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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延章

[二十四史] 元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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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00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元史  卷一百七十二‧列传第五十九  程钜夫
程钜夫名文海,避武宗庙讳,以字行。其先,自徽州徙郢州京山,后家建昌。叔父飞卿,仕宋,通判建昌,世祖时,以城降。钜夫入为质子,授宣武将军、管军千户。他日,召见,问贾似道何如人,钜夫条对甚悉,帝悦,给笔札书之,乃书二十余幅以进。帝大奇之,因问今居何官,以千户对,帝谓近臣曰:‘朕观此人相貌,已应贵显;听其言论,诚聪明有识者也。可置之翰林。’丞相火礼霍孙传旨至翰林,以其年少,奏为应奉翰林文字,帝曰:‘自今国家政事得失,及朝臣邪正,宜皆为朕言之。’钜夫顿首谢曰:‘臣本疏远之臣,蒙陛下知遇,敢不竭力以报陛下!’寻进翰林修撰,屡迁集贤直学士,兼秘书少监。
至元十九年,奏陈五事:一曰取会江南仕籍,二曰通南北之选,三曰立考功历,四曰置贪赃籍,五曰给江南官吏俸。朝廷多采行之,赐地京师安贞门,以筑居室。二十年,加翰林集贤直学士,同领会同馆事。二十三年,见帝,首陈:‘兴建国学,乞遣使江南搜访遗逸;御史台、按察司,并宜参用南北之人。’帝嘉纳之。
二十四年,立尚书省,诏以为参知政事,钜夫固辞。又命为御史中丞,台臣言:‘钜夫南人,且年少。’帝大怒曰:‘汝未用南人,何以知南人不可用!自今省部台院,必参用南人。’遂以钜夫仍为集贤直学士,拜侍御史,行御史台事,奉诏求贤于江南。初,书诏令皆用蒙古字,及是,帝特命以汉字书之。帝素闻赵孟藡、叶李名,钜夫临当行,帝密谕必致此二人;钜夫又荐赵孟𫖯、余恁、万一鹗、张伯淳、胡梦魁、曾晞颜、孔洙、曾冲子、凌时中、包铸等二十余人,帝皆擢置台宪及文学之职。还朝,陈民间利病五事,拜集贤学士,仍还行台。
二十六年,时相桑哥专政,法令苛急,四方骚动。钜夫入朝,上疏曰:‘臣闻天子之职,莫大于择相,宰相之职,莫大于进贤。苟不以进贤为急,而惟以殖货为心,非为上为德、为下为民之意也。昔文帝以决狱及钱谷问丞相周勃,勃不能对,陈平进曰:“陛下问决狱,责廷尉;问钱谷,责治粟内史。宰相,上理阴阳,下遂万物之宜,外镇抚四夷,内亲附百姓。”观其所言,可以知宰相之职矣。今权奸用事,立尚书钩考钱谷,以剥割生民为务,所委任者,率皆贪饕邀利之人,江南盗贼窃发,良以此也。臣窃以为宜清尚书之政,损行省之权,罢言利之官,行恤民之事,于国为便。’桑哥大怒,羁留京师不遣,奏请杀之,凡六奏,帝皆不许。钜夫既还行台,二十九年又召钜夫与胡祗遹、姚燧、王恽、雷膺、陈天祥、杨恭懿、高凝、陈俨、赵居信等十人,赴阙赐对。三十年,出为闽海道肃政廉访使,兴学明教,吏民畏爱之。
大德四年,迁江南湖北道肃政廉访使。至官,首治行省平章家奴之为民害者,上下肃然。八年,召拜翰林学士,商议中书省事。十年,以亢旱、暴风、星变,钜夫应诏陈弭灾之策,其目有五:曰敬天,曰尊祖,曰清心,曰持体,曰更化。帝皆然之。云南省臣言:‘世祖亲平云南,民愿刻石点苍山,以纪功德。’诏钜夫撰其文。
十一年,拜山南江北道肃政廉访使,复留为翰林学士。至大元年,修成宗实录。二年,召至上都。三年,复拜山南江北道肃政廉访使。四年,与李谦、尚文等十六人同赴阙,赐对便殿。拜浙东海右道肃政廉访使,留为翰林学士承旨。皇庆元年,修武宗实录。二年,旱,钜夫应诏陈桑林六事,忤时宰意。明日,帝遣近侍赐上尊,劳之曰:‘中书集议,惟卿所言甚当,后临事,其极言之。’于是诏钜夫偕平章政事李孟、参知政事许师敬议行贡举法,钜夫建言:‘经学当主程颐、朱熹传注,文章宜革唐、宋宿弊。’命钜夫草诏行之。
三年,以病乞骸骨归田里,不允,命尚医给药物,官其子大本郊祀署令,以便侍养。时令近臣抚视,且劳之曰:‘卿,世祖旧臣,惟忠惟贞,其勉加粥,少留京师,以副朕心。’钜夫请益坚,特授光禄大夫,赐上尊,命廷臣以下饮饯于齐化门外,给驿南还。敕行省及有司常加存问。居五年而卒,年七十。泰定二年,赠大司徒、柱国,追封楚国公,谥文宪。
赵孟𫖯
赵孟𫖯,字子昂,宋太祖子秦王德芳之后也。五世祖秀安僖王子偁,四世祖崇宪靖王伯圭。高宗无子,立子偁之子,是为孝宗,伯圭,其兄也,赐第于湖州,故孟𫖯为湖州人。曾祖师垂,祖希永,父与訔,仕宋,皆至大官;入国朝,以孟𫖯贵,累赠师垂集贤侍读学士,希永太常礼仪院使,并封吴兴郡公,与訔集贤大学士,封魏国公。
孟𫖯幼聪敏,读书过目辄成诵,为文操笔立就。年十四,用父荫补官,试中吏部铨法,调真州司户参军。宋亡,家居,益自力于学。
至元二十三年,行台侍御史程钜夫,奉诏搜访遗逸于江南,得孟𫖯,以之入见。孟𫖯才气英迈,神采焕发,如神仙中人,世祖顾之喜,使坐右丞叶李上,或言孟𫖯宋宗室子,不宜使近左右,帝不听。时方立尚书省,命孟𫖯草诏颁天下,帝览之,喜曰:‘得朕心之所欲言者矣。’诏集百官于刑部议法,众欲计至元钞二百贯赃满者死,孟𫖯曰:‘始造钞时,以银为本,虚实相权,今二十余年间,轻重相去至数十倍,故改中统为至元,又二十年后,至元必复如中统,使民计钞抵法,疑于太重。古者,以米、绢民生所须,谓之二实,银、钱与二物相权,谓之二虚。四者为直,虽升降有时,终不大相远也,以绢计赃,最为适中。况钞,乃宋时所创,施于边郡,金人袭而用之,皆出于不得已。迺欲以此断人死命,似不足深取也。’或以孟𫖯年少,初自南方来,讥国法不便,意颇不平,责孟𫖯曰:‘今朝廷行至元钞,故犯法者以是计赃论罪,汝以为非,岂欲沮格至元钞耶?’孟𫖯曰:‘法者,人命所系,议有重轻,则人不得其死矣。孟𫖯奉诏与议,不敢不言。今中统钞虚,故改至元钞,谓至元钞终无虚时,岂有是理!公不揆于理,欲以势相陵,可乎!’其人有愧色。帝初欲大用孟𫖯,议者难之。
二十四年六月,授兵部郎中,兵部緫天下诸驿。时使客饮食之费,几十倍于前,吏无以供给,强取于民,不胜其扰,遂请于中书,增钞给之。至元钞法滞涩不能行,诏遣尚书刘宣与孟𫖯驰驿至江南,问行省丞相慢令之罪,凡左右司官及诸路官,则径笞之。孟𫖯受命而行,比还,不笞一人,丞相桑哥大以为谴。
时有王虎臣者,言平江路緫管赵全不法,即命虎臣往按之,叶李执奏不宜遣虎臣,帝不听,孟𫖯进曰:‘赵全固当问,然虎臣前守此郡,多强买人田,纵宾客为奸利,全数与争,虎臣怨之。虎臣往,必将陷全,事纵得实,人亦不能无疑。’帝悟,乃遣他使。桑哥钟初鸣时即坐省中,六曹官后至者,则笞之,孟𫖯偶后至,断事官遽引孟𫖯受笞,孟𫖯入诉于都堂右丞叶李曰:‘古者,刑不上大夫,所以养其廉耻,教之节义,且辱士大夫,是辱朝廷也。’桑哥亟慰孟𫖯使出,自是所笞,唯曹史以下。他日,行东御墙外,道险,孟𫖯马跌堕于河。桑哥闻之,言于帝,移筑御墙稍西二丈许。帝闻孟𫖯素贫,赐钞五十锭。
二十七年,迁集贤直学士。是岁地震,北京尤甚,地陷,黑沙水涌出,人死伤数十万,帝深忧之。时驻跸龙虎台,遣阿剌浑撒里驰还,召集贤、翰林两院官,询致灾之由。议者畏忌桑哥,但泛引经、传,及五行灾异之言,以修人事、应天变为对,莫敢语及时政。先是,桑哥遣忻都及王济等理筭天下钱粮,已征入数百万,未征者尚数千万,害民特甚,民不聊生,自杀者相属,逃山林者,则发兵捕之,皆莫敢沮其事。孟𫖯与阿剌浑撒里甚善,劝令奏帝赦天下,尽与蠲除,庶几天变可弭。阿剌浑撒里入奏,如孟𫖯所言,帝从之,诏草已具,桑哥怒谓必非帝意。孟𫖯曰:‘凡钱粮未征者,其人死亡已尽,何所从取?非及是时除免之,他日言事者,倘以失陷钱粮数千万归咎尚书省,岂不为丞相深累耶!’桑哥悟,民始获苏。
帝尝问叶李、留梦炎优劣,孟𫖯对曰:‘梦炎,臣之父执,其人重厚,笃于自信,好谋而能断,有大臣器;叶李所读之书,臣皆读之,其所知所能,臣皆知之能之。’帝曰:‘汝以梦炎贤于李耶?梦炎在宋为状元,位至丞相,当贾似道误国罔上,梦炎依阿取容;李布衣,乃伏阙上书,是贤于梦炎也。汝以梦炎父友,不敢斥言其非,可赋诗讥之。’孟𫖯所赋诗,有‘往事已非那可说,且将忠直报皇元’之语,帝叹赏焉。
孟𫖯退谓奉御彻里曰:‘帝论贾似道误国,责留梦炎不言,桑哥罪甚于似道,而我等不言,他日何以辞其责!然我疏远之臣,言必不听,侍臣中读书知义理、慷慨有大节、又为上所亲信,无逾公者。夫捐一旦之命,为万姓除残贼,仁者之事也。公必勉之!’既而彻里至帝前,数桑哥罪恶,帝怒,命卫士批其颊,血涌口鼻,委顿地上。少间,复呼而问之,对如初。时大臣亦有继言者,帝遂按诛桑哥,罢尚书省,大臣多以罪去。
帝欲使孟𫖯与闻中书政事,孟𫖯固辞,有旨令出入宫门无禁。每见,必从容语及治道,多所裨益。帝问:‘汝赵太祖孙耶?太宗孙耶?’对曰:‘臣太祖十一世孙。’帝曰:‘太祖行事,汝知之乎?’孟𫖯谢不知,帝曰:‘太祖行事,多可取者,朕皆知之。’孟𫖯自念,久在上侧,必为人所忌,力请补外。二十九年,出同知济南路緫管府事。时緫管阙,孟𫖯独署府事,官事清简。有元掀儿者,役于盐场,不胜艰苦,因逃去。其父求得他人尸,遂诬告同役者杀掀儿,既诬服。孟𫖯疑其冤,留弗决,逾月,掀儿自归,郡中称为神明。佥廉访司事韦哈剌哈孙,素苛虐,以孟𫖯不能承顺其意,以事中之,会修世祖实录,召孟𫖯还京师,乃解。久之,迁知汾州,未上,有旨书金字藏经,既成,除集贤直学士、江浙等处儒学提举,迁泰州尹,未上。
至大三年,召至京师,以翰林侍读学士,与他学士撰定祀南郊祝文,及拟进殿名,议不合,谒告去。仁宗在东宫,素知其名,及即位,召除集贤侍讲学士、中奉大夫。延祐元年,改翰林侍讲学士,迁集贤侍讲学士、资德大夫。三年,拜翰林学士承旨、荣禄大夫。帝眷之甚厚,以字呼之而不名。帝尝与侍臣论文学之士,以孟𫖯比唐李白、宋苏子瞻。又尝称孟𫖯操履纯正,博学多闻,书画绝伦,旁通佛、老之旨,皆人所不及。有不悦者间之,帝初若不闻者。又有上书言国史所载,不宜使孟𫖯与闻者,帝乃曰:‘赵子昂,世祖皇帝所简拔,朕特优以礼貌,置于馆阁,典司述作,传之后世,此属呶呶何也!’俄赐钞五百锭,谓侍臣曰:‘中书每称国用不足,必持而不与,其以普庆寺别贮钞给之。’孟𫖯尝累月不至宫中,帝以问左右,皆谓其年老畏寒,敕御府赐貂鼠裘。
初,孟𫖯以程钜夫荐,起家为郎,及钜夫为翰林学士承旨,求致仕去,孟𫖯代之,先往拜其门,而后入院,时人以为衣冠盛事。六年,得请南归。帝遣使赐衣币,趣之还朝,以疾,不果行。至治元年,英宗遣使即其家,俾书孝经。二年,赐上尊及衣二袭。是岁六月卒,年六十九。追封魏国公,谥文敏。
孟𫖯所著,有尚书注,有琴原、乐原,得律吕不传之妙;诗文清邃奇逸,读之,使人有飘飘出尘之想。篆、籀、分、隶、真、行、草书,无不冠绝古今,遂以书名天下。天竺有僧,数万里来求其书归,国中宝之。其画山水、木石、花竹、人马,尤精致。前史官杨载称孟𫖯之才颇为书画所掩,知其书画者,不知其文章,知其文章者,不知其经济之学。人以为知言云。
子雍、奕,并以书画知名。
邓文原
邓文原字善之,一字匪石,绵州人。父漳,徙钱塘。文原年十五,通春秋。在宋时,以流寓试浙西转运司,魁四川士。至元二十七年,行中书省辟为杭州路儒学正。大德二年,调崇德州教授。五年,擢应奉翰林文字。九年,升修撰,谒告还江南。至大元年,复为修撰,预修成宗实录。三年,授江浙儒学提举。
皇庆元年,召为国子司业。至官,首建白更学校之政,当路因循,重于改作,论不合,移病去。科举制行,文原校文江浙,虑士守旧习,大书朱熹贡举私议,揭于门。延祐四年,升翰林待制。五年,出佥江南浙西道肃政廉访司事,平江僧有憾其府判官理熙者,贿其徒,告熙赃,熙诬服。文原行部,按问得实,杖僧而释熙。吴兴民夜归,巡逻者执之,系亭下。其人遁去,有追及之者,刺其胁,仆地。明旦,家人得之以归,比死,其兄问杀汝者何如人,曰:‘白帽、青衣、长身者也。’其兄愬于官,有司问直初更者曰张福儿,执之,使服焉。械系三年,文原录之曰:‘福儿身不满六尺,未见其长也;刃伤右胁,而福儿素用左手,伤宜在左,何右伤也!’鞫之,果得真杀人者,而释福儿。桐庐人戴汝惟家被盗,有司得盗,狱成送郡;夜有焚戴氏庐者,而不知汝惟所之。文原曰:‘此必有故也。’乃得其妻叶氏与其弟谋杀汝惟状,而于水涯树下,得尸与渍血斧俱在焉,人以为神。
六年,移江东道。徽、宁国、广德三郡,岁入茶课钞三千锭,后增至十八万锭,竭山谷所产,不能充其半,余皆凿空取之民间,岁以为常。时转运司官听用乡里哗狡,动以犯法诬民,而转运司得专制有司,凡五品官以下皆杖决,州县莫敢如何。文原请罢其专司,俾郡县领之,不报。徽民谢兰家僮汪姓者死,兰侄回赂汪族人诬兰杀之,兰诬服。文原录之,得其情,释兰而坐回。时久旱不雨,决狱乃雨。
至治二年,召为集贤直学士,地震,诏议弭灾之道。文原请决滞囚,置仓廪河北,储羡粟以赈饥;复申前议,请罢榷茶转运司,又不报。明年,兼国子祭酒,江浙省臣赵简请开经筵。泰定元年,文原兼经筵官,以疾乞致仕归。二年,召拜翰林侍讲学士,以疾辞。四年,拜岭北湖南道肃政廉访使,以疾不赴。天历元年卒,年七十一。
文原内严而外恕,家贫而行廉。初客京师,有一书生病笃,取橐中金,嘱文原以归其亲;既死,而同舍生窃金去,文原买金偿死者家,终身不以语人。有文集若干卷,内制集若干卷,藏于家。子衍,荫授江浙等处儒学副提举,未任,卒。至顺五年,制赠文原江浙行省参知政事,谥文肃。
袁桷
袁桷字伯长,庆元人,宋同知枢密院事韶之曾孙。为童子时,已着声。部使者举茂才异等,起为丽泽书院山长。
大德初,阎复、程文海、王构荐为翰林国史院检阅官。时初建南郊,桷进十议曰:‘天无二日,天既不得有二,五帝不得谓之天,作昊天五帝议。祭天岁或为九,或为二,作祭天名数议。圜丘不见于五经,郊不见于周官,作圜丘非郊议。后土,社也,作后土即社议。三岁一郊,非古也,作祭天无间岁议。燔柴见于古经,周官以禋祀为天,其义各有旨,作燔柴泰坛议。祭天之牛角茧栗,用牲于郊,牛二,合配而言之,增群祀而合祠,非周公之制矣,作郊不当立从祀议。郊,质而尊之义也,明堂,文而亲之义也,作郊明堂礼仪异制议。郊用辛,鲁礼也,卜不得常为辛,作郊非辛日议。北郊不见于三礼,尊地而遵北郊,郑玄之说也,作北郊议。’礼官推其博,多采用之。升应奉翰林文字、同知制诰,兼国史院编修官,请购求辽、金、宋三史遗书,历两考,迁待制;又再任,拜集贤直学士。久之,移疾去官。复仍以直学士召入集贤,未几,改翰林直学士、知制诰同修国史。至治元年,迁侍讲学士。泰定初,辞归。
桷在词林,朝廷制册、勋臣碑铭,多出其手。所著有易说、春秋说、清容居士集。泰定四年卒,年六十一。赠中奉大夫、江浙等处行中书省参知政事、护军,追封陈留郡公,谥文清。
曹元用
曹元用字子贞,世居阿城,后徙汶上。祖义,不仕。父宗辅,德清县主簿。元用资禀俊爽,幼嗜书,一经目,辄成诵;每夜读书,常达曙不寐。父忧其致疾,止之,辄以衣蔽窗默观之。
始以镇江路儒学正,考满游京师。翰林承旨阎复,于四方士少所许可,及见元用,出所为文示之。元用辄指其疵,复大奇之,因荐为翰林国史院编修官。即论史院僚属非材,请较试,取其优者用之。御史台辟为掾史。元用初不习吏事,而见事明决,吏反师之。转中书省右司掾,与清河元明善、济南张养浩,同时号为三俊。除应奉翰林文字,迁礼部主事。时累朝皇后既崩者,犹以名称,而未有谥号。元用言:‘后为天下母,岂可直称其名。宜加徽号,以彰懿德。’改尚书省右司都事,转员外郎。及尚书省罢,退居任城,久之,齐、鲁间从学者甚众。
延祐六年,授太常礼仪院经历,属英宗躬修祀事,锐意礼乐,其亲祀仪注、卤簿舆服之制,率所裁定。初,太庙九室,合飨于一殿,仁宗崩,无室可祔,乃于武宗室前,结彩为次。英宗在上京,召礼官集议,元用言:‘古者,宗庙有寝有室,宜以今室为寝,当更营大殿于前,为十五室。’帝嘉其议,授翰林待制,升直学士。
至治三年八月,铁失之变,贼党赤斤铁木儿遽至京师,收百司印,趣召两院学士北上。元用独不行,曰:‘此非常之变,吾宁死,不可曲从也。’未几,贼果败,人皆称其有先见之明。
泰定二年,授太子赞善,转礼部尚书,兼经筵官,及大朝会,为纠仪官,申卷班之令,俾以序退,无争门而出之扰。又谓太医、仪凤、教坊等官,不当序正班,当自为一列,后皆行之。时宰执有欲罢科举法者,元用以为‘国家文治,正在于此,胡可罢也’。又有欲损太庙四时之享、止存冬祭者,元用谓:‘禴祠尝烝,四时之享,不可阙一,乃经礼之大者,其可惜费而废礼乎!’
三年夏,帝以日食、地震、星变,诏议所以弭灾者,元用谓:‘应天以实不以文,修德明政,应天之实也。宜撙浮费,节财用,选守令,恤贫民,严禋祀,汰佛事,止造作以纾民力,慎赏罚以示劝惩。’皆切中时弊。又论科举取士之法,当革冒滥,严考核,俾得真才之用。议上,朝廷咸是之。拜中奉大夫、翰林侍讲学士,兼经筵官,预修仁宗、英宗两朝实录。又奉旨纂集甲令为通制,译唐贞观政要为国语。书成,皆行于时。凡大制诰,率元用所草。文宗时,草宽恤之诏,帝览而善之,赐金织文锦。
天历二年,代祀曲阜孔子庙。还,以司寇像及代祀记献,帝甚喜。值太禧宗禋院副使缺,中书奏以元用为之,帝不允曰:‘此人,翰林中所不可无者,将大用之矣。’会卒,帝嗟悼久之,谓侍臣曰:‘曹子贞尽忠宣力,今亡矣,可赐赙钞五千缗。’赠正奉大夫、江浙等处行中书省参知政事、护军,追封东平郡公,谥文献。诗文四十卷,号超然集。二子:伟,仪。
齐履谦
齐履谦字伯恒,父义,善筭术。履谦生六岁,从父至京师;七岁读书,一过即能记忆;年十一,教以推步星历,尽晓其法;十三,从师,闻圣贤之学。自是以穷理为务,非洙、泗、伊、洛之书不读。
至元十六年,初立太史局,改治新历,履谦补星历生。同辈皆司天台官子,太史王恂问以筭数,莫能对,履谦独随问随荅,恂大奇之。新历既成,复预修历经、历议。二十九年,授星历教授。都城刻漏,旧以木为之,其形如碑,故名碑漏,内设曲筒,铸铜为丸,自碑首转行而下,鸣铙以为节,其漏经久废坏,晨昏失度。大德元年,中书俾履谦视之,因见刻漏旁有宋旧铜壶四,于是按图考定莲花、宝山等漏制,命工改作;又请重建鼓楼,增置更鼓并守漏卒,当时遵用之。
二年,迁保章正,始专历官之政。三年八月朔,时加巳,依历,日蚀二分有奇,至其时,不蚀,众皆惧,履谦曰:‘当蚀不蚀,在古有之,矧时近午,阳盛阴微,宜当蚀不蚀。’遂考唐开元以来当蚀不蚀者凡十事以闻。六年六月朔,时加戌,依历,日蚀五十七秒。众以涉交既浅,且复近浊,欲匿不报。履谦曰:‘吾所掌者,常数也,其食与否,则系于天。’独以状闻,及其时,果食。众尝争没日不能决,履谦曰:‘气本十五日,而间有十六日者,余分之积也。故历法以所积之日,命为没日,不出本气者为是。’众服其议。
七年八月戊申夜,地大震,诏问致灾之由,及弭灾之道,履谦按春秋言:‘地为阴而主静,妻道、臣道、子道也,三者失其道,则地为之弗宁。弭之之道,大臣当反躬责己,去专制之威,以荅天变,不可徒为禳祷也。’时成宗寝疾,宰臣有专威福者,故履谦言及之。九年冬,始立南郊,祀昊天上帝,履谦摄司天台官。旧制,享祀,司天虽掌时刻,无锺鼓更漏,往往至旦始行事。履谦白宰执,请用锺鼓更漏,俾早晏有节,从之。
至大二年,太常请修社稷坛,及浚太庙庭中井。或以岁君所直,欲止其役,履谦曰;‘国家以四海为家,岁君岂专在是!’三年,升授时郎秋官正,兼领冬官正事。四年,仁宗即位,嘉尚儒术。台臣言履谦有学行,可教国学子弟,擢国子监丞,改授奉直大夫、国子司业,与吴澄并命,时号得人。每五鼓入学,风雨寒暑,未尝少怠,其教养有法,诸生皆畏服。未几,复以履谦佥太史院事。
皇庆二年春,彗星出东井。履谦奏宜增修善政以荅天意,因陈时务八事。仁宗为之动容,顾宰臣命速行之。自履谦去国学,吴澄亦移病归,学制稍为之废。延祐元年,诏择善教者,于是复以履谦为国子司业。履谦律己益严,教道益张,每斋置伴读一人为长,虽助教阙员,而诸生讲授不绝。时初命国子生岁贡六人,以入学先后为次第,履谦曰:‘不考其业,何以兴善而得人!’乃酌旧制,立陞斋、积分等法:每季考其学行,以次递升,既升上斋,又必逾再岁,始与私试;孟月仲月试经疑经义,季月试古赋诏诰章表策,蒙古、色目试明经策问;辞理俱优者一分,辞平理优者为半分,岁终积至八分者充高等,以四十人为额;然后集贤、礼部定其艺业及格者六人,以充岁贡;三年不通一经,及在学不满一岁者,并黜之。帝从其议,自是人人励志,多文学之士。五年,出为滨州知州,丁母忧,不果行。
至治元年,拜太史院使。泰定二年九月,以本官奉使宣抚江西,福建,黜罢官吏之贪污者四百余人,蠲免括地虚加粮数万石,州县有以先贤子孙充房夫诸役者悉罢遣之。福建宪司职田,每亩岁输米三石,民不胜苦,履谦命准令输之,由是召怨,及还京,宪司果诬以他事。未几,诬履谦者皆坐事免,履谦始得直,复为太史院使。天历二年九月卒。
履谦笃学勤苦,家贫无书。及为星历生,在太史局,会秘书监辇亡宋故书,留置本院,因昼夜讽诵,深究自得,故其学博洽精通,自六经、诸史、天文、地理、礼乐、律历,下至阴阳五行、医药、卜筮,无不淹贯,尤精经籍。著大学四传小注一卷,中庸章句续解一卷,论语言仁通旨二卷,书传详说一卷,易系辞旨略二卷,易本说四卷,春秋诸国统纪六卷。以皇极之名,见于洪范,皇极之数,始于邵氏经世书,数非极也,特寓其数于极耳,著经世书入式一卷;经世书有内、外篇,内篇则因极而明数,外篇则由数而会极,著外篇微旨一卷。授时历行五十年,未尝推考,履谦日测晷景,并晨昏五星宿度,自至治三年冬至,至泰定二年夏至,天道加时真数,各减见行历书二刻,著二至晷景考二卷。授时历虽有经、串,而经以着定法,串以纪成数,然求其法之所以然、数之所从出,则略而不载,作经串演撰八法一卷。
元立国百有余年,而郊庙之乐,沿袭宋、金,未有能正之者。履谦谓乐本于律,律本于气,而气候之法,具载前史,可择僻地为密室,取金门之竹,及河内葭莩,候之,上可以正雅乐、荐郊庙、和神人,下可以同度量、平物货、厚风俗。列其事上之。又得黑石古律管一,长尺有八寸,外方,内为圆空,中有隔,隔中有小窍,盖以通气;隔上九寸,其空均直,约径三分,以应黄钟之数;隔下九寸,其空自小窍迤杀至管底,约径二寸余,盖以聚其气而上之。其制与律家所说不同,盖古所谓玉律者是也。适迁他官,事遂寝,有志者深惜之。至顺三年五月,赠翰林学士、资善大夫、上护军,追封汝南郡公,谥文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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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00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元史  卷一百七十三‧列传第六十  崔斌
崔斌字仲文,马邑人。性警敏,多智虑,魁岸雄伟,善骑射,尤攻文学,而达政术。世祖在潜邸召见,应对称旨,命佐卜怜吉带,将游骑戍淮南。斌负才略,卜怜吉带甚敬礼之。兵驻扬州西城,俾斌领骑兵觇敌形势,斌视敌兵乱,潜出袭之,多所杀获。俄丁父忧,袭授金符为緫管。中统元年,改西京参议宣慰司事。世祖尝命安童举汉人识治体者一人,安童举斌。入见,敷陈时政得失,曲中宸虑。
时世祖锐意图治,斌危言谠论,直指面斥,是非立判,无有所讳。帝幸上都,尝召斌,斌下马步从。帝命之骑,因问为治大体,今当何先。斌以任相对。帝曰:‘汝其为我举可为相者。’斌以安童、史天泽对,帝默然良久。斌曰:‘陛下岂以臣猥鄙,所举未允公议,有所惑欤?今近臣咸在,乞采舆言,陛下裁之。’帝俞其请,斌立马飏言曰:‘有旨问安童为相,可否?’众驩然呼万岁。帝悦,遂以二人并为相。除斌左右司郎中。每论事帝前,群言终日不决者,斌以数言决之。进见,必与近臣偕,其所献替,虽密近之臣,有不得与闻者,以此人多忌之。会阿合马立制国用使司,专緫财赋,一以掊克为事,斌曰:‘与其有聚敛之臣,宁有盗臣!’于帝前屡斥其奸恶。
至元四年,出守东平。五年,大兵南征,道寿张。卒有撤民席,投其赤子于地以死,诉于斌。斌驰谓主将曰:‘未至敌境,而先杀吾民,国有常刑,汝亦当坐。’于是下其卒于狱,自是莫敢犯。岁大侵,征赋如常年,斌驰奏以免,复请于朝,得楮币十万缗,以赈民饥。六年,除同佥枢密院事。
襄樊之役,命斌佥河南行省事。方议攻鹿门山,斌曰:‘自砚山西抵万山,北抵汉江,筑城浚堑,以绝饷援,则襄阳可坐制矣。’时调曹、濮民丁,屯田南阳。斌议罢曹、濮屯民,以近地兵多者补之,民以为便。又议户部给滨、棣、清、沧盐券,付行省,募民以米贸之,仍增价和籴。远近输贩者辐辏,馈饷不劳而集。有旨:河南四路,籍兵二万,以益襄樊。斌即驰奏曰:‘河南户少,而调度繁多,实不堪命,减其半为宜。’从之。襄阳既下,转嘉议大夫,仍佥行中书省。
十年,诏丞相伯颜緫兵南征,改行省为河南宣慰司,加中奉大夫,赐金虎符,充宣慰使。是时,襄阳、正阳诸军,悉道河南,供亿虽繁,而事无缺失。伯颜既渡江,分阿里海牙定湖南,诏斌贰之,拜行中书省参知政事。
十月,围潭州,斌攻西北铁坝。阿里海牙中流矢,不能军,斌以军夜集栅下,黎明毕登,不利。斌曰:‘彼军小捷而骄弛,吾今焚其角楼,断其援道,堑城为三周,如此则城可得。’诸将然之。迺誓师,衔枚潜登铁坝,人赍刍秸梯其楼火之,且竖木栅城上;诘旦,布云梯鼓噪而上,斌挟盾先登。阿里海牙持酒劳曰:‘取此城,公之力也。’斌自语阿里海牙曰:‘潭人胆破矣。若敛兵不进,许其来降,则土地人民皆我有,自重湖以南,连城数十,可传檄而定。若纵兵急攻,彼无类,得一空城何益!’从之。明日,即遣开示祸福,城中争出降。诸将怒其抗敌持久,咸欲屠之。斌喻以兴师本意,诸将曰:‘编民当如公说,敌兵必诛之。’斌曰:‘彼各为其主耳,宜旌之,以劝未附者,且杀降不祥。’诸将迺止。捷闻,帝嘉之,进资善大夫、行中书省左丞,潭人德之,为立生祠。
十一年,奉旨抚谕广西,寻命还治湖南。潭属邑安化、湘乡、衡山以南,贼周龙、张唐、张虎等,所在蜂起,斌驻兵南岳。凡来降者,同僚议欲尽戮,以惩反侧,斌但按诛其首恶,胁从者尽释之。
十五年,被召入觐。时阿合马擅权日甚,廷臣莫敢谁何。斌从帝至察罕脑儿。帝问江南各省抚治如何。斌对以治安之道在得人,今所用多非其人,因极言阿合马奸蠹。帝乃令御史大夫相威、枢密副使孛罗按问之,汰其冗员,黜其亲党,检核其不法,罢天下转运司,海内无不称快。适尚书留梦炎、谢昌元言:‘江淮行省事至重,而省臣无一人通文墨者。’乃命斌迁江淮行省左丞。既至,凡前日蠹国渔民不法之政,悉厘正之,仍条具以闻。阿合马虑其害己,捃摭其细事,遮留使不获上见,因诬构以罪,竟为所害。裕宗在东宫,闻之,方食,投箸恻然,遣使止之,已不及矣。天下冤之。年五十六。至大初,赠推忠保节功臣、太傅、开府仪同三司,追封郑国公,谥忠毅。
子三人,良知、威、恩;孙一人,敬。皆为大官。
崔彧
崔彧字文卿,小字拜帖木儿,弘州人。负才气,刚直敢言,世祖甚器重之。至元十六年,奉诏偕牙纳木至江南,访求艺术之人。明年,自江南回,首言忽都带儿根索亡宋财货,烦扰百姓,身为使臣,乃挈妻子以往,所在取索鞍马刍粟。世祖虽听其言,然虚实竟不辨决也。者尚多,罪同罚异,公论未伸。合次第屏除。六曰贵游子弟,用即显官,幼不讲学,何以从政。得如左丞许衡教国子学,则人才辈出矣。七曰今起居注所书,不过奏事检目而已。宜择蒙古人之有声望、汉人之重厚者,居其任,分番上直,帝主言动必书,以垂法于无穷。八曰宪曹无法可守,是以奸人无所顾忌。宜定律令,以为一代之法。九曰官冗,若徒省一官员,并一衙门,亦非经久之策。宜参众议,而立定成规。十曰官僚无以养廉,责其贪则苛。乞将诸路大小官,有俸者量增,无俸者特给。然不取之于官,惟赋之于民,盖官吏既有所养,不致病民,少增岁赋,亦将乐从。十一曰内地百姓流移江南避赋役者,已十五万户。去家就旅,岂人之情,赋重政繁,驱之致此。乞特降诏旨,招集复业,免其后来五年科役,其余积欠并蠲,事产即日给还。民官满替,以户口增耗为黜陟,其徙江南不归者,与土著一例当役。十二曰凡丞相安童迁转良臣,悉为阿合马所摈黜,或居散地,或在远方,并令拔擢。十三曰簿录奸党财物,本国家之物,不可视为横得,遂致滥用。宜以之实帑藏、供岁计。十四曰大都非如上都止备巡幸,不应立留守司,此皆阿合马以此位置私党。今宜易置緫管府。十五曰中书省右丞二,而左丞缺。宜改所增右丞置诸左。十六曰在外行省,不必置丞相、平章,止设左右丞以下,庶几内重,不致势均。彼谓非隆其名不足镇压者,奸臣欺罔之论也。十七曰阿剌海牙掌兵民之权,子侄姻党,分列权要,官吏出其门者,十之七八,其威权不在阿合马下。宜罢职理筭,其党虽无污染者,亦当迁转他所,勿使久据湖广。十八曰铨选类奏,贤否莫知。自今三品已上,必引见而后授官。疏奏,即日命中书行其数事,余命与御史大夫玉昔帖木儿议行之。
又言:‘江南盗贼,相挻而起,凡二百余所,皆由拘刷水手与造海船,民不聊生,激而成变。日本之役,宜姑止之。又江西四省军需,宜量民力,勿强以土产所无。凡给物价与民者,必以实,召募水手,当从其所欲,伺民气稍苏,我力粗备,三二年后,东征未晚也。’世祖以为不切,曰:‘尔之所言如射然,挽弓虽可观,发矢则非是矣。’彧又言:‘昨中书奉旨,差官度量大都州县地亩,本以革权势兼并之弊,欲其明白,不得不于军民诸色人户,通行核实。又因取勘畜牧数目,初意本非扰民,而近者浮言胥动,恐失农时。乞降旨省谕诏中书即行之。’又言:‘建言者多,孰是孰否,中书宜集议,可行者行之;不可,则明谕言者为便。’又言:‘各路每岁选取室女,宜罢。’又言:‘宋文思院小口斛,出入官粮,无所容隐,所宜颁行。’皆从之。
二十一年,彧劾奏卢世荣不可居相职,忤旨,罢。二十三年,加集贤大学士、中奉大夫、同佥枢密院事。寻出为甘肃行省右丞。召拜中书右丞。与中书平章政事麦术丁奏曰:‘近者,桑哥当国四年,中外诸官,鲜有不以贿而得者。其昆弟故旧妻族,皆授要官美地,唯以欺蔽九重、朘削百姓为事。宜令两省严加考核,凡入其党者,皆汰逐之。其出使之臣,及按察司官受赇者,论如律,仍追宣敕,除名为民。’又奏:‘桑哥所设衙门,其闲冗不急之官,徒费禄食,宜令百司集议汰罢,及自今调官,宜如旧制,避其籍贯,庶不害公。又大都高赀户,多为桑哥等所容庇,凡百徭役,止令贫民当之。今后徭役,不以何人,宜皆均输,有敢如前以贿求人容庇者,罪之。又,军、站诸户,每岁官吏非名取索,赋税倍蓰,民多流移。请自今非奉旨及省部文字,敢私敛民及役军匠者,论如法。又,忽都忽那颜籍户之后,各投下毋擅招集,太宗既行之,江南民为籍已定,乞依太宗所行为是。’皆从之。
二十八年,由中书右丞迁御史中丞,彧奏:‘太医院使刘岳臣,尝仕宋,练达政事,比者命其参议机务,众皆称善。乞以为翰林学士,俾议朝政。’又言:‘行御史台言:“建宁路緫管马谋,因捕盗延及平民,搒掠至死者多;又俘掠人财,迫通处女,受民财积百五十锭。狱未具,会赦。如臣等议,马谋以非罪杀人,不在原例。”宜令行台诘问,明白定罪。’又言:‘昔行御史台监察御史周祚,劾尚书省官忙兀带、教化的、纳速剌丁、灭里奸赃;纳速剌丁、灭里反诬祚以罪,遣人诣尚书省告桑哥。桑哥暧昧以闻,流祚于憨荅孙,妻子家财并没入官。祚至和林遇乱,走还京师。桑哥又遣诣云南理筭钱谷,以赎其罪。今自云南回,臣与省臣阅其伏词,为罪甚微,宜复其妻子。’皆从之。
二十九年,彧偕御史大夫玉昔帖木儿等奏:‘四方之人,来聚阙下,率言事以干进。国家名器,资品高下,具有定格。臣等以为,中书、枢密,宜早为铨定,应格者与之,不当与者,明语其故,使去。又,言事有是非当否,宜早与详审言之。当者,即议施行;或所陈有须诘难条具者,即令其人讲究,否则罢遣。’帝嘉纳之。
又奏:‘纳速剌丁、灭里、忻都、王巨济,党比桑哥,恣为不法,楮币、铨选、盐课、酒税,无不更张变乱之;衔命江南,理筭积久逋赋,期限严急,胥卒追逮,半于道路,民至嫁妻卖女,殃及亲邻,维扬、钱唐受害最惨,无故而殒其生五百余人。近者,阇里按问,悉皆首实请死,士民乃知圣天子仁爱元元,而使之至此极者,实桑哥及其凶党之为也,莫不愿食其肉。臣等共议:此三人者,既已伏辜,宜令中书省、御史台,从公论罪,以谢天下。’从之。
又言:‘河西人薛阇干,领兵为宣慰,其吏诣廉访司,告其三十六事,檄佥事簿问。而薛阇干率军人禽问者辱之,且夺告者以去。臣议:从行台选御史往按问薛阇干,仍先夺其职。’又言:‘行台官言:去岁桑哥既败,使臣至自上所者,或不持玺书,口传圣旨,纵释有罪,擅籍人家,真伪莫辨。臣等请:自今凡使臣,必降玺书,省、台、院诸司,必给印信文书,以杜奸欺。’帝曰:‘何人乃敢尔耶?’对曰:‘咬剌也奴、伯颜察儿,比尝传旨纵罪人。’帝悉可其奏。
又奏:‘松州达鲁花赤长孙,自言不愿为钱谷官,愿备员廉访司,令木八剌沙上闻。传旨至台,特令委用,台臣所宜奉行。但径自陈献,又且尝有罪,理应区别。’帝曰:‘此自卿事,宜审行之。’又奏:‘江南李淦言叶李过愆,被旨赴京以辩,今叶李物故,事有不待辩者。李淦本儒人,请授以教官,旌其直言。’又奏:‘鄂州一道,旧有按察司,要束木恶其害己,令桑哥奏罢之。臣观鄂州等九郡,境土亦广,宜复置廉访司。行御史台旧治扬州,今扬州隶南京,而行台移治建康;其淮东廉访司旧治淮安,今宜移治扬州。’又奏:‘诸官吏受赇,在朝,则诣御史台首告;在外,则诣按察司首告;已有成宪。自桑哥持国,受赇者不赴宪台宪司,而诣诸司首,故尔反复牵延,事久不竟。臣谓宜如前旨,惟于本台、行台及诸道廉访司首告,诸司无得辄受。又监察御史塔的失言:女直人教化的,去岁东征,妄言以米千石饷阇里铁木儿军万人,奏支钞四百锭,宜令本处廉访司究问,与本处行省追偿议罪。’皆从之。
三月,中书省臣奏,请以彧为右丞,世祖曰:‘崔彧不爱于言,惟可使任言责。’闰六月,又同御史大夫玉昔帖木儿奏:‘近耿熙告:河间盐运司官吏盗官库钱,省台遣人同告者杂问,凡负二万二千余锭,已征八千九百余锭,犹欠一万三千一百余锭。运使张庸,尝献其妹于阿合马,有宠;阿合马既没,以官婢事桑哥,复有宠。故庸夤缘戚属,得久居漕司,独盗三千一百锭。臣等议:宜命台省遣官,同廉访司倍征之。’又言:‘月林伯察江西廉访司官术儿赤带、河东廉访司官忽儿赤,擅纵盗贼,抑夺民田,贪污不法,今月林伯以事至京,宜就令诘问。’又言:‘扬州盐运司受财,多付商贾盐,计直该钞二万二千八百锭,臣等以谓追征足日,课以归省,赃以归台,斟酌定罪,以清蠹源。’并从之。又奏:‘江西詹玉,始以妖术致位集贤。当桑哥持国,遣其掊核江西学粮,贪酷暴横,学校大废。近与臣言:撒里蛮、荅失蛮传旨,以江南有谋叛者,俾乘传往鞫;明日,访知为秃速忽、香山欺罔奏遣。玉在京师,犹敢诳诞如此,宜亟追还讯问。’帝曰:‘此恶人也,遣之往者,朕未尝知之。其亟禽以来。’
三十年,彧言:‘大都民食唯仰客籴,顷缘官括商船载递诸物,致贩鬻者少,米价翔踊。臣等议:勿令有司括船为便。’从之。宝泉提举张简及子乃蛮带,告彧尝受邹道源、许宗师银万五千两;又其子知微讼彧不法十余事。有旨就辩中书。彧已书简等所告,与己宜对者为牍袖之,视而后对。简父子所告皆无验,并系狱,简瘐死,仍籍其家一女入官;乃蛮带、知微皆坐杖罪除名。
三十一年,成宗即位。先是,彧得玉玺于故臣扎剌氏之家,其文曰:‘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即以上之徽仁裕圣皇后。至是,皇后手以授于成宗。彧以久任宪台,乞迁他职,不许。成宗谕之曰:‘卿若辞避,其谁抗言哉!’彧言:‘肃政廉访司案牍,而令緫管府检劾,非宜。’成宗曰:‘朕知难行,当时事由小人擅奏耳,其改之。’
大德元年,彧又条陈台宪诸事,皆见于施行。于是彧居御史台久,又守正不阿,以故人疾之,监察御史斡罗失剌,劾奏‘中丞崔彧,兄在先朝尝有罪,还其所籍家产非宜’等事,成宗怒其妄言,笞而遣之。十一月,御史台奏:‘大都路緫管沙的,盗支官钱,及受赃计五千三百缗,准律当杖百七,不叙,以故臣子从轻论。’而成宗欲止权停其职,彧与御史大夫只而合郎执不可。已而御史又奏:‘彧任中丞且十年,非所宜。’彧遂以病辞,成宗谕之曰:‘卿之辞退,诚是已,然勉为朕少留之。’
闰十二月,兼领侍仪司事,与太常卿刘无隐奏:‘新正朝贺,岁常习仪大万安寺。’成宗曰:‘去岁兀都带以雪故来后,今而复然。诸不至及失仪者,殿中司、监察御史同纠之。’二年,加荣禄大夫、平章政事,寻与御史大夫秃赤奏:‘世祖圣训,凡在籍儒人,皆复其家。今岁月滋久,老者已矣,少者不学,宜遵先制,俾廉访司常加勉励。’成宗深然之,命彧与不忽木、阿里浑撒里同翰林、集贤议,特降诏条,使作成人材,以备选举。彧以是岁九月卒。至大元年七月,赠推诚履正功臣、太傅、开府仪同三司,追封郑国公,谥忠肃。
叶李
叶李字太白,一字舜玉,杭州人。少有奇质,从学于太学博士义乌施南学,补京学生。宋景定五年,彗出于柳,理宗下诏罪己,求直言。是时,世祖南伐,驻师江上,宋命贾似道领兵御之。会宪宗崩,世祖班师,鄂州围解。似道自诡,以为己功,因复入相,益骄肆自颛,创置公田关子,其法病民甚。中外毋敢指议。李乃与同舍生康棣而下八十三人,伏阙上书,攻似道,其略曰:‘三光舛错,宰执之愆。似道缪司台鼎,变乱纪纲,毒害生灵,神人共怒,以干天谴。’似道大怒,知书藁出于李,嗾其党临安尹刘良贵,诬李僭用金饰斋扁,锻炼成狱,窜漳州。似道既败,乃得自便。会宋亡,归隐富春山。江淮行省及宣、宪两司争辟之,署苏、杭、常等郡教授,俱不应。
至元十四年,世祖命御史大夫相威行台江南,且求遗逸,以李姓名上。初,李攻似道书,其末有‘前年之师,适有天幸,克成厥勋’之语,世祖习闻之,每拊掌称叹。及是,其姓名闻,世祖大悦,即授奉训大夫、浙西道儒学提举。李闻命,欲遁去,而使者致丞相安童书,有云:‘先生在宋,以忠言谠论著称,简在帝心。今授以五品秩,士君子当隐见随时,其尚悉心,以报殊遇。’李乃幡然,北向再拜曰:‘仕而得行其言,此臣夙心也,敢不奉诏!’
二十三年,侍御史程文海,奉命搜贤江南。世祖谕之曰:‘此行必致叶李来。’李既至京师,敕集贤大学士阿鲁浑撒里,馆于院中。它日,召见披香殿,劳问‘卿远来良苦’,且曰:‘卿向时讼似道书,朕尝识之。’更询以治道安出,李历陈古帝王得失成败之由。世祖首肯,赐坐锡宴,更命五日一入议事。时各道儒司,悉以旷官罢。李因奏曰:‘臣钦睹先帝诏书,当创业时,军务繁伙,尚招致士类。今陛下混一区宇,偃武修文,可不作养人才,以弘治道?各道儒学提举及郡教授,实风化所系,不宜罢。请复立提举司,专提调学官,课诸生,讲明治道,而上其成才者于太学,以备录用。凡儒户徭役,乞一切蠲免。’可其奏。
是时,乃颜叛北边,诏李庭出师讨之,而将校多用国人,或其亲昵,立马相乡语,辄释仗不战,逡巡退却。帝患之。李密启曰:‘兵贵奇,不贵众,临敌当以计取。彼既亲昵,谁肯尽力,徒费陛下粮饷。四方转输甚劳,臣请用汉军列前步战,而联大车断其后,以示死斗。彼尝玩我,必不设备,我以大众踣之,无不胜矣。’帝以其谋谕将帅,师果奏捷。自是帝益奇李,每罢朝,必召见论事。
二十四年,特拜御史中丞,兼商议中书省事。李固辞曰:‘臣本羁旅,荷蒙眷知,使备顾问,固当竭尽愚衷。御史台緫察中外机务,臣愚不足当此任。且臣昔窜瘴乡,素染足疾,比岁尤剧。’帝笑曰:‘卿足艰于行,心岂不可行耶?’李固辞,得许。因叩首谢曰:‘臣今虽不居是职,然御史台,天子耳目,常行事务,可以呈省。至若监察御史奏疏、西南两台咨禀,事关军国,利及生民,宜令便宜闻奏,以广视听,不应一一拘律,遂成文具。臣请诏台臣言事,各许实封,幸甚。’又曰:‘宪臣以绳愆纠缪为职,苟不自检,于击搏何有!其有贪婪败度之人,宜付法司增条科罪,以惩欺罔。’制曰‘可’。由是台宪得实封言事。
会尚书省立,授李资善大夫、尚书左丞,李复固辞,以谓‘论臣资格,未宜遽至此’。帝曰:‘商起伊尹,周举太公,岂循格耶!尚书系天下轻重,朕以烦卿,卿其勿辞。’赐大小车各一,许乘小车入禁中,仍给扶升殿。始定至元钞法。又请立太学。一日,从至柳林,奏曰:‘善政不可以徒行,人才不可以骤进,必训以德义,摩以诗书,使知古圣贤行事方略,然后贤良辈出,膏泽下流。唐、虞、三代,咸有胄学,汉、唐明主,数幸辟雍,匪为观美也。’乃荐周砥等十人为祭酒等官,凡庙学规制,条具以闻,帝皆从之。时帝欲徙江南宋宗室及大姓于北方,李乘间言:‘宋已归命,其民安于田里。今无故闻徙,必将疑惧,万一有奸人乘衅而起,非国之利也。’帝大悟,事遂寝。升尚书右丞,转资德大夫。时淮、浙饥馑,谷价腾踊,李奏免江淮租税之半,运湖广、江西粮十七万石至镇江,以赈饥民。帝欲伐交趾,召李入议,李曰:‘遐方远夷,得之无益,军旅一兴,费縻钜万,今山路险巇,深入敌境,万一蹉跌,非所以威示远人也。’乃止。
二十五年,升平章政事,李固辞,许之。赐以玉带,视秩一品,及平江田四千亩。于是桑哥为尚书丞相,颛擅国政,急于财利,毒及生民,事具桑哥传。李虽与之同事,然莫能有所匡正,会桑哥败,事颇连及同列。久之,李独以疾得请南还。扬州儒学正李淦上书言:‘叶李本一黥徒,受皇帝简知,可为千载一遇。而才近天光,即以举桑哥为第一事;禁近侍言事,以非罪杀参政郭佑、杨居宽;迫御史中丞刘宣自裁,锢治书侍御史陈天祥,罢御史大夫间荅占、侍御史程文海,杖监察御史;变钞法,拘学粮,征军官俸,减兵士粮;立行司农司、木绵提举司,增盐酒醋税课,官民皆受其祸。尤可痛者,要束木祸湖广,沙不丁祸江淮,灭贵里祸福建。又大钩考钱粮,民怨而盗发,天怒而地震,水灾洊至。尚赖皇帝圣明,更张政化。人皆知桑哥用群小之罪,而不知叶李举桑哥之罪。叶李虽罢相权,刑戮未加,天下往往窃议,宜斩叶李,以谢天下。’书闻,帝矍然曰:‘叶李廉介刚直,朕所素知者,宁有是耶!’有旨驿召淦诣京师。
二十九年二月,李南还,至临清,帝遣使召之,俾为平章政事,佐丞相完泽治省事,李上表力辞。未几,卒,年五十一。李既卒而淦至,诏以淦为江阴路教授,以旌直言。帝尝问兵部郎中赵孟𫖯,李与留梦炎孰优,孟𫖯对:‘梦炎优。’帝笑曰:‘不然,梦炎以抡魁位宰相,而附贾似道,病民误国,伴食中书,无所可否;李旧由诸生,力诋似道,其过梦炎甚远。然其性刚直,人不能容,而朕独爱之也。’
李前后被赐之物甚多,而自奉其俭。尝戒其子曰:‘吾世业儒,甘贫约,唯以忠义结主知。汝曹其清慎自持,勿增吾过。’指所赐物曰:‘此终当还官也。’比卒,悉表送官,一毫不以自私。至正八年,赠资德大夫、江浙等处行中书省右丞、上护军,追封南阳郡公,谥文简。
燕公楠
燕公楠字国材,南康之建昌人,宋礼部侍郎肃之七世孙。母雷氏,梦五色巨翼入帏,遂生公楠。十岁能属文,居父丧,庐墓三年。再贡于乡,不第,后以连帅辟,五迁至通判赣州事。
至元十三年,世祖既平江南,帅臣板授同知赣州事。十四年,以平广南功,迁同知吉州路緫管府事。二十二年夏,召至上都,奏对称旨,世祖赐名赛因囊加带,命参大政,辞,乞补外。除佥江浙行中书省事,俄移江淮。尚书省立,就佥江淮行尚书省事。江淮在宋为边陲,故多闲田,公楠请置两淮屯田,劝导有方,田日以垦。二十五年,除大司农,领八道劝农营田司事。按行郡县,兴利举弊,绩用大著。劾江西营田使沙不丁贪横,罢之。
二十七年,拜江淮行中书省参知政事。桑哥既败,而蠹政未尽去,民不堪命。公楠赴阙,极陈其故,请更张以固国本。世祖悦。会欲易政府大臣,以问公楠,公楠荐伯颜、不灰木、阇里、阔里吉思、史弼、徐琰、赵琪、陈天祥等十人。又问孰可以为首相,对曰:‘天下人望所属,莫若安童。’问其次,曰:‘完泽可。’明日,拜完泽为丞相,以公楠及不灰木为平章政事,固辞。改江浙行中书省参知政事,赐弓矢及卫士十人以行。三十年,复为大司农,得藏匿公私田六万九千八百六十二顷,岁出粟十五万一千一百斛、钞二千六百贯、帛千五百匹、麻丝二千七百斤。
元贞元年,进河南行省右丞,厘正盐法,民便之。召入觐。成宗以公楠先帝旧臣,慰劳良至,改拜江浙行省右丞。明年,迁湖广行省右丞。转运司判官唐申,家沅州,豪横夺民田;武昌县尹刘权杀主簿,诬系其妻子。悉正其罪。五年,召还朝,以卒。帝闻,甚伤悼之,赙赠有加,特命朝臣护丧南归。
马绍
马绍字子卿,济州金乡人,从上党张播学。丞相安童入侍世祖,奏言宜得儒士讲论经史,以资见闻。平章政事张启元以绍应诏,授左右司都事,出知单州,民刻石颂德。至元十年,佥山东东西道提刑按察司事。益都宁海饥,绍发粟赈之。十三年,移佥河北河南道提刑按察司事。未行,属江淮甫定,选官抚治,迁同知和州路緫管府事,民赖以安。
十九年,诏割隆兴为东宫分地,皇太子选署緫管,召至京师,为刑部尚书。万亿库吏盗绒四两,时相欲置之重典,绍言:‘物情俱轻,宜从贷减。’乃决杖释之。河间李移住妄言惑众,谋为不轨,绍被檄按问,所全活几百人。二十年,参议中书省事。二十二年,改兵部尚书。逾年,复为刑部尚书。二十四年,分立尚书省,擢拜参知政事,赐中统钞五千缗。
时更印至元钞,前信州三务提举杜璠言:‘至元钞公私非便。’平章政事桑哥怒曰:‘杜璠何人,敢沮吾钞法耶!’欲当以重罪。绍从容言曰:‘国家导人使言,言可采,用之;不可采,亦不之罪。今重罪之,岂不与诏书违戾乎?’璠得免。拜尚书左丞。亲王戍边,其士卒有过支廪米者,有司以闻,帝欲究问加罪。绍言:‘方边庭用兵,罪之,惧失将士心。所支逾数者,当嗣年之数可也。’制可。
宗亲海都作乱,其民来归者七十余万,散居云、朔间。桑哥议徙之内地就食,绍持不可。桑哥怒曰:‘马左丞爱惜汉人,欲令馁死此辈耶?’绍徐曰:‘南土地燠,北人居之,虑生疾疫。若恐馁死,曷若计口给羊马之资,俾还本土,则未归者孰不欣慕。言有异同,丞相何以怒为?宜取圣裁。’乃如绍言以闻,帝曰:‘马秀才所言是也。’
桑哥集诸路緫管三十人,导之入见,欲以趣办财赋之多寡为殿最。帝曰:‘财赋办集,非民力困竭必不能。然朕之府库,岂少此哉!’绍退至省,追录圣训,付太史书之。议增盐课,绍独力争山东课不可增。议增赋,绍曰:‘苟不节浮费,虽重敛数倍,亦不足也。’事遂寝。都城种苜蓿地,分给居民,权势因取为己有,以一区授绍,绍独不取。桑哥欲奏请赐绍,绍辞曰:‘绍以非才居政府,恒忧不能塞责,讵敢徼非分之福,以速罪戾!’桑哥败,迹其所尝行赂者,索其籍阅之,独无绍名。
桑哥既败,乃曰:‘使吾早信马左丞之言,必不至今日之祸。’帝曰:‘马左丞忠洁可尚,其复旧职。’尚书省罢,改中书左丞,居再岁,移疾还家。元贞元年,迁中书右丞,行江浙省事。大德三年,移河南省。明年卒。有诗文数百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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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00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元史  卷一百七十四‧列传第六十一  姚燧
姚燧字端甫,世系见燧伯父枢传。父格,燧生三岁而孤,育于伯父枢。枢隐居苏门,谓燧蒙暗,教督之甚急,燧不能堪,杨奂驰书止之曰:‘燧,令器也。长自有成尔,何以急为!’且许醮以女。年十三,见许衡于苏门,十八,始受学于长安。时未尝为文,视流辈所作,惟见其不如古人,则心弗是也。二十四,始读韩退之文,试习为之,人谓有作者风。稍就正于衡,衡亦赏其辞,且戒之曰:‘弓矢为物,以待盗也;使盗得之,亦将待人。文章固发闻士子之利器,然先有能一世之名,将何以应人之见役者哉!非其人而与之,与非其人而拒之,钧罪也,非周身斯世之道也。’
至元七年,衡以国子祭酒教贵胄,奏召旧弟子十二人,燧自太原驿致馆下。燧年三十八,始为秦王府文学。未几,授奉议大夫,兼提举陕西、四川、中兴等路学校。十二年,以秦王命,安辑庸、蜀。明年,汉嘉新附,入谕其民。又奉命招王立于合州。又明年,抚循夔府。凡三使蜀,皆称职。十七年,除陕西汉中道提刑按察司副使。录囚延安,逮系诖误,皆纵释之,人服其明决。调山南湖北道。按部澧州,兴学赈民,孜孜如弗及。二十三年,自湖北奉旨趋朝。明年,为翰林直学士。二十七年,授大司农丞。
元贞元年,以翰林学士召修世祖实录。初置检阅官,究核故事,燧与侍读高道凝緫裁之,书成。大德五年,授中宪大夫、江东廉访使,移病太平。九年,拜中奉大夫、江西行省参知政事。
至大元年,仁宗居藩邸,开宫师府,燧年已七十,遣正字吕洙,如汉征四皓故事,起燧为太子宾客。未几,除承旨学士,寻拜太子少傅。武宗面谕燧,燧拜辞,谢曰:‘昔臣先伯父枢,尝除是官,尚不敢拜,臣何敢受!’明年,授荣禄大夫、翰林学士承旨、知制诰兼修国史。四年,得告南归,中书以承旨召;明年,复召。燧以病,俱不赴。卒于家,年七十六。谥曰文。
燧先在苏门山时,读通鉴纲目,尝病国统散于逐年,不能一览而得其离合之概,至告病江东,著国统离合表若干卷,年经而国纬之,如史记诸表,将附朱熹凡例之后,复取徽、建二本校雠,得三误焉,序于表首。略曰:‘其一,建安二十五年,徽本作“延康元年”。凡例:中岁改元,在兴废存亡之际,以前为正。当从建本,于建安二十五年下,注“改元延康”。其二,章武三年,徽本大书“三年,后主禅建兴元年”,建本无“三年”,则昭烈为无终。徽、建皆曰“后主”,于君臣父子之教,所害甚大,是起十四卷、尽十六卷,凡曰后主者,皆失于刊正也。当于三年下注“帝禅建兴元年”,明年大书“帝禅建兴二年”,庶前后无龃龉也。其三,天宝十五载注“肃宗皇帝至德元载”,明年惟曰“二载”,为无始。当大书“二载”上加“肃宗皇帝至德”,使上同于开元。三者钧失,而建安之取,至德之去,统固在也。若章武之距建兴,才三年耳,遽有帝父主子之异,岂不于统大有关乎!’详见序篇。
燧之学,有得于许衡,由穷理致知,反躬实践,为世名儒。为文闳肆该洽,豪而不宕,刚而不厉,舂容盛大,有西汉风,宋末弊习,为之一变。盖自延祐以前,文章大匠,莫能先之。或谓世无知燧者,曰:‘岂惟知之,读而能句,句而得其意者,犹寡。’燧曰:‘世固有厌空桑而思闻鼓缶者乎,然文章以道轻重,道以文章轻重。彼复有班孟坚者出,表古今人物,九品中必以一等置欧阳子,则为去圣贤也有级而不远,其文虽无谢、尹之知,不害于行后。岂有一言几乎古,而不闻之将来乎!’当时孝子顺孙,欲发挥其先德,必得燧文,始可传信;其不得者,每为愧耻。故三十年间,国朝名臣世勋、显行盛德,皆燧所书。每来谒文,必其行业可嘉,然后许可,辞无溢美。又稍广置燕乐,燧则为之喜而援笔大书,否则弗易得也。
时高丽沈阳王父子,连姻帝室,倾赀结朝臣。一日,欲求燧诗文,燧靳不与,至奉旨,乃与之。王赠谢币帛、金玉、名画五十篚,盛陈致燧。燧即时分散诸属官及史胥侍从,止留金银,付翰林院为公用器皿,燧一无所取。人问之,燧曰:‘彼藩邦小国,唯以货利为重,吾能轻之,使知大朝不以是为意。’其器识豪迈过人类如此。然颇恃才,轻视赵孟𫖯、元明善辈,故君子以是少之。平生所著,有牧庵文集五十卷行于世。子三:埙,圻,城。
郭贯
郭贯字安道,保定人。以才行见推择,为枢密中书掾,调南康路经历,擢广西道提刑按察司判官,会例格,授济南路经历。至元二十七年,拜监察御史。承诏分江北沿淮草地,劾淮西宣慰使昂吉儿父子专权,久不迁调,蠹政害民。三十年,佥湖南肃政廉访司事。
大德初,迁湖北道,言‘令四省军马,以数万计,征八百媳妇国,深入炎瘴万里不毛之地,无益于国’。五年,迁江西道,赈恤饥民,有惠政,入为御史台都事。八年,迁集贤待制,进翰林直学士,奉诏与辽阳行省平章政事别速台彻里帖木儿往镇高丽。十一年,召为河东廉访副使。
至大二年,仁宗至五台山,贯进见,仁宗因问:‘廉访使灭里吉歹何以有善政?’左右对曰:‘皆副使郭贯之教也。’因赐贯玛瑙数珠、金织文币,入为吏部考功郎,遂拜治书侍御史。四年,除礼部尚书,帝亲书其官阶曰嘉议大夫,以授有司。
皇庆元年,擢淮西廉访使,寻留不遣,改侍御史,俄迁翰林侍讲学士。明年,出为淮西廉访使。建言‘宜置常平仓,考校各路农事’。延祐二年,召拜中书参知政事。明年,升左丞,加集贤大学士。五年,除太子詹事。贯言:‘皇太子受金宝已三年,宜行册礼;又,辅导之官,早宜选置。’从之。六年,加太子宾客,谒告还家。
至治元年,复起为集贤大学士,寻致仕。泰定元年,迁翰林学士承旨,不起。至顺二年,以疾卒,年八十有二。赠光禄大夫、河南行省平章政事、柱国,追封蔡国公,谥文宪。贯博学,精于篆籀,当世册宝碑额,多出其手云。
夹谷之奇
夹谷之奇字士常,其先出女真加古部,后讹为夹谷,由马纪领撒曷水徙家于滕州。之奇少孤,舅杜氏携之至东平,因受业于康晔。授济宁教授,辟中书省掾。大兵南伐宋,授行省左右司都事。时行省官与中书权臣有隙,特遣使核其财用,而之奇职文书,亦被按问。张弘范率其属诣使者言:‘夹谷都事素公清,若少有侵渔,弘范当与连坐。’会御史台立,擢之奇佥江南浙西道提刑按察司事,既而移佥江北淮东。
  至元十九年,召为吏部郎中,立陟降澄汰之法,著为令式。岁大旱,有司议平谷价,以遏腾涌之患。之奇言:‘莫若省经费,辍土木之役,庶足召和气,弭灾变,而有丰稔之期。’
二十一年,迁左赞善大夫。时裕宗为皇太子,每进见,必赐坐,顾遇甚优。权臣有欲以均输法益国赋者,虑提刑按察司挠其事,请令与转运司并为一职,诏集群臣议之。之奇言:‘按察司者,控制诸路,发擿奸伏,责任匪轻。若使理财,则心劳事冗,将弥缝自救之不暇,又安能绳纠他人哉!并之弗便。’事遂寝。又与谕德李谦,条具时政十事,上之皇太子:一曰正心,二曰睦亲,三曰崇俭,四曰几谏,五曰戢兵,六曰亲贤,七曰革敝,八曰尚文,九曰定律,十曰正名。会皇太子薨,除翰林直学士,改吏部侍郎,遂拜侍御史。二十五年,丁母忧,以吏部尚书起复,屡请终制,不许。明年,卒。
之奇虑识精审,明于大体,而不忽细微,为政卓卓可称;虽老于吏学者,自以为不及。为文章尤简严有法,多传于世云。
刘赓
刘赓字熙载,洺水人。五世祖逸,以郡吏治狱,有阴德。祖肃,为左三部尚书。赓幼有文名,师事翰林学士王磐。至元十三年,用荐者授国史院编修官。十六年,迁应奉翰林文字。辟为司徒府长史,仍兼应奉;补外,同知德州事,考满,擢太庙置丞、太常博士,拜监察御史。是时,御史中丞崔彧,好盛气待人,他御史拜谒,或平受之,独见赓,则待以上客。大德二年,升翰林直学士。六年,奉使宣抚陕西。由侍讲学士陞学士。
至大二年,迁礼部尚书,仍兼翰林学士;寻拜侍御史;顷之,还翰林为学士承旨,兼国子祭酒。国学故事,伴读生以次出补吏,莫不争先出。时有一生,亲老且贫,同舍生有名在前者,因博士以告曰:‘我齿颇少,请让之先。’赓曰:‘让,德之恭也。’从其让,别为书荐其人,朝廷反先用之。自是六馆之士,皆知让之为美德也。
皇庆元年,迁集贤大学士,仍兼国子祭酒。延祐元年,复为承旨;六年,拜太子宾客;七年,复入集贤为大学士;寻又入翰林为承旨。泰定元年,加光禄大夫。会集议上尊号,赓独抗言其不可,事遂已。天历元年卒,年八十一。
赓久典文翰,当时大制作多出其手,以耆年宿德,为朝廷所推重云。
耶律有尚
耶律有尚字伯强,辽东丹王十世孙。祖父在金世尝官于东平,因家焉。有尚资识绝人,笃志于学,受业许衡之门,号称高第弟子。其学邃于性理,而尤以诚为本,仪容辞令,动中规矩,识与不识,莫不服其为有道之君子。
至元八年,衡罢中书左丞,除集贤大学士,兼国子祭酒,以教国人之子弟,乃奏以门人十二人为斋长以伴读,有尚其一也。十年,衡告免还乡里,朝廷乃以有尚等为助教,嗣领其学事。居久之,拜监察御史,不赴。除秘书监丞,出知蓟州,为政以宽简得民情。
裕宗在东宫,召为詹事院长史。自有尚既去,而国学事颇废,廷议以谓非有尚无足以继衡者,除国子司业。时学馆未建,师弟子皆寓居民屋,有尚屡以为言,二十四年,朝廷乃大起学舍,始立国子监,立监官,而增广弟子员。于是有尚陞国子祭酒,儒风为之丕振。二十七年,以亲老,辞职归。
大德改元,复召为国子祭酒。寻除集贤学士,兼其职。顷之,迁太常卿,又迁集贤学士。八年,葬父还乡里。已而朝廷思用老儒,以安车召之于家,累辞不允,复起为昭文馆大学士,兼国子祭酒,阶中奉大夫。
有尚前后五居国学,其立教以义理为本,而省察必真切;以恭敬为先,而践履必端悫。凡文词之小技,缀缉雕刻,足以破裂圣人之大道者,皆屏黜之。是以诸生知趋正学,崇正道,以经术为尊,以躬行为务,悉为成德达材之士。大抵其教法一遵衡之旧,而勤谨有加焉。身为学者师表者数十年,海内宗之,犹如昔之宗衡也。有尚既以年老,力请还家,朝廷复颁楮币七千缗,即其家赐之。卒年八十六,赐谥文正。
郝天挺子佑附
郝天挺字继先,出于朵鲁别族,自曾祖而上,居安肃州,父和上拔都鲁,太宗、宪宗之世多著武功,为河东行省五路军民万户。
天挺英爽刚直,有志略,受业于遗山元好问,以勋臣子,世祖召见,嘉其容止,有旨:宜任以政,俾执文字,备宿卫春宫。裕宗遇之甚厚。建省云南,选官属,遂除参议云南行尚书省事,寻升参知政事,又擢陕西汉中道廉访使;未几,入为吏部尚书,寻除陕西行御史台中丞,又迁四川行省参政及江浙行省左丞,俱不赴。拜中书左丞,与宰相论事,有不合,辄面斥之。一日,以奏事敷陈明允,特赐黄金百两,不受。帝曰:‘非利汝也,第旌汝肯言耳。’
成宗崩,仁宗以太后命,首定大难,及武宗还自朔方,遂入正大统,定策之际,天挺与有力焉。仁宗临御,收召故老天挺与少保张闾等十人,共议大政,革尚书省之弊,遂成皇庆之治。又出为江西、河南二省右丞,召拜御史中丞。入见,首陈纪纲之要,以猎为喻曰:‘御史职在击奸,犹鹰扬焉禽之,弱者易获也,其力大者,必借人力。不然,不惟失其前禽,仍或有伤鹰之患矣。’帝嘉其言,既出,台臣皆以为贺。风纪大振。又上疏陈七事,曰惜名爵、抑浮费、止括田、久任使、论好事、奖农务本、励学养士,诏中书省举行之。寻俾均逸于外,拜河南行省平章政事。时河南王卜怜吉歹为丞相,待以师礼,由是政化大行。
皇庆二年卒,年六十七。赠光禄大夫、中书平章政事、柱国,追封冀国公,谥文定。天挺尝修云南实录五卷,又注唐人鼓吹集一十卷,行于世。
子佑,字君辅,小字朵鲁别台。由宿卫补官,仁宗时拜殿中侍御史,以廉直著名,大受知遇。迁陕西行省参知政事,拜陕西行御史台侍御史。
张孔孙
张孔孙字梦符,其先,出辽之乌若部,为金人所并,遂迁隆安。父之纯,为东平万户府参议,夜梦谒孔子庙,得赐嘉果,已而孔孙生,因丐名于衍圣公,遂名今名。既长,以文学名,辟万户府议事官,万户严忠范之兄为陕西行省平章政事,聘孔孙,以母老不应。
时汴梁既下,太常乐师流寓东平,旧章缺落,止存登歌一章而已。世祖居潜邸,尝召乐师至日月山观之,至是,徐世隆奏帝,宜增设宫县及文、武二舞,以备大典。因诏徐世隆为太常卿,而孔孙以奉礼郎为之副,以董乐师,肄成,献之京师。廉希宪居政府,辟为掾。及安童为相,尤礼重之,授户部员外郎,出为南京緫管府判官。
时方议下襄樊,朝庭急用兵,孔孙谓:‘今以越境私贩坐罪者,动以千数,宜开自新之条,俾得效战赎死。’朝论采之。佥四川道提刑按察司事,寻升湖北道提刑按察副使。行部巴陵,有囚三百人,因怒龚乙建言兴银利,发其坟墓,而烧其家,烧死者三人,有司以真图财杀人坐之,孔孙原其情,减罪。迁浙西提刑按察副使,改同知保定路緫管府事,俄拜侍御史,行御史台事。
至元二十二年,安童复入相,言于帝曰:‘阿合马颛政十年,亲故迎合者,往往骤进,据显位;独刘宣、张孔孙二人,恬守故常,终始如一。’乃除宣吏部尚书,孔孙礼部侍郎。寻升孔孙礼部尚书,擢燕南提刑按察使。二十八年,提刑按察司改肃政廉访司,仍为使,莅治于大名,一以所没赃籴粟五千斛,赈饥民。拜佥河南江北行中书省事;亡何,除大名路緫管,兼府尹,大兴学校。有献故河堤三百余里于太后者,即上章,谓宜悉还细民,从之。擢淮东道肃政廉访司使,因谳狱盐场,民尹执中兄弟诬伏为强盗,平反之。召还,拜集贤大学士、中奉大夫,商议中书省事。丞相完泽卒,孔孙与陈天祥上封事,荐和礼霍孙可为相。
会地震,诏问弭灾之道,孔孙条对八事,其略曰:蛮夷诸国,不可穷兵远讨;滥官放谴,不可复加任用;赏善罚恶,不可数赐赦宥;献鬻宝货,不可不为禁绝;供佛无益,不可虚费财用;上下豪侈,不可不从俭约;官冗吏繁,不可不为裁减;太庙神主,不可不备祭享。帝悉嘉纳之,赐钞五千贯。又累疏言:‘凡七十致仕者,宜加一官;丁忧服阕者,宜待起复;宿卫之冒滥者,必当革;州郡之职,必当遴选,久任达鲁花赤,宜量加迁转;又宜增给官吏俸禄;修建京师庙学,设国子生徒,给赐曲阜孔庙洒扫户;相位宜参用儒臣,不可专任文吏;故相安童、伯颜、和礼霍孙与廉希宪等,各宜赠谥。’久之,请老还家,拜翰林学士承旨、资善大夫,致仕,集贤大学士如故。大德十一年,卒,年七十有五。
孔孙素以文学名,且善琴,工画山水竹石,而骑射尤精。及其立庙,谠言嘉论,有可观者,士论服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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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00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元史  卷一百七十五‧列传第六十二  张珪
张珪字公端,弘范之子也。少能挽强命中,尝从其父出林中,有虎,珪抽矢直前,虎人立,洞其喉,一军尽讙。至元十六年,弘范平广海,宋礼部侍郎邓光荐将赴水死,弘范救而礼之,命珪受学。光荐尝遗一编书,目曰相业,语珪曰:‘熟读此,后必赖其用。’师还,道出江淮,珪年十六,摄管军万户。
十七年,真拜昭勇大将军、管军万户,佩其父虎符,治所统军,镇建康。未几,弘范卒,丧毕,世祖召见,亲抚之。奏曰:‘臣年幼,军事重,聂祯者,从臣父、祖,久历行阵,幸以副臣。’帝叹曰:‘求老成自副,常儿不知出此。’厚赐而遣之,遍及其从者。十九年,太平、宣、徽群盗起,行省檄珪讨之,士卒数为贼所败,卒有杀民家豕而并伤其主者,珪曰:‘此军之所以败也。’斩其卒,悉平诸盗。
二十九年,入朝。时朝廷言者谓,天下事定,行枢密院可罢;江浙行省参知政事张瑄,领海道,亦以为言。枢密副使暗伯问于珪,珪曰:‘见上当自言之。’召对,珪曰:‘纵使行院可罢,亦非瑄所宜言。’遂得不罢。命为枢密副使。太傅月儿鲁那演言:‘珪尚少,姑试以佥书,果可大用,请俟他日。’帝曰:‘不然,是家为国灭金、灭宋,尽死力者三世矣,而可吝此耶!’拜镇国上将军、江淮行枢密副使。
成宗即位,行院罢。大德三年,遣使巡行天下,珪使川、陕,问民疾苦,赈恤孤贫,罢冗官,黜贪吏。还,擢江南行御史台侍御史,换文阶中奉大夫,迁浙西肃政廉访使。劾罢郡长吏以下三十余人、府史胥徒数百,征赃巨万计。珪得盐司奸利事,将发之,事干行省,有内不自安者,欲以危法中珪,赂遗近臣,妄言珪有厌胜事,且沮盐法。帝遣官杂治之,得行省大小吏及盐官欺罔状,皆伏罪。召珪拜佥枢密院事,入见,赐只孙冠服侍宴,又命买宅以赐,辞不受。拜江南行台御史中丞,因上疏,极言天人之际、灾异之故,其目有修德行、广言路、进君子、退小人、信赏必罚、减冗官、节浮费,以法祖宗成宪,累数百言。劾大官之不法者,不报;并及近侍之荧惑者,又不报。遂谢病归。久之,拜陕西行台中丞,不赴。
武宗即位,召拜太子谕德。未数日,拜宾客,复拜詹事,辞不就。尚书省立,中外汹汹,中丞久阙,方议择人,仁宗时在东宫,曰:‘必欲得真中丞,惟张珪可。’即日召拜中丞。至大四年,帝崩,仁宗将即位,廷臣用皇太后旨,行大礼于隆福宫,法驾已陈矣,珪言:‘当御大明殿。’御史大夫止之曰:‘议已定,虽百奏无益。’珪曰:‘未始一奏,讵知无益!’入奏,帝悟,移仗大明。既即位,赐只孙衣二十袭、金带一。帝尝亲解衣赐珪,明日复召,谓之曰:‘朕欲赐卿宝玉,非卿所欲。’以帨拭面额,纳诸珪怀,曰:‘朕泽之所存,朕心之所存也。’
皇庆元年,拜荣禄大夫、枢密副使。徽政院使失列门请以洪城军隶兴圣宫,而己领之,以上旨移文枢密院,众恐惧承命,珪固不署,事遂不行。延祐二年,拜中书平章政事,请减烦冗还有司,以清政务,得专修宰相之职,帝从之,著为令。教坊使曹咬住拜礼部尚书,珪曰:‘伶人为宗伯,何以示后世!’力谏正之。皇太后以中书右丞相铁木迭儿为太师,万户别薛参知行省政事,珪曰:‘太师论道经邦,铁木迭儿非其人,别薛无功,不得为外执政。’车驾度居庸,失列门传皇太后旨,召珪切责,杖之,珪创甚,舆归京师,明日遂出国门。珪子景元掌符玺,不得一日去宿卫,至是,以父病笃告,遽归。帝惊曰:‘乡别时,卿父无病。’景元顿首涕泣,不敢言。帝不怿,遣参议中书省事换住,往赐之酒,遂拜大司徒,谢病家居。继丁母忧,庐墓寝苫啜粥者三年。六年七月,帝忆珪生日,赐上尊、御衣。
至治二年,英宗召见于易水之上曰:‘四世旧臣,朕将畀卿以政。’珪辞归,遣近臣设醴。丞相拜住问珪曰:‘宰相之体何先?’珪曰:‘莫先于格君心,莫急于广言路。’是年冬,起珪为集贤大学士。先是,铁木迭儿既复为丞相,以私怨杀平章萧拜住、御史中丞杨朵儿只、上都留守贺伯颜,大小之臣,不能自保。会地震风烈,敕廷臣集议弭灾之道,珪抗言于坐曰:‘弭灾,当究其所以致灾者。汉杀孝妇,三年不雨;萧、杨、贺冤死,非致沴之端乎!死者固不可复生,而情义犹可昭白,毋使朝廷终失之也。’又拜中书平章政事,侍宴万寿山,赐以玉带。
三年秋八月,御史大夫铁失既行弑逆,夜入都门,坐中书堂,矫制夺执符印,珪密疏言:‘贼党罪不可逭。’既皆伏诛,铁木迭儿之子治书侍御史锁南,独议远流,珪曰:‘于法,强盗不分首从,发冢伤尸者亦死。锁南从弑逆,亲斫丞相拜住臂,乃欲活之耶!’遂伏诛。盗窃仁庙神主,时参知政事马剌兼领太常礼仪使,当迁左丞,珪曰:‘以参政迁左丞,姑曰叙进。而太常奉宗祏不谨,当待罪,而反迁官,何以谢在天之灵!’命遂不下。
泰定元年六月,车驾在上都。先是,帝以灾异,诏百官集议,珪乃与枢密院、御史台、翰林、集贤两院官,极论当世得失,与左右司员外郎宋文瓒,诣上都奏之。其议曰:
国之安危,在乎论相。昔唐玄宗,前用姚崇、宋璟则治;后用李林甫、杨国忠,天下骚动,几致亡国。虽赖郭子仪诸将,效忠竭力,克复旧物,然自是藩镇纵横,纪纲亦不复振矣。良由李林甫妒害忠良,布置邪党,奸惑蒙蔽,保禄养祸所致,死有余辜。如前宰相铁木迭儿,奸狡险深,阴谋丛出,专政十年。凡宗戚忤己者,巧饰危间,阴中以法,忠直被诛窜者甚众。始以赃败,谄附权奸失列门,及嬖幸也里失班之徒,苟全其生,寻任太子太师。未几,仁宗宾天,乘时幸变,再入中书。当英庙之初,与失列门等恩义相许,表里为奸,诬杀萧、杨等,以快私怨。天讨元凶,失列门之党既诛,坐要上功,遂获信任,诸子内布宿卫,外据显要,蔽上抑下,杜绝言路,卖官鬻狱,威福己出,一令发口,上下股栗,稍不附己,其祸立至,权势日炽,中外寒心。由是群邪并进,如逆贼铁失之徒,名为义子,实其腹心,忠良屏迹,坐待收系。先帝悟其奸恶,仆碑夺爵,籍没其家,终以遗患,构成弑逆。其子锁南,亲与逆谋,所由来者渐矣,虽剖棺戮尸,夷灭其家,犹不足以塞责。今复回给所籍家产,诸子尚在京师,夤缘再入宿卫。世祖时,阿合马贪残败事,虽死犹正其罪,况如铁木迭儿之奸恶者哉!臣等议:宜遵成宪,仍籍铁木迭儿家产,远窜其子孙外郡,以惩大奸。
君父之仇,不共戴天,所以明纲常、别上下也。铁失之党,结谋杀逆,居相遇害,天下之人,痛心疾首,所不忍闻。比奉旨:‘以铁失之徒既伏其辜,诸王按梯不花、孛罗、月鲁铁木儿、曲吕不花、兀鲁思不花,亦已流窜,逆党胁从者众,何可尽诛。后之言事者,其勿复举。’臣等议:古法,弑逆,凡在官者杀无赦。圣朝立法,强盗劫杀庶民,其同情者犹且首从俱罪,况弑逆之党,天地不容,宜诛按梯不花之徒,以谢天下。
书曰:惟辟作福,惟辟作威。臣无有作福作威,臣而有作福作威,害于而家,凶于而国。盖生杀与夺,天子之权,非臣下所得盗用也。辽王脱脱,位冠宗室,居镇辽东,属任非轻,国家不幸,有非常之变,不能讨贼,而乃觊幸赦恩,报复仇忿,杀亲王妃主百余人,分其羊马畜产,残忍骨肉,盗窃主权,闻者切齿。今不之罪,乃复厚赐放还,仍守爵土,臣恐国之纪纲,由此不振。设或效尤,何法以治!且辽东地广,素号重镇,若使脱脱久居,彼既纵肆,将无忌惮,况令死者含冤,感伤和气。臣等议:累朝典宪,闻赦杀人,罪在不原,宜夺削其爵土,置之他所,以彰天威。
刑以惩恶,国有常宪。武备卿即烈,前太尉不花,以累朝待遇之隆,俱致高列,不思补报,专务奸欺,诈称奉旨,令鹰师强收郑国宝妻古哈,贪其家人畜产,自恃权贵,莫敢如何。事闻之官,刑曹逮鞫服实,竟原其罪。辇毂之下,肆行无忌,远在外郡,何事不为!夫京师,天下之本,纵恶如此,何以为政!古人有言,一妇衔冤,三年不雨,以此论之,即非细务。臣等议:宜以即烈、不花,付刑曹鞫之。
中卖宝物,世祖时不闻其事,自成宗以来,始有此弊。分珠寸石,售直数万,当时民怀愤怨,台察交言,且所酬之钞,率皆天下生民膏血,锱铢取之,从以捶挞,何其用之不吝!夫以经国有用之宝,而易此不济饥寒之物,又非有司聘要和买,大抵皆时贵与斡脱中宝之人,妄称呈献,冒给回赐,高其直且十倍,蚕蠹国财,暗行分用。如沙不丁之徒,顷以增价中宝事败,具存吏牍。陛下即位之初,首知其弊,下令禁止,天下欣幸。臣等比闻中书乃复奏给累朝未酬宝价四十余万锭,较其元直,利已数倍,有事经年远者三十余万锭,复令给以市舶番货,计今天下所征包银差发,岁入止十一万锭,已是四年征入之数,比以经费弗足,急于科征。臣等议:番舶之货,宜以资国用、纾民力,宝价请俟国用饶给之日议之。
太庙神主,祖宗之所妥灵,国家孝治天下,四时大祀,诚为重典。比者仁宗皇帝、皇后神主,盗利其金而窃之,至今未获。斯乃非常之事,而捕盗官兵,不闻杖责。臣等议:庶民失盗,应捕官兵,尚有三限之法;监临主守,倘失官物,亦有不行知觉之罪。今失神主,宜罪太常,请拣其官属免之。
国家经赋,皆出于民,量入为出,有司之事。比者建西山寺,损军害民,费以亿万计;刺绣经幡,驰驿江浙,逼迫郡县,杂役男女,动经年岁,穷奢致怨。近诏虽已罢之,又闻奸人乘间奏请,复欲兴修,流言喧播,群情惊骇。臣等议:宜守前诏,示民有信,其创造、刺绣事,非岁用之常者,悉罢之。
人有冤抑,必当昭雪,事有枉直,尤宜明辨。平章政事萧拜住、中丞杨朵儿只等,枉遭铁木迭儿诬陷,籍其家,以分赐人,闻者嗟悼。比奉明诏,还给元业,子孙奉祀家庙,修葺苟完,未及宁处,复以其家财仍赐旧人,止酬以直,即与再罹断没无异。臣等议:宜如前诏,以元业还之;量其直以酬后所赐者,则人无冤愤矣。
德以出治,刑以防奸。若刑罚不立,奸宄滋长,虽有智者,不能禁止。比者也先铁木儿之徒,遇朱太医妻女故省门外,强拽以入,奸宿馆所。事闻,有司以扈从上都为解,竟弗就鞫。辇毂之下,肆恶无忌,京民愤骇,何以取则四方!臣等议:宜遵世祖成宪,以奸人命有司鞫之。臣等又议:天下囚系,冤滞不无,方今盛夏,宜命省台选官审录,结正重刑,疏决轻系,疑者申闻详谳。边镇利病,宜命行省、行台体究兴除,广海镇戍卒更病者,给粥食药;力死者,人给钞二十五贯,责所司及同乡者,归骨于其家。
岁贡方物有常制。广州东筦县大步海及惠州珠池,始自大德元年,奸民刘进、程连言利,分蜑户七百余家,官给之粮,三年一采,仅获小珠五两六两,入水为虫鱼伤死者众,遂罢珠户为民。其后同知广州路事塔塔儿等,又献利于失列门,创设提举司监采,廉访司言其扰民,复罢归有司。既而内正少卿魏暗都剌,冒启中旨,驰驿督采,耗廪食,疲民驿,非旧制,请悉罢遣归民。
善良死于非命,国法当为昭雪。铁失弑逆之变,学士不花、指挥不颜忽里、院使秃古思,皆以无罪死,未褒赠;铁木迭儿专权之际,御史徐元素以言事锁项死东平,及贾秃坚不花之属,皆未申理。臣等议:宜追赠死者,优叙其子孙,且命刑部及监察御史,体勘其余有冤抑者,具实以闻。
政出多门,古人所戒。今内外增置官署,员冗俸滥,白丁骤陞出身,入流壅塞日甚,军民俱蒙其害。夫为治之要,莫先于安民;安民之道,莫急于除滥费、汰冗员。世祖设官分职,俱有定制。至元三十年已后,改陞创设,日积月增,虽尝奉旨取勘减降,近侍各私其署,夤缘保禄,姑息中止。至英宗时,始锐然减罢崇祥、寿福院之属十有三署,徽政院断事官、江淮财赋之属六十余署,不幸遭罹大故,未竟其余。比奉诏:凡事悉遵世祖成宪。若复循常取勘,调虚文,延岁月,必无实效,即与诏旨异矣。臣等议:宜敕中外军民,署置官吏,有非世祖之制,及至元三十年已后改陞创设员冗者,诏格至日,悉减并除罢之;近侍不得巧词复奏,不该常调之人亦不得滥入常选,累朝斡耳朵所立长秋、承徽、长宁寺及边镇屯戍,别议处之。
自古圣君,惟诚于治政,可以动天地、感鬼神,初未尝徼福于僧道,以厉民病国也。且以至元三十年言之,醮祠佛事之目,止百有二;大德七年,再立功德使司,积五百有余,今年一增其目,明年即指为例,已倍四之上矣。僧徒又复营干近侍,买作佛事,指以筭卦,欺昧奏请,增修布施莽斋,自称特奉、传奉,所司不敢较问,供给恐后。况佛以清净为本,不奔不欲,而僧徒贪慕货利,自违其教,一事所需,金银钞币不可数计,岁用钞数千万锭,数倍于至元间矣。凡所供物,悉为已有,布施等钞,复出其外,生民脂膏,纵其所欲,取以自利,畜养妻子,彼既行不修洁,适足亵慢天神,何以要福!比年佛事愈繁,累朝享国不永,致灾愈速,事无应验,断可知矣。臣等议:宜罢功德使司,其在至元三十年以前及累朝忌日醮祠佛事名目,止令宣政院主领修举,余悉减罢;近侍之属,并不得巧计擅奏,妄增名目;若有特奉、传奉,从中书复奏乃行。
古今帝王治国理财之要,莫先于节用,盖侈用则伤财,伤财必至于害民;国用匮而重敛生,如盐课增价之类,皆足以厉民矣。比年游惰之徒,妄投宿卫部属及宦者、女红、太医、阴阳之属,不可胜数,一人收籍,一门蠲复,一岁所请衣马刍粮,数十户所征入不足以给之,耗国损民为甚。臣等议:诸宿卫宦女之属,宜如世祖时支请之数给之,余悉简汰。
阔端赤牧养马驼,岁有常法,分布郡县,各有常数,而宿卫近侍,委之仆御,役民放牧。始至,即夺其居,俾饮食之,残伤桑果,百害蜂起;其仆御四出,无所拘钤,私鬻刍豆,瘠损马驼。大德中,始责州县正官监视,盖暖棚、团槽枥以牧之。至治初,复散之民间,其害如故。监察御史及河间路守臣屡言之。臣等议:宜如大德团槽之制,正官监临,阅视肥瘠,拘钤宿卫仆御,著为令。
兵戎之兴,号为凶器,擅开边衅,非国之福;蛮夷无知,少梗王化,得之无益,失之无损。至治三年,参卜郎盗,始者劫杀使臣,利其财物而已;至用大师,期年不戢,伤我士卒,费国资粮。臣等议:好生恶死,人之恒性。宜令宣政院院院院院院院院督守将严边防,遣良使抵巢招谕;简罢冗兵,明敕边吏谨守御,勿生事,则远人格矣。
天下官田岁入,所以赡卫士,给戍卒。自至元三十一年以后,累朝以是田分赐诸王、公主、驸马,及百官、宦者、寺观之属,遂令中书酬直海漕,虚耗国储。其受田之家,各任土著奸吏为庄官,催甲斗级,巧名多取;又且驱迫邮传,征求饩廪,折辱州县,闭偿逋负,至仓之日,变鬻以归。官司交忿,农民窘窜。臣等议:惟诸王、公主、驸马、寺观,如所与公主桑哥剌吉及普安三寺之制,输之公廪,计月直折支以钞,令有司兼令输之省部,给之大都;其所赐百官及宦者之田,悉拘还官,著为令。
国家经费,皆取于民。世祖时,淮北内地,惟输丁税,铁木迭儿为相,专务聚敛,遣使括勘两淮、河南田土,重并科粮;又以两淮、荆襄沙碛作熟收征,徼名兴利,农民流徙。臣等议:宜如旧制,止征丁税,其括勘重并之粮,及沙碛不可田亩之税,悉除之。
世祖之制:凡有田者悉役之,民典卖田,随收入户。铁木迭儿为相,纳江南诸寺贿赂,奏令僧人买民田者,毋役之以里正主首之属,逮今流毒细民。臣等议:惟累朝所赐僧寺田及亡宋旧业,如旧制勿征;其僧道典买民田及民间所施产业,宜悉役之,著为令。
僧道出家,屏绝妻孥,盖欲超出世表,是以国家优视,无所徭役,且处之官寺;宜清净绝俗为心,诵经祝寿。比年僧道往往畜妻子,无异常人,如蔡道泰、班讲主之徒,伤人逞欲、坏教干刑者,何可胜数!俾奉祠典,岂不亵天渎神!臣等议:僧道之畜妻子者,宜罪以旧制,罢遣为民。
赏功劝善,人主大柄,岂宜轻以与人。世祖临御三十五年,左右之臣,虽甚爱幸,未闻无功而给一赏者。比年赏赐汎滥,盖因近侍之人,窥伺天颜喜悦之际,或称乏财无居,或称嫁女取妇,或以技物呈献,殊无寸功小善,递互奏请,要求赏赐回奉,奄有国家金银珠玉,及断没人畜产业。似此无功受赏,何以激劝,既伤财用,复启幸门。臣等议:非有功勋劳效着明实迹,不宜加以赏赐,乞著为令。
臣等所言:弑逆未讨、奸恶未除、忠愤未雪、冤枉未理、政令不信、赏罚不公、赋役不均、财用不节、民怨神怒,皆足以感伤和气。惟陛下裁择,以荅天意,消弭灾变。
帝不从。珪复进曰:‘臣闻日食修德,月食修刑,应天以实不以文,动民以行不以言,刑政失平,故天象应之。惟陛下矜察,允臣等议,乞悉行之。’帝终不能从。
未几,珪病增剧,非扶掖不能行。有诏:常见免拜跪,赐小车,得乘至殿门下。帝始开经筵,令左丞相与珪领之,珪进翰林学士吴澄等,以备顾问。自是辞位甚力,犹封蔡国公,知经筵事,别刻蔡国公印以赐。泰定二年夏,得旨暂归。
三年春,上遣使召珪,期于必见。珪至,帝曰:‘卿来时,民间如何?’对曰:‘臣老,少宾客,不能远知,真定、保定、河间,臣乡里也,民饥甚,朝廷虽赈以金帛,惠未及者十五六,惟陛下念之。’帝恻然,敕有司毕赈之。拜翰林学士承旨、知制诰兼修国史,国公、经筵如故。帝察其诚病,命养疾西山,继得旨还家。
未几,起珪商议中书省事,以疾不起。四年十二月薨,遗命上蔡国公印。珪尝自号曰澹菴。子六人。
李孟
李孟字道复,潞州上党人。曾祖执,金末举进士。祖昌祚,归朝,授金符、潞州宣抚使。父唐,历仕秦、蜀,因徙居汉中。
孟生而敏悟,七岁能文,倜傥有大志,博学强记,通贯经史,善论古今治乱,开门授徒,远近争从之。一时名人商挺、王博文,皆折行辈与交。郭彦通名能知人,尝语唐曰:‘此儿骨相异常,宰辅之器也。’至元十四年,随父入蜀,行省辟为掾,不赴;调晋原县主簿,又辞;行御史台交荐之,亦不就。后以事至京师,中书右丞杨吉丁一见奇之,荐于裕宗,得召见东宫。未几,裕宗薨,不及擢用。
成宗立,首命采访先朝圣政,以备史官之纪述,陕西省使孟讨论编次,乘驿以进。时武宗、仁宗皆未出阁,徽仁裕圣皇后求名儒辅导,有荐者曰:‘布衣李孟有宰相才,宜令为太子师傅。’大德元年,武宗抚军北方,仁宗留宫中,孟日陈善言正道,多所进益。成宗闻而嘉之,诏授太常少卿,执政以孟未尝一造其门,沮之不行,改礼部侍郎,命亦中止。
仁宗侍昭献元圣皇后降居怀州,又如官山,孟常单骑以从,在怀州四年,诚节如一,左右化之,皆有儒雅风,由是上下益亲。每进言曰:‘尧、舜之道,孝悌而已矣。今大兄在朔方,大母有居外之忧,殿下当迎奉意旨以娱乐之,则孝悌之道皆得矣。’仁宗深纳其言,日问安视膳,婉容愉色,天下称孝焉。有暇,则就孟讲论古先帝王得失成败,及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之义。孟特善论事,忠爱恳恻,言之不厌,而治天下之大经大法,深切明白。厥后仁宗入清内难,敬事武皇,笃孝母后,端拱以成太平之功,文物典章,号为极盛。尝与群臣语,握拳示之曰:‘所重乎儒者,为其握持纲常,如此其固也。’其讲学之功如此者,实孟启之也。
成宗崩,安西王阿难荅谋继大统,成后为之主,丞相、枢密同声附和。中书右丞相哈剌哈孙荅剌罕密使来告,仁宗疑而未行。孟曰:‘支子不嗣,世祖之典训也。今宫车晏驾,大太子远在万里,宗庙社稷危疑之秋,殿下当奉大母,急还宫庭,以折奸谋、固人心。不然,国家安危,未可保也。’仁宗犹豫未决。孟复进曰:‘邪谋得成,以一纸书召还,则殿下母子且不自保,岂暇论宗族乎!’仁宗悦,曰:‘先生之言,宗庙社稷之福。’乃奉太后还都。
时哈剌哈孙称病坚卧,仁宗遣孟往问之,适成后使人问疾,络绎不绝。孟入,长揖而坐,已而前引其手,诊其脉,众以为医,乃不疑之。既得知安西王即位有日,还告曰:‘事急矣!先发者制人,后发者制于人,不可不早图之。’左右之人皆不能决,惟曲出、伯铁木儿劝其行。或曰:‘皇后深居九重,八玺在手,四卫之士,一呼而应者累万;安西王府中从者如林。殿下侍卫寡弱,不过数十人,兵仗不备,奋赤手而往,事未必济。不如静守,以俟阿合之至,然后图之,未晚也。’阿合,中国称兄,谓武宗也。
孟曰:‘群邪违弃祖训,党附中宫,欲立庶子,天命人心,必皆弗与。殿下入造内庭,以大义责之,则凡知君臣之义者,无不舍彼为殿下用,何求而弗获!克清宫禁,以迎大兄之至,不亦可乎!且安西既正位号,纵大太子至,彼安肯两手进玺,退就藩国;必将斗于国中,生民涂炭,宗社危矣。且危身以及其亲,非孝也;遗祸难于大兄,非悌也;得时弗为,非智也;临机不断,无勇也。仗义而动,事必万全。’
仁宗曰:‘当以卜决之。’命召卜人,有儒服持囊游于市者,召之至,孟出迎,语之曰:‘大事待汝而决,但言其吉。’乃入筮,遇干三五皆九,立而献卦曰:‘是谓乾之睽。干,刚也;睽,外也。以刚处外,乃定内也。君子乾乾,行事也。飞龙在天,上治也。舆曳牛掣,其人耏且劓,内兑废也。厥宗筮肤,往必济也。大君外至,明相丽也。干而不干,事乃睽也;刚运善断,无惑疑也。’孟曰:‘筮不违人,是谓大同,时不可以失。’仁宗喜,振袖而起,乃共扶上马,孟及诸臣皆步从,入自延春门。哈剌哈孙自东掖来就之,至殿廊,收首谋及同恶者,悉送都狱;奉御玺,北迎武宗,中外翕然,随以定。
仁宗监国,使孟参知政事。孟久在民间,备知闾阎幽隐,损益庶务,悉中利病,远近无不悦服,然特抑绝侥幸,群小多不乐,孟不为变。事定,乃言于仁宗曰:‘执政大臣,当自天子亲用,今鸾舆在道,孟未见颜色,诚不敢冒当重任。’固辞弗许,遂逃去,不知所之。夏五月,武宗即位,有言于帝曰:‘内难之初定也,李孟尝劝皇弟以自取,如彼言,岂有今日!’武宗察其诬,弗听,仁宗亦不敢复言孟。
至大二年,仁宗为皇太子,尝侍帝同太后内宴,饮半,仁宗深思,戚然改容。帝顾语曰:‘吾弟今日不乐,何所思邪?’仁宗从容起谢曰:‘赖天地祖宗神灵,神器有归,然成今日母子兄弟之欢者,李道复之功为多。适有所思,不自知其变于色也。’帝甚友爱,感其言,即命搜访之,得之许昌陉山,遣使召之。
三年春正月,入见武宗于玉德殿,帝指孟谓宰执大臣曰:‘此皇祖妣命为朕宾师者,宜速任之。’三月,特授荣禄大夫、中书平章政事、集贤大学士,同知徽政院事。仁宗嗣立,真拜中书平章政事,进阶光禄大夫,推恩其三世,且谕之曰:‘卿,朕之旧学,其尽心以辅朕之不及。’孟感知遇,力以国事为己任,节赐与,重名爵,核太官之滥费,汰宿卫之冗员。贵戚近臣,恶其不便于己,而心服其公,无间言焉。
司空、司徒、太尉,古之三公,自大德以来,封拜繁多;释、老二教,设官统治,权抗有司,挠乱政事,僧道尤苦其扰。孟言:‘人君之柄,在赏与刑,赏一善而天下劝,罚一恶而天下惩,柄乃不失。所施失当,不足劝惩,何以为治!僧、道士既为出世法,何用官府绳治!’乃奏雪冤死者,复其官荫;滥冒名爵者,悉夺之;罢僧道官。天下称快。
仁宗初出居怀,深见吏弊,欲痛除之。孟进言曰:‘吏亦有贤者,在乎变化激厉之而已。’帝曰:‘卿儒者,宜与此曹气类不合,而曲相护祐如此,真长者之言。卿在朕前,惟举人所长,而不斥其短,尤朕所深嘉也。’时承平日久,风俗奢靡,车服僭拟,上下无章,近臣恃恩,求请无厌。时宰不为裁制,乃更相汲引,望幸恩赐,耗竭公储,以为私惠。孟言:‘贵贱有章,所以定民志;赐与有节,所以劝臣下。请各为之限制。’帝皆从之。
孟在政府,虽多所补益,而自视常若不及,尝因间请曰:‘臣学圣人道,遭遇陛下,陛下尧、舜之主也。臣不能使天下为尧、舜之民,上负陛下,下负所学,乞解罢政权,避贤路。’帝曰:‘朕在位,必卿在中书,朕与卿相与终始,自今其勿复言。’继赐爵秦国公,帝亲授以印章,命学士院降制。又图其像,敕词臣为之赞,及御书‘秋谷’二字,识以玺而赐之。入见,必赐坐,语移时,称其字而不名,其见尊礼如此。
帝尝语近臣曰:‘道复以道德相朕,致天下蒙泽。’赐之钞十万贯,令将作为治第。孟辞曰:‘臣布衣际遇,所望于陛下者,非富贵之谓也。’悉辞不受。皇庆元年正月,授翰林学士承旨、知制诰兼修国史,仍平章政事。未几,请告归葬其父母,帝劳饯之曰:‘事讫,宜速还,毋久留,孤朕所望!’十二月,入朝,帝大悦,慰劳甚至,因请谢事,优诏不允;请益坚,乃命以平章政事议中书省事,承旨翰林。二年夏,乞还国公印,奏三上,始如所请。帝每与孟论用人之方,孟曰:‘人材所出,固非一途,然汉、唐、宋、金,科举得人为盛。今欲兴天下之贤能,如以科举取之,犹胜于多门而进;然必先德行经术,而后文辞,乃可得真材也。’帝深然其言,决意行之。
延祐元年十二月,复拜平章政事。二年春,命知贡举,及廷策进士,为监试官。七月,进金紫光禄大夫、上柱国,改封韩国公,职任如故。已而以衰病不任事,乞解政权归田里,帝不得已从所请,复为翰林学士承旨,入侍宴闲,礼遇尤厚。
延祐七年,仁宗崩,英宗初立,太师铁木迭儿复相,以孟前共政时不附己,谗构诬谤,尽收前后封拜制命,降授集贤侍讲学士、嘉议大夫,度其必辞,因中害之。孟拜命欣然,适翰林学士刘赓来慰问,即与同入院。宣徽使以闻曰:‘李孟今日供职,旧例当赐酒。’帝愕然曰:‘李道复乃肯俯就集贤耶?’时铁木迭儿子八尔吉思侍帝侧,帝顾谓曰:‘尔辈谓彼不肯为是官,今定何如!’由是谗不得行。尝语人曰:‘老臣待罪中书,无补于国,圣恩宽宥,不夺其禄,今老矣,其何以报称!’帝闻而善之,恩意稍加。至治元年卒。御史累章辨其诬,诏复元官。至治中,赠旧学同德翊戴辅治功臣、太保、仪同三司、上柱国,追封魏国公,谥文忠。
孟宇量闳廓,材略过人,三入中书,民间利害,知无不言,引古证今,务归至当。士无贵贱,苟贤矣,不进拔不已。游其门者,后皆知名。退居一室,萧然如布衣。为文有奇气,其论必主于理,其献纳谋议,常自毁其藁,家无几存。皇庆、延祐之世,每一政之缪,人必以为铁木迭儿所为;一令之善,必归之于孟焉。子献,御史中丞、同知经筵事。
张养浩
张养浩字希孟,济南人。幼有行义,尝出,遇人有遗楮币于途者,其人已去,追而还之。年方十岁,读书不辍,父母忧其过勤而止之,养浩昼则默诵,夜则闭户,张灯窃读。山东按察使焦遂闻之,荐为东平学正。游京师,献书于平章不忽木,大奇之,辟为礼部令史,仍荐入御史台。一日病,不忽木亲至其家问疾,四顾壁立,叹曰:‘此真台掾也。’及为丞相掾,选授堂邑县尹。人言官舍不利,居无免者,竟居之。首毁淫祠三十余所,罢旧盗之朔望参者,曰:‘彼皆良民,饥寒所迫,不得已而为盗耳;既加之以刑,犹以盗目之,是绝其自新之路也。’众盗感泣,互相戒曰:‘毋负张公。’有李虎者,尝杀人,其党暴戾为害,民不堪命,旧尹莫敢诘问。养浩至,尽置诸法,民甚快之。去官十年,犹为立碑颂德。
仁宗在东宫,召为司经,未至,改文学,拜监察御史。初,议立尚书省,养浩言其不便;既立,又言变法乱政,将祸天下。台臣抑而不闻,乃扬言曰:‘昔桑哥用事,台臣不言,后几不免。今御史既言,又不以闻,台将安用!’时武宗将亲祀南郊,不豫,遣大臣代祀,风忽大起,人多冻死。养浩于祀所扬言曰:‘代祀非人,故天示之变。’大违时相意。
时省臣奏用台臣,养浩叹曰:‘尉专捕盗,纵不称职,使盗自选可乎?’遂疏时政万余言:一曰赏赐太侈,二曰刑禁太疏,三曰名爵太轻,四曰台纲太弱,五曰土木太盛,六曰号令太浮,七曰幸门太多,八曰风俗太靡,九曰异端太横,十曰取相之术太宽。言皆切直,当国者不能容。遂除翰林待制,复构以罪罢之,戒省台勿复用。养浩恐及祸,乃变姓名遁去。
尚书省罢,始召为右司都事。在堂邑时,其县达鲁花赤尝与之有隙,时方求选,养浩为白宰相,授以美职。迁翰林直学士,改秘书少监。延祐初,设进士科,遂以礼部侍郎知贡举,进士诣谒,皆不纳,但使人戒之曰:‘诸君子但思报效,奚劳谢为!’擢陕西行台治书侍御史,改右司郎中,拜礼部尚书。
英宗即位,命参议中书省事,会元夕,帝欲于内庭张灯为鳌山,即上疏于左丞相拜住。拜住袖其疏入谏,其略曰:‘世祖临御三十余年,每值元夕,闾阎之间,灯火亦禁;况阙庭之严,宫掖之邃,尤当戒慎。今灯山之构,臣以为所翫者小,所系者大;所乐者浅,所患者深。伏愿以崇俭虑远为法,以喜奢乐近为戒。’帝大怒,既览而喜曰:‘非张希孟不敢言。’即罢之,仍赐尚服金织币一、帛一,以旌其直。后以父老,弃官归养,召为吏部尚书,不拜。丁父忧。未终丧,复以吏部尚书召,力辞不起。泰定元年,以太子詹事丞兼经筵说书召,又辞;改淮东廉访使,进翰林学士,皆不赴。
天历二年,关中大旱,饥民相食,特拜陕西行台中丞。既闻命,即散其家之所有与乡里贫乏者,登车就道,遇饿者则赈之,死者则葬之。道经华山,祷雨于岳祠,泣拜不能起,天忽阴翳,一雨二日。及到官,复祷于社坛,大雨如注,水三尺乃止,禾黍自生,秦人大喜。时斗米直十三缗,民持钞出籴,稍昏即不用,诣库换易,则豪猾党蔽,易十与五,累日不可得,民大困。乃检库中未毁昏钞文可验者,得一千八十五万五千余缗,悉以印记其背,又刻十贯、伍贯为券,给散贫乏,命米商视印记出粜,诣库验数以易之,于是吏弊不敢行。又率富民出粟,因上章请行纳粟补官之令。闻民间有杀子以奉母者,为之大恸,出私钱以济之。
到官四月,未尝家居,止宿公署,夜则祷于天,昼则出赈饥民,终日无少怠。每一念至,即抚膺痛哭,遂得疾不起,卒年六十。关中之人,哀之如失父母。至顺二年,赠摅诚宣惠功臣、荣禄大夫、陕西等处行中书省平章政事、柱国,追封滨国公,谥文忠。二子:彊、引,彊先卒。
敬俨
敬俨字威卿,其先河东人,后徙易水。五世祖嗣徽,仕金官至参知政事;曾祖子渊,乐陵令;祖鉴,同知嵩州事。皆以进士起家。父元长,有学行,官至太常博士。俨其仲子也,幼不为嬉戏事,长嗜学,善属文,御史中丞郭良弼荐为殿中知班,著宪章若干卷。受知于广平王月吕禄那演,连辟太傅、太师两府掾,调高邮县尹,未赴,选充中书省掾。朱清、张瑄为海运万户,豪纵不法,适俨典其文牍,尝致厚赂,俨怒拒之,二人以罪伏诛,权贵多以贿败连坐,独俨不与。
大德二年,授吏部主事,改集贤司直。会湖湘有警,丞相哈剌合孙荅剌罕奏俨奉诏恤民,且观衅,甚称旨意。六年,擢礼部员外郎,有故郡守子,当以荫补官,继母诉其非嫡者,俨察其诬,按之,果如所言。
七年,拜监察御史。时省臣有既黜而复收用者,参预官巧佞,与相比周,以黩货挠法,即日劾去之。江浙行省与浙西宪司交章相攻击,事闻,命省台遣官往治之,俨与阿思兰海牙偕行,议多不合,两上之,朝廷卒是俨议。七月,迁中书左司都事,扈从上京。西京贾人有以运粮供饷北边而得官者,盗用至数十万石,以利啖主者,匿不发,俨按征之以输边。
九年,授吏部郎中,以父病辞,已而父卒,既终丧,复入御史台为都事。中丞何某与执政有隙,省议欲核台选之当否,俨曰:‘迩者,省除吏千余人,台亦当分别之邪?’语闻,议遂寝。江南行御史台与江浙省争政,事闻,俨曰:‘省台政事,风化本原,各宜尽职,顾乃以小故忿争,而渎上听乎!’建康路緫管侯珪,贪纵事败,俨亟遣官决其事,及其夤缘近幸,奏请原之,命下,已无及矣。
武宗抚军北边,成宗昇遐,宰臣有异谋者,事定,命俨预鞫问之,悉得其情。除山北廉访副使,入为右司郎中。武宗临御,湖广省臣有伪为警报,驰驿入奏,以图柄用者,俨面诘之曰:‘汝守方面,既有警,岂得离职,是必虚诞耳。’其人竟以状露被斥。旱蝗为灾,民多因饥为盗,有司捕治,论以真犯。狱既上,朝议互有从违,俨曰:‘民饥而盗,迫于不得已,非故为也。且死者不可复生,宜在所矜贷。’用是得减死者甚众。
至大元年,授左司郎中,擢江南诸道行御史台治书侍御史。先是,俨以议立尚书省,忤宰臣意,适两淮盐法久滞,乃左迁俨为转运使,欲以陷之。比至,首劾场官之贪污者,法既大行,课复增羡至二十五万引。河南行省参政来会盐䇲,将以羡数为岁入常额。俨以亭户凋弊已甚,以羡为额,民力将殚,病人以为己,非宰臣事,事遂止。仁宗践阼,召为户部尚书,廷议欲革尚书省弊政,俨言:‘遽罢钱不用,恐细民失利。’不从,以疾辞。
皇庆元年,除浙东道廉访使。有钱塘退卒,诈服僧衣,称太后旨,建婺州双谿石桥,因大兴工役以病民。俨命有司发其奸赃,杖遣之,仍请奏罢其役。郡大火,焚数千家,俨令发廪以赈贫馁。取宪司废堂材木及诸路学廪之羡者,建孔子庙。
二年,拜江西等处行中书省参知政事。旧俗,民有争,往往越诉于省,吏得并缘为奸利,讼以故繁。俨令下省府,非有司,不得侵民,讼事遂简。诏设科举,俨荐临川吴澂、金陵杨刚中为考试官,得人为多。其年冬,移疾退居真州。除江南诸道行御史台侍御史,不赴。
四年春,诏促就前职,以疾辞。七月,召为侍御史;十月,迁太子副詹事,御史大夫脱欢荅剌罕奏留之,制曰‘可’。湖广省臣以赃败,俨一日五奏,卒正其罪。台臣有劾去而复职者,御史复劾之,章再上,有旨命丞相、枢密共决之。俨曰:‘如是,则台事去矣。’遂即帝前奏黜之,因伏殿上,叩头请代。帝谕之曰:‘事非由汝,汝其复位。’
五年夏五月,拜中书参知政事,台臣复奏留之,俨亦陛辞,不允。赐大学衍义及所服犀带。每入见,帝以字呼之,曰威卿而不名,其见礼遇如此。旧制,诸院及寺监,得奏除其僚属者,岁久多冒滥,富民或以赂进,有至大官者。俨以名爵当慎惜,会台臣亦以为言,乃奏请悉追夺之,遂著为令。六年,告病,赐衣一袭,遣医视疗。俨以其乡在近圻,恐复征用,乃徙居淮南,虽亲故,皆不接见。
至治元年,除陕西诸道行御史台中丞。泰定元年,改江南诸道行御史台中丞。皆不赴。年六十五,即告老,朝廷虽命其子自强为安庆緫管府判官,而未从其请。四年春,遣使赐酒,征为集贤大学士、荣禄大夫,商议中书省事。俨令使者先返,而挈家归易水。九月,帝特署为中政院使,复赐酒,召之,乃舆疾入见,赐食慰劳,亲为差吉日使视事,命朝会日无下拜;是月,拜中书平章政事,复以老病辞,不从。
天历改元,朝议欲尽戮朝臣之在上京者,俨抗论,谓是皆循常岁例从行,杀之非罪。众赖之获免。居月余,伤足,告归。家居十余年,痹不能行,犹劬书不废。临终,戒子弟曰:‘国恩未报,而至不禄,奈何!汝曹当清白守恒业,无急仕进。’正冠帻,端坐而逝。赠翰林学士承旨、光禄大夫、柱国,封鲁国公,谥文忠。
自强,朝散大夫、礼部员外郎。俨有诗文若干卷,藏于家。叔祖铉,与太原元好问同登金进士第,国初为中都提学,著春秋备忘四十卷,仁宗朝命刻其书,今行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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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00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元史  卷一百七十六‧列传第六十三  曹伯启
曹伯启字士开,济宁砀山人。弱冠,从东平李谦游,笃于问学。至元中,历仕为兰溪主簿,尉获盗三十,械徇诸市,伯启以无左验,未之信;俄得真盗,尉以是黜。累迁常州路推官,豪民黄甲,恃财杀人,赂佃客诬伏,伯启谳得其情,遂坐甲杀人罪。迁河南省都事、台州路治中,御史潘昂霄、廉访使王俣交荐,擢拜西台御史,改都事。关陕自许衡倡道学,教多士,伯启请建祠立学,以表其绩,朝议是之。泾阳民诬其尹不法,伯启核实,抵民罪。四川廉访佥事阔阔木,以苛刻闻,伯启纠黜之。
延祐元年,升内台都事,迁刑部侍郎。丞相铁木迭儿专政,一日,召刑曹官属问曰:‘西僧讼某之罪,何为久弗治?’众莫敢对,伯启从容言曰:‘犯在赦前。’丞相虽甚怒,莫之夺也。宛平尹盗官钱,铁木迭儿欲并诛守者,伯启执不可,杖遣之。八番帅擅杀,起边衅,朝廷已用帅代之矣,命伯启往诘其事。次沅州,道梗,伯启恐兵往则彼惊,将致乱,乃遣令史杨鹏,单骑往喻新帅,备得其情,止奏坐前帅擅兴罪,边民以安。大同宣慰使法忽鲁丁,扑运岭北粮,岁数万石,肆为欺罔,累赃钜万,朝廷遣使督征,前后受赂,皆反为之游言,最后伯启往,其人已死,喻其子弟曰:‘负官钱,虽死必征,与其纳赂于人,曷若偿之于官。第条汝父所赂之数,官为征之。’诸受赂者皆惧,而潜归赂于其子,为钞五百余万缗,民之逋负而无可理者,即列上与免之。出为真定路緫管,治尚宽简,民甚安之。
延祐五年,迁司农丞,奉旨至江浙议盐法,罢检校官,置六仓于浙东、西,设运盐官,输运有期,出纳有次,船户、仓吏盗卖漏失者有罚。归报,著为令。寻拜南台治书侍御史,因言:‘扬清激浊,属在台宪,诸被枉赴愬者,实则直之,妄则加论可也。今讼冤一切不问,岂风纪定制乎?’俄去位。
英宗立,召拜山北廉访使,时敕建西山佛宇甚亟,御史观音保等,以岁饥,请缓之;近臣激怒上听,遂诛言者。伯启曰:‘主上聪明睿断,是不可以不诤。’迺劾台臣缄默,使昭代有杀谏臣之名,帝为之悚听。俄拜集贤学士、御史台侍御史。有诏同刊定大元通制,伯启言:‘五刑者,刑异五等,今黥杖徒役于千里之外,百无一生还者,是一人身备五刑,非五刑各底于人也。法当改易。’丞相是之,会伯启除浙西廉访使,不果行。
泰定初,引年北归,优游乡社,砀人贤之,表所居为曹公里。伯启性庄肃,奉身清约,在中台,所奖借名士尤多;为侍读学士,考试国子,首取吕思诚、姚绂。云南佥事范震言宰臣欺上罔下,不报,范饮恨死,伯启具其事,书于太史。真州知州吕世英以刚直获罪,伯启白其枉,进擢风宪。其好彰善率类此。
天历中,起伯启为淮东廉访使、陕西诸道行御史台中丞,使驿敦遣,伯启喟然曰:‘吾年且八十,尚忘知止之戒乎!’终不起,一时被命者,因相继去位,天下之士高之。至顺三年,长子震亨,卒于毗陵,伯启往拊之;明年二月,卒于毗陵,年七十九。有诗文十卷,号汉泉漫稿,续集三卷,行世。子六人,孙十人,皆显仕。
李元礼
李元礼字庭训,真定人。资性庄重,燕居不妄言笑。历易州、大都路儒学教授,迁太常太祝,升博士。定撰世祖圣德神功文武皇帝、昭睿顺圣皇后、裕宗文惠明孝皇帝尊谥议,称颂功德,体制温雅。请谥圜丘,升祔太室,礼文多其所详定。
元贞元年,擢拜监察御史,弹劾无所回挠。二年,有旨建五台山佛寺,皇太后将临幸,元礼上疏曰:
古人有言曰:生民之利害,社稷之大计,惟所见闻而不系职司者,独宰相得行之,谏官得言之。今朝廷不设谏官,御史职当言路,即谏官也,乌可坐视得失而无一言,以裨益圣治万分之一哉!伏见五台创建寺宇,土木既兴,工匠夫役,不下数万,附近数路州县,供亿烦重,男女废耕织,百物踊贵,民有不聊生者矣。
伏闻太后亲临五台,布施金币,广资福利,其不可行者有五:时当盛夏,禾稼方茂,百姓岁计,全仰秋成,扈从经过,千乘万骑,不无蹂躏,一也。太后春秋已高,亲劳圣体,往复暑途数千里,山川险恶,不避风日,轻冒雾露,万一调养失宜,悔将何及,二也。今上登宝位以来,遵守祖宗成法,正当兢业持盈之日,上位举动,必书简册,以贻万世之则,书而不法,将焉用之,三也。夫财不天降,皆出于民,今日支持调度,方之曩时百倍,而又劳民伤财,以奉土木,四也。佛本西方圣人,以慈悲方便为教,不与物竞,虽穷天下珍玩奇宝供养,不为喜;虽无一物为献而一心致敬,亦不为怒。今太后为国家、为苍生崇奉祈福,福未获昭受,而先劳圣体,圣天子旷定省之礼,轸思亲之怀,五也。伏愿中路回辕,端居深宫,俭以养德,静以颐神,上以循先皇后之懿范,次以尽圣天子之孝心,下以慰元元之望。如此,则不祈福而福至矣。
台臣不敢以闻。
大德元年,侍御史万僧与御史中丞崔彧不合,诣架阁库,取前章封之,入奏曰:‘崔中丞私党汉人李御史,为大言谤佛,不宜建寺。’帝大怒,遣近臣赍其章,敕右丞相完泽、平章政事不忽木等鞫问,不忽木以国语译而读之,完泽曰:‘其意正与吾同,往吾尝以此谏,太后曰:“我非喜建此寺,盖以先皇帝在时,尝许为之,非汝所知也。”’彧与万僧面质于完泽,不忽木抗言曰:‘他御史惧不肯言,惟一御史敢言,诚可赏也。’完泽等以章上闻。帝沉思良久曰:‘御史之言是也。’乃罢万僧,复元礼职。未几,改国子司业,以疾卒,赠亚中大夫、翰林直学士、轻车都尉,追封陇西郡侯。子端,仕至礼部尚书。
王寿
王寿字仁卿,涿郡新城人。幼颖敏嗜学,长以通国字,为中书掾。既而用朝臣荐,入侍裕宗,眷遇特异。至元十九年,授兵部员外郎。二十二年,升吏部郎中。二十四年,分置尚书省,遂革。二十八年,罢尚书省归中书,复任吏部郎中。以婿康里不忽木柄用当道,即自免去。明年,授大司农丞,不赴。
元贞二年,出为燕南河北道廉访副使。大德二年,不忽木为中执法,复弃官归。三年,授集贤直学士,秩满,就陞侍读学士,俄擢御史台侍御史,论事剀切。六年二月,召寿奉香江南,遍祠岳镇海渎。密旨:去岁风水为灾,百姓艰食,凡所经过,采听入对。使还,具奏:‘民之利病,系于官吏善恶,在今宜选公廉材干、存心爱物者专抚字,刚方正大、深识治体者居风宪。天灾代有,赈济以时,无劳圣虑。惟是豪右之家,仍据权要,当罢其职,处之京师,以保全之,此长久之道也。’
初,寿与台臣奏:‘宰相内统百官,外均四海,位尊任重,不可轻假非人。三代以降,国之兴衰,民之休戚,未有不由相臣之贤否也。世祖初置中书省,以忽鲁不花、塔察儿、线真、安童、伯颜等为丞相,史天泽、刘秉忠、廉希宪、许衡、姚枢等,实左右之,当时称治比唐贞观之盛。迨至阿合马、郝祯、耿仁、卢世荣、桑哥、忻都等,坏法黩货,流毒亿兆。近者,阿忽台、伯颜、八都马辛、阿里等专政,煽惑中禁,几摇神器。君子小人已试之验,较然如此。臣愿推爱君思治之心,邪正互陈,成败对举,庶几上悟天衷,惩其既往,知所进退,天下之事,可从而理也。’九年,参议中书省事。十年,改吏部尚书。
十一年,武宗即位,首拜御史中丞,未几,更拜左丞,俄复拜御史中丞。至大二年三月,卧疾求代。三年夏,迁太子宾客、集贤大学士。秋九月卒,年六十。明年,赠银青荣禄大夫、平章政事、上柱国、蓟国公,谥文正。
王倚
王倚字辅臣,其先东莱人也。父永福,金末避地徙燕,为宛平著姓,富雄闾里。倚为人孝友乐易,重然诺;与人交,不苟合;读书务躬行,不专事章句。世祖选良家子入侍东宫,时倚年弱冠,在众中仪观独伟,太保刘秉忠深器重之,即以充选。倚服勤守恪,遂见信任。有诏皇太子裁决天下事。凡时政所急,民瘼所系,倚知无不言。是时,官职未备,而汤沐分邑,地广事繁,当有统属,乃拜倚工部尚书,行本位下随路民匠都緫管。
至元二十一年,诏立东宫官属,以倚为家丞。又置储用司,掌货币出纳,令倚兼之。后以疾辞职,仍给太子家丞禄,以优养之。倚上言:‘不事事而苟窃禄食,臣心诚所未安。’不许,力辞再四,方许之。二十六年,皇孙出镇怀孟,帝为选老成练达旧臣护之,乃以属倚,陛辞,帝目之良久,谓侍臣曰:‘倚,修洁人也,左右皇孙,得人矣。’及行,营幕所在,军政肃然。未几,召还。
二十八年,授礼部尚书,以疾辞。明年卒,年五十三。赠正议大夫、礼部尚书,追封太原郡侯,谥忠肃。子二人,鹏,异样緫管府緫管。
刘正
刘正字清卿,清州人也。年十五,知读书,习吏事,初辟制国用使司令史,迁尚书户部令史。至元八年,罢诸路转运司,立局考核逋欠,正掌其事。大都运司负课银五百四十七锭,逮系倪运使等四人征之,视本路岁入簿籍,实无所负,辞久不决。正察其冤,遍阅吏牍,得至元五年李介甫关领课银文契七纸,适合其数,验其字画,皆司库辛德柔所书也。辛贫窘,时已富实,交结权贵,莫敢谁何。正廉得其实,始白尚书捕鞫之,悉得课银。辛既伏辜,而四人得释,正由是知名。转枢密院令史,辟掾中书。
十四年,分省上都,会诸王昔里吉叛,至居庸关,守者告前有警急,使姑退,正曰:‘职当进而弗往,后至者益怯矣。’驰出关,至上都。边将请黄白金符充战赏,主者告乏,中书檄工部造给之,后帝以为欺罔,欲诘治。正曰:‘军赏贵速,先造符印而后禀命,岂不可乎!’帝释之。
十五年,擢左司都事。时阿合马当国,与江淮行省阿里伯、崔斌有隙,诬以盗官粮四十万,命刑部尚书李子忠,与正驰驿往按其事,狱弗具。阿合马复遣北京行省参知政事张澍等四人杂治之,竟置二人于死,正乃移疾还家。
十八年,征为左司员外郎。十九年春,阿合马并中书左右司为一,遂为左右司员外郎。三月,阿合马败,火鲁霍孙为右丞相,复为左司员外郎,谒告归。九月,中书传旨捕正,与参政咱喜鲁丁等偕至帝前,问曰:‘汝等皆党于阿合马,能无罪乎?’正曰:‘臣未尝阿附,惟法是从耳。’会日暮,车驾还内,俱械系于阙东隙地。逾数日,奸党多伏诛,复械系正于拱卫司,火鲁霍孙曰:‘上尝谓刘正衣白衣行炭穴十年,可谓廉洁者。’乃免归。
二十年春,枢密院奏为经历,升参议枢密院事。二十五年,桑哥既立尚书省,擢为户部侍郎,升户部尚书。尝举核河间盐运官亏课事,几陷于罪,乃移疾归。二十八年,桑哥败,完泽为丞相,复擢为户部尚书,升参议。尚书省罢,仍参议中书省事。湖南马宣慰庶子,因争荫不得,诬告其兄匿亡宋官金。正知其诬,罪之,仍官其兄。济南张同知子求为两淮运使,正知其不称,弗与。张遂作飞语构其事,帝召正诘之曰:‘匿金事在右司,争荫事在左司,参议乃幕长,寝右而举左,宁无私乎?’正辨折明,事遂释。
三十年,御史台奏为侍御史,中书省奏为吏部尚书,已而复留为侍御史,迁江南行御史台中丞。大德元年,改同佥枢密院事,寻出为云南行中书省左丞。右丞忙兀突鲁迷失请征缅,正以为不可,俄俱被征,又极言其不可,不从,师果无功。云南民岁输金银,近中庆城邑户口,则诡称逃亡,甸寨远者,季秋则遣官领兵往征,人马刍粮,往返之费,岁以万计;所差官必重赂省臣,乃得遣,征收金银之数,必十加二,而拆阅之数又如之;其送迎馈赆,亦如纳官之数,所遣者又以铜杂银中纳官。正首疏其弊,给官秤,俾土官身诣官输纳,其弊始革。始至官,储 27d29.gif 一千七十万索、金百锭、银三千锭。
七年秋,还清州。八年六月,以左丞行省江西。冬十月,改江浙。武宗即位,召为中书左丞,升右丞。二年,立尚书省,恳辞还家。仁宗即位,召诸老臣入议国事,正诣阙言八事:一曰守成宪,二曰重省台,三曰辨邪正,四曰贵名爵,五曰正官符,六曰开言路,七曰慎赏罚,八曰节财用。会行赦改元,集议行之。
仁宗初政,风动天下,正与诸老臣陈赞之力居多。累乞致仕不许,拜荣禄大夫、平章政事、议中书省事。时议经理河南、淮、浙、江西民田,增茶盐课额,正极言不可,弗从。岁大旱,野无麦谷,种不入土。台臣言,燮理非其人,奸邪蒙蔽,民多冤滞,感伤和气所致。有旨会议。平章李孟曰:‘燮理之责,儒臣独孟一人,请避贤路。’平章忽都不丁曰:‘台臣不能明察奸邪,臧否时政,可还诘之。’正言:‘台省一家,当同心献替,择善而行,岂容分异耶!’孟摇首,竟如忽都不丁言。右丞相帖木迭儿传旨:廉访司权太重,故按事失实,自今不许专决六品以下官。平章忽都不丁、李孟将议行之,正言:‘但当择人,法不可易也。’事遂寝。延祐六年卒,后赠宣力赞治功臣、光禄大夫、司徒、柱国、赵国公,谥忠宣。
子秉德,官秘书监丞,历兵、工二部侍郎,出为安庆路緫管;秉仁,以荫为中书架阁管勾,累官工部尚书,致仕。
谢让
谢让字仲和,颍昌人。祖义,有材勇,金贞祐间,为义军千户。让幼颖悟好学,及壮,推择为吏,补宣慰司令史。国兵取宋,立行中书省于江西,让以选为令史,调河间等路都转运盐司经历。
先是,灶户在军籍者,悉除其名,以丁多寡为额输盐,其后多顾旧户代为煮盐,而顾钱甚薄。让言:‘军户既落籍为民,当与旧灶户均役,既令代役,岂宜复薄其佣,使重困乎?自今顾人,必厚与直,乃听。’先是,逃亡户率令见户包纳其盐,由是豪强者以计免,而贫弱愈困。让令验物力多寡,比次甲乙以均之。
擢南台御史,举湖广行省平章政事哈剌哈孙荅剌罕可为御史大夫,山东廉访使陈天祥可为御史中丞,右司员外郎高昉可任风宪。劾江浙省臣听诏不恭及不法事,帝遣使杂问,既款服,诏令让与俱来,人皆危之,让恬然若无事者,台纲以之益振。
大德间,诏立陕西行御史台,以让为都事,凡御史封章及文移,其可否一决于让。入为中书省右司都事,迁户部员外郎。时东胜、云、丰等州民饥,乞籴邻郡,宪司惧其贩鬻为利,闭其籴,事闻于朝。让设法立禁,闭籴者有罪,三州之民赖以全活者甚众。
四年,授宗正府郎中,擢监察御史,迁中书省右司员外郎,出为湖广行省左右司郎中。时广西两江岑雄、黄圣许等,屡相仇杀,为边患。让谓:‘此曹第可怀柔,不宜力竞,宽其法以羁縻之,使不至跳梁可也。若乃舍中国有用之民,争炎荒不毛之地,非长策也。’因书榜招谕,以携其党。湖广宣慰使张国纪建言科江南夏税,让极言其非便。迁河南行省左右司郎中。是时,江淮屯戍军二十余万,亲王分镇扬州,皆以两淮民税给之,不足,则漕于湖广、江西。是岁会计两淮,仅少三十万石,让请以淮盐三十万引鬻之,收其价钞以给军食,不劳远运,公私便之。
至大元年,转户部侍郎。时京仓主计吏,以仓廪多罅漏,惟久雨米坏,请覆糠其上,因揉诸米中,以给内外工人及宿卫者。让察其奸,以藁秸易之,奸弊悉除。二年,拜西台治书侍御史。三年,拜治书侍御史,未上,改同佥枢密院事,寻拜户部尚书。仁宗在东宫,以让先朝旧人,召见赐酒,以示眷注。四年,改刑部尚书。
仁宗即位,加让正议大夫,入谢,赐以卮酒,让痛饮之。帝曰:‘人言老尚书不饮,何饮耶?’让曰:‘君赐,不敢违也。’少顷,醉不能立,命扶出之。翼日,让谢,帝曰:‘老尚书诚不饮也。’初,尚书省柄臣构杀留守郑阿尔思兰,籍其家,中外冤之;尚书省罢,未有直其冤者。让明其事,以所籍赀产给还之。有旨:六部事疑不决者,须让共议,而后上闻。于是户部更定钞法,礼部议正礼文,让皆与焉。刑部有案,让未署字,而误用印,吏惧,遂私效让署。事觉,度无损于事,且怜吏以罪废,遂视之曰:‘吾署也。’其宽厚多类此。让上言:‘古今有天下者,皆有律以辅治。堂堂圣朝,讵可无法以准之,使吏任其情、民罹其毒乎!’帝嘉纳之。乃命中书省纂集典章,以让精律学,使为校正官,赐青鼠裘一袭、侍宴服六袭。
二年,朝廷以吏多滞事,责曹案不如程者,令下,让曰:‘刑狱,非钱谷、铨选之比,宽以岁月,尚虑失实,岂可律以常法乎!’乃入白于宰相,曰:‘尚书言是也。’由是刑曹独得不责稽违。拜陕西行省参知政事,未几,拜西台侍御史,命甫下,诏罢西台,复立,就拜侍御史。四年十月,卒于官,年六十有六。赠正奉大夫、河南行省参知政事,追封陈留郡公,谥宪穆。子好古,奉政大夫、覆实司提举。
韩若愚
韩若愚字希贤,保定满城人。由武卫府史授通惠河道所都事,开河有功,诏赐锦衣一袭。迁留守司都事,寻升经历,出知蓟州,改中书左司都事。时监烧昏钞者欲取能名,概以所烧钞为伪钞,使管库者诬服。狱既具,若愚知其冤,覆之,得免死者十余人。迁刑部郎中,提举诸路宝钞库,擢吏部郎中。
仁宗即位,故事,凡潜邸官吏,不次迁转,若愚以岁月定其资品,遂著为令。皇庆元年,迁内台都事,改刑部侍郎,寻擢中书左司郎中。时议禁民田猎,犯者抵死。若愚曰:‘昔齐宣王之囿,方四十里,杀其麋鹿者,如杀人之罪,孟子非之。’众以为然,遂轻其刑。时参政曹鼎新辞职,帝曰:‘若效韩若愚廉勤足矣,何用辞为!’继命若愚参议中书省事。铁木迭儿为右丞相,以憎爱进退百官,恨若愚不附己,罗织以事,帝知其枉,不听。拜户部尚书。延祐六年,命理河间等路囚,轻重各得其情,复拜参议中书省事。丞相铁木迭儿复入相,以旧憾诬若愚罪,欲杀之,帝不从,复奏夺其官,除名归乡里。
至治三年,诏雪其冤。泰定元年,命复其官,寻拜刑部尚书,迁湖广省参知政事,未行,改詹事丞。八月,命宣抚江浙,复留为侍御史。时左丞相倒剌沙擅威福,以事诬侍御亦怜珍等,下枢密狱,无敢言其冤,若愚以计奏左丞相倒剌沙为右大夫,其事遂解。三年,擢浙西廉使,未行,拜河南省左丞。会文宗平内难,若愚画策中机,帝嘉之,进资政大夫。
天历三年,迁淮西江北道廉访使。九月,以疾卒,年六十八。赠资德大夫、江浙等处行中书省左丞、上护军,追封南阳郡公,谥贞肃。
赵师鲁
赵师鲁字希颜,霸州文安县人。父趾,秘书少监,赠礼部尚书。师鲁为人风采端庄,在太学,力学如寒士。延祐初,为兴文署丞。五年,迁将作院照磨。七年,辟为御史台掾,后补中书省掾,于朝廷典章故实、律令文法,无不练习。临事明敏果断,执政奇之。及典铨选,平允无私,人无不服。擢工部主事,迁中书省检校官,咸著能名。
泰定中,拜监察御史。时大礼未举,师鲁言:‘天子亲祠郊庙,所以通精诚,逆福釐,生烝民,阜万物,百王不易之礼也。宜鉴成宪,讲求故事,对越以格纯嘏。’帝嘉纳焉。元夕,令出禁中,命有司张灯山为乐,师鲁上言:‘燕安怠惰,肇荒淫之基;奇巧珍玩,发奢侈之端。观灯事虽微,而纵耳目之欲,则上累日月之明。’疏闻,遽命罢之,赐师鲁酒一上尊,且命御史大夫传旨,以嘉忠直。
是时,宰相倒剌沙密专命令,不使中外预知,师鲁又上言:‘古之人君,将有言也,必先虑之于心,咨之于众,决之于故老大臣,然后断然行之,涣若汗不可反,未有独出柄臣之意,不咨众谋者也。’不报。倒剌沙虽刚狠,亦服其敢言。有朝士年未及致仕,其子请预荫其官,而执政者为之地,师鲁驳其非,事遂止。迁枢密院都事,改本院经历。致和初,升奉政大夫、参议枢密院事。
天历中,迁枢密院判官,改兵部侍郎。丁父忧,特旨起为同佥枢密院事,师鲁固辞不就。服除,复为枢密判官,持节治四川军马,谕上威德,大阅于郊,宽简有法,士卒怀其恩信。未几,迁中顺大夫、刑部侍郎,枢密院复奏为其院判官。久之,出为河间路转运盐使,除害兴利,法度修饬,绝巡察之奸,省州县厨传赠遗之费,灶户商人,无不便之,岁课遂大增。暇日,又割己俸,率僚吏新孔子庙,命吏往江右制雅乐,聘工师,春秋释奠,士论称之。
师鲁由从官,久典金谷,每郁郁不乐,疾笃,弃官归京师,至元三年九月卒,年五十有三。赠嘉议大夫、礼部尚书、天水郡侯,谥文清。
刘德温
刘德温字纯甫,大兴人,起家中书省宣使。大德十一年,以年劳,授从仕郎、内宰司照磨,监建兴圣宫;又调承务郎、掌仪署令;未几,升奉训大夫、内宰司丞。奉中旨,征河南民逋粮,德温辄平其价,令出钞以偿,民甚便之。复陞朝列大夫、延福司丞,奉旨代祠岳渎。比还,迁中宪大夫、同知大都路都緫管府事。辇毂之下,供亿浩繁,德温措置有法,民用不扰。迁甄用少监,升亚中大夫、礼部侍郎,复陞嘉议大夫、同知上都留守司事。省檄和籴粮,民以价不时得,递相观望,德温下令曰:‘粮入价出,吏有敢为弊者,罪之。’于是粮不逾期而集。转大司农丞。耕籍之仪,取具一时,德温欲考订典礼,集为成书,未毕,俄授通议大夫、永平路緫管。
永平当天历兵革之余,野无居民,德温为政年,而户口增,仓廪实,遂兴学校以育人材,庶事毕举。岁大旱,祷而雨,岁以不歉。滦、漆二水为害,有司岁发民筑堤。德温曰:‘流亡始集,而又役之,是重困民也。’遂罢其役,而水亦不复至。有豪民武断于乡里,前吏莫敢治,德温按得其罪,论如法,杖之,书其过于门,后竟以不道伏诛。永平,古孤竹国也,国初,郡守杨阿台请于朝,谥伯夷曰清惠,叔齐曰仁惠,为庙以祠之,而祠礼犹未具也。德温请命有司春秋具牢礼致祭,从之,著为式,赐庙额曰圣清,士论韪之。
至顺四年卒,年六十九。赠正议大夫、礼部尚书、上轻车都尉、彭城郡侯,谥清惠。
尉迟德诚
尉迟德诚字信甫,绛州人。祖天泽,仕金为库官,郡王带孙拔绛州,天泽在俘中,道见兵死者,辄涕泣收瘗之,带孙令佩金符,授云州御衣局人匠緫管。父鼐,仕至潞州知州。
  德诚历官太子率更丞。至大元年,改詹事院都事。二年,迁家令司丞。仁宗以为谨恪,常赐酒帛,得侍左右,数荐士,出则未尝语人。厅事前有粟苗,不种而萌偶出,一茎双穗,众以为嘉禾,升家令。四年,选为河东山西道宣慰司同知,击奸吏,宽税敛,上计京师。入见,帝方食,赐以馂余,擢工部尚书,未拜,改陕西行台治书侍御史。
延祐元年,迁京畿都漕运使。二年,拜辽东道肃政廉访使,上疏言事,其略曰劳诸王以怀其心,防出入以严宫禁,立谏官以远谗佞,崇科举以求人材,立常平以备荒年,汰僧道以宽民力,举贤良以励忠孝,抑奢侈以厚风俗,及拯钞法、裁冗官等事。未报而卒,年五十三。
秦起宗
秦起宗字元卿,其先上党人,后徙广平洺水县。曾大父当金季兵起,窾山麓为洞,奉其亲以居,傍窾大洞,匿其里中百人闭之,具牛酒,出待兵,兵入索,惟见其亲属,曰:‘孝士也。’释之去。里人曰:‘秦父生我。’
起宗生长兵间,学书无从得纸,父顺削柳为简,写以授之;成诵,削去更书。年十七,会立蒙古学,学辄成,辟武卫译史。御史中丞塔察儿爱其才,迁中台译史。是时,尚书省专制更张,起宗持文严密无所泄。
仁宗即位,罢尚书省,转中书译史,累迁太子家令司典簿官,上言:‘东宫官属,辅导德义,财赋非所治也。’朝廷是之。迁南台御史。建康多水,或实灾而有司抑之,或无灾而诉灾,起宗微行得实,人以为神明。
文宗初立,命威顺王征八番。是时,蜀省襄加台拒命未平,起宗极言武昌重镇,当备上流之师,亲王不可远去,力止之。及王入见,帝谓曰:‘八番之行,非秦元卿,几为失计。’其后八番师还,无敢扰于道路者。朝议以起宗治蜀,幕府忘其名,曰秦元卿,帝引笔改曰起宗,其眷注如此。拜中台御史,劾中丞和尚受人妇人、贱买县官屋,不报。起宗从台官入见,跽辨久之,敕令起,起宗不起,会日暮,出;明日,立太子,有赦,起宗又奏:‘不罪和尚,无以正国法。’和尚服辜。帝曰:‘为御史,当如是矣。’元会,赐只孙服,令得与大宴。又劾闽宪卜咱耳窃父妾以逃,其父愤死,渎乱天常,流之岭南。自是尽言无讳,皆见听用。有御史奏议一卷。
迁都漕运使,帝召谕之曰:‘漕输事多废阙,赖御史治之尔。’出为抚州路緫管,至官,有司供张甚盛,问其费所从出,小吏不敢隐,曰:‘借办于民。’遂亟使归之,几席仅给而已。自是官府僚佐有宴集,成礼即止,因谕众曰:‘我素农家,安俭约,务安静,庶使吾民化之。’居一岁,以老去官。明年,以兵部尚书致仕,居一岁,卒,谥昭肃。
子四人:钧,铨,铎,镛。钧,西台御史;镛,延徽寺经历;铨,都省掾;铎蚤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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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00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元史  卷一百七十七‧列传第六十四  张思明
张思明字士瞻,其先获嘉人,后徙居辉州。思明颖悟过人,读书日记千言。至元十九年,由侍仪司舍人辟御史台掾,又辟尚书省掾。左丞相阿合马既死,世祖追咎其奸欺,命尚书簿问遗孽。一日,召右丞何荣祖、左丞马绍,尽输其赃以入,思明抱牍从,日已昏,命读之,自昏达曙,帝听忘疲,曰:‘读人吐音,大似侍仪舍人。’右丞对曰:‘正由舍人选为掾。’帝奇之,曰:‘斯人可用。’明日,擢为大都路治中,思明以超迁逾等,固辞,乃改湖广行省都事。
元贞元年,召为中书省检校,六曹无滞案,迁户部主事。大德初,擢左司都事,有献西域秤法,思明以惑众不用。初立海道运粮万户府于江浙,受除者惮涉险,不行,思明请升等以优之,因着为令。五年,转吏部郎中。九年,改集贤司直。十年,除江浙行中书省左右司郎中。十一年春,两浙大饥,首赞发廪赈之。
至大三年,迁两浙盐运使,未上,入参议枢密院事,改中书省左司郎中。皇庆元年,再授两浙盐运使,岁课羡赢,僚属请上增数,思明曰:‘赢缩不常,万一以增为额,是我希一己之荣,遗百世之害。’二年,召为户部尚书。延祐元年,进参议中书省事;三年,拜中书参知政事。
仁宗即位,浮屠妙緫统有宠,敕中书官其弟五品,思明执不可。帝大怒,召见切责之,对曰:‘选法,天下公器。径路一开,来者杂遝。故宁违旨获戾,不忍隳祖宗成宪,使四方得窥陛下浅深也。’帝心然其言,而业已许之,曰:‘卿可姑与之,后勿为例。’乃为万亿库提举,不与散官。久之,近臣疾其持法峭直,日构谗间,出为工部尚书,帝问左右曰:‘张士瞻居工部,得无怏怏乎?’对曰:‘勤政如初。’帝嘉叹之,命授宣政院副使。五年,除西京宣慰使,岭北戍士多贫者,岁凶,相挻为变,思明威惠并行,边境乃安。因疏和林运粮不便事十一条,帝劳以端砚、上尊。
会左丞相哈散辞职,帝不允,其请益坚,帝诘之曰:‘朕任卿未专邪?’曰:‘非。’曰:‘近臣有挠政者邪?’曰:‘无有也。’‘然则何为而辞?’对曰:‘臣自揆才薄,恐误陛下国事,若必欲任臣,愿荐一人为助。’帝问:‘为谁?朕能从汝。’哈散再拜谢曰:‘臣愿得张思明。’即日拜思明中书参知政事。比召至,车驾幸上都,见于道,慰勉之曰:‘卿向不负朕注委,故朕用哈散言,复起汝。’未几,升左丞。
帝崩,英宗宅忧,右丞相帖木迭儿用事,日诛大臣不附己者,中外汹汹。思明谏曰:‘山陵甫毕,新君未立,丞相恣行杀戮,国人皆谓阴有不臣之心。万一诸王驸马疑而不至,将奈之何,不可不熟虑也。’众皆危之,帖木迭儿大悟曰:‘非左丞言,几误吾事。’帝造寿安山寺,监察御史观音保、琐咬儿哈的迷失、成珪、李谦亨强谏,帝震怒,杀观音保、琐咬儿哈的迷失,以成珪、李谦亨属吏,思明白丞相曰:‘言事,御史职也,祖宗已来,未尝杀谏臣。’成、李既属吏,当论法,丞相乃力言之,二人得从轻典。及拜住为左丞相,与帖木迭儿各树朋党,贼害忠良,思明惧祸及,累表辞,不获,后竟诬以不支蒙古子女口粮,饿死四百人,遂废于家,杜门六年。
文宗天历元年,起为江浙行中书省左丞。会陕西大饥,中书拨江浙盐运司岁课十万锭赈之。吏白:周岁所入,已输京师,当回咨中书。思明曰:‘陕西饥民,犹鲋在涸辙,往复逾月,是索之枯鱼之肆也。其以下年未输者,如数与之,有罪,吾当坐。’朝廷韪之。二年,复以中书左丞召,入觐慈仁殿,敷陈累朝任贤使能、治民足国之道,因以衰老辞,帝未允,明日,即移告去。重纪至元三年卒,年七十八。
思明平生不治产,不畜财,收书三万七千余卷;尤明于律,与谢仲和、曹鼎新同称三绝。赠推忠翊治守义功臣,依前中书左丞、上护军、清河郡公,谥贞敏。
吴元珪
吴元珪字君璋,广平人。父鼎,燕南提刑按察副使。元珪简重,好深沉之思,凡征谋治法、律令章程,皆得于家庭之所授受。至元十四年,世祖召见,命侍左右,授后卫经历,佩金符。十七年,从幸上都,受命取御药于大都万岁山,元珪乘传,未尽一昼夜而至,帝奇其速,擢枢密都事,升经历。尝从同知枢密院事俺伯进西蕃铠甲,帝问其制度,元珪应对详明,帝益奇之。
初,江南既定,枢密奏裁定官属,京师五卫、行省、万户府设官有差,均俸禄,给医药,设学校,置屯田,多元珪所论建。二十六年,参议枢密院事。时缮修宫城,尚书省奏役军士万人,留守司主之。元珪亟陈其不便,乃立武卫,缮理宫城,以留守段天祐兼都指挥使,凡有兴作,必以闻于枢府。寻升枢密院判官。奏定万户用军士八人,千户四人,百户二人,多役者有罚。二十八年,除礼部侍郎,迁左司郎中。三十一年,参议中书省事。
大德元年,除吏部尚书。选曹铨注,多有私其乡里者,元珪曰:‘此风不可长,川党、朔党之兴,宋之所由衰也。’请谒悉皆谢绝。三年,宣抚燕南,劾贪吏若干人。迁工部尚书,河朔连年水旱,五谷不登,元珪言:‘春秋之义,以养民为本,凡用民力者必书,盖民力息则生养遂,生养遂则教化行而风俗美。’宰相嘉其言,土木之工稍为之息。六年,佥河南行中书省事,将行,拜江浙行省参知政事。初,朱清、张瑄以财雄江南,遍以金币连结当路,及伏诛,录其家,具籍所交诸公贵人,而江浙省臣为尤甚,惟元珪一无所污。
武宗即位,由佥枢密院事拜枢密副使。诏元珪二十余人议政中书,若惜人力,严选举,节财用,定律令,谨赏罚,建科举,课农桑,汰冗员,易封赠,皆切于世务者。初,诏发军万人屯田称海以实边,海都之乱,被俘者众,至是颇有来归者,饥寒不能存,至鬻子以活。元珪具其事以闻,诏赐钱赎之。帝在军中,即闻元珪名,至是,特加平章政事,赐白金二百五十两、只孙衣四袭。
仁宗即位,诏元珪与十六人议时政。皇庆元年,出拜江浙行省左丞。江淮漕臣言:‘江南殷富,盖由多匿腴田,若再行检覆之法,当益田亩累万计。’元珪曰:‘江南之平,几四十年,户有定籍,田有定亩,一有动摇,其害不细。’执其论固争,月余不能止,移疾去。延祐元年,拜甘肃行省左丞。岁余,召还,俾宣抚辽阳诸郡,复为枢密副使,召见嘉禧殿,帝曰:‘卿先朝旧臣,宜在旧服。’特加荣禄大夫,赐钞五千缗、貂裘二袭。元珪奏曰:‘昔世祖限田四百亩,以给军需,余田悉贡赋税。今经理江淮田土,第以增多为能,加以有司头会箕敛,俾元元之民,困苦日甚,臣恐变生不测,非国之福,惟陛下少加意焉。’帝曰:‘凡尔军士之田,并遵旧制。’
至治元年,英宗即位,元珪与知枢密院事帖木儿不花上军民之政十余事,大抵言:诸王近侍,不可干军政;管军官吏,不可渔取军户;军官之材者,当迁其职;有司赋役,当务均一,而军民不可有所偏;军官袭职,惟传嫡嗣,而支庶不可有所乱。帝并嘉纳,即降旨施行之。元珪以年老致仕,至治二年,起商议中书省事。三年卒。泰定元年,赠光禄大夫、河南等处行省平章政事、柱国,追封赵国公,谥忠简。三年,复加推诚佐理功臣、光禄大夫、司徒。
张昇
张昇字伯高,其先定州人,后徙平州。昇幼警敏过人,学语时,辄能辨字音,应对异于常儿;既长,力学,工文辞。至元二十九年,用荐者授将仕郎、翰林国史院编修官,预修世祖实录,升应奉翰林文字,寻升修撰,历兴文署令,迁太常博士。成宗崩,大臣承中旨,议奉徽号,飨宗庙,昇曰:‘在故典,凡有事于宗庙,必书嗣皇帝名,今将何书?’议遂寝。
武宗即位,议躬祀礼,昇据经引古,参酌时宜以对,帝嘉纳之。至大初,改太常寺为太常礼仪院,即除昇为判官。久之,外补知汝宁府。民有告寄束书于其家者,逾三年取阅,有禁书一编,且记里中大家姓名于上,昇亟呼吏焚其书,曰:‘妄言诬民,且再更赦矣,勿论。’同列惧,皆引起,既而事闻,廷议谓昇脱奸轨,遣使穷问,卒无迹可指,乃诘以擅焚书状,昇对曰:‘事固类奸轨,然昇备位郡守,为民父母,今斥诬诉,免冤滥,虽重得罪不避。’乃坐夺俸二月。旁郡移文报吴人侯君远者言:‘岁直壬子六月朔日蚀,其占为兵寇;岁癸丑,其应在吴分野。’同列欲召属县为备御计,昇曰:‘此讹言,久当自息,毋用惑民听。’斥其无稽,众论韪之。部使者举治行为诸郡最。历江西行省左右司郎中,除绍兴路緫管。
初,大德、至大间,越大饥,且疫疠,民死者殆半,赋税盐课责里胥代纳,吏并缘为奸,害富家,昇为证于簿籍,白行省蠲之。前守有为江浙行省参知政事者,争代者禄米,有隙,欲内之罪,移平江岁输海运粮布囊三万,俾绍兴制如数,民患苦之,不能堪。更数守,谓岁例如此,置弗问。昇言:‘麻非越土所生,海漕实吴郡事,于越无与。’章上,卒罢之。昇既谨于绳吏,又果于去民瘼,故人心悦服。历湖北道廉访使、江南行台治书侍御史,召为参议中书省事,改枢密院判官,寻复中书参议。
至治二年,又出为河东道廉访使,未行,拜治书侍御史。明年,出为淮西道廉访使。泰定二年,拜陕西行省参知政事,加中奉大夫,寻迁辽东道廉访使。属永平大水,民多捐瘠,昇请发海道粮十八万石、钞五万缗,以赈饥民,且蠲其岁赋,朝廷从之,民得全活者众。明年,召拜侍御史。
天历初,出为山东道廉访使,时方有警,有司请完城以为备,昇曰:‘民恃吾以生,完城是弃民也。’由是民皆安之。文宗赐尚酝文币,以赏其功。逾年,召为太禧院副使,兼奉赞神御殿事,除河南省左丞,复迁淮西道廉访使。昇时年六十有九,上书乞致仕。至顺二年,复起为集贤侍讲学士,文宗眷待之意甚隆。
元统元年,顺帝即位,首诏在廷耆艾,访问治道,昇条上时所宜先者十事。寻兼经筵官,廷试进士,特命昇读卷,事已,告省先墓。帝赐金织文袍,以宠其归。明年,以奎章阁大学士、资善大夫、知经筵事召,赐上尊,趣就职,昇以疾辞,帝察其不可强,许之。寻命本郡月给禄半,以终其身。至正元年卒,年八十一。赠资德大夫、河南等处行中书省左丞,谥文宪。
臧梦解陆垕
臧梦解,庆元人,宋末中进士第,未官而国亡。至元十三年,从其乡郡守将内附,授奉训大夫、婺州路军民人匠提举。未几,例革其所司,而浙东宣慰司举梦解才兼儒吏,可试州郡,朝廷是之,授息州知州;未行,改知海宁州。
时淮东按察副使王庆之,按行至其州,见梦解刚直廉慎,而学有渊奥,自任职以来,门无私谒,官署萧然,凡有差役,皆当其贫富,而吏无所预。于是民以户计者,新增七百六十有四;田以顷计者,新辟四百四十有三;桑柘榆柳,交荫境内,而政平讼简,为诸州县最。乃举梦解才德兼备,宜擢清要,以展所蕴。而御史台亦以其廉能,抗章荐之。
二十七年,梦解满去者至是已五年矣。属江阴饥,江浙行省委梦解赈之。梦解不为文具,皆躬至其地,而人给以米,所活四万五千余人。江南行台治书侍御史苟宗道,闻而韪之,举其名上闻,除同知桂阳路緫管府事。三十年,擢奉议大夫、广西肃政廉访副使。故事,烟瘴之地,行部者多不躬至,而梦解咸遍历焉。遂按问宾州、藤州两路达鲁花赤,与凡贪官奸吏,置于法者无虑八十余人。又平反邕州黄震被诬赃罪,及藤州唐氏妇被诬杀夫罪,凡两冤狱。
大德元年,迁江西肃政廉访副使。有临江路緫管李倜,素狡狯,而又附大臣势,以控持省宪,梦解按其赃罪,而一道澄清。六年,迁浙东肃政廉访副使。九年,除广东肃政廉访使。梦解至是,既老且病,乃纳禄退居杭州,以亚中大夫、湖南宣慰副使致仕。后至元元年卒。
梦解博学洽闻,为时名儒,然不少迂腐,而敏于政事,其操守尤为介特。所著书,有周官考三卷、春秋微一卷。梦解尝自号鲁山大夫,士之称之者,不以官,皆曰鲁山先生云。
同时有陆垕者,与梦解齐名。监察御史郑鹏南,尝以二人并荐于朝。垕字仁重,江阴人也。自幼以孝友闻。至元间,丞相伯颜以师南下,垕是时年未冠,而志强气锐,率其乡人见之,论议有合,兵遂不涉其境,乡人义之。伯颜奏授为同知徽州路緫管府事,以廉能擢置台宪,累迁至湖南肃政廉访副使,升浙西廉访使。所至以黜赃吏、洗冤狱为己任,且尝上章奏免儒役,及举行浙西助役法。年五十卒,赐谥庄简。
陈颢
陈颢字仲明,其先居卢龙,有名山者,仕金为谋克监军,太祖得之,以为平阳等路军民都元帅,子孙徙清州,遂为清州人。颢幼颖悟,日记诵千百言,稍长,游京师,登翰林承旨王磐、安藏之门。磐熟金典章,安藏通诸国语,颢兼习之。安藏乃荐颢入宿卫,寻为仁宗潜邸说书。于是,仁宗奉母后出居怀庆,颢从行,日开陈以古圣贤居艰贞之道。
会成宗崩,仁宗入定内难,以迎武宗,颢皆预谋。及仁宗即位,以推戴旧勋,特拜集贤大学士、荣禄大夫,仍宿卫禁中,政事无不与闻。科举之行,颢赞助之力尤多。颢时伺帝燕闲,辄取圣经所载大经大法,有切治体者陈之,每见嘉纳。帝尝坐便殿,群臣入奏事,望见颢,喜曰:‘陈仲明在列,所奏必善事矣。’颢以父年老,力请归养清州,帝特命颢长子孝伯为知州以就养。颢固辞,乃以孝伯为州判官。帝欲用颢为中书平章政事,颢叩首谢曰:‘臣无汗马之功,又乏经济之略,一旦置之政涂,徒速臣咎。臣愿得朝夕左右,献替可否,庶少裨万一,亦以全臣愚忠。’帝乃允。仁宗崩,辞禄家居者十年。
文宗即位,复起为集贤大学士,上疏劝帝大兴文治、增国子学弟子员、蠲儒之徭役,文宗皆嘉纳焉。颢先后居集贤,署荐士牍累数百,有讦之者,颢曰:‘吾宁以谬举受罚,蔽贤诚所不忍。’顺帝元统初,颢扈跸行幸上都,至龙虎台,帝命造膝前,而握其手曰:‘卿累朝老臣,更事多矣,凡议政事,宜极言无隐。’颢顿首谢不敏。颢每集议,其言无不剀切,后至元四年,致政,命食全俸于家。明年卒,年七十六。至正十四年,赠摅诚秉义佐理功臣、光禄大夫、河南江北等处行中书省平章政事、柱国,追封蓟国公,谥文忠。
颢出入禁闼数十年,乐谈人善,而恶闻人过。大夫士因其荐拔以至显列,有终身莫知所自者,是以结知人主,上下无有怨尤。欧阳玄为国子祭酒,与颢同考试国子伴读,每出一卷,颢必拾而观之,苟得其片言善,即以置选列,为之色喜。玄叹曰:‘陈公之心,盖笃于仁而逾于厚者,真可使鄙夫宽、薄夫敦矣。’
次子敬伯,至正中仕为中书参知政事,历左丞、右丞,二十七年,拜中书平章政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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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00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元史  卷一百七十八‧列传第六十五  梁曾
梁曾字贡父,燕人。祖守正,父德,皆以曾贵,赠安定郡公。曾少好学,日记书数千言。中统四年,以翰林学士承旨王鹗荐,辟中书左三部令史,三转为中书省掾。至元十年,用累考及格,授云南诸路行省都事,佩银符。久之,升员外郎。十五年,转同知广南西道左右两江宣抚司事。明年,除知南阳府。唐、邓二属州为襄阳府所夺,曾按图经、稽国制以闻,事得复旧。南阳在宋末为边鄙,桑柘未成,而岁赋丝,民甚苦之,曾请折输布,民便之。
十七年,朝廷以安南世子陈日烜不就征,选曾使其国。召见,赐三珠金虎符、貂裘一袭,进兵部尚书,与礼部尚书柴椿偕行。至安南,语秘不传。明年,日烜遣其叔遗爱,奉表从曾入献方物。帝封遗爱为安南国王,赐币帛,遣归。二十一年,除曾湖南宣慰司副使。居三年,以疾去。
二十九年,改淮西宣慰司副使,复以亲老辞。召至京师,入见内殿,有旨令曾再使安南,授吏部尚书,赐三珠金虎符、袭衣、乘马、弓矢、器币,以礼部郎中陈孚为副,十二月,改授淮安路緫管而行。三十年正月,至安南。其国有三门:中曰阳明,左曰日新,右曰云会,陪臣郊迎,将由日新门入。曾大怒曰:‘奉诏不由中门,是我辱君命也。’即回馆,既而请开云会门入,曾复执不可,始自阳明门迎诏入。又责日燇亲出迎诏,且讲新朝尚右之礼。以书往复者三次,具宣布天子威德,而风其君入朝。世子陈日燇大感服,三月,令其国相陶子奇等从曾诣阙请罪,并上万寿颂、金册表章、方物,而以黄金器币奇物遗曾为赆,曾不受,以还诸陶子奇。
八月,还京师,入见,进所与陈日燇往复议事书。帝大悦,解衣赐之,且令坐地上,右丞阿里意不然,帝怒曰:‘梁曾两使外国,以口舌息兵戈,尔何敢尔!’是日,有亲王至自和林,帝命酌酒,先赐曾,谓亲王曰:‘汝所办者汝事,梁曾所办,吾与汝之事,汝勿以为后也。’复于便殿赐酒馔,留宿禁中,语安南事,至二鼓方出。明日,陶子奇等见诏,陈其方物象、鹦鹉于庭,而命曾引所献象,曾以袖引之,象随曾转,如素驯者,复命引他象,亦然。帝以曾为福人,且问曰:‘汝亦惧否?’对曰:‘虽惧,君命不敢违。’帝称善。或才曾受安南赂者,帝以问曾,曾对曰:‘安南以黄金器币奇物遗臣,臣不受,以属陶子奇矣。’帝曰:‘苟受之,何不可也!’寻赐白金一锭、金币二;敕中书以使安南三珠金虎符与之。仍乘传之任淮安。到官,兴学校,厉风俗,河南行省事有疑者,皆委曾议之。
大德元年,除杭州路緫管,户口复者五万二千四百户,请禁莫夜鞫囚、游街、酷刑,朝廷是之,著为令。四年,丁内艰。先是,丁忧之制未行,曾上言请如礼。七年,除潭州路緫管,以未终制,不赴。明年,迁两浙都转运盐使。又明年,拜云南行省参知政事,赐三珠金虎符。寻召还京,辞以母丧未葬,扶柩北归,至长芦,有旨赐钞一百锭,使营葬。十年,召为中书参议,尝预燕,赐只孙一袭。十一年,转正奉大夫,出为河南行省参知政事,寻迁湖广行省参知政事。四年,以疾辞归,敕赐药物,存问备至。
皇庆元年,仁宗以曾前朝旧臣,特授昭文馆大学士、资德大夫。累章乞致仕,不允,复起为集贤侍讲学士。国有大政,必命曾与诸老议之。延祐元年,奉诏代祀中岳等神。还至汴梁,以病不复职,寓居淮南,杜门不通宾客,惟日以书史自娱。至治二年卒,年八十一。卒之前十日,有大星陨于所居,流光烛地,人皆异之。
刘敏中
刘敏中字端甫,济南章丘人。幼卓异不凡,年十三,语其父景石曰:‘昔贤足于学而不求知,丰于功而不自衒,此后人所弗逮也。’父奇之。乡先生杜仁杰爱其文,极称之。敏中尝与同侪各言其志,曰:‘自幼至老,相见而无愧色,乃吾志也。’
至元十一年,由中书掾擢兵部主事,拜监察御史。权臣桑哥秉政,敏中劾其奸邪,不报,遂辞职归其乡。既而起为御史台都事。时同官王约以言去,敏中杜门称疾。台臣请视事,敏中曰:‘使约无罪而被劾,吾固不当出;诚有罪耶,则我既为同僚,又为交友,不能谏止,亦不无过也。’出为燕南肃政廉访副使,入为国子司业,迁翰林直学士,兼国子祭酒。
大德七年,诏遣宣抚使巡行诸道,敏中出使辽东、山北诸郡,守令恃贵幸暴横者,一绳以法;锦州雨水为灾,辄发廪赈之。除东平路緫管,擢陕西行台治书侍御史。九年,召为集贤学士,商议中书省事。上疏陈十事,曰:整朝纲,省庶政,进善良,剔奸蠹,显公道,杜私门,广恩泽,实钞法,严武备,举封赠。成宗崩,奸臣希中旨,赞其邪谋,敏中援礼力争之。
武宗即位,召敏中至上京,庶政多所更定,授集贤学士、皇太子赞善,仍商议中书省事,赐金币有加。顷之,拜河南行省参知政事,俄改治书侍御史,出为淮西肃政廉访使,转山东宣慰使,遂召为翰林学士承旨。诏公卿集议弭灾之道,敏中疏列七事,帝嘉纳焉。以疾还乡里。
敏中平生,身不怀币,口不论钱;义不苟进,进必有所匡救,援据今古,雍容不迫。每以时事为忧,或郁而弗伸,则戚形于色,中夜叹息,至泪湿枕席。为文辞,理备辞明,有中菴集二十五卷。延祐五年卒,年七十六。赠光禄大夫、柱国,追封齐国公,谥文简。
王约
王约字彦博,其先汴人,祖通,北徙真定。约性颖悟,风格不凡。从中丞魏初游,博览经史,工文辞,务达国体,时好不以动其心。至元十三年,翰林学士王磐荐为从事,丞旨火鲁火孙以司徒开府,奏授从仕郎、翰林国史院编修官,兼司徒府掾。既而辟掾中书,除礼部主事。
二十四年,拜监察御史,授承务郎。首请建储,及修史事。时丞相桑哥衔参政郭佑为中丞时奏诛右丞卢世荣等,故诬以他罪,约上章直佑冤。按治成都盐运使王鼎不法,罢官除名。转御史台都事。南台侍御史程文海入言事,多斥桑哥罪。桑哥怒,又以约与之表里,六奏杀之,上不从。约以陇西地远,请立行台陕西,诏从之。出赈河间饥民,均核有方,全活甚众。
三十一年,迁中书右司员外郎。四月,成宗即位,言二十二事,曰:实京师,放差税,开猎禁,蠲逋负,赈穷独,停冗役,禁鹰房,振风宪,除宿蠹,慰远方,却贡献,询利病,利农民,励学校,立义仓,核税户,重名爵,明赏罚,择守令,汰官属,定律令,革两司。又请中书去繁文,一取信于行省,一责成于六部。调兵部郎中,改礼部郎中。请行赠谥之典以旌忠勋,付时政记于史馆以备纂录,立供需府以专供亿,皆从而行之。拜翰林直学士、知制诰同修国史。奉诏赈京畿东道饥民,发米五十万石,所活五十余万人。因条疏京东利病十事,请发米续赈之,中书用其言,民获以甦。
高丽王昛年老,传国子謜,有不安其政者,飞谗离间,及謜朝京师,潜使人赂用事者,留謜不遣。昛复位,乃委用小人,厚敛淫刑,国人群愬于朝。中书令执其首恶,系刑部,其党复不悛,奏属约验问。约至,宣布明诏,而谕之曰:‘天地间至亲者父子,至重者君臣。彼小人知自利,宁肯为汝家国地耶!’昛感泣,谢曰:‘臣年耄,听信憸邪,是以致此,今闻命矣。愿奉表自雪,且请子謜还国,其小人党与,悉听使者治。’翼日,约逮捕覆按其罪,流二十二人,杖三人,黜有官者二人。命故臣洪子藩为相,俾更弊政,罢非道水驿十三,免耽罗贡非土产物,东民大喜。还报,称旨,除太常少卿。
寻诏约同宗正、御史谳狱京师,约辞职在清庙,帝不允。乃阅诸狱,决二百六十六人,当死者七十二人,释无罪者八十六人,平反吴得诚冤,嫁良家入倡女十人,杖流元旦带刀阑入殿庭者八十人。因议斗殴杀人者宜减死一等,著为令。又以浙民于行省、南台互讼不决,命约讯之。约至杭,二十日而理,省、台无异辞。特拜刑部尚书,以录前功。
大德十一年,仁宗至自怀州,肃清宫禁,以平章赛典赤、安西王阿难荅,与左丞相阿忽台潜谋为变,命刑曹按责其状。约曰:‘在法,谋逆不必搒掠,竟当伏诛。’由是结知仁宗。富宁库失金,约疑番直宿卫者盗之,未几,果得实,库官吏获免。监察御史言通州仓米三万石,因雨而湿。约谓必积气所蒸,验且堪用,释守者罪。宗王兄弟二人守边,兄阴有异志,弟谏不听,即上马驰去,兄遣奴挟弓矢追之,弟发矢毙其奴,兄诉囚其弟,狱当死。约虑囚曰:‘兄之奴,即弟之奴,况杀之有故。’立释之。迁礼部尚书,请定丁忧之制,申旌表之恩,免都城煤炭之征,皆从之。
京民王氏,仕江南而殁,有遗腹子,其女育之,年十六,乃诉其姊匿赀若干,有司责之急。约视其牍曰:‘无父之子,育之成人,且不绝王氏祀,姊之恩居多。诚利其赀,宁育之至今日耶!’改前议而斥之。柴氏初无子,命张氏子后,既得己子,张出为僧,柴之子又殁,僧乃讼家产,诏约诘之。约问曰:‘汝出家,既分承汝师衣钵,又何为得柴氏业乎?’僧不能荅,遂归柴氏应后者。
至大二年正月,上武宗尊号,及册皇后,凡典礼仪注,约悉緫之如制。仁宗在东宫,雅知约名,思用以自辅,擢太子詹事丞。从幸五台山,约谏不可久留,即日还上京。初,安西王封于秦,既以谋逆诛,国除,版赋入詹事院。至是,大臣奏请封其子,复国,仁宗以问。约曰:‘安西以何罪诛?今复之,何以惩将来!’议遂寝。明年,进太子副詹事。约抗章谏节饮,辞意恳切,仁宗嘉纳焉。
承制立左卫率府,统侍卫军万人,同列欲署军官,约持不可,众难之曰:‘东宫非枢密使耶?’约曰:‘詹事,东宫官也,预枢密事可乎?’仁宗复召问约,对曰:‘皇太子事,不敢不为;天子事,不敢为。’仁宗悟,竟罢议。同列复传命增立右卫率府,取河南蒙古军万人统之。约屏人语曰:‘左卫率府,旧制有之,今置右府何为?诸公宜深思之,不可累储宫也。’又命取安西兵器,给宿卫士。约谓詹事完泽曰:‘詹事移文数千里取兵器,人必惊疑。主上闻之,奈何?’完泽色惭曰:‘实虑不及此。’又命福建取绣工童男女六人。约言曰:‘福建去京师六七千里,使人父子兄弟相离,有司承风动扰,岂美事耶!’仁宗止之,称善再三。家令薛居敬上言陕西分地五事,因被命往理之,约不为署行,语之曰:‘太子,潜龙也。当勿用之时,为飞龙之事可乎?’遂止。荐翰林学士李谦为太子少傅,请立故丞相淮安忠武王伯颜祠于杭,皆从之。
仁宗以詹事院诸事循轨,大喜,面赐犀带,力辞;又赐江南所取书籍,亦辞。仁宗常字而不名,谕群臣曰:‘事未经王彦博议者,勿启。’又谓中丞朵 469f.gif 曰:‘在詹事而不求赐予者,惟彦博与汝二人耳。’一日,仁宗西园观角抵戏,有旨取缯帛赐之。约入,遥见问曰:‘汝何为来?’仁宗遽止之。又欲观俳戏,事已集而约至,即命罢去,其见敬礼如此。
四年三月,仁宗正位宸极,欲用阴阳家言,即位光天殿,即东宫也。约言于太保曲枢曰:‘正名定分,当御大内。’太保入奏,遂即位于大明殿。中书奏约陕西行省参知政事,帝大怒,特拜河南行省右丞。约陛辞,帝赐卮酒及弓矢。
先是,至大间尚书省用建言者,冒献河、汴官民地为无主,奏立田粮府,岁输数万石,是岁诏罢之,窜建言人于海外,命河南行省复其旧业,行省方并缘为奸,田犹未给。约至,立期檄郡县,厘正如诏。会诏更铜钱银钞法,且令天下税,尽收至大钞。约度河南岁用钞七万锭,必致上供不给,乃下诸州,凡至大、至元钞相半,众以方诏命为言,约曰:‘吾岂不知,第岁终诸事不集,责亦匪轻。’丞相卜怜吉台赞之曰:‘善。’遣使白中书,省臣大悦,遂遍行天下。南阳孛术鲁翀以书谒约,大奇之,即署为郡学正。既又荐之中书,擢翰林国史院编修官。
皇庆改元元日,诏中书省曰:‘汴省王右丞可即召之。’约以三月一日至,召见,慰劳,特拜集贤大学士,推恩三世,赠谥树碑。约首奏:‘河南行省丞相卜怜吉台,勋阀旧臣,不宜久外。’召至,封河南王。约又建议行封赠、禁服色、兴科举。皆著为令甲。上疏荐国子博士姚登孙、应奉翰林文字揭傒斯、成都儒士杨静,请起复中山知府致仕辅惟良、前尚书参议李源、左司员外郎曹元用,皆除擢有差。辩奏故左丞窦履有遗腹子弃外,宜收养归宗,为窦氏后。
延祐二年,丞相帖木迭儿专政,奏遣大臣分道奉使宣抚,命约巡行燕南山东道。约至卫辉,有殴母置狱者,其母泣诉,言老妾惟此一息,死则一门绝矣。约原其情,杖一百而遣之。冠州民有兄讦其弟厌诅者,谳之,则曰:‘我求嗣也。’索授时历验其日良信,乃立纵之使还。拜枢密副使,视事,明日召见赐酒,帝谓左右曰:‘人言彦博老病,朕今见之,精力尚强,可堪大任也。’是夕,知院驸马塔失帖木儿宿卫,帝戒之曰:‘彦博非汝友,宜师事之。’
至治元年,英宗即位,帖木迭儿复相,约辞职不出。二年,以年七十致仕。三年,丞相拜住一新政务,尊礼老臣,传诏起约,复拜集贤大学士,商议中书省事,以其禄居家,每日一至中书省议事,至治之政,多所参酌。又尝奉诏与中书省官,及他旧臣,条定国初以来律令,名曰大元通制,颁行天下。朝廷议罢征东省,立三韩省,制式如他省,诏下中书杂议,约对曰:‘高丽去京师四千里,地瘠民贫,夷俗杂尚,非中原比,万一梗化,疲力治之,非幸事也,不如守祖宗旧制。’丞相称善,奏罢议不行。高丽人闻之,图公像归,祠而事之,曰:‘不绝国祀者,王公也。’泰定元年,奉诏廷策天下士,第八剌、张益等八十五人,始增乙科员额至一十五人。
天历元年,文宗践祚,约入贺,赐宴大明殿,帝劳问甚欢。时年七十有七,平居襟度和粹,谦抑自持,后进谒见,必加礼貌;俸禄所入,布散姻族,外及贫士;从父居贫,月奉钱米馈肴膳,事之如父;岁时朔望,携子姓至先茔,展拜怀恋,谨时祭及五祀,动稽古礼,邦人以为矜式。至顺四年二月己酉卒,年八十二,皇太后闻之嗟悼,以尚酝二尊,遣徽政院臣临吊致奠,敕中书省以下赙赠有差。是月庚申,葬城西冈子原。
约平生著作,有史论三十卷、高丽志四卷、潜丘稿三十卷,行于世。子思诚,奉议大夫、秘书监著作郎。
王结
王结字仪伯,易州定兴人。祖逖勤,以质子军从太祖西征,娶阿鲁浑氏,自西域徙戍秦陇,又徙中山,家焉。
结生而聪颖,读书数行俱下,终身不忘。尝从太史董朴受经,深于性命道德之蕴,故其措之事业,见之文章,皆悉有所本。宪使王仁见之,曰:‘公辅器也。’年二十余,游京师,上执政书,陈时政八事,曰:立经筵以养君德,行仁政以结民心,育英材以备贡举,择守令以正铨衡,敬贤士以厉名节,革冗官以正职制,辨章程以定民志,务农桑以厚民生。其言剀切纯正,皆治国之大经大法,宰相不能尽用之。
时仁宗在潜邸,或荐结充宿卫,乃集历代君臣行事善恶可为鉴戒者,日陈于前,仁宗嘉纳焉。武宗即位,以仁宗为皇太子。大德十一年,命置东宫官属,以结为典牧太监,阶太中大夫。近侍以俳优进,结言:‘昔唐庄宗好此,卒致祸败,殿下方育德春宫,视听宜谨。’仁宗优纳之。
仁宗即位,迁集贤直学士。出为顺德路緫管,教民务农兴学、孝亲弟长、戢奸禁暴,悉登于书,俾朝夕阅习之。属邑钜鹿沙河有唐魏徵、宋璟墓,乃祠二公于学,表其言论风旨,以厉多士。迁扬州,又迁宁国,以从弟绅佥江东廉访司事,辞不赴。改东昌路,境有黄河故道,而会通堤遏其下流,夏月潦水,坏民麦禾。结疏为斗门以泄之,民获耕治之利。
至治二年,参议中书省事。时拜柱为丞相,结言:‘为相之道,当正己以正君,正君以正天下;除恶不可犹豫,犹豫恐生它变;服用不可奢僭,奢僭则害及于身。’丞相是其言。未几,除吏部尚书,荐名士宋本、韩镛等十余人。
泰定元年春,廷试进士,以结充读卷官。迁集贤侍读学士、中奉大夫,会有月食、地震、烈风之异。结昌言于朝曰:‘今朝廷君子小人混淆,刑政不明,官赏太滥,故阴阳错谬。咎征荐臻,宜修政事,以弭天变。’是岁,诏结知经筵,扈从上都。结援引古训,证时政之失,冀帝有所感悟。中宫闻之,亦召结等进讲,结以故事辞。明年,除浙西廉访使,中途以疾还。岁余,拜辽阳行省参知政事。辽东大水,谷价翔涌,结请于朝,发粟数万石,以赈饥民。召拜刑部尚书。
天历元年,文宗即位,拜陕西行省参知政事,改同知储庆司事。二年,拜中书参知政事,入谢光天殿,以亲老辞,帝曰:‘忠孝能两全乎?’是时迎立明宗于朔方,明宗命文宗居皇太子位,于是遣大臣奉宝北迓。近侍有求除拜赏赉者,结曰:‘俟天子至议之。’初,上都之变,失皇太子宝,更铸新宝,近侍请视旧制宜加大,结曰:‘此宝当传储嗣,不敢逾旧制也。’或致人于死,而籍其妻孥赀产者,结复论之。近侍益怒,谮诋日甚,遂罢政。又命为集贤侍读学士,丁内艰,不起。
元统元年,复除浙西廉访使,未行,召拜翰林学士、资善大夫、知制诰同修国史,与张起岩、欧阳玄修泰定、天历两朝实录。拜中书左丞。中宫命僧尼于慈福殿作佛事,已而殿灾,结言僧尼亵渎,当坐罪。左丞相疾革,家人请释重囚禳之,结极陈其不可。先时,有罪者,北人则徙广海,南人则徙辽东,去家万里,往往道死。结请更其法,移乡者止千里外,改过听还其乡,因着为令。职官坐罪者,多从重科,结曰:‘古者,刑不上大夫,今贪墨虽多,然士之廉耻,不可以不养也。’闻者谓其得体。至元元年,诏复入翰林,养疾不能应诏。二年正月二十八日卒,年六十有二。
结立言制行,皆法古人,故相张珪曰:‘王结,非圣贤之书不读,非仁义之言不谈。’识者以为名言。晚邃于易,著易说一卷,临川吴澄读而善之。及卒,公卿唁于朝,士大夫吊于家,曰:‘正人亡矣。’四年五月,诏赠资政大夫、河南江北等处行中书省右丞、护军,追封太原郡公,谥文忠。有诗文十五卷行于世。
宋衜
宋衜字弘道,潞州长子人,金兵部员外郎元吉之孙。衜善记诵,年十七,避地襄阳,已而北归,屏居河内者,十有五年。赵璧经略河南,闻其名,礼聘之。中统三年,擢翰林修撰。李璮畔,璧行中书省事于济南,至元五年,大兵守襄阳,璧行元帅府事,衜皆从焉,军事多所咨访。六年,高丽权臣林衍废其国王,而立其弟温,诏遣国王头辇哥暨璧将兵讨之,以衜为行省员外郎,持诏徙江华岛居民于平壤。复命,慰劳良厚,仍赐衣段,授河南路緫管府判官,不赴。
十三年,入为太常少卿,属省官制行,兼领籍田署事。十六年,太子以耆德召见,应对详雅,大惬睿旨,自是数蒙召问,侍讲经幄,开谕为多。十八年,除秘书监。十九年,江西分地当署郡邑守令,皆命衜铨举。二十年,初立詹事院,首命衜为太子宾客。每燕见,优赐容接,多所锡赉。二十三年卒,有秬山集十卷行于世。
张伯淳
张伯淳字师道,杭州崇德人。少举童子科,以父任铨受迪功郎、淮阴尉,改扬州司户参军,寻举进士,监临安府都税院,升观察推官,除太学录,入本朝。至元二十三年,授杭州路儒学教授,迁浙东道按察司知事。
二十八年,擢为福建廉访司知事。岁余,有荐伯淳于帝前者,遣使召问。明年,入见,帝问冗官、风宪、盐䇲、楮币,皆当时大议,所对悉称旨,命至政事堂,将重用之,固辞,遂授翰林直学士,进阶奉训大夫,谒告以归。授庆元路緫管府治中,行省檄按疑狱衢、秀,皆得其情。大德四年,即家拜翰林侍讲学士。明年,造朝,扈从上都。又明年卒。有文集若干卷藏于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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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00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元史  卷一百七十九‧列传第六十六  贺胜
贺胜,仁杰子也,字贞卿,一字举安,小字伯颜,以小字行。尝从许衡学,通经传大义。年十六,入宿卫,凝重寡言,世祖甚器重之,大臣有密奏,辄屏左右,独留胜,许听之;出则参乘舆,入则侍帷幄,非休沐,不得至家。
至元二十四年,乃颜叛,帝亲征,胜直武帐中,虽亲王不得辄至。胜传旨饬诸将,诘旦合战,还侍帝侧,矢交账前,胜立侍不动。乃颜既败,帝还都,乘舆夜行,足苦寒,胜解衣,以身温之。帝一日猎还,胜参乘,伶人蒙采毳作狮子舞以迎驾,舆象惊,奔逸不可制,胜投身当象前,后至者断靷纵象,乘舆乃安。胜退,创甚,帝亲抚之,遣尚医、尚食视护。拜集贤学士,领太史院事,诏赐一品服。卢世荣、桑哥秉政,势焰熏灼,胜父仁杰,留守上都,不肯为之下,桑哥欲阴中之,累数十奏,帝皆不听。
至元二十八年,桑哥败,罢尚书省,政归中书。帝问谁可相者,胜对曰:‘天下公论,皆属完泽。’遂相完泽,而以胜参知政事。三十年,佥枢密院事,迁大都护。
大德九年,胜父仁杰请老,以胜代为上都留守,兼本路都緫管、开平府尹、虎贲亲军都指挥使。既至,通商贾,抑豪纵,出纳有法,裁量有度,供亿不匮,民赖以安。诸权贵子弟奴隶有暴横骄纵者,悉绳以法。
至大三年,进光禄大夫、左丞相,行上都留守,兼本路緫管府达鲁花赤。寻又加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奉圣州民高氏,籍虎贲,以赀雄乡里,身死子幼。有达官利其财,使其部曲强娶高氏妇。胜白帝,斥之,高氏以全。岁大饥,辄发仓廪赈民,乃自劾待罪。帝报曰:‘祖宗以上都之民付卿父子,欲安之也。卿能如此,朕复何忧,卿其视事。’民德之,为立祠上都西门外。帝闻之,复命工写其像以赐,俾传示子孙。未几,以足疾请老,不许,曰:‘卿卧护足矣。’赐小车,出入禁闼。
初,开平人张弼,家富。弼死,其奴索钱民家,弗得,殴负钱者至死。有治其狱者,教奴引弼子,并下之狱。丞相铁木迭儿受其赂六万缗,终不为直。胜素恶铁木迭儿贪暴,居同巷,不与往来。闻弼事,以语御史中丞杨朵儿只。杨朵儿只以语监察御史玉龙帖木儿、徐元素。遂劾奏丞相,逮治其左右,得所赂事实以闻。帝亦素恶铁木迭儿,欲诛之。铁木迭儿走匿太后宫中,太后为言,仅夺其印绶而罢之。及英宗即位,在谅暗中,铁木迭儿遂复出据相位,乃执杨朵儿只及中书平章政事萧拜住,同日戮于市。且复诬胜乘赐车迎诏,不敬,并杀之。胜死之日,百姓争持纸钱,哭于尸傍甚哀。泰定初,诏雪其冤,赠推忠宣力保德功臣、太傅、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追封秦国公,谥惠愍。至正三年,加赠推忠亮节同德翊戴功臣、太师、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追封泾阳王,改谥忠宣。
子二人:惟一,开府仪同三司、中书左丞相、监修国史;惟贤,太中大夫、同知上都留守司事。孙均,太子詹事。
杨朵儿只
杨朵儿只,河西宁夏人。少孤,与其兄皆幼,即知自立,语言仪度如成人。事仁宗于藩邸,甚见倚重。大德丁未,从迁怀孟。仁宗闻朝廷有变,将北还,命朵儿只与李孟先之京师,与右丞相哈剌哈孙定议,迎武宗于北藩。仁宗还京师,朵儿只讥察禁卫,密致警备,仁宗嘉赖焉,亲解所服带以赐。既佐定内难,仁宗居东宫,论功以为太中大夫、家令丞,日夕侍侧,虽休沐,不至家,众敬惮之。会兄卒,涕泣不胜哀,仁宗怜之,存问优厚。事寡嫂有礼,待兄子不异己子,家人化之。进正奉大夫、延庆使。武宗闻其贤,召见之,仁宗曰:‘此人诚可任大事,然刚直寡合。’武宗顾视之,曰:‘然。’
仁宗始緫大政,执误国者,将尽按诛之,朵儿只曰:‘为政而尚杀,非帝王治也。’帝感其言,特诛其尤者,民大悦服。帝他日与中书平章李孟论元从人材,孟以朵儿只为第一,帝然之,拜礼部尚书。初,尚书省改作至大银钞,视中统一当其二十五,又铸铜为至大钱,至是议罢之。朵儿只曰:‘法有便否,不当视立法之人为废置。银钞固当废,铜钱与楮币相权而用之,昔之道也。国无弃宝,民无失利,钱未可遽废也。’言虽不尽用,时论是之。迁宣徽副使,御史请迁为台官,帝以宣徽膳用,素不会计,特以委之,未之许也。
有言近臣受贿者,帝怒其非所当言,将诛之,时张珪为御史中丞,叩头谏,不听。朵儿只言于帝曰:‘诛告者,失刑;违谏者,失谊。世无诤臣久矣,张珪,真中丞也。’帝喜,竟用珪言,拜朵儿只为侍御史。帝宴闲时,群臣侍坐者,或言笑逾度,帝见其正色,为之改容,有犯法者,虽贵幸无所容贷。怨者因共谮之,帝知之深,谮不得行。拜资德大夫、御史中丞。中书平章政事张闾以妻病,谒告归江南,夺民河渡地,朵儿只以失大体,劾罢之。江东、西奉使斡来不称职,权臣匿其奸,冀不问,朵儿只劾而杖之,斡来愧死。
御史纳璘言事忤旨,帝怒叵测,朵儿只救之,一日至八九奏,曰:‘臣非爱纳璘,诚不愿陛下有杀御史之名。’帝曰:‘为卿,宥之,可左迁为昌平令。’昌平,畿内剧县,欲以是困纳璘。朵儿只又言曰:‘以御史宰京邑,无不可者。但以言事而得左迁,恐后之来者,用是为戒,不肯复言矣。’帝不允。后数日,帝读贞观政要,朵儿只侍侧,帝顾谓曰:‘魏徵古之遗直也,朕安得用之?’对曰:‘直由太宗,太宗不听,征虽直,将焉用之!’帝笑曰:‘卿意在纳璘耶?当赦之,以成尔直名也。’
有上书论朝政阙失,面触宰相,宰相怒,将取旨杀之。朵儿只曰:‘诏书云:言虽不当,无罪。今若此,何以示信天下!果诛之,臣亦负其职矣。’帝悟,释之。于是特加昭文馆大学士、荣禄大夫,以奖其直言。时位一品者,多乘闲邀王爵、赠先世。或谓朵儿只眷倚方重,苟言之,当可得也,朵儿只曰:‘家世寒微,幸际遇至此,已惧弗称,尚敢求多乎!且我为之,何以风厉侥幸者!’迁中政院使。未几,复为中丞,迁集贤大学士,为权臣铁木迭儿所害而死,年四十二。
初,武宗崩,皇太后在兴圣宫,铁木迭儿为丞相,逾月,仁宗即位,因遂相之。居两岁,得罪斥罢,更自结徽政近臣,复再入相,恃势贪虐,凶秽愈甚,中外切齿,群臣不知所为。御史中丞萧拜住拜中书右丞,又拜平章政事,稍牵制之。
朵儿只自侍御史拜御史中丞,慨然以纠正其罪为己任。上都富民张弼杀人系狱,铁木迭儿使大奴胁留守贺伯颜出之,及强以他奸利事,不能得。一日,坐都堂,盛怒,以官事召留守,将罪之,留守昌言:‘大奴所干非法,不敢从,他实无罪。’铁木迭儿语诎,得解去。朵儿只廉得其所受弼赃钜万万,大奴犹数千,使御史徐元素按得实,入奏。而御史亦辇真,又发其私罪二十余事。帝震怒,有诏逮问,铁木迭儿逃匿,帝为不御酒数日,以待决狱,尽诛其大奴同恶数人,铁木迭儿终不能得,朵儿只持之急。徽政近臣以太后旨,召朵儿只至宫门,责以违旨意者,对曰:‘待罪御史,奏行祖宗法,必得罪人,非敢违太后旨也。’帝仁孝,恐诚出太后意,不忍重伤咈之,但罢其相位,而迁朵儿只为集贤学士,帝犹数以台事问之,对曰:‘非臣职事,臣不敢与闻。所念者,铁木迭儿虽去君侧,反得为东宫师傅,在太子左右,恐售其奸,则祸有不可胜言者。’
仁宗崩,英宗犹在东宫,铁木迭儿复相,乃宣太后旨,召萧拜住、朵儿只至徽政院,与徽政使失里门、御史大夫秃忒哈杂问之,责以前违太后旨之罪。朵儿只曰:‘中丞之职,恨不即斩汝,以谢天下。果违太后旨,汝岂有今日耶!’铁木迭儿又引同时为御史者二人,证成其狱。朵儿只顾二人唾之曰:‘汝等尝得备风宪,乃为是犬彘事耶!’坐者皆惭俯首,即起入奏。未几,称旨执朵儿只载诸国门之外,与萧拜住俱见杀。是日,风沙晦冥,都人恟惧,道路相视以目。
英宗即位,诏书遂加以诬罔大臣之罪,铁木迭儿权势既成,毫发之怨,无不报者,太后惊悔,而帝亦觉其所谮毁者皆先帝旧臣,未及论治,而铁木迭儿以病死。会有天灾,求直言,会议廷中,集贤大学士张珪、中书参议回回,皆称萧、杨等死甚冤,是致不雨。闻者失色,言终不得达。及珪拜平章,即告丞相拜住曰:‘赏罚不当,枉抑不伸,不可以为治。若萧、杨等冤,何可不亟昭雪也!’丞相善之,遂请于帝,诏昭雪其冤,特赠思顺佐理功臣、金紫光禄大夫、司徒、上柱国、夏国公,谥襄愍。朵儿只死时,权臣欲夺其妻刘氏与人,刘氏剪发毁容以自誓,乃免。子不花。
不花,幼有才气,能以礼自持,好读书,善书。初,仁宗闻而召之,应对称旨,欲以为翰林直学士,力辞。后遭家难,益自励节为学,以荫补武备司提点,转佥河东廉访司事。尝出按部民,有杀子以诬怨者,狱成,不花谳之,曰:‘以十岁儿,受十一创,且彼以斧杀怨,必尽其力,何创痕之浅,反不入肤耶!’遂得其情,平反出之。河东民饥,先捐己赀以赈,请未得命,即发公廪继之,民遂赖不死。
天历初,文宗入继大统,徐通政院判,将行,值陕西诸军拒诏,郡邑守吏,率民逃之。不花独率众出御,呼西人谕之曰:‘民者,祖宗艰难所致,国家大事,何与于民。汝等既昧逆顺,又欲残此无辜,吾有为民死尔,不汝从也。’阵溃,遂见杀,二仆亦见执,曰:‘吾主既为国死,吾纵为人奴,今苟得生,他日何以见吾主于地下,不若死从吾主。’欲起杀仇,仇要斩之。至顺二年,赠嘉议大夫、礼部尚书,以褒其忠。
萧拜住
萧拜住,契丹石抹氏也。曾祖丑奴,有膂力,善骑射,识见明敏,仕金为古北口屯戍千户。岁庚午,国兵南下,金将招灯必舍遁,丑奴于暮夜,潜领兵三千人力战,不克,矢中其胸,遂开关,遣使纳降。太祖命丑奴袭招灯必舍,追及平、滦,降之。因攻取平、滦、檀、顺、深、冀等州,及昌平红螺、平顶诸寨,又两败金兵于邦君甸,授檀州军民元帅。太祖方西征,丑奴驿送竹箭弓弩弦各一万,擢檀顺昌平万户,仍管打捕鹰房人匠。卒于官,后追封顺国公,谥忠毅。弟老瓦,始以杨城渔寨来降,为丑奴弟充质子,多立战功,袭檀州节度使。言安以水栅未下,阴诱汤河川人叛去,老瓦追之不克,死焉。丑奴子青山,中统元年袭万户。至元十一年,从丞相伯颜平宋。还,授湖北提刑按察使。追封顺国公,谥武定。青山子哈剌帖木儿,少事裕宗于东宫,典宿卫,仕为檀州知州。追封顺国公,谥康惠。
拜住,乃哈剌帖木儿之子也。尝从成宗北征,特授檀州知州,入为礼部郎中,擢同知大都路緫管府事,出知中山府,以忧去官。属仁宗过中山,有同官者,谮于近侍曰:‘知府去官,实惮迎候烦劳耳。’帝颔之,适行田野间,见老妪,问之曰:‘府中官孰贤?’妪对曰:‘有萧知府,余不知也。’复过神祠,有数老人焚香罗拜,遣问之曰:‘汝辈何所祷?’合辞对曰:‘萧知府奔丧还,欲速其来,是以祷也。’帝意遂释。
武宗即位,起复为中书左司郎中,出为河间路緫管,召为右卫率使,迁户部尚书,遂拜御史中丞。皇庆元年,迁陕西行中书省右丞。延祐三年,进中书平章政事,除典瑞院使,超授银青荣禄大夫、崇祥院使。
英宗即位之十有九日,右丞相铁木迭儿怨拜住在省中牵制其所为,又发其奸赃、专制等事,遂请依皇太后旨,并前御史中丞杨朵儿只皆杀之。帝曰:‘人命至重,刑杀非轻,不宜仓卒。二人罪状未明,当白太后,使详谳之,若果无冤,诛之未晚。’竟杀之,并籍其家,语见杨朵儿只及铁木迭儿传。泰定间,赠守正佐治功臣、太保、仪同三司、柱国,追封蓟国公,谥忠愍。拜住之死,有吴仲者,潜守其尸,三日不去,竟收葬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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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00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元史  卷一百八十‧列传第六十七  耶律希亮
耶律希亮字明甫,楚材之孙,铸之子也。初,六皇后命以赤帖吉氏归铸,生希亮于和林南之凉楼,曰秃忽思,六皇后遂以其地名之。宪宗尝遣铸核钱粮于燕,铸曰:‘臣先世皆读儒书,儒生俱在中土,愿携诸子,至燕受业。’宪宗从之,乃命希亮师事北平赵衍,时方九岁,未浃旬,已能赋诗。岁丙辰,宪宗召铸还和林,希亮独留燕。岁戊午,宪宗在六盘山,希亮诣行在所。已而铸扈从南伐,希亮亦在行。明年,宪宗崩于蜀,希亮将辎重北归陕右。
又明年,为中统元年,世祖即位,阿里不哥反,遣使召主将浑都海。铸说浑都海等入朝,皆不从,则弃其妻子,挺身来归。既而浑都海知铸去,怒,遣百骑追之不及。乃使百人监视希亮母子,迫胁使从行,自灵武过应吉里城,至西凉甘州。阿里不哥遣大将阿蓝荅儿自和林帅师至焉支山,希亮见之。阿蓝荅儿问:‘而父安在?’希亮曰:‘不知,与吾父同任事者宜知之。’浑都海怒,诟曰:‘我焉得知之,其父今亡命东见皇帝矣!’希亮曰:‘若然,则何谓不知!’阿蓝荅儿熟视浑都海曰:‘此言深有意焉。’诘希亮甚急,希亮曰:‘使吾知之,亦从而去,安得独留!’阿蓝荅儿以为实,免其监莅。
既而阿蓝荅儿、浑都海为大兵所杀,其残卒北走,众推哈剌不花为帅。希亮潜匿甘州北黑水东沙陀中。殿兵已过十余里,有寻马者适至,老婢漏言,众奄至,驱至肃州。哈剌不花与铸有婚姻之好,又哈剌不花在蜀时,尝疾病,铸召医视之,遗以酒食,因释希亮缚,谓曰:‘我受恩于汝父,此图报之秋也。’及抵沙州北川,希亮与兄弟徒步负任,不火食者数日。是冬,涉雪逾天山,至北庭都护府。二年,至昌八里城。夏,逾马纳思河,抵叶密里城,乃定宗潜邸汤沐之邑也。
时六皇后之妹主后位,与宗王火忽皆欲东觐。希亮母密知其事,携希亮入见,已而事不果。冬,至于火孛之地。三年,定宗幼子大名王闵其不能归,遗以币帛鞍马,乃从大名王至忽只儿之地。会宗王阿鲁忽至,诛阿里不哥所用镇守之人唆罗海,欲附世祖。复从大名王及阿鲁忽二王,还至叶密里城。王遗以耳环,其二珠大如榛,实价直千金,欲穿其耳使带之。希亮辞曰:‘不敢因是以伤父母之遗体也。且无功受赏,于礼尤不可。’王又解金束带遗之,且曰:‘系此,于遗体宜无伤。’五月,又为阿里不哥兵所驱,西行千五百里,至孛劣撒里之地。六月,又西至换扎孙之地。又从至不剌城。又西行六百里,至彻彻里泽剌之山,后妃辎重皆留于此,希亮母及兄弟亦在焉。希亮单骑从行二百余里,至出布儿城。又百里,至也里虔城,而哈剌不花之兵奄至,希亮又从二王兴师,还至不剌城,与哈剌不花战,败之,尽歼其众。二王乃函其头,遣使报捷。十月,至于亦思宽之地。四年,至可失哈里城。四月,阿里不哥兵复至,希亮又从征,至浑八升城。时希亮母从后避暑于阿体八升山。
先是,铸尝言于世祖:‘臣之妻子皆在北边。’至是,世祖遣不华出至二王所,因以玺书召希亮,驰驿赴阙。六月,由苦先城至哈剌火州,出伊州,涉大漠以还。八月,入觐世祖于上都之大安阁,备陈边事,及羁旅困苦之状。世祖怜之,赐钞千锭、金带一、币帛三十,命为速古儿赤、必阇赤。至元八年,授奉训大夫、符宝郎。
十二年,既平宋,世祖命希亮问诸降将,日本可伐否。夏贵、吕文焕、范文虎、陈奕等皆云可伐。希亮奏曰:‘宋与辽、金攻战且三百年,干戈甫定,人得息肩,俟数年,兴师未晚。’世祖然之。十三年,太府监令史卢贽言于监官:‘各路所贡布长三丈,唯平阳加一丈,诸怯薛歹以故争取平阳布。苟截其长者,与他郡等,则无所争,而以其所截者,为髹漆宫殿器皿之用,甚便。’监官从之。适左右以其事闻,帝以诘监官,监官仓皇莫知所以对,归罪于贽,帝命斩之。希亮遇诸涂,贽以冤告。希亮命少缓,具以实入奏。有旨令董文用谳之。竟释贽,而召御史大夫塔察儿等让之曰:‘此事,言官当言而不言,向微秃忽思,不误诛此人耶!’
十四年,转嘉议大夫、礼部尚书,寻迁吏部尚书。帝驻跸察纳儿台之地,希亮至,奏对毕,董文用问大都近事。希亮曰:‘囹圄多囚耳。’世祖方欹枕而卧,忽寤,问其故。希亮奏曰:‘近奉旨:汉人盗钞六文者杀。以是囚多。’帝惊问:‘孰传此语?’省臣曰:‘此旨实脱儿察所传。’脱儿察曰:‘陛下在南坡,以语蒙古儿童。’帝曰:‘前言戏耳,曷尝著为令式?’乃罪脱儿察。希亮因奏曰:‘令既出矣,必明其错误,以安民心。’帝善其言,即命希亮至大都,谕旨中书。
十七年,希亮以跋涉西土,足病痿挛,谢事而去,退居阳者,二十余年。至大二年,武宗访求先朝旧臣,特除翰林学士承旨、资善大夫,寻改授翰林学士承旨、知制诰兼修国史。希亮以职在史官,乃类次世祖嘉言善行以进,英宗取其书,置禁中。久之,闲居京师,四方之士多从之游。泰定四年卒,年八十一。
希亮性至孝,困厄遐方,家赀散亡已尽,仅藏祖考画像,四时就穹庐陈列致奠,尽诚尽敬。朔漠之人,咸相聚来观,叹曰:‘此中土之礼也。’虽疾病,不废书史,或中夜起坐,取烛以书。所著诗文及从军纪行录三十卷,目之曰愫轩集。赠推忠辅义守正功臣、资善大夫、集贤学士、上护军,追封漆水郡公,谥忠嘉。
赵世延
赵世延字子敬,其先雍古族人,居云中北边。曾祖 4d63.gif 公死之。祖按竺迩,幼孤,鞠于外大父术要甲,讹为赵家,因氏为赵;骁勇善骑射,从太祖征伐,有功,为蒙古汉军征行大元帅,镇蜀,因家成都。父黑梓,以门功袭父元帅职,兼文州吐蕃万户达鲁花赤。
世延天资秀发,喜读书,究心儒者体用之学。弱冠,世祖召见,俾入枢密院御史台肄习官政。至元二十一年,授承事郎、云南诸路提刑按察司判官,时年二十有四。乌蒙蛮酋叛,世延会省臣以军讨之,蛮兵大溃,即请降。二十六年,擢监察御史,与同列五人劾丞相桑哥不法。中丞赵国辅,桑哥党也,抑不以闻,更以告桑哥。于是五人者,悉为其所挤,而世延独幸免。奉旨按平阳郡监也先忽都赃钜万,鞫左司郎中董仲威杀人狱,皆明允。二十九年,转奉议大夫,出佥江南湖北道肃政廉访司事。敦儒学,立义仓,撤淫祠,修澧阳县坏堤,严常、澧掠卖良民之禁,部内晏然。
元贞元年,除江南行御史台都事,丁内艰,不赴。大德元年,复除前官,三年,移中台都事,俄改中书左司都事。台臣奏,仍为都事中台。六年,由山东肃政廉访副使改江南行台治书侍御史。十年,除安西路緫管。安西,故京兆省台所治,号称会府,前政壅滞者三千牍。世延既至,不三月,剖决殆尽。陕民饥,省台议,请于朝赈之,世延曰:‘救荒如救火,愿先发廪以赈,朝廷设不允,世延当倾家财若身以偿。’省台从之,所活者众。
至大元年,除绍兴路緫管,改四川肃政廉访使。蒙古军士,科差繁重,而军士就戍往来者多害人,且军官或抑良为奴,世延皆除其弊,而正其罪。又修都江堰,民尤便之。四年,升中奉大夫、陕西行台侍御史。先是,八百媳妇为边患,右丞刘深往讨之,兵败而还,坐罪弃市。及是,右丞阿忽台当继行,世延言:‘蛮夷事,在羁縻,而重烦天讨,致军旅亡失,诛戮省臣,藉使尽得其地,何补于国?今穷兵黩武,实伤圣治。朝廷第当选重臣知治体者,付以边寄,兵宜止,勿用。’事闻,枢密院臣以为用兵国家大事,不宜以一人之言为兴辍。世延闻之,章再上,事卒罢。
皇庆二年,拜江浙行省参知政事,寻召还,拜侍御史。延祐元年,省臣奏:‘比奉诏汉人参政用儒者。赵世延其人也。’帝曰:‘世延诚可用,然雍古氏非汉人,其署宜居右。’遂拜中书参知政事,居中书二十月,迁御史中丞。有旨省臣自平章以下,率送之官。其礼前所无有,由是为权臣所忌,乃用皇太后旨,出世延为云南行省右丞。陛辞,帝特命仍还御史台为中丞。三年,世延劾奏权臣太师、右丞相帖木迭儿罪恶十有三,诏夺其官职。寻升翰林学士承旨,兼御史中丞,世延固辞,乃解中丞。五年,进光禄大夫、昭文馆学士,守大都留守,乞补外,拜四川行省平章政事。世延议即重庆路立屯田,物色江津、巴县闲田七百八十三顷,摘军千二百人垦之,岁得粟万一千七百石。
明年,仁宗崩,帖木迭儿复居相位,锐意报复,属其党何志道,诱世延从弟胥益儿哈呼诬告世延罪,逮世延置对,至夔路,遇赦。世延以疾抵荆门,留就医。帖木迭儿遣使督追至京师,俾其党锻炼使成狱。会有旨,事经赦原,勿复问。帖木迭儿更以它事白帝,系之刑曹,逼令自裁,世延不为动,居囚再岁。胥益儿哈呼自以所诉涉诬欺,亡去。中书左丞相拜住屡言世延亡辜,得旨出狱,就舍以养疾。先是,帝猎北凉亭,顾谓侍臣曰:‘赵世延,先帝所尊礼,而帖木迭儿妄入其罪,数请诛之,此殆报私怨耳,朕岂能从之。’侍臣皆叩头称万岁。帖木迭儿在上京,闻世延出狱,索省牍视之,怒曰:‘此左丞相罔上所为也。’事闻,帝语之曰:‘此朕意耳。’未几,帖木迭儿死,事乃释。世延出居于金陵。
泰定元年,召还朝,除集贤大学士。明年,出为江南行台御史中丞。四年,入朝,复为御史中丞,又迁中书右丞。明年,有旨赵世延顷为权奸所诬,中书宜遍移天下,昭雪其非辜,仍加翰林学士承旨、光禄大夫。经筵开,兼知经筵事,选拣劝讲者,皆一时名流。又加同知枢密院事。
泰定帝崩,燕铁木儿与宗王大臣议:武宗二子周王、怀王,于法当立;周王远在朔漠,而怀王久居民间,备尝艰险,民必归之,天位不可久虚,不如先迎怀王,以从民望。八月,即定策,迎之于江陵,怀王即位,是为文宗。当是时,世延赞画之功为多。文宗即位,世延仍以御史中丞兼翰林学士承旨,以疾乞归田里,诏不允。天历二年正月,复除江南行台御史中丞;行次济州,三月,改集贤大学士;六月,又加奎章阁大学士;八月,拜中书平章政事。冬,世延至京,固辞不允,诏以世延年高多疾,许乘小车入内。至顺元年,诏世延与虞集等纂修皇朝经世大典,世延屡奏:‘臣衰老,乞解中书政务,专意纂修。’帝曰:‘老臣如卿者无几,求退之言,后勿复陈。’四月,仍加翰林学士承旨,封鲁国公。秋,以疾,移文中书致其事,明日即行,养疾于金陵之茅山。诏征还朝,不能行,二年,改封凉国公。
元统二年,诏赐世延钱凡四万缗。至元改元,仍除奎章阁大学士、翰林学士承旨、中书平章政事、鲁国公。明年五月,至成都,十一月卒,享年七十有七。至正二年,赠世忠执法佐运翊亮功臣、太保、金紫光禄大夫、上柱国,追封鲁国公,谥文忠。
世延历事凡九朝,敭历省台五十余年,负经济之资,而将之以忠义,守之以清介,饰之以文学,凡军国利病,生民休戚,知无不言,而于儒者名教,尤拳拳焉。为文章,波澜浩瀚,一根于理。尝较定律令,汇次风宪宏纲,行于世。
五子,达者三人:野峻台,黄州路緫管;次月鲁,江浙行省理问官;伯忽,夔州路緫管,天历初,囊加台据蜀叛,死于难,特赠推忠秉义效节功臣、资善大夫、中书右丞、上护军,追封蜀郡公,谥忠愍。
孔思晦
孔思晦字明道,孔子五十四世孙也。资质端重,而性简默,童丱时,读书已识大义。及长,授业于导江张 294e3.gif ,讲求义理,于词章之习,薄而弗为。家贫,躬耕以为养,唯剧寒暑,而为学未尝懈,远近争聘为子弟师。大德中,游京师,祭酒耶律有尚欲荐之,以母老,辞而归。母卧疾,躬进药饵,衣不解带。居丧,勺水不入口者五日。
至大中,举茂才,为范阳儒学教谕。延祐初,调宁阳学。先是,两县校官率以廪薄不能守职,而思晦以俭约自将,教养有法,比代去,学者皆不忍舍之。于是孔氏族人相与议:思晦嫡长且贤,宜袭封爵,奉祠事。状上政府,事未决。仁宗在位,雅崇尚儒道,一日,问:‘孔子之裔今几世,袭爵为谁?’廷臣具对曰:‘未定。’帝亲取孔氏谱牒按之,曰:‘以嫡应袭封者,思晦也,复奚疑!’特授中议大夫,袭封衍圣公,月俸百缗,加至五百缗,赐四品印。
泰定三年,山东廉访副使王鹏南言:‘袭爵上公,而阶止四品,于格弗称,且失尊崇意。’明年,升嘉议大夫。至顺二年,改赐三品印。思晦以宗祀责重,恒惧弗胜,每遇祭祀,必敬必慎。初,庙毁于兵,后虽苟完,而角楼围墙未备,思晦竭力营度,以复其旧。金丝堂坏,又一新之,祭器礼服,悉加整饬。又以尼山乃毓圣之地,故有庙,已毁,民冒耕祭田且百年,思晦复其田,且请置尼山书院,以列于学官,朝廷从之。三氏学旧有田三千亩,占于豪民,子思书院旧有营运钱万缗,贷于民取子钱,以供祭祀,久之,民不输子钱,并负其本,思晦皆理而复之。圣父旧封齐国公,思晦言于朝曰:‘宣圣封王,而父爵犹公,愿加褒崇。’乃诏加封圣父启圣王,圣母王夫人。
五季时,孔末之后方盛,欲以伪灭真,害宣圣子孙几尽,至是,其裔复欲冒称宣圣后。思晦以为:‘不早辨则真伪久益不可明,彼与我不共戴天,乃列于族,与共拜殿庭,可乎?’遂会族人,稽典故斥之,既又重刻宗谱于石,而孔氏族裔益明矣。元统元年卒,年六十七。卒之日,有鹤百余翔其屋上,又见神光自东南落其舍北。至正中,朝廷加赠其官,而赐谥曰文肃。
子曰克坚,袭封衍圣公,阶嘉议大夫,既而进通奉大夫。至正十五年,召为同知太常礼仪院事,拜陕西行台侍御史,迁国子祭酒,擢山东肃政廉访使,不赴。孙希学,袭封衍圣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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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00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元史  卷一百八十一‧列传第六十八  元明善
元明善字复初,大名清河人。其先盖拓跋魏之裔,居清河者,至明善四世矣。明善资颖悟绝,出读书,过目辄记,诸经皆有师法,而尤深于春秋。弱冠游吴中,已名能文章。浙东使者荐为安丰、建康两学正。
辟掾行枢密院。时董士选佥院事,待之若宾友,不敢以曹属御之。及士选陞江西左丞,又辟为省掾。会赣州贼刘贵反,明善从士选将兵讨之,擒贼三百人,明善议缓诖误,得全活者百三十人。一日,将佐白:‘宜多戮俘获,及尸一切死者,以张军声。’明善固争,以为王者之师,恭行天罚,小丑陆梁,戮其渠魁可尔,民何辜焉。既又得贼所书赣、吉民丁十万于籍者,有司喜,欲滋蔓为利,明善请火其籍以灭迹,二郡遂安。
陞掾南行台。未几,授枢密院照磨。转中书左曹掾,掾曹无留事。始,明善在江西时,张瑄为其省参政,明善有马,骏而瘠,瑄假为从骑,久益壮,瑄爱之,致米三十斛酬其直。后瑄败,江浙行省籍其家,得金谷之簿,书‘米三十斛送元复初’,不言以酬马直,明善坐免;久之,有为辨白其事者,乃复掾省曹。
仁宗居东宫,首擢为太子文学。及即位,改翰林待制。与修成宗、顺宗实录,升翰林直学士。诏节尚书经文,译其关政要者以进。明善举宋忠臣子集贤直学士文陞同译润,许之。书成,每奏一篇,帝必称善,曰:‘二帝三王之道,非卿莫闻也。’兴圣太后既受尊号,廷臣请因肆赦,明善曰:‘数赦,非善人之福,宥过可也。’
奉旨出赈山东、河南饥,时彭城、下邳诸州连数十驿,民饿马毙,而官无文书赈贷,明善以钞万二千锭分给之,曰:‘擅命获罪,所不辞也。’还,修武宗实录,又升翰林侍讲学士,预议科举、服色等事。
延祐二年,始会试天下进士,明善首充考试官,及廷试,又为读卷官,所取士后多为名臣。改礼部尚书,正孔氏宗法,以宣圣五十五世孙思晦袭封衍圣公,事上,制可之。擢参议中书省事,旋复入翰林为侍读,岁中拜湖广行省参知政事。又召入集贤为侍读,议广庙制,升翰林学士,修仁宗实录。英宗亲祼太室,礼官进祝册,请署御名,命明善代署者三,眷遇之隆,当时莫并焉。至治二年,卒于位。泰定间,赠资善大夫、河南行省左丞,追封清河郡公,谥曰文敏。
明善早以文章自豪,出入秦、汉间,晚益精诣,有文集行世。
初在江西、金陵,每与虞集剧论,以相切劘。明善言:‘集治诸经,惟朱子所定者耳,自汉以来先儒所尝尽心者,考之殊未博。’集亦言:‘凡为文辞,得所欲言而止,必如明善云“若雷霆之震惊,鬼神之灵变”然后可,非性情之正也。’二人初相得甚驩,至京师,乃复不能相下。董士选之自中台行省江浙也,二人者俱送出都门外,士选曰:‘伯生以教导为职,当早还,复初宜更送我。’集还,明善送至二十里外,士选下马入邸舍中,为席,出橐中肴,酌酒同饮,乃举酒属明善曰:‘士选以功臣子,出入台省,无补国家,惟求得佳士数人,为朝廷用之,如复初与伯生,他日必皆光显,然恐不免为人构间。复初中原人也,仕必当道;伯生南人,将为复初摧折。今为我饮此酒,慎勿如是。’明善受卮酒,跪而釂之。起立,言曰:‘诚如公言,无论他日,今隙已开矣。请公再赐一卮,明善终身不敢忘公言!’乃再饮而别。
真人吴全节,与明善交尤密,尝求明善作文。既成,明善谓全节曰:‘伯生见吾文,必有讥弹,吾所欲知。成季为我治具,招伯生来观之,若已入石,则无及矣。’明日,集至,明善出其文,问何如,集曰:‘公能从集言,去百有余字,则可传矣。’明善即泚笔属集,凡删百二十字,而文益精当。明善大喜,乃驩好如初。集每见明经之士,亦以明善之言告之。
明善一子,晦,荫受峡州路同知,早卒。
虞集弟槃 范梈
虞集字伯生,宋丞相允文五世孙也。曾祖刚简,为利州路提刑,有治绩。尝与临邛魏了翁,成都范仲黼、李心传辈,讲学蜀东门外,得程、朱氏微旨,著易诗书论语说,以发明其义,蜀人师尊之。祖 382d.gif ,知连州,亦以文学知名。父汲,黄冈尉。宋亡,侨居临川崇仁,与吴澄为友,澄称其文清而醇。尝再至京师,赎族人被俘者十余口以归,由是家益贫。晚稍起家,教授于诸生中,得孛术鲁翀、欧阳玄而称许之,以翰林院编修官致仕。娶杨氏,国子祭酒文仲女。咸淳间,文仲守衡,以汲从,未有子,为祷于南岳。集之将生,文仲晨起,衣冠坐而假寐,梦一道士至前,牙兵启曰:‘南岳真人来见。’既觉,闻甥馆得男,心颇异之。
集三岁即知读书,岁乙亥,汲挈家趋岭外,干戈中无书册可携,杨氏口授论语、孟子、左氏传、欧苏文,闻辄成诵。比还长沙,就外傅,始得刻本,则已尽读诸经,通其大义矣。文仲世以春秋名家,而族弟参知政事栋,明于性理之学,杨氏在室,即尽通其说,故集与弟槃,皆受业家庭,出则以契家子从吴澄游,授受具有源委。
左丞董士选自江西除南行台中丞,延集家塾。大德初,始至京师。以大臣荐,授大都路儒学教授,虽以训迪为职,而益自充广,不少暇佚。除国子助教,即以师道自任,诸生时其退,每挟策趋门下卒业,他馆生多相率诣集请益。丁内艰,服除,再为助教,除博士。监祭殿上,有刘生者,被酒失礼俎豆间,集言诸监,请削其籍。大臣有为刘生谢者,集持不可,曰:‘国学,礼义之所出也,此而不治,何以为教!’仁宗在东宫,传旨谕集,勿竟其事,集以刘生失礼状上之,移詹事院,竟黜刘生,仁宗更以集为贤。
大成殿新赐登歌乐,其师世居江南,乐生皆河北田里之人,情性不相能,集亲教之,然后成曲。复请设司乐一人掌之,以俟考正。仁宗即位,责成监学,拜台臣为祭酒,除吴澄司业,皆欲有所更张,以副帝意,集力赞其说。有为异论以沮之者,澄投檄去,集亦以病免。未几,除太常博士,丞相拜住方为其院使,间从集问礼器祭义甚悉,集为言先王制作,以及古今因革治乱之由,拜住叹息,益信儒者有用。
朝廷方以科举取士,说者谓治平可力致,集独以谓当治其源。迁集贤修撰,因会议学校,乃上议曰:‘师道立则善人多,学校者,士之所受教,以至于成德达材者也。今天下学官,猥以资格授,强加之诸生之上,而名之曰师尔,有司弗信之,生徒弗信之,于学校无益也。如此而望师道之立,可乎?下州小邑之士,无所见闻,父兄所以导其子弟,初无必为学问之实意,师友之游从,亦莫辨其邪正,然则所谓贤材者,非自天降地出,安有可望之理哉!为今之计,莫若使守令求经明行修成德者,身师尊之,至诚恳恻以求之,其德化之及,庶乎有所观感也。其次则求夫操履近正,而不为诡异骇俗者,确守先儒经义师说,而不敢妄为奇论者,众所敬服,而非乡愿之徒者,延致之日,讽诵其书,使学者习之,入耳着心,以正其本,则他日亦当有所发也。其次则取乡贡至京师罢归者,其议论文艺,犹足以耸动其人,非若泛泛莫知根柢者矣。’六年,除翰林待制,兼国史院编修官,仁宗尝对左右叹曰:‘儒者皆用矣,惟虞伯生未显擢尔。’会晏驾,不及用。
英宗即位,拜住为相,颇超用贤俊,时集以忧还江南,拜住不知也。乃言于上,遣使求之于蜀,不见;求之江西,又不见;集方省墓吴中,使至,受命趋朝,则拜住不及见矣。泰定初,考试礼部,言于同列曰:‘国家科目之法,诸经传注各有所主者,将以一道德、同风俗,非欲使学者专门擅业,如近代五经学究之固陋也。圣经深远,非一人之见可尽,试艺之文,推其高者取之,不必先有主意,若先定主意,则求贤之心狭,而差自此始矣。’后再为考官,率持是说,故所取每称得人。
泰定初,除国子司业,迁秘书少监。天子幸上都,以讲臣多高年,命集与集贤侍读学士王结,执经以从。自是岁尝在行,经筵之制,取经史中切于心德治道者,用国语、汉文两进读,润译之际,患夫陈圣学者未易于尽其要,指时务者尤难于极其情,每选一时精于其学者为之,犹数日乃成一篇,集为反复古今名物之辨以通之,然后得以无忤,其辞之所达,万不及一,则未尝不退而窃叹焉。拜翰林直学士,俄兼国子祭酒,尝因讲罢,论京师恃东南运粮为实,竭民力以航不测,非所以宽远人而因地利也。与同列进曰:‘京师之东,濒海数千里,北极辽海,南滨青、齐,萑苇之场也,海潮日至,淤为沃壤,用浙人之法,筑堤捍水为田,听富民欲得官者,合其众分授以地,官定其畔以为限,能以万夫耕者,授以万夫之田,为万夫之长,千夫、百夫亦如之,察其惰者而易之。一年,勿征也;二年,勿征也;三年,视其成,以地之高下,定额于朝廷,以次渐征之;五年,有积蓄,命以官,就所储给以禄;十年,佩之符印,得以传子孙,如军官之法。则东面民兵数万,可以近卫京师,外御岛夷;远宽东南海运,以纾疲民;遂富民得官之志,而获其用;江海游食盗贼之类,皆有所归。’议定于中,说者以为一有此制,则执事者必以贿成,而不可为矣。事遂寝。其后海口万户之设,大略宗之。
文宗在潜邸,已知集名,既即位,命集仍兼经筵。尝以先世坟墓在吴、越者,岁久湮没,乞一郡自便,帝曰:‘尔材何不堪,顾今未可去尔。’除奎章阁侍书学士。时关中大饥,民枕籍而死,有方数百里无孑遗者,帝问集何以救关中,对曰:‘承平日久,人情宴安,有志之士,急于近效,则怨讟兴焉。不幸大菑之余,正君子为治作新之机也,若遣一二有仁术、知民事者,稍宽其禁令,使得有所为,随郡县择可用之人,因旧民所在,定城郭,修闾里,治沟洫,限畎亩,薄征敛,招其伤残老弱,渐以其力治之,则远去而来归者渐至,春耕秋敛,皆有所助,一二岁间,勿征勿徭,封域既正,友望相济,四面而至者,均齐方一,截然有法,则三代之民,将见出于空虚之野矣。’帝称善。因进曰:‘幸假臣一郡,试以此法行之,三五年间,必有以报朝廷者。’左右有曰:‘虞伯生欲以此去尔。’遂罢其议。有敕诸兼职不过三,免国子祭酒。
时宗藩暌隔,功臣汰侈,政教未立,帝将策士于廷,集被命为读卷官,乃拟制策以进,首以‘劝亲亲,体群臣,同一风俗,协和万邦’为问,帝不用。集以入侍燕闲,无益时政,且媢嫉者多,乃与大学士忽都鲁都儿迷失等进曰:‘陛下出独见,建奎章阁,览书籍,置学士员,以备顾问。臣等备员,殊无补报,窃恐有累圣德,乞容臣等辞职。’帝曰:‘昔我祖宗,睿智聪明,其于致理之道,生而知之,朕早岁跋涉难阻,视我祖宗,既乏生知之明,于国家治体,岂能周知?故立奎章阁,置学士员,以祖宗明训、古昔治乱得失,日陈于前,卿等其悉所学,以辅朕志。若军国机务,自有省院台任之,非卿等责也。其勿复辞。’
有旨采辑本朝典故,仿唐、宋会要,修经世大典,命集与中书平章政事赵世延,同任緫裁。集言:‘礼部尚书马祖常,多闻旧章,国子司业杨宗瑞,素有历象地理记问度数之学,可共领典;翰林修撰谢端、应奉苏天爵、太常李好文、国子助教陈旅、前詹事院照磨宋褧、通事舍人王士点,俱有见闻,可助撰录。庶几是书早成。’帝以尝命修辽、金、宋三史,未见成绩,大典令阁学士专率其属为之。既而以累朝故事有未备者,请以翰林国史院修祖宗实录时百司所具事迹参订。翰林院臣言于帝曰:‘实录,法不得传于外,则事迹亦不当示人。’又请以国书脱卜赤颜增修太祖以来事迹,承旨塔失海牙曰:‘脱卜赤颜非可令外人传者。’遂皆已。俄世延归,集专领其事,再阅岁,书乃成,凡八百帙。既上进,以目疾丐解职,不允,乃举治书侍御史马祖常自代,不报。
御史中丞赵世安乘间为集请曰:‘虞伯生久居京师,甚贫,又病目,幸假一外任,便医。’帝怒曰:‘一虞伯生,汝辈不容耶!’帝方向用文学,以集弘才博识,无施不宜,一时大典册咸出其手,故重听其去。集每承诏有所述作,必以帝王之道、治忽之故,从容讽切,冀有感悟,承顾问及古今政治得失,尤委曲尽言,或随事规谏,出不语人,谏或不入,归家悒悒不乐。家人见其然,不敢问其故也。时世家子孙以才名进用者众,患其知遇日隆,每思有以间之。既不效,则相与摘集文辞,指为讥讪,赖天子察知有自,故不能中伤,然集遇其人,未尝少变。一日,命集草制封乳母夫为营都王,使贵近阿荣、巙巙传旨。二人者,素忌集,缪言制封营国公,集具藁,俄丞相自榻前来索制词甚急,集以藁进,丞相愕然问故,集知为所绐,即请易藁以进,终不自言,二人者愧之。其雅量类如此。
论荐人材,必先器识,心所未善,不为牢笼以沽誉;评议文章,不折之于至当不止,其诡于经者,文虽善,不与也。虽以此二者忤物速谤,终不为动。光人龚伯璲,以才俊为马祖常所喜,祖常为御史中丞,伯璲游其门,祖常亟称之,欲集为荐引,集不可,曰:‘是子虽小有才,然非远器,亦恐不得令终。’祖常犹未以为然。一日,邀集过其家,设宴,酒半,出荐牍求集署,集固拒之,祖常不乐而罢。文宗崩,集在告,欲谋南还,弗果。幼君崩,大臣将立妥欢帖穆尔太子,用至大故事,召诸老臣赴上都议政,集在召列。祖常使人告之曰:‘御史有言。’乃谢病归临川。
初,文宗在上都,将立其子阿剌忒纳荅剌为皇太子,乃以妥欢帖穆尔太子乳母夫言,明宗在日,素谓太子非其子,黜之江南,驿召翰林学士承旨阿邻帖木儿、奎章阁大学士忽都鲁笃弥实书其事于脱卜赤颜,又召集使书诏,播告中外。时省台诸臣,皆文宗素所信用、同功一体之人,御史亦不敢斥言其事,意在讽集速去而已。伯璲后以用事败,杀其身,世乃服集知人。
元统二年,遣使赐上尊酒、金织文锦二,召还禁林,疾作不能行,屡有敕,即家撰文,褒锡勋旧、侍臣。有以旧诏为言者,帝不怿曰:‘此我家事,岂由彼书生耶!’至正八年五月己未,以病卒,年七十有七。官自将仕郎,十二转为通奉大夫。赠江西行中书省参知政事、护军,封仁寿郡公。
集孝友,方二亲以故家令德,中遭乱亡,侨寓下邑,左右承顺无违。弟槃,早卒,教育其孤,无异己子。兄采,以筦库输赋京师,亏数千缗,尽力营贷代偿之,无难色。抚庶弟,嫁孤妹,具有恩意。山林之士知古学者,必折节下之,接后进,虽少且贱,如敌己。当权门赫奕,未尝有所附丽,集议中书,正言谠论,多见容受,屡以片言解疑误,出人于滨死,亦不以为德。张珪、赵世延尤敬礼之,有所疑必咨焉。
家素贫,归老后食指益众,登门之士相望于道,好事争起邸舍以待之。然碑板之文,未尝苟作。南昌富民有伍真父者,赀产甲一方,娶诸王女为妻,充本位下郡緫管。既卒,其子属丰城士甘悫求集文铭父墓,奉中统钞五百锭准礼物,集不许,悫愧叹而去。其束脩羔雁之入,还以为宾客费,虽空乏弗恤也。
集学虽博洽,而究极本原,研精探微,心解神契,其经纬弥纶之妙,一寓诸文,蔼然庆历乾淳风烈。尝以江左先贤甚众,其人皆未易知,其学皆未易言,后生晚进知者鲜矣,欲取太原元好问中州集遗意,别为南州集以表章之,以病目而止。平生为文万篇,稿存者十二三。早岁与弟槃同辟书舍为二室,左室书陶渊明诗于壁,题曰陶庵,右室书邵尧夫诗,题曰邵庵,故世称邵庵先生。
子四人,安民,以荫历官知吉州路安福州。游其门见称许者,莆田陈旅,旅亦有文行世。国学诸生若苏天爵、王守诚辈,终身不名他师,皆当世称名卿者。其交游尤厚者,曰范梈。
槃字仲常,延祐五年第进士,授吉安永丰丞。丁父忧。除湘乡州判官,颇称癖古。有富民杀人,使隶己者坐之,上下皆阿从,槃独不署,杀人者卒不免死,而坐者得以不冤。
有巫至其州,称神降,告其人曰:‘某方火。’即火。又曰:‘明日某方火。’民以火告者,槃皆赴救,至达昼夜,告者数十,寝食尽废,县长吏以下皆迎巫至家,厚礼之。又曰:‘将有大水,且兵至。’州大家皆尽室逃,槃得劫火卒一人,讯之,尽得巫党所为,坐捕盗司,召巫至,鞫之,无敢施鞭棰者,槃谓卒曰:‘此将为大乱,安有神乎!’急治之,尽得党与数十人,罗络内外,果将为变者,同僚皆不敢出视,曰:‘君自为之。’槃乃断巫并其党如法,一时吏民始服儒者为政若此。秩满,除嘉鱼县尹,槃已卒。
槃幼时,尝读柳子厚非国语,以为国语诚可非,而柳子之说亦非也,著非非国语,时人已叹其有识。诗、书、春秋皆有论著,而春秋乃其家学,故尤善。读吴澄所解诸经义,辄得其旨趣所在,澄亟称之。
兄集,接方外士,必扣击其说,尝以为圣人之教不明,为学者无所底止,苟于吾道异端疑似之间不能深知,而欲窃究夫性命之原、死生之故,其不折而归之者寡矣。槃不然,闻诸僧在坐,辄不入竟去,其为人方正有如此,虽集亦严惮之。然不幸年不及艾而卒。
范梈字亨父,一字德机,清江人。家贫,早孤,母熊氏守志不他适,长而教之。梈天资颖异,所诵读,辄记忆,虽然清寒若不胜衣,于流俗中克自树立,无苟贱意。居则固穷守节,竭力以养亲,出则假阴阳之技,以给旅食,耽诗工文,用力精深,人罕知者。
年三十六,始客京师,即有声诸公间,中丞董士选延之家塾。以朝臣荐,为翰林院编修官。秩满,御史台擢海南海北道廉访司照磨,巡历遐僻,不惮风波瘴疠,所至兴学教民,雪理冤滞甚众。迁江西湖东,长吏素称严明,于僚属中独敬异之。选充翰林应奉。御史台又改擢福建闽海道知事。闽俗素污,文绣局取良家子为绣工,无别尤甚,梈作歌诗一篇述其弊,廉访使取以上闻,皆罢遣之,其弊遂革。
未几,移疾归故里。天历二年,授湖南岭北道廉访司经历,以养亲辞。是岁,母丧。明年十月,亦以疾卒,年五十九。所著诗文多传于世。
梈持身廉正,居官不可干以私,疏食饮水,泊如也。吴澄以道学自任,少许可,尝曰:‘若亨父,可谓特立独行之士矣。’为文志其墓,以东汉诸君子拟之。
揭傒斯
揭傒斯字曼硕,龙兴富州人。父来成,宋乡贡进士。傒斯幼贫,读书尤刻苦,昼夜不少懈,父子自为师友,由是贯通百氏,早有文名。大德间,稍出游湘、汉,湖南帅赵淇,雅号知人,见之惊曰:‘他日翰苑名流也。’程钜夫、卢挚,先后为湖南宪长,咸器重之,钜夫因妻以从妹。
延祐初,钜夫、挚列荐于朝,特授翰林国史院编修官。时平章李孟监修国史,读其所撰功臣列传,叹曰:‘是方可名史笔,若他人,直誊吏牍尔。’升应奉翰林文字,仍兼编修,迁国子助教,复留为应奉。南归省母,旋复召还。傒斯凡三入翰林,朝廷之事,台阁之仪,靡不闲习,集贤学士王约谓:‘与傒斯谈治道,大起人意,授之以政,当无施不可。’
天历初,开奎章阁,首擢为授经郎,以教勋戚大臣子孙。文宗时幸阁中,有所咨访,奏对称旨,恒以字呼之而不名。每中书奏用儒臣,必问曰:‘其材何如揭曼硕?’间出所上太平政要策以示台臣,曰:‘此朕授经郎揭曼硕所进也。’其见亲重如此。
富州地不产金,官府惑于奸民之言,为募淘金户三百,而以其人緫之,散往他郡,采金以献,岁课自四两累增至四十九两。其人既死,而三百户所存无什一,又贫不聊生,有司遂责民之受役于官者代输,民多以是破产。中书因傒斯言,遂蠲其征,民赖以甦,富州人至今德之。
与修经世大典,文宗取其所撰宪典读之,顾谓近臣曰:‘此岂非唐律乎!’特授艺文监丞,参检校书籍事,且屡称其纯实,欲进用之,会文宗崩而止。元统初,诏对便殿,慰谕良久,命赐以诸王所服表里各一,躬自辩识以授之,迁翰林待制,升集贤学士,阶中顺大夫。先是,儒学官赴吏部铨者,必移集贤,考较其所业,集贤下国子监,监下博士,吏文淹稽,动逾累月。傒斯请更其法,以事付本院属官,人甚便之。
奉旨祠北岳、济渎、南镇,便道西还,时秦王伯颜当国,屡促其还,傒斯引疾固辞。既而天子亲擢为奎章阁供奉学士,乃即日就道,未至,改翰林直学士,及开经筵,再陞侍讲学士、同知经筵事,以对品进阶中奉大夫。时新格超陞不越二等,独傒斯进四等,转九阶,盖异数也。经筵无专官,曰领曰知,多宰执大臣,故微辞奥义,必属傒斯订定而后进,其言往往寓献替之诚,务以裨益治道。天子嘉其忠恳,数出金织文段以赐。
至正三年,年七十,致其事而去,诏遣使追及于漷南。寻复奉上尊谕旨,还撰明宗神御殿碑,文成,赐楮币万缗、白金五十两,中宫赐白金亦如之。求去,不许,命丞相脱脱及执政大臣面谕毋行,傒斯曰:‘使揭傒斯有一得之献,诸公用其言而天下蒙其利,虽死于此,何恨!不然,何益之有!’丞相因问:‘方今政治何先?’傒斯曰:‘储材为先,养之于位望未隆之时,而用之于周密庶务之后,则无失材废事之患矣。’一日,集议朝堂,傒斯抗言:‘当兼行新旧铜钱,以救钞法之弊。’执政言不可,傒斯持之益力,丞相虽称其不阿,而竟莫行其言也。
诏修辽、金、宋三史,傒斯与为緫裁官,丞相问:‘修史以何为本?’曰:‘用人为本,有学问文章而不知史事者,不可与;有学问文章知史事而心术不正者,不可与。用人之道,又当以心术为本也。’且与僚属言:‘欲求作史之法,须求作史之意。古人作史,虽小善必录,小恶必记。不然,何以示惩劝!’由是毅然以笔削自任,凡政事得失,人材贤否,一律以是非之公;至于物论之不齐,必反复辨论,以求归于至当而后止。四年,辽史成,有旨奖谕,仍督早成金、宋二史。傒斯留宿史馆,朝夕不敢休,因得寒疾,七日卒。时方有使者至自上京,锡宴史局,以傒斯故,改宴日,使者以闻,帝为嗟悼,赐楮币万缗,仍给驿舟,护送其丧归江南。六年,制赠护军,追封豫章郡公,谥曰文安。有勋爵而无官阶者,有司失之也。
傒斯少处穷约,事亲菽水粗具而必得其欢心,暨有禄入,衣食稍逾于前,辄愀然曰:‘吾亲未尝享是也。’故平生清俭,至老不渝。友于兄弟,终始无间言。立朝虽居散地,而急于荐士,扬人之善惟恐不及,而闻吏之贪墨病民者,则尤不曲为之揜覆也。为文章,叙事严整,语简而当;诗尤清婉丽密;善楷书、行、草。朝廷大典册,及元勋茂德当得铭辞者,必以命焉。殊方绝域,咸慕其名,得其文者,莫不以为荣云。
黄溍
黄溍字晋卿,婺州义乌人。母童氏,梦大星坠于怀,乃有娠,历二十四月始生溍。溍生而俊异,比成童,授以书诗,不一月成诵。迨长,以文名于四方。
中延祐二年进士第,授台州宁海丞。县地濒盐场,亭户恃其不统于有司,肆毒害民;编户隶漕司及财赋府者,亦谓各有所凭,横暴尤甚。溍皆痛绳以法,吏以利害白,弗顾也。民有后母与僧通而鸩杀其父者,反诬民所为,狱将成,溍变衣冠阴察之,具知其奸伪,卒直其冤。恶少年名在盗籍者,而谋为劫夺,未行,邑大姓执之,图中赏格,初无获财左验,事久不决,溍为之疏剔,以其狱上,论之如本条,免死者十余人。
迁两浙都转运盐使司石堰西场监运,改诸暨州判官。巡海官舸,例以三载一新,费出于官,而责足于民。有余,则緫其事者私焉。溍撙节浮蠹,以余钱还民,驩呼而去。奸民以伪钞钩结党与,胁攘人财,官若吏听其谋,挟往新昌、天台、宁海、东阳诸县,株连所及数百家,民受祸至惨。郡府下溍鞫治,溍一问,皆引伏,官吏除名,同谋者各杖遣之。有盗系于钱唐县狱,游民赂狱吏私纵之,假署文牒,发其来为向导,逮捕二十余家。溍访得其情,以正盗宜傅重议,持伪文书来者又非州民,俱械还钱唐,诬者自明。
入为应奉翰林文字、同知制诰,兼国史院编修官,转国子博士,视弟子如朋交,未始以师道自尊,轻纳人拜,而来学者滋益恭,业成而仕,皆有闻于世。时欲增设礼殿配位四,配位合东坐而西向,学官或议分置于左右,同列不敢争,溍独面折之,事乃止。
出为江浙等处儒学提举。溍年始六十七,不俟引年,亟上纳禄侍亲之请,绝江径归。俄以秘书少监致仕,未几,落致仕,除翰林直学士、知制诰同修国史。寻兼经筵官,执经进讲者三十有二,帝嘉其忠,数出金织纹段赐之。升侍讲学士、知制诰同修国史、同知经筵事。阶自将仕郎七转至中奉大夫。洊上章求归,不俟报而行,帝闻之,遣使者追还京师,复为前官。久之,始得谢南还,优游田里间,凡七年,卒于绣湖之私第,年八十一。赠中奉大夫、江西等处行中书省参知政事、护军,追封江夏郡公,谥曰文献。
溍天资介特,在州县唯以清白为治,月俸弗给,每鬻产以佐其费。及升朝行,挺立无所附,足不登钜公势人之门,君子称其清风高节,如冰壶玉尺,纤尘弗污。然刚中少容,触物或弦急霆震,若未易涯涘,一旋踵间,煦如阳春。溍之学,博极天下之书,而约之于至精,剖析经史疑难,及古今因革制度名物之属,旁引曲证,多先儒所未发。文辞布置谨严,援据精切,俯仰雍容,不大声色,譬之澄湖不波,一碧万顷,鱼鳖蛟龙,潜伏不动,而渊然之光,自不可犯。所著书,有日损斋稿三十三卷、义乌志七卷、笔记一卷。同郡柳贯、吴莱皆浦阳人。
贯字道传,器局凝定,端严若神。尝受性理之学于兰溪金履祥,必见诸躬行,自幼至老,好学不倦。凡六经、百氏、兵刑、律历、数术、方技、异教外书,靡所不通。作文沉郁舂容,涵肆演迤,人多传诵之。始用察举为江山县儒学教谕,仕至翰林待制。与溍及临川虞集、豫章揭傒斯齐名,人号为儒林四杰。所著书,有文集四十卷、字系二卷、近思录广辑三卷、金石竹帛遗文十卷。年七十三卒。
莱字立夫,集贤大学士直方之子也,辈行稍后于贯、溍。天资绝人,七岁能属文,凡书一经目,辄成诵,尝往族父家,日易汉书一帙以去,族父迫扣之,莱琅然而诵,不遗一字,三易他编,皆如之,众惊以为神。
延祐七年,以春秋举上礼部,不利,退居深袅山中,益穷诸书奥旨,著尚书标说六卷、春秋世变图二卷、春秋传授谱一卷、古职方录八卷、孟子弟子列传二卷、楚汉正声二卷、乐府类编一百卷、唐律删要三十卷、文集六十卷。他如诗传科条、春秋经说、胡氏传证误,皆未脱稿。
莱尤喜论文,尝云:‘作文如用兵,兵法有正、有奇,正是法度,要部伍分明,奇是不为法度所缚,举眼之顷,千变万化,坐作进退击刺,一时俱起,及其欲止,什伍各还其队,元不曾乱。’闻者服之。
贯平生极慎许与,每称莱为绝世之才。溍晚年谓人曰:‘莱之文,崭绝雄深,类秦、汉间人所作,实非今世之士也。吾纵操觚一世,又安敢及之哉!’其为前辈所推许如此。莱以御史荐,调长芗书院山长,未上,卒,年仅四十有四,君子惜之。私谥曰渊颖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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