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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延章

[二十四史] 元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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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00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元史  卷一百四十二‧列传第二十九  荅失八都鲁
荅失八都鲁,曾祖纽璘、祖也速荅儿,有传。荅失八都鲁,南加台子也。以世袭万户镇守罗罗宣慰司。土人作乱,荅失八都鲁捕获有功,四川省举充船桥万户。出征云南,升大理宣慰司都元帅。
至正十一年,特除四川行省参知政事,拨本部探马赤军三千,从平章咬住讨贼于荆襄。九月,次安平站。时咬住兵既平江陵,荅失八都鲁请自攻襄阳。十二年,进次荆门。时贼十万,官军止三千余,遂用宋廷杰计,招募襄阳官吏及土豪避兵者,得义丁二万,编排部伍,申其约束。行至蛮河,贼守要害,兵不得渡,即令屈万户率奇兵由间道出其后,首尾夹攻,贼大败。追至襄阳城南,大战,生擒其伪将三十人,腰斩之。贼自是闭门不复出。
荅失八都鲁乃相视形势,内列八翼,包络襄城,外置八营,军岘山、楚山,以截其援,自以中军四千据虎头山,以瞰城中。署从征人李复为南漳县尹,黎可举为宜城县尹,拊循其民以赋军馈。城中之民受围日久,夜半,二人缒城叩营门,具告虚实,愿为内应。荅失八都鲁与之定约,以五月朔日四更攻城,授之密号而去。至期,民垂绳以引官军,先登者近千人。时贼船百余艘在城北,阴募善水者凿其底。天将明,城破,贼巷战不胜,走就船,船坏,皆溺水死。伪将王权领千骑西走,遇伏兵被擒。襄阳遂平。加荅失八都鲁资善大夫,赐上尊及黄金束带,以其弟识里木为襄阳达鲁花赤,子孛罗帖木儿为云南行省理问。比贼再犯荆门、安陆、沔阳,荅失八都鲁辄引兵败之。寻诏益兵五千,以乌撒乌蒙元帅成都不花听其调发。
十三年,定青山、荆门诸寨。九月,率兵略均、房,平谷城,攻开武当山寨数十,获伪将杜将军。十二月,趋攻峡州,破伪将赵明远木驴寨。升四川行省右丞,赐金系腰。
十四年正月,复峡州。三月,升四川行省平章政事,兼知行枢密院事,緫荆襄诸军。五月,命玉枢虎儿吐华代荅失八都鲁守中兴、荆门,且令荅失八都鲁以兵赴汝宁。十月,诏与太不花会军讨安丰。是月,复苗军所据郑、钧、许三州。十二月,复河阴、巩县。
十五年,命荅失八都鲁就管领太不花一应诸王藩将兵马,许以便宜行事。六月,拜河南行省平章政事。进次许州长葛,与刘福通野战,为其所败,将士奔溃。九月,至中牟,收散卒,团结屯种。贼复来劫营,掠其辎重,遂与孛罗帖木儿相失。刘哈剌不花进兵来援,大破贼兵,获孛罗帖木儿归之。复驻汴梁东南青堽。十二月,调兵进讨,大败贼于太康,遂围亳州,伪宋主小明王遁。
十六年,加金紫光禄大夫。三月,朝廷差脱欢知院来督兵,荅失八都鲁父子亲与刘福通对敌,自巳至酉,大战数合,荅失八都鲁坠马,孛罗帖木儿扶令上马先还,自持弓矢连发以毙追者,夜三更步回营中。十月,移驻陈留。十一月,攻取夹河刘福通寨。十二月庚申,次高柴店,偪太康三十里。是夜二鼓,贼五百余骑来劫,以有备亟遁。火而追之,比晓,督阵力战,自寅至巳,四门皆陷,壮士缘城入其郛,斩首数万,擒伪将军张敏、孙韩等九人,杀伪丞相王、罗二人。辛酉,太康悉平,遣孛罗帖木儿告捷京师,帝赐劳内殿,王其先臣三世,拜河南行省左丞相,仍兼知行枢密院事,守御汴梁;识里木,云南行省左丞;孛罗帖木儿,四川行省左丞;将校僚属赏爵有差。
十七年三月,诏朝京师,加开府仪同三司、太尉、四川行省左丞相。九月,取沟城、东明、长垣三县。十月,诏遣知院达理麻失理来援,分兵雷泽、濮州,而达理麻失理为刘福通所杀,达达诸军皆溃。荅失八都鲁力不能支,退驻石村。朝廷颇疑其玩寇失机,使者促战相踵。贼觇知之,诈为荅失八都鲁通和书,遗诸道路,使者果得之以进。荅失八都鲁觉知,一夕忧愤死,十二月庚子也。子孛罗帖木儿别有传。
庆童
庆童字明德,康里氏。祖明里帖木儿,父斡罗思,皆封益国公。庆童早以勋臣子孙受知仁庙,给事内廷,遂长宿卫。授大宗正府掌判,三迁为上都留守。又累迁为江西、河南二行省平章政事。入为太府卿。复为上都留守。出为辽阳行省平章政事,以宽厚为政,辽人德之。
至正十年,迁平章,行省江浙。适时承平,颇沉湎于宴乐,凡遗逸之士举校官者,辄摈斥不用,由是不为物论所与。明年,盗起汝、颍,已而蔓延于江浙,江东之饶、信、徽、宣、铅山、广德,浙西之常、湖、建德,所在不守。庆童分遣僚佐往督师旅,曾不逾时,以次克复。既乃令长吏按视民数,凡诖误者悉置不问,招徕流离,俾安故业,发官粟以赈之。省治毁于兵,则拓其故址,俾之一新。募贫民为工役而偿之以钱,杭民赖以存活者尤众。
十四年,脱脱以太师、右丞相统大兵南征,一切军资衣甲器仗谷粟薪之属,咸取具于江浙。庆童规措有方,陆运川输,千里相属,朝廷赖之。明年,盗起常之无锡,众议以重兵歼之,庆童曰:‘赤子无知,迫于有司,故弄兵耳。苟谕以祸福,彼无不降之理。’盗闻之,果投戈解甲,请为良民。
十六年,平江、湖州陷。义兵元帅方家奴以所部军屯杭城之北关,钩结同党,相煽为恶,劫掠财货,白昼杀人,民以为患。庆童言于丞相达识帖睦迩曰:‘我师无律,何以克敌,必斩方家奴乃可出师。’丞相乃与庆童入其军,数其罪,斩首以徇,民大悦。继而苗军帅杨完者以其军守杭城。丞相达识帖睦迩既承制授完者江浙行省右丞,而完者益以功自骄,因求娶庆童女。庆童初不许,时苗军势甚张,达识帖睦迩方倚以为重,强为主婚,庆童不得已以女与之。明年,出镇海宁州,距杭百里,地濒海硗瘠,民甚贫。居二年,盗息而民阜。至是,庆童在江浙已七年,涉历险艰,劳绩甚优著,召拜翰林学士承旨,改淮南行省平章政事,未行,仍任江浙。
十八年,迁福建行省平章政事,未行,拜江南行台御史大夫,赐以御衣、上尊。时南行台治绍兴,所辖诸道皆阻绝不通。绍兴之东,明、台诸郡则制于方国珍;其西杭、苏诸郡则据于张士诚。宪台纲纪不复可振,徒存空名而已。
二十年,召还朝,庆童乃由海道趋京师。拜中书平章政事。俄有谮其子刚僧私通宫人者,帝怒杀之。庆童因鞅鞅不得志,移疾家居久之,日饮酒以自遣。二十五年,诏拜陕西行省左丞相。时李思齐拥兵关中,庆童至则御之以礼,待之以和。居三年,关陕用宁。召还京师。
二十八年七月,大明兵逼京城,帝与皇太子及六宫至于宰臣近戚皆北奔,而命淮王帖木儿不花监国,庆童为中书左丞相以辅之。八月二日,京城破,淮王与庆童出齐化门,皆被杀。
也速
也速,蒙古人。倜傥有能名。由宿卫历尚乘寺提点,迁宣政院参议。至正十四年,河南贼芝麻李据徐州,也速从太师脱脱南征,徐州城坚不可猝拔。脱脱用也速计以巨石为炮,昼夜攻之不息,贼困莫能支。也速又攻破其南关外城,贼遂遁走。以功除同知中政院事。继又领军从父太尉月阔察儿征淮西,会贼围安丰,即往援之,渡淮无舟,因策马探水深浅,浮而过,贼大骇,撤围去。进攻濠州,有诏班师乃还。升将作院使。
复从太尉征淮东,取盱眙。迁淮南行枢密院副使,升同知枢密院事。讨贼海州,大败之。贼走,航海袭山东,尽有其地。也速计贼必乘胜北侵,急引兵北还,表里击之,复滕、兖二州,及费、邹、曲阜、宁阳、泗水五县,贼势遂衄。未几,复泰安州及平阴、肥城、莱芜、新泰四县,又平安水等五十三寨。
陞知枢密院事。讨蒲台贼杜黑儿,擒送京师磔之。东昌贼将北寇,道出陵州,也速邀击于景州,斩获殆尽。复阜城县。有诏命也速以军屯单家桥,断贼北路。贼转攻长芦,也速往与战,流矢贯左手不顾,转斗无前,杀贼五百余人,夺马三千匹。于是分兵下山寨,民争来归。
拜中书平章政事,改行省淮南。雄州、蔚州贼继起,也速悉平之。知枢密院事刘哈剌不花所部卒掠怀来、云州,欲为乱,也速以轻骑击灭其首祸者,降其众隶麾下。贼陷大宁,诏也速往讨之。贼兵次侯家店,也速遇贼即前与战,自昏抵曙,散而复合。也速遣别骑绕出贼后,贼腹背受敌大败。遂拔大宁,擒首贼汤通、周成等三十五人,磔于都市。召入觐,赏赉优渥,进阶金紫光禄大夫、知枢密院事。
既而贼雷帖木儿不花、程思忠等陷永平,诏也速出师,遂复滦州及迁安县。时辽东郡县惟永平不被兵,储粟十万,刍藁山积,居民殷富。贼乘间窃入,增土筑城,因河为堑,坚守不可下。也速乃外筑大营,绝其樵采,数与贼战,获其伪帅二百余人,平山寨数十。又复昌黎、抚宁二县,擒雷帖木儿不花送京师。贼急,乃乞降于参政彻力帖木儿,为请命于朝,诏许之,命也速退师。也速度贼必以计怠我师,乃严备以侦之。程思忠果弃城遁去,亟追至瑞州,杀获万计。贼遂东走金复州。诏还京师。
拜辽阳行省左丞相,知行枢密院事,抚安迤东兵农,委以便宜,开省于永平,緫兵如故。金、复、海、盖、干、王等贼并起,西侵兴中州,阴由海道趋永平,闻也速开省乃止。也速亟分兵防其冲突。贼乃转攻大宁,为守将王聚所败,斩其渠魁,众溃,皆西走。也速虑贼窥上都,即调右丞忽林台提兵护上都,简精锐自蹑贼后。贼果寇上都,忽林台击破之,贼众又大溃。永平、大宁于是始平。乃分命官属,劳来安辑其民,使什伍相保以事耕种,民为立石颂其勋德。
二十四年,孛罗帖木儿与右丞相搠思监、宦者朴不花有怨,遣兵犯阙,执二人以去,而也速遂拜中书左丞相。七月,孛罗帖木儿留兵守大同,自率兵复向阙。京师大震,百官从帝城守,皇太子统兵迎于清河,命也速军于昌平。而孛罗帖木儿前锋已度居庸关,至昌平,也速一军皆无斗志,不战而溃,皇太子驰入城,寻出奔于太原。孛罗帖木儿遂入京城,为中书右丞相,语具孛罗帖木儿传。
二十五年,皇太子在太原,与扩廓帖木儿谋清内难,承制调甘肃、岭北、辽阳、陕西诸省诸王兵入讨孛罗帖木儿。孛罗帖木儿乃遣御史大夫秃坚帖木儿率兵攻上都附皇太子者,且以御岭北之兵,又调也速率兵南御扩廓帖木儿部将竹贞、貊高等。也速军次良乡不进,谋之于众,皆以谓孛罗帖木儿所行狂悖,图危宗社,中外同愤。遂勒兵归永平,西连太原扩廓帖木儿,东连辽阳也先不花国王,军声大振。孛罗帖木儿患之,遣其将同知枢密院事姚伯颜不花以兵往讨。军过通州,白河水溢不能进,驻虹桥,筑垒以待。姚伯颜不花素轻也速无谋,不设备。也速觇知之,袭破其军,擒姚伯颜不花。孛罗帖木儿大恐,自将讨也速,至通州,大雨三日,乃还。孛罗帖木儿先以部将保安不附己,杀之,至是又失姚伯颜不花,二人皆骁将也,如失左右手,郁郁不乐。事败,遂伏诛。
二十七年,诏以也速为中书右丞相,分省山东。二十八年,大明兵取山东。闰七月,也速与部将哈剌章、田胜、周达等御于莫州,众败溃,乃尽掠莫州残民北遁。
彻里帖木儿
彻里帖木儿,阿鲁温氏。祖父累立战功,为西域大族。彻里帖木儿幼沉毅有大志,早备宿卫,擢中书直省舍人,遂拜监察御史。时右丞相帖木迭儿用事,生杀予夺皆出其意,道路侧目。彻里帖木儿抗言,历诋其奸,帖木迭儿欲中伤之。会山东水,盐课大损,除山东转运司副使,甫浃月,补其亏数皆足。转刑部尚书,京师豪右惮之,不敢犯法,而以非罪丽法者多所全脱。
天历二年,拜中书右丞,寻升中书平章政事,出为河南行省平章政事。黄河清,有司以为瑞,请闻于朝。彻里帖木儿曰:‘吾知为臣忠、为子孝、天下治、百姓安为瑞,余何益于治。’岁大饥,彻里帖木儿议赈之。其属以为必自县上之府,府上之省,然后以闻。彻里帖木儿慨然曰:‘民饥死者已众,乃欲拘以常格耶。往复累月,民存无几矣。此盖有司畏罪,将归怨于朝廷,吾不为也。’大发仓廪赈之,乃请专擅之罪。文宗闻而悦之,赐龙衣、上尊。
至顺元年,云南伯忽叛,以知行枢密院事緫兵讨之,治军有纪律,所过秋毫无犯。贼平,赏赉甚厚,悉分赐将士,师旋,囊装惟巾栉而已。除留守上都。先是,上都官买商旅之货,其直不即酬给,以故商旅不得归,至有饥寒死者。彻里帖木儿为之请。有旨,出钞四百万贯偿之。迁江浙行省平章政事,以严厉为政,部内肃然。寻召拜御史中丞,朝廷惮之,风纪大振。
至元元年,拜中书平章政事。首议罢科举,又欲损太庙四祭为一祭。监察御史吕思诚等列其罪状劾之,帝不允,诏彻里帖木儿仍出署事。时罢科举诏已书而未用宝,参政许有壬入争之。太师伯颜怒曰:‘汝风台臣言彻里帖木儿邪?’有壬曰:‘太师以彻里帖木儿宣力之故,擢置中书。御史三十人不畏太师而听有壬,岂有壬权重于太师耶?’伯颜意解。有壬乃曰:‘科举若罢,天下人才觖望。’伯颜曰:‘举子多以赃败,又有假蒙古、色目名者。’有壬曰:‘科举未行之先,台中赃罚无筭,岂尽出于举子?举子不可谓无过,较之于彼则少矣。’伯颜因曰:‘举子中可任用者唯参政耳。’有壬曰:‘若张梦臣、马伯庸、丁文苑辈皆可任大事。又如欧阳元功之文章,岂易及邪?’伯颜曰:‘科举虽罢,士之欲求美衣美食者,皆能自向学,岂有不至大官者邪?’有壬曰:‘所谓士者,初不以衣食为事,其事在治国平天下耳。’伯颜又曰:‘今科举取人,实妨选法。’有壬曰:‘古人有言,立贤无方。科举取士,岂不愈于通事、知印等出身者。今通事等天下凡三千三百二十五名,岁余四百五十六人。玉典赤、太医、控鹤,皆入流品。又路吏及任子其途非一。今岁自四月至九月,白身补官受宣者七十二人,而科举一岁仅三十余人。太师试思之,科举于选法果相妨邪?’伯颜心然其言,然其议已定不可中辍,乃为温言慰解之,且谓有壬为能言。有壬闻之曰:‘能言何益于事。’彻里帖木儿时在座,曰:‘参政坐,无多言也。’有壬曰:‘太师谓我风人劾平章,可共坐邪?’彻里帖木儿笑曰:‘吾固未尝信此语也。’有壬曰:‘宜平章之不信也,设有壬果风人言平章,则言之必中矣,岂止如此而已。’众皆笑而罢。翌日,崇天门宣诏,特令有壬为班首以折辱之。有壬惧及祸,勉从之。治书侍御史普化诮有壬曰:‘参政可谓过河拆桥者矣。’有壬以为大耻,遂移疾不出。
初,彻里帖木儿之在江浙也,会行科举,驿请考官,供张甚盛,心颇不平,故其入中书以罢科举为第一。事先,论学校贡士庄田租可给怯薛衣粮,动当国者,以发其机,至是遂论罢之。彻里帖木儿尝指斥武宗为那壁,那壁者犹谓之彼也。又尝以妻弟阿鲁浑沙女为己女,冒请珠袍等物。于是台臣复劾其罪。而伯颜亦恶其忤己欲斥之。诏贬彻里帖木儿于南安,人皆快之。久之,卒于贬所。至正二十三年,监察御史野仙帖木儿等辨其罪,可依寒食国公追封王爵定谥加功臣之号,事不行。
纳麟
纳麟,智曜之孙,睿之子也。大德六年,纳麟以名臣子,用丞相哈剌哈孙荅剌罕荐,入备宿卫。十年,除中书舍人。至大四年,迁宗正府郎中。皇庆元年,擢佥河南廉访司事。延祐初,拜监察御史。以言事忤旨,仁宗怒叵测,中丞朵儿只力救之乃解。又言风宪恃纠劾之权而受人赂者,宜刑而加流。四年,迁刑部员外郎。六年,出为河南行省郎中。至治三年,入为都漕运使。泰定中,擢湖南、湖北两道廉访使。
天历元年,除杭州路緫管。锄奸去蠹,吏畏民悦。明年,改江西廉访使。南昌岁饥,江西行省难于发粟。纳麟曰:‘朝廷如不允,我当以家赀偿之。’乃出粟以赈民,全活甚众。平章政事把失忽都贪纵不法,纳麟劾罢之。至顺元年,拜湖广行省参知政事。元统初,召为刑部尚书,未至,改江南行台治书侍御史。寻升中丞。至元元年,召拜中书参知政事,迁同知枢密院事。寻出为江浙行省右丞,乞致仕,不允,除浙西廉访使,力辞不赴。
至正二年,除行宣政院使。上天竺耆旧僧弥戒、径山耆旧僧惠洲,恣纵犯法,纳麟皆坐以重罪。请行宣政院设崇教所,儗行省理问官,秩四品,以治僧狱讼,从之。寻为江浙行省平章政事。三年,迁河南行省平章政事。明年,入为中书平章政事。七年,出为江南行台御史大夫。寻召拜御史大夫,所荐用御史,必老成更事者。八年,进金紫光禄大夫,请老,不许,加太尉。御史劾罢之。退居姑苏。
十二年,江淮盗起,帝命为南台御史大夫。纳麟承诏即起。仍命兼太尉,设僚属,緫制江浙、江西、湖广三省军马。诏遣直省舍人海玉传旨慰谕之。纳麟北面再拜曰:‘臣虽耄老,敢不黾勉从事,尽余生以报陛下。’至则修筑集庆城郭。会江浙杭城失守,淮南行省平章政事失列门引兵往援,次于采石。纳麟使止之曰:‘闻杭贼易破不足忧,今宣城危急,先宜以兵救宣城。’乃调典瑞院使脱火赤率蒙古军应之,大破贼于堈下门,宣州以安。已而贼陷徽州、广德、常州、宜兴、溧水、溧阳,蔓延丹阳、金坛、句容,略上元、江宁,游兵至锺山,集庆势甚危。纳麟乃力疾治兵,部署士卒,命治书侍御史左荅纳失理守城中,中丞伯家奴戍东郊。是时湖广行省平章政事也先帖木儿军和州,纳麟遣使求援。也先帖木儿曰:‘我奉命镇江北,不敢往援江东。’纳麟复遣监察御史郑鄈力促其行,也先帖木儿引步骑度采石至台城,入候纳麟疾。纳麟喜,即以其故闻于朝。已而也先帖木儿兵东趋秣陵,杀贼二千余人,平湖熟镇,尽复上元、江宁境,乘胜入溧阳、溧水,贼溃奔广德;其据龙潭、方山者奔常州。时江浙行省平章政事三旦八、右丞佛家闾亦引兵来会。所在群贼皆败北,州郡悉平。
十三年,纳麟固请谢事,从之,命太尉如故,乃退居庆元。十六年九月,诏以江南行台移置绍兴,复以纳麟为御史大夫,仍太尉。明年,移治绍兴。十八年,赴召,由海道入朝,至黑水洋,阻风而还。十九年,复由海道趋直沽。山东俞宝率战舰断粮道,纳麟命其子安安及同舟人拒之,破其众于海口。八月,抵京师。帝遣使劳以上尊,皇太子亦馈酒脯。而纳麟感疾日亟,卒于通州。年七十有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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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class="feature"> 元史  卷一百四十三‧列传第三十  马祖常
马祖常字伯庸,世为雍古部,居净州天山。有锡里吉思者,于祖常为高祖,金季为凤翔兵马判官,以节死赠恒州刺史,子孙因其官,以马为氏。曾祖月合乃,从世祖征宋,留汴,掌馈饷,累官礼部尚书。父润,同知漳州路緫管府事,家于光州。
祖常七岁知学,得钱即以市书。十岁时,见烛欹烧屋,解衣沃水以灭火,咸嗟异之。既长,益笃于学。蜀儒张 294e3.gif 甚器之。延祐初,科举法行,乡贡、会试皆中第一,廷试为第二人。授应奉翰林文字。拜监察御史。
是时,仁宗在御已久,犹居东宫,饮酒常过度。祖常上书请‘御正衙,立朝仪,御史执简,太史执笔,则虽有怀奸利己乞官求赏者,不敢出诸口。天子承天地祖宗之重,当极调摄;至于酒醴,近侍进御,当思一献百拜之义’。英宗为皇太子,又上书请慎简师傅。于是奸臣铁木迭儿为丞相,威权自恣。祖常知其盗观国史,率同列劾奏其十罪,仁宗震怒黜罢之。秦州山移,祖常言:‘山不动之物,今而动焉,由在野有当用不用之贤,在官有当言不言之佞,故致然尔。’疏闻,大臣皆家居待罪。祖常荐贤拔滞,知无不言。俄改宣政院经历,月余辞归,起为社稷署令。亡何,奸臣复相,左迁开平县尹,因欲中伤之,遂退居光州。久之,奸臣既死,乃除翰林待制。泰定建储,擢典宝少监、太子左赞善。寻兼翰林直学士,除礼部尚书。丁祖母忧,起为右赞善,复除礼部尚书,寻辞归。
天历元年,召为燕王内尉,仍入礼部,两知贡举,一为读卷官,时称得人。升参议中书省事,参定亲郊礼仪,充读册祝官,拜治书侍御史,历徽政副使,迁江南行台中丞。
元统元年,召议新政,赐白金二百两、钞万贯。又历同知徽政院事,遂拜御史中丞。帝以其有疾,诏特免朝礼,光禄日给上尊。祖常持宪务存大体。西台御史劾其僚禁酤时面有酒容,以苛细黜之。山东廉访司言孔氏讼事,以事关名教不行,按者亦引去。除枢密副使,顷之,辞职归光州。复除江南行台中丞,又迁陕西行台中丞,皆以疾不赴。至元四年卒,年六十,赠摅忠宣宪协正功臣、河南行省右丞、上护军、魏郡公,谥文贞。
祖常立朝既久,多所建明。尝议:今国族及诸部既诵圣贤之书,当知尊诸母以厚彝伦。又议:将家子弟骄脆有孤任使,而庶民有挽强蹶张老死草野者,当建武学、武举,储材以备非常。时虽弗用,识者韪之。祖常工于文章,宏赡而精核,务去陈言,专以先秦两汉为法,而自成一家之言。尤致力于诗,圆密清丽,大篇短章无不可传者。有文集行于世。尝预修英宗实录,又译润皇图大训、承华事略,又编集列后金鉴、千秋记略以进,受赐优渥。文宗尝驻驆龙虎台,祖常应制赋诗,尤被叹赏,谓中原硕儒唯祖常云。
巙巙
巙巙字子山,康里氏。父不忽木自有传。祖燕真,事世祖,从征有功。巙巙幼肄业国学,博通群书,其正心修身之要得诸许衡及父兄家传。长袭宿卫,风神凝远,制行峻洁,望而知其为贵介公子。其遇事英发,掀髯论辨,法家拂士不能过之。
始授承直郎、集贤待制,迁兵部郎中,转秘书监丞。奉命往核泉舶,芥视珠犀,不少留目。改同佥太常礼仪院事,拜监察御史,升河东廉访副使。未上,迁秘书太监,升侍仪使。寻擢中书右司郎中,迁集贤直学士,转江南行台治书侍御史。拜礼部尚书,监群玉内司。
巙巙正色率下。国制,大乐诸坊咸隶本部,遇公䜩,众伎毕陈。巙巙视之泊如,僚佐以下皆肃然。迁领会同馆事,尚书,监群玉内司如故。寻兼经筵官,复除江南行台治书侍御史。未行,留为奎章阁学士院承制学士,仍兼经筵官。升侍书学士、同知经筵事,复陞奎章阁学士院大学士、知经筵事。除浙西廉访使,复留为大学士、知经筵事。寻拜翰林学士承旨、知制诰兼修国史、知经筵事,提调宣文阁崇文监。
先是,文宗励精图治,巙巙尝以圣贤格言讲诵帝侧,裨益良多。顺帝即位之后,剪除权奸,思更治化。巙巙侍经筵,日劝帝务学,帝辄就之习授,欲宠以师礼,巙巙力辞不可。凡四书、六经所载治道,为帝䌷绎而言,必使辞达感动帝衷敷畅旨意而后已。若柳完元梓人传、张商英七臣论,尤喜诵说。尝于经筵力陈商英所言七臣之状,左右错愕,有嫉之之色,然素知其贤,不复肆愠。帝暇日欲观古名画,巙巙即取郭忠恕比干图以进,因言商王受不听忠臣之谏,遂亡其国。帝一日览宋徽宗画称善。巙巙进言,徽宗多能,惟一事不能。帝问何谓一事。对曰:‘独不能为君尔。身辱国破,皆由不能为君所致。人君贵能为君,它非所尚也。’或遇天变民灾,必忧见于色,乘间则进言于帝曰:‘天心仁,爱人君,故以变示儆。譬如慈父于子,爱则教之戒之。子能起敬起孝,则父怒必释。人君侧身修行,则天意必回。’帝察其真诚,虚己以听。特赐只孙燕服九袭及玉带楮币,以旌其言。
巙巙尝谓人曰:‘天下事在宰相当言,宰相不得言则台谏言之,台谏不敢言则经筵言之。备位经筵,得言人所不敢言于天子之前,志愿足矣。’故于时政得失有当匡救者,未尝缄默。大臣议罢先朝所置奎章阁学士院及艺文监诸属官。巙巙进曰:‘民有千金之产,犹设家塾,延馆客,岂有堂堂天朝,富有四海,一学房乃不能容耶。’帝闻而深然之。即日改奎章阁为宣文阁,艺文监为崇文监,存设如初,就命巙巙董治。又请置检讨等职十六员以备进讲。帝皆俞允。时科举既辍,巙巙从容为帝言:‘古昔取人材以济世用,必由科举,何可废也。’帝采其论,寻复旧制。一日进读司马光资治通鉴,因言国家当及斯时修辽、金、宋三史,岁久恐致阙逸。后置局纂修,实由巙巙发其端。又请行乡饮酒于国学,使民知逊悌,及请褒赠唐刘蕡、宋邵雍以旌道德正直。帝从其请,为之下诏。
巙巙以重望居高位,而雅爱儒士甚于饥渴,以故四方士大夫翕然宗之,萃于其门。达官有怙势者,言曰:‘儒有何好,君酷爱之。’巙巙曰:‘世祖以儒足以致治,命裕宗学于赞善王恂。今秘书所藏裕宗仿书,当时御笔于学生之下亲署御名习书谨呈,其敬慎若此。世祖尝暮召我先人坐寝榻下,陈说四书及古史治乱,至丙夜不寐。世祖喜曰:“朕所以令卿从许仲平学,正欲卿以嘉言入告朕耳,卿益加懋敬以副朕志。”今汝言不爱儒,宁不念圣祖神宗笃好之意乎?且儒者之道,从之则君仁、臣忠、父慈、子孝,人伦咸得,国家咸治;违之则人伦咸失,家国咸乱。汝欲乱而家,吾弗能御,汝慎勿以斯言乱我国也。儒者或身若不胜衣,言若不出口,然腹中贮储有过人者,何可易视也。’达官色惭。
既而出拜江浙行省平章政事。明年,复以翰林学士承旨召还。时中书平章阙员,近臣欲有所荐用,以言觇帝意。帝曰:‘平章已有其人,今行半途矣。’近臣知帝意在巙巙,不复荐人。至京七日,感热疾卒,实至正五年五月辛卯也,年五十一。家贫,几无以为敛。帝闻为震悼,赐赙银五锭。其所负官中营运钱,台臣奏以罚布为之代偿。巙巙善真行草书,识者谓得晋人笔意,单牍片纸人争宝之,不翅金玉。谥文忠。
兄回回,字子渊。敦默寡言,耆学能文。在成宗朝宿卫,擢太常寺少卿。寺改为院,为太常院使。武宗正位,以藩邸旧臣出使称旨。至大间,调大司农卿,除山南廉访使,改江南行台治书侍御史,迁淮西廉访使,皆有政声。再改河南廉访使。行省丞相行事多不法,太尉纳璘为郎中,每格不下,丞相怒欲出之。回回察其贤,抗章举任风宪,后历三台为名臣。驸马平章家奴强市人物,按之无所贷。
英宗即位,丞相拜住首荐为户部尚书,寻拜南台侍御史,改参议中书。以议定刑书如法,帝嘉纳其奏。泰定初,廷议漕运事,奏减粮数以纾东南民力。授太子詹事丞,改山东廉访使,未上,升翰林侍讲学士,迁江浙行省右丞。文宗立,除宣政院使。上言乞沙汰僧道,其所有田宜同民间征输。擢中书右丞,力辞还第。闻明宗崩,流涕不能食,自是杜门不出者数年,以疾卒。与弟巙巙,皆为时之名臣,世号为双璧云。
巙巙子维山,材质清劭,侍禁廷,起崇文监丞,擢给事中,迁同佥太常礼仪院事,调崇文太监。
自当
自当,蒙古人也。英宗时,由速古儿赤擢监察御史。录囚大兴县,有以冤事系狱者,其人尝见有橐驼死道傍,因舁至其家醢之,置数瓮中,会官橐驼被盗,捕索甚亟,乃执而勘之,其人自诬服。自当审其狱辞,疑为冤,即以上御史台。台臣以为赃既具是,特御史畏杀人耳,不听,改委他御史谳之,竟处死。后数日,辽阳行省以获盗闻,冤始白,人以是服其明。
泰定二年,扈从至上都,纠言参知政事杨庭玉赃罪,不报,即纳印还京师。帝遣使追之,俾复任。即再上章劾庭玉,竟如其言。又劾奏平章政事秃满迭儿入怯薛之日,英宗被弑,必预闻其谋,不省,乃赐秃满迭儿黄金系腰,自当遂辞职。改工部员外郎,中书省委开混河,自当往视之,以为水性不常,民力亦瘁,难以成功,言于朝,河役乃罢。
会次三皇后殂,命工部撤行殿车帐,皆新作之。自当未即兴工。尚书曰:‘此奉特旨,员外有误,则罪归于众矣。’自当曰:‘即有罪,我独任之。’未几,帝果问成否。省臣乃召自当责问之。自当请自入对。既见帝,奏曰:‘皇后行殿车帐尚新,若改作之,恐劳民费财。且先皇后无恶疾,居之何嫌。必欲舍旧更新,则大明殿乃自世祖所御,列圣嗣位岂皆改作乎?’帝大悦,语省臣曰:‘国家用人,当择如自当者,庶不误大事。’特赐上尊、金币,迁吏部员外郎。帝欲加号太后曰太皇太后,命朝堂议之。自当独曰:‘太后称太皇太后,于典礼不合。’众皆曰:‘英宗何以加皇太后号曰太皇太后。’自当曰:‘英宗孙也,今上子也,太皇太后之号孙可以称之,子不可以称之也。’议遂定。迁中书客省使,俄改同佥宣政院事。
文宗即位,除中书左司郎中。有使持诏自江浙还,言行省臣意若有不服者。帝怒,命遣使问不敬状,将悉诛之。自当言于丞相燕帖木儿曰:‘皇帝新即位,云南、四川且犹未定,乃以使臣一言杀行省大臣,恐非盛德事。况江浙豪奢之地,使臣或不得厌其所需则造言以陷之耳。’燕帖木儿以言于帝,事乃止。既而陞参议中书省事。燕帖木儿议封太保伯颜王爵,众论附之。自当独不言。燕帖木儿问故。自当曰:‘太保位列三公,而复加王封,后再有大功将何以处之。且丞相封王,出自上意,今欲加太保王封,丞相宜请于上。王爵非中书选法也。’遂罢其议。拜治书侍御史。
初,文宗在集庆潜邸,欲创天灵寺,令有司起民夫。江南行台监察御史亦乞剌台言曰:‘太子为好事,宜出钱募夫,若欲役民,则朝廷闻之非便也。’至是文宗悉召江南行台监察御史,俾皆入为监察御史,而欲黜亦乞剌台。自当谏曰:‘当陛下在潜邸时,御史尽心为陛下言,乃忠臣也。今无罪而黜之,非所以示天下。’乃除亦乞剌台佥宪湖南。文宗尝欲游西湖,自当谏曰:‘陛下以万乘之尊而汎舟自乐,如天下何?’不听。自当遂称疾不从行。文宗在舟中,顾谓台臣曰:‘自当终不满朕此游耶?’台臣尝奏除目,文宗以笔涂一人姓名,而缀将作院官闾闾之名。自当言:‘闾闾为人诙谐,惟可任教坊司,若以居风纪,则台纲扫地矣。’文宗乃止。已而出为陕西行台侍御史。
顺帝初,除福建都转运盐使。先是,自当为左司郎中时,泰定帝尝欲以河间、江浙、福建盐引六万赐中书参议撒迪,自当执不可,仅以福建盐引二万赐之。至是,自当复建言盐引宜尽资国用以纾民力。时撒迪方为御史大夫,不以为怨,数遣人省自当母于京师所居。
既而丁母忧,居闲久之,复起为浙西肃政廉访使。时有以驸马为江浙行省丞相者,其宦竖恃公主势,坐杭州达鲁花赤位,令有司强买民间物,不从辄殴之。有司来白自当,自当即逮之械以令众,自是丞相府无敢为民害者。寻召为同佥枢密院事。寻复为治书侍御史、同知经筵事。宁夏人有告买买等谋害太师伯颜者,伯颜委自当与中书、枢密等官往宁夏鞫问,无其情,乃以诬罔坐告者罪。伯颜怒。自当前曰:‘太师所以令吾三人勘之者,以国法所在也。必以罪吾三人,则自当实主其事,宜独当之。’伯颜乃左迁自当同知徽政院事。
自当历事四朝,官自从仕郎累转至通奉大夫,常衎衎在位,刚介弗回,终始一节,有古遗直之风。然卒以是忤权贵而不复柄用,君子皆惜焉。
阿荣
阿荣字存初,怯烈氏。父按摊,中书右丞。阿荣幼事武宗,备宿卫,累迁官,为湖南道宣慰副使。温迪罕奉使宣抚湖南,事无大小悉以委之。会列郡岁饥,阿荣分其廪禄为粥,以食饿者,仍发粟赈之,所活甚众。广西寇起,众皆汹惧。阿荣镇之以静,督有司治兵守其境,寇不敢入。迁湖广行省左右司郎中,召佥会福院事,寻除吏部尚书。泰定初,出为湖南宣慰使,改浙东道宣慰使都元帅,以疾辞。
天历初,复起为吏部尚书,寻参议中书省事。二年,拜中书参知政事、知经筵事。进奎章阁大学士、荣禄大夫、太禧宗禋院使,都典制神御殿事。文宗眷遇之甚,而阿荣亦尽心国政,知无不言。久之,心忽郁郁不乐,谒告南归武昌。至元元年卒。
初,阿荣闲居以文翰自娱,博究前代治乱得失,见其会心者,则扼腕曰:‘忠臣孝子国家之宝,为奇男子烈丈夫者固不当如是耶。’日与韦布之士游,所至山水佳处,鸣琴赋诗,日夕忘返。尤深于数学,逆推事成败利不利及人祸福寿夭贵贱,多奇中。天历三年春,策士于廷。阿荣与虞集会于直庐,慨然兴叹,语集曰:‘更一科后科举当辍,辍两科而复,复则人材彬彬大出矣。’又叹曰:‘荣不复见之矣,君犹及见之。’集应曰:‘得士之多,幸如存初言。今文治方兴,未必有中辍之理。存初国家世臣,妙于文学,以盛年登朝,在上左右,斯文属望。集老且衰,见亦何补耶。’阿荣又叹曰:‘数当然耳。’集问何以知之,弗荅。后三年卒。元统三年,科举果罢,至正元年始复,如其言。
小云石海涯
小云石海涯,家世见其祖阿里海涯传。其父楚国忠惠公,名贯只哥,小云石海涯遂以贯为氏,复以酸斋自号。母廉氏,夜梦神人授以大星使吞之,已而有妊。及生,神彩秀异。年十二三,膂力绝人,使健儿驱三恶马疾驰,持槊立而待马至腾上之,越二而跨三,运槊生风,观者辟易。或挽彊射生,逐猛兽,上下峻阪如飞,诸将咸服其趫捷。稍长,折节读书,目五行下。吐辞为文,不蹈袭故常,其旨皆出人意表。
初,袭父官为两淮万户府达鲁花赤。镇永州,御军极严猛,行伍肃然。稍暇,辄投壶雅歌,意所畅适,不为形迹所拘。一日,呼弟忽都海涯语之曰:‘吾生宦情素薄,顾祖父之爵不敢不袭,今已数年矣,愿以让弟,弟幸勿辞。’语已,即解所绾黄金虎符佩之。北从姚燧学,燧见其古文峭厉有法及歌行古乐府慷慨激烈,大奇之。
仁宗在东宫,闻其以爵位让弟,谓宫臣曰:‘将相家子弟其有如是贤者邪。’俄选为英宗潜邸说书秀才,宿卫禁中。仁宗践祚,上疏条六事。一曰释边戍以修文德,二曰教太子以正国本,三曰设谏官以辅圣德,四曰表姓氏以旌勋胄,五曰定服色以变风俗,六曰举贤才以恢至道。书凡万余言,未报。拜翰林侍读学士、中奉大夫、知制诰同修国史。
会议科举事,多所建明,忽喟然叹曰:‘辞尊居卑,昔贤所尚也。今禁林清选,与所让军资孰高,人将议吾后矣。’乃称疾辞还江南,卖药于钱唐市中,诡姓名,易服色,人无有识之者。偶过梁山泺,见渔父织芦花为被,欲易之以䌷。渔父疑其为人,阳曰:‘君欲吾被,当更赋诗。’遂援笔立成,竟持被去。人间喧传芦花被诗。其依隐玩世多类此。晚年为文日邃,诗亦冲澹。草隶等书,稍取古人之所长,变化自成一家,所至士大夫从之若云,得其片言尺牍,如获拱璧。其视死生若昼夜,绝不入念虑,翛翛若欲遗世而独立云。泰定元年五月八日卒,年三十九。赠集贤学士、中奉大夫、护军,追封京兆郡公,谥文靖。有文集若干卷、直解孝经一卷行于世。
子男二人:阿思兰海牙,慈利州达鲁花赤;次八三海涯。孙女一人,有学识,能词章,归怀庆路緫管段谦云。
泰不华
泰不华字兼善,伯牙吾台氏。初名达普化,文宗赐以今名,世居白野山。父塔不台,入直宿卫,历仕台州录事判官,遂居于台。家贫,好读书,能记问。集贤待制周仁荣养而教之。年十七,江浙乡试第一。明年,对策大廷,赐进士及第,授集贤修撰,转秘书监著作郎,拜江南行台监察御史。时御史大夫脱欢怙势贪暴,泰不华劾罢之。文宗建奎章阁学士院,擢为典签,拜中台监察御史。
顺帝即位,加文宗后太皇太后之号,大臣燕铁木儿、伯颜皆列地封王。泰不华率同列上章言:‘婶母不宜加徽称,相臣不当受王土。’太后怒,欲杀言者。泰不华语众曰:‘此事自我发之,甘受诛戮,决不敢累诸公也。’已而太后怒解曰:‘风宪有臣如此,岂不能守祖宗之法乎?’赐金币二,以旌其直。出佥河南廉访司事,俄移淮西。继迁江南行御史台经历,辞不赴,转江浙行省左右司郎中。浙西大水害稼,会泰不华入朝,力言于中书,免其租。擢秘书监,改礼部侍郎。
至正元年,除绍兴路緫管。革吏弊,除没官牛租,令民自实田以均赋役。行乡饮酒礼,教民兴让,越俗大化。召入史馆,与修辽、宋、金三史,书成,授秘书卿。升礼部尚书,兼会同馆事。黄河决,奉诏以珪玉白马致祭河神,竣事上言:‘淮安以东,河入海处,宜仿宋置撩清夫,用辊江龙铁扫,撼荡沙泥,随潮入海。’朝廷从其言,会用夫屯田,其事中废。
八年,台州黄岩民方国珍为蔡乱头、王伏之仇逼,遂入海为乱,劫掠漕运粮,执海道千户德流于实。事闻,诏江浙参政朵儿只班緫舟师捕之,追至福州五虎门,国珍知事危,焚舟将遁,官军自相惊溃,朵儿只班遂被执。国珍迫其上招降之状,朝廷从之,国珍兄弟皆授之以官,国珍不肯赴,势益暴横。九年,诏泰不华察实以闻,既得其状,遂上招捕之策,不听。寻除江东廉访使,改翰林侍读学士、知制诰同修国史。已而出为都水庸田使。
十年十二月,国珍复入海,烧掠沿海州郡。十一年二月,诏孛罗帖木儿为江浙行省左丞,緫兵至庆元。以泰不华谂知贼情状,迁浙东道宣慰使都元帅,分兵于温州,使夹攻之。未几,国珍寇温,泰不华纵火筏焚之,一夕遁去。既而孛罗帖木儿密与泰不华约以六月乙未合兵进讨。孛罗帖木儿乃以壬辰先期至大闾洋,国珍夜率劲卒纵火鼓噪,官军不战皆溃,赴水死者过半。孛罗帖木儿被执,反为国珍饰辞上闻。泰不华闻之痛愤,辍食数日。朝廷弗之知,复遣大司农达识帖木迩等至黄岩招之。国珍兄弟皆登岸罗拜,退止民间小楼。是夕,中秋月明,泰不华欲命壮士袭杀之,达识帖木迩适夜过泰不华,密以事白之,达识帖木迩曰:‘我受诏招降耳,公欲擅命耶?’事乃止。檄泰不华亲至海滨,散其徒众,拘其海舟兵器,国珍兄弟复授官有差。既而迁泰不华台州路达鲁花赤。
十二年,朝廷征徐州,命江浙省臣募舟师守大江,国珍怀疑,复入海以叛。泰不华自分以死报国,发兵扼黄岩之澄江,而遣义士王大用抵国珍,示约信,使之来归,国珍益疑,拘大用不遣,以小舸二百突海门,入州港,犯马鞍诸山。泰不华语众曰:‘吾以书生登显要,诚虑负所学。今守海隅,贼甫招徕又复为变,君辈助我击之,其克则汝众功也,不克则我尽死以报国耳。’众皆踊跃愿行。时国珍戚党陈仲达往来计议,陈其可降状。泰不华率部众,张受降旗乘潮而前,船触沙不能行,垂与国珍遇,呼仲达申前议,仲达目动气索,泰不华觉其心异,手斩之。即前搏贼船,射死五人,贼跃入船,复斫死二人,贼举槊来刺,辄斫折之。贼群至,欲抱持过国珍船,泰不华嗔目叱之,脱起,夺贼刀,又杀二人。贼攒槊刺之,中颈死,犹植立不仆,投其尸海中。年四十九。时十二年三月庚子也。僮名抱琴,及临海尉李辅德、千户赤盏、义士张君璧皆死之。泰不华既没,除江浙行省参知政事,行台州路达鲁花赤事,不及闻命。已后三年,追赠荣禄大夫、江浙行省平章政事、柱国,封魏国公,谥忠介,立庙台州,赐额崇节。
泰不华尚气节,不随俗浮沉。太平为台臣劾去相位,泰不华独饯送都门外。太平曰:‘公且止,勿以我累公。’泰不华曰:‘士为知己死,宁畏祸耶。’后虽为时相摈斥,人莫不韪之。善篆隶,温润遒劲。尝重类复古编十卷,考正讹字,于经史多有据云。
余阙
余阙字廷心,一字天心,唐兀氏,世家河西武威。父沙剌臧卜,官庐州,遂为庐州人。少丧父,授徒以养母,与吴澄弟子张恒游,文学日进。
元统元年,赐进士及第,授同知泗州事,为政严明,宿吏皆惮之。俄召入,应奉翰林文字,转中书刑部主事。以不阿权贵弃官归。寻以修辽、金、宋三史,召复入翰林,为修撰。拜监察御史,改中书礼部员外郎,出为湖广行省左右司郎中。会莫徭蛮反,右丞沙班当帅师,坚不往,无敢让之者。阙曰:‘右丞当往,受天子命为方岳重臣,不思执弓矢讨贼,乃欲自逸邪!右丞当往。’沙班曰:‘郎中语固是,如刍饷不足何?’阙曰:‘右丞第往,此不难致也。’阙下令趣之,三日皆集,沙班行。复以集贤经历召入。迁翰林待制。出佥浙东道廉访司事。丁母忧,归庐州。
盗起河南,陷郡县。至正十三年,行中书于淮东,改宣慰司为都元帅府,治淮西,起阙副使、佥都元帅府事,分兵守安庆。于时南北音问隔绝,兵食俱乏,抵官十日而寇至,拒却之。乃集有司与诸将议屯田战守计,环境筑堡寨,选精甲外捍,而耕稼于中。属县灊山八社,土壤沃饶,悉以为屯。明年,春夏大饥,人相食,乃捐俸为粥以食之,得活者甚众。民失业者数万,咸安集之。请于中书,得钞三万锭以赈民。升同知、副元帅。又明年秋,大旱,为文祈灊山神,三日雨,岁以不饥。盗方据石荡湖,出兵平之,令民取湖鱼而输鱼租。十五年夏,大雨,江涨,屯田禾半没,城下水涌,有物吼声如雷,阙祠以少牢,水辄缩。秋稼登,得粮三万斛。阙度军有余力,乃浚隍增陴,隍外环以大防,深堑三重,南引江水注之,环植木为栅,城上四面起飞楼,表里完固。
俄陞都元帅。广西猫军五万从元帅阿思兰沿江下抵庐州,阙移文谓苗蛮不当使之窥中国,诏阿思兰还军。猫军有暴于境者,即收杀之,凛凛莫敢犯。时群盗环布四外,阙居其中,左提右挈,屹为江淮一保障。论功,拜江淮行省参知政事,仍守安庆,通道于江右,商旅四集。池州赵普胜帅众攻城,连战三日败去,未几又至,相拒二旬始退,怀宁县达鲁花赤伯家奴战死。十七年,赵普胜同青军两道攻我,拒战一月余,竟败而走。
秋,拜淮南行省左丞。安庆倚小孤山为藩蔽,命义兵元帅胡伯颜统水军戍焉。十月,沔阳陈友谅自上游直𢭏小孤山,伯颜与战四日夜不胜,急趣安庆。贼追至山口镇,明日癸亥,遂薄城下。阙遣兵扼于观音桥。俄饶州祝寇攻西门,阙斩却之。乙巳,贼乘东门红旗登城,阙简死士力击,贼复败去。戊申,贼并军攻东西二门,又却之。贼恚甚,乃树栅起飞楼。庚戍,复来攻我,金鼓声震地,阙分诸将各以兵捍贼,昼夜不得息。癸卯,贼益生兵攻东门。丙午,普胜军东门,友谅军西门,祝寇军南门,群盗四面蚁集,外无一甲之援。西门势尤急,阙身当之,徒步提戈为士卒先,士卒号哭止之,挥戈愈力,仍分麾下将督三门之兵,自以孤军血战,斩首无筭,而阙亦被十余创。日中城陷,城中火起,阙知不可为,引刀自刭,堕清水塘中。阙妻耶卜氏及子德生、女福童皆赴井死。同时死者,守臣韩建一家被害,建方卧疾,骂贼不屈,贼执之以去,不知所终。城中民相率登城楼,自捐其梯曰:‘宁俱死此,誓不从贼。’焚死者以千计。其知名者,万户李宗可、纪守仁、陈彬、金承宗,元帅府都事帖木补化,万户府经历段桂芳,千户火失不花、新李、卢廷玉、葛延龄、丘 22037.gif 、许元琰,奏差兀都蛮,百户黄寅孙,安庆推官黄秃伦歹,经历杨恒,知事余中,怀宁尹陈巨济,凡十八人。其城陷之日,则至正十八年正月丙午也。
阙号令严信,与下同甘苦,然稍有违令即斩以徇。阙尝病不视事,将士皆吁天求以身代,阙闻,强衣冠而出。当出战,矢石乱下如雨,士以盾蔽阙,阙却之曰:‘汝辈亦有命,何蔽我为。’故人争用命。稍暇,即注周易,帅诸生谒郡学会讲。立军士门外以听,使知尊君亲上之义,有古良将风烈。或欲挽阙入翰林,阙以国步危蹙辞不往,其忠国之心盖素定也。卒时年五十六。事闻,赠阙摅诚守正清忠谅节功臣、荣禄大夫、淮南江北等处行中书省平章政事、柱国,追封豳国公,谥忠宣。议者谓自兵兴以来,死节之臣阙与褚不华为第一云。
阙留意经术,五经皆有传注。为文有气魄,能达其所欲言。诗体尚江左,高视鲍、谢,徐、庾以下不论也。篆隶亦古雅可传。初,阙既死,贼义之,求尸塘中,具棺敛葬于西门外。及安庆内附,大明皇帝嘉阙之忠,诏立庙于忠节坊,命有司岁时致祭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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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00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元史  卷一百四十四‧列传第三十一  荅里麻
荅里麻,高昌人。大父撒吉斯,为辽王傅,世祖称其贤。从讨李璮,以勋授山东行省大都督。
荅里麻弱冠入宿卫。大德十一年,授御药院达鲁花赤,迁回回药物院,寻出佥湖北、山南两道廉访司事,召拜监察御史。时丞相帖木迭儿专权贪肆,荅里麻帅同寅亦怜真、马祖常劾其罪。高昌僧恃丞相威,违法娶妇南城,荅里麻诘问之,奋不顾利害,风纪由是大振。擢河东道廉访副使。隰州村民赛神,因醉殴杀姚甲,为首者乘闹逃去,有司逮同会者系狱,历岁不决。荅里麻曰:‘杀人者既逃,存亡不可知,此辈皆诖误无罪而反桎梏耶?’悉纵之。
至治元年,帖木迭儿复相,以复仇为事,荅里麻辞去。明年,改燕南道廉访副使。开州达鲁花赤石不花歹颇著政绩,同僚忌之,嗾民诬其与民妻俞氏饮。荅里麻察知俞氏乃八十老妪,石不花歹实不与饮酒,于是抵诬告者罪,石不花歹复还职。行唐县民斫桑道侧,偶有人借斧削其杖,其人夜持杖劫民财,事觉,并逮斧主与盗同下狱。荅里麻原其未尝知情即纵之。深州民媪怒殴儿妇死,妇方抱其子,子亦误触死。媪年七十,同僚议免刑,荅里麻不可,曰:‘国制,罪人七十免刑,为其血气已衰不任刑也。媪既能杀二人,何谓衰老。’卒死狱中。至治元年,除济宁路緫管,兴学劝农,百废具修,府无停事。济阳县有牧童持铁连结击野雀,误杀同牧者,系狱数岁。荅里麻曰:‘小儿误杀同牧者,实无杀人意,难以定罪。’罚铜遣之。
泰定元年,升福建廉访使。朝廷遣宦官伯颜催督绣段,横取民财,宣政院判官术邻亦取赂于富僧,荅里麻皆劾之。迁浙西廉访使。会文宗发江陵,阿儿哈秃来谕旨,求赂不获,还谮于朝,召至京,处以重罪。比至,帝怒解,迁上都同知留守。
天历元年八月,明宗崩,文宗入正大统,使者旁午。荅里麻朝暮尽力,事无缺失,帝特赐锦衣以嘉之。天历三年,迁淮东廉访使。明年,召拜刑部尚书。国制,新君即位,必赐诸王、驸马、妃主及宿卫官吏金帛。荅里麻曰:‘必唱名给散,无虚增之数。’国费大省,帝复赐黄金腰带以旌其能。
元统元年,升辽阳行省参知政事。高丽国使朝京,道过辽阳,谒省官,各奉布四匹、书一幅,用征东省印封之。荅里麻诘其使曰:‘国制,设印以署公牍、防奸伪,何为封私书?况汝出国时,我尚在京未为辽阳省官,今何故有书遗我?汝君臣何欺诈如是耶。’使辞屈,还其书与布。
元统三年,迁山东廉访使。时山东盗起,陈马骡及新李白昼杀掠。荅里麻以为官吏贪污所致,先劾去之而后上擒贼方略。朝廷嘉纳之,即遣兵擒获,齐鲁以安。除大都路留守。帝宴大臣于延春阁,特赐荅里麻白鹰以表其贞廉。帝尝命荅里麻修七星堂。先是,修缮必用赤绿金银装饰,荅里麻独务朴素,令画工图山林景物,左右年少皆不然。是岁秋,车驾自上京还,入观之,乃大喜,以手抚壁叹曰:‘有心哉,留守也!’赐白金五十两、锦衣一袭。
至正六年,升河南行省右丞,改翰林学士承旨。至正七年,迁陕西行台中丞,时年六十九。致事后,召商议中书平章政事,不拜,全俸优养终身。
月鲁帖木儿
月鲁帖木儿,卜领勤多礼伯台氏。曾祖贵裕,事太祖,为管领怯怜口怯薛官。祖合剌,袭父职,事世祖。父普兰奚,由宿卫为中书右司员外郎,与丞相哈剌哈孙建议迎立武宗,累迁至山北辽东道肃政廉访使。
月鲁帖木儿幼警颖,读书强记,俶傥有大志。年十二,成宗命与哈剌哈孙之子脱欢同入国学。仁宗时入宿卫,一日帝顾问左右曰:‘斯人容貌不凡,谁之子耶?’左右忘其父名,月鲁帖木儿即对曰:‘臣父普兰奚也。’帝曰:‘汝父赞谋以定国难,朕未尝忘。’因命脱忽台传旨四怯薛扎撒火孙,令常侍禁廷,毋止其入。
哈剌哈孙欲用为中书蒙古必阇赤,辄辞焉。哈剌哈孙曰:‘汝年幼,欲何为乎?’对曰:‘欲为御史尔。’人壮其志。久之,遂拜监察御史,巡按上都,劾奏太师、右丞相帖木迭儿受张弼赇六万贯贷死。帝怒,碎太师印,赐月鲁帖木儿钞万贯,除兵部郎中,拜殿中侍御史。迁给事中、左侍仪、同修起居注。寻为右司郎中,赐坐便殿,帝顾左右谓曰:‘月鲁帖木儿识量明远,可大用者也。’他日,帝语近臣曰:‘朕闻前代皆有太上皇之号,今皇太子且长,可居大位,朕欲为太上皇,与若等游观西山以终天年。’御史中丞蛮子、翰林学士明里董阿皆称善。月鲁帖木儿独起拜曰:‘臣闻昔之所谓太上皇,若唐玄宗、宋徽宗,皆当祸乱,不得己而为之者也。愿陛下正大位,以保万世无疆之业,前代虚名何足慕哉!’帝善其对。
仁宗崩,帖木迭儿复入中书,据相位。参议乞失监以受人金带系狱,帖木迭儿乃使乞失监愬月鲁帖木儿为御史时诬丞相受赇。皇太后命丞相哈散等即徽政院推问不实,事遂释。帖木迭儿乃奏以月鲁帖木儿为山东盐运司副使,降亚中大夫为承事郎,期月间盐课增以万计。丁外艰,扶丧西还。擢山南江北道肃政廉访副使。泰定初,迁汴梁路緫管,再调緫管武昌,以养亲不赴。
致和元年,河南行省平章伯颜矫制起月鲁帖木儿为本省参知政事,共议起兵。月鲁帖木儿固辞曰:‘皇子北还,问参政受命何人,则将何辞以对?’伯颜怒。会明里董阿迓皇子过河南,而月鲁帖木儿为御史时尝劾其娶娼女冒受封,明里董阿因说伯颜收之,丞相别不花亦与之有隙,乃谪月鲁帖木儿乾宁安抚司安置。至顺四年,移置雷州。
至元六年,顺帝召之还。至正二年,入觐,帝欲留之,以母丧未葬辞。四年,乃起同知将作院事。寻除大宗正府也可札鲁花赤。九年,由太医院使拜翰林学士承旨、知经筵事。进读之际,引援经史,一本于王道,帝嘉纳焉。
十二年,江南诸郡盗贼充斥,诏拜月鲁帖木儿平章政事,行省江浙,因言于丞相脱脱曰:‘守御江南为计已缓,若得从权行事,犹有可为。’不从。陛辞,赐尚酝、御衣、弓矢、甲胄、卫卒十人、钞万五千贯以行。比至镇,引僚属集父老询守备之方,招募民兵数千人,号令明肃。统师次建德,获首贼何福斩于市,遂复淳安等县,俘获万余人,复业者三万余家。是年七月,次徽州,以疾卒于军中。
卜颜铁木儿
卜颜铁木儿字珍卿,唐兀吾密氏。性明锐倜傥,早备宿卫,历事武宗、仁宗、英宗。天历初,由太常署丞拜监察御史,升殿中侍御史,累除大都路达鲁花赤、都转运盐使、肃政廉访使,由行中书省参知政事陞左右丞,擢行御史台中丞,遂拜江浙行省平章政事。
至正十二年春,蕲、黄贼徐寿辉遣兵陷湖广,侵江东、西,诏卜颜铁木儿率军讨之。卜颜铁木儿益募壮健为兵,得骁勇士三千人、战舰三百艘。时湖广平章政事也先帖木儿、江西平章政事星吉、江南行台御史中丞蛮子海牙皆以兵驻太平,宿留不进。卜颜帖木儿至,乃与俱前。贼方聚丁家洲,官军猝与遇,奋击败之,遂复铜陵县,擒其贼帅,复池州。遂分遣万户普贤奴屯阳陵,王建中屯白面渡,闾儿讨无为州,而自率镇抚不花、万户明安驻池口,以防遏上流,为之节度。
已而江州再陷,星吉死之。蛮子海牙及威顺王宽彻普化军俱溃而东。安庆被围益急,遣使来求援,诸将皆欲自守信地,卜颜铁木儿曰:‘何言之不忠耶!安庆与池止隔一水,今安庆固守是其节也,而救患之义我其可缓。且上流官军虽溃,然皆百战之余,所乏者钱谷器具而已,吾受命緫兵,其可视之而不恤哉!’即大发帑藏以周之,溃军皆大集,而两军之势复振,安庆之围遂解。
十三年三月,贼众复来攻池州,众且十万,诸县皆应之。卜颜帖木儿会诸将谋曰:‘贼表里连结,若俟其筑垒成而坐食诸县之粟,破之实难。今新至疲弊,如乘其骄惰,尽锐攻之,则顷刻之间功可成矣。’众曰:‘诺。’遂分番与战,果大败之,擒其伪帅,俘斩无筭,诸县复平,遂乘胜率舟师以进。五月,与战于望江,又战小孤山及彭泽,又战龙开河,皆破走之。进复江州,留兵守之。七月,进兵攻蕲州,擒其伪帅邹普泰,遂克其城。进兵道士洑,焚其栅,抵兰溪口,贼之巢曰黄连寨,又克而歼之。分兵平两巴河,于是江路始通。十一月,与蛮子海牙、四川行省参知政事哈临秃、左丞桑秃失里、西宁王牙罕沙军合,而湖广左丞伯颜不花等军皆会。十二月,分道进攻蕲水县,拔其伪都,获伪将相而下四百余人,徐寿辉仅以身免。以功诏赐上尊、黄金带。
时丞相脱脱方緫戎南征,闻诸贼皆已破,乃檄伯颜不花征淮东,蛮子海牙守裕溪口,威顺王还武昌,而卜颜铁木儿独控长江。十六年六月,复以军守池州。十一月,卒。
卜颜铁木儿持身廉介,人不敢干以私,其为将所过不受礼遗宴犒,民不知有兵。性至孝,幼养于叔父阿术,事之如亲父。常乘花马,时称为花马儿平章云。
星吉
星吉字吉甫,河西人。曾祖朵吉,祖搠思吉朵而只,父搠思吉,世事太祖、宪宗、世祖为怯里马赤。
星吉少给事仁宗潜邸,以精敏称。至治初,授中尚监,改右侍仪,兼修起居注。拜监察御史,有直声。自是十五迁为宣政院使,出为江南行御史台御史大夫。时承平日久,内外方以观望为政,星吉独持风裁,御史行部,必敕厉而遣之。湖东佥事三宝住,儒者也,性廉介,所至搏贪猾无所贷。御史有以自私请者,拒不纳,则诬以事劾之。章至,星吉怒曰:‘若人之廉,孰不知之,乃敢为是言耶。’即奏杖御史而白其诬。执政者恶之,移湖广行省平章政事。
湖广地连江北,威顺王岁尝出猎,民病之。又起广乐园,多萃名倡巨贾以网大利,有司莫敢忤。星吉至,谒王,王阖中门,启左扉,召以入。星吉引绳床坐王中门西,言曰:‘吾受天子命来作牧,非王私臣也,焉得由不正之道入乎!’阍者惧,入告王,王命启中门。星吉入,责王曰:‘王,帝室之懿,古之所谓伯父叔父者也。今德音不闻,而骋猎宣淫,贾怨于下,恐非所以自贻多福也。’王急握星吉手谢之,为悉罢其所为。有胡僧曰小住持者,服三品命,恃宠横甚,数以事凌轹官府。星吉命掩捕之,得妻妾女乐妇女十有八人,狱具,罪而籍之,由是豪强敛手,贫弱称快。
至正十一年,汝、颍妖贼起,会僚属议之,或曰:‘有郑万户,老将也,宜起而用之。’星吉乃命募土兵,完城池,修器械,严巡警,悉以其事属郑。贼闻之,遣其党二千来约降。星吉与郑谋曰:‘此诈也,然降而却之,于是为不宜,宜受而审之可也。’果得其情,乃歼之,械其渠魁数十人以俟命。适有旨召为大司农。同僚受贼赂,且嫉其功,乃诬郑罪,释其所械者。明日,贼大至,内外响应,城遂陷。武昌之人骈首夜泣曰:‘大夫不去,吾岂为俘囚乎?’星吉既入见,具陈贼本末。帝大喜,命赐食。
时宰不悦,奏为江西行省平章政事,员外置。星吉至江东,诏令守江州。时江州已陷,贼据池阳。太平官军止有三百人,贼号百万,众皆欲走。星吉曰:‘畏贼而逃,非勇也;坐而待攻,非智也。汝等皆有妻子财物,纵逃其可免乎?’乃贷富人钱,募人为兵。先是,行台募兵,人给百五十千,无应者。至是,星吉募兵,人五十千,众争赴之,一日得三千人。乃具舟楫直趋铜陵,克之。又破贼白马湾。贼败走,分兵蹑之,抵白湄,贼穷急回拒官军,官军乘胜奋击,贼尽殪,擒其渠魁周驴,夺船六百艘,军声大振,遂复池州。乃命诸将分道讨贼,复石埭诸县。
贼复来攻,命王惟恭列阵当之,锋始交,出小舰从旁横击,大破走之,进据清水湾。伺者告贼舰至自上流,顺风举帆,众且数十倍,诸将失色。星吉曰:‘无伤也,风势盛,彼仓卒必不得泊,但伏横港中偃旗以待,俟过而击之,无不胜矣。’风怒水驶,贼奄忽而过,乃命举旗张帆鼓噪而薄之,官军殊死战,风反为我用,又大破之。时贼久围安庆,捷闻,遽烧营走。进复湖口县,克江州,留兵守之。命王惟恭栅小孤山,而星吉自据番阳口,缀江湖要冲以图恢复。
时湖广已陷,江西被围,淮、浙亦多故,卒无继援之者,日久粮益乏,士卒咸困。或曰:‘东南完实,盍因粮以图再举乎?’星吉曰:‘吾受命守江西,必死于此。’众莫敢复言。有顷,贼乘大船四集,来攻我军,取蒹苇编为大筏,塞上下流火之。我军力战,众死且尽。星吉之从子伯不华与亲兵数十人死之。星吉犹坚坐不动。贼发矢射星吉,乃昏仆。贼素闻星吉名,不忍害,舁置密室中,至旦乃苏。贼罗拜,争馈以食,星吉斥之,遂不复食,凡七日,乃自力而起,北面再拜曰:‘臣力竭矣。’遂绝,年五十七。
星吉为人公廉明决,及在军中,能与将士同甘苦,以忠义感激人心,故能以少击众、得人死力云。
福寿
福寿,唐兀人。幼俊茂,知读书,尤善应对。既长,入备环卫,用年劳授长宁寺少卿,改引进使,升知侍仪使,进正使,出为饶州路达鲁花赤,擢淮西廉访副使,入为工部侍郎,佥太常礼仪院事,拜监察御史,改户部侍郎,升尚书,出为燕南廉访使,又五迁为同知枢密院事。
至正十一年,颍州以贼反告,时车驾在上都,朝堂皆犹豫未决,欲驿奏以待命。福寿独以谓‘比使得请还,则事有弗及矣’。于是决议调兵五百,遣卫官哈剌章、忻都、怯来讨之而后以闻。顺帝善其处事得宜,明年,改也可札鲁忽赤。未几出为淮南行省平章政事。是时濠、泗俱已陷,师久无功。福寿至,督战甚急,而上游贼势甚汹涌,福寿乃议筑石头,断江面,守御有方,众恃以为固。
十五年,迁江南行台御史大夫。先是,集庆尝有警,阿鲁灰以湖广平章政事将苗军来援,事平,其军镇扬州。而阿鲁灰御军无纪律,苗蛮素犷悍,日事杀虏,莫能治。俄而苗军杀阿鲁灰以叛,而集庆之援遂绝。及高邮、庐、和等州相继沦陷,而集庆势益孤,人心益震恐,且仓库无积蓄,计未知所出,于是民乃愿为兵以自守。福寿因下令民多赀者皆助以粮饷,激厉士众,为完守计。朝廷知其劳,数赏赉焉。
十六年三月,大明兵围集庆,福寿数督兵出战,尽闭诸城门,独开东门以通出入,而城中势不复能支,城遂破。百司皆奔溃,福寿乃独据胡床坐凤凰台下,指麾左右。或劝之去,叱之曰:‘吾为国家重臣,城存则生,城破则死,尚安往哉!’达鲁花赤达尼达思见其独坐若有所为者,从问所决,留弗去。俄而乱兵四集,福寿遂遇害,不知所在,达尼达思亦死之。又同时死者,有治书侍御史贺方。达尼达思字思明。贺方字伯京,晋宁人,以文学名。
事闻,朝廷赠福寿金紫光禄大夫、江浙行省左丞相、上柱国,追封卫国公,谥忠肃。
道童
道童,高昌人,自号石岩。性深沉寡言,以世胄入官,授直省舍人,历官清显,素负能名。调信州路緫管,移平江,皆以善政称。至正元年,迁大都路达鲁花赤,出为江浙行省参知政事,寻召参政中书,顷之又出为江浙行省右丞,遂陞本省平章政事。十一年,诏仍以平章政事行省江西。是年,贼起蕲、黄,平章政事秃坚理不花将兵捍江州。既而土寇蜂起,道童素不知兵事,仓皇无所措。左右司郎中普颜不花曰:‘今贼势冲突,城中无备,万一失守,奈何?有章伯颜左丞者,致仕居抚州,其人熟知军务,宜以便宜礼请之,使署本省左丞事,专任调遣军旅,庶几事有可济。’道童从其言,而伯颜亦欣然为起,曰:‘此正我报国之秋也。’至则与普颜不花设御敌计,甚悉。
明年正月,湖广陷,秃坚里不花由江州遁还。二月,普颜不花将兵往江州,至石头渡,遇贼战败,道童闻之大恐,即怀省印遁走。普颜不花还,与伯颜定为城守之计。后数日,道童始自南昌民家来归,遂议分门各守以备敌。三月,贼众来围城。城中置各厢官及各巷长,昼夕坚守,众心翕然。而道童素恤民,能任人,有功者必赏,无功或不加罪,故多为之用。贼围城凡两月而民无离志。道童密召死士数千人,面涂以青,额抹黄布,衣黄衣,为前锋,又别选精锐数千为中军,而募助阵者殿后。命万户章妥因卜鲁哈歹领之。夜半,开门伏兵栅下,黎明钲鼓大震,因奋击贼,贼惊以为神,败走。遂乘胜𢭏其营,复分兵扫其余党。是时,章伯颜、普颜不花之功居多。伯颜寻以疾卒。朝廷以道童捍城有功,加大司徒、开府,仍赐龙衣御酒。
及秋,朝廷命亦怜真班为江西行省左丞相,火你赤为左丞,同将兵来江西。未几,亦怜真班卒,道童属火你赤平富、瑞二州,分镇其地。适岁大旱,公私匮乏,道童乃移咨江浙行省,借米数十万石、盐数十万引,凡军民约三日人籴官米一斗,入昏钞贰贯,又三日买官盐十斤,入昏钞贰贯,民皆便之。由是按堵如故,而贼亦不敢犯其境。
十八年夏四月,陈友谅复攻江西城。时火你赤已陞平章政事,加营国公,行便宜事,任专兵柄,而素与道童不相能,且贪忍不得将士心,见城且陷,遂夜遁去。道童亦弃城退保抚州路,欲集诸县义兵以图克复,而势已不可为。因叹曰:‘我为元朝大臣,官至极品,今城陷不守,尚何面目复见人乎!’适贼追者至,道童欲迎敌,渡水,未登岸,贼众乘之,遂为所害。事闻,赐谥忠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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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class="feature"> 元史  卷一百四十五‧列传第三十二  亦怜真班
亦怜真班,西夏人。父俺伯,以忠勤事世祖,为知枢密院事。
亦怜真班性刚正,动有礼法。仁宗召见,令入宿卫。延祐六年超拜翰林侍讲学士、中奉大夫。至治二年,调同知通政院事,擢虎符唐兀亲军都指挥使。泰定初,迁资善大夫、典瑞院使。天历二年,以选为太子家令,寻升资政大夫、同知枢密院事,擢侍御史,仍兼指挥使。至顺初,拜翰林学士承旨、荣禄大夫,迁功德使,指挥使如故。寻出为陕西行省平章政事,未行,复为翰林学士承旨。元统、至元之间,伯颜为丞相,专权擅政,嫉其论事不阿,出为江南行台御史大夫。寻杀其子荅里麻,而谪置海南。及伯颜败,乃得召还朝。
至正六年,拜光禄大夫、御史大夫,尽选中外廉能之官置诸风宪,一时号称得人。迁宣政院使,出为甘肃行省平章政事,设法弭西羌之寇,民赖以安,立石颂之。召还,为银青荣禄大夫、知枢密院事,提调太医院,寻加金紫光禄大夫,复为御史大夫、知经筵事,兼宣忠斡罗思扈卫亲军指挥使。尝奏言:‘风俗人心日趋于薄,请禁故吏不许弹劾所事官长。’
太师马扎儿台与子丞相脱脱既谪居在外,时相欲倾之,嗾人告变,且扳台臣同上奏。亦怜真班曰:‘凡为相者孰无闲退之日,况脱脱父子在官无大咎过,奈何迫之于险?’终不从。经筵进讲必详必慎,故每读译文必被嘉纳。监察御史劾奏时相,帝不听,亦怜真班反复论奏不已,由是忤上意,出为江浙行省平章政事,迁拜湖广行省左丞相。复召知枢密院事。十一年,颍、亳兵起,朝廷命将出师,多失律致败,数进言于时相,不见听,复出为江浙行省左丞相。
十二年,移江西行省左丞相。于是妖寇由蕲、黄陷饶州,饶之属邑安仁与龙兴相接境,其民皆相挻为乱。亦怜真班道出安仁,因驻兵招之,来者厚加赏赉,不从者命子哈蓝朵儿只与江西左丞火你赤等乘高纵火攻散之。余干久为盗区,亦闻风顺服。先是江西行省平章政事道童以宽容为政,军民懈弛。亦怜真班既至,风采一新,威声大振,所在群盗咸谋归款矣。十四年八月,以疾卒于官,所部为之丧气。事闻,赠推忠佐运正宪秉义同德功臣,追封齐王,谥忠献。
子九人:长荅里麻;次普达失理,翰林学士承旨、知制诰兼修国史,桑哥八剌,同知称海宣慰司事;哈蓝朵儿只,宣政院使;桑哥荅思,岭北行省平章;沙嘉室理,岭北行省参政;易纳室理,大宗正也可扎鲁火赤;马的室理,佥书枢密院事;马剌室理,内八府宰相。
廉惠山海牙
廉惠山海牙字公亮,布鲁海牙之孙,希宪之从子也。父阿鲁浑海牙,广德路达鲁花赤。
惠山海牙幼孤,言及父,辄泣下。独养母而家日不给,垢衣粝食不以为耻。母丧,哀毁逾礼,负丧渡江而风涛作,舟人以神龙忌尸为言,即仰天大呼曰:‘吾将祔母于先人,神奈何厄我也。’风遂止。年弱冠,大臣欲俾入宿卫。辞曰:‘吾大父事世祖,以通经号廉孟子。今方设科取士,愿读书以科第进。’乃入国学积分。
至治元年,登进士第,授承事郎、同知顺州事。有弓匠提举马都剌者,怙势夺州民田,同列畏之。惠山海牙至即治其事。在官期年,用荐者召入史馆,预修英宗、仁宗实录,寻拜监察御史。时中书省有大臣贪猥狼籍,即抗章劾之,语同列曰:‘傥以言责获罪,吾之职也。’既又劾奏明里董阿不当摄祭太庙。迁都水监,疏会通河,堤滦、漆二水,又修京东闸。历秘书丞、会福緫管府治中,上疏言二月迎佛费财蠹俗,时论韪之。出佥淮东廉访司事,迁江浙行省左右司员外郎,既而历佥河东、河南、江西廉访司事,升江南行御史台经历。时山东盐法大坏,以选除都转运使,曾未期月,用课最,赏赉金币、上尊。
至正三年初,行郊礼,召拜侍仪使。明年,预修辽、金、宋三史。迁崇文太监。自是累迁为河南行省右丞,时有诏发民治决河,遍骚属郡,亟以不便上言,而时宰不用。迁湖广行省右丞,以武昌失守连坐,既而事白,迁江西行省右丞。
时所隶郡县多陷于贼,乃与平章政事、司徒道童协谋殚力,以定守御招捕之策,就除本道廉访使。未几,江西省治亦陷,惠山海牙遁往福建。久之,除佥江浙行枢密院事,改拜福建行省右丞,以兵镇延平、邵武,境内以宁。居岁余,奉诏还治省事,緫备御事,且督赋税由海道供京师,朝廷赖焉。迁行宣政院使。明年,拜翰林学士承旨、知制诰兼修国史。卒,年七十有一。
月鲁不花
月鲁不花字彦明,蒙古逊都思氏。生而容貌魁伟,咸以令器期之。未冠,父脱帖穆耳以千户职戍越,因受业于韩性先生,为文下笔立就,粲然成章。就试江浙乡闱,中其选,居右榜第一。方揭晓,试官梦月中有花象,已而果符其名,人以为异。遂登元统元年进士第,授将仕郎、台州路录事司达鲁花赤。县未有学,乃首建孔子庙,既又延儒士为之师,以教后进。丁外艰。
至正元年,朝廷立行都水监,以选为其监经历。寻擢广东廉访司经历。会廷议将治河决,以行都水监丞召之,比至,改集贤待制,除吏部员外郎。奉命至江浙籴粟二十四万石,至则第户产之高下,以为籴之多寡,不扰而事集。既而军饷不给,又奉命出籴于江浙,召父老谕曰:‘今天子宵衣旰食,惟恐泽不下民而民不得其所耳,然奈盗贼何。夫讨贼者必先粮饷,以我不汝扰,故命我复来,盖讨贼即所以安民耳。父老其谓何?’众咸应曰:‘公言是也。’不逾月,粮事以毕。丁母忧,中书遣赙且起复,不应。
未几,太师、右丞相脱脱南征,辟从军事,督馈饷,馈饷用舒。升吏部郎中,寻拜监察御史。首上疏言:‘郊庙礼甚缺,天子宜躬祀南郊,殷祭太室。’继又上疏言:‘皇太子天下之本,掌简老成重臣为辅导,以成其德。’帝皆嘉纳之。升吏部侍郎,铨选于江浙,时称其公允。适朝廷有建议欲于河间、长芦置局造海船三百艘者,月鲁不花即为书具言其非便。言入中书,忤议者,迁工部侍郎。后分部彰德,道过河间,民遮拥拜谢曰:‘微公言,吾民其毙矣。’
会方重选守令,以保定密迩京畿,除保定路达鲁花赤,陛辞,诏谕谆切。保定岁输粮数十万石于新乡,苦弗便。月鲁不花请输京仓以便之。俄除吏部尚书。保定父老百数诣阙,言乞留监郡以抚吾民,遂以尚书仍知郡事。会贼北渡河,日修城浚濠为战守具。廷议发五省八卫军出戍外镇,月鲁不花疏愿留其兵护本郡,遂兼统黑军数千人及团结西山八十二寨民义军,势大张。贼再侵境,皆不利,遁去。升中奉大夫,锡上尊四、马百匹,僚佐增秩有差,别降宣敕俾赏有功者。召还为详定使。保定民不忍其去,绘像以祀之。去保定一月而城陷矣。
朝廷以月鲁不花夙负民望,令入城招谕之,抵城,贼坚壁不出,民多窃出谒拜者。改大都路达鲁花赤。有执政以故中书令耶律楚材先茔地冒奏与蕃僧为业者,月鲁不花格之,卒弗与。转吏部尚书。会剧贼程思忠据永平,其佐雷帖木儿不花伪降,事觉被擒,杀之,思忠壁守遂益坚。诏令月鲁不花招抚之,众悉难其行,月鲁不花毅然曰:‘臣死君命,分也,奈何先计祸福哉。’竟入城谕贼,贼皆感泣罗拜纳降。
还,迁翰林侍讲学士,俄复为大都路达鲁花赤。入见帝宣文阁,有旨若曰:‘朕以畿甸之民疲敝,特选尔抚吾民。尔毋峻威,毋弛法,或挟权以干汝于非法,其即以闻。’视事之初,帝及皇后、皇太子皆遣使赐之酒。有权臣以免役事来谒,月鲁不花面斥曰:‘圣训在耳不敢违。’转资善大夫,拜江南行御史台中丞。陛辞之日,帝御嘉禧殿慰劳之,且赐以上尊、金币;皇太子亦书‘成德诚明’四大字赐之。月鲁不花乃由海道趋绍兴,为政宽猛不颇。诏进阶一品为荣禄大夫。既而除浙西肃政廉访使。
会张士诚据浙西。僭王号,度弗可与并处,谓侄同寿曰:‘吾家世受国恩,恨不能刺贼以报国,矧乃与贼同处邪。’令同寿具舟载妻子,而匿身木柜中,蔽以藁秸,脱走,至庆元。士诚部下察知之,遣铁骑百余追至曹娥江,不及而返。
俄改山南道廉访使,浮海北而往,道阻,还抵铁山,遇倭贼船甚众,乃挟同舟人力战拒之,倭贼绐言投降,弗纳。于是贼即登舟攫月鲁不花令拜伏,月鲁不花骂曰:‘吾朝廷重臣,宁为贼拜邪。’遂遇害。当遇害时,麾家奴那海刺杀首贼。次子枢密院判官老安、侄百家奴捍敌,亦死之。同舟死事者八十余人。事闻,朝廷赠摅忠宣武正宪徇义功臣、银青荣禄大夫、辽阳等处行中书省平章政事、上柱国,谥忠肃。
达礼麻识理
达礼麻识理字遵道,怯烈台氏。其先北方大族,六世祖始居开平。父曰阿剌不花,江西行省参知政事,追封赵国公,谥襄惠。
达礼麻识理幼颖敏,从师授经史,过目辄领解。至正五年,经筵选充译史,益自砥砺于学,搢绅先生皆以远大期之。转补御史台译史,遂除御史台照磨。十五年,拜监察御史,出佥山北道肃政廉访司事,未行,留为詹事院长史。俄迁工部员外郎,复留为长史。明年,除中议,寻升参议詹事院事。十七年,为太子家令。十八年,历秘书太监、吏部侍郎、御史台经历、中书右司郎中。十九年,除刑部尚书,提调南北兵马司巡绰事。盗逼畿甸,人心大恐。达礼麻识理能镇之以静,民恃以为安。二十一年,由中书参议陞中书参知政事、同知经筵事。二十三年冬,迁上都留守,兼开平府尹,加荣禄大夫,分司土岭,东镇三州,以督转输。
二十四年,朝廷以前中书平章政事塔失帖木儿来为留守。时孛罗帖木儿拥兵京师,而皇太子出居于外,达礼麻识理与塔世帖木儿皆以忠义许国,相与结人心以观时变。未几,改授塔世帖木儿为大司农。塔世帖木儿谓达礼麻识理曰:‘我至京师则制于强臣,未易图也。’因留不行。适脱吉儿以孛罗帖木儿命屯兵盖里泊,托腹心于宗王也速也不坚,授以金印,俾驻上都之东郊,而以留守善安集兵于瓦吉剌部落。达礼麻识理遇之有礼,善安辞去。孛罗帖木儿复调帖木儿、托忽速哥至上都,以守御为名,事益矛盾。达礼麻识理与之周旋,略无几微见于外,而密遣前宗正扎鲁忽赤月鲁帖木儿潜通音问于罕哈哈剌海行枢密知院益老荅儿,请亟调兵南行。又遣留守司照磨陈恭取兵兴州,访求在闲官吏之有才者,约束东西手八剌哈赤、虎贲司,纠集丁壮苗军,火铳什伍相联,一旦布列铁旛竿山下,扬言四方勤王之师皆至,帖木儿等大骇,一夕东走,其所将兵尽溃。由是达礼麻识理增修武备,城守益严。
二十五年,皇太子在冀宁,命立上都分省,达世帖木儿为平章政事,达礼麻识理为右丞,便宜行事,以固护根本。七月,秃坚帖木儿用孛罗帖木儿命以兵犯上都,先遣利用少监帖里哥赤至上都,令广备粮饩,远迓大军。达礼麻识理开陈大义,戮之于市,民情乃定。已而秃坚帖木儿帅铁甲马步军蔽野而至,呼声动天。达礼麻识理饬军士城守,申明逆顺之理以安人心,巡视城壁,昼夜不少息。夜遣死士缒城而下,焚其攻具,而调副留守秃鲁迷失海牙引兵由小东门出,与之大战卧龙冈,败之。未几,孛罗帖木儿伏诛,秃坚帖木儿皆奔溃,而上都以安。拜中书右丞,兼上都留守,提调虎贲司,加光禄大夫,赐黄金系腰,仍命提调东西手八剌哈赤。既而上都分省罢,遥授中书平章政事、上都留守,位居第一,力辞不允。
明年,召为大宗正府也可扎鲁忽赤。又明年,拜太子詹事。奉诏至军中,宣明大义,藩将感悦。迁翰林学士承旨。秋,除知枢密院事、大抚军院事。初,大抚军院之立,皇太子用完者帖木儿、荅尔麻、帖林沙、伯颜帖木儿、李国凤等计,专以备御扩廓帖木儿,既而政权不一,事务益乖,各复引去,而达礼麻识理之至,事且无可为者。
达礼麻识理之卒也,先一夕,怯薛官哈剌章者,阿儿剌氏阿鲁图孙也,夜梦太祖召见,语之曰:‘我以勤劳取天下,以传于妥欢帖睦尔。而爱猷识理达腊不克肖似,废坏我家法,苟不即改图,天命不可保矣。尔吾功臣之后,且诚实,故召汝语,汝明旦亟以吾言告而主及爱猷识理达腊。汝不以告,吾即殛汝,告而不改,则吾它有处之。达礼麻识理其人庶几识事宜者,然知而不言,将焉用之,吾其先殛之矣。’明旦,哈剌章入见帝,具以梦告,帝令以告皇太子。比出,则达礼麻识理已无疾而卒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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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00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元史  卷一百四十六‧列传第三十三  耶律楚材子铸附
耶律楚材字晋卿,辽东丹王突欲八世孙。父履,以学行事金世宗,特见亲任,终尚书右丞。
楚材生三岁而孤,母杨氏教之学。及长,博极群书,旁通天文、地理、律历、术数及释老、医卜之说,下笔为文,若宿构者。金制,宰相子例试补省掾。楚材欲试进士科,章宗诏如旧制。问以疑狱数事,时同试者十七人,楚材所对独优,遂辟为掾。后仕为开州同知。
贞祐二年,宣宗迁汴,完颜福兴行尚书事,留守燕,辟为左右司员外郎。太祖定燕,闻其名,召见之。楚材身长八尺,美髯宏声。帝伟之,曰:‘辽、金世仇,朕为汝雪之。’对曰:‘臣父祖尝委质事之,既为之臣,敢仇君耶!’帝重其言,处之左右,遂呼楚材曰吾图撒合里而不名,吾图撒哈里,盖国语长髯人也。
己卯夏六月,帝西讨回回国。祃旗之日,雨雪三尺,帝疑之,楚材曰:‘玄冥之气,见于盛夏,克敌之征也。’庚辰冬,大雷,复问之,对曰:‘回回国主当死于野。’后皆验。夏人常八斤,以善造弓,见知于帝,因每自矜曰:‘国家方用武,耶律儒者何用。’楚材曰:‘治弓尚须用弓匠,为天下者岂可不用治天下匠耶。’帝闻之甚喜,日见亲用。西域历人奏五月望夜月当蚀。楚材曰:‘否。’卒不蚀。明年十月,楚材言月当蚀,西域人曰不蚀,至期果蚀八分。壬午八月,长星见西方,楚材曰:‘女直将易主矣。’明年,金宣宗果死。帝每征讨,必命楚材卜,帝亦自灼羊胛,以相符应。指楚材谓太宗曰:‘此人,天赐我家。尔后军国庶政,当悉委之。’甲申,帝至东印度,驻铁门关,有一角兽,形如鹿而马尾,其色绿,作人言,谓侍卫者曰:‘汝主宜早还。’帝以问楚材,对曰:‘此瑞兽也,其名角端,能言四方语,好生恶杀,此天降符以告陛下。陛下天之元子,天下之人,皆陛下之子,愿承天心,以全民命。’帝即日班师。
丙戌冬,从下灵武,诸将争取子女金帛,楚材独收遗书及大黄药材。既而士卒病疫,得大黄辄愈。帝自经营西土,未暇定制,州郡长吏,生杀任情,至孥人妻女,取货财,兼土田。燕蓟留后长官石抹咸得卜尤贪暴,杀人盈市。楚材闻之泣下,即入奏,请禁州郡,非奉玺书,不得擅征发,囚当大辟者必待报,违者罪死,于是贪暴之风稍戢。燕多剧贼,未夕,辄曳牛车指富家,取其财物,不与则杀之。时睿宗以皇子监国,事闻,遣中使偕楚材往穷治之。楚材询察得其姓名,皆留后亲属及势家子,尽捕下狱。其家赂中使,将缓之,楚材示以祸福,中使惧,从其言,狱具,戮十六人于市,燕民始安。
己丑秋,太宗将即位,宗亲咸会,议犹未决。时睿宗为太宗亲弟,故楚材言于睿宗曰:‘此宗社大计,宜早定。’睿宗曰:‘事犹未集,别择日可乎?’楚材曰:‘过是无吉日矣。’遂定策,立仪制,乃告亲王察合台曰:‘王虽兄,位则臣也,礼当拜。王拜,则莫敢不拜。’王深然之。及即位,王率皇族及臣僚拜帐下,既退,王抚楚材曰:‘真社稷臣也。’国朝尊属有拜礼自此始。时朝集后期应死者众,楚材奏曰:‘陛下新即位,宜宥之。’太宗从之。
中原甫定,民多误触禁网,而国法无赦令。楚材议请肆宥,众以云迂,楚材独从容为帝言。诏自庚寅正月朔日前事勿治。且条便宜一十八事颁天下,其略言:‘郡宜置长吏牧民,设万户緫军,使势均力敌,以遏骄横。中原之地,财用所出,宜存恤其民,州县非奉上命,敢擅行科差者罪之。贸易借贷官物者罪之。蒙古、回鹘、河西诸人,种地不纳税者死。监主自盗官物者死。应犯死罪者,具由申奏待报,然后行刑。贡献礼物,为害非轻,深宜禁断。’帝悉从之。唯贡献一事不允,曰:‘彼自愿馈献者,宜听之。’楚材曰:‘蠹害之端,必由于此。’帝曰:‘凡卿所奏,无不从者,卿不能从朕一事耶?’
太祖之世,岁有事西域,未暇经理中原,官吏多聚敛自私,赀至钜万,而官无储偫。近臣别迭等言:‘汉人无补于国,可悉空其人以为牧地。’楚材曰:‘陛下将南伐,军需宜有所资,诚均定中原地税、商税、盐、酒、铁冶、山泽之利,岁可得银五十万两、帛八万匹、粟四十余万石,足以供给,何谓无补哉?’帝曰:‘卿试为朕行之。’乃奏立燕京等十路征收课税使,凡长贰悉用士人,如陈时可、赵昉等皆宽厚长者,极天下之选,参佐皆用省部旧人。辛卯秋,帝至云中,十路咸进廪籍及金帛陈于廷中,帝笑谓楚材曰:‘汝不去朕左右,而能使国用充足,南国之臣,复有如卿者乎?’对曰:‘在彼者皆贤于臣,臣不才,故留燕,为陛下用。’帝嘉其谦,赐之酒。即日拜中书令,事无钜细,皆先白之。
楚材奏:‘凡州郡宜令长吏专理民事,万户緫军政,凡所掌课税,权贵不得侵之。’又举镇海、粘合,均与之同事,权贵不能平。咸得卜以旧怨,尤疾之,谮于宗王曰:‘耶律中书令率用亲旧,必有二心,宜奏杀之。’宗王遣使以闻,帝察其诬,责使者,罢遣之。属有讼咸得卜不法者,帝命楚材鞫之,奏曰:‘此人倨傲,故易招谤。今将有事南方,他日治之未晚也。’帝私谓侍臣曰:‘楚材不较私仇,真宽厚长者,汝曹当效之。’中贵可思不花奏采金银役夫及种田西域与栽蒲萄户,帝令于西京宣德徙万余户充之。楚材曰:‘先帝遗诏,山后民质朴,无异国人,缓急可用,不宜轻动。今将征河南,请无残民以给此役。’帝可其奏。
壬辰春,帝南征,将涉河,诏逃难之民,来降者免死。或曰:‘此辈急则降,缓则走,徒以资敌,不可宥。’楚材请制旗数百,以给降民,使归田里,全活甚众。旧制,凡攻城邑,敌以矢石相加者,即为拒命,既克,必杀之。汴梁将下,大将速不台遣使来言:‘金人抗拒持久,师多死伤,城下之日,宜屠之。’楚材驰入奏曰:‘将士暴露数十年,所欲者土地人民耳。得地无民,将焉用之!’帝犹豫未决,楚材曰;‘奇巧之工,厚藏之家,皆萃于此,若尽杀之,将无所获。’帝然之,诏罪止完颜氏,余皆勿问。时避兵居汴者得百四十七万人。
楚材又请遣人入城,求孔子后,得五十一代孙元措,奏袭封衍圣公,付以林庙地。命收太常礼乐生,及召名儒梁陟、王万庆、赵著等,使直释九经,进讲东宫。又率大臣子孙,执经解义,俾知圣人之道。置编修所于燕京、经籍所于平阳,由是文治兴焉。
时河南初破,俘获甚众,军还,逃者十七八。有旨:居停逃民及资给者,灭其家,乡社亦连坐。由是逃者莫敢舍,多殍死道路。楚材从容进曰:‘河南既平,民皆陛下赤子,走复何之!奈何因一俘囚,连死数十百人乎?’帝悟,命除其禁。金之亡也,唯秦、巩二十余州久未下,楚材奏曰:‘往年吾民逃罪,或萃于此,故以死拒战,若许以不杀,将不攻自下矣。’诏下,诸城皆降。
甲午,议籍中原民,大臣忽都虎等议,以丁为户。楚材曰:‘不可。丁逃,则赋无所出,当以户定之。’争之再三,卒以户定。时将相大臣有所驱获,往往寄留诸郡,楚材因括户口,并令为民,匿占者死。
乙未,朝议将四征不廷,若遣回回人征江南,汉人征西域,深得制御之术,楚材曰:‘不可。中原、西域,相去辽远,未至敌境,人马疲乏,兼水土异宜,疾疫将生,宜各从其便。’从之。
丙申春,诸王大集,帝亲执觞赐楚材曰:‘朕之所以推诚任卿者,先帝之命也。非卿,则中原无今日。朕所以得安枕者,卿之力也。’西域诸国及宋、高丽使者来朝,语多不实,帝指楚材示之曰:‘汝国有如此人乎?’皆谢曰:‘无有。殆神人也!’帝曰:‘汝等唯此言不妄,朕亦度必无此人。’有于元者,奏行交钞,楚材曰:‘金章宗时初行交钞,与钱通行,有司以出钞为利,收钞为讳,谓之老钞,至以万贯唯易一饼。民力困竭,国用匮乏,当为鉴戒。今印造交钞,宜不过万锭。’从之。
秋七月,忽都虎以民籍至,帝议裂州县赐亲王功臣。楚材曰:‘裂土分民,易生嫌隙。不如多以金帛与之。’帝曰:‘已许奈何?’楚材曰:‘若朝廷置吏,收其贡赋,岁终颁之,使毋擅科征,可也。’帝然其计,遂定天下赋税,每二户出丝一斤,以给国用;五户出丝一斤,以给诸王功臣汤沐之资。地税,中田每亩二升又半,上田三升,下田二升,水田每亩五升;商税,三十分而一;盐价,银一两四十斤。既定常赋,朝议以为太轻,楚材曰:‘作法于凉,其弊犹贪,后将有以利进者,则今已重矣。’
时工匠制造,糜费官物,十私八九,楚材请皆考核之,以为定制。时侍臣脱欢奏简天下室女,诏下,楚材尼之不行,帝怒。楚材进曰:‘向择美女二十有八人,足备使令。今复选拔,臣恐扰民,欲覆奏耳。’帝良久曰:‘可罢之。’又欲收民牝马,楚材曰;‘田蚕之地,非马所产,今若行之,后必为人害。’又从之。
丁酉,楚材奏曰:‘制器者必用良工,守成者必用儒臣。儒臣之事业。非积数十年,殆未易成也。’帝曰:‘果尔,可官其人。’楚材曰;‘请校试之。’乃命宣德州宣课使刘中随郡考试,以经义、词赋、论分为三科,儒人被俘为奴者,亦令就试,其主匿弗遣者死。得士凡四千三十人,免为奴者四之一。
先是,州郡长吏,多借贾人银以偿官,息累数倍,曰羊羔儿利,至奴其妻子,犹不足偿。楚材奏令本利相侔而止,永为定制,民间所负者,官为代偿之。至一衡量,给符印,立钞法,定均输,布递传,明驿券,庶政略备,民稍苏息焉。
有二道士争长,互立党与,其一诬其仇之党二人为逃军,结中贵及通事杨惟忠,执而虐杀之。楚材按收惟忠。中贵复诉楚材违制,帝怒,系楚材;既而自悔,命释之。楚材不肯解缚,进曰;‘臣备位公辅,国政所属。陛下初令系臣,以有罪也,当明示百官,罪在不赦。今释臣,是无罪也,岂宜轻易反复,如戏小儿。国有大事,何以行焉!’众皆失色。帝曰:‘朕虽为帝,宁无过举耶?’乃温言以慰之。楚材因陈时务十策,曰:信赏罚,正名分,给俸禄,官功臣,考殿最,均科差,选工匠,务农桑,定土贡,制漕运。皆切于时务,悉施行之。
太原路转运使吕振、副使刘子振,以赃抵罪。帝责楚材曰:‘卿言孔子之教可行,儒者为好人,何故乃有此辈?’对曰:‘君父教臣子,亦不欲令陷不义。三纲五常,圣人之名教,有国家者莫不由之,如天之有日月也。岂得缘一夫之失,使万世常行之道独见废于我朝乎!’帝意乃解。
富人刘忽笃马、涉猎发丁、刘廷玉等以银一百四十万两扑买天下课税,楚材曰:‘此贪利之徒,罔上虐下,为害甚大。’奏罢之。常曰:‘兴一利不如除一害,生一事不如省一事。任尚以班超之言为平平耳,千古之下,自有定论。后之负谴者,方知吾言之不妄也。’帝素嗜酒,日与大臣酣饮,楚材屡谏,不听,乃持酒槽铁口进曰:‘麹糱能腐物,铁尚如此,况五脏乎!’帝悟,语近臣曰:‘汝曹爱君忧国之心,岂有如吾图撒合里者耶?’赏以金帛,敕近臣日进酒三锺而止。
自庚寅定课税格,至甲午平河南,岁有增羡,至戊戌课银增至一百一十万两。译史安天合者,谄事镇海,首引奥都剌合蛮扑买课税,又增至二百二十万两。楚材极力辨谏,至声色俱厉,言与涕俱。帝曰:‘尔欲搏斗耶?’又曰:‘尔欲为百姓哭耶?姑令试行之。’楚材力不能止,乃叹息曰:‘民之困穷,将自此始矣!’
楚材尝与诸王宴,醉卧车中,帝临平野见之,直幸其营,登车手撼之。楚材熟睡未醒,方怒其扰己。忽开目视,始知帝至,惊起谢,帝曰:‘有酒独醉,不与朕同乐耶。’笑而去。楚材不及冠带,驰诣行宫,帝为置酒,极欢而罢。
楚材当国日久,得禄分其亲族,未尝私以官。行省刘敏从容言之,楚材曰:‘睦亲之义,但当资以金帛。若使从政而违法,吾不能徇私恩也。’
岁辛丑二月三日,帝疾笃,医言脉已绝。皇后不知所为,召楚材问之,对曰;‘今任使非人,卖官鬻狱,囚系非辜者多。古人一言而善,荧惑退舍,请赦天下囚徒。’后即欲行之,楚材曰;‘非君命不可。’俄顷,帝少苏,因入奏,请肆赦,帝已不能言,首肯之。是夜,医者候脉复生,适宣读赦书时也,翌日而瘳。冬十一月四日,帝将出猎,楚材以太乙数推之,亟言其不可,左右皆曰:‘不骑射,无以为乐。’猎五日,帝崩于行在所。皇后乃马真氏称制,崇信奸回,庶政多紊。奥鲁剌合蛮以货得政柄,廷中悉畏附之。楚材面折廷争,言人所难言,人皆危之。
癸卯五月,荧惑犯房,楚材奏曰:‘当有惊扰,然讫无事。’居无何,朝廷用兵,事起仓卒,后遂令授甲选腹心,至欲西迁以避之。楚材进曰:‘朝廷天下根本,根本一摇,天下将乱。臣观天道,必无患也。’后数日乃定。后以御宝空纸,付奥都剌合蛮,使自书填行之。楚材曰:‘天下者,先帝之天下。朝廷自有宪章,今欲紊之,臣不敢奉诏。’事遂止。又有旨:‘凡奥都剌合蛮所建白,令史不为书者,断其手。’楚材曰:‘国之典故,先帝悉委老臣,令史何与焉。事若合理,自当奉行,如不可行,死且不避,况截手乎!’后不悦。楚材辨论不已,因大声曰:‘老臣事太祖、太宗三十余年,无负于国,皇后亦岂能无罪杀臣也。’后虽憾之,亦以先朝旧勋,深敬惮焉。
甲辰夏五月,薨于位,年五十五。皇后哀悼,赙赠甚厚。后有谮楚材者,言其在相位日久,天下贡赋,半入其家。后命近臣麻里扎覆视之,唯琴阮十余,及古今书画、金石、遗文数千卷。至顺元年,赠经国议制寅亮佐运功臣、太师、上柱国,追封广宁王,谥文正。子铉、铸。
铸字成仲,幼聪敏,善属文,尤工骑射。楚材薨,嗣领中书省事,时年二十三。铸上言宜疏禁网,遂采历代德政合于时宜者八十一章以进。戊午,宪宗征蜀,诏铸领侍卫骁果以从,屡出奇计,攻下城邑,赐以尚方金锁甲及内厩骢马。乙未,宪宗崩,阿里不哥叛,铸弃妻子,挺身自朔方来归,世祖嘉其忠,即日召见,赏赐优厚。中统二年,拜中书左丞相。是年冬,诏将兵备御北边,后征兵扈从,败阿里不哥于上都之北。
至元元年,加光禄大夫。奏定法令三十七章,吏民便之。二年,行省山东。未几征还。初,清庙雅乐,止有登歌,诏铸制宫悬八俏之舞。四年春三月,乐舞成,表上之,仍请赐名大成,制曰:‘可’。六月,改荣禄大夫、平章政事。五年,复拜光禄大夫、中书左丞相。十年,迁平章军国重事。十三年,诏监修国史。朝廷有大事,必咨访焉。十九年,复拜中书左丞相。二十年冬十月,坐不纳职印、妄奏东平人聚谋为逆、间谍幕僚、及党罪囚阿里沙,遂罢免,仍没其家赀之半,徙居山后。二十二年卒,年六十五。
子十一人:希征,希勃,希亮,希宽,希素,希固,希周,希光,希逸淮东宣慰使,余失其名。至顺元年,赠推忠保德宣力佐治功臣、太师、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懿宁王,谥文忠。
粘合重山子南合
粘合重山,金源贵族也。国初为质子,知金将亡,遂委质焉。太祖赐畜马四百匹,使为宿卫官必阇赤。从平诸国有功,围凉州,执大旗指麾六军,手中流矢,不动。已而为侍从官,数得侍宴内廷。因谏曰:‘臣闻天子以天下为忧,忧之,未有不治;忘忧,未有能治者也。置酒为乐,此忘忧之术也。’帝深嘉纳之。立中书省,以重山有积勋,授左丞相。时耶律楚材为右丞相,凡建官立法,任贤使能,与夫分郡邑,定课赋,通漕运,足国用,多出楚材,而重山佐成之。
太宗七年,从伐宋,诏军前行中书省事,许以便宜。师入宋境,江淮州邑望风款附,重山降其民三十余万,取定城、天长二邑,不诛一人。复入中书视事,赐中厩马十匹、贯珠袍一。卒,赠太尉,封魏国公,谥忠武。
十年,诏其子江淮安抚使南合,嗣行军前中书省事。时大将察罕围寿春,七日始下,欲屠其城,南合曰:‘不降者,独守将耳,其民何罪。’由是获免。
初,世祖伐宋军于汴,南合进曰:‘李璮承国厚恩,坐制一方,然其人多诈,叛无日矣。’帝亦患之。中统元年,两迁宣抚使。明年,授中书右丞、中兴等路行中书省事。三年,迁秦蜀五路四川行中书省事。其年李璮反益都,帝使谕南合曰:‘卿言犹在耳,璮果反矣。卿宜谨守西鄙。’对曰:‘臣谨受诏,不敢以西鄙为陛下忧。’明年,授中书平章政事。四年,病卒。封魏国公,谥宣昭。子博温察儿,知河中府。
杨惟中
杨惟中字彦诚,弘州人。金末,以孤童子事太宗,知读书,有胆略,太宗器之。年二十,奉命使西域三十余国,宣畅国威,敷布政条,俾皆籍户口属吏,乃归,帝于是有大用意。
  皇子阔出伐宋,命惟中于军前行中书省事。克宋枣阳、光化等军,光、随、郢、复等州,及襄阳、德安府,凡得名士数十人,收伊、洛诸书送燕都,立宋大儒周惇颐祠,建太极书院,延儒士赵复、王粹等讲授其间,遂通圣贤学,慨然欲以道济天下。拜中书令,太宗崩,太后称制,惟中以一相负任天下。
定宗即位,平阳道断事官斜彻横恣不法,诏惟中宣慰,惟中按诛之。金亡,其将武仙溃于邓州,余党散入太原、真定间,据大明川,用金开兴年号,众至数万,剽掠数千里,诏会诸道兵讨之,不克。惟中仗节开谕,降其渠帅,余党悉平。
宪宗即位,世祖以太弟镇金莲川,得开府专封拜,乃立河南道经略司于汴梁,奏惟中等为使,俾屯田唐、邓、申、裕、嵩、汝、蔡、息、亳、颍诸州。初灭金时,以监河桥万户刘福为河南道緫管,福贪鄙残酷,虐害遗民二十余年。惟中至,召福听约束,福称疾不至,惟中设大梃于坐,复召之,使谓福曰:‘汝不奉命,吾以军法从事。’福不得已,以数千人拥卫见惟中,惟中即握大梃击仆之。数日福死,河南大治。迁陕右四川宣抚使。时诸军帅横侈病民,郭千户者尤甚,杀人之夫而夺其妻,惟中戮之以徇,关中肃然。语人曰:‘吾非好杀,国家纲纪不立,致此辈贼害良民,无所控告,虽欲不去可乎!’
岁己未,世祖緫统东师,奏惟中为江淮京湖南北路宣抚使,俾建行台,以先启行,宣布恩信,蒙古、汉军诸帅并听节制。师还,卒于蔡州,年五十五。中统二年,追谥曰忠肃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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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00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元史  卷一百四十七‧列传第三十四  张柔
张柔字德刚,易州定兴人,世力农。柔少慷慨,尚气节,善骑射,以豪侠称。金贞祐间,河北盗起,柔聚族党保西山东流寨,选壮士,结队伍以自卫,盗不敢犯。郡人张信,假柔声势,纳流人女为妻,柔鞭信百,而还其女。信憾之,谋结党害柔。未几,信有罪当诛,柔救之得免,于是骁勇之士,多慕义从之。
中都经略使苗道润承制授柔定兴令,累迁清州防御使。道润表其才,加昭毅大将军,遥领永定军节度使,兼雄州管内观察使,权元帅左都监,行元帅府事。继而道润为其副贾瑀所杀,瑀遣使以好辞来告曰:‘吾得除道润者,以君不助兵故也。’柔怒叱使者曰:‘瑀杀吾所事,吾食瑀肉且未足快意,反以此言相戏耶!’遂移檄道润部曲,会易州军市川,誓众为之复仇,众皆感泣。适道润麾下何伯祥,得道润所佩金虎符以献,因推柔行经略使事。事闻,加骠骑将军、中都留守,兼大兴府尹、本路经略使,行元帅事。
戊寅,国兵出紫荆口,柔率所部逆战于狼牙岭,马蹶被执,遂以众降,太祖还其旧职,得以便宜行事。柔招集部曲,下雄、易、安、保诸州,攻破贾瑀于孔山,诛瑀,剖其心祭道润。瑀党郭收亦降,尽有其众,徙治满城。
金真定帅武仙,会兵数万来攻,柔以兵数百,出奇迎战,大破之。乘胜攻完州,下之,获州佐甄全。全慷慨就戮,柔义而释之,且升为守,使将部曲以从。己卯,仙复来攻,败走之,进拔郎山、祁阳、曲阳,诸城寨闻之,皆降。既而中山叛,柔引兵围之,与仙将葛铁枪战于新乐,流矢中柔颔,折其二齿,拔矢以战,斩首数千级,擒藁城令刘成,遂拔中山。仙复会兵攻满城,柔登城拒战,复为流矢所中,仙兵大呼曰:‘中张柔矣。’柔不为动,开门突战,皆败走。略地至鼓城,单骑入城,喻以祸福,城遂降。又败仙于祁阳,进攻深、泽、宁、晋、安、平,克之。分遣别将攻下平棘、藁城、无极、栾城诸县,辟地千余里。由是深、冀以北,真定以东三十余城,缘山反侧鹿儿、野狸等寨,相继降附。一月之间,与仙遇者凡十有七,每战辄胜。
方献捷于行在所,行次宣德,而易州军叛,逐其守卢应妻子,西山马头寨。柔闻之,即弃辎重还,出奇计破其寨,而诛叛者,归其妻子。加荣禄大夫、河北东西等路都元帅,号拔都鲁,置官属,将士迁授有差。
燕帅孱赤台数凌柔,柔不为下,乃谮柔于中都行台曰:‘张柔骁勇无敌,向被执而降,今委以兵柄,战胜攻取,威震河朔,失今不图,后必难制。常欲杀我,我不敢南也。’行台召柔,幽之土室,孱赤台施帐寝其上,环以甲骑,明日将杀之,孱赤台一夕暴死,柔乃得免。金经略使固安王子昌,善战知名,与信安张进连兵,阻水为固,远近惮之。柔出其不意,率兵径渡,生擒以还。
乙酉,真定武仙杀其帅史天倪,其弟天泽使来求援。柔遣骁将乔惟忠等率千余骑赴之,与仙战,败之。遂分遣惟忠、宋演略彰德,徇齐鲁;聂福坚略青、魏、山东。玺书授柔行军千户、保州等处都元帅。丙戌,遣将以兵从国王孛鲁,攻李全于益都,降之。丁亥,移镇保州。保自兵火之余,荒废者十五年,盗出没其间。柔为之画市井,定民居,置官廨,引泉入城,疏沟渠以泻卑湿,通商惠工,遂致殷富;迁庙学于城东南,增其旧制。
壬辰,从睿宗伐金,语其众曰:‘吾用兵,杀人多矣,宁无冤者。自今以往,非与敌战,誓不杀也。’围汴京,柔军于城西北,金兵屡出拒战,柔单骑陷阵,出入数四,金人莫能支。金主自黄陵冈渡河,次沤麻冈,欲取卫州,柔以兵合击,金主败走睢阳。其臣崔立以汴京降,柔于金帛一无所取,独入史馆,取金实录并秘府图书;访求耆德及燕赵故族十余家,卫送北归。遂围睢阳,金主走汝南。汝南恃柴潭为阻,会宋孟珙以兵粮来会,珙决其南,潭水涸。金人惧,启南门求死战,柔以步卒二十余突其阵,促聂福坚先登,擒二校以归。又遣张信据其内隍,诸军齐进,金主自杀。汝南既破,下令屠城,一小校缚十人以待,一人貌独异,柔问之,状元王鹗也,解其缚,宾礼之。入朝,太宗历数其战功,班诸帅上,赐金虎符,升军民万户。
乙未,从皇子阔出拔枣阳,继从大帅太赤攻徐、邳。丁酉,诏屯兵曹武以逼宋。道出九里关,柔欲率所部径往,或言关甚险,宋必设伏,不若与大军俱进。不听,与二十骑直前据关,方解甲而食,宋兵出两山间,围数重,骑皆失色,柔单骑驰突溃围。大军继至,遂达曹武,悉下缘山诸堡,攻洪山寨,破之,遂营山下。柔率众出略地他处,宋兵乘虚来袭,柔还,与之遇,自旦至暮,凡十余战,大败宋师,斩其将校十有三人。遂会诸军取光州,又进趣黄州,破三山寨,至大湖中,得战舰,沿江接战,壁于黄州西北隅。有乘舟出者,柔曰:‘此侦伺我隙者也,夜必袭吾不备。’乃分军为三以待之。二鼓时,宋师果至,柔遮击之,俘数百人,溺死者不可计。攻其东门,矢石雨注,军少却,柔率死士十余,奋戈大呼,所向仆踣,执俘而还。宋师惧,请和,乃还军。
大帅察罕攻滁州,柔以二百骑往。时庐、泗、盱眙、安丰间,宋屯戍相望,斥候甚严,或劝柔勿行,不听,且战且前,凡二十余战。比至滁,察罕以滁久不拔,欲解去,柔请决战,从之。既阵,宋骁将出挑战,柔佯却,宋将骄,柔驰及之,檛击坠地,宋将执柔辔曳入其阵,飞石中柔鼻,两军哄,柔得还,裹疮复战。夜遣巩彦晖劫其营,焚城东南隅,柔率锐卒五十七人先登,拔之。己亥,以本官节制河南诸翼兵马征行事,河南三十余城皆属焉。
庚子,诏柔等八万户伐宋。辛丑,升保州为顺天府,赐御衣数袭、名马二、尚厩马百。柔率师自五河口济淮,略和州诸城,师还,分遣部下将千人屯田于襄城。察罕奏柔緫诸军镇杞。初,河决于汴,西南入陈留,分而为三,杞居其中潬。宋兵恃舟楫之利,驻亳、泗,犯汴、洛,以扰河南。柔乃即故杞之东西中三山夹河,顺杀水势,筑连城,结浮梁,为进战退耕之计,敌不敢至。会诸军攻破寿州,柔欲留兵守之,察罕不从。又败宋师于泗州,还杞上。帐下吏夹谷显祖得罪亡走,上变诬柔,执柔以北。大臣多以阖门保柔者,卒辨其诬,显祖伏诛。
辛亥,宪宗即位,换授金虎符,仍军民万户。甲寅,移镇亳州。环亳皆水,非舟楫不达,柔甃城壁为桥梁属汴堤,以通商贾之利;复建孔子庙,设校官弟子员。入奏,帝悦,赐衣一袭、翎根甲一、金符九、银符十九,颁将校之有功者。
己未,分裨将张果、王仲仁,从宪宗征蜀;王安国、胡进、田伯荣、宋演,从宗王塔察儿攻荆山;柔从世祖攻鄂。世祖由大胜关,柔由虎头关,与宋兵遇于沙窝,柔子弘彦击破之,进与守关兵战,败之。世祖自阳罗渡江,促柔会兵攻鄂,百余日不能下。世祖谕之曰:‘吾犹猎者,不能擒圈中豕,野猎以供汝食,汝可破圈而取之。’柔乃令何伯祥作鹅车,洞掘其城,别遣勇士先登,攻其西南陬,屡破之。会宪宗凶问至,宋亦行成,世祖北还,命柔统领蒙古、汉军,以俟后命,城白鹿矶,为久驻计。
中统元年,世祖即位,诏班师。阿里不哥反,世祖北征,诏柔入卫,至庐朐河,有诏止之。分其兵三千五百卫京师,以子弘庆为质。二年,以金实录献诸朝,且请致仕,封安肃公,命第八子弘略袭职。
至元三年,加荣禄大夫,判行工部事,城大都。四年,进封蔡国公。五年六月卒,年七十九。赠推忠宣力翊运功臣、太师、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谥武康。延祐五年,加封汝南王,谥忠武。子十有一人,弘略、弘范最显,弘范自有传。
弘略字仲杰,柔第八子也。有谋略,通经史,善骑射。尝从柔镇杞徙亳。岁乙卯,入朝宪宗,授金符,权顺天万户。从征蜀,以其幼,赐锦衣,令还镇,柔既致仕,授弘略金虎符、顺天路管民緫管、行军万户,仍緫宣德、河南、怀孟等路诸军屯亳者。
中统三年,李璮反,求救于宋将夏贵。贵自蕲乘虚北夺亳、滕、徐、宿、邳、沧、滨七州,新蔡、符离、蕲、利津四县,杀守将。弘略率战船遏之于涡口,贵退保蕲,弘略发亳军攻之,水陆并进。宋兵素惮亳军,焚城宵遁,追杀殆尽,获军资不可计,尽复所失地。李璮既诛,追问当时与璮通书者,独弘略书皆劝以忠义,事得释。朝廷惩璮叛逆,务裁诸侯权以保全之,因解弘略兵职,宿卫京师,赐只孙冠服,以从宴享。
至元三年,城大都,佐其父为筑宫城緫管。八年,授朝列大夫、同行工部事,兼领宿卫亲军、仪鸾等局。十三年,城成,赐内帑金扣、玳瑁卮,授中奉大夫、淮东道宣慰使。十四年,宋广王昞据闽、广,时东海县储粟数万,行省檄弘略将兵二千戍之,仍命造舟运粟入淮安。弘略顾民舟,有能载粟十石者与一石,人争趋之,一月而毕。
十六年,迁江西宣慰使。会饶州盗起,犯都昌。弘略以为,饶虽属江东,与南康止隔一湖,此寇不灭,则吾境必有相扇而起者。乃使人直𢭏其巢穴,生缚贼酋,磔于市,余党溃散。下令曰:‘不操兵者,皆为平民,余无所问。’顷之,以疾归亳。有谗贵臣子在江南买田宅乐而忘归者,词引弘略。或谓弘略曰:‘公但居亳,未尝在江南,入见宜自明。’弘略曰:‘明之,则言者获谴矣,吾宁称疾家居。’
二十九年,见世祖于龙虎台,请曰:‘臣之子玠长矣,愿备宿卫。’从之,且赐以酒曰:‘卿年未老,谢事何为。’特命为河南行省参知政事。元贞二年卒。赠推忠佐理功臣、银青荣禄大夫、平章政事、上柱国、蔡国公,谥忠毅。子三人:玠,瑾,琰。
史天倪
史天倪字和甫,燕之永清人。曾祖伦,少好侠,因筑室发土得金,始饶于财。金末,中原涂炭,乃建家塾,招徕学者,所藏活豪士甚众,以侠称于河朔,士族陷为奴虏者,辄出金赎之。甲子,岁大侵,发粟八万石赈饥者,士皆争附之。祖成珪,倜傥有父风。遭乱,盗贼四起,乃悉散其家财,唯存廪粟而已。
父秉直,读书尚气义。癸酉,太师、国王木华黎统兵南伐,所向残破,秉直聚族谋曰:‘方今国家丧乱,吾家百口,何以自保!’既而知降者皆得免,乃率里中老稚数千人,诣涿州军门降。木华黎欲用秉直,秉直辞而荐其子,乃以天倪为万户,而命秉直管领降人家属,屯霸州。秉直拊循有方,远近闻而附者,十余万家。寻迁之漠北,降人道饥,秉直得所赐牛羊,悉分食之,多所全活。甲戌,从木华黎攻北京,乙亥,北京降,木华黎承制,以乌野儿为北京路都元帅,秉直行尚书六部事,主馈饷,军中未尝乏绝。庚寅,以老谢事,归乡里。卒,年七十一。三子:长天倪,次天安,次天泽。天泽自有传。
天倪始生之夕,白气贯庭。成童,姿貌魁杰。有道士见而异之曰:‘封侯相也。’及长,好学,日诵千言。大安末,举进士不第,乃叹曰:‘大丈夫立身,独以文乎哉!使吾遇荒鸡夜鸣,拥百万之众,功名可唾手取也。’木华黎见而奇之。既以万户统诸降卒,从木华黎略地三关已南,至于东海,所过城邑皆下。因进言于木华黎曰:‘金弃幽燕,迁都于汴,已失策矣。辽水东西诸郡,金之腹心也。我若得大宁以扼其喉襟,则金虽有辽阳,终不能保矣。’木华黎善之。
先,伦卒时,河朔诸郡结清乐社四十余,社近千人,岁时像伦而祠之。至是,天倪选其壮勇万人为义兵,号清乐军,以从兄天祥为先锋,所向无敌,分兵略三河、蓟州,诸寨望风款服。甲戌,朝太祖于燕之幄殿,所陈皆奇谋至计,大称旨,赐金符,授马步军都统,管领二十四万户。从木华黎攻高州,又从攻北京,皆不战而克。
乙亥,授右副都元帅,改赐金虎符。奉诏南征,围平州,金经略使乞住降。进兵真定,所属部邑无不款附。而真定帅武仙,固守不下,遂移军围大名,众谓城坚不可击,天倪使攻其西南角,劲卒屡上屡却,天倪先登,守者辟易,遂破其城。丙子,会木华黎兵于燕南,清州监军王守约、平州推官合达,俱以城叛,连谋越海归金,天倪追袭至乐安,合达以益都行省忙古兵来拒,败之,杀守约,擒忙古,斩首万级。
丁丑,徇山东诸郡,部卒有杀民豕者,立斩以徇,军中肃然;远近响应,知中山李明、赵州李瑀、邢州武贵、威州武振、磁州李平、洺州张立等,望风皆下。己卯,从木华黎徇河东,至绛州,其团楼甃以石,牢不可破,天倪命穴其旁,地虚,楼陷,遂拔之。木华黎喜,赏以绣衣、金鞍、名马。庚辰,还军真定,武仙降。木华黎承制以天倪为金紫光禄大夫、河北西路兵马都元帅,行府事;仙副之。天倪乃言于木华黎曰:‘今中原粗定,而所过犹纵钞掠,非王者吊民伐罪意也。且王奉天子命,为天下除暴,岂复效其所为乎!’王曰:‘善。’下令:敢有剽虏者,以军法从事。辛巳,金怀州元帅王荣、潞州元帅裴守谦、泽州太守王珍皆以城降。壬午,攻济南水寨,破之。
癸未,徇山西,遂克三关,不浃旬,定四十余寨。兵至河卫,喜曰:‘河卫者,夷门之限也。河卫既破,则夷门不能守矣。’严实以兵来会,请自攻河卫,天倪曰:‘合达、蒲瓦,亦勍敌也。’实曰:‘易与耳,保为公破之。’明日,实与蒲瓦兵遇于南门,合达兵自北奄至,实兵败,竟为所执。天倪曰:‘合达以实归汴,必以今夕。’急命冯存、杜必贵,率壮士一千三百,伏延津柳渡。果夜缚实过延津,遇存等,与战,败之,实得脱归,必贵战死。未几,帝命天倪回军真定。
甲申夏,大名緫管彭义斌以宋兵犯河朔,天倪逆战于恩州,义斌败,入保大名。乙酉,师还,闻武仙之党据西山腰水、铁壁二寨以叛,天倪直𢭏其巢穴,尽掩杀之。仙怒,谋作乱,乃设宴邀天倪,有知其谋者,止天倪毋往,天倪不从,遂为仙所杀。
天倪之赴真定也,秉直密戒之曰:‘观武仙之辞气,终不为我用,宜备之。’天倪曰:‘我以赤心待人,人或相负,天必不容,愿无虑。’秉直乃携其孙楫、权还北京。至是,人服其先识。先是,天倪击鞠夜归,有大星陨马前,有声,心恶之,果及祸。天倪死时,年三十九。妻程氏,闻乱,恐污于贼,乃自杀。子五人,其三人尚幼,俱死于难,惟楫、权在。
楫字大济。岁己亥,知中山府事。寻迁征南行军万户翼经略,徇地蕲、黄,善抚士卒,所向有功。壬寅,天泽引楫入见太宗,奏曰:‘臣兄天倪死事时,二子尚幼,臣受诏摄行府事,今楫已成人,乞解职授之。’帝嘉叹曰:‘今之争官者多,让官者少,卿此举殊可嘉尚。朕自有官与之。’即以楫为真定兵马都緫管,佩金虎符。
辛亥,朝廷始征包银,楫请以银与物折,仍减其元数,诏从之,著为令。各道以楮币相贸易,不得出境,二三岁辄一易,钞本日耗,商旅不通,楫请立银钞相权法,人以为便。或请运盐按籍计口,给民以食,楫争其不可,曰:‘盐铁从民贸易,何可若差税例配之。’议遂寝。元氏民有愬府僚于达官者,质之无实,将抵之死,楫力为营解,达官曰:‘是人陷汝辈死地,而反救之,何耶?’楫曰:‘诛之固足以惩后,未若宥之,以愧其心。况人命至重,岂宜以妄言之故,而加以极刑。’乃杖而遣之。
中统元年,授真定路緫管、同判本道宣抚司事。真定表山带河,连属三十余城,生杀进退,咸倚专决。楫谨身率先,明政化,信赏罚,任贤良,汰贪墨,恤茕独,民咸德之。所举州县佐史有文学者三十余人,后皆知名。会天泽言:‘兵民之柄不可并居一门,行之请自臣家始。’楫即日解绶归。卒年五十九。
子炫,常德管军緫管;煇,知孟州;燧,同知东昌府事;楫,潼关提举;炀,佥广西按察司事。
权字伯衡,勇而有谋。初,以权万户从天泽南征。岁壬子,天泽以万户改河南经略使,乃以权代其任。甲寅,屯军邓州,败宋将高达于樊城。己未,世祖自将伐宋,权出迎于淮西。世祖渡江,次鄂州而宪宗崩,世祖北还,乃命权緫兵镇江北岸之武矶山。中统元年,降诏奖谕,赐金虎符,授真定河间滨棣邢洺卫辉等州路并木烈乣军兼屯田州城民户沿边镇守诸军緫管万户;其所属千户、万户,悉听号令。
至元六年,召至阙下,问以征南之策。对曰:‘襄阳乃江陵之藩蔽,樊城乃襄阳之外郛,我军若先攻樊城,则襄阳不能支梧,不战自降矣。然后驻兵嘉定,耀武淮、泗,事必有济。’帝善其计。
七年,宋兵侵边,权引兵趋荆子口,大破之,帝赐白金五百两,权悉以分劳士卒。宋将夏贵,以船万艘载壮士,欲夺江面,权进攻,破之,帝赐以衣币、弓矢、鞍勒。既而转粮于随,贵复引兵扼我前路,权战破之,赐白金七百两。制授河南等路宣抚使,未上,赐金虎符,充江汉大都督,緫制军马,緫管屯田万户。会天泽言一门不可兼掌兵民之柄,乃授权镇国上将军、真定等路緫管,兼府尹。徙东平,又徙河间。卒。
枢字子明。父天安,字全甫,秉直仲子也。岁癸酉,从秉直降。太师木华黎以其兄天倪为万户,而质天安军中。丁丑,从讨锦州叛人张致,平之。己卯,从略地关右,生擒鄜州骁将张资禄号张铁枪者。乙酉,武仙杀天倪于真定,天安率众来会天泽,并力攻仙,败走之。以功授行北京元帅府事,抚治真定。
庚寅,宋聚兵邢之西山,声言为仙援,遣其徒赵和行间城中,诬倅副李甲、刘清尝输款为内应,守将械两人送府,大帅趣命戮之,天安揣知其诈,请自鞫之,果得其情,遂斩和以徇。壬辰,从伐金。师还,讨剧盗梁满、苏杰等,悉平之。甲午,宣权真定等路万户,赐金符。丙午,入觐,赐黄金五十两、白狐裘一、牝马百。乙卯卒。
枢年二十余,以勋臣子知中山府,有治绩。甲寅,初籍新军,天泽以长兄二子各有官位,而仲兄之子未仕,乃奏枢为征行万户,配以真定、彰德、卫州、怀孟新军,戍唐、邓。乙卯,败宋舟师于汉水之鸳鸯滩,赐金虎符。
戊午,宪宗伐宋,入自蜀,从天泽诣行在,朝帝于大散关。帝劳之曰:‘卿久镇东方,兹复远来,勤亦至矣。’枢对曰:‘臣之祖、父,受国厚恩,今陛下亲御六师,暴露万里之外,臣独不能出死力,以报万分之一邪!’帝壮其言,命为前锋。宋立剑州,侨治于苦竹崖,前阻绝涧,深数百尺,恃险而不备,帝使枢侦之,枢率健卒数十,缒而下,得其所以致师处以闻,帝趣枢急取之,宋人惧,乃降。翼日,大宴,帝顾皇后,命饮枢酒,且谕新附渠帅曰:‘我国家自开创以来,未有皇后赐臣下酒者,特以枢父子世笃忠贞,故宠以殊礼。有能尽瘁事国者,礼亦如之。’
己未,从天泽击败宋将吕文德于嘉陵江,追至重庆而还,赐黄金五十两、白金二百两、锦一匹。
世祖即位,改赐金虎符。中统二年,从天泽扈驾北征。三年,李璮叛据济南,复从天泽往讨之。城西南有大涧,亘历山,枢一军独当其险,夹涧而城,竖木栅于涧中。淫雨暴涨,木栅尽坏,枢曰:‘贼乘吾隙,俟夜必出。’命作苇炬数百置城上。逮三鼓,贼果至,飞炬掷之,风怒火烈,弓弩齐发,贼众大溃,自相蹂躏,死者不可胜计。未几,璮就擒。
至元四年,宋兵围开、达诸州,以枢为左壁緫帅,佩虎符,凡河南、山东、怀孟、平阳、太原、京兆、延安等军悉统之,宋兵闻之,解去。
六年,高丽人金通精据珍岛以叛,讨之,岁余不下。七年,进枢昭勇大将军、凤州经略使。枢至,谓诸将佐曰:‘贼势方张,未易力胜,况炎暑海气蒸郁,弓力弛弱,猝不可用。宜分军为三,多张旗帜以疑之。吾与诸君潜师𢭏其巢穴,破之必矣。’与战,大破之,其地悉平。
十二年,复以万户从丞相伯颜伐宋,赐锦衣一、宝鞍一、弓一、矢百、甲十注、马十二匹,仍给天泽帐下士十人以从。宋平,署安吉州安抚使。时新附之初,民所在依险阻自保,枢以威信招怀之,复业为民者以千万计。
十四年,移疾还。十九年,起为东京路緫管,辞不赴。二十三年,拜中奉大夫、山东东西道宣慰使,治济南,后又治益都。二十四年,卒,年六十七。
子焕,昭勇大将军、后卫亲军都指挥使,佩金虎符;煇,奉训大夫、秘书少监。
史天祥
史天祥,父怀德,尚书秉直之弟也。岁癸酉,太师、国王木华黎从太祖伐金,天祥随秉直迎降于涿。木华黎命怀德就领其黑军隶帐下,署天祥都镇抚,选降卒长身武勇者二百人,使领之。招徕丁壮,得众万余,从取霸州、文安、大城、沧滨、长山等二十余城,东下淄、沂、密三州,所至皆先登,诏赐以银符。从大军攻燕,不克。
甲戌,略地高州,拔惠和、金源、和众、龙山、利、建、富庶等十五城,惟大宁固守不下。天祥获金将完颜胡速,木华黎欲杀之,天祥曰:‘杀一人无损于敌,适驱天下之人为吾敌也。且其降时尝许以不死,今杀之,无以取信于后,不若从而用之。’乃以为千户。复合众攻其城,怀德先登,擒其二将,为流矢所中,殁于军。乃以所统黑军,命天祥领之。
天祥愤痛其父之死,攻之愈急。乙亥,与大帅乌野儿降其北京留守银荅忽、同知乌古伦。进攻北京傍近诸寨,磨云山王都统首诣军门降,天祥命入列崖,擒都统不剌,释其缚,仍晓以大义,不剌感泣,愿效死。天祥察其诚,许与王都统往说降城子崖王家奴,乃命三人各将旧卒,付空名告身,使谕楼子崖等二十余寨悉降,得老幼数万、胜兵八千。西干河荅鲁、五指山杨赵奴独固守不下,天祥击之,大小百余战,赵奴死,荅鲁败走,得户二万。授西山緫帅兵马。兴州节度使赵守玉反,天祥与乌野儿分道讨平之。荅鲁复聚众攻龙山,以槊刺乌野儿中胸,随堕马,天祥驰救得免,复整阵出战,大败之,斩首八千级,荅鲁战死。进克中兴府。
张致盗据锦州,从木华黎讨平之。会契丹汉军擒关肃,复利州,杀刘禄于银治,斩首五十级,尖山、香炉、红螺、塔山、大虫、骆驼、团崖诸寨悉平,虏生口万余,得锦州旧将杜节,并黑军五百人,即命统之。
丙子春,觐太祖于鱼儿泺,赐金符,授提控元帅。拔盖、金、苏、复等州,获金完颜奴、耶律神都马,迁镇国上将军、利州节度使、所部降民都緫管、监军兵马元帅。丁丑夏,山贼祁和尚据武平,讨平之。缚金将巢元帅。又灭重儿盗众万人于兴州之车河。己卯,权兵马都元帅,蒙古、汉军、黑军并听节制。下河东、平阳、河中、岢岚、绛、石、隰、吉、廓等八十余城。
庚辰,至真定,木华黎使天祥攻城,天祥因请曰:‘攻之恐戮及无辜,不如先往谕之。苟其不从,加兵未晚。’木华黎许之。天祥往见守将武仙,谕以祸福,仙悟,乃降。吾也而请留天祥守真定,木华黎曰:‘天下未定,智勇士可离左右乎。吾将别处之。’乃以秉直之子天倪为河北西路兵马都元帅,镇真定;以天祥为左副都元帅,余如故,引兵南屯邢西遥水山下。仙兄贵以万人壁于山上,负固不下,天祥携完颜胡速及黑军百人,由鸟道扳援而上,尽掩捕之。仙惊曰:‘
公若有羽翼者,不然,何其能也!’遂下邢、磁、相三州。从战黄龙冈,破单、胜、兖三州。
木华黎围东平,久不下,怒吾也而不尽力,将手斩之,天祥请代攻。木华黎喜,付皮甲一,又与己铁铠并被之,鏖战不已,木华黎使人止之曰:‘尔力竭矣,宜少休。’复以金鞍名马与之。辛巳,从取绥德、鄜、坊等五十余城。壬午,木华黎攻青龙、金胜诸堡,花帽军坚守不下,既破,欲屠之,天祥力谏而止,获壮士五千人。
癸未春,还军河中,木华黎上其功,赐金虎符,授蒙古汉军兵马都元帅,緫十二万户,镇河中。冬,徇西夏,破贺兰山,还,遇贼,射伤额,出血,目为之昏。甲申,归北京,授右副北京等七路兵马都元帅。庚寅,朝太宗于卢朐河,乞致仕,不允。辛卯,太宗用兵河南,强之从行,转漕河上,给饷诸军。
壬辰,命天祥领汴京百工数千,屯霸州之益津,行元帅府事,赐锦衣一袭。初,天祥夜中流矢,镞入颊骨,不能出,至是,金疮再发,镞自口出。睿宗闻而闵之,授海滨和众利州等处緫管,兼领霸州御衣局人匠都达鲁花赤,行北京七路兵马都元帅府事。宪宗即位,俾仍旧职。戊午秋九月,以疾卒,年六十八。
天祥幼有大志,长身骈胁,力绝人,性不嗜酒,喜稼穑,好施予。乙未括户,纵其奴千余口,俾为民。晚虽丧明,忧国爱民之心,未尝忘也。
子彬,江东提刑按察副使;槐,袭霸州御衣局人匠都达鲁花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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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00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元史  卷一百四十八‧列传第三十五  董俊子文蔚 文用 文忠 文直
董俊字用章,真定藁城人。少力田,长涉书史,善骑射。金贞祐间,边事方急,藁城令立的募兵,射上中者拔为将。众莫能弓,独俊一发破的,遂将所募兵迎敌。岁乙亥,国王木华黎帅兵南下,俊遂降。
己卯,以劳擢知中山府事,佩金虎符。金将武仙据真定,定武诸城皆应仙。俊率众夜入真定,逐仙走之,定武诸城复去仙来附。庚辰春,金大发兵益仙,治中李全叛中山应之。俊军时屯曲阳,仙锐气来战,败之黄山下,仙脱走。献捷于木华黎,由是仙以穷降。木华黎承制授俊龙虎卫上将军、行元帅府事,驻藁城。俊尝谒木华黎曰:‘武仙黠不可测,终不为我用,请备之。’木华黎然其言,承制授左副元帅。升藁城县为永安州,号其众为匡国军,事一委俊。己酉,仙果杀都元帅史天倪,据真定以叛,旁郡县皆为仙守。俊提孤军居反侧间,战士不满千人,拒守永安。仙攻之期年,无所利,乃纵兵蹂禾稼,俊呼语之曰:‘汝欲得民,而夺之食,无道贼不为也。’仙惭而去,俊出兵掩击之,仙败走。久之,俊复夜入真定,仙走死,乃纳史天倪弟天泽为帅。
壬辰,会诸军围汴。明年,金主弃汴奔归德,追围之;金兵夜出,薄诸军于水,俊力战死焉,时年四十有八。
俊早丧父,事母以孝闻。岁时庙祭,非疾病,跪拜必尽礼;子虽孩乳,亦使之序拜,曰:‘祀,以孝先也,礼宜如是。’待族亲故人,皆有恩意;里夫家僮,亦接之有道。克汴时,以侍其轴为贤,延归教诸子。尝曰:‘射,百日事耳;诗、书,非积学不通。’屡诫诸子曰:‘吾一农夫耳,遭天下多故,徒以忠义事人,仅立门户。深愿汝曹力田读书,勿求非望,为吾累也。’
俊忠实自许,不为夷险少移,临阵,勇气慑众,立矢石间,怡然若无事,虽中伤亦不为动。每慕马援为人,曰:‘马革裹尸,援固可壮。’故战必持矛先士卒,或谏止之,俊曰:‘我人臣也,敌在前,不死,乃趋安脱危乎!’先是,戊子岁,朝于行在,诸将献户口,各增数要利,吏请如众,俊曰:‘民实少而欺以数多,他日上需求无应,必重敛以承命,是我独利,而民日困也。’行元帅府时,狂男子三百余人期日作乱,事觉,戮其渠魁,余并释之。深、冀间妖人惑众,图为不轨,连逮者数万人,有司议当族,俊力请主者,但诛首恶。永安节度使刘成叛降武仙于威州,俊下令曰:‘逆者一人,余能去逆,即忠义士,与其家财,仍奏官之。’众果去成降。沃州民寨天台为盗,既破降之,他将利其子女,欲掠之,俊曰:‘城降而俘其家,仁者不为也。’众义不取。南征时,人多归俊愿为奴者,既全其家,归悉纵为民。邻境人有被掠卖者,亦与直赎还之。其天性之美类如此。
俊器度弘远,善战而不妄杀,故人乐为之用。大小百战,无不克捷。为政宽明,见人善治田庐,必召与欢语,有惰者,则怒罚之,故其部完实,民惟恐其去也。赠翊运效节功臣、太傅、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封寿国公,谥忠烈。加赠推忠翊运效节功臣、太傅、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改封赵国公。子文炳、文蔚、文用、文直、文忠,文炳自有传。
文蔚字彦华,俊之次子也。重厚寡言,不事嬉戏,立志勤苦,读书忘倦。及长,善骑射,膂力绝人。事母至孝,接人谦恭,凡所与交,贵贱长幼,待之无异;至于一揖,必正容端体,俛首几至于地,徐徐起拱,人所难能。兄文炳为藁城令,厉精于政,家务悉委之,凡供给祭祀宾客之事,无不尽心。
辛丑,起民兵南征,文炳命文蔚率十有七人,私整鞍马衣甲,自为一队,与众军渡淮。甲寅,世祖收大理,还驻六盘山。文炳以文蔚孝谨公勤,可委以事,解所佩金符以让,帝嘉赏之,授藁城等处行军千户。南镇邓州,与荆、襄接境,沿边城壁未筑。是年冬十一月,修光化;乙卯,立毗阳;丙辰,筑枣阳。文蔚悉緫之,治板干,具畚锸,储糇粮,运木石,程其工力,时其饥饱,药其疾病,见执役者,常以善言抚之,弗事威猛。众咸感曰:‘他将领役,鞭棰怒辱,不恤困苦。今董侯慈惠若此,我曹安忍负之。’各尽力成之。
丁巳,攻襄,樊城南据汉江,北阻湖水,卒不得渡。文蔚夜领兵士,于湖水狭隘之处,伐木拔根,立于水,实以薪草为桥梁,顷之即成,至晓,师悉渡,围已合,城中大惊异之。文蔚复统拔都军以当前行,夺其外城,论功居最。己未,宪宗伐宋,入川蜀,文蔚奉诏,将邓之选兵西上,由褒斜历剑阁,而剑、阆诸州,平地不能守,置州事于山。师行大获、云顶、长宁、苦竹诸寨,长驱而前,至钓鱼山,崖壁巉峭,惟一径可登,恃险阻未即降。帝命攻之,文蔚以次往攻,迺激厉将士,挟云梯,冒飞石,履崎岖以登,直抵其寨苦战,顷之,兵士被伤,迺还。帝亲见之,加以赏赉。
中统二年,世祖置武卫军,文蔚以邓兵入为千户。帝北狩,留屯上都。三年,李璮反,据济南,文蔚以麾下军围其南面,春秋力战,城破璮诛,奏功还。至元五年七月十七日,以疾卒于上都之炭山。弟文忠,时为枢密佥院,乞护丧南还,帝甚悯之。泰定中,赠明威将军、佥右卫使司事、上骑都尉、陇西郡伯。
文用字彦材,俊之第三子也。生十岁,父死,长兄文炳教诸弟有法。文用学问早成,弱冠试词赋中选。时以真定藁城奉庄圣太后汤沐,庚戌,太后命择邑中子弟来上,文用始从文炳谒太后于和林城。世祖在潜藩,命文用主文书,讲说帐中,常见许重。
癸丑,世祖受命宪宗自河西征云南大理。文用与弟文忠从军,督粮械,赞军务。丁巳,世祖令授皇子经,是为北平王、云南王也。又命召遗老窦默、姚枢、李俊民、李冶、魏璠于四方。己未,伐宋,文用发沿边蒙古、汉人诸军,理军需。将攻鄂州,宋贾似道、吕文德将兵来拒,水陆军容甚盛。九月,世祖临江阅战,文炳求先进战,文用与文忠固请偕行,世祖亲料甲胄,择大舰授之,大破宋师。
世祖即位,建元中统。文用持诏宣谕边郡,且择诸军充侍卫,七月还朝。中书左丞张文谦宣抚大名等路,奏文用为左右司郎中。二年八月,以兵部郎中参议都元帅府事。三年,李璮叛据济南,从元帅阔阔带统兵诛之,山东平。阿术奉诏伐宋,召文用为其属,文用辞曰:‘新制,诸侯緫兵者,其子弟勿复任兵事。今吾兄文炳,以经略使緫重兵镇山东,我不当行。’阿术曰:‘潜邸旧臣,不得引此为说。’文用谢病不行。
至元改元,召为西夏中兴等路行省郎中。中兴自浑都海之乱,民间相恐动,窜匿山谷。文用至,镇之以静,乃为书置通衢谕之,民乃安。始开唐来、汉延、秦家等渠,垦中兴、西凉、甘、肃、瓜、沙等州之土为水田若干,于是民之归者户四五万,悉授田种,颁农具;更造舟置黄河中,受诸部落及溃叛之来降者。
时诸王只必铁木儿镇西方,其下纵横,需索无筭,省臣不能支,文用坐幕府,辄面折以法。其徒积忿,谮文用于王,王怒,召文用,使左右杂问之,意叵测。文用曰:‘我天子命吏,非汝等所当问,请得与天子所遣为王傅者辨之。’王即遣其傅讯文用。其傅中朝旧臣,不肯顺王意。文用谓之曰:‘我汉人,生死不足计。所恨者,仁慈宽厚如王,以重戚镇远方,而其下毒虐百姓,凌暴官府,伤王威名,于事体不便。’因历指其不法者数十事,其傅惊起,去白王,王即召文用谢之曰:‘非郎中,我殆不知。郎中持此心事朝廷,宜勿怠。’自是谮不行而省府事颇立。二年,入奏经略事宜还,以上旨行之,中兴遂定。
八年,立司农司,授山东东西道巡行劝农使。山东自更叛乱,野多旷土,文用巡行劝励,无间幽僻。入登州境,见其垦辟有方,以郡守移剌某为能,作诗表异之。于是列郡咸劝,地利毕兴,五年之间,政绩为天下劝农使之最。十二年,丞相安童奏文用为工部侍郎,代纥石里。纥石里,阿合马私人也。其徒既谗间安童罢相,即使鹰监奏曰:‘自纥石里去,工部侍郎不给鹰食,鹰且瘦死。’帝怒,促召治之,因急捕文用入见,帝望见曰:‘董文用乃为尔治鹰食者耶!’置不问,别令取给有司。
十三年,出文用为卫辉路緫管,佩金虎符。郡当冲要,民为兵者十之九,余皆单弱贫病,不堪力役。会初得江南,图籍、金玉、财帛之运,日夜不绝于道,警卫输挽,日役数千夫。文用忧之曰:‘吾民弊矣,而又重妨耕作,殆不可。’乃从转运主者言:‘州县吏卒,足以备用,不必重烦吾民也。’主者曰:‘汝言诚然,万一有不虞,则罪将谁归!’文用即手书具官姓名保任之。民得以时耕,而运事亦不废。诸郡运江淮粟于京师,卫当运十五万石,文用曰:‘民籍可役者无几,且江淮风水,舟不能以时至,而先为期会,是未运而民已困矣。’乃集旁郡通议,立驿置法,民力以舒。
十四年,诣汴漕司言事。适漕司议通沁水北东合流御河以便漕者,文用曰:‘卫为郡,地最下,大雨时行,沁水辄溢出百十里间;雨更甚,水不得达于河,即浸淫及卫,今又引之使来,岂惟无卫,将无大名、长芦矣。’会朝廷遣使相地形,上言:‘卫州城中浮屠最高者,才与沁水平,势不可开也。’事遂寝。
十六年,受代归田里,茅茨数椽,仅避风雨,读书赋诗,怡然燕居。裕宗在东宫,数为台臣言:‘董文用勋旧忠良,何以不见用!’十八年,台臣奏起文用为山北辽东道提刑按察使,不赴。
十九年,朝廷选用旧臣,召文用为兵部尚书。自是朝廷有大议,未尝不与闻。二十年,江淮省臣有欲专肆而奶油察官,建议行台隶行省,状上,集朝臣议之。文用议曰:‘不可。御史台,譬之卧虎,虽未噬人,人犹畏其为虎也。今虚名仅存,纪纲犹不振,一旦摧抑之,则风采薾然,无可复望者矣。昔阿合马用事时,商贾贱役,皆行贿入官,及事败,欲尽去其人,廷议以为不可,使阿合马售私恩,而朝廷骤敛怨也。乃使按察司劾去其不可者,然后吏有所惮,民有所赴诉。则是按察司者,国家当饬励之,不可摧抑也。’悉从文用议。
转礼部尚书,迁翰林、集贤二院学士,知秘书监。时中书右丞卢世荣,以货利得幸权要为贵官,阴结贪刻之党,以锱铢掊克为功,乃建议曰:‘我立法治财,视常岁当倍增,而民不扰也。’诏下会议,人无敢言者。文用阳问曰:‘此钱取于右丞之家耶?将取之于民耶?取于右丞之家,则不敢知;若取诸民,则有说矣。牧羊者,岁尝两剪其毛,今牧人日剪其毛而献之,则主者固悦其得毛之多矣,然而羊无以避寒热,即死且尽,毛又可得哉!民财亦有限,取之以时,犹惧其伤残也。今尽刻剥无遗,犹有百姓乎!’世荣不能对。丞相安童谓坐中曰:‘董尚书真不虚食俸禄者。’议者出,皆谢文用曰:‘君以一言,折聚敛之臣,而厚邦本,真仁人之言哉。’世荣竟以是得罪。
二十二年,拜江淮行中书省参知政事,文用力辞。帝曰:‘卿家世非他人比。朕所以任卿者,不在钱谷细务也,卿当察其大者,事有不便,但言之。’文用遂行。行省长官者,素贵多傲,同列莫敢仰视,跪起禀白,如小吏事上官。文用至,则坐堂上,侃侃与论是非可否,无所迁就,虽数忤之,不顾也。有以帝命建佛塔于宋故宫者,有司奉行甚急,天大雨雪,入山伐木,死者数百人,犹欲并建大寺。文用谓其人曰:‘非时役民,民不堪矣,少徐之如何?’长官者曰:‘参政奈何格上命耶?’文用曰:‘非敢格上命,今日之困民力而失民心者,岂上意耶!’其人意沮,遂稍宽其期。二十三年,朝廷将用兵海东,征敛益急,有司大为奸利。文用请入奏事,大略言:‘疲国家可宝之民力,取僻陋无用之小邦。’列其条目甚悉。言上,事遂罢。
二十五年,拜御史中丞。文用曰:‘中丞不当理细务,吾当先举贤才。’乃举胡祗遹、王恽、雷膺、荆幼纪、许楫、孔从道十余人为按察使,徐琰、魏初为行台中丞,当时以为极选。方是时,桑哥当国,恩宠方盛,自近戚贵人见之,皆屏息逊避,无敢谁何。文用以旧臣任中丞,独不附之。桑哥令人风文用颂己功于帝前,文用不荅。桑哥又自谓文用曰:‘百司皆具食于丞相府矣。’文用又不荅。会朔方军兴,粮糗粗备,而诛求愈急,文用谓桑哥曰:‘民急矣。外难未解而内伐其根本,丞相宜思之。’于是远迩盗贼蜂起,文用持外郡所上盗贼之目,谓桑哥曰:‘百姓岂不欲生养安乐哉!急法暴敛使至此尔。御史台所以救政事之不及,丞相当助之,不当抑之也。御史台不得行,则民无所赴愬;民无所赴愬,而政日乱,将不止于台事之不行也。’忤其意益深,乃摭拾台事百端,文用日与辨论,不为屈。于是具奏桑哥奸状,诏报文用,语密而外人不知也。桑哥日诬谮文用于帝曰:‘在朝惟董文用戆傲不听令,沮挠尚书省,请痛治其罪。’帝曰:‘彼御史之职也,何罪之有!且董文用端谨,朕所素知,汝善视之。’迁大司农。时欲夺民田为屯田,文用固执不可。迁为翰林学士承旨。
二十七年,隆福太后在东宫,以文用旧臣,欲使文用授皇孙经,具奏上,以帝命命之。文用每讲说经旨,必附以朝廷故事,丁咛譬喻,反复开悟,皇孙亦特加敬礼。
三十一年,帝命文用以其诸子入见,文用曰:‘臣蒙国厚恩,死无以报,臣之子,何能为!’命至再三,终不以见。是岁,世祖崩,成宗将即位上都,太后命文用从行。既即位,巡狩三不剌之地,文用曰:‘先帝新弃天下,陛下巡狩,不以时还,无以慰安元元,宜趣还京师。且臣闻人君犹北辰然,居其所而众星拱之,不在勤远略也。’帝悟,即日可其奏。是行也,帝每召入账中,问先朝故事,文用亦盛言先帝虚心纳贤、开国经世之务,谈说或至夜半。
文用自先帝时,每侍燕,与蒙古大臣同列,裕宗尝就榻上赐酒,使毋下拜跪饮,皆异数也。帝在东宫时,正旦受贺,于众中见文用,召使前曰:‘吾向见至尊,甚称汝贤。’辄亲取酒饮之。至是,眷赉益厚。是年,诏修先帝实录,升资德大夫、知制诰兼修国史。文用于祖宗世系功德、近戚将相家世勋绩,皆记忆贯穿,史馆有所考究质问,文用应之无遗失。
大德元年,上章请老,赐中统钞万贯以归,官一子,乡郡侍养。六月戊寅,以疾卒,年七十有四。子八人:士贞,士亨,士楷,士英,士昌,士恒,士廉,士方。赠银青荣禄大夫、少保、赵国公,谥忠穆。
文直字彦正,俊之第四子也。刚毅庄栗,简言笑,通经史法律。为藁城长官,佩金符。
初,兄文炳及季弟文忠,去事世祖,次文用亦在朝,俱有仰于家,而食者余百口,文直勤俭,始终不替。内则养生送死之合礼,外则中表宾问之中度,奉上接下,一敬一爱,蔼乎其睦也。性好施而甚仁,里闬或贫不自立,每阴济其急,不使之知恩所从来。微至僮病,必手予粥药。或止之,曰:‘不忍以其贱违吾爱心。’及弃官,浮沉里社,任真适意,亲宾过从,尊酒相劳。家门日以烜赫,己独恬然,不见诸辞色。以病卒,年五十有二。
文忠字彦诚,俊第八子也。岁壬子,入侍世祖潜邸。王鹗尝言诗,因问文忠能之乎,文忠曰:‘吾少读书,惟知入则孝于亲,出则忠于君而已。诗非所学也。’癸丑,从征南诏。己未,伐宋,与兄文炳、文用败宋兵于阳罗堡,得蒙冲百艘,进围鄂。
世祖即位,置符宝局,以文忠为郎,授奉训大夫,居益近密,尝呼董八而不名。文忠不为容悦,随事献纳,中禁事秘,外多不闻。至元二年,安童以右丞相入领中书,建陈十事,言忤旨,文忠曰:‘丞相素有贤名,今秉政之始,人方倾听,所请不得,后何以为。’遂从旁代对,恳悃详切,如身条是疏者,始得允可。
八年,侍讲学士徒单公履欲奏行贡举,知帝于释氏重教而轻禅,乃言儒亦有之,科举类教,道学类禅。帝怒,召姚枢、许衡与宰臣廷辨。文忠自外入,帝曰:‘汝日诵四书,亦道学者。’文忠对曰:‘陛下每言:士不治经讲孔孟之道而为诗赋,何关修身,何益治国!由是海内之士,稍知从事实学。臣今所诵,皆孔孟之言,焉知所谓道学!而俗儒守亡国余习,欲行其说,故以是上惑圣听,恐非陛下教人修身治国之意也。’事遂止。
十一年,伐宋,民困供馈,文忠奏免常岁横征,从之。帝尝见宋降将,从容问宋所以亡者,皆曰:‘贾似道当国,薄武人而重文儒,将士怨之,莫有斗志。故大军既至,争解甲归命也。’帝问文忠:‘此言何如?’文忠因诘之曰:‘似道薄汝矣,而君则贵汝以官,富汝以禄,未尝薄汝也。今有怨于相,而移于君,不肯一战,坐视国亡,如臣节何!然则似道薄汝者,岂非预知汝曹不足恃乎!’帝深善之。有旨徙大都猎户于郢中,文忠奏止之。又请罢官鬻田器之税,听民自为。
时多盗,诏犯者皆杀无赦。在处系囚满狱。文忠言:‘杀人取货,与窃一钱者均死,惨黩莫甚,恐乖陛下好生之德。’敕革之。或告汉人殴伤国人,及太府监属卢甲盗剪官布。帝怒,命杀以惩众。文忠言:‘今刑曹于囚罪当死者,已有服辞,犹必详谳,是岂可因人一言,遽加之重典!宜付有司阅实,以俟后命。’乃遣文忠及近臣突满分核之,皆得其诬状,遂诏原之。帝因责侍臣曰:‘方朕怒时,卿曹皆不敢言。非董文忠开悟朕心,则杀二无辜之人,必取议中外矣。’因赐文忠金尊,曰:‘用旌卿直。’裕宗亦语宫臣曰:‘方天威之震,董文忠从容谏正,实人臣难能者。’太府监属奉物诣文忠泣谢曰:‘鄙人赖公复生。’文忠曰:‘吾素非知子,所以相救于危急者,盖为国平刑,岂望子见报哉!’却其物不受。
自安童北伐,阿合马独当国柄,大立亲党,惧廉希宪复入为相,害其私计,奏希宪以右丞行省江陵。文忠言:‘希宪,国家名臣。今宰相虚位,不可使久居外,以孤人望,宜早召还。’从之。十六年十月,奏曰:‘陛下始以燕王为中书令、枢密使,才一至中书。自册为太子,累使明习军国之事,然十有余年,终守谦退,不肯视事者,非不奉明诏也,盖朝廷处之未尽其道尔。夫事已奏决,而始启太子,是使臣子而可否君父之命,故惟有唯默避逊而已。以臣所知,不若令有司先启而后闻,其有未安者,则以诏敕断之,庶几理顺而分不逾,太子必不敢辞其责矣。’帝即日召大臣,面谕其意,使行之。复语太子曰:‘董八,崇立国本者,其勿忘之。’
礼部尚书谢昌元请立门下省,封驳制敕,以绝中书风晓近习奏请之弊。帝锐意欲行之,诏廷臣杂议;且怒翰林学士承旨王磐曰:‘如是有益之事,汝不入告,而使南方后至之臣言之,汝用学问何为!必今日开是省。’三日,廷臣奏以文忠为侍中,及其属数十人。近臣乘便言曰:‘陛下将别置省,此实其时。然得人则可以宽圣心,新民听;今闻盗诈之臣与居其间,不可。’其言多指文忠。文忠忿辨曰:‘上每称臣不盗不诈,今汝顾臣而言,意实在臣。其显言臣盗诈何事!’帝令言者出,文忠犹诉不止,且攻其害国之奸。帝曰:‘朕自知之,彼不言汝也。’其人忌文忠,欲中害之,然以文忠清慎无过,乃奉钞万缗为寿,求交驩,文忠却之。文炳为中书左丞卒,太傅伯颜乃表文忠可相,帝使继其官,文忠辞曰:‘臣兄有平定南方之劳,可居是位。臣尝给事居中,所宣何力,敢冒居重职乎!’
十八年,升典瑞局为监、郎为卿,仍以文忠为之。授正议大夫,俄授资德大夫、佥书枢密院事,卿如故。车驾行幸,诏文忠毋扈从,留居大都,凡宫苑、城门、直舍、徼道、环卫、营屯、禁兵、太府、少府、军器、尚乘诸监,皆领焉。兵马司旧隶中书,并付文忠。时权臣累请夺还中书,不报。是冬十月二十有五日,鸡鸣,将入朝,忽病仆,帝遣中使持药投救不及,遂卒,甚悼惜之,赙钱数十万。后制赠光禄大夫、司徒,封寿国公,谥忠贞。
严实子忠济 忠嗣
严实字武叔,泰安长清人。略知书,志气豪放,不治生产,喜交结施与,落魄里社间。屡以事系狱,侠少辈为出死力,乃得脱去。
癸酉秋,太祖率兵自紫荆口入,分略山东、河北、河东而归。金东平行台调民为兵,以实为众所服,命为百户。甲戌春,泰安张汝楫据灵岩,遣别将攻长清,实破走之。以功授长清尉。戊寅,权长清令。宋取益都,乘胜而西,行台檄实备刍粮为守御计。实出督租,比还,而长清破,俄以兵复之。有谮于行台者,谓实与宋有谋,行台以兵围之,实挈家避青崖。宋因以实为济南治中,分兵四出,所至无不下,于是太行之东,皆受实节制。
庚辰三月,金河南军攻彰德,守将单仲力不支,数求救。实请于主将张林,林逗遛不行,实独以兵赴之,比至,而仲被擒。实知宋不足恃。七月,谒太师木华黎于军门,挈所部彰德、大名、磁、洺、恩、博、滑、濬等州户三十万来归,木华黎承制拜实金紫光禄大夫、行尚书省事。进攻曹、濮、单三州,皆下之。偏将李信,留镇青崖,尝有罪,惧诛,乘实之出,杀其家属,降于宋。辛巳,实以兵复青崖,擒信诛之。进攻东平,金守将和立刚弃城遁,实入居之。
壬午,宋将彭义斌率师取京东州县,实将晁海以青崖降,尽掠实家,义斌军西下,郡县多归之。乙酉四月,遂围东平。实潜约大将孛里海合兵攻之,兵久不至,城中食且尽,乃与义斌连和。义斌亦欲藉实取河朔,而后图之,请以兄事实。时麾下众尚数千,义斌听其自领,而青崖所掠者则留不遣。七月,义斌下真定,道西山,与孛里海等军相望,分实以帐下兵,阳助而阴伺之。实知势迫,急赴孛里海军与之合,遂与义斌战,宋兵溃,擒义斌。不旬月,京东州县复为实有。是冬,木华黎之弟带孙取彰德;明年,取濮、东平;又明年,木华黎之子孛鲁取益都:实皆有功焉。
庚寅四月,朝太宗于牛心之幄殿,帝赐之坐,宴享终日,赐以虎符。数顾实谓侍臣曰:‘严实,真福人也。’甲午,朝于和林,授东平路行军万户,偏裨赐金符者八人。先是,实之所统,凡五十余城,至是,惟德、兖、济、单隶东平。丁酉九月,诏实毋事征伐。
初,彰德既下,又破水栅,带孙怒其反复,驱老幼数万欲屠之。实曰:‘此国家旧民,吾兵力不能及,为所胁从,果何罪耶!’带孙从之。继破濮州,复欲屠之。实言:‘百姓未尝敌我,岂可与执兵刃者同戮,不若留之,以供刍秣。’濮人免者又数万。其后于曹、楚丘、定陶、上党皆然。时兵由武关出襄、邓,实在徐、邳间,以为河南破,屠戮必多,乃载金缯往赎之,且约束诸将,毋敢妄有杀掠。灵壁一县,当诛者五万人,实悉救之。会大饥,民北徙者多饿死。又法,藏匿逃者,保社皆坐。逃亡无所托,僵尸蔽野,实命作糜粥,盛置道傍,全活者众。实部曲有逃归益都者数十人,益都破,皆获之,以为必杀,实置不问。王义深者,义斌之别将,闻义斌败,将奔河南,实族属在东平者,皆为所害。河南破,实获义深妻子,厚周恤之,送还乡里,终不以旧怨为嫌。其宽厚长者类若此。
庚子卒,年五十九。远近悲悼,野哭巷祭,旬月不已。中统二年,追封实为鲁国公,谥武惠。子忠贞,金紫光禄大夫;忠济,忠嗣,忠范,忠杰,忠裕,忠祐。
忠济,一名忠翰,字紫芝,实之第二子也。仪观雄伟,善骑射。辛丑,从其父入见太宗,命佩虎符,袭东平路行军万户、管民长官,开府布政,一法其父。养老尊贤,治为诸道第一。领兵略地淮、汉,偏裨部曲,戮力用命。定宗、宪宗即位之始,皆加褒宠。
忠济初统千户十有七,乙卯,朝命括新军山东,益兵二万有奇。忠济弟忠嗣、忠范为万户,以次诸弟暨勋将之子为千户,城戍宿州、蕲县,而忠济皆统之。己未,世祖南伐,诏率师由间道会鄂。亲率勇士,梯冲登城。师还,忠济选勇敢二千,别命千户将之,甲仗精锐,所向无前。大臣有言其威权太盛者。中统二年,召还京师,命忠范代之。
忠济治东平日,借贷于人,代部民纳逋赋,岁久愈多。及谢事,债家执文券来征。帝闻之,悉命发内藏代偿。东平庙学故隘陋,改卜高爽地于城东,教养诸生,后多显者。幕僚如宋子贞、刘肃、李昶、徐世隆,俱为名臣。至元二十三年,特授资德大夫、中书左丞、行江浙省事,以老辞。二十九年,赐钞万五千缗、宅一区,召其子瑜入侍。三十年,卒。
忠济统理方郡凡十一年,爵人命官,生杀予夺,皆自己出。及谢去大权,贵而能贫,安于义命,世以是多之。后谥庄孝。
忠嗣,实之第三子也。少从张澄、商挺、李桢学,略知经史大义。辛亥,其兄忠济授以东平人匠緫管,遥领单州防御使事。乙卯,充东平路管军万户。丁巳,从忠济略地扬州,取邵伯埭,首立战功。己未南征,从忠济渡淮,分兵出挂车岭,与宋兵相拒三昼夜,杀获甚众,始达蕲州。及渡江抵鄂,分部攻城九十余日,战甚力。师还,授金虎符。
中统三年,李璮叛,宋兵攻蕲县,势张甚,徐州緫管李杲哥降于宋,齐鲁山寨为宋兵所据。忠嗣从大帅按脱救蕲县,复徐州,执李杲哥杀之。攻邹之峄山、滕之牙山,多所杀获。按脱论功以闻,赐银二百两、币五十端。四年,朝廷惩青齐之乱,居大藩者,子弟不得亲政,于是罢官家居。至元十年,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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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00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元史  卷一百四十九‧列传第三十六  耶律留哥
耶律留哥,契丹人,仕金为北边千户。太祖起兵朔方,金人疑辽遗民有他志,下令辽民一户,以二女真户夹居防之。留哥不自安。岁壬申,遁至隆安、韩州,纠壮士剽掠其地。州发卒追捕,留哥皆击走之。因与耶的合势募兵,数月众至十余万,推留哥为都元帅,耶的副之,营帐百里,威震辽东。
太祖命按陈那衍、浑都古行军至辽,遇之,问所从来,留哥对曰:‘我契丹军也,往附大国,道阻马疲,故逗遛于此。’按陈曰:‘我奉旨讨女真,适与尔会,庸非天乎!然尔欲效顺,何以为信?’留哥乃率所部会按陈于金山,刑白马、白牛,登高北望,折矢以盟。按陈曰:‘吾还奏,当以征辽之责属尔。’
金人遣胡沙帅军六十万,号百万,来攻留哥,声言有得留哥骨一两者,赏金一两,肉一两者,赏银亦如之,仍世袭千户。留哥度不能敌,亟驰表闻。帝命按陈、孛都欢、阿鲁都罕引千骑会留哥,与金兵对阵于迪吉脑儿。留哥以侄安奴为先锋,横冲胡沙军,大败之,以所俘辎重献。帝召按陈还,而以可特哥副留哥屯其地。
众以辽东未定,癸酉三月,推留哥为王,立妻姚里氏为妃,以其属耶冢不为郡王,坡沙、僧家奴、耶的、李家奴等为丞相、元帅、尚书,统古与、著拨行元帅府事,国号辽。甲戌,金遣使青狗诱以重禄使降,不从。青狗度其势不可,反臣之。金主怒,复遣宣抚万奴领军四十余万攻之。留哥逆战于归仁县北河上,金兵大溃,万奴收散卒奔东京。安东同知阿怜惧,遣使求附。于是尽有辽东州郡,遂都咸平,号为中京。金左副元帅移剌都,以兵十万攻留哥,拒战,败之。
乙亥,留哥破东京,可特哥娶万奴之妻李仙娥,留哥不直之,有隙。既而耶冢不等劝留哥称帝,留哥曰:‘向者吾与按陈那衍盟,愿附大蒙古国,削平疆宇。倘食其言而自为东帝,是逆天也,逆天者必有大咎。’众请愈力,不获已,称疾不出。潜与其子薛阇奉金币九十车、金银牌五百,至按坦孛都罕入觐。
帝曰:‘汉人先纳款者,先引见。’太傅阿海奏曰:‘刘伯林纳款最先。’帝曰:‘伯林虽先,然迫于重围而来,未若留哥仗义效顺也,其先留哥。’既见,帝大悦,谓左右曰:‘凡留哥所献,白之于天,乃可受。’遂以白毡陈于前,七日而后纳诸库。因问旧何官,对曰:‘辽王。’帝命赐金虎符,仍辽王。又间户籍几何,对曰:‘六十余万。’帝曰:‘可发三千人为质,朕遣蒙古三百人往取之,汝亦遣人偕往。’留哥遣大夫乞奴、安抚秃哥与俱。且命诘可特哥曰:‘
尔妻万奴之妻,悖法尤甚。’其拘絷以来。可特哥惧,与耶冢不等绐其众曰:‘留哥已死。’遂以其众叛,杀所遣三百人,惟三人逃归。事闻,帝谕留哥曰:‘尔毋以失众为忧,朕倍此数封汝无吝也。草青马肥,资尔甲兵,往取家孥。’
丙子,乞奴、金山、青狗、统古与等推耶冢不僭帝号于澄州,国号辽,改元天威,以留哥兄独剌为平章,置百官。方阅月,其元帅青狗叛归于金,耶冢不为其下所杀,推其丞相乞奴监国,与其行元帅鸦儿,分兵民为左右翼,屯开、保州关。金盖州守将众家奴引兵攻败之。留哥引蒙古军数千适至,得兄独剌并妻姚里氏,户二千。鸦儿引败军东走,留哥追击之,还度辽河,招抚懿州、广宁,徙居临潢府。乞奴走高丽,为金山所杀,金山又自称国王,改元天德。统古与复杀金山而自立,喊舍又杀之,亦自立。
戊寅,留哥引蒙古、契丹军及东夏国元帅胡土兵十万,围喊舍。高丽助兵四十万,克之,喊舍自经死。徙其民于西楼。自乙亥岁留哥北觐,辽东反复,耶冢不僭号七十余日,金山二年,统古与、喊舍亦近二年,至己卯春,留哥复定之。
庚辰,留哥卒,年五十六。妻姚里氏入奏,会帝征西域,皇太弟承制以姚里氏佩虎符,权领其众者七年。丙戌,帝还,姚里氏携次子善哥、铁哥、永安及从子塔塔儿,孙收国奴,见帝于河西阿里湫城。帝曰:‘健鹰飞不到之地,尔妇人乃能来耶!’赐之酒,慰劳甚至。姚里氏奏曰:‘留哥既没,官民乏主,其长子薛阇扈从有年,愿以次子善哥代之,使归袭爵。’帝曰:‘薛阇今为蒙古人矣,其从朕之征西域也,回回围太子于合迷城,薛阇引千军救出之,身中槊;又于蒲华、寻思干城与回回格战,伤于流矢。以是积功为拔都鲁,不可遣,当令善哥袭其父爵。’姚里氏拜且泣曰:‘薛阇者,留哥前妻所出,嫡子也,宜立。善哥者,婢子所出,若立之,是私己而蔑天伦,婢子窃以为不可。’帝叹其贤,给驿骑四十,从征河西,赐河西俘人九口、马九匹、白金九锭,币器皆以九计,许以薛阇袭爵,而留善哥、塔塔儿、收国奴于朝,惟遣其季子永安从姚里氏东归。
丁亥,帝召薛阇谓曰:‘昔女真猖獗,尔父起兵,自辽东会朕师,又能割爱,以尔事朕,其情贞悫可尚。继而奸人耶冢不等叛,人民离散。欲食尔父子之肉者,今岂无人乎!朕以兄弟视尔父,则尔犹吾子,尔父亡矣,尔其与吾弟孛鲁古台并辖军马,为第三千户。’薛阇受命。己丑,从太宗南征,有功,赐马四百、牛六百、羊二百。庚寅,帝命与撒儿台东征,收其父遗民,移镇广宁府,行广宁路都元帅府事。自庚寅至丁酉,连征高丽、东夏万奴国,复户六千有奇。戊戌,薛阇卒,年四十六。
子收国奴袭爵,行广宁府路緫管军民万户府事,易名石剌,征高丽,有功。辛亥,睿宗以石剌为国宣力者三代,命益金更造所佩虎符赐之,佐诸王也苦及扎剌台控制高丽。己未卒,年四十五。
长子古乃嗣。中统元年,征河西;三年,征李璮,破峄山:以功皆受赏。至元六年,朝廷并广宁于东京,去职,是岁卒,年三十六。子忒哥。
薛阇弟善哥,赐名蒙古歹,命从亲王口温不花。己丑,从攻破天城堡、凤翔府,以功袭充拔都鲁。壬辰,引兵三千渡河,会大军平金。后伐宋,拔光州、枣阳,由千户迁广宁尹。至元元年卒,年五十二。子天祐,袭广宁千户,改广宁县尹。
刘伯林
刘伯林,济南人。好任侠,善骑射,金末为威宁防城千户。壬申岁,太祖围威宁,伯林知不能敌,乃缒城诣军门请降。太祖许之,遣秃鲁花等与偕入城,遂以城降。帝问伯林,在金国为何官,对曰:‘都提控。’即以元职授之,命选士卒为一军,与太傅耶律秃怀同征讨,招降山后诸州。
太祖北还,留伯林屯天成,遏金兵,前后数十战。进攻西京,录功,赐金虎符,以本职充西京留守,兼兵马副元帅。癸酉,从征山东,攻梁门、遂城,下之。乙亥,同国王木华黎攻破燕京。丁丑,复从大军攻下山东诸州。木华黎上其功,赐名马二十匹、锦衣一袭。戊寅,同攻下太原、平阳。己卯,破潞、绛及火山、闻喜诸州县。时论欲徙闻喜民实天成,伯林以北地丧乱,人艰于食,力争而止之。部曲所获俘虏万计,悉纵之。
在威宁十余年,务农积谷,与民休息,邻境凋瘵,而威宁独为乐土。尝曰:‘吾闻活千人者后必封,吾之所活,何啻万余人,子孙必有兴者乎!’辛巳,以疾卒,年七十二。累赠太师,封秦国公,谥忠顺。子黑马。
黑马名嶷,字孟方,始生时,家有白马产黑驹,故以为小字,后遂以小字行。骁勇有志略,年几弱冠,随父征伐,大小数百战,出入行阵,略无惧色。尝独行,遇金兵围本部十三人,即奋剑入围,手杀金兵数人,十三人皆得脱。岁壬午,袭父职,为万户,佩虎符,兼都元帅。
癸未,从国王木华黎攻凤翔,不克,回屯绛州。又从孛罗攻西夏唐兀。甲申,从按真那延攻破东平、大名。乙酉,金降将武仙据真定以叛,从孛罗讨之,破真定,武仙遁去。金将忽察虎以兵四十万复取山后诸州,黑马逆战隘胡岭,大破之,斩忽察虎。
岁己丑,太宗即位,始立三万户,以黑马为首,重喜、史天泽次之,授金虎符,充管把平阳、宣德等路管军万户,仍佥太傅府事,緫管汉军。从征回回、河西诸国,及破凤翔、西和、沔州诸城堡。庚寅,睿宗入自大散关,假道于宋以伐金,命黑马先由兴元、金、房东下。至三峰山,遇金大将合达,与战,大破之,虏合达,斩首数万级,乘胜攻破香山寨及钧州,赐西锦、良马、貂鼠衣,以旌其功。会增立七万户,仍以黑马为首,重喜、史天泽、严实等次之。
癸巳,从破南京,赐绣衣、玉带。甲午,从破蔡州,灭金。乙未,同都元帅荅海绀卜征西川。辛丑,改授都緫管万户,统西京、河东、陕西诸军万户,夹谷忙古歹、田雄等并听节制。入觐,帝慰劳之,赐银鼠皮三百为直孙衣。寻命巡抚天下,察民利病。应州郭志全反,胁从诖误者五百余人,有司议尽戮之,黑马止诛其为首者数人,余悉从轻典。
癸丑,从宪宗至六盘山。商州与宋接境,数为所侵,命黑马守之,宋人敛兵不敢犯。丁巳,入觐,请立成都以图全蜀,帝从之。成都既立,就命管领新旧军民小大诸务,赐号也可秃立。
中统元年,廉希宪、商挺宣抚川、陕,时密力火者握重兵,居成都,希宪与挺虑其为变,以黑马有胆智,使乘驿矫诏竟诛之。其子诉于朝,世祖谕之曰:‘兹朕命也,其勿复言。’三年,命兼成都路军民经略使。泸州被围,黑马已属疾,犹亲督转输不辍,左右谏其少休,黑马曰:‘国事方急,以此死,无憾。’遂卒,年六十三。累赠太傅,封秦国公,谥忠惠。子十二人,元振、元礼显。
元振字仲举,黑马长子也。随父入蜀,立成都。会商、邓间有警,命黑马往镇商、邓,以元振摄万户,时年方二十。既莅事,号令严明,赏罚不妄,麾下宿将皆敬服之。宪宗伐宋,驻驿钓鱼山,以元振与纽邻为先锋。
中统元年,世祖即位,廉希宪、商挺奏以为成都经略使緫管万户。宋泸州守将刘整密送款求降,黑马遣元振往受之。诸将皆曰:‘刘整无故而降,不可信也。’元振曰:‘宋权臣当国,赏罚无章,有功者往往以计除之,是以将士离心;且整本非南人,而居泸南重地,事势与李全何异,整此举无可疑者。’遂行。黑马戒之曰:‘刘整,宋之名将,泸乃蜀之冲要,今整遽以泸降,情伪不可知,汝无为一身虑,事成则为国家之利,不成则当效死,乃其分也。’元振至泸,整开门出迎,元振弃众而先下马,与整相见,示以不疑。明日,请入城,元振释戎服,从数骑,与整联辔而入,饮燕至醉,整心服焉。献金六千两、男女五百人,元振以金分赐将士,而归还其男女。
宋泸州主帅俞兴,率兵围泸州,昼夜急攻,自正月至五月,城几陷,左右劝元振曰:‘事势如此,宜思变通,整本非吾人,与俱死,无益也。’元振曰:‘人以诚归我,既受其降,岂可以急而弃之。且泸之得失,关国家利害,吾有死而已。’食将尽,杀所乘马犒将士,募善游者赍蜡书至成都求援,又权造金银牌,分赏有功。未几,援兵至,元振与整出城合击兴兵,大败之,斩其都统一人,兴退走。捷闻,且自陈擅造金银牌罪,帝嘉其通于权变,赐锦衣一袭、白金五百两。入朝,又赐黄金五十两、弓矢、鞍辔。
黑马卒,元振居丧,起授成都军民经略使。至元七年,时议以勋旧之家事权太重,宜稍裁抑,遂降为成都副万户。十一年,命兼潼川路副招讨使。十二年卒,年五十一。
子纬,数从父行军。元振卒,纬袭职,佩虎符,为万户。守潼川,创立遂宁诸处山寨。从围钓鱼山,数战有功。攻合州,授潼川路副招讨,迁副都元帅,复授管军万户,迁同知四川西道宣慰司事。入朝,进四川西道宣慰使,拜陕西行省参知政事,卒。
元礼,黑马第五子也。性沉厚有谋,常从父在军中。岁甲寅,授金符,为京兆路奥鲁万户。中统四年,迁兴元、成都等路兵马左副元帅。
至元元年,迁潼川路汉军都元帅。二年九月,宋制置夏贵率军五万犯潼川,元礼所领才数千,众寡不敌,诸将登城望贵军,有惧色。元礼曰:‘料敌制胜,在智不在力。’乃出战,屡破之,复大战蓬溪,自寅至未,胜负不决,激厉将士曰:‘此去城百里,为敌所乘,则城不可得入,潼川非国家有矣。丈夫当以死战取功名,时不可失也。’即持长刀,大呼突入阵,所向披靡,将士咸奋,无一不当百,大败贵兵,斩首万余级,生擒千余人。捷奏,赐锦衣二袭、白金三锭、名马一匹、金鞍辔、弓矢,召入朝,命复还潼川,立蓬溪寨。
元礼又奏:‘嘉定去成都三百六十里,其间旧有眉州城,可修复之,屯兵以扼嘉定往来之路。’世祖从之。四年,命平章赵宝臣往视可否,或以为眉州荒废已久,立之无关利害,徒费财力,元礼力争之,宝臣是其言,遂兴役,七日而毕,宋人骇其速。元礼镇守眉州五年,召入朝,乞解官养母,从之。九年,起授怀远大将军、延安路緫管,卒。
郭宝玉
郭宝玉字玉臣,华州郑县人,唐中书令子仪之裔也。通天文、兵法,善骑射。金末,封汾阳郡公,兼猛安,引军屯定州。岁庚午,童谣曰:‘摇摇罟罟,至河南,拜阏氏。’既而太白经天,宝玉叹曰:‘北军南,汴梁即降,天改姓矣。’金人以独吉思忠、仆散揆行中书省,领兵筑乌沙堡,会太师木华黎军忽至,败其兵三十余万,思忠等走,宝玉举军降。
木华黎引见太祖,问取中原之策,宝玉对曰:‘中原势大,不可忽也。西南诸蕃勇悍可用,宜先取之,藉以图金,必得志焉。’又言:‘建国之初,宜颁新令。’帝从之。于是颁条画五章,如出军不得妄杀;刑狱惟重罪处死,其余杂犯量情笞决;军户,蒙古、色目人每丁起一军,汉人有田四顷、人三丁者签一军;年十五以上成丁,六十破老,站户与军户同;民匠限地一顷;僧道无益于国、有损于民者悉行禁止之类:皆宝玉所陈也。
帝将伐西蕃,患其城多依山险,问宝玉攻取之策,对曰:‘使其城在天上,则不可取,如不在天上,至则取矣。’帝壮之,授抄马都镇抚。癸酉,从木华黎取永清,破高州,降北京、龙山,复帅抄马从锦州出燕南,破太原、平阳诸州县。
甲戌,从帝讨契丹遗族,历古徐鬼国讹夷朵等城,破其兵三十余万。宝玉胸中流矢,帝命剖牛腹置其中,少顷,乃苏。寻复战,收别失八里、别失兰等城。次忽章河,西人列两阵迎拒,战方酣,宝玉望其众,疾呼曰:‘西阵走矣!’其兵果走,追杀几尽。进兵下挦思干城。次暗木河,敌筑十余垒,陈船河中,俄风涛暴起,宝玉令发火箭射其船,一时延烧,乘胜直前,破护岸兵五万,斩大将佐里,遂屠诸垒,收马里四城。
辛巳,可弗叉国唯筭端罕破乃满国,引兵据挦思干,闻帝将至,弃城南走,入铁门,屯大雪山,宝玉追之,遂奔印度。帝驻大雪山前,时谷中雪深二丈,宝玉请封山川神。壬午三月,封昆仑山为玄极王,大盐池为惠济王。从柘柏、速不台二先锋收契丹、渤海等诸国,有功,累迁断事官,卒于贺兰山。子德海,德山。德山以万户破陕州,攻潼关,卒。
德海字大洋,资貌奇伟,亦通天文、兵法。金末,为谋克,击宋将彭义斌于山东,败之。知父宝玉北降,遁入太行山,大军至,乃出降,为抄马弹压。
从先锋柘柏西征,渡乞则里八海,攻铁山,衣帜与敌军不相辨,乃焚蒿为号,烟焰漫野,敌军动,乘之,斩首三万级。逾雪岭西北万里,进军次荅里国,悉平之。乙酉,还至峥山,吐蕃帅尼伦、回纥帅阿必丁反,复破斩之。
戊子春,从元帅阔阔出游骑入关中,金人闭关拒守,德海引骁骑五百,斩关入,杀守者三百人,直𢭏风陵渡寨,后兵不至,引还。己丑秋,破南山八十三寨,陕西平。德海导大将魁欲那拔都,假道汉中,历荆、襄而东,与金将武仙军十万遇于白河,德海提孤军转战,仙败走,斩首二万余级,复破金移剌粘哥军于邓。冬十一月,至钧州。辛卯春正月,睿宗军由洛阳来会于三峰山,金人沟地立军围之。睿宗令军中祈雪,又烧羊胛骨,卜得吉兆,夜大雪,深三尺,沟中军僵立,刀槊冻不能举。我军冲围而出,金人死者三十余万,其帅完颜哈达、移剌蒲兀走匿浮图上,德海命掘浮图基,出其柱而焚之,完颜斜烈单骑遁还洛阳。又破金将合喜兵于中牟,完颜斜烈复帅军十万来拒,战于郑,先登破之,杀其都尉左崇。以功迁右监军。壬辰正月,破金师于黄龙冈。癸巳,取申、唐二州。甲午,河南复叛,德海往讨之,炮伤其足,以疾归,卒。
先是,太宗诏大臣忽都虎等试天下僧尼道士,选精通经文者千人,有能工艺者,则命小通事合住等领之,余皆为民。又诏天下置学廪,育人材,立科目,选之入仕,皆从德海之请也。子侃。
侃字仲和,幼为丞相史天泽所器重,留于家而教养之。弱冠为百户,鸷勇有谋略。壬辰,金将伯撒复取卫州,侃拒之,破其兵四万于新卫州。遂渡河,袭金主,至归德,败其兵于阏伯台,即从速不台攻汴西门,金元帅崔立降。以功授緫把。从天泽屯太康,复以下德安功为千户。
壬子,送兵仗至和林,改抄马那颜。从宗王旭烈兀西征。癸丑,至木乃兮。其国堑道,置毒水中,侃破其兵五万,下一百二十八城,斩其将忽都荅而兀朱筭滩。筭滩,华言王也。
丙辰,至乞都卜。其城在担寒山上,悬梯上下,守以精兵悍卒,乃筑夹城围之,莫能克。侃架炮攻之,守将火者纳失儿开门降。旭烈兀遣侃往说兀鲁兀乃筭滩来降。其父阿力据西城,侃攻破之,走据东城,复攻破杀之。丁巳正月,至兀里儿城,伏兵,下令闻钲声则起。敌兵果来,伏发,尽杀之,海牙筭滩降。又西至阿剌汀,破其游兵三万,祃拶荅而筭摊降。至乞石迷部,忽里筭滩降。西戎大国也,地方八千里,父子相传四十二世,胜兵数十万。侃兵至,破其兵七万,屠西城。又破其东城,东城殿宇,皆构以沉檀木,举火焚之,香闻百里,得七十二弦琵琶、五尺珊瑚灯檠。两城间有大河,侃预造浮梁以防其遁。城破,合里法筭滩登舟,睹河有浮梁扼之,乃自缚诣军门降。其将纣荅儿遁去,侃追之,至暮,诸军欲顿舍,侃不听,又行十余里,乃止。夜暴雨,先所欲舍处水深数尺。明日,获纣荅儿,斩之,拔三百余城。
又西行三千里,至天房,其将住石致书请降,左右以住石之请为信然,易之不为备,侃曰:‘欺敌者亡,军机多诈,若中彼计,耻莫大焉。’乃严备以待。住石果来邀我师,侃与战,大败之,巴儿筭滩降,下其城一百八十五。又西行四十里,至密昔儿。会日暮,已休,复驱兵起,留数病卒,西行十余里顿军,下令军中,衔枚转箭。敌不知也,潜兵夜来袭,杀病卒,可乃筭滩大惊曰:‘东天将军,神人也。’遂降。
戊午,旭烈兀命侃西渡海,收富浪。侃喻以祸福,兀都筭滩曰:‘吾昨所梦神人,乃将军也。’即来降。师还,西南至石罗子,敌人来拒,侃直出掠阵,一鼓败之,换斯干阿荅毕筭滩降。至宾铁,侃以奇兵奄击,大败之,加叶筭滩降。己未,破兀林游兵四万,阿必丁筭滩大惧,来降,得城一百二十。西南至乞里弯,忽都马丁筭滩来降。西域平。侃以捷告至钓鱼山,会宪宗崩,乃还邓,开屯田,立保障。
世祖即位,侃上疏陈建国号、筑都城、立省台、兴学校等二十五事,及平宋之策,其略曰:‘宋据东南,以吴越为家,其要地,则荆襄而已。今日之计,当先取襄阳,既克襄阳,彼扬、庐诸城,弹丸地耳,置之勿顾,而直趋临安,疾雷不及掩耳,江淮、巴蜀不攻自平。’后皆如其策。
中统二年,擢江汉大都督府理问官。三年二月,益都李璮及徐州緫管李杲哥俱反,宋夏贵复来犯边。史天泽荐侃,召入见,世祖问计所出,曰:‘群盗窃发,犹柙中虎。内无资粮,外无救援,筑城环之,坐待其困,计日可擒也。’帝然之,赐尚衣弓矢。驰至徐,斩杲哥。夏贵焚庐舍,徙军民南去,侃追贵,过宿迁县,夺军民万余人而还。赐金符,为徐、邳二州緫管。杲哥之弟驴马,复与夏贵以兵三万来扰边境,侃出战,斩首千余级,夺战舰二百。
至元二年,有言当解史天泽兵权者,天泽遂迁他官,侃亦调同知滕州。三年,侃上言:‘宋人羁留我使,宜兴师问罪。淮北可立屯田三百六十所,每屯置牛三百六十具,计一屯所出,足供军旅一日之需。’四年,徙高唐令,兼治夏津、武城等五县。五年,邑人吴乞儿、济南道士胡王反,讨平之。七年,改白马令,僧臧罗汉与彰德赵当驴反,又平之。帝以侃习于军务,擢为万户,从军下襄阳,由阳罗上流渡江。江南平,迁知宁海州,居一年,卒。
侃行军有纪律,野爨露宿,虽风雨不入民舍,所至兴学课农,吏民畏服。子秉仁、秉义。
石天应
石天应字瑞之,兴中永德人。善骑射,豪爽不羁,颇知读书,乡里人多归之。太祖时,太师、国王木华黎南下,天应率众迎谒军门。木华黎即承制授兴中府尹、兵马都提控,俾从南征。天应造战攻之具,临机应变,捷出如神,以功拜龙虎卫上将军、元帅右监军,戍燕。天应旌旗色用黑,人目之曰黑军。屡从木华黎,大小二百余战,常以身先士卒,累功迁右副元帅。
辛巳秋八月,从木华黎征陕右,假道西夏,自东胜济河,南攻葭州拔之。天应因说太师曰:‘西戎虽降,实未可信。此州当金、夏之冲,居人健勇,仓库丰实,加以长河为限,脱为敌军所梗,缓急非便,宜命将守之,多造舟楫,以备不虞,此万世计也。’木华黎然之,表授金紫光禄大夫、陕西河东路行台兵马都元帅,以劲兵五千,留守葭芦。遂造舟楫,建浮桥,诸将多言水涨波恶,恐劳费无功,天应下令曰:‘有沮吾事者,断其舌!’桥成,诸将悦服。先时,葭守王公佐收合余烬,攻函谷关,将图复故地,及见桥成,遂溃去。于是分兵四出,悉定葭、绥之地。
一日,谒木华黎于汾水东,木华黎谕以进取之策。天应还镇,召将佐谓曰:‘吾累卿等留屯于此,今闻河中东西皆平川广野,可以驻军,规取关陕,诸君以为如何?’或谏曰:‘河中虽用武之地,南有潼关,西有京兆,皆金军所屯;且民新附,其心未一,守之恐贻噬脐之悔。’天应曰:‘葭州正通鄜、延,今鄜已平,延不孤立,若发国书,令夏人取之,犹掌中物耳。且国家之急,本在河南,此州路险地僻,转饷甚难,河中虽迫于二镇,实用武立功之地,北接汾、晋,西连同、华,地五千余里,户数十万,若起漕运以通馈饷,则关内可克期而定,关内既定,长河以南,在吾目中矣。吾年垂六十,老耄将至,一旦卧病床第,闻后生辈立功名,死不瞑目矣。男儿要当死战阵以报国,是吾志也!’
秋九月,遂移军河中。既而金军果潜入中条,袭河中。天应知之,先遣骁将吴泽伏兵要路。泽勇而嗜酒,是夕,方醉卧林中,金兵由间道已直抵城下。时兵烬后,守具未完,新附者争缒而去,敌乘隙入。天应见火举,知敌已入,奋身角战,左右从者四十余骑,皆曰:‘吴泽误我。’或劝西渡河,天应曰:‘先时人谏我南迁,吾违众而来此,事急弃去,是不武也。纵太师不罪我,何面目以见同列乎!今日惟死而已,汝等勉之。’少顷,敌兵四合,天应饮血力战,至日午,死之。木华黎闻而痛惜焉。
子焕中,知兴中府事;执中,行军千户;受中,兴中府相副官。
初,天应死事时,弟天禹子佐中在军中。伺敌少懈,倒抽其斧,反斫之,突城而出,趋木华黎行营,求得蒙古军数千,回与敌战,败之。木华黎嘉其勇,奏授金符,行元帅;寻诏将官各就本城,授兴中府千户。
子安琬,袭职,佩金符,从征大理,讨李璮,皆有功。十三年,隆兴之分宁叛,行省檄安琬讨之。贼背山而阵,安琬引兵出阵后,贼惊溃,退而距守。安琬挥兵直抵垒门,贼扬言曰:‘愿少容行伍而战,死且不憾。’安琬从之,贼果出阵,安琬突阵而入,大呼曰:‘吾止诛贼首,庸卒非我敌也。’手刃中贼背,生擒之。累功至右卫亲军副都指挥使,进阶怀远大将军,赐金虎符,后授大同等处万户,领江左新附卒万人,屯田红城。
大德三年,李万户当戍和宁,亲老且病,安琬请代其行,及还,以病卒。子居谦袭职,后改忠翊侍卫亲军都指挥使。
移剌捏儿
移剌捏儿,契丹人也。幼有大志,膂力过人,沉毅多谋略。辽亡,金以为参议、留守等官,皆辞不受。闻太祖举兵,私语所亲曰:‘为国复仇,此其时也。’率其党百余人诣军门献十策。帝召见,与语奇之,赐名赛因必阇赤。又问:‘尔生何地?’对曰:‘霸州。’因号为霸州元帅。
乙亥,拜兵马都元帅,佐太师木华黎取北京,下高、利、兴、松、义、锦等二十六城,破五十四寨,平利州贼刘四禄。及锦州贼张致兵势方炽,且盗名号,木华黎命捏儿与大将乌也儿、椆斡儿合兵讨之。致拒战,捏儿出奇兵掩击,斩致。木华黎第功以闻,迁龙虎卫上将军、兵马都提控元帅。继取辽东西广宁、金、复、海、盖等十五城。兴州监州重儿反,复与乌也儿讨平之。帝遣使者诏之曰:‘自汝效顺,战功日多,今锡汝金虎符,居则理民,有事则将,其勿替朕意。’
戊寅,从攻东平。辛巳,从攻延安。壬午,从围凤翔,先登,手杀数十人,左臂中流矢,创甚,裹创进攻丹、延。木华黎止之,对曰:‘创未至死,敢自爱耶!’木华黎壮之,与所乘白马。明日,介其马,饰以朱缨,简骁卫七百人,与金兵战。木华黎乘高,见其驰突万众中,曰:‘此霸州元帅也。’诸军继进,金兵败走,丹、延十余城皆降,迁军民都达鲁花赤、都提控元帅,兼兴胜府尹。
癸未,从帝征河西,取甘、合、辛、蛇等州。师还,复从木华黎攻益都,下莱、胶、淄等三十二城。戊子,得疾归高州,卒。赠推忠宣力保德功臣、太尉、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追封兴国公,谥武毅。子买奴。
买奴,蚤从父习战阵,初入见,太祖问曰:‘汝年小,能袭父爵乎?’对曰:‘臣年虽小,国法不小。’帝异其对,顾左右曰:‘此儿甚肖乃父。’以为高州等处达鲁花赤,兼征行万户。
庚寅,命攻高丽花凉城,监军张翼、刘霸都殒于敌,买奴怒曰:‘两将陷贼,义不独生!’趋出战,破之,诛首将,抚安其民。进攻开州,州将金沙密逆战,擒之,城中人出童男女及金玉器以献,却不受。遂下龙、宣、云、泰等十四城。
癸巳,从诸王按赤台征女直万奴部,有功。未几召还。兴州赵祚反,土豪杨买驴等附之。帝命从亲王察合台帅师讨之,斩贼将董蛮等,围买驴于险树寨,三月不能下。买奴令健卒刘五儿,即寨北小径上大树,以绳潜引百人登寨,直前劫之,买驴投崖死,余党悉平。太宗即位,录功,赐金鞍良马。
乙未,从征高丽,入王京,取其西京而还,赐金锁甲,加镇国上将军、征东大元帅,佩金符。复命出师高丽,将行,以疾卒,年四十。赠推诚效义功臣、荣禄大夫、平章政事,追封兴国公,谥显懿。子元臣。
元臣,别名哈剌哈孙,年十六入宿卫,应对进止有度,世祖谓丞相和鲁火孙曰:‘此勋臣子,非凡器也。’以为怯薛必阇赤,袭千户,将其父军。从伐宋,攻淮西,戍清口,取瓜洲,下通、泰,累有功。
至元十二年,从丞相伯颜平宋,进阶武义将军、中卫亲军緫管,佩金虎符。十四年,只儿瓦台叛,围应昌府,时皇女鲁国公主在围中。元臣以所部军驰击,只儿瓦台败走,追至鱼儿泺,擒之,公主赐赉甚厚,奏请暂留元臣镇应昌,以安反侧。居一岁,召至京师,迁明威将军、后卫亲军副都指挥使,还镇应昌。又三岁,召还,加昭勇大将军。十九年,帝以所籍入权臣家妇赐之,元臣辞曰:‘臣家世清素,不敢自污。’帝嘉叹不已。
二十二年,进昭毅大将军,同佥江淮行枢密院事;行院罢,归高州。帝亲征乃颜,元臣率家僮五十人见行在所,愿效前驱。八年,移佥湖广行枢密院,时溪洞施、容等州蛮獠作乱,元臣亲入其境,喻以祸福,贼首鲁万丑降。三十年,卒于官。赠安远功臣、龙虎卫上将军、同知枢密院事,追封兴国公,谥忠靖。子迪,中奉大夫、湖广宣慰使都元帅。
耶律秃花秃满荅儿 忙古带
耶律秃花,契丹人。世居桓州,太祖时,率众来归。大军入金境,为向导,获所牧马甚众。后侍太祖,同饮班术河水。从伐金,大破忽察虎军。又从木华黎收山东、河北,有功,拜太傅、緫领也可那延,封濮国公,赐虎符、银印,岁给锦币三百六十匹。统万户扎剌儿、刘黑马、史天泽伐金,卒于西河州。
子朱哥嗣,仍统刘黑马等七万户,与都元帅塔海绀卜同征四川,卒于军。子宝童嗣,以疾不任事。朱哥弟买住嗣,而以宝童充随路新军緫管。买住言于宪宗曰:‘今欲略定西川下流诸城,当先定成都,以为根本,臣请往相其地。’帝从之,遂率诸军往成都,攻嘉定,未下而卒。子忽林带嗣,緫诸军,立成都府,卒于军。以兄百家奴嗣。自朱哥至百家奴,并袭太傅、緫领也可那延。
秃满荅儿者,百家奴之弟,忽林带之兄也,常留中宿卫。后百家奴解兵柄为他官,乃授成都管军万户,代将其军。
至元十一年,从忽敦攻嘉定,修平康寨以守之。十二年,从汪田哥攻九顶山,破之,杀都统一人,嘉定降。从忽敦徇下泸、叙诸城,围重庆,守合江口,又以舟师塞龙门濠,遏其援兵。十三年,泸州叛,从汪田哥攻之。重庆遣兵援泸,邀击破之,获七十人。泸坚守不下,秃满荅儿夜率兵,攻夺水城以进,黎明,先登,入泸城,克之,斩其将王世昌、李都统。复从不花围重庆,守将张珏搏战,败之城下,重庆降。赐虎符,授夔路招讨使,迁四川东道宣慰使,仍兼夔路招讨,改同佥四川等处行枢密院事,迁四川等处行中书省左丞。尚书省立,改行尚书省左丞,进右丞,卒。
忙古带,宝童之子也。世祖时,赐金符,袭父职,为随路新军緫管,统领山西两路新军。从行省也速带儿征蜀及思、播、建都诸蛮夷,有功,升万户。从攻罗必甸,至云南,诏以其众入缅,迎云南王。金齿、白衣、荅奔诸蛮,往往伏险要为备,忙古带奋击破之,凡十余战,至缅境,开金齿道,奉王以还,迁副都元帅。从诸王阿台征交趾,至白鹤江,与交趾伪昭文王战,夺其战舰八十七艘。又从云南王攻罗必甸,破之。二十九年,入觐。
成宗即位,授乌撒乌蒙等处宣慰使,兼管军万户,迁大理金齿等处宣慰使都元帅。大德六年,乌撒、罗罗斯叛,云南行省命率师讨平之。事闻,赐钞三千贯、银五十两、金鞍辔及弓矢,以旌其功。九年,讨普安罗雄州叛贼阿填,擒杀之。进骠骑卫上将军,遥授云南诸路行中书省左丞,行大理金齿等处宣慰使都元帅,卒于军。至大四年,赠龙虎卫上将军、平章政事,仍追封濮国公,谥威愍。子火你赤,袭万户。
王珣子荣祖
王珣字君宝,本姓耶律氏,世为辽大族。金正隆末,契丹窝斡叛,祖成,从母氏避难辽西,更姓王氏,遂为义州开义人。父伯俊。伯父伯亨无子,以珣为后。
珣武力绝人,善骑射,尤长于击鞠。年三十余,遇道士,谓珣曰:‘君之相甚奇,它日因一青马而贵。’珣未之信。居岁余,有客以青马来鬻,珣私喜曰:‘道士之言或验乎?’乃倍价买之,后乘以战,其进退周旋,无不如意。又尝行凌水滨,得一古刀,其背铭曰:‘举无不克,动必成功。’常佩之,每有警,必先鸣,故所向皆捷。
初,河朔兵动,豪强各拥众据地,珣慨然曰:‘世故如此,大丈夫当自振拔,否则为人所制。’乃召诸乡人,谕以保亲族之计,众从之,推珣为长,旬月之间,招集遗民至十余万。岁乙亥,太师木华黎略地奚霫,珣率吏民出迎,承制以珣为元帅,兼领义、川二州事。
丙子春,张致僭号锦州,阴结开义杨伯杰等来掠义州,珣出战,伯杰引去。会致兄子以千骑来冲,珣选十八骑突其前,复令左右掎角之,一卒以枪刺珣,珣挥刀杀之,其众溃走,获其马几尽。时兴中亦叛,木华黎围之,召珣以全军来会,致窥觇其虚,夜袭之,家人皆遇害。及兴中平,珣无所归,木华黎留之兴中,遣其子荣祖驰奏其事,帝谕之曰:‘汝父子宣力我家,不意为张致所袭。归语汝父,善抚其军,自今以往,当忍耻蓄锐,俟逆党平,彼之族属、城邑、人民,一以付汝,吾不吝也。仍免徭赋五年,使汝父子世为大官。’珣以木华黎兵复开义,擒伯杰等,杀之。进攻锦州,致部将高益,缚致妻子及其党千余人以献,木华黎悉以付珣,珣但诛致家,其余皆释之,始还义州。
丁丑,入朝,帝嘉其功,赐金虎符,加金紫光禄大夫、兵马都元帅,镇辽东便宜行事,兼义、川等州节度使。珣貌黑,人呼为哈剌元帅,哈剌,中国言黑也。从木华黎兵略山东,至满城,令还镇,戒之曰:‘彼新附之民,恃山海之险,反复不常,非尽坑之,终必为变。’对曰:‘国朝经略中夏,宜以恩信结人,若降者则杀,后宁复有至者乎!’遂还,以子荣祖代领其众。甲申春正月卒,年四十八。
珣为政简易,赏罚明信,诛强抚弱,毫发无徇。子四人,荣祖袭。
荣祖字敬先,珣长子也。性沉厚,语音如钟,勇力绝人。珣初附于木华黎,以荣祖为质,稍见任用。珣卒,袭荣禄大夫、崇义军节度使、义州管内观察使。从嗣国王孛鲁入朝,帝闻其勇,选力士三人迭与之搏,皆应手而倒。欲留置宿卫,会金平章政事葛不哥行省于辽东,咸平路宣抚使蒲鲜万奴僭号于开元,遂命荣祖还,副撒里台进讨之。拔盖州、宣城等十余城,葛不哥走死。金帅郭琛、完颜曳鲁马、赵遵、李高奴等犹据石城,复攻拔之,曳鲁马战死,遵与高奴出降。虏生口千余,撒里台欲散于麾下,荣祖屡请,皆放为民。方城未下时,荣祖遣部卒贾实穴其城,城崩被压,众谓已死,弗顾也。荣祖曰:‘士忘身死国,安忍弃去。’发石取之,犹生,一军感激,乐为效死。有言义人怀反侧者,撒里台将屠之,荣祖驰驿奏辨,事乃止。
己丑,授北京等路征行万户,换金虎符。伐高丽,围其王京,高丽王力屈,遣其兄淮安公奉表纳贡。进讨万奴,擒之。赵祁以兴州叛,从诸王按只台平之。祁党犹剽掠景、蓟间,复从大将唐兀台讨之,将行,荣祖曰:‘承诏讨逆人耳,岂可戮及无辜,宜惟抗我者诛。’大将然之,由是免死者众。再从征高丽,破十余城,高丽遣子𬘯入质。帝赐锦衣,旌其功。又从诸王也忽略地三韩,降天龙诸堡,皆禁暴掠,民悦服之。破五里山城,请于主将,全其民,遂下瓮子城、竹林寨、苦苫数岛。帝嘉其功,赐以金币,官其子兴千户,仍赏其部曲。移镇高丽平壤,帝遣使谕之曰:‘彼小国负险自守,釜中之鱼,非久自死,缓急可否,卿当熟思。’荣祖乃募民屯戍,辟地千里,尽得诸岛屿城垒,高丽遣其世子倎出降,遂以倎入朝。
中统元年夏,诏荣祖诣阙,帝抚慰之曰:‘卿父子勤劳于国,诚节如一。’进沿边招讨使,兼北京等路征行万户,赐宝鞍、弓矢。还镇,以病卒,年六十五。
子十三人,显者六人:通,兴中府尹;泰,权知义、锦、川等州緫管;兴,征东千户;遇,襄阳路管军万户;达,东京五处征行万户;廷,镇国上将军、中卫亲军都指挥使;璲,江西湖东道提刑按察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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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00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元史  卷一百五十‧列传第三十七  石抹也先
石抹也先者,辽人也。其先,尝从萧后举族入突厥,及后还而族留。至辽为述律氏,号称后族。辽亡,改述律氏为石抹氏。其祖库烈儿,誓不食金禄,率部落远徙。年九十,夜得疾,命家人候日出则以报,及旦,沐浴拜日而卒。父脱罗华察儿,亦不仕。有子五人,也先其仲子也。
年十岁,从其父问宗国之所以亡,即大愤曰:‘儿能复之。’及长,勇力过人,善骑射,多智略,豪服诸部。金人闻其名,征为奚部长,即让其兄赡德纳曰:‘兄姑受之,为保宗族计。’遂深自藏匿,居北野山,射狐鼠而食。闻太祖起朔方,匹马来归。首言:‘东京为金开基之地,荡其根本,中原可传檄而定也。’太祖悦,命从太师、国王木华黎取东京。
师过临潢,次高州,木华黎令也先率千骑为先锋,也先曰:‘兵贵奇胜,何以多为?’谍知金人新易东京留守将至,也先独与数骑,邀而杀之,怀其所受诰命,至东京,谓守门者曰:‘我新留守也。’入据府中,问吏列兵于城何谓,吏以边备对,也先曰:‘吾自朝廷来,中外晏然,奈何欲陈兵以动摇人心乎!’即命撤守备,曰:‘寇至在我,无劳尔辈。’是夜,下令易置其将佐部伍。三日,木华黎至,入东京,不费一矢,得地数千里、户十万八千、兵十万、资粮器械山积,降守臣寅荅虎等四十七人,定城邑三十二。金人丧其根本之地,始议迁河南。
岁乙亥,移师围北京,城久不下,及城破,将屠之。也先曰:‘王师拯人水火,彼既降而复屠之,则未下者,人将死守,天下何时定乎!’因以上闻,赦之。授御史大夫,领北京达鲁花赤。时石天应与豪酋数十据兴中府,也先分兵降之,奏以为兴中尹。又命也先副脱忽阑阇里必,监张鲸等军,征燕南未下州郡。至平州,鲸称疾不进,也先执鲸送行在所,帝责之曰:‘朕何负汝?’鲸对曰:‘臣实病,非敢叛。’帝曰:‘今呼汝弟致为质,当活汝。’鲸诺而宵遁,也先追戮之,致已杀使者应其兄矣。致既伏诛,也先籍其私养敢死之士万二千人号黑军者,上于朝。赐虎符,进上将军,以御史大夫提控诸路元帅府事,举辽水之西、滦水之东,悉以付之。
后从国王木华黎攻蠡州北城,先登,中石死,时年四十一。子四人:曰查剌,曰咸锡,曰博罗,曰侃。
查剌,亦善射,袭御史大夫,领黑军。戊寅,从木华黎攻平阳、太原、隰、吉、岢岚、关西诸郡,下之。遂攻益都,久不下,及降,众欲屠其城,查剌曰:‘杀降不祥,且得空城,将安用之。’由是遂免。己卯,诏以黑军分屯真定、固安、太原、平阳、隰、吉、岢岚诸郡。及南征,尽以黑军为前列,败金将白撒、官奴于河。渡河再战,尽杀之,长驱破汴京,入自仁和门,收图籍而还。帝悉以诸军俘获赐黑军。
癸巳,从国王塔思,征金帅宣抚万奴于辽东之南京,先登,众军乘之而进,遂克之,王解锦衣以赐。辛丑,太宗嘉其功,授真定、北京两路达鲁花赤。癸卯,卒于柳城,年四十四。
子库禄满,袭职。中统三年,从征李璮,中流矢卒。子良辅,袭黑军緫管,至元十七年,以功累陞昭毅大将军、沿海副都元帅。二十一年,改沿海上副万户。大德十一年,告老。子继祖,袭万户。
咸锡之子度剌,攻樊城,战死。
赡德纳后亦弃金官来归,为别失八里达鲁花赤,卒。其孙亦剌马丹,仕至辽阳省左丞。亦剌马丹子仓赤,为湖广行省平章政事。
何伯祥子玮
何伯祥,易州易县人。幼从军于金,从张柔来归。太祖定河朔,惟保定王子昌、信安张进坚守不下。子昌,金骁将也,柔命伯祥取之。兵逼其城,子昌出走,追及之,伯祥执枪驰马,子昌反射之,中手而贯枪,伯祥拔矢弃枪,策马直前,徒手搏之,擒子昌。进闻之,亦遁去。伯祥遂攻西山诸寨,悉平之。后攻汴梁,拔洛阳,围归德,破蔡州,论功居多,授易州等处军民緫管。
丁酉,从主帅察罕伐宋,伯祥拔三十余栅,获战舰千余艘,又破芭蕉、望乡、大洪、张家等寨,俘获甚众,器械山积。察罕以其功闻,赐锦衣、金甲。
壬子,诸军入宋境,察罕自他道遽还,诸军仓皇失措,伯祥曰:‘此必为敌所遏,不若出其不意,而遂深入其地,彼不我测,乃可出也。’遂率兵突战,直抵司空寨,疏布营垒,陵高伐木,为攻取势。既夜,命为五营,营火十炬,伏精锐于营侧险要之地,天将明,令士卒速行,而鸣鼓其后。宋兵果来追,伏发,惊骇溃去,追击,大破之,转战百余里,他军不能归者,皆赖以出。帝闻之,赐金二百两。
世祖南伐,伯祥参预军事,多所献纳,卒于军。赠仪同三司、太保、上柱国,追封易国公,谥武昌。子玮。
玮始袭父职,知易州。兄行军千户卒,玮复袭之,镇亳州。从围襄樊,宋将夏贵率舟师来救,玮时建营于城东北,当其冲。贵兵纵火焚北关,遂进逼玮,万户脱因不花等呼玮入城,玮曰:‘建功立业,此其时也,何避焉!’乃率其众,誓以死战,开营门,以身先之,贵败走。
至元十一年,丞相伯颜受命伐宋,辟玮为帐前都镇抚。师次阳罗堡,夏贵率战舰列江上下,玮从元帅阿术,率众先渡,诸军继之,贵复败走。宋丞相贾似道,率舟师拒于丁家洲,玮将勇敢士出战,夺舟千余艘,似道遁去。授武德将军、管军緫管,佩金虎符。宋既平,进怀远大将军、太平路军民达鲁花赤,俄陞昭勇大将军、行户部尚书、两淮都转运使。
至元十八年,擢参议中书省事。二十年,擢为江浙按察使。二十二年,改大名路緫管。二十八年,迁湖南宣慰使。三十一年,拜中书参知政事,时宰执凡十一人,玮曰:‘古者一相,专任贤也,今宰执员多,政出多门,转相疑忌,请损之。’不从,遂乞代。
大德四年,授侍御史,以母病辞。七年,授御史中丞,陈当世要务十条,成宗嘉纳之。京师孔子庙成,玮言:‘唐、虞、三代,国都、闾卷莫不有学,今孔庙既成,宜建国学于其侧。’从之。赛典赤、八都马辛等还自贬所,复相位,玮言:‘奸党不可复用,宜选正人以居庙堂。’帝深然之。监察御史郭章,劾郎中哈剌哈孙受赃,具服,而哈剌哈孙密结权要,以枉问诬章。玮率台臣入奏,辨论剀切,章遂得释。
九年冬,将有事于南郊,议配享,玮曰:‘严父配天,万世不易。’不果行。成宗崩,丞相阿忽台奉皇后旨,集廷臣议祔庙及摄政事,玮难之,阿忽台变色曰:‘中丞谓不可行,独不畏死耶?’众皆危惧,玮从容曰:‘死畏不义耳,苟死于义,夫复何畏!’未几,以疾去位。
武宗即位于上都,授太子副詹事,遣使促使就职,复遥授平章政事,商议中书省事。武宗至自上都,临朝,问曰:‘孰为何中丞?’玮出拜,帝曰:‘朕知卿能以忠直为国,朕有不逮,卿当勉辅。’
至大元年,迁太子詹事,兼卫率使。俄拜中书左丞,仍平章政事,商议中书省事。未几,擢河南行省平章政事,佩金虎符,提调屯田事,帝召至榻前,面谕曰:‘汴省事重,屯田久废,卿当为国竭力。’赐黑貂裘一、锦衣二袭。玮至汴,建诸葛亮祠,立书院,以地三千亩赡之。三年,改河南行尚书省平章政事,卒。赠太傅、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追封梁国公,谥文正。
李守贤
李守贤字才叔,大宁义州人也。祖小字放军,尝从金将攻宋淮南,飞石伤髀,录功,赏生口七十。主将分命将校杀所掠俘,苟有失亡者,罪死,放军当杀五百人,皆纵之去。
金大安初,守贤暨兄庭植,弟守正、守忠,从兄伯通、伯温,归款于太师、国王木华黎,入朝太祖于行在所,即命庭植为龙虎卫上将军、右副元帅、崇义军节度使,守贤授锦州临海军节度观察使,弟守忠为都元帅,守河东。朝廷以全晋为要害之地,人心危疑未定,非守贤镇抚之不可,乃自锦州迁河东南路兵马都緫管。既至,河东人皆曰:‘吾等可恃以生矣。’
岁戊子,朝于和林,加金紫光禄大夫,知平阳府事,兼本路兵马都緫管。庚寅,太宗南伐,道平阳,见田野不治,以问守贤,对曰:‘民贫窘,乏耕具致然。’诏给牛万头,仍徙关中生口垦地河东。辛卯,平阳当移粟万石输云中,守贤奏以‘百姓疲敝,不任挽载’,帝嘉纳之。时河中未下,守贤建言,以为将士逗留沮挠,多所伤溺,臣请自北面凿城先登。如其言,城果下,遂构浮桥。明年,蒲津南济潼关。二月,大破赵雄兵于芮城。
时方会师围汴,留守贤屯嵩、汝。金兵十余万,保少室山太平寨,守贤以三千人介其中,度其帅完颜延寿无守御之才,癸巳正月望夕,延寿击球为嬉,守贤潜遣轻捷者数十人,缘崖蚁附以登,杀其守卒,遂大纵兵入,破之,下令禁无抄掠,悉收余众以归。不两旬,连天、交牙、兰若、香炉诸寨,皆望风俱下,守贤未尝妄杀一人。及攻河南,其渠魁强元帅者,以其众出奔,守贤追及,降之。秦蓝帅王祐,聚众数万,据虢之南山,守贤使人责祐,祐素惮守贤威略,即以所部来附,关东、洛西遂定。甲午冬十月卒,年四十六。
子彀嗣。岁丁酉,从太师塔海绀布征蜀汉,有功。明年,攻碉门。又明年,下万州,会战于瞿塘,获战舰千余艘。辛丑,朝行在所,授河东道行军万户,兼緫管。己巳,进兵攻成都,由广元出葭萌,度木瓜坡。蜀之余孽团聚为梗,闻彀至,潜为伏以待。彀谍知之,令众衔枚疾进,出其不意,贼兵败走,长驱至成都,破之。壬子,袭嘉定。
戊午秋,宪宗南伐。己未,入梁州,师次江上,造舟为梁,以通援兵,且断宋人往来之路。会江涨,梁中绝,宋将率舟师万艘逆战,彀以一旅先犯之,诸军继进,遂破之。明日,帝召谓诸将曰:‘汝辈平日自负鸷勇,及临敌,不能为朕立尺寸功。独李彀身犯矢石,摧锋陷阵,视敌篾如,言勇者,如彀乃可耳。’赐白金二百五十两。中统三年,改河东路緫管,佩金虎符,移京兆路,加昭勇大将军,未几,转洺磁路。至元七年正月卒,年四十九。子十一人。伯温,见忠义传。
耶律阿海
耶律阿海,辽之故族也。金桓州尹撒八儿之孙,尚书奏事官脱迭儿之子也。阿海天资雄毅,勇略过人,尤善骑射,通诸国语。金季,选使王可汗,见太祖姿貌异常,因进言:‘金国不治戎备,俗日侈肆,亡可立待。’帝喜曰:‘汝肯臣我,以何为信?’阿海对曰:‘愿以子弟为质。’明年,复出使,与弟秃花俱往,慰劳加厚,遂以秃花为质,直宿卫。阿海得参预机谋,出入战阵,常在左右。
岁壬戌,王可汗叛盟,谋袭太祖。太祖与宗亲大臣同休戚者,饮辨屯河水为盟,阿海兄弟皆预焉。既败王可汗,金人讶其使久不还,拘家属于瀛。阿海殊不介意,攻战愈厉,帝闻之,妻以贵臣之女,给户,俾食其赋。癸亥冬,进攻西夏诸国,累有功。
丙寅,帝建龙旗,即大位,敕左帅阇别略地汉南,阿海为先锋。辛未,破乌沙堡,鏖战宣平,大捷浍河,遂出居庸,耀兵燕北。癸酉,拔宣德、德兴,乘胜次北口,阇别攻下紫荆关。阿海奏曰:‘好生乃圣人之大德也。兴创之始,愿止杀掠,以应天心。’帝嘉纳焉。遂分兵略燕南、山东诸郡,还驻燕之近郊。金主惧,请和,谕其使曰:‘阿海妻子,何故拘系弗遣?’即送来归。师还,出塞。
甲戌,金人走汴,阿海以功拜太师,行中书省事;封秃花为太傅、濮国公,每宴享,必赐坐。命秃花从木华黎取中原。阿海从帝攻西域,俘其酋长只阑秃,下蒲华、寻斯干等城,留监寻斯干,专任抚绥之责。未几,以疾薨于位,年七十三。至元十年,追封忠武公。
子三人:长忙古台,次绵思哥,次捏儿哥。忙古台在太祖时,为御史大夫,佩虎符,监战左副元帅官、金紫光禄大夫,管领契丹汉军,守中都,招安水泊等处,卒,无子。捏儿哥在太祖时,佩虎符,为右丞,行省辽东。万奴叛,举家遇害。绵思哥袭太师,监寻斯干城,久之,请还内郡,守中都路也可达鲁花赤,佩虎符,卒。
子二人:买哥,通诸国语,太祖时为奉御,赐只孙服,袭其父中都之职。时供亿浩繁,屡贷于民,买哥悉以私帑偿之,事闻,赐银万两。戊午,从攻蜀,师次钓鱼山,卒于军。妻移剌氏,以哀毁卒,特赠贞静。子七人:老哥,历提刑按察使,入为中书左丞。驴马,备宿卫,为必阇赤,仕至右卫亲军都指挥使。至元二十四年,世祖宴于柳林,命驴马居其父位次,赐只孙服。二十五年,戍哈丹秃,有战功,以老乞骸骨。子六人:五台奴,袭职;拔都儿,中书右丞;文谦,兴国路緫管;卜花,早卒;蒙古不花,荆湖北道宣慰使;虎都不花,一名文炳,湖州同知;万奴,为人匠副緫管。
何实
何实字诚卿,其先北京人。曾祖抟霄,雄于赀,好施与,乡里以善人称。祖鼎敬。父道忠,仕金,为北京留守。
实少孤,依叔父居,气节不凡,家人常入卧内,见一青蛇蜿蜒衣被中,骇而视之,乃实也。及长,通诸国译语,骁勇善骑射,倜傥不羁,远近之民,慕其雄略,咸归心焉。
岁乙亥,中原盗起。锦州张鲸,自立为临海郡王,遣使纳款于太祖,寻以叛伏诛。鲸弟致,初以叛谋于实,实厉声叱曰:‘天之历数在朔方,汝等恣为不轨,徒自毙耳。’乃籍户口一万,募兵三千,丙子春,来归。大将木华黎与论兵事,奇变百出,拊髀欣跃,大加称赏,遂引见太祖,献军民之数。帝大悦,赐鞘剑一,命从木华黎选充前锋。
时张致复据锦州,实与贼遇于神水县,挺身陷阵,殊死战,杀三百余人,获战马兵械甚众,木华黎奏赐鞍马弓矢以励之。以功,为帐前军马都弹压。诏封木华黎太师、国王,东下齐数郡。使实帅师四千,取燕南、齐西之地,首击邢州,徇赵郡,取魏邺,下博关,袭曹、濮、恩、德、泰安、济宁,势如破竹。薄潍州,与木华黎会。迁兵马都镇抚,从取大同、雁门、石、隰等州,悉平之。引兵掠太原、平阳、河中、京兆诸城,所向款附。木华黎录其功,表实为元帅左监军。
癸未,木华黎卒,子孛鲁嗣。武仙复叛,据邢。实帅师五千围之,立云梯,先士卒登堞,横槊突之,城破,武仙走,逐北四十里,大破之,斩首二百余级,是夜,仙党遁去。实下令,敢有擅剽掠者斩,军中肃然,士民按堵。孛鲁命戍于邢,多著善政,邢民敬之如神明。甲申,孛鲁征西夏,以实分兵攻汴、陈、蔡、唐、邓、许、钧、睢、郑、亳、颍,所至有功,计枭首一千五百余级,俘工匠七百余人。孛鲁复命驻兵邢州,分织匠五百户,置局课织。
丁亥,赐金虎符,便宜行元帅府事,邢因武仙之乱,岁屡饥,请移匠局于博,孛鲁从之。悯其劳瘁,使勿出征,更檄东平严实,与之分治军民事。博值兵火后,物货不通,实以丝数印置会子,权行一方,民获贸迁之利。庚寅,有旨收诸将金符。乙未,孛鲁以实子仲泽为质子。
丁酉,太宗数召入见,实贡金币纹绮三篚。次陵州,遇寇,实与左右射之,毙二十余人,生获十余人。朝于幄殿,帝欢甚,问遇盗之故,命所获寇勿杀,仍以赐实。是日,赐坐,与论军中故事,良久,曰:‘思卿效力有年,朕欲授以征行元帅,后当重任。’实叩头谢曰︰‘小臣被坚执锐,从事锋镝二十余年,身被十余枪,右臂不能举,已为废人矣。臣不敢辱命。愿辞监军之职,幸得元佩金符,督治工匠,岁献织币,优游以终其身,于臣足矣。’帝默然不悦,令射以观其强弱,实不能射。命入宿卫,密使人觇之,实臂果不能举。固辞十余,始可其奏。遂锡宴,取金符亲赐之,授以汉字宣命,充御用局人匠达鲁花赤,子孙世其爵。更赐白貂帽、减铁系腰、貂衣一袭、弓一、矢百,遣归。丁巳,卒于博。
子九人,孙十七人。子崇礼,授应奉翰林文字、从仕郎、同知制诰兼国史院编修官。
郝和尚拔都
郝和尚拔都,太原人,以小字行。幼为蒙古兵所掠,在郡王迄忒麾下,长通译语,善骑射。太祖遣使宋,往返数四,以辩称。
岁戊子,以为九原府主帅,佩金符。庚寅,率兵南伐,略地潼、陕,有功。辛卯,授行军千户。乙未,从皇子南伐,至襄阳,宋兵四十万逆战汉水上。领先锋数百人,直前冲其阵,宋兵大溃。丙申,从都元帅塔海征蜀,下兴元,宋将王连以重兵守剑阁。乃募敢死士十二人,乘夜破关,入蜀,诸城悉下。明年,取夔府,抵大江,宋兵三十万军于南岸。郝和尚拔都选饶勇九人,乘轻舸先登,横驰阵中,既出复入,宋兵不能支,由是以善战名。
庚子岁,太宗于行在所命解衣数其疮痕二十一,嘉其劳,进拜宣德西京太原平阳延安五路万户,易佩金虎符,以兵二万属之,复赐马六骑、金锦弓铠有差。甲辰,朝定宗于宿瓮都之行宫,赐银万铤,辞以‘赏过厚,臣不应独受,臣得效微劳,皆将校协力之功’,遂奏将校刘天禄等十一人,皆赐之金银符。
戊申,奉诏还治太原,请凡远道租税监课过重者,悉蠲除之。岁饥,出白金六十铤、粟千石、羊数千,以助国用。己酉,升万户府为河东北路行省,得以便宜从事,凡四年。壬子三月,卒。追赠太保、仪同三司、冀国公,谥忠定。
子十二人:长天益,佩金符,太原路军民万户都緫管;次仲威,袭五路万户;扎剌不花,镇蛮都元帅、军民宣慰使;天举,大都路緫管,兼府尹;天祐,陕西奥鲁万户;天泽,夔州路緫管;天麟,京兆等路诸军奥鲁万户;天挺,河南江北行中书省平章政事。
赵瑨
赵瑨,云中蔚州人。父昆,仕金为帅府评事。兄珪,以万户守飞狐城。岁庚午,昆卒,珪辇其母如蠡州,留瑨于飞狐。
  瑨自幼不羁,闲习武事。癸酉,太祖南伐,先锋至飞狐,城中不知所为。瑨诣县曰:‘大兵压境,不降何待!’众从之。丁丑,太师、国王木华黎驻兵桓州,署为百户,从攻蠡州。金兵闭城拒守,国王裨将石抹也先战死,王怒,将屠其城,瑨泣曰:‘母与兄在城中,乞以一身赎一城之命。’哀恳切至,国王义而许之。从攻相州,抵其门,死士突出,瑨直前击之,流矢中鼻侧,镞出脑后,拔矢再战,七日破其城。论功,授冀州行军都元帅,佩金虎符。瑨让其兄珪,朝廷从之,改授瑨军民緫管,稍迁易州达鲁花赤,佩金符。太宗下河南,瑨自易州驰驿输矢二十余万至行在,帝大喜,命权中都省事。癸巳,赵、扬据兴州叛,瑨进军平之,迁中山、真定二路达鲁花赤。
中统元年,诏立十道宣慰司,以瑨为顺天宣慰使。至元元年,转淄莱路緫管。六年,改太原路緫管。十二年,升燕南道提刑按察使。十四年,迁河南道。十六年,致仕。明年卒,年八十。皇庆元年,赠仪同三司、太保、上柱国,追封定国公,谥襄穆。子秉温。
秉温,事世祖潜邸,命受学于太保刘秉忠,从征吐蕃、云南大理。中统初,诏行右三部事。至元七年,创习朝仪,阅试称旨,授尚书礼部侍郎、知侍仪司事。明年,授秘事少监,购求天下秘书。十九年,迁昭文馆大学士、知太史院侍仪司事。授时历成,赐钞二百锭,进阶中奉大夫。二十九年,编国朝集礼成,帝特命其子慧袭侍仪使。皇庆元年,赠金紫光禄大夫、司徒、云国公,谥文昭。子慧,后仕至昭文馆大学士。
石抹明安
石抹明安,桓州人。性宽厚,不拘小节。为童子时,尝骑杖为马,令群儿前导,行列整肃,无敢喧哗者,父老见而异之,曰:‘是儿体貌不凡,进退有度,他日必贵。’既长,叹曰:‘士生于世,当立功名、书竹帛,以传无穷,宁肯碌碌无闻,与草木同腐邪!’
岁壬申,太祖率师攻破金之抚州,将遂南向,金主命招讨纥石烈九斤来援,时明安在其麾下,九斤谓之曰:‘汝尝使北方,素识蒙古国主,其往临阵,问以举兵之由,不然即诟之。’明安初如所教,俄策马来降,帝命缚以俟战毕问之。既败金兵,召明安诘之曰:‘尔何以詈我而后降也?’对曰:‘臣素有归志,向为九斤所使,恐其见疑,故如所言。不尔,何由瞻奉天颜?’帝善其言,释之,命领蒙古军,抚定云中东西两路。
既而帝欲休兵于北,明安谏曰:‘金有天下一十七路,今我所得,惟云中东西两路而已,若置不问,待彼成谋,并力而来,则难敌矣。且山前民庶,久不知兵,今以重兵临之,传檄可定,兵贵神速,岂宜犹豫!’帝从之。即命明安引兵南进,所至,民皆具箪食壶浆以迎,尽有河北诸郡而还。帝复命明安及三合拔都,将兵由古北口徇景、蓟、檀、顺诸州。诸将议欲屠之,明安奏曰:‘此辈当死,今若生之,则彼之未附者,皆闻风而自至矣。’帝从之。
乙亥春正月,取通州,金右副元帅蒲察七斤,以其众降,明安命复其职,置之麾下,遂驻军于京南建春宫。金御史中丞李英、元帅左都监乌古论庆寿,领兵护军食,以援中都。帝遣右副元帅神撒,将四百骑迎战,明安将五百骑继之,遇于永清,将战,命士卒佯败,金兵来追,回击,大破之,死及溺水者甚众,获李英及所佩虎符,得粮千余车。遂招谕永清,不降,拔而屠之。未几,金将完颜合住、监军阿兴松哥,复以步兵万二千人、粮车五百两援中都。明安复将三千骑往击之,遇于涿州宣封寨,获松哥,合住遁去,尽得其辎重,还屯建春宫。四月,攻万宁宫,克之;取富昌、丰宜二关,攻拔固安县。
初,顺州之破,兵士缚密云主簿完颜寿孙以献,明安释而用之,不久,逸去复来,问其故,对曰:‘有老父在城中,恐不能存,谋归,欲得侍养,今已殁,故复来。’明安义而释之。五月,明安将攻中都,金相完颜复兴饮药死。辛酉,城中官属父老缁素,开门请降,明安谕之曰:‘负固不服,以至此极,非汝等罪,守者之责也。’悉令安业,仍以粟赈之,众皆感悦。
明安早从军旅,料敌制胜,筭无遗策,虽祁寒盛暑,未尝不与士卒均劳逸,同甘苦。其得金府库珠玉锦绮,明安悉具其数上进,未尝以纤毫为己有。中都既下,加太傅、邵国公,兼管蒙古汉军兵马都元帅。丙子,以疾卒于燕城,年五十三。
子二人:长咸得不,袭职为燕京行省。次忽笃华,太宗时,为金紫光禄大夫、燕京等处行尚书省事,兼蒙古汉军兵马都元帅。
张荣
张荣字世辉,济南历城人,状貌奇伟。尝从军,为流矢贯眦,拔之不出,令人以足抵其额而拔之,神色自若。金季,山东群盗蜂起,荣率乡民据济南黉堂岭,众稍盛,遂略章丘、邹平、济阳、长山、辛市、蒲台、新城及淄州之地而有之,兵至,则清野入山。
岁丙戌,东平、顺天皆内属,荣遂举其兵与地,纳款于按赤台那衍,引见太祖,问以孤军数载,独抗王师之故,对曰:‘山东地广人稠,悉为帝有。臣若但有倚恃,亦不款服。’太祖壮之,拊其背曰:‘真赛因八都儿也。’授金紫光禄大夫、山东行尚书省,兼兵马都元帅,知济南府事。时贸易用银,民争发墓劫取,荣下令禁绝。
庚寅,朝廷集诸侯议取汴,荣请先六军以清跸道,帝嘉之,赐衣三袭,诏位诸侯上。辛卯,军至河上,荣率死士宵济,守者溃。诘旦,敌兵整阵至,荣驰之,望风披靡,夺战船五十艘,麾抵北岸,济师,众军继进,乘胜破张、盘二山寨,俘获万余,大将阿术鲁恐生变,欲尽杀之,荣力争而止。癸巳,汴梁下,从阿术鲁为先锋,攻睢阳,议欲杀俘虏,烹其油以灌城,又力止之。既而城下,荣单骑入城抚其民。甲午,攻沛,沛拒守稍严,其将唆蛾夜来𢭏营,荣觉之,唆蛾返走,率壮士追杀之,乘胜急攻,城破。就攻徐州,守将国用安引兵突出,荣逆击之,亦破其城,用安赴水死。乙未,拔邳州。丙申,从诸王阔端破宋枣阳、仇城等三县。
时河南民北徙至济南,荣下令民间,分屋与地居之,俾得树畜,且课其殿最,旷野辟为乐土。是岁,中书考绩,为天下第一。李璮据益都,私馈以马蹄金,荣曰:‘身既许国,何可擅交邻境!’却之。年六十一,乞致仕,后十九年,世祖即位,封济南公,致仕卒,年八十三。
子七人:长邦杰,袭爵,先卒;邦直,行军万户;邦彦,权济南行省;邦允,知淄州;邦孚,大都督府郎中;邦昌,奥鲁緫管;邦宪,淮安路緫管。孙四十人,宏,袭邦杰爵,改真定路緫管。
刘亨安
刘亨安,其先范阳人,后迁辽东川州。初,国王木华黎经略辽东,兄世英率宗族乡人隶麾下,分兵收燕、赵、云、朔、河东,以功充行军副緫管。庚辰,平阳诸郡被兵之余,民物空竭,世英言于王曰:‘自古建国,以民为本,今河东杀掠殆尽,异日我师复来,孰给转输?收存恤亡,此其时也。’王善之。以绛州边地,难其人,奏授世英绛州节度使,兼行帅府事。卒于师,无子,国王孛鲁命其族兄德仁袭职。丙戌岁,金将移剌副枢攻绛州,城陷,死之。木华黎承制命亨安领其众,奏赐金虎符,授镇国上将军、绛州节度使,行元帅府事,兼观察使。
庚寅冬,从王师渡河入关。辛卯春,克凤翔,历秦、陇,屯渭阳。秋,出阶城,沿汉抵邓。壬辰,会大军于钧州,败金人于三峰山。甲午,平蔡。既而宋兵二十万攻汴,将趋洛,都元帅塔察儿俾亨安往拒之,与宋军遇龙门北,遂横槊跃马,奋突而前,众因乘之,宋师奔溃,追击百余里,塔察儿拊其背曰:‘真骁将也。’延坐诸将之右,劳赐甚厚。丙申,都元帅塔海征巴蜀,攻散关,破剑门,出奇制胜,战功居多。进围成都,亨安为先锋,大破之于城西,生擒宋将陈侍郎。有乔长官与亨安争功,未几,攻城,乔为炮所伤,亨安负之以出,乔感愧。
亨安从军十年,累著勋伐,所获金帛,悉推与将佐,故士卒咸乐为用。癸卯冬十二月卒。子贞,嗣职。孙三人:弘,彊,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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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00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元史  卷一百五十一‧列传第三十八  薛塔剌海
薛塔剌海,燕人也,刚勇有志。岁甲戌,太祖引兵至北口,塔剌海帅所部三百余人来归,帝命佩金符,为炮水手元帅,屡有功,进金紫光禄大夫,佩虎符,为炮水手军民诸色人匠都元帅,便宜行事。从征回回、河西、钦察、畏吾儿、康里、乃蛮、阿鲁虎、忽缠、帖里麻、赛兰诸国,俱以炮立功。太宗三年,睿宗引兵自洛阳渡河,塔剌海由陇右假道金、商,遂会师于钧州三峰山,败金师。四年,破南京及唐、邓、钧、许诸州,取鄢陵、扶沟。四月卒。
子夺失剌,袭为都元帅,南攻江淮,有功。岁庚戌,卒。弟军胜袭,宪宗八年,从世祖攻钓鱼山、苦竹崖、大良平、青居山,破重庆、马湖、天水,赐以白金、鞍马等物。中统三年,李璮叛济南,又以炮破其城。至元五年,从围襄阳。三月卒。
丞相阿术欲以千户刘添喜摄帅府事,子四家奴,年方十六,请从军自效,帝壮而许之。八年,始袭父爵。十年冬十二月,襄、樊未下,四家奴立炮攻之,明年正月,襄阳守吕文焕降。继从丞相伯颜南伐,十月,至郢州,先登。师既渡江,四家奴自郑州下沿海诸城堡,至建康。十二年,授武节将军。六月,与宋将夏贵战于峪溪口,夺其船二百余艘。十一月,屠常州。十二月,取苏州。十三年,攻镇巢。七月,围扬州,守臣李庭芝弃城走,追获之。九月,进阶怀远将军,将兵平浙东诸郡。从征福建滦江,与宋兵力战,破之,获战舰千余艘。十六年,进阶镇国将军,镇扬州。二十二年,改为万户。
高闹儿
高闹儿,女直人。事太祖,从征西域;复从阔出太子、察罕那演,连岁出征,累有功,授金符,緫管管领山前十路匠军。
岁己未,宪宗悯其老,命其子元长袭其职,从世祖渡江攻鄂,还镇随州。至元二年,移镇季阳。五年,从元帅阿术修立白河口、新城、鹿门山等处城堡,围襄樊。七年,充季阳军马緫管。十年,从攻樊城,先登。十一年,从渡江,鼓战舰上流,与宋人战,杀三百余人,夺其船及铠仗,以功赐虎符,升宣武将军。进兵丁家洲,与宋臣孙虎臣等大战,杀五百余人,夺其船及铠仗无筭;败夏贵于焦湖。从征常州,先登。又攻杭州。宋平,护送宋太后至京师。以功进怀远大将军、万户。
二十一年,领军二千,从太子脱欢征交趾、追袭交趾世子于大海口,夺其战舰以还。二十二年,升安远大将军、季阳万户府万户。是年夏,复以兵追袭交趾世子于海之三叉口,与敌军合战,中毒矢而死。
子灭里干,初直宿卫,袭父职,领兵镇广东,寻移戍惠州,平盗谭大獠、朱珍等。元贞元年,移戍袁州,盗陀头以众犯境,悉剿除之。寻广之南恩盗起,复领兵平之。还,没于袁州。赠怀远大将军、季阳万户府万户、轻车都尉、渤海郡侯。
王义
王义字宜之,真定宁晋人,家世业农。义有胆智,沉默寡言,读书知大义。金人迁汴,河朔盗起,县人聚而谋曰:‘时事如此,吾侪欲保全家室,宜有所统属。’乃相与推义为长,摄行县事,寻号为都统。太师、国王木华黎兵至城下,义率众,以宁晋归焉。入觐太祖,赐骏马二匹,授宁晋令,兼赵州以南招抚使。是时兵乱,民废农耕,所在人相食,宁晋东有薮泽,周回百余里,中有小堡曰沥城,义曰:‘沥城虽小而完,且有鱼藕菱芡之利,不可失也。’留偏将李直守宁晋,身率众保沥城,由是全活者众。
岁乙亥,金将李伯祥据赵州,木华黎遣义𢭏其城。会天大风雨,义帅壮士,挟长梯,疾趋,夜四鼓,四面齐登,杀守埤者。城中乱,伯祥挺身走天坛寨,一州遂定。木华黎承制授义赵州太守、赵冀二州招抚使。丁丑,大军南取钜鹿、洺州二城,还军至唐阳西九门,遇金监军纳兰率冀州节度使柴茂等,将兵万余北行。义伏兵桑林,先以百骑挑之,纳兰趋来迎战,因稍却,诱之近桑林,伏起,金兵大乱,奔还,获纳兰二弟及万户李虎。戊寅,拔束鹿,进攻深州,守帅以城降。顺天都元帅张柔上其功,升深州节度使。深冀赵三州招抚使。
金将武仙以兵四万来攻束鹿,仙谕军士曰:‘束鹿兵少无粮,城无楼橹,一日可拔也。’尽锐来攻,义随机应拒,积三十日不能下,大小数十战皆捷。一夕,义召将佐曰:‘今城守虽有余,然外无援兵,粮食将尽,岂可坐而待毙。’椎牛飨士,率精锐三千,衔枚夜出,直𢭏仙营。仙军乱,乘暗攻之,杀数千人。仙率余众遁还真定,悉获其军资器仗。木华黎闻之,遣使送银牌十,命义赐有功者。庚辰,拔冀州,获柴茂,械送军前,木华黎、张柔复上其功,授龙虎卫上将军、安武军节度使,行深冀二州元帅府事,赐金虎符。
辛巳,仙复遣其将卢秀、李伯祥,率兵谋袭赵州,并取沥城,率战舰数百艘,沿江而下。义具舟楫于纪家庄,截其下流,邀击之,义士卒皆水乡人,善水战,回旋开阖,往来如风雨,船接,则跃登彼船,奋戈疾击,敌莫能当,杀千余人,擒秀。伯祥退保沥城,义引兵拔之,伯祥西走,二子死焉。邢州盗号赵大王,聚众数千,据任县固城水寨,真定史天泽集诸道兵攻之不能下。甲午,义引兵薄其城,一鼓下之,获赵大王、侯县令等数人杀之,余党悉平。义乃布教令,招集散亡,劝率种艺,深、冀之间,遂为乐土云。
王玉忱附
王玉,赵州宁晋人。长身骈胁多力,金季为万户,镇赵州。太师、国王木华黎下中原,玉率众来附,领本部军,从攻邢、洺、磁三州,济南诸郡,号长汉万户。从攻泽、潞诸州,独潞州坚壁不下,玉力战,流矢中左目,竟拔其城。又破平阳,下太原、汾、代等州。师还,署元帅府监军,以赵州四十寨隶焉。
先是,金将武仙既降复叛,杀元帅史天倪。宋将彭义斌在大名,阴与仙合,玉从笑乃带、史天泽,攻败武仙,生擒义斌,驻军宁晋东里寨。仙遣人赍诰命,诱玉妻,妻拒曰:‘妾岂可使夫怀二心于国家耶!’仙围之数匝,杀其子宁寿。玉闻之,领数骑突其围,斩获数百人而还。仙遣人追之,不敢进,皆曰:‘王将军胆气骁雄,我辈非敌也。’仙乃尽发玉先世二十七冢,弃骸满道。玉从史天泽诸将,击仙于赵州,仙粮绝,走双门寨,围之。会大风,仙独脱走,斩其将四十三人,真定遂平。加定远将军,权真定五路万户,假赵州庆源军节度副使。
有民负西域贾人银,倍其母,不能偿,玉出银五千两代偿之。又出家奴二百余口为良民。中统元年二月卒,年七十。子忱。
忱字允中,幼读书,明敏有才识。平章赵璧,引见裕宗潜邸,语称旨,命宿卫,掌钱谷计簿。授山北辽东道提刑按察司副使。驸马伯忽里,数驰猎蹂民田,忱以法绳之。宪吏耿熙言征北京宣慰司积年逋负,计可得钞二十万锭。帝遣使核实。熙惧事露,擅增制语,有‘并打筭大小一切诸衙门等事’凡十二字,追系官吏至数百人。忱验问,知其诈,熙乃款伏。裕宗薨于潜邸,忱建言:‘陛下春秋高,当早建储嗣。’平章不忽木以闻,帝嘉纳焉。
改河北河南道提刑按察副使。忱以江南人鬻子北方,名为养子,实为奴也,乞禁之。又省部以正军余田出调发,忱言:‘士卒冲冒寒暑,远涉江海,宜加优恤。’皆从之。颍州朱喜,尝俘于兵,既自赎,主家利其赀,复欲以为奴。又有诬息州汪清为奴,杀而夺其妻子及田宅者。狱久不决,忱皆正之。劾罢镇南帅唐兀台,唐兀台结援大臣,诬奏于帝,系忱至京师,得面陈其事,世祖大悟,抵唐兀台罪。按察司改廉访司,起忱为燕南河北道肃政廉访副使,累迁岭南广西、河东山西两道肃政廉访使,江陵、汴梁两路緫管。至大元年,拜中奉大夫、云南行省参知政事,未行,卒。
赵迪
赵迪,真定藁城人也。幼孤,事母孝,多力善骑射。金末为义军万户。郡将出六钧强弩,立赏募能挽者,迪能之,即署真定尉,迁藁城尉,升为丞。
太祖兵至藁城,迪率众迎降。岁壬午,改藁城为永安州,以迪同知节度使事。尝从帝西征,他将校豪横俘掠,独迪治军严,所过无犯。
先是,真定既破,迪亟入索藁城人在城中者,得男女千余人,诸将欲分取之,迪曰:‘是皆我所掠,当以归我。’诸将许诺,迪乃召其人谓曰:‘吾惧若属为他将所得,则分奴之矣,故索以归之我。今纵汝往,宜各遂生产,为良民。’众感泣而去。时兵荒之余,骸骨蔽野,迪为大冢收瘗。壬子岁卒,年七十。子七人,椿龄,真定路转运使。
邸顺
邸顺,保定行唐人,占籍于曲阳县。金末盗起,顺会诸族,集乡人豪壮数百人,与其弟常,筑两寨于石城、玄保,分据以守。岁甲戌,率众来归,太祖授行唐令。丙子,真定饥,群盗据城叛,民皆穴地以避之,盗发地而啖其人,顺擒数百人杀之。朝廷陞曲阳为恒州,以顺为安抚使。
金将武仙据真定,帅众来攻,顺与战,大败之,赐金虎符,加镇国上将军、恒州等处都元帅。庚辰,武仙屯兵于黄、尧两山,顺及弟常又击败之。时西京郝道章,阴结武仙,抄掠州县,顺擒道章杀之,仙退真定以自保。顺从木华黎攻之,败之于王柳口,仙遂弃真定南走。以功,赐顺名察纳合儿,升骠骑卫上将军,充山前都元帅;弟常,赐名金那合儿。
辛卯春,从太宗攻河南诸郡,招降民十余万,以顺知中山府。己亥,佩金符,为行军万户,管领诸路元差军五千人。从大军破归德府,留顺戍之。丁未,驻师五河口,宋兵夜袭营,顺掩杀其众,生获十五人。癸丑,攻涟水。甲寅,举部属肖撤八、耨邻之功以奏,上赐肖撤八、耨邻金银符,仍隶麾下。丙辰春,顺卒,年七十四。
子浃,袭职。己未,从世祖渡江,围鄂州,有战功。中统元年,世祖即位,浃以所部张宣等十二人奏闻于朝,遂以金银符赐之。三年,围李璮,还守息州。至元十一年,赐虎符,授金州招讨副使,后又迁怀远大将军、金州万户。十三年,改襄阳管军万户。三月,以枢密院奏,行淮西緫管万户府事,守庐州。
十四年,移龙兴,仍管领本翼军人。十五年,复为管军万户,攻赣州崖石寨、太平岩贼有功。十七年,升镇国上将军、都元帅,镇龙兴诸路,兼管本万户府事,赐银印。吉、赣盗起,行省迁元帅府以镇之。二十一年,元帅府罢,复为万户。二十三年,佩元降虎符,为归德万户,镇守吉安。未几,统领江西各万户,集兵七千戍广东,凡二载。大德三年卒,年七十七。赠辅国上将军、北庭元帅府都元帅、护军,追封高阳郡公,谥襄敏。
子荣仁,袭佩其虎符,为宣武将军、归德万户,镇广东惠州,感瘴疾,不任事。子贯袭。贯卒,子士忠袭。士忠卒,子文袭。顺族弟琮。
琮,太祖时从族兄行唐元帅常来降。岁乙酉,金降将武仙,复据真定叛,琮败之于黄台。癸巳,从元帅盏灭金于蔡,有功,真定五路万户选充緫管府推官。寻奉旨,赐金符,授管军緫押,管领七路兵马,镇徐州。宋兵入境,琮战却之。己亥,从大将察罕攻滁州,力战,流矢中脐,明年卒。
子泽袭,移镇颍州。宋兵攻颍,泽战败之。至元四年,从元帅阿术,克平塞寨及老山。十一年,从沙洋夺六舰,皆论功受赏有差。十二年,授武德将军、管军緫管,从攻潭州及静江,累官怀远大将军、管军万户、郴州路緫管府达鲁花赤。二十二年,改授庐州蒙古汉军万户,寻迁颍州翼,会徽州绩溪县盗起,泽讨平之。二十八年,移镇杭州,卒。子元谦,袭为颍州万户。元谦卒,子祺袭。祺卒,子忠袭。
王善子庆端附
王善字子善,真定藁城人。父增,监本县酒务,以孝行称。善资仪雄伟,其音若钟,多智略,尤精骑射。金贞祐播迁,田畴荒芜,人无所得食,善求食以奉母。乙亥,群盗蜂起,众推善为长。善约束有法,备御有方,盗不能犯,擢本县主簿。
戊寅,权中山府治中。时武仙镇真定,阴蓄异志,忌善威名,密令知府李济、府判郭安图之。己卯秋,济、安张宴伏兵,召善计事。善觉,即还治众,仓卒得八十人,慷慨与盟,人争自奋,遂诛济、安。乃谕其党曰:‘造衅者,李、郭耳,余无所问。’善夜卧北城上,戒麾下曰:‘勿以我累汝家,当取吾首献帅府。’众曰:‘公何为出此言,我辈惟有效死而已。’遂率众来归,授金符,同知中山府事。是年冬,以兵三百攻武仙,仙遣将率精锐二千拒战,善擒斩之。仙走获鹿,委其佐段琛城守,复战拔之,入据其城,军势大振,自中山以南,降州郡四十二。
庚辰,迁中山真定等路招讨使,寻加右副元帅、骠骑大将军,屯藁城。壬午,升藁城为匡国军,以善行帅府事。癸未,进金吾卫大将军、左副元帅。仙穷迫请降,诏命复旧镇。善奏:‘仙狼子野心,终必反复,请修城隍备之。’未几,仙果叛,率众来攻,火及西门,善出战,却之。仙使其部下宋元,俘老幼四千人南奔,善追夺之,俾复故业。仙自是不敢复入真定,其部曲多来降。丙戌,以功赐金虎符,仍行帅府事。
壬辰,从征河南,至郑州。州将马伯坚素闻善名,登陴大呼曰:‘藁城王元帅在军中否?愿以城降之。’善直前,免胄与语,伯坚果率众出降。善令军中秋毫无犯,民皆按堵,愿从善北渡者以万计,授之土田,以安集之。丙申,兼河北西路兵马副都緫管。辛丑,授知中山府事,属县新乐,地居冲要,迎送供给,倍于他县,皆取于民。善均其劳逸,所征或未给,辄出家赀代输,民德之。又放家僮五百人为民,咸怀其恩。癸卯卒,年六十一。皇庆元年,赠银青荣禄大夫、司徒,追封冀国公,谥武靖。子庆渊,为行军千户,征淮南死;次庆端。
庆端字正甫,初为郡筦库,进水军提领,训练士卒,常如临敌。败李璮于老僧口,以功佩金符,为千户。监筑大都城。移戍清口,宋兵来攻,守将战死,城欲陷,庆端拔刀誓众,裹创力战,城得以全。群盗四起,复击走之。进武节将军、管军緫管,领左右中卫兵。从世祖北征,还,迁右卫亲军副都指挥使,进侍卫军都指挥使,建威武营,以处卫兵,经画田庐,使各安业。别立神锋军,亲教以蹶张弩技,作整暇堂、犀利局。浚渠构室,如治家事。
至元十九年,改詹事丞,时有司欲就威武贷粟数万石,济饥民。裕宗在东宫,以问庆端,庆端对曰:‘兵民等耳,何间焉!’即命与之。帝尝遣近侍夜出伺察,为逻卒所执,近侍以实告,卒曰:‘军中惟知将军令,不知其他。’近侍以闻,帝赏以黑貂裘。及亲征乃颜,命庆端以所部从,时年六十余,与士卒同甘苦,昼则擐甲执兵迎敌,夜卧不解衣,暇则俾士卒为军市,自相懋迁。征东之功,庆端赞画居多。
成宗即位,论翼戴功,拜金吾卫上将军、中书右丞,行徽政副使,兼隆福宫左都威卫使,进阶资德大夫。大德二年,加荣禄大夫、平章政事、佥书枢密院事,兼使如故。以疾卒。
杜丰
杜丰字唐臣,汾州西河人。父珪,以积德好施,乡称善人。丰少有大志,倜傥不群,通兵法。仕金,为平遥义军谋克,佩银符。太祖取太原,丰率所部来降。皇舅按赤那延授兵马都提控。从国王按察儿攻平阳,先登。克绛州、解州诸堡,招集流民三万余家。以功赐金虎符,升征行元帅左监军。金人南遁,遂以丰守河北。
庚辰,上党公张开以万众寇汾州,丰率精骑五千败之。从国王阿察儿,下怀孟,破温谷、木涧等寨,辄先登。攻洪洞西山,斩首六百余级。攻松平山,破之,贼堕崖死以万计,获生口甚众。金将武仙等,往来钞掠平阳、太原间,行路梗塞。壬午,授丰龙虎卫上将军、河东南北路兵马都元帅,便宜行事。遂破玉女、割渠等寨,俘获千余人。
丙戌,从按赤那延攻益都,金守将突围出,丰战扼之,斩首千级,捕虏二十人,益都下,遂略地登、莱,降岛民万余。己丑,以本部取沁州,由是铜鞮、武乡、襄垣、绵上、沁源诸县皆下。辛卯,命丰抚定平阳、太原、真定及辽、沁未降山寨,皆平之。乙未,升沁州长官,长官者,国初高爵也。在沁十余年,宽徭薄赋,劝课农桑,民以富足。丁未,请老。丙辰,疾卒于家,年六十有七。沁人立祠,岁时祀焉。
子三人:思明,思忠,思敬。思敬事世祖潜邸,由平阳路同知累迁治书侍御史。阿合马败,台臣皆罢去,思敬以帝所眷知,独留。出为安西路緫管,佥陕西行省事,历汴梁緫管,再入中台为侍御史。时桑哥以罪诛,风纪为之振肃。未几,拜参知政事,改四川行省左丞,不赴,升中书左丞。致仕,年八十六卒,谥文定。
石抹孛迭儿
石抹孛迭儿,契丹人。父桃叶儿,徙霸州。孛迭儿仕金,为霸州平曲水寨管民官。太师、国王木华黎率师至霸州,孛迭儿迎降,木华黎察其智勇,奇之,擢为千户。岁甲戌,从木华黎觐太祖于雄州,佩以银符,充汉军都统。帝次牛阑山,欲尽戮汉军,木华黎以孛迭儿可用,奏释之,因请隶麾下,从平高州。
乙亥,授左监军,佩金符,与北京都元帅吾也儿,分领锦州红罗山、北京东路汉军二万。又从夺忽阑阇里必徇地山东、大名。比至洺州,城守甚坚,师不得进,孛迭儿不避矢石,率众先登,遂拔之。丁丑,从平益都、沂、密、莱、淄。戊寅,从定太原、忻、代、平阳、吉、隰、岢岚、汾、石、绛州、河中、潞、泽、辽、沁。
辛巳,木华黎承制陞孛迭儿为龙虎卫上将军、霸州等路元帅,佩金虎符,以黑军镇守固安水寨。既至,令兵士屯田,且耕且战,披荆棘,立庐舍,数年之间,城市悉完,为燕京外蔽。庚寅,朝太宗于行在所,赐金符。辛卯,从国王塔思征河南。癸巳,从讨万奴于辽东,平之。
孛迭儿始从征伐,及后为将,大小百战,所至有功,年七十,以疾卒于官。子纠查剌、查茶剌。
贾塔剌浑
贾塔剌浑,冀州人。太祖用兵中原,募能用炮者籍为兵,授塔剌浑四路緫押,佩金符以将之。及攻益都,下之,加龙虎卫上将军、行元帅左监军,便宜行事。师还,驻谦谦州,即古乌孙国也。岁己丑,将所部及契丹、女直、唐兀、汉兵,攻斡脱剌儿城。塔剌浑督诸军,穴城先入,破之,即军中拜元帅,改银青荣禄大夫。从睿宗入散关,略关外四州,经兴元,渡汉江,略唐、邓、申、裕诸州,鼓行而东,河南平。升金紫光禄大夫、緫领都元帅。从大帅太赤攻徐、邳,平之。十六年,卒。
子抄儿赤袭,从诸王也孙哥、塔察儿南征。戊午,卒于军。子冀驴袭,卒。
弟六十八袭。至元五年,诸军围襄樊。九年,六十八帅所部戍骆驼岭一字城,立炮樊城南,不发,以怠敌心,俄帅锐卒突出,攻其城西,破之。以功赐银币、鞍马、弓矢。
十一年,诸军南征,渡江。明年,加宣武将军。宋常州守臣姚,坚守不下,六十八发炮摧其城壁,以纳诸军。宋援兵突至,力战却之。常州既克,帅府令緫新附炮手军。临安降,加怀远大将军,从诸军追宋二王至海,下三十余城。十四年,加昭勇大将军。十五年,领南军精锐者入卫,加辅国上将军。十八年,论功,授奉国上将军,管领炮手军都元帅。二十年,罢都元帅,更授炮手军匠万户,佩三珠虎符。二十六年,卒。
奥敦世英
奥敦世英,女真人也。其先世仕金,为淄州刺史。岁癸酉,太祖兵下山东,淄州民奉世英及弟保和迎降,皆授以万户。世英倜傥有武略,由万户迁德兴府尹,时金经略使苗道润,率众欲复山西。世英与战,克之,将尽杀所俘,其母责之曰:‘汝华族也,畏死而降,此卒伍尔,驱之死战,何忍杀之耶!’遂止。世英从数骑巡部定襄,卒于军。
保和由万户陞昭勇大将军、德兴府元帅,锡虎符,改雄州緫管。寻以元帅领真定、保定、顺德诸道农事,凡辟田二十余万亩。改真定路劝农事,兼领诸署,赐居第、戎器、裘马,给户,食其租。年五十六,致仕。保和四子:希恺,希元,希鲁,希尹。
希恺袭劝农事,皇太后锡以锦服,曰:‘无坠汝世业。’郡县有水旱,必力请蠲租调,民赖之。南征时,置军储仓于汴、卫,岁输河北诸路粟以实之,分冬月三限,失终限者死,吏征敛舞法,民甚苦之。希恺知其弊,蠲烦苛而民不扰。寻以劝农使兼知冀州。希恺至,为束约,健讼之俗为变。蒙古军取民田牧,久不归,希恺悉夺归之,军无怨言。至元二年,迁顺天治中。三月,改顺德。又逾月,升知河中府,秩满归调。时阿合马专政,官以贿成,希恺不往见之,降武德将军,知景州,数月卒。
希元,彰德漕运使。希鲁,澧州路緫管。
希尹,中统三年,李璮叛济南,世祖命丞相史天泽讨之。希尹谒天泽,面陈利害,愿击贼自效。试其骑射,壮之,命充真定路行军千户。与贼战,矢无虚发,贼败走入城中,诸王哈必赤赏银五十两。希尹请筑外城围之,深沟高垒,俟其粮绝,不战而坐待其困,天泽从之。璮既就擒,至元十一年,枢密录其功,自右卫经历,六迁至同知广东道宣慰司事,卒。
田雄
田雄字毅英,北京人也。幼孤,能树立,以骁勇善骑射知名,金末署军都统。岁辛未,太祖军至北京,雄率众出降。太祖以雄隶太师、国王木华黎麾下,从征兴中、广宁诸郡,定府州县二十有九,平锦州张鲸兄弟之乱,从攻柏乡、邢、相。辛巳,从攻鄜、坊、绥、葭诸州有功,木华黎承制授雄隰、吉州刺史,兼镇戎军节度使,行都元帅府事,平汾西霍山诸栅。壬午,以木华黎命,授河中帅,听石天应节制。
太宗时,从攻西和、兴元诸州;又从攻夔、万诸州。论功尤最,赐金符,授行军千户,召为御前先锋。顷之,使攻破桢州雷家堡。奉旨招纳河南降附,得户十三万七千有奇,民皆按堵,而别部将校,纵兵虏掠,民惶惧悔降,雄力为救护,至出己财与之,民得免于害。癸巳,授镇抚陕西緫管京兆等路事。时关中苦于兵革,郡县萧然。雄披荆棘,立官府,开陈祸福,招徕四山堡寨之未降者,获其人,皆慰遣之,由是来附者日众。雄乃教民力田,京兆大治。事闻,赐金符。定宗时,入觐于和林。以疾卒,年五十八。后追封西秦王。
子八人,大明,袭职,知京兆等路都緫管府事。
张拔都
张拔都,昌平人。岁辛未,太祖南征,拔都率众来附,愿为前驱,遂留备宿卫。从近臣汉都虎西征回纥、河西诸蕃,道陇、蜀入洛,屡战,流矢中颊不少却。帝闻而壮之,赐名拔都,自是汉都虎亦专任之。甲午,金亡,以汉都虎为炮手诸色军民人匠都元帅,守真定。汉都虎卒,无子,以拔都代之。及汉都虎兄子赡阇少长,拔都请于朝,归其政而终老焉。
子忙古台,从宪宗攻蜀钓鱼山、苦竹二垒,冒犯矢石,屡挫而不沮,遂以勇敢闻。中统元年,赐银符,预议炮手军府事。寻易金符,为行军千户,从征襄樊有功,卒。
子世泽袭,从丞相伯颜南征,大小十余战,皆有功。又从平广西。明年,收琼、万诸州,拜宣武将军、行军緫管。未几,迁副万户,加明威将军。从镇南王脱欢伐交趾,既还,及再举,将校旧尝往者,许留恤之。有脱欢者,当行,适病,不能起,世泽曰:‘吾祖父以武勇称,吾蒙其余泽,荷国厚恩,当输忠王室,增光前人,岂可苟为自安计耶!’力请代之,凯还,人服其义云。
张荣
张荣,清州人,后徙鄢陵。岁甲戌,从太保明安降,太祖赐虎符,授怀远大将军、元帅左都监。乙亥正月,奉旨略东平、益都诸郡。戊寅,领军匠,从太祖征西域诸国。庚辰八月,至西域莫兰河,不能涉。太祖召问济河之策,荣请造舟。太祖复问:‘舟卒难成,济师当在何时?’荣请以一月为期,乃督工匠,造船百艘,遂济河。太祖嘉其能,而赏其功,赐名兀速赤。癸未七月,升镇国上将军、炮水手元帅。甲申七月,从征河西。乙酉,从征关西五路。十月,攻凤翔,炮伤右髀,帝命赐银三十锭,养病于云内州。庚寅七月卒,年七十三。
子奴婢,袭佩虎符、炮水手元帅,领诸色军匠。太宗伐金,命由关西小口,收附金昌州等郡。乙未,金亡。戊戌,授怀远大将军。癸卯三月,升辅国大将军。甲辰二月,领蒙古、汉军,守钧州。戊申九月,宋兵袭钧州,奴婢拒战,大败宋师。己酉十一月,复与宋兵战,流矢中右臂。中统三年卒,年七十五。
子君佐,袭佩虎符、炮水手元帅,戍蔡州。五年,都元帅阿术,命将炮手兵攻襄阳。至元八年,调守襄阳一字城、橐驼岭,攻南门牛角堡,破之。攻樊城,亲立炮摧其角楼,樊城破。十年,襄阳降。参政阿鲁海牙以宋降将吕文焕入朝,奉旨召蒙古、汉人万户凡二十人陛见,各以功受赐。帝亲谕之,令还镇。十一年,从军下汉江,至沙洋。丞相伯颜命率炮手军攻其北面,火炮焚城中民舍几尽,遂破之,赐以良马、金鞍、金段。又以火炮攻阳逻堡,破之。十二年,从大军与宋将孙虎臣战于丁家洲,复从丞相阿术攻扬州,是年冬,又从诸军破常州。
十三年,升怀远大将军,仍炮水手元帅。秋,君佐屯军真、扬间,绝宋粮道。宋制置李庭芝、都统姜才弃城走,扬州平,以君佐为安庆府安抚司军民达鲁花赤。十四年春,安庆野人原及司空山天堂贼,将攻安庆,君佐密察知之。时城中军仅数百人,君佐命扼贼出没要道,贼不敢入,乃寇黄州。行省命君佐率众复黄州,因以为黄州达鲁花赤。十五年,加镇国上将军,仍炮水手元帅。十九年,命率新附汉军万人,修胶西闸坝,以通漕运。二十一年,兼海道运粮事,是年卒。
赵天锡贲亨
赵天锡字受之,冠氏人。属金季兵起,其祖以财雄乡里,为众所归。贞祐之乱,父林,保冠氏有功,授冠氏丞,俄升为令。大安末,天锡入粟佐军,补修武校尉,监洺水县酒。太祖遣兵南下,防御使苏政以为冠氏令,乃挈县人壁桃源、天平诸山。岁辛巳春,归行台东平严实。实素知天锡名,遂擢隶帐下,从征上党,以功授冠氏令,俄迁元帅左都监,兼令如故。
甲申,宋将彭义斌据大名,冠氏元帅李全降之,人心颇摇。天锡令众姑少避其锋,以图后举,乃率将佐往依大将孛里海军。未几,破义斌于真定,授左副元帅、同知大名路兵马都緫管事。李全在大名,结其帅苏椿,纳金河南从宜郑倜,日以取冠氏为事。天锡每战辄胜,一日,倜自将万人来攻,天锡率死士乘城,力战三昼夜,倜度不能下,乘风霾遁去。己丑,朝行在所,上便民事,优诏从之。戊戌,征宋,驻兵蕲、黄间,被病还,卒于冠氏,年五十。子六人,贲亨嗣。
贲亨字文甫,袭行军千户。己未,从国兵渡江攻鄂,有功。至元五年,緫管山东诸翼军,征宋,攻襄樊。贲亨出抄蕲、黄,以五百人拔野人原写山寨,修白河新城。七年,偕元帅刘整朝京师,命为征行千户,赐金符,及衣带鞍马。攻樊城,冒矢石,拥盾先登,破之。十一年,修东、西正阳城。三月,败夏贵于淮,益以济南、汴梁二路新军。十二年正月,从攻镇江,与宋将孙虎臣、张世杰大战于焦山,杀掠甚众。十三年,江南平,以功陞宣武将军。
十四年,授虎符、怀远大将军、处州路緫管府达鲁花赤。未行,适盗发澉浦,行省檄为招讨使,率兵平之。未几,处州青田县季文龙、章焱杀赵知府以叛,贲亨获其党,始知七县俱反,季文龙自署为两浙安抚使,据处州天庆观。贲亨率众围之,将骑士三百阵于下河门。贼出战,以精骑蹂之,遂弃城突围散走,斩首三级,贲亨入城,乃招散亡,立官府。章焱复合二万众来攻,阵恶溪南。贲亨分兵拒守,自将精锐乱流冲击,属万户忽都台以援兵至,自巳至亥,贼方退,文龙溺死。忽都台以处即乱山为州,无城壁可恃,且反侧,欲屠之,贲亨曰:‘我受命来监此郡,贼固可杀,良民何辜!’不从。将士虏掠子女金帛,贲亨捕得倡率者杖之,仍各求所失还之,州民悦服。
十五年,龙泉县张三八合众二万,杀庆元县达鲁花赤也速台儿,且屠其家。贲亨将骑士五百往讨,与贼将郑先锋、陈寿山三千余人战于浮云乡,斩首三百余级。三八军于县西,贼三战俱败,军还,贼众水陆俱设伏,贲亨择步卒骁悍者使前,贼不敢近。既而衢州贼陈千二聚二万人,遂昌叶丙六亦聚三千人助之,贲亨前后斩首三千余级,悉平之。十七年,改处州路管军万户。二十二年,还冠氏,卒,年五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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