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狗

百度

搜狗

360

搜狗

谷歌

搜狗
樓主: 休竹客

[二十四史] 金史

[複製連結]
已綁定手機
已實名認證
 樓主| 休竹客 發表於 2012-6-18 11:02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 金史  卷九十‧列傳第二十八 趙元 移剌道本名按 高德基 馬諷 完顏兀不喝 劉徽柔 賈少沖子益 移剌斡里朵 阿勒根彥忠 張九思 高衎 楊邦基 丁暐仁
趙元字善長,涿州范陽人。遼天慶八年,登進士第,仕至尚書金部員外郎。遼亡,郭藥師爲宋守燕,以元掌機宜文字。王師取燕,藥師降,樞密使劉彥宗辟元爲本院令史。天會間,同知薊州事。有賊殺人橫道,官吏圜視莫知所爲,路人耕夫聚觀甚眾。元指田中釋耒而來者曰:「此賊也。」叱左右縛之,遂伏。僚吏問其故,元曰:「偶得於眉睫間耳。」其後朝廷立磨勘格,凡嘗仕宣和者皆除名籍,元在磨勘中。
齊國廢,置行台省於汴,選名士十餘人備官屬,元在選中,授行兵部郎中。行台徙大名,再徙祁州,及宗弼再取河南,元皆攝戶部事,賦調兵食取辦。天眷三年,爲行台右司員外郎,囚有殺人當死者,行台欲宥之,元不從,反覆數四,勢不可奪,乃仰天嘆曰:「如殺人者可宥,死者復何辜,何欲徼己福而亂天下法乎?」行台竟不能奪。改左司員外郎,攝吏部事。在行台凡十年,吏事明敏,宗弼深知之,行台或有事上相府,宗弼必問「曾經趙元未也」?其見重如此。爲同簽汴京留守事,改同知大名尹,用廉遷河北西路轉運使,歷彰德、武勝等軍節度使,以老致仕,卒於家。
移剌道本名按。宗室移剌古爲山東東路兵馬都緫管,辟掌軍府簿書,往來元帥府計議邊事,右副元帥宗弼愛其才,召爲元帥府令史。補尚書省令史,特除監察御史,再遷大理丞,兼工部員外郎。海陵南伐,使督運芻糧,所在盜起,道路梗澀,間關僅至淮南。上謁,承問,具言四方盜賊狀,海陵惡聞其言,杖之七十,使督戰艦渡江,會海陵死,軍還。
大定二年,除工部郎中。奉詔招撫諸奚。是時,抹白猛安下謀克徐列等皆欲降,制於猛安合住,不敢即降。道發兵掩襲合住子婦孫男女甥,及謀克留住,及蒲輦白撒妻孥。是日,適窩斡遣白撒發抹白猛安軍,白撒聞其家人被獲,遂來降。改禮部郎中。從討窩斡,佩金牌,與應奉翰林文字訛里也招降叛奚。
奉使河南,勸課農桑,密訪吏治得失。累遷御史中丞、同修國史,廉問職官殿最,還奏。上曰:「職官貪污罪廢,其餘因循以苟歲月。今廉能即與升除,無以慰百姓愛留之意,可就遷秩,秩滿升除。」於是,廉能官景州刺史耶律補進一階,單州刺史石抹靳家奴、泰寧軍節度副使尹昇卿、寧陵縣令監邦彥、濬州司候張匡福各進兩階。貪污官同知濬州防禦使事蒲速越、真定縣令特謀葛並免死,杖一百五十,除名。同知睢州事烏古孫阿里補杖一百,削四階,非奉旨不得錄用。於是,道改同知大興尹事。詔曰:「京師士民輻湊,犯法者眾,罪狀自實,毋爲文所持,斷之以公可也。朕嘗諭執政矣,必不以小苛譴卿,勉副朕意。」
遷刑部尚書。尚廄局使宗夔、副使石抹青狗私用官芻,事覺。尚廄局隸點檢司,刑部當自問。點檢烏林荅天錫屬刑部使輕其罪,刑部以付大興府鞫治,於是道及天錫、郎中丁暐仁皆坐解職。尋起爲大理卿,兼簽書樞密院事,再遷西京留守,卒。
高德基字元履,遼陽渤海人。皇統二年,登進士第。六年,爲尚書省令史。海陵爲相,專愎自用,人莫敢拂其意,德基每與之詳辨。及篡位,命左司郎中賈昌祚諭旨曰:「卿公直果敢,今委卿南京行省勾當。」未行,會海陵欲都燕京,命德基攝燕京行台省都事。改攝右司員外郎,除戶部員外郎,改中都路都轉運副使,遷戶部郎中。
正隆三年,詔左丞相張浩、參知政事敬嗣暉營建南京宮室。明年,德基與御史中丞李籌、刑部侍郎蕭中一俱爲營造提點。海陵使中使謂德基等曰:「汝等欲乘傳往邪?欲乘己馬往邪?銀牌可於南京尚書省取之。」籌乞先降銀牌,復遣中使謂籌曰:「牌之與否,當出朕意,爾敢輒言,豈以三人中,官獨高邪。」遂杖之三十,遣乘己馬往,德基、中一乘傳往。轉同知開封尹。
大定三年,以察廉治狀不善,下遷同知北京路都轉運使事。是年秋,土河泛濫,水入京城,德基遽命開長樂門,踈分使入御溝,以殺其勢,水不能爲害。遷刑部侍郎。七年,改中都路都轉運使。九年,轉刑部尚書。有犯罪當死者,宰相欲從末減,德基曰:「法無二門,失出猶失入也。」不從。及奏,上曰:「刑部議,是也。」因召諸尚書諭之曰:「自朕即位以來,以政事與宰相爭是非者,德基一人而已。自今部上省三議不合,即具以聞。」爲宋主生日使。及還,宋人禮物外附進臘茶三千胯,不親封署。德基曰:「侄獻叔,而不署,是無名之物也。」卻之。
十一年,改戶部尚書。德基上踈,乞免軍須房稅等錢,減農稅及鹽酒等課,未報。隨朝官俸粟折錢,增高市價與之,多出官錢幾四十萬貫,上使人諭之曰:「卿爲尚書,取悅宰執近臣,濫出官錢。卿之官爵,一出於朕,奈何如此。」於是決杖八十,戶部郎中王佐、員外郎盧彥沖、同知中都轉運使劉兟、副使石抹長壽、支度判官韓鎮、左警巡使李克勤、右警巡使李寶、判官強銳昌、姚宗奭、尼厖古達吉不,皆決杖有差。詔自大定十一年十一月郊祀赦後,尚書省、御史台、戶部、轉運司、警巡院多支俸粟折錢,皆追還之。德基降蘭州刺史,王佐降大興府推官,盧彥沖河北西路戶籍判官,劉兟東京警巡使,石抹長壽東京留守推官,韓鎮河東南路戶籍判官,李克勤通遠縣令,李寶清水縣令,強銳昌、姚宗奭、尼厖古達吉不皆除司候。大定十二年,德基卒,年五十四。子錫。
馬諷字良弼,大興漷陰人。國初以燕與宋,諷遊學汴梁,登宣和六年進士第。宗翰克汴京,諷歸朝,復登進士第,調蔚州廣靈丞,遷雄州歸信令。境有河曰八尺口,每秋潦漲溢害民田,諷視地高下,踈決之,其患遂息。召爲尚書省令史,除獻州刺史。
天德初,改寧州,民有告謀不軌者,株連數十百人,諷察其無狀,乃究問告者,告者具伏其誣。眾歡呼感泣。再遷南京副留守,入爲大理少卿。是時,高楨爲御史大夫,素貴重,繩治無所避,權貴憚其威嚴,乃以諷及張忠輔爲中丞,欲有以中傷之者。諷、忠輔皆文吏巧法,不能與楨絲髮相假借,楨畏其害己,因訴於海陵,海陵以楨太祖舊臣,每慰安之。諷改大理卿,歲余出爲順天軍節度使。
大定二年,復爲大理卿,遷刑部尚書,改忠順軍節度使,致仕。卒。
完顏兀不喝,會寧府海姑寨人。年十三,選充女直字學生。補上京女直吏,再習小字兼通契丹文字。充尚書省令史。天德初,除吏部主事,鞫問押懶路詐襲謀克事,人稱其能,擢右拾遺。海陵謂之曰:「始聞汝名,試以吏部主事。今計其實,優於所聞遠矣。」累遷右司郎中。從海陵伐宋,至淮南,聞世宗即位於遼陽,兀不喝入白其事,海陵沈思良久,曰:「卿等始聞之邪。我已知之,遣人往矣。此大事勿泄於外。」大定二年,秩滿當代,世宗嘉其善敷奏,特詔再任,謂宰臣曰:「兀不喝爲人公忠,後來有如斯人者,卿等宜薦舉之。」其見知如此。
窩斡已平,詔罷契丹猛安謀克,其元管戶口,及從窩斡作亂來降者,皆隸女直猛安謀克,遣兀不喝於猛安謀克人戶少處分置。未經罷去猛安謀克合承襲者,仍許承襲,賑贍其貧乏者,仍括買契丹馬匹,官員年老之馬不在括限。頃之,世宗以諸契丹未嘗爲亂者與來降者一概隸女直猛安中,非是,未嘗從亂可且仍舊。平章政事完顏元宜奏,已遷契丹所棄地,可遷女直人與不從亂契丹雜處。上以問右丞蘇保衡、參政石琚,皆不能對。上責之曰:「卿等每事先熟議然後奏,有問即對,豈容不知此。」保衡、琚頓首謝,上曰:「分隸契丹,以本猛安租稅給贍之,所棄地與附近女直人及余戶,願居者聽,其猛安謀克官,選契丹官員不預亂者充之。」改同知大興尹,遷橫海軍節度使。初到官,讞囚能得其情,人以爲不冤。五年,卒官。
劉徽柔字君美,大興安次人。天眷二年,擢進士第。初爲真定欒城主簿,轉開遠軍節度掌書記,遷洪洞令。徽柔明敏善聽斷。縣人楊遠者,投牒於縣,以爲夜雨屋壞,壓其侄死,號訴哀切。徽柔熟視而笑曰:「汝利侄財而殺之,乃誣雨耶?」叱付獄,其人立伏曰:「公神明也,不敢延死。」遂置於法。秩滿,縣人遮戀不得去者彌日,爲立生祠,刻石頌德。正隆二年,入爲大理評事,遷司直。大定二年,同知河東南路轉運使事,以廉第一,改知平定軍,入爲大理少卿。七年,知磁州,改同知南京留守事。十年,遷中都路轉運使,卒官。
賈少沖字若虛,通州人。勤學,日誦數百千言。家貧甚,嘗道中獲遺金,訪其主歸之。天會中,再伐宋,調及民兵,少沖甫冠,代其叔行,雖行伍間,未嘗釋卷。中天眷二年進士。劉筈欲以妹妻之,少沖辭不就曰:「富貴當自致之。」調營州軍事判官,遷定安令。蔚州刺史恃貴不法,屬吏畏之,每事輒曲從其意,少沖守正不阿。用廉進官一階,再遷吏部主事、定武軍節度副使、河中府判官。海陵寖以失道,少沖謂所親曰:「天下且亂,不可仕也。」秩滿,乃不求仕。
大定二年,調御史台典事,累遷刑部郎中。往北京決獄,奏誅首惡,誤牽連其中者皆釋不問,全活凡千人。以本職攝右司員外郎。嘗執奏刑名甚堅,既退,上謂侍臣曰:「少沖居下位,有守如此。」除同知河間尹。數月,入爲秘書少監,兼起居注、左補闕。
少沖外柔內剛,每從容進諫,世宗稱美之。十四年,爲宋主生日副使,宋國方有祈請,上以意諭少沖,少沖對曰:「臣有死無辱。」宋人別致珍異,少沖笑謂其人曰:「行人受賜自有常數,寧敢以賂辱君命乎。」遂不受。使還,世宗嘉之,遷右諫議大夫,秘書、起居注如故。十七年請老,除衛州防禦使,遷河東南路轉運使,召爲太常卿,兼秘書少監。復請致仕,不許,改順天軍節度使,卒。
少沖性夷簡,不喜言利,嘗教諸子曰:「蔭所以庇身,筦庫不可爲也。」聞者尚之。子益。
益字損之,少穎悟如成人。大定十四年,父少沖爲秘書少監,充宋主生日副使,益侍行。是時,宋人常爭起立接受國書之禮,少沖問益曰:「即宋人慾變禮,持議不決,奈何?」益曰:「守死無辱,可謂使矣。」少沖大奇之。中大定十九年進士,調河津主簿。丁父憂去官,察廉起復礬山令,補尚書省令史。丁母憂,服闋,除定海軍節度副使,監察御史,治書侍御史,轉侍御史,知登聞鼓院,兼少府少監。未幾,改禮部郎中,兼知登聞鼓院,看讀陳言文字,遷左司郎中,改吏部侍郎,兼蔡王傅。以病免。除鄭州防禦使,陝西東路轉運使,順天軍節度使。
大安初,召爲吏部尚書,有疾,改安國軍節度使。益調民夫修完城郭,爲戰守備,按察司止之,不聽,曰:「治城,守臣事也,按察何預。」既而兵至,以有備解去。改橫海、定國軍節度使,道阻不赴。宣宗初爲吏部尚書,益爲侍郎,相得歡甚,貞祐二年至汴京,訪益所在,召爲太常卿。上防秋十三事,與戶部尚書李革論遷河北軍民不便,不報。貞祐三年,致仕。元光元年,卒。
移剌斡里朵,一名八斤,系出遼五院司,通契丹字。天會三年伐宋,隸軍中,遇戰輒先登,屢獲偵人,有司上其功,補尚書省令史。十五年,籍發諸部兵於山後,將與右丞蕭慶會,時官軍竄而南者凡數千,斡里朵以兵邀擊之,盡獲其輜重財物,悉送有司而去,一毫弗取。以勞遷修武校尉。宗弼復河南,斡里朵督諸路帥臣進討,事定以勞遷宣武將軍。時六部未分,乃以爲兵刑二部主事。未幾,遷右司都事。皇統二年,授大理正,歷同知昭德軍節度使事,以廉陞孟州防禦使。
正隆間,轉同知北京留守事。會游古河闌子山等猛安契丹謀亂,時方發兵討之,別遣斡里朵押軍南下。至松山縣爲賊黨江哥所執,且欲推爲主盟,要以契約,斡里朵怒曰:「我受國厚恩,豈能從汝反耶,寧殺我,契約不可得也。」賊知不可屈,乃困辱之,使布衣草履逐馬而行,且欲害之。斡里朵說其監奴,因得脫還。六年九月,改北京路轉運使。
大定初,爲博州防禦使,再遷利涉軍節度使。先是,有農民避賊入保郡城,以錢三十千寄之鄰家,賊平索之,鄰人諱不與,訴於縣,縣官以無契驗卻之,乃訴於州。斡里朵陽怒械繫之,捕其鄰人,關以三木,詰之曰:「汝鄰乙坐劫殺人,指汝同盜。」鄰人大懼,始自陳有欺錢之隙,乃責歸所隱錢而釋之,郡人駭服。改通遠軍節度使,卒。
阿勒根彥忠本名窊合山,曷速館人也。好學,通吏事。天會十四年,選充尚書兵部孔目官,升尚書省令史,除右司都事。七年,改大理丞,爲會寧少尹,進同知會寧府事,入爲尚書吏禮部郎中。貞元二年,進本部侍郎。海陵庶人凡有所疑,常使彥忠裁決,彥忠據法以對。間有不合,則召讓之,彥忠執奏如前,終無阿屈,同列咸爲懼,彥忠固執不變,海陵壯之。明年,除御史中丞,歷尚書戶部侍郎、侍衛親軍副都指揮使。海陵南伐,除南京路都轉運使。大定二年,改大名尹,兼本路兵馬都緫管。四年,入爲刑部尚書。詔規措北邊艱食戶口。及泰州、臨潢接境,度宜安置堡戍七十,駐兵萬三千,芻糧之用就經畫之。還朝未及入對,以疾卒,年五十三。
彥忠性孝友,嘗使宋,所得金帛,盡分兄弟親友。贈榮祿大夫,命有司致祭,並以銀絹賜其家。
張九思字全行,錦州人。皇統初,補行台省女直譯史,除同知易州事,三遷亳州防禦使、歸德尹。劉仲延受宋國歲貢於泗州,九思副之。往歲受歲貢者,每以幣物不精責宋使者,宋使者私饋銀幣各直數百千以爲常,九思獨不肯受,仲延從之,自是私饋遂絕。自大理評事,再遷大理少卿。清池令雙申自陳「父虔,天眷初,知永安軍,遇叛寇孟邦傑,執而脅之,不從,遂被害。乞正班用蔭」。大理寺議,虔子止合雜班敘,九思曰:「虔奮不顧身,守節以死,其子正班用蔭,以勸忠孝。」世宗從九思議。改工部郎中,大興少尹,同知中都都轉運使事,轉刑部侍郎,改工部。
九思所守清約,然急於進取,一切以功利爲務,率意任情不恤百姓。詔檢括官田,凡地名疑似者,如皇后店、太子莊、燕樂城之類,不問民田契驗,一切籍之,復有鄰接官地冒占倖免者。世宗聞其如是,召還戒之曰:「如遼時支撥地土,及國初元帥府拘刷民間指射租田,近歲冒爲己業,此類當拘籍之。其餘民田,一旦奪之則百姓失業,朕意豈如此也。」轉御史中丞。九思言屯田猛安人爲盜征償,家貧輒賣所種屯地。凡家貧不能征償者,止令事主以其地招佃,收其租入,估賈與征償相當,即以其地還之。臨洮尹完顏讓亦論屯田貧人征償賣田,乞用九思議,詔從之。
遷工部尚書。年高愈自用,上謂左丞張汝弼曰:「九思耄矣,頗執強自用,欲令外補,何如?」於是,九思男若拙爲尚書省令史,冒填詔敕,事覺,亡命。汝弼因奏其事,上曰:「九思豈不知若拙處邪?可免其官,捕若拙,獲日授職。」九思聞命惶懼,因感疾,卒。
高衎字穆仲,遼陽渤海人。敏而好學,自少有能賦聲,同捨生欲試其才,使一日賦十題戲之,衎執筆怡然,未暮十賦皆就,彬彬然有可觀。年二十六登進士第,乞歸養,逾二年方調漷陰丞,召爲尚書省令史,除右司都事。母喪去官,起復吏部員外郎,攝左司員外郎。
王彥潛、常大榮、李慶之皆在吏部選中,吏部擬彥潛、大榮皆進士第一,次當在慶之上,彥潛洺州防禦判官,大榮臨海軍節度判官,慶之瀋州觀察判官。左司郎中賈昌祚挾私,欲與慶之洺州,詭曰「洺雖佳郡,防禦幕官在節鎮下。」乃改擬彥潛臨海軍,大榮瀋州,慶之洺州。慶之初赴選,昌祚以慶之爲會試詮讀官,而慶之弟慶雲爲尚書省令史,多與權貴游,海陵心惡之,嘗謂左右司「昌祚必與慶之善闕」。大奉國臣者,遼陽人,永寧太后族人,先爲東京警巡院使,以贓免去,欲因太后求見,海陵不許。衎與奉國臣有鄉里舊,擬爲貴德縣令。海陵大怒,於是昌祚、衎、吏部侍郎馮仲等,各杖之有差,慶雲決杖一百五十,罷去。未幾,仲、昌祚、慶雲皆死,衎降爲清水縣主簿,兵部員外郎攝吏部主事楊邦基降宜君縣主簿,吏部主事宋仝降漷陰縣主簿,尚書省知除楊伯傑,降閭陽縣主簿。
居二年,爲大理司直,遷戶部員外郎,同知中都都轉運使,太常少卿,吏部郎中。大定初,轉左司郎中。世宗孜孜求諫,群臣承順旨意,無所匡正,上曰:「朕初即位,庶政多未諳悉,實賴將相大臣同心輔佐。百姓且上書言事,或有所補。夫聽斷獄訟,簿書期會,何人不能,如唐、虞之聖,猶曰『稽於眾,捨己從人』。正隆專任獨見,不謀臣下,以取敗亂。卿等其體朕意。」使衎傳詔台省百司曰:「凡上書言事,或爲有司沮遏,許進表以聞。」
遷吏部尚書。每季選人至,吏部托以檢閱舊籍,謂之檢卷,有滯留至後季猶不得去者。衎三爲吏部知其弊,歲余銓事修理,選人便之。
五年,爲賀宋國生日使,中道得疾去職。大定七年,卒。
楊邦基字德懋,華陰人。父綯,宋末爲易州州佐。宗望伐宋,蔡靖以燕山降,易州即日來附,綯被殺,邦基年十餘歲,匿僧舍中,得免。既長,好學。
天眷二年,登進士第,調灤州軍事判官,遷太原交城令。太原尹徒單恭貪污不法,託名鑄金佛,命屬縣輸金,邦基獨不與,徒單恭怒,召至府,將以手持鐵拄杖撞邦基面,邦基不動。秉德廉察官吏,尹與九縣令皆免去,邦基以廉爲河東第一,召爲禮部主事。以兵部員外郎攝吏部差除,坐銓注李慶之、大奉國臣,與高衎等皆貶官,邦基降坊州宜君簿。轉高密令。
大定初,尚書省擬邦基刑部郎中,世宗曰:「縣官即除郎中,如何?」太師張浩對曰:「邦基前爲兵部員外郎矣,且其人材可用。」上許之。改太府少監,知登聞檢院,爲秘書少監,遷翰林直學士,再遷秘書監兼左諫議大夫,修起居注。
中都警巡使張子衍與邦基姻家,子衍道中遇皇太子衛仗,立馬市門不去傘,衛士訶之,子衍以鞭鞭衛士訶己者。御史台劾奏子衍,邦基見台官爲子衍求解,及入見顯宗,求脫子衍罪。詔削子衍官兩階。邦基坐削官一階,出爲同知西京留守事,徙山東東路轉運使,永定軍節度使,致仕。大定二十一年,卒。邦基能屬文,善畫山水人物,尤以畫名當世雲。
丁暐仁字藏用,大興府宛平人。曾祖奭。祖惟壽。父筠,以吏補州縣,所至有治聲,其後致仕,杜門不出,鄉里有鬬訟者,不之官而就筠質焉。
暐仁沖澹寡慾,讀書之外,無他好,遼季避難,雖間關道塗未嘗釋卷。皇統二年,登進士第,調武清縣丞。縣經兵革後,無學校,暐仁召邑中俊秀子弟教之學,百姓欣然從之。調磁州軍事判官。是時,詔使廉察官吏,暐仁以廉攝守事。遷和川令。前令罷耎不事事,群小越法干禁無所憚,暐仁申明法禁,皆屏息,或走入他縣以避之。有董祐者最強悍,畏服暐仁,以刀斷指,誓終身不復犯法。凡租賦與百姓前爲期率,比他邑先辦。歷北京推官,再遷大理司直,以憂去官,尋起復。
大定三年,除定武軍節度副使,而節度使、同知皆闕,暐仁爲政無留訟。改大理丞,吏部員外郎,轉戶部郎中。於是,賈少沖爲刑部郎中,上謂左丞相紇石烈良弼曰:「少沖爲人柔緩,不稱刑部之職,其議易之。」乃以暐仁爲刑部郎中。坐尚廄局官私用官芻,違格付大興府鞫問,解職。改祁州刺史。祁州爲定武支郡,士民聞暐仁之官,相率歡迎界上,相屬不絕。改同知西京留守事,首興學校,以明養士之法。遷陝西西路轉運使。大定二十一年,卒官。
贊曰:吏之興,其秦之季邪?吏有選試,其遼、金之際邪?其文「從一,從史」,守法不貳之謂邪?守法不貳,斯真吏矣。巧者舞文以亂法,窒者執一而弗通,此皆吏道之自失者也。高衎、高德基、張九思之徒,皆詭法以自失者矣。
已綁定手機
已實名認證
 樓主| 休竹客 發表於 2012-6-18 11:02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 金史  卷九十一‧列傳第二十九 完顏撒改 龐迪 溫迪罕移室懣 神土懣 移剌成 石抹卞 楊仲武 蒲察世傑本名阿撒 蕭懷忠 移剌按荅 孛術魯阿魯罕 趙興祥 石抹榮 敬嗣暉
完顏撒改,上京納魯渾河人也,其先居於兀冷窟河。身長多力,善用槍。王師南征,睿宗爲右副元帥,置之麾下,佩以金牌,使督軍事。天眷元年,授本班祗候郎君詳穩。其後從軍泰州路,軍帥以撒改爲萬戶,領銀術可等猛安,戍北邊,數有戰功。天德二年正月,海陵庶人遣使夏國,諭以即位事,因令伺彼之意。既還,稱旨,爲尚書兵部郎中。改同知會寧尹,遷迭剌部族節度使,改甌里本群牧使,爲曷懶路都緫管。海陵伐宋,授衛州防禦使,爲武震軍都緫管。
世宗即位,遣使召撒改,既至,除昌武軍節度使。已而爲山東路元帥副都統,改安化軍節度使,兼副都統如故。四年,徙鎮安武,仍兼副統。領山東、大名、東平三路軍八萬餘渡淮,會大軍伐宋。進至楚州,宋遣使奉歲幣。還邳州,卒。
龐迪字仲由,延安人。少倜儻,喜讀兵書,習騎射,學推步孤虛之術,無所效用。應募,隸涇原路第三副將,破賊有功,授保義郎。嘗從百餘騎經行山谷,遇夏人數千,眾皆駭懼請避,迪遂躍馬犯陣,敵皆披靡,身被重創,神色自若,完軍以還。自是知名,擢爲正將,權發遣涇原路兵馬都監。
齊國建,涇原路經略使張中孚舉迪權知懷德軍,兼沿邊安撫使。夏人合軍五萬薄懷德城,迪開門待之,夏人不敢入。因以數千騎分門突出,遂破之,斬首五百級,獲軍資羊馬甚眾。復破關師古兵,擢知涇州。未到官,改知鎮戎軍、沿邊安撫使。已而權淮南東路馬步軍副緫管,緫制沂、密、淮陽,兼權知沂州。丁父憂,去官,尋起復爲環慶路兵馬都鈐轄,權知邠州。齊國廢,改華州防禦使。頃之,軍變,被執入山。已而賊眾悔曰:「公爲政素善,豈宜劫辱。」遂縱之還,復領州事。
天眷元年,除永興軍路兵馬都緫管兼知京兆府,徙臨洮尹,兼熙秦路兵馬都緫管。陝右大飢,流亡四集,迪開渠溉田,流民利其食,居民藉其力,各得其所,郡人立碑紀其政績。官制行,吏部以武功大夫、博州團練使特授定遠大將軍。七年,除慶陽尹。歷三考不易,以治最聞,詔書褒美,西人榮之。正隆元年,遷鳳翔尹,屢上章求退,不許。
海陵南伐,征斂煩急,官吏因緣爲奸,富者用賄以免,貧者破產益困。迪悉召民使共議增減,不加威督而役力均,人情大悅。五年,徙汾陽軍節度使。大定初,復爲臨洮尹,遷南京路都轉運使,以省事惜費,安靜爲政,河南稱之。徙絳陽軍節度使。卒官,年七十。
迪性純孝,父病,醫藥弗效,迪仰天泣禱,刲股作羹,由是獲安。昆弟析家財,迪盡以與之,一無所取。官爵之蔭,率先諸侄。疾革,沐浴朝服而逝。
溫迪罕移室懣,速頻屯懣歡春人,徙上京忽論失懶。兄術輦,國初有功,授世襲謀克。移室懣性忠正強毅,善騎射,膂力過人。皇統初,襲其兄謀克,積戰功,爲洮州刺史,謂人曰:「謀克,兄職也。兄子斡魯古今已長矣。」遂以謀克讓還兄子。宗弼聞而嘉之曰:「能讓世襲,可謂難矣。」除貴德州刺史,改移典乣詳穩,遷烏古里部族節度使,改德昌軍。
正隆四年,大徵兵南伐,泰州猛安定遠阿補以所部叛還,移室懣以七謀克執定遠阿補,勒其眾付大軍。契丹反,敗會寧六猛安於締母嶺,屯於信、韓二州之境。移室懣率數千人殺賊萬餘於伊改河,以功遷臨潢尹。
世宗即位,賜手詔曰:「南征諸路將士及卿子侄安遠、斡魯古、斜普兄弟,具甲仗悉來推戴,朕勉即大位。卿累世有功耆舊之臣,緣邊事未寧,臨潢劇任,姑仍舊職。聞樞密副使白彥敬、南京留守紇石烈志寧來討契丹,今已遣人往招之。其家皆在南京,恐或遁去,兼起異謀,若至則已,若不至,卿當以計執而獻之。兩次遣人招誘招討都監老和尚,去人不知彼之所在,久而不還。兼老和尚不知朕已即位,卿可使人諭以朕意。如來降,悉令復舊,邊關之事,可設耳目。」
是時,窩斡已反,領兵數萬來攻臨潢,諸路軍未至,窩斡勢益大。移室懣領城中軍士六百人邀擊窩斡,凡數接戰,剿殺甚眾,所乘馬中流矢而仆,爲賊所執。賊使移室懣招城中人曰:「爾生死在頃刻,能使城中出降,官爵如故;不然殺汝矣。」移室懣怒罵賊曰:「我受國家爵祿,肯從汝叛賊乎?」賊執之至城下,迫脅之使招城中。其妻子官屬將士皆登城臨望。移室懣厲聲曰:「我恨軍少不能滅賊。人生會有一死耳,汝輩慎勿降賊!一旦開門納賊,城中百姓皆被殺掠,毋以我故敗國家事,賊無能爲也。」賊怒殺之。城中人皆爲之感激,推官麻珪益繕完城郭,右監軍神土懣、輔國上將軍阿思懣乘城固守。賊不克攻,遂引眾東行。
神土懣本諸宗室,贈銀青光祿大夫胡速魯改子也。年十五,事太宗爲左奉宸。皇統二年,充護衛,除武器署丞,累官肇州防禦使。大定初,除元帥右都監,與咸平尹吾扎忽率泰州兵及曷懶路兵千五百人,會臨潢尹移室懣討契丹。契丹犯臨潢,移室懣死,攻之不能克,迺引眾東行。神土懣表乞濟師。十二月甲辰,世宗次海濵縣,得奏,上曰:「神土懣、吾扎忽軍不少,可以從長攻襲矣。」會右副元帥謀衍以大軍至,神土懣改曷速館節度使,隸右翼,與紇石烈志寧敗賊於長濼,戰霿 290ed.gif 河,皆有功,改婆速路兵馬都緫管,卒。
移剌成本名落兀,其先遼橫帳人也。沉勇有謀,通契丹、漢字。天會間,隸撻懶下爲行軍猛安,與宋人戰於楚、泗之間,成以所部先登,大破宋軍,功最諸將。劉麟約會天長軍議進止。成與夾古查合你俱爲撻懶前鋒,得宋生口爲鄉導,遂達天長,睿宗嘉之。後從宗弼將兵廢齊國。及再伐宋,攻濠州,每戰輒先登,多所摧破。宗弼再取河南,成及蕭懷忠等八猛安先渡。河南平,第功授宣武將軍,除威州刺史。用廉,擢同知延安尹,再遷昭義軍節度使。
正隆南伐,爲武毅軍都緫管。撒八反,海陵以事誅契丹名將,成以本軍守磁,即遣妻子還汴。海陵用是不疑。時人高其有識。改神武軍都緫管,與孛術魯定方爲浙東道先鋒,使由淮陰進兵。以所部護糧赴揚州,敵兵乘夜來攻,成整兵奮擊,斬刈甚眾。會海陵庶人死,軍還,復鎮昭義。
大定二年,以廉在優等,改河中尹。再除臨洮尹,招降喬家等族首領結什角。遷南京留守,召拜樞密副使,封任國公。改北京留守。卒。訃聞,上悼惜之,授其子順思阿不武功將軍,世襲咸平路鈔赤鄰猛安下查不魯謀克。
結什角者,西番既衰,其苗裔曰堇氈,其子曰巴氈。角始附宋,賜姓趙,改名順忠。順忠子永吉,永吉子世昌,皆受宋官,爲左武大夫,遙領萊州防禦使,襲把羊族長。朝廷定陝西,世昌換忠翊校尉。既而鬼蘆族長京臧殺世昌,朝廷遣兵執京臧,斬之臨洮市,以世昌子鐵哥爲把羊族都管。大定四年,宋人破洮州,鐵哥弟結什角與其母走入喬家族避之。喬家族首領播逋與鄰族木波隴逋、厖拜、丙離四族耆老大僧等立結什角爲木波四族長,號曰「王子」。其地北接洮州、積石軍。其南隴逋族,南限大山,八百餘里不通人行。東南與疊州羌接。其西丙離族,西與盧甘羌接。其北厖拜族,與西夏容魯族接。地高寒,無絲枲五穀,惟產青稞,與野菜合酥酪食之。其疆境共八千里,合四萬餘戶。其居隨水草畜牧,遷徙不常。結什角念朝廷爲其父報仇,欲棄四族歸朝,四族不許。成至臨洮,使人招結什角,乃率四族來附,進馬百匹,仍請每年貢馬。詔曰:「遠人慕義,朕甚嘉之。其遣能吏往撫其眾,厚其賞賜。」
初,天會中,詔以舊積石地與夏人,夏人謂之祈安城。有莊浪四族,一曰吹折門,二曰密臧門,三曰隴逋門,四曰厖拜門,雖屬夏國,叛服不常。大定六年,夏人破滅吹折、密臧二門,其隴逋、厖拜二門與喬家族相鄰,遂歸結什角。夏國遣使來告莊浪族違命作亂,欲興兵剪除。朝廷不知隴逋、厖拜二門舊屬夏國,報以將檢會其地舊所隸屬,毋擅出兵。
結什角之母居於莊浪族中。大定九年,結什角往省其母,夏人伺知之,遂出兵圍結什角,招之使降。結什角不從,率所部力戰,潰圍出,夏人斫斷其臂,虜其母去,部兵亦多亡者。結什角尋亦死,遺言請命朝廷,復立喬家族首領。陝西奏:「聞知夏國王李仁孝與其臣任得敬中分其國,發兵四萬,役夫三萬,築祈安城,殺喬家等族首領結什角。屢獲宋諜人,言宋欲結夏國謀犯邊境。」詔遣大理卿李昌圖、左司員外郎粘割斡特剌往按之,且止夏人毋築祈安城及處置喬家等族別立首領。夏國報云:「祈安本積石舊城,久廢,邊臣請設戍兵鎮撫莊浪族,所以備盜,非有他也。結什角以兵入境,以是殺之,不知爲喬家族首領也。」李昌圖等按視,殺結什角之地本在夏境,築祈安城已畢工,皆罷歸,不得宋、夏交通之狀,乃於熙秦迫近宋、夏衝要量添戍兵。及問喬家等族民戶,願以結什角侄趙師古爲首領,於是詔以趙師古爲木波喬家、丙離、隴逋、厖拜四族都鈐轄,加宣武將軍。
石抹卞本名阿魯古列。五代祖王五,遼駙馬都尉。父五斤爲群牧使,從睿宗秋山,卞年十三,已能射,連獲二鹿,睿宗奇之,賜以良馬及金吐鶻。
天會末,宗弼爲右監軍,召卞隸帳下。丁父憂,是時宗磐爲太師,撻懶爲左副元帥,人爭附之,使人召卞,卞不往。宗磐、撻懶皆以罪誅,人多其有識。宗弼復取河南,與宋人戰於潁州,漢軍少卻,卞身被七創,率勇士十餘騎奮擊,敗之。及宋稱臣,宗弼選嘗有勞者與俱入朝,授卞忠勇校尉。遷宣武將軍,除河間少尹。察廉,升遂州刺史,改壽州,再改唐州。丁母憂去官,起復唐州刺史。
海陵伐宋,卞爲武毅軍都緫管,由別道進兵。遇宋伏兵數百人,以三十騎擊敗之,遂下信陽軍及羅山縣。至蔣州,宋守將棄城遁,因取其城。頃之,軍士皆欲逃歸,闌子山猛安結漢軍三猛安謀克劫卞還,舍於獎水之曲。卞乃陰約漢軍將吏乘夜掩殺闌子山猛安,復將其軍。
大定二年,除鄭州防禦使,以本官領行軍萬戶伐宋。遷武勝軍節度使。宋人請和,明年,有水牛數百頭自淮南走入州境,僚佐欲收之充官用,卞不聽,復驅過淮還之,遷河南尹,轉西南路招討使,改大名尹。大名多盜而城郭不完,卞請修大名城。奏可。城完葺,盜賊不得發。徙臨洮尹,卒官,年六十三。
楊仲武字德威,保安人。父遇,以勇聞關西,爲宥州團練使。宋末,仲武謁經略使王庶求自效,遂用爲先鋒。婁室入關,仲武與鄜延路兵馬都監鄭建充俱降,爲安塞堡。環慶路兵馬都監。皇統初,復陝西,將兵戍鳳翔,屢卻宋軍。除知寧州。關中荐饑,境內盜賊縱橫,仲武悉平之。改坊州刺史,復知寧州,遷同知臨洮尹,改同知河中府。
海陵營繕南京,典浮橋工役。臨洮地接西羌,與木波雜居,邊將貪暴,木波苦之,遂相率爲寇掠。仲武前治臨洮,及從數騎入其營諭之曰:「此皆將校侵漁汝等,以至此爾。今懲治此輩,不復擾害汝也。」並以禍福曉之,羌人喜悅,寇掠遂息。至是,木波復掠熙河,熙河主帥使人諭之,不肯去,曰:「楊緫管來,我乃解去。」熙河具奏,詔復遣仲武。當是時,木波謂仲武不能復來,及仲武至,與其酋帥相見,責以負約,對曰:「邊將苦我,今之來,求訴於上官耳。今幸見公,願終身不復犯塞。」乃舉酒酹天,折箭爲誓。仲武因以卮酒飲之曰:「當更爲汝請,若復背約,必用兵矣。」羌人羅拜而去。
及伐宋,以仲武爲威定軍都緫管,駐兵歸德。大定三年,除武勝軍節度使,改陝西西路轉運使,卒。
蒲察世傑本名阿撒,曷速館斡篤河人,徙遼陽。初在梁王宗弼軍中。爲人多力,每與武士角力賭羊,輒勝之。能以拳擊四歲牛,折脅死之。有糧車陷淖中,七牛挽不能出,世傑手挽出之。宗敏爲東京留守,召置左右。海陵篡立,即以爲護衛。
海陵謂世傑曰:「汝勇力絕倫,今我兄弟有異志者,期以十日除之,則有非常之賞,仍盡以各人家產賜汝。」世傑受詔而不肯爲。已過十日,海陵怒,面責之。世傑曰:「臣自誓不以非道害物,雖死不敢奉詔。」海陵愛其勇,不之罪也。正隆四年,調諸路兵伐宋,年二十以上、五十以下皆籍之。他使者唯恐不如詔書,得數多,世傑往曷懶路得數少。海陵怪問之,對曰:「曷懶地接高麗,今若多籍其丁,即有緩急,何以爲備?」海陵喜曰:「他人用心不能及也。」除同知安國軍節度使事,賜銀二百五十兩、絹彩六百匹、馬二疋。
是時徵發不已,民不堪命,犯法者眾,邢久無長吏,獄囚積四百餘人。世傑到官月余,決遣略盡。入爲宿直將軍,以事往胡里改路,還奏:「契丹部族大抵皆叛,百姓驚擾不安。今舉國南伐,賊若乘虛入據東土根本之地,雖得江、淮,無益也。宜先討平契丹,南伐未晚。」海陵不悅曰:「詔令已出矣。今以三萬兵選將屯中都以北,足以鎮壓。」世傑又曰:「若東土大族附於賊,恐三萬眾未易當也。」海陵不聽。
及發汴京,授鄭州防禦使,領武捷軍副緫管。大軍渡淮,世傑以軍三千護糧餫東下,敗宋兵數千人,奪其戰船甚眾。至和州境,擊宋兵五萬人走之。明日,使其子兀迭領二百八十騎爲應兵,自領八百騎前戰,連射六十餘人皆應弦而斃,宋兵遂奔潰。海陵欲觀水戰,使世傑領水軍百人試之。宋人舟大而多,世傑舟小,乃急進,至中流取勝而還。
大定初,世傑復取陝州,敗宋兵石壕鎮,復敗宋援兵三千人,遂圍陝州。宋兵二千自潼關來,世傑以兵二百四十迎擊之,射殺十餘人,宋兵敗走。復敗之於土壕山,生擒一將。復以兵三百至斗門城,遇宋兵萬餘,宋將三人挺槍來刺世傑,世傑以刀斷其槍,宋兵乃退。復以四謀克軍敗宋兵於土華,復圍陝州。世傑嘗擐甲佩刀,腰箭百隻,持槍躍馬,往來軍中。敵人見而異之。曰:「真神將也。」親率選卒二百餘人穴地以入,城遂拔。再破宋軍三萬人,復虢州。
未幾,爲衛州防禦使,改河南路統軍都監。召赴闕,上慰勞良久,除西北路副統,賜廄馬、弓矢、佩刀。從僕散忠義討契丹。賊平,改華州防禦使,與徒單合喜經略隴右。合喜復德順,至東山堡,宋兵捍絕樵路,世傑擊走之,追至城下。城中出兵約二萬餘,敗之,殺傷甚眾。宋經略使荊皋棄德順走,世傑與左都監璋追破其軍。改亳州防禦使,四遷通遠軍節度使。宋人輒入鞏州境糶米麵,有司執之,世傑署案作歸附人,縱遣之。譯吏蔡松壽誣府主謀叛,坐斬。十八年,起爲弘州刺史。母憂去職。累遷亳州防禦使,卒。
世傑少貧,然踈財尚氣,每臨陣,敵眾既敗,必戒士卒毋縱殺掠。平居非忠孝不言,親賢樂善,甚獲當世之譽雲。
蕭懷忠本名好胡,奚人也。爲西北路招討使。蕭裕等謀立遼後,使蕭招折往西北路結懷忠,並結節度使耶律朗爲助。懷忠與朗有隙,遂執招折並執朗,遣使上變。裕等既誅,懷忠爲樞密副使,賜今名。復爲西北路招討使,西京留守,封王。改南京留守。
契丹撒八反,復以懷忠爲西京留守、西南面兵馬都統,與樞密使仆散思恭、北京留守蕭賾、右衛將軍蕭禿剌、護衛十人長斡盧保往討之。蕭禿剌戰無功,大軍追撒八不及。而海陵意謂懷忠與蕭裕皆契丹人,本同謀,逾年乃執招折上變,而撒八亦契丹部族,恐其合,以師恭與太后密語,而禿剌無功,懷忠、賾、師恭逸賊,既殺師恭,族滅其家,使使即軍中殺賾、懷忠,皆族之。斡盧保、禿剌初爲罪首,但誅之而已。大定三年,追復賾、懷忠、禿剌、斡盧保官爵。頤弟安州刺史賾求襲賾之謀克,上不許謀克而以賾家產付之。
移剌按荅,遼橫帳人也。父留斡,與耶律余睹俱來降。西京下,復叛,留斡遇害。按荅以死事之子,授左奉宸。熙宗初,充護衛,除安州刺史,累官東京副留守。參知政事完顏守道經略北方,攝咸平路屯軍都統。入爲兵部侍郎,徙西北、西南兩路舊設堡戍迫近內地者於極邊安置。仍與泰州、臨潢邊堡相接。除武定軍節度使,以招徠邊部功遷東北路招討使,改臨潢尹,卒。
按荅騎射絕倫,善相馬,嘗論及善射者,世宗曰:「能如卿乎?」閱馬於市,見良馬,雖羸瘦,輒與善價取之,他日果良馬也。
孛術魯阿魯罕,隆州琶離葛山人。年八歲,選習契丹字,再選習女直字。既壯,爲黃龍府路萬戶令史。貞元二年,試外路胥吏三百人補隨朝,阿魯罕在第一,補宗正府令史。累擢尚書省令史。仆散忠義討窩斡,辟置幕府,掌邊關文字,甚見信任。窩斡既平,阿魯罕招集散亡,復業者數萬人。
復從忠義伐宋,屢入奏事,論列可否。上謂宰相曰:「阿魯罕所言,可行者即行之。」宋人請和,忠義使阿魯罕往。和議定,阿魯罕入奏,賜銀百兩、重彩十端。忠義薦阿魯罕有才幹,可任尚書省都事,詔以爲大理司直。未幾,授尚書省都事,除同知順天軍節度事。紇石烈志寧北巡,阿魯罕攝左右司郎中,還朝,除刑部員外郎,再遷侍御史。上問紇石烈良弼曰:「阿魯罕何如人也?」對曰:「有乾材,持心忠正,出言不阿順。」數日,遷勸農副使,兼同修國史,侍御史如故。改右司郎中。奏請徙河南戍軍屯營城中者於十里外,從之。遷吏部侍郎,除山東統軍都監,徙置河南八猛安。遷武勝軍節度使。入爲吏部尚書,改西南路招討使。有司督本路猛安人戶所貸官粟,阿魯罕乞俟豐年,從之。軍人有以甲葉貿易諸物,天德榷場及界外歲采銅礦,或因私挾兵鐵與之市易,皆一切禁絕之。上番軍不許用親戚、奴婢及傭雇者,營塹損圮以時葺治,不與所部猛安謀克會宴,故兵民皆畏愛之。
上謂太尉守道曰:「阿魯罕及上京留守完顏烏里也皆起身胥吏,阿魯罕爲人沉厚,其賢過之。」改陝西路統軍使兼京兆尹。陝西軍籍有闕,舊例用子弟補充,而材多不堪用,阿魯罕於阿里喜旗鼓手內選補。軍人以春牧馬,經夏不收飼,瘠弱多死,阿魯罕命以時收秣之,故死損者少。仍春秋督閱軍士騎射,以嚴武備。終南采漆者,節其期限,檢其出入,以防奸細。上謂宰相曰:「阿魯罕所至稱治,陝西政跡尤著,用之雖遲,亦可得數年力也。」召爲參知政事,命條上天德、陝西行事,上稱善。以疾乞致仕,除北京留守,卒。
贊曰:記曰「君子聽磬聲,則思死封疆之臣」。傳曰「疆埸之事,慎守其一而備其不虞」。故守戍邊圉之臣不可以不論焉。
趙興祥,平州盧龍人。六世祖思溫,遼燕京留守,封天水郡王。父瑾,遼靜江軍節度使。興祥以父任閣門祗候,謁告省親於白霫。會遼季土賊據郡作亂,興祥攜母及弟妹奔燕京,不能進,乃自柳城涉砂磧,夜視星斗而行。僅達遼軍,而不知遼主所向,遂還柳城。及婁室獲遼主,興祥乃歸國,從宗望伐宋,爲六宅使。
天眷初,累官同知宣徽院事。母憂去官。熙宗素聞興祥孝行,及英悼太子受冊,以本官起復,護視太子。轉右宣徽使。天德初,改左宣徽使。海陵嘗問興祥,欲使子弟爲官,當自言。興祥辭謝。海陵善之,賜以玉帶,詔曰:「汝官雖未至一品,可佩此侍立。」爲濟南尹,賜車馬、金幣、金銀器皿,改絳陽軍節度使,召爲太子少保,封廣平郡王,改封鉅鹿。正隆初,例奪王爵,遷太子少傅,封申國公,起爲定武軍節度使。海陵伐宋,興祥二子從軍。
世宗即位,海陵尚在淮南,二子未得還。興祥來見於平州,世宗嘉其誠款,以爲秘書監,復爲左宣徽使。上曰:「尚食庖人猥多,徒費廩祿。朕在藩邸時,家務皆委執事者,自即位以來,事皆留心。俸祿出於百姓,不可妄費,庖人可約量損減。」近臣獻琵琶,世宗卻之,謂興祥曰:「朕憂勞天下,未嘗以聲伎爲心,自今勿復有獻,宜悉諭朕意。」有司奏南北邊事未息,恐財用未給,乞罷修神龍殿涼位工役。上即日使興祥傳詔罷之。久之,以其孫珣爲閣門祗候。
十五年,上幸安州春水,召興祥赴萬春節。上謁於良鄉,賜銀五百兩,感風眩,賜醫藥。未幾,卒官。
石抹榮字昌祖。七世祖仕遼,封順國王。遼主奔天德,榮父惕益挺身赴之。是時,榮方六歲,母忽土特滿攜之流離道路,宗室穀神得之,納爲次室,榮就養於穀神家。惕益既見遼主,委以軍事。軍敗被執,將殺之,金源郡王銀術可曰:「彼忠於所事,殺之何以勸後。」遂釋之。後從伐宋,卒於軍中。
榮年長,事秦王宗翰,居幕府。天眷二年,充護衛。熙宗宴飲,命胙王元與榮角力,榮勝之,連仆力士六七人。熙宗親飲之酒,賜以金幣,遷宿直將軍。天德初,除開遠軍節度使。入謝,不覺泣下。海陵問其故。對曰:「老母在穀神家,違去膝下,是以感泣。」乃詔其母與之俱行,仍賜錢萬貫。改天德尹,徙泰寧軍,再除延安、東平尹。海陵南征,爲神果軍都緫管,留駐泗州,以遏逋卒。
大定初,還鎮東平,與戶部尚書梁銶按治山東盜賊。二年,以本官充山東東西、大名等路都統。有疾,改太原尹,徙益都尹。丁母憂,起復召爲簽書樞密院事,北京、東京留守,陝西路統軍使,南京、西京留守。
榮與河南尹婁室、陝州防禦使石抹靳家奴皆坐高賈賣私物、抑賈買民物得罪。靳家奴前爲單州刺史,廉察官行郡,乃劫制民使作虛譽,用是得遷同知太原尹,復多取民利。及爲陝州,尚書省奏其事,法當解職削階,上以靳家奴鼓虛聲以誑朝廷,不可恕,特詔除名。榮與婁室削兩階解職。久之,榮除臨潢尹,改臨洮尹。卒,年六十三。
敬嗣暉字唐臣,易州人。登天眷二年進士第,調懷安丞,遷弘政令,補尚書省令史。有才辯,海陵爲宰相,愛之,及篡立,擢起居注,歷諫議大夫、吏部侍郎、左宣徽使。貞元三年八月,尚食烹飪失宜,庖官各杖二百,嗣暉與同知宣徽院事烏居仁各杖有差。久之,拜參知政事。正隆六年伐宋,留張浩及嗣暉於南京,治尚書省事。
世宗即位,惡嗣暉巧佞,御史大夫完顏元宜劾奏蕭玉、嗣暉、許霖等六人不可用。嗣暉降通議大夫,放歸田裡。嗣暉練習朝儀,進止應對閒雅,由是起爲丹州刺史,戒諭之曰:「卿爲正隆執政,阿順取容,朕甚鄙之。今當竭力奉職,以洗前日之咎。苟或不悛,必罰無赦。」未幾,丁母憂,起復爲左宣徽使。
世宗頗好道術,謂嗣暉曰:「尚食官毋于禁中殺羊豕,朔望上七日有司毋奏刑名。」大定七年,蒲察通除肇州防禦使,上責其飾詐,因顧嗣暉曰:「如卿不可謂無才,但純實不足耳。」久之,有榜匿名書於通衢者,稱海陵舊臣不得用者有怨望心,將圖不軌。上曰:「豈有是哉。」謂嗣暉曰:「正隆時,卿爲執政,今指卿以爲怨望,朕極知其不然。卿性明達能辨,但頗自衒,釣眾人之譽,所以致此媒糱,後當改之。」
十年,將有事南郊,廷議嗣暉在海陵時凡宗廟禘祫輒行太常事,復拜參知政事,詔以執政冠服攝太常。禮成,薨。
贊曰:趙興祥、石抹榮自拔流離艱厄中,而克有所樹立,固其識之過人,亦其所遭際致然也。跡世宗之卻聲伎、減庖人,仁愛若是,而其下孰不興起哉。
已綁定手機
已實名認證
 樓主| 休竹客 發表於 2012-6-18 11:02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 金史  卷九十二‧列傳第三十 毛碩 李上達 曹望之 大懷貞 盧孝儉 盧庸 李偲 徒單克寧本名習顯
毛碩字仲權,甘陵人。宋末,試弓馬子弟,碩中選,調高陽關路安撫司準備差使。尋辟河間尉,再辟兵馬都監。宗望軍至,碩以本部迎降。齊國建,由淮東路第一副將擢知滑州。劉麟伐宋,充行營中軍統制軍馬。天眷間,歷汴京路、山東西路兵馬都監。皇統元年,權知拱州。宋將張俊據亳州,而柘城酒監房人傑叛以應俊,碩發兵討之。至柘城,躬扣城門,呼耆老以諭意。縣人縛人傑以降。碩逕入縣署,召百姓慰安之。眾皆感悅,刻石紀其事。四年,真授拱州刺史。元帥梁王宗弼承制超武義將軍,改知曹州。有書生投書於碩,辭涉謗訕,僚屬皆不能堪。碩延之上座,謝曰:「使碩常聞斯言,庶乎寡過。」士論以故嘉之。遷鄭州防禦使,尋改通州。
天德二年,充陝西路轉運使。碩以陝右邊荒,種藝不過麻、粟,蕎麥,賦入甚薄,市井交易惟川絹、乾薑,商賈不通,酒稅之入耗疊,請視汴京、燕京例給交鈔通行。而鞏、會、德順道路多險,鹽引斤數太重,請一引分作三四,以從輕便。朝廷皆從之。秦州倉粟陳積,而百姓有支移者,止就本州折納其直,公私便之。改河東南路轉運使。上言:「頃者,定立商酒課,不量土產厚薄、戶口多寡及今昔物價之增耗,一概理責之,故監官被系,失身破家,折傭逃竄。或爲奸吏盜有實錢,而以賒券輸官,故河東有積負至四百餘萬貫,公私苦之。請自今禁約酒官,不得折准賒貸,惟許收用實錢,則官民俱便。」至今行之。秩滿,除南京路都轉運使。
大定六年,致仕,卒於家。碩文雅好事,性謹飭,每見古人行事有益於時者,常書置座右,以爲蒞官之戒雲。
李上達字達道,曹州濟陰人。在宋時以蔭補官,累東平府司戶參軍。撻懶取東平,上達給軍須,號辦治。齊國建,爲吏部員外郎,攝戶部事。劉豫行什一之法,樂歲輸多,歉歲寡取之,蓋古人助法也。收斂之時,蓄積蓋藏,民或不以實輸官,官亦不肯盡信,於是告訐起而獄訟繁,公私苦之。上達論其弊,豫改定爲五等之制。
齊國廢,以河南與宋人,上達隨地入宋。宗弼復取河南,上達爲同知大名尹,按察陝西、河南。是時,關、陝、蒲、解、汝、蔡民飢,上達輒以便宜發倉粟賑百姓。累遷知山東西路轉運使。上達到官再期,比舊增三十餘萬貫。戶部以其法頒之鄰路。上達長於吏事,能治繁劇,猾吏不能欺,所至稱之。卒官,年六十一。
曹望之字景蕭,其先臨潢人,遼季移家宣德。天會間,以秀民子選充女直字學生。年十四,業成,除西京教授。爲元帥府書令史,補正令史,轉行台省令史。錄教授資,補修武校尉,除右司都事。吏部侍郎田 3c84.gif 素薄望之,望之願交不肯納,遂與蔡松年、許霖構致黨獄。改行台吏部員外郎。
海陵爲相,嘗以書致其私,望之不從。天德元年,調同知石州軍州事,坐事免。丁母憂,久之,除絳陽軍節度副使,入爲戶部員外郎。詔買牛萬頭給按出虎八猛安徙居南京者,望之主給之。撒八反,轉致甲仗八萬自洺州輸燕子城。運米八十萬斛由蔡水入淮,饋伐宋諸軍,期以一日。望之如期集事。進本部郎中,特賜進士及第。
大定初,討窩斡,望之主軍食,給與有節,凡省糧三十萬石,省銼草五十萬石。帥府以捷入告,議者欲遂罷轉輸,望之以爲元惡未誅,不可弛備。既而大軍追討,果賴以濟。以勞進一階,兼同修國史。請於大鹽濼設官榷鹽 聽民以米貿易,民成聚落,可以固邊圉,其利無窮。從之。其後凡貯米二十餘萬石。及東北路歲飢,賴以濟者不可勝數。
三年,上曰:「自正隆兵興,農桑失業,猛安謀克屯田多不如法。」詔遣戶部侍郎魏子平、大興少尹同知中都轉運事李滌、禮部侍郎李願、禮部郎中移剌道、戶部員外郎完顏兀古出、監察御史夾谷阿里補及望之分道勸農,廉問職官臧否。望之還言,乞汰諸路胥吏,可減其半。詔胥吏如故。於是始禁用貼書雲。遷本部侍郎,領覆實繕修大內財用,費用大省。復以勞進階,上召見諭勉之。
望之家奴袁一言涉妖妄,大興府鞫治。望之恐,使戶部令史劉公輔問其事於大興少尹王全,全具其事語公輔,公輔以語望之。御史台劾奏劉公輔言泄獄情。上曰:「妖妄之言,交相傳說何也?」於是,望之決杖一百,王全杖八十,劉公輔杖一百五十、除名。
頃之,運河堙塞,世宗出郊見之,問其故。主者奏曰:「戶部不肯經畫,歲久以致如此。」上責望之曰:「有水運不濬治,乃用陸運,煩費民力,罪在汝等,其往治之。」尚書省奏當用夫役數萬人。上曰:「方春耕作,不可勞民,以宮籍監戶及摘東宮、諸王人從充役,若不足即以五百里內軍夫補之。」
太宗實錄成,監修國史紇石烈良弼賜金帶一、重彩二十端。同修國史張景仁、劉仲淵、望之皆賜銀幣有差。望之嘆賞薄,謂人曰「栽花接木乃加爵命,勤勞者不遷官。」無何,張景仁遷翰林學士,望之又曰:「止與他人便遣,獨不及我哉。」世宗聞之,出望之德州防禦使,謂之曰:「汝爲人能幹而心不忠實。朕前往安州春水,人言汝無事君之義。朕敕臣下,有過即當諫爭。汝但面從,退則謗議,此不忠不孝也。汝自五品起遷四品,太宗皇帝實錄成,優賜銀幣,不思盡心竭力,惟官賞是覬。今出汝於外,宜改心滌慮。不然,則身亦莫保。」望之到德州,有惠政,百姓爲立生祠。改同知西京留守事。上書論便宜事:
其一,論山東、河北猛安謀克與百姓雜處,民多失業。陳、蔡、汝、潁之間土廣人稀,宜徙百姓以實其處,複數年之賦以安輯之。百姓亡命及避役軍中者,閱實其人,使還本貫。或編近縣以爲客戶,或留爲佃戶者,亦籍其姓名。州縣與猛安事干涉者無相黨匿,庶幾軍民協和,盜賊弭息。
其二,論薦舉之法虛文無實。宰相拔擢及其所識,不及其所不識。內外官所舉亦輒不用,或指以爲朋黨,遂不敢復舉。宜令宰執歲舉三品二人,御史大夫以下內外官終秩舉二人,自此以下以品殺爲差等。終秩不舉者遇轉官勒不遷,三品者削後任俸三月。其舉者已改除,吏部以類品第,季而上之。三品闕則於類第四品中補授,四品五品以下視此爲差。其待以不次者,宰執具才行功實以聞。舉當否罪當如律。廉介之士老於令幕無舉主者、七考無贓私罪者,准朝官三考勞敘。吏部每季圖上外路職官姓名,路爲一圖,大書贓污者於其名下,使知畏慎。外任五品以上官改除,令代之者具功過以聞。年六十以上者,終更赴調,有司察其視聽精力,老疾不堪釐務,給以半祿罷遣。
其三,論守邊將帥及沿邊州縣官漁剝軍民,擅興力役,宜歲遣監察御史周行察之。邊部有訟,招討司無得輒遣白身人征斷,宜於省部有出身女直、契丹人及縣令丞簿中擇廉能者,因其風俗,略定科條,務爲簡易。征斷羊馬入官籍數,如邊部遇饑饉,即以此賑給之。招討及都監視事,宜限邊部饋送駝馬。招討司女直人戶或擷野菜以濟艱食,而軍中舊籍馬死則一村均錢補買,往往鬻妻子、賣耕牛以備之。臣恐數年之後邊防困弊,臨時賑濟,費財十倍而無益,早爲之所,則財用省而邊備實矣。官給軍箭用盡,則市以補之,皆朽鈍不堪用,可每歲給官箭一分,以補其闕。邊民闕食給米,地遠負重,往往就倉賤賣而去,可計口支錢,則公私兩便。陝西正副,宜如猛安謀克用土人一員,隊將亦宜參用土人,久居其任。增弓箭田,復其賦役。以廉吏爲提舉,舉察緫管府以下官。農隙校閱,以嚴武備。則太平之時有經略之制矣。
又論六鹽場用人,宜令戶部公議辟舉。
論漕運,先計河倉見在幾何,通州容受幾何,京師歲費幾何。今近河州縣歲稅或六七萬石,小民有入資之費,富室收轉輸之利,宜計實數以科稅入。
論民間私錢苦惡,宜以官錢五百易私錢千,期以一月易之,過期以銷錢法坐之。
論州府力役錢物,戶部頒印署白簿,使盡書之,以俟審閱,有畏避不書者坐之。
論工部營造調發,妨民生業。諸路射糧軍約量人數,習武藝,期以三年成,以息調民。
書奏,多見採納。以本官行六部事於北邊,召拜戶部尚書。上數之曰:「汝前爲侍郎以不忠外補,頗能練習錢穀,故任以尚書之重,宜改前非,以圖新效也。」
是時,戶部尚書高德基坐高估俸粟責降,世宗念望之吝出納或懲德基也,既出,使人諭之曰:「勿以高德基下粟直,要在平估而已。」十五年新宮成,世宗幸新宮,敕望之曰:「新宮中所須,毋取於民間也。」有良民夫婦質身於東京留守完顏彀英家,期終而不遣,尚書省下東京鞫治。望之言彀英爲留守,其同官必且阿徇,不肯窮竟,當移他州 。
望之久習事,有治錢穀名,性剛愎,頗沾沾自露,希覬執政。而刑部尚書梁肅自詳問宋國使還,世宗嘗欲以爲執政,久而未用,亦頗衒耀求進。世宗謂左丞相紇石烈良弼曰:「曹望之、梁肅急於見知,涉於躁進。」遂出梁肅爲濟南尹。數年,乃召拜參知政事。而望之終於戶部尚書,年五十六。世宗惜其未及用,賜錢三千貫,敕使致祭,賻銀五百兩、重彩二十端、絹二百匹,以其子淵爲奉御,澤爲筆硯承奉。
其後,尚輦局舉出身人年六十餘可以臨事,世宗曰:「豈爲此輩惜官邪,但此輩專以盜取官錢爲謀生計,不可用也。」由是欲更改監臨格式,以問戶部尚書劉瑋。瑋恐監官謗己,不肯實對。世宗因思望之,嘆曰:「不如望之之敢行也。」
望之初不學,及貴,稍知讀書,遂刻苦自致,有詩集三十卷。
大懷貞字子正,遼陽人。皇統五年,除閣門祗候,三遷東上閣門使。丁母憂,起復符寶郎,累官右宣徽使。正隆伐宋,爲武勝軍都緫管。
大定二年,除洺州防禦使兼押軍萬戶,改沂州,再遷彰國、安武軍節度使。縣尉獲盜,得一旗,上圖亢宿。詰之,有謀叛狀,株連幾萬人。懷貞當以亂民之刑,請誅其首亂者十八人,余皆釋之。嘗以私忌飯僧數人,就中一僧異常,懷貞問曰:「汝何許人也?」對曰:「山西人。」復問「曾爲盜殺人否?」對曰:「無之。」後三日詰盜,果引此僧,皆服其明察,改興中尹。錦州富民蕭鶴壽塗中殺人,匿府少尹家,有司捕不得,懷貞以計取之,置於法。改彰德軍節度使,卒。
盧孝儉,宣德州人。登天眷二年第,調憲州軍事判官,補尚書省令史,累官太原少尹。大定二年,陝西用兵,尚書省發本路稅粟赴平涼充軍實,期甚嚴迫。孝儉輒易以金帛,馳至平涼,用省而不失期,並人稱之。用廉,進官二階,遷同知廣寧尹。廣寧大飢,民多流亡失業,乃借僧粟,留其一歲之用,使平其價市與貧民,既以救民,僧亦獲利。累遷山東東路轉運使。
孝儉素褊躁,與同僚王公謹失歡。其子嘗私用官帑,孝儉不知也。既而改河北西路轉運使,公謹乃發其事。孝儉聞被逮,莫測所以,行至章丘,自縊死。
盧庸字子憲,薊州豐潤人。大定二十八年進士,調唐州軍事判官,再調定平縣令。庸治舊堰,引涇水溉田,民賴其利。補尚書省令史,除南京轉運副使,改中都戶籍判官。察廉,遷禮部主事,累官鳳翔治中。大安三年,征陝西屯田軍衛中都,以庸簽三司事,主兵食。至潞州,放還屯田軍,庸改乾州刺史,入爲吏部郎中。
至寧元年,改陝西按察副使。夏人犯邊,庸繕治平涼城池,積芻粟,團結土兵爲備。十一月,夏人掠鎮戎,陷涇、邠,遂圍平涼。庸矢盡,募人取夏兵射城上箭以濟急用,出府庫賞有功者,人樂爲死,平涼賴以完。貞祐二年,庸移書陝西行省仆散端,大概謂慶陽、平涼、德順陝西重地,長安以西邠爲厄塞,當重兵屯守。詔賞平涼功,庸進官四階,遷按察轉運使。
三年,詔諸道按察司講究防秋,庸陳便宜曰:「自鄜延至積石,雖多溝阪,無長河大山爲之屏蔽,恃弓箭手以禦侮,其人皆剛猛善鬬,熟於地利,夏人畏之。向者徙屯他所。夏人即時犯邊,此近年深患也。人情樂土,且耕且戰,緩急將自奮。」又曰:「防秋之際,宜先清野。」又曰:「掌軍之官不宜臨時易代,兵家所忌,將非其人,屢代何益?」無何,有言庸老不勝任者,即罷之。
未幾,改定海軍節度使,山東亂,不能赴,按察司劾之,當奪兩官,審理官直之。庸以病請求醫藥,遂致仕。興定三年,卒。
李偲字子友,定州安喜人。中天眷二年進士,調遼山簿,累官戶部主事。丁母憂,起復舊職,除同知河東南路轉運使事。大定初,改同知中都路都轉運使事。仆散忠義行省事於汴京,奏偲幕府,世宗曰:「李偲方治京畿漕事,行省可他選也。」三年,權知登聞檢院,再遷戶部侍郎,上曰:「戶部,財用出入,朕難其人。卿非舊勞,資敘尚淺,勿以秩滿例升三品,因循歲月,若不自勉,必不汝貸。」偲每朝會與高德基屏人私語。上聞而怪之,問右丞石琚曰:「李偲果何如人?」琚曰:「亦幹事吏耳。」改同知北京留守、沂州防禦使。
沂南邊郡,戶部符借民閒田,種禾取稿秸,備警急用度。偲曰:「如此則農民失業。」具奏止之。轉運司牒郡輸粟朐山,調急夫數萬人,是時久雨泥濘,挽運不能前進。偲遣吏往朐山刺取其官廩,見儲糧數可支半歲,即具其事牒運司,請緩期,毋自困百姓。先是,郡縣街陌間聽民作廛舍,取其僦直。至是,罷收僦直,廛舍一切撤毀。他郡奉承號令,督百姓必盡撤去,使街陌繩齊矢棘如初時然後止。偲獨教民撤治前卻不齊一者三五所,使巷道端正即已,民便之。改陝西西路轉運使,卒。
贊曰:毛碩、李上達、曹望之、李偲之流,皆金之能吏也。望之悻悻然以求大用,君子無取焉。
徒單克寧本名習顯,其先金源縣人,徙居比古土之地,後徙置猛安於山東,遂占籍萊州。父況者,官至汾陽軍節度使。
克寧資質渾厚,寡言笑,善騎射,有勇略,通女直、契丹字。左丞相希尹,克寧母舅。熙宗問希尹表戚中誰可侍衛者,希尹奏曰「習顯可用。」以爲符寶祗候。是時,悼後干政,後弟裴滿忽土侮克寧,克寧毆之。明日,忽土以告悼後,後曰:「習顯剛直,必汝之過也。」已而,充護衛,轉符寶郎,遷侍衛親軍馬步軍都指揮使,改忠順軍節度使。
克寧娶宗干女嘉祥縣主,同母兄蒲甲判大宗正事,海陵心忌之,出爲西京留守,構致其罪誅之,因降克寧知滕陽軍。歷宿州防禦使、胡里改路節度使、曷懶路兵馬都緫管。
大定初,詔克寧以本路兵會東京。遷左翼都統。詔與廣寧尹仆散渾坦、同知廣寧尹完顏岩雅、肇州防禦使唐括烏也,從右副元帥完顏謀衍討契丹窩斡。趨濟州。謀衍用契丹降吏乣者計策襲賊輜重,克寧與紇石烈志寧爲殿,與賊遇於長濼。謀衍使伏兵於左翼之側。賊二萬餘躡吾後,又以騎四百餘突出左翼伏兵之間,欲繞出陣後攻我。克寧與善射二十餘人拒之。眾曰:「賊眾我寡,不若與伏兵合擊,或與大軍相依,可以萬全。」克寧曰:「不可。若賊出陣後,則前後夾擊,我敗矣,大軍不可俟也。」於是奮擊,賊乃卻。左翼萬戶襄與大軍合擊之,賊遂敗,追奔十餘里,二年四月一日也。越九日,復追及賊於霿 290ed.gif 河。左翼軍先與賊戰,克寧以騎二千追掩十五里,賊迫澗不得亟渡,殺傷甚眾。賊收軍返旆,大軍尚未至,克寧令軍士下馬射賊,賊遂引而南。
是時,窩斡已再北,元帥謀衍利鹵掠,駐師白濼。世宗訝其持久,遣問之。謀衍曰:「賊騎壯,我騎弱,此少駐所以完養馬力也。不然,非益萬騎不可勝。」克寧奮然而言曰:「吾馬固不少,但帥不得人耳。其意常利虜掠,賊至則引避,賊去則緩隨之,故賊常得善牧,而我常拾其蹂踐之餘,此吾馬所以弱也。今誠能更置良帥,雖不益兵,可以有功。不然,騎雖十倍,未見其利也。」朝廷知其議,召還謀衍,以平章政事仆散忠義兼右副元帥。師將發,賊聲言乞降。克寧曰:「賊初困蹙,且無降意,所以揚言者,是欲緩吾師期也。不若攻其未備,賊若挫衄,則其降必速。如其不降,乘其怠而急擊之,可一戰而定也。」忠義以爲然,乃與克寧出中路,遂敗賊兵於羅不魯之地。賊奔七渡河,負險爲柵,克寧覘知賊柵之背其勢可上,乃潛師夜登,俯射之,大軍自下攻,賊潰,皆遁去。
契丹平,克寧除太原尹。未閱月,宋吳璘侵陝右,元帥左都監徒單合喜乞益兵,遣克寧佩金牌駐軍平涼。詔合喜曰:「朕遣克寧參議軍事,此其智勇足敵萬人,不必益軍也。」克寧至,下令安輯,未幾,民皆完聚。
治兵伐宋,右丞相仆散忠義駐南京節制諸軍,左副元帥紇石烈志寧經略邊事,克寧改益都尹,兼山東路兵馬都緫管、行軍都統。四年,元帥府欲遣左都監璋以兵四千由水路進,詔曰:「可付都統徒單習顯,仍益兵二千,擇良將副之。璋可經略山東。」於是,克寧出軍楚、泗之間,與宋將魏勝相拒於楚州之十八里口。魏勝取弊舟鑿其底,貫以大木,列植水中,別以船載巨石貫以鐵鎖,沉之水底,以塞十八里口及淮渡舟路。以步兵四萬人屯於淮渡南岸、運河之間。克寧使斜卯和尚選善游者沒水,系大繩植木上,數百人於岸上引繩曳一植木,皆拔出之,徹去沉船。進至淮口,宋兵來拒,隔水矢石俱發,斜卯和尚以竹編籬捍矢石,復拔去植木沉船,師遂入淮。與宋兵奪渡口,合戰數四,猛安長壽先行薄岸,水淺,先率勁卒數人涉水登岸,敗其津口兵五百人,餘眾皆濟。宋兵四百餘自清河口來,鎮國上將軍蒲察阿離合懣以步兵百人御之。克寧自與扎也銀術可五騎先行六七里與戰,銀術可先登,奮擊敗之。宋大兵整陣來拒,克寧麾兵前戰,自旦至午,宋兵敗,逾運河爲陣,餘眾數千皆走入營中。克寧使以火箭射其營舍,盡焚,逾河撤橋,與其大軍相會。隔水射之,宋兵不能爲陣。猛安鈔兀以六十騎擊宋騎兵千餘,不利,少卻。克寧以猛安賽剌九十騎橫擊之,宋兵大敗。追至楚州,射殺魏勝,遂取楚州及淮陰縣。是役也,賽剌功居多。是時,宋屢遣使請和,仆散忠義、紇石烈志寧約以世爲叔侄國,割還海、泗、唐、鄧四州。宋人尚遷延有請,及克寧取楚州,宋人乃大懼,一一如約。
兵罷,改大名尹,歷河間、東平尹,召爲都點檢。十一年,從丞相志寧北伐,還師。十一月皇太子生日,世宗置酒東宮,賜克寧金帶。明年,遷樞密副使,兼知大興府事,改太子太保,樞密副使如故。拜平章政事,封密國公。
克寧女嫁爲沈王永成妃,得罪,克寧不悅,求致仕,不許,罷爲東京留守。明年,上將復相剋寧,改南京留守,兼河南統軍使。遣使者諭之曰:「統軍使未嘗以留守兼之,此朕意也。可過京師入見。」克寧至京師,復拜平章政事,授世襲不扎土河猛安兼親管謀克。
世宗欲以制書親授克寧,主者不知上意,及克寧已受制,上謂克寧曰:「此制朕欲親授與卿,誤授之於外也。」又曰:「朕欲盡徙卿宗族在山東者居之近地,卿族多,官田少,無以盡給之。」乃選其最親者徙之。十九年,拜右丞相,徙封譚國公。克寧辭曰:「臣無功,不明國家大事,更內外重任,當自愧。乞歸田裡,以盡餘年。」上曰:「朕念眾人之功無出卿右者,卿慎重得大臣體,毋復多讓。」克寧出朝,上使徒單懷忠諭之曰:「凡人醉時醒時處事不同,卿今日親賔慶會,可一飲,過今日可勿飲也。」克寧頓首謝曰:「陛下念臣及此,臣之福也。」
克寧爲相,持正守大體,至於簿書期會,不屑屑然也。世宗嘗曰:「習顯在樞密,未嘗有過舉。」謂克寧曰:「宰相之職,進賢爲上。」克寧謝曰:「臣愚幸得備位宰輔,但不能明於知人,以此爲恨耳。」二十一年,左丞相守道爲尚書令,克寧爲左丞相,徙封定國公,懇求致仕。上曰:「汝立功立事,迺登相位,朝廷是賴,年雖及,未可去也。」後三日,與守道奏事,俱跪而請曰:「臣等齒發皆衰,幸陛下賜以餘年。」上曰:「上相坐而論道,不惟其官惟其人,豈可屢改易之邪?」頃之,克寧改樞密使,而難其代。復以守道爲左丞相,虛尚書令位者數年,其重如此。未幾,以司徒兼樞密使。二十二年,詔賜今名。二十三年,克寧復以年老爲請。上曰:「卿昔在政府,勤勞夙夜,除卿樞密使亦可以優逸矣。朕念舊臣無幾人,萬一邊隅有警,選將帥,授方略,山川險要,兵道軍謀,舍卿誰可與共者?勉爲朕留!」克寧乃不敢復言。
二十四年,世宗幸上京,皇太子守國,詔左丞相守道與克寧俱留中都輔太子。上謂克寧曰:「朕巡省之後,萬一有事,卿必躬親之,毋忽細微,圖難於其易,可也。」二十五年,左丞相守道賜宴北部,詔克寧行左丞相事。
是時,世宗自上京還,次天平山清暑,皇太子薨於京師,諸王妃主入宮吊哭,奴婢從入者多,頗喧雜不嚴。克寧遣出之,身護宮門,嚴飭殿廷宮門禁衛如法,然後聽宗室外戚入臨,從者有數。謂東宮官屬曰:「主上巡幸,未還宮闕,太子不幸至於大故,汝等此時能以死報國乎?吾亦不敢愛吾生也。」辭色俱厲,聞者肅然敬憚。章宗時爲金源郡王,哀毀過甚,克寧諫曰:「哭泣,常禮也。郡王身居冢嗣,豈以常禮而忘宗社之重乎?」召太子侍讀完顏匡曰:「爾侍太子日久,親臣也。郡王哀毀過甚,爾當固諫。謹視郡王,勿去左右。」世宗在天平山,皇太子訃至,哀慟者屢矣。聞克寧嚴飭宮衛,謹護皇孫,嘉其忠誠而愈重之。
九月,世宗還京師。十一月,克寧表請立金源郡王爲皇太孫,以系天下之望。其略曰:「今宣孝皇太子陵寢已畢,東宮虛位,此社稷安危之事,陛下明聖超越前古,寧不察此,事貴果斷,不可緩也。緩之則起覬覦之心,來讒佞之言。讒佞之言起,雖欲無疑得乎?茲事深可畏、大可慎,而不畏不慎,豈惟儲位久虛,而骨肉之禍,自此始矣。臣愚不避危身之罪,伏願亟立嫡孫金源郡王爲皇太孫,以釋天下之惑,塞覬覦之端,絕構禍之萌,則宗廟獲安,臣民蒙福。臣備位宰相,不敢不盡言,惟陛下裁察。」
逾月,有詔起復皇孫金源郡王判大興尹,封原王。世宗諸子中趙王永中最長,其母張玄征女,玄征子汝弼爲尚書左丞。二十六年,世宗出汝弼爲廣寧尹。於是,左丞相守道致仕,遂以克寧爲太尉,兼左丞相,原王爲右丞相,因使克寧輔導之。
原王爲丞相方四日,世宗問之曰:「汝治事幾日矣?」對曰「四日。」「京尹與省事同乎?」對曰:「不同。」上笑曰:「京尹浩穰,尚書省緫大體,所以不同也。」數日,復謂原王曰:「宮中有四方地圖,汝可觀之,知遠近厄塞也。」世宗與宰相論錢幣,上曰:「中外皆患錢少,今京師積錢止五百萬貫,除屯兵路分其他郡縣錢可運至京師。」克寧曰:「郡縣錢盡入京師,民間錢益少矣。若起運其半,其半變折輕齎,庶幾錢貨流布也。」上嘉納之。
章宗雖封原王,爲丞相,克寧猶以未正太孫之位,屢請於世宗,世宗嘆曰:「克寧,社稷之臣也。」十一月戊午,宰相入見於香閣,既退,原王已出,克寧率宰臣屏左右奏立太孫,世宗許之。庚申,詔立原王右丞相爲皇太孫。
明日,徒單公弼尚息國公主納幣,賜六品以上宴於慶和殿。上謂諸王大臣曰:「太尉忠實明達,漢之周勃也。」稱嘆再三。克寧進酒,上舉觴爲之釂。有詔給太尉假三日。明年正月,復求解機務。上曰:「卿遽求去邪?豈朕用卿有未盡乎?或因喜怒用刑賞乎?其他宰相未有能如卿者,宜勉留以輔朕。卿若思念鄉土,可以一往,不必謝政事。三月一日朕之生辰,卿不必到,從容至暑月還京師相見。」四月,克寧還朝,入見上。上問曰:「卿往鄉中,百姓皆安業否?」克寧曰:「生業頗安,然初起移至彼,未能滋殖耳。」未幾,以丞相監修國史。上問史事,奏曰:「臣聞古者人君不觀史,願陛下勿觀。」上曰:「朕豈欲觀此?深知史事不詳,故問之耳。」初,瀘溝河決久不能塞,加封安平侯,久之,水復故道。上曰:「鬼神雖不可窺測,即獲感應如此。」克寧奏曰:「神之所佑者正也,人事乖,則弗享矣。報應之來皆由人事。」上曰:「卿言是也。」世宗頗信神仙浮圖之事,故克寧及之。
宋前主殂,宋主遣使進遺留物,上怪其禮物薄。克寧曰:「此非常貢,責之近於好利。」上曰:「卿言是也。」乃以其玉器五事、玻璃器大小二十事及茶器刀劍等還之。
二十八年十一月癸丑,上幸克寧第。初,上欲以甲第賜克寧,克寧固辭,乃賜錢因其舊居宏大之。畢工,上臨幸,賜金器錦繡重彩,克寧亦有獻。上飲歡甚,解御衣以衣之。詔畫克寧像藏內府。
十二月乙亥,世宗不豫。甲申,克寧率宰執入問起居。上曰「朕疾殆矣。」謂克寧曰:「皇太孫年雖弱冠,生而明達,卿等竭力輔之。」又曰:「尚書省政務權聽於皇太孫。」克寧奏曰:「陛下幸上京時,宣孝太子守國,許除六品以下官今可權行也。」上曰:「五品以下亦何不可。」乙酉,詔皇太孫攝行政事,注授五品以下官。詔太孫與諸王大臣俱宿禁中。克寧奏曰:「皇太孫與諸王宜別嫌疑,正名分,宿止同處,禮有未安。」詔太孫居慶和殿東廡。丙戌,詔克寧以太尉兼尚書令,封延安郡王。平章政事襄爲右丞相,右丞張汝霖爲平章政事。戊子,詔克寧、襄、汝霖宿於內殿。
二十九年正月癸巳,世宗崩於福安殿。是日,克寧等宣遺詔立皇太孫爲皇帝,是爲章宗。徙封爲東平郡王。詔克寧朝朔望,朝日設坐殿上。克寧固辭,詔近臣勉諭。克寧涕泣謝曰:「憐憫老臣,倖免常朝,豈敢當坐禮。」其後,每朝必爲克寧設坐,克寧侍立益敬。即位詔文「凡除名開落官吏並量材錄用」,張汝霖奏真盜枉法不可恕,克寧曰:「陛下初即位行非常之典,贓吏誤沾恩宥其害小,國之大信不可失也。」章宗深然之。無何,進拜太傅,兼尚書令,賜尚衣玉帶。乞致仕,不許。詔譯諸葛孔明傳賜之。詔尚書省曰:「太傅年高,旬休外四日一居休,大事錄之,細事不須親也。」賜金五百兩、銀五千兩、錢千萬、重彩二百端、絹二千匹。
尚書省奏猛安謀克願試進士者聽之,上曰:「其應襲猛安謀克者學於太學可乎?」克寧曰:「承平日久,今之猛安謀克其材武已不及前輩,萬一有警,使誰御之?習辭藝,忘武備,於國弗便。」上曰:「太傅言是也。」章宗初即位,頗好辭章,而疆埸方有事,故克寧言及之。
明昌二年,克寧屬疾,章宗往視之。克寧頓首謝曰「臣無似,嘗蒙先帝任使,陛下即位,屬以上相,今臣老病,將先犬馬填溝壑,無以輔明主綏四方。陛下念臣駑怯,親枉車駕臨幸,死有餘罪矣。」是日,即榻前拜太師,封淄王,加賜甚厚。
是歲二月,薨,遺表,其大概言:「人君往往重君子而反踈之,輕小人而終昵之。願陛下慎終如始,安不忘危,而言不及私。」詔有司護喪事,歸葬於萊州,諡曰忠烈。,明昌五年,配享世宗廟廷,圖像衍慶宮。大安元年,改配享章宗廟廷。
贊曰:徒單克寧可謂大臣矣,功高而身愈下,位盛而心愈勞。經曰:「在上不驕,高而不危,制節謹度,滿而不溢」,所以長守富貴。故曰忠信匪懈,不施其功,履盛滿而不忘,德之上也。孜孜勉勉,恪守職業,不居不可成,不事不可行,人主知之,次也。諫期必行,言期必聽,爲其事必有其功者,又其次也。
已綁定手機
已實名認證
 樓主| 休竹客 發表於 2012-6-18 11:02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 金史  卷九十三‧列傳第三十一 顯宗諸子
琮 瓌 從彝 從憲 玠
 章宗諸子
洪裕 洪靖 洪熙 洪衍 洪輝 忒鄰
 衛紹王子
從恪
 宣宗三子
莊獻太子 玄齡 守純
  獨吉思忠 承裕 仆散揆 抹撚史扢搭 宗浩
顯宗孝懿皇后生章宗,昭聖皇后生宣宗,諸姬田氏生鄆王琮、瀛王瓌、霍王從彝,劉氏生瀛王從憲,王氏生溫王玠。
鄆王琮本名承慶,母田氏,其後封裕陵充華。琮儀觀豐偉,機警清辯,性寬厚,好學。世宗選進士之有名行者納坦謀嘉教之。女直小字及漢字皆通習。及長,輕財好施,無慍色,善吟詠,不喜聞人過,至於騎射繪塑之藝,皆造精妙。大定十八年,封道國公。二十六年,加崇進。章宗即位,遷開府儀同三司,封鄆王。明昌元年,授婆速路獲火羅合打世襲猛安,留京師。五年,薨。上輟朝,親臨奠於殯所。諡曰莊靖,改莊惠。
瀛王瓌本名桓篤,鄆王琮之同母弟也。重厚寡言,內行修飭,工詩,精於騎射、書藝、女直大小字。大定二十二年,封崇國公。二十六年,加崇進。章宗即位,遷開府儀同三司,封瀛王。明昌三年,薨。敕葬事所須皆從官給,命工部侍郎胥持國等典喪事。比葬,帝三臨奠,哭之慟。諡曰文敬。其後帝謂輔臣曰:「王性忠孝,兄弟中最爲善人,故朕嘗令在左右。溫王雖幼,亦佳。不二旬俱逝,良可哀悼。」
霍王從彝本名阿憐,母田氏早卒,溫妃石抹氏養爲己子。大定二十五年,封宿國公,加崇進。二十六年,賜名瓚。章宗即位,封沂王。明昌元年,諭旨有司曰:「豐、鄆、瀛、沂四王府各賜奴婢七百人。」四年,詔追封故魯王孰輦爲趙王,以從彝爲趙王后。承安元年,爲兵部尚書,改封蔡。四年,除秘書監。泰和五年,賜今名。八年,封霍。貞祐二年,薨。
瀛王從憲本名吾里不,母劉氏,後封裕陵茂儀。大定二十六年,賜名琦。章宗即位,加開府儀同三司,封壽王。承安元年,以郊祀恩進封英。四年,改封瀛。泰和五年,更賜今名。六年,授秘書監。八年,薨。
從憲風儀秀峙,性寬厚,善騎射,待府僚以禮,秩滿去者皆有贐。帝尤愛重,初以病聞,即臨問之,賜錢五百萬。還宮,詔府僚上其疾增損狀,仍敕門司夜一鼓即奏,比五更重言之。及薨,上哭之慟,爲輟朝臨奠者再。諭旨判大睦親府事宛王永升曰:「瀛王家事,叔宜規劃。聞其二姬方孕,若生子,即以付之。」以右宣徽使移剌都護其喪葬,斂以內庫之服,其餘所須,亦從官給。諡曰敦懿。
溫王玠本名謀良虎,母王氏,後封裕陵婉儀。玠幼穎秀,性溫厚,好學。大定二十九年,章宗即位,加開府儀同三司,封溫王。明昌三年,薨,年十一。訃聞,上爲輟朝,親臨奠哭之。諡曰悼敏。
章宗欽懷皇后生絳王洪裕,資明夫人林氏生荊王洪靖,諸姬生榮王洪熙、英王洪衍、壽王洪輝。元妃李氏生葛王忒鄰。
洪裕,大定二十六年生。是時顯宗薨逾年,世宗深感,及聞皇曾孫生,喜甚。滿三月,宴於慶和殿,賜曾孫金鼎,金香合,重彩二十端,骨睹犀、吐鶻玉山子、兔兒垂頭一副,名馬二匹。章宗進玉雙駝鎮紙、玉琵琶撥、玉鳳鉤、骨睹犀具佩刀、衣服一襲。世宗御酒歌歡,乙夜方罷。二十八年十月丙寅,薨。明昌三年,追封絳王,賜名。
洪靖本名阿虎懶,明昌三年生。生而警秀,上所鍾愛。四年,薨。承安四年,追封荊王,賜名,加開府儀同三司。
洪熙本名訛魯不,明昌三年生,未彌月薨。承安四年,追封榮王,賜名,加開府儀同三司。
洪衍本名撒改,明昌四年生,未幾薨。承安四年,追封英王,賜名,加開府儀同三司。
洪輝本名訛論,承安二年五月生,彌月,封壽王。閏六月壬午,病急風,募能醫者加宣武將軍,賜錢五百萬。甲申,疾愈,印無量壽經一萬卷報謝,衍慶宮作普天大醮七日,無奏刑名,仍禁屠宰。十月丁亥,薨,備禮葬。
忒鄰,泰和二年八月生。上久無皇嗣,祈禱於郊、廟、衍慶宮、亳州太清宮,至是喜甚。彌月,將加封,三等國號無愜上意者,念世宗在位最久,年最高,初封葛王,遂封爲葛王。十二月癸酉,生滿百日,放僧道度牒三千道,設醮玄真觀,宴於慶和殿。百官用天壽節禮儀,進酒稱賀,三品以上進禮物。泰和三年,薨。
衛紹王六子,大定二十六年,賜名猛安曰琚,按出曰瑄,按辰曰璪。
泰和七年,詔按辰出繼鄭王永蹈後,詔曰:「朕追惟鄭邸,誤蹈非彝,稿窆原野,多歷歲年,怛然軫懷,有不能已,乃詔追復王爵,備禮改葬。今稽式古典,命汝爲鄭王后,守其祭祀。」
大安元年,封子六人爲王,從恪胙王,有任王、鞏王,余弗傳。是歲,從恪爲左丞相。二年八月,立從恪爲皇太子。至寧末,胡沙虎殺衛王,從恪兄弟皆廢居中都。貞祐二年,徙鄭州。四年,徙居南京。天興元年,崔立以從恪爲梁王,汴京破,死焉。
贊曰:章宗晚年,繼嗣不立,遂屬意衛紹王。衛紹曆年不永,諸子凡禁錮二十餘年,鎬厲王諸子禁錮四十餘年,長女鰥男皆不得婚嫁。天興初,方弛其禁,金亡祚後可知矣。
莊獻太子名守忠,宣宗長子也。其母未詳,說在王后傳。胡沙虎既廢衛王,時上未至,即迎守忠入居東宮。貞祐元年閏九月甲申,立爲皇太子,詔曰:「朕以眇躬,嗣服景命,念祖宗之遺統,方夙夜以靡遑,將上以承九廟之靈,而下以系多方之望。皇太子守忠性秉溫良,地居長嫡,以次第言之,則宜升儲嗣,以典禮質之,則足愜群情,其立爲皇太子。」十月己未,以鎮國上將軍、太子少保阿魯罕爲太子少師。庚申,上遣諭曰:「朕宮中每事裁減,汝亦宜知時難,斟酌撙節也。」又謂曰:「時方多艱,每事當從貶損,吾已放宮人百餘矣,東宮無用者亦宜出之。汝讀書人,必能知此也。」
二年四月,宣宗遷汴,留守中京。七月,召至汴。三年正月,薨。上臨奠殯所凡四次。四月,葬迎朔門外五里。諡莊獻。五月,立其子鏗爲皇太孫,始二歲。十二月薨,四年正月,賜諡沖懷太孫。
玄齡,或曰莊獻太子母弟,早卒,未封爵。或曰麗妃史氏所生。
荊王守純本名盤都,宣宗第二子也。母曰真妃龐氏。貞祐元年,封濮王。二年,爲殿前都點檢兼侍衛親軍都指揮使,權都元帥。上諭帥府曰:「濮王年幼,公事殊未諳,卿等毋以朕子故不相規戒。凡見將校,令謙和接遇可也。」三年,爲樞密使。四年,拜平章政事。興定元年,授世襲東平府路三屯猛安。三年,以知管差除令史梁瓛,誤書轉運副使張正倫宣命,奏乞治罪。上曰:「令史有犯,宰臣自當治之,何必關朕耶?」是年三月,進封英王。時監察御史程震言其不法,宣宗切責,杖司馬及大奴尤不法者數人。四年九月,守純欲發丞相高琪罪,密召知案蒲鮮石魯剌、令史蒲察胡魯、員外郎王阿里謀之,且屬令勿泄,而石魯剌、胡魯輒以告都事仆散奴失不,奴失不白高琪。及高琪伏誅,守純劾三人者泄密事,奴失不免死,除名,石魯剌、胡魯各杖七十,勒停。
元光二年三月壬子,上戒諭守純曰:「始吾以汝爲相者,庶幾相輔,不至爲人譏病耳。汝乃惟飲酒耽樂,公事漫不加省,何耶?吾常聞人言己過,雖自省無之,亦未敢容易去懷也。」又曰:「吾所以責汝者,但以崇飲不事事之故,汝勿過慮,遂至奪權。今諸相皆老臣,每事與之商略,使無貽物議足矣。」
是年十二月庚寅,宣宗病喉痹,危篤,將夕,守純趣入侍。哀宗後至,東華門已閉,聞守純在宮,分遣樞密院官及東宮親衛軍緫領移剌蒲阿集軍三萬餘屯東華門外。部署定,扣門求見。都點檢駙馬都尉徒單合住奏中宮,得旨,領符鑰開門。哀宗入,宰相把胡魯已遣人止丞相高汝礪,不聽入宮,以護衛四人監守純於近侍局。是夕,宣宗崩。明日,哀宗即位。
正大元年正月,進封荊王,罷平章政事、判睦親府,封真妃龐氏爲荊國太妃。三月,或告守純謀不軌,下獄推問。慈聖宮皇太后有言於帝,由是獲免,語在皇后傳。守純三子,長曰訛可,封肅國公,天興元年三月進封曹王,出質於軍前。次曰某,封戴王。次曰孛德,封鞏王。
天興初,守純府第產肉芝一株,高五寸許,色紅鮮可愛,既而枝葉津流,濡地成血,臭不可聞,鏟去復生者再。夜則房榻間群狐號鳴,秉燭逐捕則失所在。未幾,訛可出質,哀宗遷歸德。明年正月,崔立亂。四月癸巳,守純及諸宗室皆死青城。
贊曰:詩云「天難忱斯,不易維王,天位殷適,使不挾四方」。信哉。守忠立爲太子,未幾而薨,其子鏗立,又薨,哀宗復乏嗣,豈非天乎。正大間,國勢日蹙,本支殆盡,哀宗尚且踈忌骨肉,非明惠之賢,荊王幾不能免,豈「宗子維城」之道哉。
獨吉思忠本名千家奴。明昌六年,爲行省都事,累遷同簽樞密院事。承安三年,除興平軍節度使,改西北路招討使。
初,大定間修筑西北屯戍,西自坦舌,東至胡烈麼,幾六百里。中間堡障,工役促迫,雖有牆隍,無女牆副堤。思忠增繕,用工七十五萬,止用屯戍軍卒,役不及民。上嘉其勞,賜詔獎諭曰「直乾之維,扼邊之要,正資守備,以靖翰藩,垣壘弗完,營屯未固。卿督茲事役,唯用戍兵,民不知勞,時非淹久,已臻休畢,仍底工堅。賴爾忠勤,辦茲心畫,有嘉乃力,式副予懷。」賜銀五百兩、重幣十端。入爲簽樞密院事,轉吏部尚書,拜參知政事。
泰和五年,宋渝盟有端,平章政事仆散揆宣撫河南。揆奏宋人懦弱,韓侂胄用事,請遣使詰問。上召大臣議。左丞相宗浩曰:「宋久敗之國,必不敢動。」思忠曰:「宋雖羈棲江表,未嘗一日忘中國,但力不足耳。」其後,果如思忠策。六年四月,上召大臣議伐宋事,大臣猶言無足慮者。或曰:「鼠竊狗盜,非用兵也。」思忠執前議曰:「不早爲之所,彼將誤也。」上深然之。
七年正月,元帥左監軍紇石烈執中圍楚州,久不能下,宰臣奏請命大臣節制其軍,及益兵攻之。思忠請行。上曰:「以執政將兵攻一小州,克之亦不武。」乃用唐宰相宣慰諸軍故事,以思忠充淮南宣慰使,持空名宣敕賞立功者。詔大臣宿於秘書監,各具奏帖以聞。明日,詔百官集議於廣仁殿,問對者久之。既而宋人來請和,議遂寢,
頃之,進拜尚書右丞。大安初,拜平章政事。三年,與參知政事承裕將兵屯邊,方繕完烏沙堡,思忠等不設備,大元前兵奄至,取烏月營,思忠不能守,乃退兵,思忠坐解職。衛紹王命參知政事承裕行省,既而敗績於會河堡雲。
承裕本名胡沙,頗讀孫、吳書,以宗室子充符寶祗候。除中都左警巡副使,通括戶籍,百姓稱其平。遷殿中侍御史,改右警巡使、彰德軍節度副使、刑部員外郎,轉本部郎中。歷會州、惠州刺史,遷同知臨潢府事,改東北路招討副使。以病免,起爲西南招討副使。
泰和六年,伐宋,遷陝西路統軍副使,俄改通遠軍節度使、陝西兵馬都統副使,與秦州防禦使完顏璘屯成紀界。宋吳曦兵五萬由保岔、姑蘇等谷襲秦州,承裕、璘以騎兵千餘人擊走之,追奔四十里,凡六戰,宋兵大敗,斬首四千餘級。詔承裕曰:「昔乃祖乃父,戮力戎旅,汝年尚少,善於其職,故命汝與完顏璘同行出界。昔汝自言得兵三萬足以辦事,今以石抹仲溫、朮虎高琪及青宜可與汝軍相合,計可六萬,斯亦足以辦矣。仲溫、高琪兵道險阻,汝兵道甚易也。自秦州至仙人關才四百里耳,從長計劃,以副朕意。」詔完顏璘曰:「汝向在北邊,以干勇見稱,頃以過失,逮問有司。近知與宋人奮戰,故特赦免,仍充副統,如能佐承裕立功業,朕於官賞,豈復吝惜。聞汝臨事頗黠,若復自速罪,且不赦汝矣。」
宋吳曦使其將馮興、楊雄、李珪以步騎八千入赤谷,承裕、璘及河州防禦使蒲察秉鉉逆擊破之。宋步兵保西山,騎兵走赤谷。承裕遣部將唐括按荅海率騎二百馳擊宋步兵,甲士蒙括挺身先入乘之,宋步兵大潰,追奔至皂郊城,斬二千餘級。猛安把添奴追宋騎兵,殺千餘人,斬楊雄、李珪於陣,馮興僅以身免。承裕進兵克成州。
八年,罷兵,遷河南東路統軍使,兼知歸德府事,俄改知臨潢府事。賜金帶、重幣十端、銀百五十兩。大安初,召爲御史中丞。三年,拜參知政事,與平章政事獨吉思忠行省戍邊。烏沙堡之役不爲備,失利,朝廷獨坐思忠,詔承裕主兵事。
八月,大元大兵至野狐嶺,承裕喪氣,不敢拒戰,退至宣平。縣中土豪請以土兵爲前鋒,以行省兵爲聲援,承裕畏怯不敢用,但問此去宣德間道而已。土豪嗤之曰:「溪澗曲折,我輩諳知之。行省不知用地利力戰,但謀走耳,今敗矣。」其夜,承裕率兵南行,大元兵踵擊之。明日,至會河川,承裕兵大潰。承裕僅脫身,走入宣德。大元游兵入居庸關,中都戒嚴。識者謂金之亡決於是役。衛紹王猶薄其罪,除名而已。
崇慶元年,起爲陝西安撫使。至寧元年,遷元帥右監軍,兼咸平府路兵馬都緫管,與契丹留可戰,敗績。改同判大睦親府事、遼東宣撫使。貞祐初,改臨海軍節度使,卒。
贊曰:曹劌有言:「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夫兵以氣爲主,會河堡之役,獨吉思忠、承裕沮喪不可復振,金之亡國,兆於此焉。
仆散揆本名臨喜,其先上京人,左丞相兼都元帥沂國武莊公忠義之子也。少以世胄,選爲近侍奉御。大定十五年,尚韓國大長公主,擢器物局副使,特授臨潢府路赫沙阿世襲猛安。歷近侍局副使、尚衣局使、拱衛直副都指揮使,爲殿前左衛將軍。罷職,世宗諭之曰「以汝宣獻皇后之親,故令尚主,置之宿衛,謂當以忠孝自勵。日者乃與外人竊議,汝腹中事,朕不能測,其罷歸田裡。」尋起爲灤州刺史,改蠡州,入爲兵部侍郎、大理卿、刑部尚書。
章宗即位,出爲泰定軍節度使,改知臨洮府事。以政跡聞。升河南路統軍使。陝西提刑司舉揆「剛直明斷,獄無冤滯。禁戢家人,百姓莫識其面。積石、洮二州舊寇皆遁,商旅得通」。於是,進官一階,仍詔褒諭。
明昌四年,鄭王永蹈謀逆,事覺,揆坐嘗私品藻諸王,獨稱永蹈性善,靜不好事,乃免死,除名。未幾,復五品階,起爲同知崇義軍節度使事。以戰功遷西北路副招討,進官七階,賜金馬盂一、銀二百兩、重彩一十端。復以戰功升西南路招討使兼天德軍節度使,賜金五十兩、重彩一十端。復出御邊,嘗轉戰出塞七百里,至赤胡睹地而還。優詔褒諭,遷一官,仍許其子安貞尚邢國長公主,且許揆入謝,禮成,歸鎮。
會韓國大長公主薨,揆來赴,上諭之曰:「北邊之事,非卿不能辦。」乃賜戰馬二,即日遣還。揆沿徼築壘穿塹,連亙九百里,營柵相望,烽候相應,人得恣田牧,北邊遂寧。復以手詔褒諭,且欲大用,以知興中府事紇石烈子仁代之,敕盡以方略授子仁。既入,拜參知政事,改授中都路胡土愛割蠻世襲猛安。進拜尚書右丞。尋出經略邊事,還拜平章政事,封濟國公。
泰和五年,宋人渝盟,以揆爲宣撫河南軍民使。上諭之曰:「朕即位以來,任宰相未有如卿之久者,若非君臣道合,一體同心,何以及此。先丞相亦嘗緫師南邊,效力先朝,今復委卿,諒無過舉。朕非好大喜功,務要寧靜內外。宋人屈服,無復可議,若恬不改,可整兵渡淮,掃蕩江左,以繼爾先公之功。」即以尚廄名馬、玉束帶、內府重彩及御藥賜之。揆至汴,蒐練將士,軍聲大振。會天壽節,特遣其子安貞賜宴,且命持白玉杯以飲揆,及上秋獵所親獲鹿尾舌爲賜。宋人服罪,即罷宣撫使,召揆還。
六年春,宋人複數路來侵,取泗州,取靈璧,圍壽春。命揆爲左副元帥以討之。揆至軍前,集諸將校告以朝廷吊伐之意,分遣將士禦敵。復取臨淮、蘄縣,而符離、壽春之圍亦解去。敵屢敗衄,悉遁出境。上即遣提點近侍局烏古論慶壽持手詔勞問征討事宜,仍賜玉具劍一、玉荷蓮盞一、金器一百兩、重彩一十端。尋復以詔褒諭,賜玉鞍勒馬二及玉具佩刀、內府重彩、御藥,以旌其功。
宋人既敗退,上欲進討,乃召揆赴闕,戒以師期,宴於慶和殿,親諭之曰:「朕以趙擴背盟,侵我疆埸,命卿措畫。曾未期月,諸處累報大捷。振我國威,挫彼賊鋒,皆卿之力,朕不能忘。」是日寵錫甚厚,特收其次子寧壽爲奉御,乃密授以成算,俾還軍。
十月,揆緫大軍南伐,分兵爲九路進。揆以行省兵三萬出潁、壽,至淮,宋人旅拒於水南。揆密遣人測淮水,惟八疊灘可涉,即遣奧屯驤揚兵下蔡,聲言欲渡。宋帥何汝礪、姚公佐悉銳師屯花靨以備。揆乃遣右翼都統完顏賽不、先鋒都統納蘭邦烈潛渡八疊,駐南岸。揆麾大軍直壓其陣。敵不虞我卒至,皆潰走,自相蹂踐,死於水者不可勝計。進奪潁口,下安豐軍,遂攻合肥,取滁州,盡獲其軍實。上遣使諭之曰:「前得卿奏,先鋒已奪潁口,偏師又下安豐,斬馘之數,各以萬計。近又西帥奏捷,棗陽、光化既爲我有,樊城、鄧城亦自潰散。又聞隨州闔城歸順,山東之眾久圍楚州,隴右之師剋期出界。卿提大兵攻合肥,趙擴聞之,料已破膽,失其神守。度彼之計,乞和爲上。昔嘗畫三事付卿,以今事勢計之,徑渡長江,亦其時矣。淮南既爲我有,際江爲界,理所宜然。如使趙擴奉表稱臣,歲增貢幣,縛送賊魁,還所俘掠,一如所諭,亦可罷兵。卿宜廣爲渡江之勢,使彼有必死之憂,從其所請而縱之,僅得余息偷生,豈敢復萌他慮。卿於此時,經營江北,勞徠安集,除其虐政橫賦,以良吏撫字疲民,以精兵分守要害,雖未系趙擴之頸,而朕前所畫三事,上功已成矣。前入見時,已嘗議定,今復諄諄者,欲決卿成功爾。機會難遇,卿其勉之。」
既而,宋帥丘崈果奉書乞和,揆以前五事諭而遣之。復進軍圍和州,敵以騎萬五千駐六合,揆偵知之,即以右翼掩擊,斬首八千級,進屯於瓦梁河以控真、揚諸路之沖。乃整列軍騎,畢張旗幟,沿江上下,皆金兵焉。於是江表震恐。宋真州兵數萬保河橋,復遣統軍紇石烈子仁往攻之,分軍涉淺,潛出敵後。敵見之大驚,不戰而潰,斬首二萬餘級,生擒其帥劉侹、常思敬、蕭從德、莫子容,皆宋驍將也。遂下真州。宋復遣陳璧來告和,揆以乞辭未誠,徒欲緩師,卻之。宋人既喪敗,不獲請成,乃決巨勝、成公、雷塘渚積水以爲阻,盡焚其廬舍儲積,過江遁去。
揆以方春地濕,不可久留,且欲休養士馬,遂振旅而還。次下蔡,遇疾。詔遣宣徽使李仁惠及其子寧壽引太醫診視,仍遣中使撫問。泰和七年二月,薨。訃聞,上哀悼之,輟朝,遣使迎喪殯於都城之北。百官會弔,車駕臨奠哭之,賻銀一千五百兩、重幣五十端、絹五百疋,其葬祭物皆從官給。諡曰武肅。
揆體剛內和,與物無忤,臨民有惠政。其爲將也,軍門鎮靜,賞罰必行。初渡淮,即命徹去浮梁。所至皆因糧於敵,無饋運之勞。未嘗輕用士卒,而與之同甘苦,人亦樂爲之用。故南征北伐,爲一名將雲。
抹撚史扢搭,臨潢路人也。其先以功授世襲謀克。史扢搭幼襲爵,守邊有勞。泰和六年,南鄙用兵,授同知蔡州防禦使事。
五月,宋將李爽圍壽州,田俊邁陷蘄縣,平章政事仆散揆謂諸將曰:「符離、彭城,齊魯之蔽,符離不守,是無彭城,彭城陷則齊魯危矣。」乃遣安國軍節度副使納蘭邦烈與史扢搭以精騎三千戍宿州。俊邁果率步騎二萬來襲,邦烈、史扢搭逆擊,大破之。邦烈中流矢。宋郭倬、李汝翼以眾五萬繼至,遂圍城,攻之甚力,城中叢射,敵不能逼。會淫雨潦溢,敵露處勞倦,邦烈遣騎二百潛出敵後突擊之。敵亂,史扢搭率騎蹂之,殺傷數千人。敵復聞援軍將至,遂夜遁。邦烈、史扢搭躡其後,黎明合擊,大破之,獲田俊邁。十月,揆以行省兵三萬出潁、壽,史扢搭爲驍騎將中軍副統,克安豐軍,戰霍丘、花靨,功居多。十二月,從攻和州,中流矢卒。
史扢搭形不過中人,而拳勇善鬬,所用槍長二丈,軍中號爲「長槍副統」。又工用手箭,箭長不盈握,每用百數,散置鎧中,遇敵抽箭,以鞭揮之,或以指鉗取飛擲,數矢齊發,無不中,敵以爲神。其箭皆以智創,雖子弟亦不能傳其法。在北部守厭山營,敵尤畏之,不敢近。及死,將士皆惋惜之。
內族宗浩字師孟,本名老,昭祖四世孫,太保兼都元帥漢國公昂之子也。貞元中,爲海陵庶人入殿小底。世宗即位遼陽,昂遣宗浩馳賀。世宗見之喜,命充符寶祗候。大定二年冬,昂以都元帥置幕山東,宗浩領萬戶從行,仍授山東東路兵馬都緫管判官。丁父憂,起復,承襲因閔斡魯渾猛安,授河南府判官。以母喪解,服闋,授同知陝州防禦使事。察廉能第一等,進官一階,升同知彰化軍節度使事,累遷同簽樞密院事,改曷蘇館節度使。
世宗謂宰臣曰:「宗浩有才幹,可及者無幾。」二十三年,征爲大理卿,逾年授山東路統軍使,兼知益都府事。陛辭,世宗諭之曰:「卿年尚少,以卿近屬,有治跡,故以此授卿,宜體朕意。」因賜金帶遣之。二十六年,爲賜宋主趙慎生日使。還,授刑部尚書,俄拜參知政事。
章宗即位,出爲北京留守,三轉同判大睦親府事。北方有警,命宗浩佩金虎符駐泰州便宜從事。朝廷發上京等路軍萬人以戍。宗浩以糧儲未備,且度敵未敢動,遂分其軍就食隆、肇間。是冬,果無警。
北部廣吉剌者尤桀驁,屢脅諸部入塞。宗浩請乘其春暮馬弱擊之。時阻亦叛,內族襄行省事於北京,詔議其事。襄以謂若攻破廣吉剌,則阻無東顧憂,不若留之,以牽其勢。宗浩奏:「國家以堂堂之勢,不能掃滅小部,顧欲藉彼爲捍乎?臣請先破廣吉剌,然後提兵北滅阻。」章再上,從之。詔諭宗浩曰:「將征北部,固卿之誠,更宜加意,毋致後悔。」宗浩覘知合底忻與婆速火等相結,廣吉剌之勢必分,彼既畏我見討,而復掣肘仇敵,則理必求降,可呼致也。因遣主簿撒領軍二百爲先鋒,戒之曰:「若廣吉剌降,可就征其兵以圖合底忻,仍偵餘部所在,速使來報,大軍當進,與汝擊破之必矣。」合底忻者,與山只昆皆北方別部,恃強中立,無所羈屬,往來阻、廣吉剌間,連歲擾邊,皆二部爲之也。撒入敵境,廣吉剌果降,遂征其兵萬四千騎,馳報以待。
宗浩北進,命人齎三十日糧,報撒會於移米河共擊敵,而所遣人誤入婆速火部,由是東軍失期。宗浩前軍至忒里葛山,遇山只昆所統石魯、渾灘兩部,擊走之,斬首千二百級,俘生口車畜甚眾。進至呼歇水,敵勢大蹙,於是合底忻部長白古帶、山只昆部長胡必剌及婆速火所遣和火者皆乞降。宗浩承詔,諭而釋之。胡必剌因言,所部迪列土近在移米河不肯偕降,乞討之。乃移軍趨移米,與迪列土遇,擊之,斬首三百級,赴水死者十四五,獲牛羊萬二千,車帳稱是。合底忻等恐大軍至,西渡移米,棄輜重遁去。撒與廣吉剌部長忒里虎追躡及之,於窊里不水縱擊大破之。婆速火九部斬首、溺水死者四千五百餘人,獲駝馬牛羊不可勝計。軍還,婆速火乞內屬,並請置吏。上優詔褒諭,遷光祿大夫,以所獲馬六千置牧以處之。明年,宴賜東北部,尋拜樞密使,封榮國公。
初,朝廷置東北路招討司泰州,去境三百里,每敵入,比出兵追襲,敵已遁去。至是,宗浩奏徙之金山,以據要害,設副招討二員,分置左右,由是敵不敢犯。
會中都、山東、河北屯駐軍人地土不贍,官田多爲民所冒占,命宗浩行省事,詣諸道括籍,凡得地三十餘萬頃。還,坐以倡女自隨,爲憲司所糾,出知真定府事。徙西京留守,復爲樞密使,進拜尚書右丞相,超授崇進。時懲北邊不寧,議築壕壘以備守戍,廷臣多異同。平章政事張萬公力言其不可,宗浩獨謂便,乃命宗浩行省事,以督其役。功畢,上賜詔褒賚甚厚。
撒里部長陀括里入塞,宗浩以兵追躡,與仆散揆軍合擊之,殺獲甚眾,敵遁去。詔征還,入見,優詔獎諭,躐遷儀同三司,賜玉束帶一、金器百兩、重幣二十端,進拜左丞相。
宋人畔盟,王師南伐,會平章政事揆病,乃命宗浩兼都元帥往督進討。宗浩馳至汴,大張兵勢,親赴襄陽巡師而還。宋人大懼,乃命知樞密院事張岩以書乞和。宗浩以辭旨未順卻之,仍諭以稱臣、割地、縛送元謀奸臣等事。岩復遣方信孺齎其主趙擴誓稿來,且言擴並發三使,將賀天壽節及通謝,仍報其祖母謝氏殂,致書於都元帥宗浩曰:
方信孺還,遠貽報翰及所承鈞旨,仰見以生靈休息爲重,曲示包容矜軫之意。聞命踴躍,私竊自喜,即具奏聞,備述大金皇帝天覆地載之仁,與都元帥海涵春育之德。旋奉上旨,亟遣信使通謝宸庭,仍先令信孺再詣行省,以請定議。區區之愚,實恃高明,必蒙洞照,重布本末,幸垂聽焉。
兵端之開,雖本朝失於輕信,然痛罪奸臣之蔽欺,亦不爲不早。自去歲五月,編竄鄧友龍,六月又誅蘇師旦等,是時大國尚未嘗一出兵也,本朝即捐已得之泗州,諸軍屯於境外者盡令徹戍而南,悔艾之誠,於茲可見。惟是名分之諭,今昔事殊,本朝皇帝本無佳兵之意,況關係至重,又豈臣子之所敢言?
江外之地,恃爲屏蔽,儻如來諭,何以爲國?大朝所當念察。至於首事人鄧友龍等誤國之罪,固無所逃,若使執縛以送,是本朝不得自致其罰於臣下。所有歲幣,前書已增大定所減之數,此在上國初何足以爲重輕,特欲藉手以見謝過之實。儻上國諒此至情,物之多寡,必不深計。矧惟兵興以來,連歲創殘,賦入屢蠲,若又重取於民,豈基元元無窮之困,竊計大朝亦必有所不忍也。於通謝禮幣之外,別致微誠,庶幾以此易彼。
其歸投之人,皆雀鼠偷生,一時竄匿,往往不知存亡,本朝既無所用,豈以去來爲意。當隆興時,固有大朝名族貴將南來者,洎和議之定,亦嘗約各不取索,況茲瑣瑣,誠何足雲。儻大朝必欲追求,尚容拘刷。至如泗州等處驅掠人,悉當護送歸業。
夫締新好者不念舊惡,成大功者不較小利。欲望力賜開陳,捐棄前過,闊略他事,玉帛交馳,歡好如初,海內寧謐,長無軍兵之事。功烈昭宣,德澤洋溢,鼎彝所紀,方冊所載,垂之萬世,豈有既乎。重惟大金皇帝誕節將臨,禮當修賀,兼之本國多故,又言合遣人使,接續津發,已具公移,企望取接。伏冀鑒其至再至三有加無已之誠,亟踐請盟之諾,即底於成,感戴恩德永永無極。誓書副本慮往復遷延,就以錄呈。
初,信孺之來,自以和議遂成,輒自稱通謝使所參議官。大定中,宋人乞和,以王抃爲通問使所參議官,信孺援以爲例。宗浩怒其輕妄,囚之以聞。朝廷亦以其爲行人而不能孚兩國之情,將留之,遣使問宗浩。宗浩曰:「今信孺事既未集,自知還必得罪,拘之適使他日有以藉口。不若數其恌易,而釋遣之使歸,自窮無辭以白其國人,則擴、侂胄必擇謹厚者來矣。」於是遣之。而復張岩書曰:
方信孺重以書來,詳味其辭,於請和之意雖若婉遜,而所畫之事猶未悉從,惟言當還泗州等驅掠而已。至於責貢幣,則欲以舊數爲增,追叛亡,則欲以橫恩爲例,而稱臣、割地、縛送奸臣三事,則並飾虛說,弗肯如約。豈以爲朝廷過求有不可從,將度德量力足以背城借一,與我軍角一日勝負者哉?既不能強,又不能弱,不深思熟慮以計將來之利害,徒以不情之語,形於尺牘而勤郵傳,何也?
兵者兇器,佳之不祥,然聖人不得已而用之,故三皇、五帝所不能免。夫豈不以生靈爲念,蓋犯順負義有不可恕者。乃者彼國犯盟,侵我疆埸,帥府奉命征討,雖未及出師,姑以逐處戍兵隨宜捍禦,所向摧破,莫之敢當,執俘折馘不可勝計,餘眾震懾靡然奔潰。是以所侵疆土,旋即底平,爰及泗州亦不勞而復。今乃自謂捐其已得,斂軍徹戍,以爲悔過之效,是豈誠實之言!據陝西宣撫司申報,今夏宋人犯邊者十餘次,並爲我軍擊退,梟斬捕獲,蓋以億計。夫以悔艾罪咎,移書往來丐和之間,乃暗遣賊徒突我守圉,冀乘其不虞,以徼幸毫末,然則所爲來請和者,理安在哉!
其言名分之諭,今昔事殊者,蓋與大定之事固殊矣。本朝之於宋國,恩深德厚,莫可殫述,皇統謝章可概見也。至於世宗皇帝俯就和好,三十年間恩澤之渥,夫豈可忘。江表舊臣於我,大定之初,以失在正隆,致南服不定,故特施大惠,易爲侄國,以鎮撫之。今以小犯大,曲在於彼,既以絕大定之好,則復舊稱臣,於理爲宜。若爲非臣子所敢言,在皇統時何故敢言而今獨不敢,是又誠然乎哉!又謂江外之地將爲屏蔽,割之則無以爲國。夫藩籬之固,當守信義,如不務此,雖長江之險,亦不可恃,區區兩淮之地,何足屏蔽而爲國哉!昔江左六朝之時,淮南屢嘗屬中國矣。至後周顯德間,南唐李景獻廬、舒、蘄、黃,畫江爲界,是亦皆能爲國。既有如此故實,則割地之事,亦奚不可!
自我師出疆,所下州軍縣鎮已爲我有,未下者即當割而獻之。今方信孺齎到誓書,乃雲疆界並依大國皇統、彼之隆興年已畫爲定,若是則既不言割彼之地,又翻欲得我之已有者,豈理也哉!又來書雲通謝禮幣之外,別備錢一百萬貫,折金銀各三萬兩,專以塞再增幣之責,又雲歲幣添五萬兩疋,其言無可准。況和議未定,輒前具載約,擬爲誓書,又直報通謝等三番人使,其自專如是,豈協禮體。此方信孺以求成自任,臆度上國,謂如此逕往,則事必可集,輕瀆誑紿,理不可容。
尋具奏聞,欽奉聖訓:「昔宣、靖之際,棄信背盟,我師問罪,嘗割三鎮以乞和。今既無故興兵,蔑棄信誓,雖盡獻江、淮之地,猶不足以自贖。況彼國嘗自言,叔父侄子與君臣父子略不相遠,如能依應稱臣,即許以江、淮之間取中爲界。如欲世爲子國,即當盡割淮南,直以大江爲界。陝西邊面並以大軍已占爲定據。元謀奸臣必使縛送,緣彼懇欲自致其罰,可令函首以獻。外歲幣雖添五萬兩疋,止是復皇統舊額而已,安得爲增?可令更添五萬兩疋,以表悔謝之實。向汴陽乞和時嘗進賞軍之物,金五百萬兩、銀五千萬、表段里絹各一百萬、牛馬騾各一萬、駝一千、書五監。今即江表一隅之地,與昔不同,特加矜憫,止令量輸銀一千萬兩以充犒軍之用。方信孺言語反覆不足取信,如李大性、朱致知、李璧、吳琯輩似乎忠實,可遣詣軍前稟議。據方信孺詭詐之罪,過於胡昉,然自古兵交,使人容在其間,姑放令回報。」
伏遇主上聖德寬裕光大,天覆地容,包荒宥罪,其可不欽承以仰副仁恩之厚!儻猶有所稽違,則和好之事,勿復冀也。夫宋國之安危存亡,將繫於此,更期審慮,無貽後悔!
泰和七年九月,薨於汴。其後宋人竟請以叔爲伯,增歲幣,備犒軍銀,函奸臣韓侂胄、蘇師旦首以獻而乞盟焉。訃聞,上震悼,輟朝,命其子宿直將軍天下奴奔赴喪所,仍命葬畢持繪像至都,將親臨奠。以南京副留守張岩叟爲敕祭兼發引使,莒州刺史女奚列孛葛速爲敕葬使,仍摘軍前武士及旗鼓笛角各五十人,外隨行親屬官員親軍送至葬所,賻贈甚厚。諡曰通敏。
贊曰:金自宗弼渡江而還,既而畫淮爲界。厥後海陵咈眾舉兵,國用虛耗,上下離心,內難先作。故世宗之初,章宗之末,有事於南,皆非得已,而詳問之使每先發焉。侂胄狂謀誤國,動非其時,取敗宜也。揆、宗浩雖師出輒捷,而行成之使,不拒其來。儀幣書辭,抑揚增損之際,有可藉口,即許其平矣。函首之事,宋人亦欲因是以自除其禍耳。雖然,揆、宗浩常勝之家,史扢搭驍勇之將,三人相繼而死,和議亦成,天意蓋已休息南北之人歟?
已綁定手機
已實名認證
 樓主| 休竹客 發表於 2012-6-18 11:02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 金史  卷九十四‧列傳第三十二 夾谷清臣 內族襄 夾谷衡 完顏安國 瑤里孛迭
夾谷清臣本名阿不沙,胡里改路桓篤人也。姿狀雄偉,善騎射。皇統八年,襲祖駮達猛安。大定元年,聞世宗即位,率本部軍六千赴中都會之,以功遷昭武大將軍。從右副元帥紇石烈志寧爲管押萬戶,接應左都監完顏思敬,逐窩斡餘黨,敗之柔遠,至抹拔里達悉獲之。賊平,遷鎮國上將軍,知潁順軍事。
會宋兵二萬襲陷汝州,殺刺史烏古孫麻發及漢軍二千。河南統軍宗尹遣萬戶孛術魯定方與清臣等領騎兵四千往擊之。宋人棄城遁,遂復汝州。三年五月,從志寧復取宿州,宋將李世輔大敗遁去,志寧復遣清臣等以兵追襲,又敗之。捷聞,授宿州防禦使。
移博州,改西北路招討都監,遷烏古十壘部族節度使。十二年,授右副都點檢,遷左副都點檢,出爲陝西路統軍使,兼知京兆府事。朝辭,賜以金帶廄馬,仍諭之曰:「卿典禁兵,日侍左右,勤勞久矣,故以是授卿,宜益思勉。」二十六年,改西京留守。閱三歲,遷樞密副使。
明昌元年,初議出師,以本職充東北路兵馬都統制使,既而詔止之。俄以其女爲昭儀,眷倚益重。二年,拜尚書左丞。頃之,進平章政事,封芮國公,賜同本朝人。四年,遷右丞相,監修國史。
時議簽軍戍邊,上問:「漢人與夏人孰勇?」清臣曰:「漢人勇。」上曰:「昔元昊擾邊,宋終不能制,何也?」清臣曰:「宋馭軍法不可得知,今西南路人殊勝彼也。」未幾,遷崇進,改封戴。一日,上謂宰臣曰:「人有以八陣圖來上者,其圖果何如?朕嘗觀宋白所集武經,然其載攻守之法亦多難行。」清臣曰:「兵書皆定法,難以應變。本朝行兵之術,惟用正奇二軍,臨敵制變,以正爲奇,以奇爲正,故無往不克。」上曰:「自古用兵亦不出奇正二法耳。且學古兵法如學弈碁,未能自得於心,而欲用舊陣勢以接敵,亦以踈矣。」
尋上表丐閒,不許。固請,乃賜告省親,諭之曰:「聞卿母老,欲令歸省,故特給假五十日,馳驛以往,至彼可爲一月留也。」五年二月,上御凝和殿,清臣省覲還,謁上。上問:「卿母健否?其壽幾何?相別幾年矣?」清臣對曰:「臣母年八十三矣,別十年,幸頗強健。」上曰:「何不來此?」曰:「急於家務,故不欲離耳。」上曰:「老人多如是,所謂『血氣既衰,戒之在得』也。」復謂清臣「胡里改路風俗何如?」對曰:「視舊則稍知禮貌,而勇勁不及矣。」因言西南、西北等路軍人,其閒習弓矢,亦非復曩時。
六年,遷儀同三司,進拜左丞相,改封密。受命出師,行尚書省事於臨潢府。清臣遣人偵知虛實,以輕騎八千,令宣徽使移剌敏爲都統,左衛將軍充、招討使完顏安國爲左右翼,分領前隊,自選精兵一萬以當後隊。進至合勒河,前隊敏等於栲栳濼攻營十四,下之,回迎大軍,屬部斜出掩其所獲羊馬資物以歸。清臣遣人責其賧罰,北阻由此叛去,大侵掠。上遣責清臣,命右丞相襄代之。承安五年,降授橫海軍節度使兼滄州管內觀察使。
初,上諭宰臣曰:「清臣舊有勞效,罪狀未甚明,若降授,應須告致仕耳。」初擬知廣寧府,上曰:「姑與滄州。」既而又曰:「與則與之,第恐有人言也。」尋復致仕。泰和二年薨,年七十。子麼查剌襲猛安。初議征討,清臣主其事,既而領軍出征,雖屢獲捷而貪小利,遂致北邊不寧者數歲,天下尤之。
丞相襄本名唵,昭祖五世孫也。祖什古迺從太祖平遼,以功授上京世襲猛安,歷東京留守。父阿魯帶,皇統初北伐有功,拜參知政事。
襄幼有志節,善騎射,多勇略,年十八襲世爵。大定初,契丹叛,從左副元帥謀衍以本部兵討賊,戰於肇州之長濼。襄先登鏖擊,足中流矢,裹創以戰,氣愈厲,七戰皆勝。謀衍握其手曰:「今日之捷,皆公力也。」賊走渡霿松河,追及之,所駐地多草,賊乘風縱火,襄亦縱火,立空地以俟,戰十餘合,賊益困。襄謂謀衍曰;「今不乘此平殄,後將有悔。」謀衍然之。襄率眾搏戰。大敗之,俘獲萬計。會朝廷遣平章政事仆散忠義伐謀衍將,襄復從忠義追賊至裊嶺西之陷泉,及之,率右翼身先奮擊,賊大潰,人馬相蹂而死,陷泉幾平。賊酋窩斡僅與數十騎遁去,卒就擒,論功爲第一。有司擬淄州刺史,詔特授亳州防禦使,時年二十三。
宋人犯南鄙,襄爲潁、壽都統,率甲士二千人渡潁水,敗敵兵五千,復潁州,生擒宋帥楊思。次濠州,宋將郭太尉退保橫澗山,襄攻之,伏弩射中其膝,督攻愈急,拔之,獲郭太尉。既而趨滁州,襄爲先鋒,將至清流關,得宋偵者,知敵欲三道夜出,掩我不備。左副元帥紇石烈志寧問計。襄曰:「今兵少地隘,儻不得關,敵至,我無所據,必先取之。」曰:「我與若孰往?」襄曰:「元帥國家大臣,詎宜輕動?襄當爲公往取。」志寧韙之。襄率騎二千,分二道,一由沖路,自以千兵間道潛登。既近,敵始覺。襄攻克之,據其關,志寧履行戰地,顧謂曰:「克敵於不可勝之地,真天下英傑也。」及宋乞盟,班師,召爲拱衛直都指揮使,改殿前右衛將軍,轉左衛,出爲東北路招討都監,遷速頻路節度使,移曷懶路兵馬都緫管。
左丞相志寧疾甚,世宗臨問之,志寧薦襄「智勇兼濟,有經世才,他人莫及,異時任用,殆勝於臣」。即召授殿前左副都點檢。爲宋生日使,宋方祈免親接國書,襄至,宋人屢來議,皆折之,迄成禮而還。授陝西路統軍使,賜之尚服、廄馬、鞍勒、佩刀。改河南統軍使。
入爲吏部尚書,轉都點檢,賜錢千萬。世宗謂宰執曰:「襄爲人甚蘊藉,非直日,亦入宮規劃諸事,事有所付乃退,其公勤如此。若襄之才豈多得哉!」擢御史大夫,逾月,拜尚書右丞,諭之曰:「卿在河南經制邊事,甚有統紀,及在吏部,至爲點檢,尤奉公守法,朕甚嘉之。近長憲台,亦以剛直聞,是用委以機政,其益勉之!」未幾,進拜左丞。襄在外任,治有異效,至是朝廷以褒賞廉吏詔天下,列其名以示獎勵。二十三年,進拜平章政事,封蕭國公。
世宗以金源郡王世嫡皇孫,將加王爵,詔擇國號。襄曰:「爲天下大計,必先正其本,原者本也,請封原。」從之。故事,諸部族節度使及其僚屬多用乣人,而頗有私縱不法者,議改用諸色人。襄曰:「北邊雖無事,恆須經略之,若杜此門,其後有勞績何以處之?請如舊。」他日,議及古有監軍之事。襄曰:「漢、唐初無監軍,將得專任,故戰必勝,攻必克。及叔世始以內臣監其軍,動爲所制,故多敗而少功。若將得其人,監軍誠不必置。」並嘉納之。詔受北部進貢。使還,世宗問邊事,具圖以進,因上羈縻屬部、鎮服大石之策,詔悉行之。進拜右丞相,徙封戴。
世宗不豫,與太尉徒單克寧、平章政事張汝霖宿內殿,同受顧命。章宗初即政,議罷僧道奴婢。太尉克寧奏曰:「此蓋成俗日久,若遽更之,於人情不安。陛下如惡其數多,宜嚴立格法,以防濫度,則自少矣。」襄曰:「出家之人安用仆隸?乞不問從初如何所得,悉放爲良。若寺觀物力元系奴婢之數推定者,併合除免。」詔從襄言。由是二稅戶多爲良者。
明昌元年,同知棣州防禦使上封事,歷詆宰執。太傅克寧奏,所言襄預知之。於是詔還本猛安,而襄出知平陽府事。移知鳳翔,歷西京留守,召授同判大睦親府事,進樞密使,復拜右丞相,改封任。
時左丞相夾谷清臣北御邊,措畫乖方,屬邊事急,命襄代將其眾,佩金牌,便宜從事。臨宴慰遣,賜以貂裘、鞍山、細鎧及戰馬二。時胡里乣亦叛,嘯聚北京、臨潢之間。襄至,遣人招之,即降,遂屯臨潢。頃之,出師大鹽濼,復遣右衛將軍完顏充進軍斡魯速城,欲屯守,俟隙進兵。繪圖以聞,議者異同,即召面論,厚賜遣還。
未幾,遣西北路招討使完顏安國等趨多泉子。密詔進討,乃命支軍出東道,襄由西道。而東軍至龍駒河爲阻所圍,三日不得出,求援甚急,或請俟諸軍集乃發。襄曰:「我軍被圍數日,馳救之猶恐不及,豈可後時?」即鳴鼓夜發。或請先遣人報圍中,使知援至。襄曰:「所遣者儻爲敵得,使知我兵寡而糧在後,則吾事敗矣。」乃益疾馳。遲明,距敵近,眾請少憩。襄曰:「吾所以乘夜疾馳者,欲掩其不備爾。緩則不及。」向晨壓敵,突擊之,圍中將士亦鼓譟出,大戰,獲輿帳牛羊。眾皆奔斡里札河。遣安國追躡之。眾散走,會大雨,凍死者十八九,降其部長,遂勒勛九峰石壁。捷聞,上遣使厚賜以勞之,別詔許便宜賞賚士卒。九月,赴闕,拜左丞相,監修國史,封常山郡王。宴慶和殿,上親舉酒飲,解所服玉具佩刀以賜,俾即服之。
十月,阻復叛,襄出屯北京,會群牧契丹德壽、陀鎖等據信州叛,偽建元曰身聖,眾號數十萬,遠近震駭。襄閒暇如平日,人心乃安。初,襄之出鎮也,至石門鎮,密謂僚屬曰:「北部犯塞奚足慮。第恐奸人乘隙而動。北京近地軍少,當預爲之備。」即遣官發上京等軍六千,至是果得其用。臨潢緫管烏古論道遠、咸平緫管蒲察守純分道進討,擒德壽等送京師。
契丹之亂,廷臣議罷郊祀,又欲改用正月上辛,上遣使問之,對曰:「郊爲重禮,且先期詔天下,又藩國已報表賀,今若中罷,何以副四方傾望之意?若改用正月上辛,乃祈谷之禮,非郊見上帝之本意也。大禮不可輕廢,請決行之,臣乞於祀前滅賊。」既而賊破,果如所料。郊禮成,進封南陽郡王。始討契丹,自龍虎衛上將軍、節度使以下許承制授之。襄以爲賞罰之柄非人臣所預,不敢奉詔。賊平,請委近臣諭旨將士,使知上恩。乃遣李仁惠持宣三十、敕百五十,視功給之。
方德壽之叛,諸乣亦剽略爲民患,襄慮其與之合,乃移諸乣居之近京地,撫慰之。或曰:「乣人與北俗無異,今置內地,或生變奈何?」襄笑曰:「乣雖雜類,亦我之邊民,若撫以恩,焉能無感?我在此,必不敢動。」後果無患。尋詔參知政事裔代領其軍。入見,賜錢五千萬。明年,以內艱免。翌日,起復視事。時議以契丹戶之驅奴尚眾,乞盡鬻以散其黨,襄以爲非便,奏請量存口數,余悉官贖爲良,上納之。
北部復叛,裔戰失律,復命襄爲左副元帥蒞師,尋拜樞密使兼平章政事,屯北京。民方艱食,乃減價出糶倉粟以濟之。或以兵食方闕爲言,襄曰:「烏有民足而兵不足者?」卒行之,民皆悅服。時議北討,襄奏遣同判大睦親府事宗浩出軍泰州,又請左丞衡於撫州行樞密院,出軍西北路以邀阻,而自帥兵出臨潢。上從其策,賜內庫物即軍中用之。其後斜出部族詣撫州降,上專使問襄,襄以爲受之便。賜寶劍,詔度宜窮討。乃令士自齎糧以省挽運,進屯於沔移剌烈、烏滿掃等山以逼之。因請就用步卒穿壕築障,起臨潢左界北京路以爲阻塞。言者多異同,詔問方略。襄曰:「今茲之費雖百萬貫,然功一成則邊防固而戍兵可減半,歲省三百萬貫,且寬民轉輸之力,實爲永利。」詔可。襄親督視之,軍民並役,又募饑民以傭即事,五旬而畢。於是西北、西南路亦治塞如所請。無何,泰州軍與敵接戰,宗浩督其後,殺獲過半,諸部相率送款,襄納之。自是北陲遂定。
襄還臨潢,減屯兵四萬、馬二萬疋。上以信符召還,遣近臣迎勞於途。既至,復撫問於第,入獻邊機十事,皆爲施行,仍厚賜之,復拜左丞相。初,襄至自軍,上諭宰臣曰:「樞密使襄築立邊堡完固。古來立一城一邑,尚有賞賚,即欲拜三公,三公非賞功官,如左丞相亦非賞功者,雖然可特授之。」遣左司郎中阿勒根阿海降詔褒諭。四年正月,進拜司空,領左丞相如故。
襄重厚寡言,務以鎮靜守法。每掾有所稟,必問曰:「諸相云何?」掾對某相如是,某相如是。襄曰:「從某議。」其事無有異者。識者謂襄誠得相體。時上頗更定製度,初置提刑司,又議設清閒職位,如宋朝宮觀使,以待年高致仕之官。襄言:「年老致仕,朝廷養以俸廩,恩禮至渥。老不爲退,復有省會之法,所以抑貪冒,長廉節。若擬別設,恐涉於濫。」又言:「省事不如省官,今提刑官吏,多無益於治,徒亂有司事。議者以謂斯乃外台,不宜罷。臣恐混淆之辭,徒煩聖聽。且憲台所掌者察官吏非違,正下民冤枉,亦無提點刑獄、舉薦之權。若已設難以遽更,其採訪廉能不宜隸本司,宜令監察御史歲終體究,仍不時選官廉訪。」上皆聽納。俄乞致仕,不許。
時方旱,命有司祈雨,襄及平章政事張萬公、參政仆散揆等上表待罪。上召翰林學士党懷英草罪己詔,仍慰諭襄等視事。泰和元年春,承命馳禱於亳州太清宮及后土方岳。以其世封遠,特改授河間府路算術海猛安。明年,皇子生,襄復自請報謝。既祀嵩岳,還次芝田之府店,遂以疾薨,年六十三。訃聞,輟朝,遣使祭於路,葬禮依太師淄王克寧。諡曰武昭。命張行簡銘其碑。
襄明敏,才武過人,上親待之厚,故所至有功。其駐軍臨潢也,有以偽書遺西京留守徒單鎰,欲構以罪。書聞,上以書還畀襄,其明信如此。既而果獲爲偽書者。在政府二十年,明練故事,簡重能斷,器局尤寬大,待掾吏盡禮,用人各得所長,爲當世名將相。大安間,配享章宗廟廷。
夾谷衡本名阿里不,山東西路三土猛安益打把謀克人也。大定十三年,創設女直進士舉,衡中第四人,補東平府教授。調范陽簿,選充國史院編修官,改應奉翰林文字。世宗嘗謂宰臣曰:「女直進士中才傑之士蓋亦難得,如徒單鎰、夾谷衡、尼厖古鑒皆有用材也。」遷修起居注。章宗立,爲侍御史,轉右司員外郎,敷奏稱旨,升左司郎中。明昌二年,擢御史中丞,未幾,拜參知政事。三年八月,以病,表乞致仕,詔撫慰不許。
衡久在告,承詔始出,上見其羸瘠,復賜告一月。四年,詔賜今名,諭之曰:「朕選大臣,俾參機務,必資謀畫,協贊治平。其或得失晦而未形,利害膠而未決,正須識見純直,方能去取合公。比來議事之臣,鮮有一定之論,蓋以內無所守,故臨事而惑,致有中失,朕將何賴?卿忠實公方,審其是則執而不回,見其非則去而能果,度其事勢,有若權衡。汝之所長,衡實似之,可賜名『衡』。古者命名將以責實,汝先有實,可謂稱名,行之克終,乃副朕意。」
參知政事胥持國言區種法。衡曰:「若苟有利,古已行之,且用功多而所種少,復恐荒廢土田,徒勞民,無益也。」進尚書右丞。舊制,久歷隨朝職任者,得奉使江表。衡未使而拜執政,特賜錢六千貫。六年,遷尚書左丞,尋出行省於撫州。洎還入朝,聞父憂去,上亟召回,起複本職。
承安二年,出爲上京留守,尋改樞密副使,行院規劃邊事。三年,以修完封界,賜詔褒諭。四年正月,就拜平章政事,封英國公。薨,年五十一。上聞之惻然,爲輟朝,命官致祭,賻贈有加。遣使敕葬,諡曰貞獻。
完顏安國字正臣,本名闍母。其先占籍上京,世有戰功。祖斜婆,授西南路世襲合札謀克。
安國沉雄有謀畫,尤善騎射。正隆元年,從軍爲謀克,常以少擊眾。大定中,爲常山簿,轉虹縣令。會王府新建,選充虞王府掾。再遷儀鸞局副使。明昌元年,改本局使。會大石部長有乞修歲貢者,朝廷許其請,詔安國往使之。至則率眾遠迓至帳,望闕羅拜,執禮無惰容。
時北阻迫近塞垣,鄰部欲立功以夸雄上國,議邀安國俱行討之。安國以未奉詔爲辭。強之,不可。或以危言怵之,安國曰:「大丈夫豈以生死易節。暴骨邊庭,不猶愈於病死牖下。」眾壯其言,饋贐如禮。既還,以奉使稱旨,升武衛軍都指揮使。出爲東北路副招討,未赴,改西北路副招討。
六年,左丞相夾谷清臣用兵,以安國爲先鋒都統。適臨潢、泰州屬部叛,安國先討定之,以功遷本路招討使,兼威遠軍節度使。承安元年,大鹽濼之戰,殺獲甚眾,詔賜金幣。既而右丞相襄緫大軍進,安國爲兩路都統,大捷於多泉子。襄遣安國追敵,僉言糧道不繼,不可行也。安國曰:「人得一羊可食十餘日,不如驅羊以襲之便。」遂從其計。安國統所部萬人疾驅以薄之,降其部長。捷聞,進官四級,遷左翼都統。
承安二年,以營邊堡功,召簽樞密院事。賜虎符還邊,得以便宜從事。時並塞諸部降,諭使輸貢如初。進拜樞密副使。泰和元年,特授世襲西南路延晏河猛安,兼合札謀克。帝幸慶寧宮,命安國嚴飭邊備。奏西南路邊戍私竄者乞招誘以安人心,上是其言。三年,以疾致仕,封道國公,四年,起復前職,卒。上聞之,輟朝。敕有司葬以執政禮,贈特進。
安國在軍旅幾十五年,號令嚴明,指麾卒伍如左右手。又善伺知敵人虛實及山川險易,戰必身先士卒,故所向輒克。諸部入貢,安國能一一呼其祖先弟侄名字以戒諭之,諸部皆震悚,甚爲鄰國所畏服。
瑤里孛迭,北京路窟白猛安陀羅山謀克人也。以軍功歷海濵令,遷徐王府掾,以稱職,再任御史台。察廉,升同知震武軍節度使事。明昌初,爲唐州刺史,尋授西北路招討副使。未幾,改東北路。六年正月,北邊有警,聚兵圍慶州急,孛迭率本路軍往救,敵解去,州竟無患。
承安元年,丞相襄北伐,孛迭爲先鋒副統,進軍至龍駒河,受圍,會襄引大軍至,得解。後授鎮寧軍節度使,以六群牧人叛,改寧昌軍。孛迭爲都統,領步騎萬次懿州,敵數萬來逆戰,兵勢甚張,孛迭親陷陣,奮力鏖擊卻之,身中二創,捷聞,遷一官。
承安二年,乣軍千餘出沒剽掠錦、懿間,孛迭追敗之,復獲所掠,悉還本戶。三年,從同判大睦親府事宗浩爲左翼都統,戰移密河,勝;戰骨堡子西,殺獲甚眾。五年,授知廣寧府事,俄改東北路招討使。以捍邊有功,賜詔褒諭,三遷爲崇義軍節度使。泰和六年,卒。訃聞,遣官致祭,賜銀五百兩,贈金紫光祿大夫。
孛迭勇決善戰,自幼以軍功顯,任兵鎮十餘年,所向克捷,凡再遷官,賜金幣,甚爲上倚注云。
贊曰:易師之初六:「師出以律,否臧凶。」蓋初爲師之始,出師之道,當慎其始。清臣首議出師,遽以貪小利敗。襄雖賢,竭力而後勝其任。衡、安國、孛迭之功又亞於襄者也。然而,兵連禍結,以終金世。故兵無常勝,制勝在勢。勢制兵者強,兵制勢者亡。跡襄之開築壕塹以自固,其猶元魏、北齊之長城歟?金之勢可知矣。勢屈而兵勝,亡國之道也。金以兵始,亦以兵終。嗚呼!用兵之始,可不慎歟,可不慎歟!
已綁定手機
已實名認證
 樓主| 休竹客 發表於 2012-6-18 11:02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 金史  卷九十五‧列傳第三十三 移剌履 張萬公 蒲察通 粘割斡特剌 程輝 劉瑋 董師中 王蔚 馬惠迪 馬琪 楊伯通 尼厖古鑒
移剌履字履道,遼東丹王突欲七世孫也。父聿魯,早亡。聿魯之族兄興平軍節度使德元無子,以履爲後。方五歲,晚臥廡下,見微雲往來天際,忽謂乳母曰:「此所謂『臥看青天行白雲』者耶?」德元聞之,驚曰:「是子當以文學名世。」及長,博學多藝,善屬文。初舉進士,惡搜檢煩瑣,去之。蔭補爲承奉班祗候、國史院書寫。
世宗方興儒術,詔譯經史,擢國史院編修官,兼筆硯直長。一日,世宗召問曰:「朕比讀貞觀政要,見魏徵嘉謀忠節,良可稱嘆。近世何故無如征者?」履曰:「忠嘉之士,何代無之,但上之人用與不用耳。」世宗曰:「卿不見劉仲誨、張汝霖耶,朕超用二人者,以嘗居諫職,屢有忠言故也。安得謂之不用,第人材難得耳。」履曰:「臣未聞其諫也。且海陵杜塞言路,天下緘口,習以成風。願陛下懲艾前事,開諫諍之門,天下幸甚。」
初議以時務策設女直進士科,禮部以所學不同,未可概稱進士,詔履定其事,乃上議曰:「進士之科,起於隋大業中,始試以策。唐初因之,高宗時雜以箴銘賦詩,至文宗始專用賦。且進士之初,本專試策,今女直諸生以試策稱進士,又何疑焉。」世宗大悅,事遂施行。十五年,授應奉翰林文字,兼前職,俄遷修撰。二十年,詔提控衍慶宮畫功臣像,過期,降應奉。逾年,復爲修撰,轉尚書禮部員外郎。
章宗爲金源郡王,喜讀春秋左氏傳,聞履博洽,召質所疑。履曰:「左氏多權詐,駁而不純。尚書、孟子皆聖賢純全之道,願留意焉。」王嘉納之。二十六年,進本部郎中,兼同修國史、翰林修撰,表進宋司馬光古文孝經指解曰:「臣竊觀近世,皆以兵刑財賦爲急,而光獨以此進其君。有天下者,取其辭施諸宇內,則元元受賜。」俄以疾,乞補外,世宗曰:「履多病,可與便州。」遂授薊州刺史。無幾,召爲翰林待制,同修國史。明年,擢尚書禮部侍郎,兼翰林直學士。
世宗崩,遺詔移梓宮壽安宮。章宗詔百官議,皆謂當如遺詔,履獨曰:「非禮也。天子七月而葬,同軌畢至。其可使萬國之臣朝大行於離宮乎?」上曰:「朕日夜思之,舍正殿而奠於別宮,情有所不忍,且於禮未安。」遂殯於大安殿。二十九年三月,進禮部尚書,兼翰林直學士,賜大定三年孟崇獻榜下進士及第。七月,拜參知政事,提控刊修遼史。明昌元年,進尚書右丞。
初,河溢曹州,帝問曰:「春秋二百四十二年,不言河決,何也?」履曰:「春秋止是魯史,所以鮮及他國事。」二年六月,薨,年六十一。是日,履所生也。諡曰文獻。
履秀峙通悟,精歷算書繪事。先是,舊大明曆舛誤,履上乙未歷,以金受命於乙未也,世服其善。初,德元未有子,以履爲後,既而生子震,德元歿,盡推家貲與之。其自禮部兼直學士爲執政,乃舉前代光院故事,以錢五十萬送學士院,學者榮之。
張萬公字良輔,東平東阿人也。幼聰悟,喜讀書。父彌學,夢至一室,榜曰「張萬相公讀書堂」,已而萬公生,因以名焉。登正隆二年進士第,調新鄭簿。以憂去。服闋,除費縣簿。大定四年,爲東京辰淥鹽副使,課增,遷長山令。時土寇未平,一旦至城下者幾萬人,萬公登陴諭以鄉里親舊意,眾感悟相率而去,邑人賴之,爲立生祠。久之,補尚書省令史,擢河北西路轉運司都勾判官,改大理評事,就陞司直,四遷侍御史、尚書右司員外郎。丞相徒單克寧嘗謂曰:「後代我者必汝也。」俄授郎中,敷奏明敏,世宗嘉之,謂侍臣曰:「張萬公純直人也。」尋遷刑部侍郎。
章宗即位,初置九路提刑司,選爲南京路提刑使。以治最,遷御史中丞。會北邊屢有警,上命樞密使夾谷清臣發兵擊之。萬公言「勞民非便。」詔百官議於尚書省,遂罷兵。尋爲彰國軍節度使。
明昌二年,知大興府事,拜參知政事。逾年,以母老乞就養,詔不許,賜告省親。還,上問山東、河北粟貴賤,今春苗稼,萬公具以實對。上謂宰臣曰:「隨處雖得雨,尚未霑足,奈何?」萬公進曰:「自陛下即位以來,興利除害,凡益國便民之事,聖心孜孜,無不舉行。至於旱災,皆由臣等,若依漢典故,皆當免官。」上曰:「卿等何罪,殆朕所行有不逮者。」對曰:「天道雖遠,實與人事相通,唯聖人言行可以動天地。昔成湯引六事自責,周宣遇災而懼,側身修行,莫不修飭人事。方今宜崇節儉,不急之務、無名之費,可俱罷去。」上曰:「災異不可專言天道,蓋必先盡人事耳,故孟子謂王無罪歲。」左丞完顏守貞曰:「陛下引咎自責,社稷之褔也。」上由是以萬公所言下詔罪己。
進士李邦乂者上封事,因論世俗侈靡,譏涉先朝,有司議言者罪,上謂宰臣曰:「昔唐張玄素以桀、紂比文皇。今若方我爲桀、紂,亦不之罪。至於世宗功德,豈容譏毀。」顧問萬公曰:「卿謂何如?」萬公曰:「譏斥先朝,固當治罪,然舊無此法。今宜定立,使人知之。」乃命免邦乂罪,惟殿三舉。其奏對詳敏,多類此。
四年,復申前請,授知東平府事,諭之曰:「卿在政府,非不稱職,以卿母老,乞侍養,特畀鄉郡,以遂孝養。朕心所屬,不汝忘也。」萬公謝,且捧書言曰:「臣狂妄,有一言欲今日以聞,會受除未及耳。夫內外之職,憂責如一,畎畝之臣猶不忘君,芻蕘之言,明主所擇,伏望聖聰省察。」上嘉納之。六年,改知河中府,時軍興,調發叢劇,悉爲寬假,使民力易辦。人爲繪像於薰風樓,又建「去思堂」。
移鎮濟南,以母憂去職。卒哭,詔起復,拜平章政事,躐遷資善大夫,封壽國公。時李淑妃有寵,用事,帝意惑之,欲立爲後,大臣多不可。御史姬端脩上書論之,帝怒,御史大夫張暐削一官,侍御史路鐸削兩官,端脩杖七十,以贖論。淑妃竟進封元妃。又大兵雖罷,而邊事方殷,連歲旱暵,災異數見。又多變更制度,民以爲弗便而又改之,紛紛無定。萬公素沉厚深謹,務安靜少事以爲治,與同列議多不合,然頗嫌畏,不敢犯顏強諫,須帝有問,然後審畫利害而質言之,帝雖從而弗行也。萬公於是兩上表以衰病閒,詔諭曰:「近卿言數事,朕未嘗行,乃朕之過。卿年未老,而遽告病,今特賜告兩月,復起視事。」
初,明昌間,有司建議,自西南、西北路,沿臨潢達泰州,開築壕塹以備大兵,役者三萬人,連年未就。御史台言:「所開旋爲風沙所平,無益於禦侮,而徒勞民。」上因旱災,問萬公所由致。萬公對以「勞民之久,恐傷和氣,宜從御史台所言,罷之爲便」。後丞相襄師還,卒爲開築,民甚苦之。主兵者又言:「比歲征伐,軍多敗衄,蓋屯田地寡,無以養贍,至有不免饑寒者,故無鬬志。願括民田之冒稅者分給之,則戰士氣自倍矣。」朝臣議已定,萬公獨上書,言其不可者五,大略以爲:「軍旅之後,瘡痍未復,百姓拊摩之不暇,何可重擾,一也。通檢未久,田有定籍,括之必不能盡,適足以增猾吏之敝,長告訐之風,二也。浮費侈用,不可勝計,推之以養軍,可斂不及民而足,無待於奪民之田,三也。兵士失於選擇,強弱不別,而使同田共食,振厲者無以盡其力,疲劣者得以容其奸,四也。奪民而與軍,得軍心而失天下心,其禍有不可勝言者,五也。必不得已,乞以冒地之已括者,召民蒔之,以所入贍軍,則軍有坐獲之利,而民無被奪之怨矣。」皆不報。一日奏事,上謂萬公曰:「卿昨言天久陰晦,亦由人君用人邪正不分。君子當在內,小人當在外,甚有理也,然孰謂小人?」萬公奏「張煒、田櫟、張嘉貞等,雖有才幹,無德可稱」。上即命三人補外。
泰和元年,連章請老,不許,遷榮祿大夫,賜其子進士及第。明年,章再上,有旨:「得非卿有所言,朕有不從者乎?或同列情見不一,而多違卿意邪?不然,何求去如是之數也。」萬公謝無他,第以病言。三年正月,章再上,不允,加銀青光祿大夫。三月,歷舉朝臣有名者以自代,求去甚力,上知其不能留,諭曰:「朕初即位,擢卿執政,繼遷相位,以卿先朝舊人,練習典故,朕甚重之。且年雖高而精力未衰,故以機務相勞。爲卿屢求退去,故勉從之,甚非朕意也。」加金紫光祿大夫,致仕。
六年,南鄙用兵,上以山東重地,須大臣鎮撫之,先任完顏守貞卒,於是特起萬公知濟南府、山東路安撫使。山東連歲旱蝗,沂、密、萊、莒、濰五州尤甚。萬公慮民飢盜起,當預備賑濟。時兵興,國用不給,萬公乃上言乞將僧道度牒、師德號、觀院名額並鹽引,付山東行部,於五州給賣,納粟易換。又言督責有司禁戢盜賊之方。上皆從之。宋人請和,復乞致仕,許之,加崇進,仍給平章政事俸之半。泰和七年,薨。命依宰臣故事,燒飯,賻葬。贈儀同三司,諡曰文貞。
萬公淳厚剛正,門無雜賔,典章文物,多所裁正。上嘗與司空襄言秋山之樂,意將有事於春蒐也。顧視萬公,萬公曰:「動何如靜。」上改容而止。輔政八年,其所薦引,多廉讓之士焉。大安元年,配享章宗廟廷。
蒲察通本名蒲魯渾,中都路胡土愛割蠻猛安人也。熙宗選護衛,見通名,以筆識之。通以父老,懇乞就養。眾訝之曰:「得充侍衛,終身榮貴,今乃辭,過人遠矣。」朝廷義而從之。後因會葬宋王宗望於房山,以門閥,加昭信校尉,授頓舍。改御院通進。
海陵伐宋,隆州諸軍尤精銳,付通緫之。兵壓淮,令通率騎二百先濟覘敵。及弇中,敵兵躍出,通按兵直前,傍有舞槊來刺者,回身射之,應弦而斃。諸軍並擊,敗之。海陵召見,喜形於色,曰:「兵事定,汝勿憂爵賞。」至揚州,通營別屯。是夜,海陵遇弒,有來告者,通欲執而殺之,續聞其實,哀悶仆地,眾掖而起,逕入營門哭之。
軍還,入見,世宗顧謂近臣曰:「朕素知是人,幼嘗從游,性溫厚,有識慮,又精騎射。」授尚廄局副使。又諭近臣曰:「常令見朕,欲問以事而考其言,朕將用之。」窩斡反,命通佩金符,詣軍前督戰。賊破,以功授世襲謀克。奚人亂,承詔繼往軍。遷本局使,以母喪免,起爲殿前右衛將軍,兼領閒廄。尋命其子蒲速烈尚衛國公主。出爲肇州防禦使,賜以金帶,仍諭以補外之意,因戒敕之,語在世宗紀中。尋擢蒲與路節度使,移鎮歸德軍,遷西南路招討,入知大興府事,除殿前都點檢。初,大理卿闕,世宗欲令通爲之,問宰臣,對曰:「通,點檢器也。」上曰:「點檢繁冗,無由顯其能。通明敏才幹,正掌法之官。」又曰:「通之機識,崇尹不及也。」
大定十七年,拜尚書右丞,轉左丞。詔議推排猛安謀克事,大臣皆以爲止驗見在產業,定貧富,依舊科差爲便。通言:「必須通括各謀克人戶物力多寡,則貧富自分。貧富分,則版籍定,如有緩急,驗籍科差,富者不得隱,貧者不重困。與一例科差者,大不侔矣。」上是通言,謂宰臣曰:「議事當如通之盡心也。」閱三歲,進平章政事,封任國公。
世宗將幸上京,以通朝廷舊人,命爲上京留守,先往鎮撫之。二十五年,除知真定府事,世宗曰:「朕復欲相卿,惜卿老矣,故以此授卿。」仍賜錢千貫。未幾,改知平陽府事,移鳳翔,致仕。明昌四年,上諭宰臣曰:「通先朝重臣,年雖高而未衰。」因命知廣寧府事。累表請老,復以開府儀同三司致仕。
承安三年薨。諭旨於其弟曰:「舊制,致仕宰相,無祭葬禮,通舊臣懿戚,故特命敕祭及葬。」初,通在政府,舉太子率府完顏守貞、監察御史裔俱可大用,其後皆爲名臣,世多其知人云。
粘割斡特剌,蓋州別里賣猛安奚屈謀克人也。貞元初,以習女直字試補戶部令史,轉尚書省令史。大定七年,選授吏部主事,歷右補闕、修起居注。
九年,河南路統軍使宗敘以宋人慾啟兵釁,上言求入見,世宗遣斡特剌就問之,仍究其實。至汴,問宗敘,及召凡嘗言邊事者詰之,皆無狀。還報,世宗喜曰:「朕固知妄也。」授左司員外郎。
十年,以夏國發兵築祁安城及襲殺喬家族首領結什角,又諜者言夏與宋人通謀犯邊,詔大理卿李昌圖與斡特剌往按其事。夏人報言,結什角以兵犯夏境故殺之,祁安城本上國所賜舊積石地,發兵修築以備他盜耳。又察知宋、夏無交通狀,及喬家族民戶願令結什角侄趙師古爲首領,具以聞。世宗甚悅,轉右衛將軍,賜衣馬車牛弓矢器仗。十二年,爲夏國生日使,還授右司郎中,遷右副都點檢。久之,出爲河南路統軍都監,賜金帶及具裝馬。
十七年,授昌武軍節度使,兼領前職。明年,入爲刑部尚書,拜參知政事。世宗嘗諭平章政事唐括安禮曰:「朕思爲治之道,考擇人材最爲難事,其餘常務各有程式,非此比也。如斡特剌所舉者,頗稱朕意。」時右三部檢法蒙括蠻都告斡特剌與招討哲典朋黨,乞付刑部詰問,世宗曰:「若哲典免死,則可謂朋黨。今已伏誅,乃誣謗耳。」又謂宰臣曰:「朕素知此人極有識慮,貌雖柔而心甚剛直,所行不率易也。」二十二年,委提控代州阜通監,召見諭之曰:「朕自任卿以來,悉卿材幹,故擢爲執政。卿亦體朕待遇之意,能勉盡所職,凡謀議奏對多副朕心,莫倚上有宰相而自嫌外。蓋舊人年老,新人未苦經練,是以委責於卿,但有所見悉心以言,勿持嫌以爲不知也。」二十三年,進尚書右丞,兼樞密副使,表乞解一職,詔許解樞密。世宗以猛安謀克拋留土田,責宰臣曰:「此事皆卿輩所當陳舉,乃俟朕言而後行,蓋卿輩以爲細務非天子所親。朕嘗思之,獄訟簿書有斡特剌在,餘事卿輩略不介意,朕亦安能置而不問邪?」俄坐事削一階,令視事如故。
二十六年,轉尚書左丞,世宗謂曰:「朕昨與宰臣議可授執政者,卿不在焉。今阿魯罕年老,斡魯也多病,吾欲用宗浩何如?」斡特剌奏曰:「彼二人者恐不得力,獨宗浩干能可任。」遂用宗浩。又謂曰:「朕於天下事無不用心,一如草創時。」斡特剌曰:「自古人君始勤終怠者多矣,有始有終,惟聖人能之。」上曰:「唐太宗至明之主也,然魏徵諫以十事,謂其不能有終,是則有終始者實爲難矣。」二十八年,爲上京留守,賜通犀帶及射生馬一。
明昌二年致仕。承安初,有事北方,朝廷欲得舊臣任之,乃起爲東京留守,遣監察御史完顏綱諭旨曰:「知汝精神尚健,故復用也。」明年,改上京留守,又諭之曰:「上京祖先基業之地,卿馳驛之任,到彼便宜行事。邊事稍息,即召卿還。」二年九月,還朝,拜平章政事,封芮國公。在位數月,薨,年六十九。訃聞,上傷悼久之,遣官致祭,賻贈銀千二百五十兩、重幣四十五端、絹四百五十疋、錢二千貫,諡曰成肅。
斡特剌性溫厚醞藉,嘗爲丞相紇石烈良弼所薦,後世宗謂宰臣曰:「良弼善知人,如斡特剌輩其才真可用也。」在相位十餘年,甚見寵遇,唯奏定五品官子與外路司吏同試部令史、及令隨朝吏員得試國史院書寫,世宗以爲非雲。
程輝字日新,蔚州靈仙人也。皇統二年,擢進士第,由尚書省令史升左司都事。久之,爲南京路轉運使,以宮殿火,降授磁州刺史。有吳僧者殺州人張善友而取其妻,輝督捕之,命張母以長錐刺僧與其妻無完膚以死。改陝西東路轉運使,再遷戶部尚書。
大定二十三年,拜參知政事。世宗諭之曰:「卿年雖老,猶可宣力。事有當言,毋或隱默。卿其勉之。」一日,輝侍朝,世宗曰「人嘗謂卿言語荒唐,今遇事輒言,過於王蔚。」顧謂宰臣曰:「卿等以爲何如?」皆曰:「輝議政可否,略無隱情。」輝對曰:「臣年老耳聵,第患聽聞不審,或失奏對。苟有所聞,敢不盡心。」舊廟祭用牛,世宗晚年欲以他牲易之,輝奏曰:「凡祭用牛者,以牲之最重,故號太牢。語曰:『犁牛之子騂且角,雖欲勿用,山川其舍諸?』古禮不可廢也。」
二十四年,世宗幸上京,尚書省奏來歲正旦外國朝賀事,世宗曰:「上京地遠天寒,朕甚憫人使勞苦,欲即南京受宋書,何如?」輝對曰:「外國使來必面見天子,今半途受書,異時宋人託事效之,何以辭爲?」世宗曰:「朕以誠實,彼若相詐,朕自有處置耳。」輝以爲不可,於是議權免一年。會有司市面不時酬直,世宗怒監察不舉劾,杖責之。以問輝,輝對曰:「監察,君之耳目。所犯罪輕,不贖而杖,亦一時之怒也。」世宗曰:「職事不舉,是故犯也,杖之何不可。」輝對曰:「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
二十六年,以老致仕。次年,復起知河南府事,輝辭以衰老不任,召入香閣,諭之曰:「卿年老而精力尚強,雖久歷外,未嘗得嘉郡,河南地勝事簡,故以處卿,卿可優遊頤養。」輝曰:「臣猶老馬也,芻豆待養,豈可責以筋力。向者南京宮殿火,非聖恩寬貸,臣死久矣。今河之徑河南境上下千餘里,河防之責視彼尤重,此臣所以憂不任也。」於是特詔不預河事。章宗立,時輝年七十六,復乞致仕,詔許之,仍給參知政事半俸。承安元年卒,諡曰忠簡。
輝性倜儻敢言,喜雜學,尤好論醫,從河間劉守真說,率用涼藥。神童嘗添壽者方數歲,輝召之,因書「醫非細事」四字,添壽塗「細」字,改書作「相」,輝頗慚,人亦以此爲中其病雲。
劉瑋字德玉,咸平人也。唐盧龍節度使仁敬之裔。祖弘,遼季鎮懿州,王師至,弘以州降,太祖俾知咸州,後以同平章政事致仕。父君詔,同知宣徽院事。瑋幼警悟,業進士舉,熙宗錄其舊,特賜及第。調安次丞。由遵化縣令補尚書省令史,歷戶部主事、監察御史,累轉尚書省都事。宰臣奏擬瑋經畫軍民田土,世宗見其名曰:「劉瑋尚淹此乎。」遷戶部員外郎。時將東巡,命瑋同工部郎中宋中往營行宮,就陞郎中。改同知宣徽院事,爲使宋國信副使。瑋父兄皆以是官使江左,當時榮之。還授戶部侍郎。
初,世宗器瑋材幹,以爲無施不可,及將幸上京,以行在所須皆隸太府,欲瑋領其事,嫌其稍下,故移戶部侍郎張大節於工部,而以戶部授瑋。上還,謂宰臣曰:「劉瑋極有心力,臨事閒暇,第用心不正耳。若心正當,其人才不可得也。」
明年,擢戶部尚書。時河決於衛,自衛抵清、滄皆被其害,詔兼工部尚書往塞之。或以謂天災流行,非人力所能御,惟當徙民以避其沖,瑋曰:「不然。天生五材,遞相休王,今河決者土不勝水也。俟秋冬之交,水勢稍殺,以漸興築,庶幾可塞。」明年春,瑋齋戒禱於河,功役齊舉,河乃復故。召還增秩,以爲宋弔祭副使。世宗不豫,拜參知政事,仍領戶部,既而爲山陵使。尋上表請外,出知濟南府事,移鎮河中。明昌二年,徙知大名府,仍領河防事。
三年,入拜尚書右丞。上嘗問考課法今可行否,右丞相夾谷清臣曰:「行之亦可,但格法繁則有司難於承用耳。」瑋曰:「考課之法本於緫核名實,今提刑司體察廉能贓濫以行賞罰,亦其意也。若別議設法,恐涉太繁。」上問唐代何如,瑋對以「四善、二十七最」。明年六月,卒。是日,上將擊球於臨武殿,聞瑋卒而止,諡曰安敏。
後上謂宰臣曰:「人爲小官或稱才幹,及其大用則不然。如劉瑋固甚干,然自世宗朝逮輔朕,於事多有知而不言者。若實愚人則不足論,知及之而不肯盡心,可乎?」平章政事完顏守貞曰:「春秋之法,責備賢者。」上曰:「夫爲宰相而欲收恩避怨,使人人皆稱己是,賢者固若是乎?」
董師中字紹祖,洺州人也。少敏贍,好學強記。擢皇統九年進士第,調澤州軍事判官。改平遙丞。縣有劇賊王乙,素兇悍不可制,師中捕得杖殺之,一境遂安。時大軍後,野多枯胔,縣有遺櫬寓於驛舍者,悉爲葬之。遷綿上令,補尚書省令史,右相唐括訛魯古尤器重之,撫其座曰:「子議論英發,襟度開朗,他日必居此座。」再考,擢監察御史,遷尚書省都事。初,師中爲監察時,漏察大名緫管忽剌不公事,及忽剌以罪誅,世宗怒曰:「監察出使郡縣,職在彈糾,忽剌親貴尤當用意,乃徇不以聞。」削官一階,降授沁南軍節度副使。累遷坊州刺史。
明昌元年,初置九路提刑司,師中選爲陝西路副使,坐修公廨濫支官錢罪,以贖論。及御史台言其寬和有體,召爲大理卿。御史中丞吳鼎樞舉以自代,尚書省亦奏其才行,遂擢中丞。時西北路招討使宗肅以平章夾谷清臣薦,知大興府事。師中上言:「宗肅近以贓罪鞫於有司,獄未竟,不宜改除。」上納其言,曰:「朕知之矣。有功不賞,有罪不罰,雖唐、虞不能化天下。」命復送有司。
四年,上將幸景明宮,師中及侍御史賈鉉、治書侍御史粘割遵古諫,以謂「勞人費財,蓋其小者,變生不虞,所系非輕。聖人法天地以順動,故萬舉萬全。今邊鄙不馴,反側無定,必里哥孛瓦貪暴強悍,深可爲慮。陛下若問諸左右,必有容悅而言者,謂堂堂大國,何彼之恤。夫蜂蠆有毒,患起所忽。今都邑壯麗,內外苑囿足以優佚皇情,近畿山川飛走充牣,足以閱習武事,何必千車萬騎,草居露宿,逼介邊陲,遠煩偵候,以冒不惻之悔哉。」上不納。師中等又上踈曰:「近年水旱爲沴,明詔罪己求言,罷不急之役,省無名之費,天下欣幸。今方春東作,而亟遣有司修建行宮,揆之於事,似爲不急。況西、北二京,臨潢諸路,比歲不登。加以民有養馬簽軍挑壕之役,財力大困,流移未復,米價甚貴,若扈從至彼,又必增價。日糴升合者口以萬數,舊藉北京等路商販給之,倘以物貴或不時至,則飢餓之徒將復有如曩歲,殺太尉馬、毀太府瓜果、出忿怨言、起而爲亂者矣。書曰:『民情大可見,小人難保。』況南北兩屬部數十年捍邊者,今爲必里哥孛瓦誘脅,傾族隨去,邊境盪搖如此可虞,若忽之而往,豈聖人萬舉萬全之道哉。迺者太白晝見,京師地震,又北方有赤色,遲明始散。天之示象,冀有以警悟聖意,修德銷變。矧夫逸游,古人所戒,遠自周、秦,近逮隋、唐與遼,皆以是生釁,可不慎哉,可不畏哉。」左補闕許安仁、右拾遺路鐸亦皆上書論諫。是日,上御後閣,召師中等賜對,即從其奏,仍遣諭輔臣曰:「朕欲巡幸山後,無他,不禁暑熱故也。今台諫官咸言民間缺食處甚多,朕初不盡知,既已知之,暑雖可畏,其忍私奉而重民之困哉。」迺罷北幸。尋爲宋生日國信使,還以所得金帛分遺親舊。五年,上復如景明宮,師中及台諫官各上踈極諫,上怒,遣近侍局直長李仁願詣尚書省,召師中等諭之曰:「卿等所言,非無可取,然亦有失君臣之體者。今命平章諭旨,其往聽焉。」
戶部尚書馬琪表舉自代,擢吏部尚書。初,完顏守貞改爲西京留守,朝京師,上欲復用,監察御史蒲剌都等糾彈數事,師中辨其誣,而舉守貞正人可用,守貞由是復拜平章政事。及守貞以罪斥,上曰:「向薦守貞者應降黜。如董師中言台省無此人不治,路鐸、李敬義亦嘗推舉,可左遷於外。然三人者後俱可用,今姑出之,以正失舉罪。」除陝西西路轉運使。歲余,征爲御史大夫,命與禮部尚書張暐看讀陳言文字。逾三月,拜參知政事,進尚書左丞。他日奏事,上語輔臣曰:「御史姬端脩言小人在側,果誰歟?」師中曰:「應謂李喜兒輩。」上默然。
師中通古今,善敷奏,練達典憲,處事精敏,嘗言曰:「宰相不當事細務,要在知人才,振綱紀,但一心正、兩目明,足矣。」承安四年,表乞致仕,詔賜宅一區,留居京師。以寒食,乞過家上冢,許之,且命賦寒食還家上冢詩。每節辰朝會,召入侍宴,其眷禮如此。泰和二年,薨,年七十四。上聞之,甚悼惜,顧謂大臣曰:「凡正人多執方而不通,獨師中正而通。」詔依見任宰執例葬祭,仍賻贈之,諡曰文定。
師中工文,性通達,踈財尚義,平居則樂易真率,其臨事則剛決,挺然不可奪。弟師儉,初業進士,欲籍其資蔭。師中保任之,密令人代給堂帖,使之肄業。師儉感其義方,力學後遂登第。方在政府,近侍傳詔,將錄用其子,師中奏曰:「臣有侄孤幼,若蒙恩錄,勝於臣子。」上義之,以其侄爲筆硯承奉。與胥持國同輔政,頗相親附,世以此少之。
王蔚字叔文,香河人也。登皇統二年進士第,調良鄉丞。治績優等,補尚書省令史,知管差除。蔚性通敏,曉析吏事,尋授都事,以喪去,起復,行左司員外郎,遷郎中。大定二年,超授河東北路轉運使,諭旨曰:「汝在海陵時,行事多不法。然朕素知爾才幹,欲授以內除,而憲台有言,以是補外。如能澡心易行,必當升擢,否則勿望再用。」既而察廉爲第一,授中都路都轉運使。改吏部尚書,以斷護衛出職事不當,奪官一階。頃之,出知河中府事,遷南京留守。
十五年,拜參知政事,蔚懇辭不任負荷,敕諭之曰:「卿但履正奉公,無或阿順,何以辭爲?」十六年,出知真定府事,累轉知河中府。明昌元年,召拜尚書右丞,致仕,卒。
馬惠迪字吉甫,漷陰人也。擢天德三年進士第,再調昌邑令,察廉第一,補尚書省令史。大定中,出爲西京留守判官,以治最,擢同知崇義軍節度事。累遷左司郎中。先是,鄧儼居是職,世宗愛其明敏,惠迪一日奏事退,上謂宰臣曰:「人之聰明多失於浮衒,若惠迪聰明而樸實,甚可喜也。朕嘗與論事,五品以下朝官少有如者。」未幾,超授御史中丞,拜參知政事。
時烏底改叛亡,世宗已遣人討之,又欲益以甲士,毀其船。惠迪奏曰:「得其人不可用,有其地不可居,恐不足勞聖慮。」上曰:「朕固知之。所以毀其船,正欲不使再窺邊境耳。」尋以憂去,起爲昭義軍節度使。明昌元年,爲南京留守,致仕,卒。
馬琪字德玉,大興寶坻人。正隆五年擢進士第,調清源主簿,三遷永清令。永清畿縣,號難治,前令要介有能聲,琪繼以治聞。補尚書省令史,以永清治最,授同知定武軍節度使事、興中府治中,召爲戶部員外郎,改侍御史。
世宗謂宰臣曰:「比者馬琪主奏高德溫獄,其於富戶寄錢事皆略不奏。朕以琪明法律而正直,所爲乃爾,稱職之才何其難也?古人雖云『罪疑惟輕』,非爲全尚寬縱也。」尋轉左司員外郎,扈從東巡,遷右司郎中,移左司。時擇使宋國者,世宗欲命琪,宰臣言其資淺,詔特遣之,還授吏部侍郎,改戶部。
章宗即位,除中都路都轉運使。時戶部闕官,上命宰臣選可任者,或舉同知大興府事烏古孫仲和,上曰:「仲和雖有智力,恐不能主錢穀。理財安得如劉晏者,官用足而民不困,唐以來一人而已。」或舉琪,上然之,曰:「琪不肯欺官,亦不肯害民,是可用也。」遂擢爲戶部尚書。久之,削官一階。初,琪病告,近侍傳旨,不具服曳履而出,有司議當徒二年,減外猶追官解任。大理少卿閻公貞以爲琪本荒遽失措,與非病告有違不同,宜減徒二年三等論之。上從公貞議,任職如故。
明昌四年,拜參知政事,詔諭之曰:「戶部遽難得人,顧無以代卿者,故用卿晚耳。」一日,上謂琪曰:「卿在省久矣,比來事少於往時何也。」琪曰:「昔宰職多有異同,今情見不同者甚少。」上曰:「往多情見爲是耶,今無者爲是耶?」琪曰:「事狀明者不假情見,便用情見,亦要歸之是而已。」五年,河決陽武,灌封丘而東,琪行尚書省事往治之,訖役而還。遷中大夫。承安元年,北邊用兵,而連歲旱暵,表乞致仕,不許。明年,出鎮安武軍,致仕,卒。子師周,閣門祗候,當給假,以聞。上悼之,以不奏聞責諭有司,後二品官卒皆具以聞,自琪始。
琪性明敏,習吏事,其治錢穀尤長,然性吝好利,頗爲上所少雲。
楊伯通字吉甫,弘州人。擢大定三年進士第,由尚書省令史爲吏部主事、順義軍節度副使,以憂去。吏部侍郎馬琪表薦伯通廉干,尚書省覆察如所舉,召爲尚書省都事,授同知定武軍節度使事。明昌元年,擢左司員外郎,轉郎中,累遷吏部尚書,尋移戶部。
承安二年,拜參知政事。監察御史路鐸劾奏伯通引用鄉人李浩,以公器結私恩。左司郎中賈益承望風旨,不復檢詳,言之台端,欲加糾劾,大夫張暐輒尼不行。上命同知大興府事賈鉉詰之,伯通居家待罪。鉉奏:「暐言彈絀大臣,須有實跡,所劾不當,徒壞台綱。益言除授皆宰執公議,不言伯通私枉。」詔責鐸言事輕率,而慰諭伯通治事。伯通再上表辭,不許。四年,進尚書左丞,致仕,卒。
尼厖古鑒本名外留,隆州人也。識女直小字及漢字,登大定十三年進士第,調隆安教授。改即墨主簿,召授國子助教,擢近侍局直長。世宗器其材,謂宰臣曰:「新進士中如徒單鎰、夾谷衡、尼厖古鑒,皆可用也。」改太子侍丞。逾年,遷應奉翰林文字,兼右三部司正。世宗復謂宰臣曰:「鑒嘗近侍,朕知其正直干治。及爲東宮侍丞,保護太孫,禮節言動猶有國俗純厚舊風,朕甚嘉之。」
章宗立,累遷尚書戶部侍郎,兼翰林直學士。俄轉同知大興府,用大臣薦,改知大興府事。明昌五年拜參知政事,薨,諡曰文肅。
贊曰:移剌履從容進說,信孚於君,至論經純傳駁,以孝行爲治本,其得古人遺學歟。昔臧孫達忠諫於魯,君子知其有後,信矣。張萬公引正守己,質言無華。開壕括地之議,明灼利害,如指諸掌,閉於群說而不式,致仕而歸,理勢然也。蒲察通之哭海陵,君臣大義死生一之,其志烈矣。程輝、斡特剌之鯁直,劉瑋、董師中之通敏,才皆足以發聞,然師中有附胥之譏,劉瑋見避事之責,其視前人多有愧矣。王蔚、馬惠迪之徒,何足算也。
已綁定手機
已實名認證
 樓主| 休竹客 發表於 2012-6-18 11:02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 金史  卷九十六‧列傳第三十四 黃久約 李晏 李仲略 李愈 王賁 許安仁 梁襄 路伯達
黃久約字彌大,東平須城人也。曾祖孝綽有隱德,號「潛山先生」。父勝,通判濟州。母劉氏,尚書右丞長言之妹,一夕夢鼠銜明珠,寤而久約生,歲實在子也。
擢進士第,調鄆城主簿,三遷曹州軍事判官。有盜竊民財,訴者以爲強,郡守欲傅以重辟,久約閱實,囚得免死。累擢禮部員外郎,兼翰林修撰,升待制,授磁州刺史。磁並山,素多盜,既獲而款伏者,審錄官或不時至,系者多以杖殺,或死獄中。久約惻然曰:「民雖爲盜而不死於法可乎?」乃盡請讞之而後行。
久之,復入翰林爲直學士,尋授左諫議大夫,兼禮部侍郎,爲賀宋生日副使。至臨安,適館伴使病,宋人議欲以副使代行使事,久約曰:「設副使亦病,又將使都轄、掌儀輩行禮乎?」竟令國信使獨前行,副使與館伴副使聯騎如故,乃終禮而還。道經宿、泗,見貢新枇杷子者,州縣調民夫遞進,還奏罷之。
時以貧富不均,或欲令富民分貸貧者,下有司議,久約曰:「物之不齊,物之情也。貧富不均,亦理之常。若從或者言,適足以斂怨,非損有餘補不足之道。」章宗時領右丞相,韙其議。尋上章請老,詔諭之曰:「卿忠直敢言,匡益甚多,未可使去左右。」遷太常卿,仍兼諫職。
時郡縣多闕官,久約言:「世豈乏材,閡於資格故也。明詔每責大臣以守格法而滯人材,乞斷自宸衷而力行之。」世宗曰:「此事宰相不屬意,而使諫臣言之歟?」即日授刺史者數人。久約又言宜令親王以下職官遞相推舉,世宗曰:「薦舉人材惟宰相當爲耳,他官品雖高,豈能皆有知人之監。方今縣令最闕,宜令刺史以上舉可爲縣令者,朕將察其實能而用之。」又謂久約曰:「近日察舉好官皆是諸科監臨,全無進士何也?豈薦舉之法已有奸弊,不可久行乎?」久約曰:「諸科中豈無廉能人,不因察舉有終身不至縣令者,此法未可廢也。」上曰:「爾舉孫必褔是乎?」久約曰:「臣頃任磁州時,必褔爲武安丞,臣見其廉潔向公、無所顧避,所以保舉。不謂必褔既任警巡使,處決凝滯。」上曰:「必褔非獨遲緩,亦全不解事,所以罪不及保官者,幸其無贓污耳。」久約無以對。必褔五經出身,蓋諸科人,故上問及之。翌日侍朝,故事,宰相奏事則近臣退避,久約欲趨出,世宗止之,自是諫臣不避以爲常。
章宗即位,久約以國富民貧、本輕末重、任人太雜、吏權太重、官鹽價高、坊場害民、與夫選左右、擇守令八事爲獻,皆嘉納之。再乞致仕,不許,授橫海軍節度使以優佚之。明昌二年致仕,卒。久約雋朗敢言,性友弟,爲文典贍,有外祖之風雲。
李晏字致美,澤州高平人。性警敏,倜儻尚氣。皇統六年,登經義進士第。調岳陽丞。再轉遼陽府推官,歷中牟令。會海陵方營汴京,運木於河,晏領之。晏以經三門之險,前後失敗者眾,乃馳白行台,以其木散投之水,使工取於下流,人皆便之。丁內艱,服除,召補尚書省令史。辭去,爲衛州防禦判官。世宗素識其才名,尋召爲應奉翰林文字,特令詣閣謝,上顧謂左右曰:「李晏精神如舊,」慰勞甚悉。時方議郊禮,命攝太常博士,俄而真授。爲高麗讀冊官,五遷秘書少監,兼尚書禮部郎中,除西京副留守。世宗謂侍臣曰「翰林舊人少,新進士類不學,至於詔赦冊命之文鮮有能者,可選外任有文章士爲之。」左右舉晏,上曰:「李晏朕所自識。」於是召爲翰林直學士,兼太常少卿。以母老乞歸養,授鄭州防禦使,未赴,母卒。起復爲翰林直學士。
世宗御後閣,召晏讀新進士所對策,至「縣令闕員取之何道」,上曰:「朕夙夜思此,未知所出。」晏對曰:「臣伏念久矣,但無路不敢言。今幸待罪侍從,得承大問,願竭所知。」上曰:「然則何如?」對曰:「國朝設科取士始分南北兩選,北選百人,南選百五十人,合二百五十人。詞賦經義入仕之人既多,所以縣令未嘗闕員。其後南北通選,止設詞賦一科,每舉限取六七十人。入仕之人既少,縣令闕員蓋由此也。」上以爲然,詔後取人毋限以數。尋擢吏部侍郎,兼前職,諭旨曰:「卿性果敢,有激揚之意,故以授卿,宜加審慎,毋涉荒唐。」俄爲中都路推排使,遷翰林侍講學士,兼御史中丞。
會朝士以病謁告,世宗意其詐,謂晏曰:「卿素剛正,今某詐病,以宰相親故,畏而不糾歟?」晏跪對曰:「臣雖老,平生所恃者誠與直爾。百官病告,監察當視。臣爲中丞,官吏奸私則當言之。病而在告,此小事臣容有不知,其畏宰相何圖焉。」既出,世宗目送之,曰:「晏年老,氣猶未衰。」一日,御史台奏請增監察員,上曰「采察內外官吏,固系監察。然爾等有所聞知,亦當彈劾。況糾正非違,台官職也,苟不能正其身,如正人何?」顧謂晏曰:「豳王年少未練,朕以台事委卿,當一一用意。」
初,錦州龍宮寺,遼主撥賜戶民俾輸稅於寺,歲久皆以爲奴,有欲訴者害之島中。晏乃具奏:「在律,僧不殺生,況人命乎。遼以良民爲二稅戶,此不道之甚也,今幸遇聖朝,乞盡釋爲良。」世宗納其言,於是獲免者六百餘人。故同判大睦親府事謀衍家有民質券,積其息不能償,因沒爲奴,屢訴有司不能直,至是,投匭自言。事下御史台,晏檢擿案狀得其情,遂奏免之。尋爲賀宋正旦國信副使。及世宗不豫,命宿禁中,一時詔冊皆晏爲之。
章宗立,晏畫十事以上。一曰,風俗奢僭,宜定製度。二曰,禁游手。三曰,宜停鑄錢。四曰,免上戶管庫。五曰,太平宜興禮樂。六曰,量輕租稅。七曰,減鹽價。八曰,免監官陪納虧欠。九曰,有司尚苟且,乞申明經久遠圖。十曰,禁網差密,宜尚寬大。又奏「乞委待制党懷英、修撰張行簡更直進讀陳言文字,以廣視聽」。皆採納之。以年老乞致仕,改禮部尚書,兼翰林學士承旨。越二年,復申前請,授沁南軍節度使,久之,致仕。上念其先朝舊人,復起爲昭義軍節度使。
明昌六年,歸老,得疾,詔除其子左司員外郎仲略爲澤州刺史,以便侍養。承安二年卒,年七十五,諡曰文簡。
仲略字簡之。聰敏力學,登大定十九年詞賦進士第,調代州五台主簿。以母憂去,服闋,轉韓州軍事判官,遷澤州晉城令,補尚書省令史。除翰林修撰,兼太常博士。改授左司都事,爲立夏國王讀冊官。還,權領左司。一日,奏事退,上顧謂侍臣曰:「仲略精神明健,如俊鶻脫帽。」又曰:「李仲略健吏也。」未幾,轉員外郎,以親病求侍,特授澤州刺史以便祿養。先是,晏領沁南軍節度使,澤於懷爲支郡,父子相繼,鄉人榮之。以父喪免,起爲戶部郎中。
時上命六品以上官,十日以次轉對,乃進言曰:「凡救其末,不若正其本。所謂本者厚風俗,去冗食,養財用而已。厚風俗在乎立制度,禁奢僭。去冗食在乎寵力農,抑游墮。養財用在乎廣儲蓄,時斂散。商賈不通難得之貨,工匠不作無用之器,則下知重本。下知重本,則末息矣。」又條陳制度之宜,上嘉納之。俄授翰林直學士,兼前職,因命充經義讀卷官。上問曰:「有司以謂經義不若詞賦,罷之何如?」仲略奏曰:「經乃聖人之書,明經所以適用,非詞賦比。乞自今以經義進士爲考試官,庶得碩學之士。」上可其奏。改吏部郎中,遷侍郎,兼翼王傅,俄兼宛王傅。
時知大興府事紇石烈執中坐贓,上命仲略鞫之,罪當削解。權要競言太重,上頗然之,仲略奏曰:「教化之行,自近者始。京師,四方之則也。郡縣守令無慮數百,此而不懲,何以勵後?況執中兇殘很愎,慢上虐下,豈可宥之。」上曰:「卿言是也。」未幾,授山東東西路按察使。尋以病訪醫京師,泰和五年卒。上聞之,嘆曰:「此人於國家宣力多矣,何遽止是耶。」贈朝列大夫,諡曰襄獻。
仲略性豪邁有父風,剛介特立,不阿權貴,臨事明敏無留滯,故所任以幹濟稱雲。
李愈字景韓,絳之正平人。業儒術,中正隆五年詞賦進士第,調河南澠池主簿。察廉優等爲平陽酒副使,遷冀氏令,累遷解州刺史。章宗即位,召授同知中都路都轉運使事,改同知濟南府。
明昌二年,授曹王傅,兼同知定武軍節度使事。王奉命宴賜北部,愈從行,還過京師,表言:「諸部所貢之馬,止可委招討司受於界上,量給回賜,務省費以廣邊儲。擬自臨潢至西夏沿邊創設重鎮十數,仍選猛安謀克勛臣子孫有材力者使居其職,田給於軍者許募漢人佃種,不必遠挽牛頭粟而兵自富強矣。」上覽其奏,謂宰臣曰:「愈一書生耳,其用心之忠如是。」以表下尚書省議。會愈遷同知西京留守,過闕復上言,以爲「前表儻可采,乞斷自宸衷」,上納用焉。自是,命五年一宴賜,人以爲便。改棣州防禦使。未幾,授大興府治中,上諭之曰:「卿資歷應得三品,以是員方闕而卿能幹,故用之,當知朕意。」北京提刑副使范楫、知歸德府事鄧儼各舉愈以自代,由是擢河南路提刑使。上言:「隨路提刑司乞留官一員,余分部巡按。」又言:「本司見置許州,乞移治南京爲便。」並從之。憲台廉察,九路提刑司以愈爲最。
五年,入見,尚書省以聞,上問宰執有何議論,平章政事守貞曰:「李愈言河決事。」上曰:「愈向陳備御北邊策。言甚荒唐。」守貞曰:「愈於見職甚干。」上曰:「蓋以其敢爲耳。」又曰:「李愈論河決事,謂宜遣大臣視護以慰人心,其言良是。」明年,改河平軍節度使。承安二年,徙順義軍,奏陳屯田利害,上遣使宣諭,仍降金牌俾領其事。四年,召爲刑部尚書。先是,刑部尚書闕,上以愈爲可用,令議之,或言愈病,上曰:「愈比陳言,有退地千里而爭言其功之語,卿等定惡此人多言耶。」特召用之。舊制,陳言者漏所言事於人,並行科罪,仍給告人賞。愈言:「此蓋所以防閒小人也。比年以來詔求直言,及命朝臣轉對,又許外路官言事,此皆聖言樂聞忠讜之意,請除去舊條以廣言路。」上嘉納焉。尋爲賀宋正旦副使。
泰和二年春,上將幸長樂川,愈切諫曰:「方今戍卒貧弱,百姓騷然,三叉尤近北陲,恆防外患。兼聞泰和宮在兩山間,地形狹隘,雨潦遄集,固不若北宮池台之勝,優遊閒適也。」上不從,夏四月,愈復諫曰:「北部侵我舊疆千有餘里,不謀雪恥,復欲北幸,一旦有警,臣恐丞相襄、樞密副使闍母等不足恃也。況皇嗣未立,群心無定,豈可遠事逸游哉。」上異其言。未幾,授河平軍節度使,改知河中府事,致仕。泰和六年卒,年七十二。諡曰清獻。自著狂愚集二十卷。
王賁字文孺,其先自臨潢移貫宛平。曾祖士方,正直敢言。遼道宗信樞密使耶律乙辛之讒殺其太子,世無敢白其冤者,士方擊義鍾以訴,遼主感悟,卒誅乙辛,厚賞士方,授承奉官。父中安,擢進士第,坐田 3c84.gif 黨事廢。世宗即位黨禁解,終沂州防禦使。
賁性孝友,勤敏好學,第進士,由復州軍事判官補尚書省令史,擢右三部檢法司正。侍御史賈鉉舉賁安靜有守,不尚奔競,政府亦言其廉,素善論議。擢河北東西、大名府路提刑判官,選授尚書省都事,以喪去。用薦者多,起復刑部員外郎、侍御史,累遷南京路按察使,卒。賁敦厚尚義,篤於親朋,不營產業,比歿家甚窶,上聞憫惜之,贈朝列大夫,仍厚恤其家。
弟質字敬叔,登大定二十五年進士第,累官吏部主事,以才幹舉遷昭義軍節度副使。章宗問質臨事若何,張萬公對曰:「勝其兄賁。」章宗曰:「及其兄亦可矣。」後以禮部尚書致仕,終。
許安仁字子靜,獻州交河人。幼孤,能自刻苦讀書,善屬文。登大定七年進士第,調河間縣主簿。累遷太常博士,兼國史院編修官。章宗爲皇太孫,安仁以講學被選東宮,轉左補闕、應奉翰林文字。上即位,改國子監丞,兼補闕,徙翰林修撰,同知制誥,兼職如故。侍御史賈鉉以安仁守道端愨,薦於朝。同知濟南府事路伯達繼上章稱其立己純正,宜加顯任,超授禮部郎中,兼左補闕。適朝議以流人實邊,安仁言:「昔漢有募民實邊之議,蓋度地營邑,制爲田宅,使至者有所居,作者有所用,於是輕去故鄉而易於遷徙。如使被刑之徒寒餓困苦,無聊之心靡所顧藉,與古之募民實塞不同,非所宜行。」上然之。
明昌四年春,上將幸景明宮,安仁與同列諫曰:「昔漢、唐雖有甘泉、九成避暑之行,然皆去京師不遠。非如金蓮千里之外,鄰沙漠,隔關嶺,萬一有警,何以應變,此不可不慮也。」踈奏,遂罷幸。
出爲澤州刺史,作無隱論上之,凡十篇,曰本朝、曰情慾、曰養心、曰田獵、曰公道、曰養源、曰冗官、曰育材、曰限田、曰理財。在郡二年,徙同知河南府事,升汾陽軍節度使,致仕。泰和五年卒,年七十七,諡曰文簡。安仁質實無華,澹然有古君子風,故爲時人所稱雲。
梁襄字公贊,絳州人。少孤,養於叔父寧。性穎悟,日記千餘言。登大定三年進士第,調耀州同官主簿。三遷邠州淳化令,有善政。察廉升慶陽府推官,召爲薛王府掾。
世宗將幸金蓮川,有司具辦,襄上踈極諫曰:
金蓮川在重山之北,地積陰冷,五穀不殖,郡縣難建,蓋自古極邊荒棄之壤也。氣候殊異,中夏降霜,一日之間寒暑交至,特與上京、中都不同,尤非聖躬將攝之所。凡奉養之具無不遠勞飛挽,越山逾嶮,其費數倍。至於頓舍之處,軍騎闐塞,主客不分,馬牛風逸以難收,臧獲逋逃而莫得,奪攘蹂躪,未易禁止。公卿百官衛士,富者車帳僅容,貧者穴居露處,輿台皂隸不免困踣,飢不得食,寒不得衣,一夫致疾染及眾人,夭傷無辜何異刃殺。此特細故耳,更有大於此者。
臣聞高城、峻池、深居、邃禁,帝王之藩籬也,壯士、健馬、堅甲、利兵、帝王之爪牙也。今行宮之所,非有高殿廣宇城池之固,是廢其藩籬也。掛甲常坐之馬,日暴雨蝕,臣知其必羸瘠矣。禦侮待用之軍,穴居野處,冷啖寒眠,臣知其必疲瘵矣。衛宮周廬才容數人,一旦霖潦積旬,衣甲弓刀霑濕柔脆,豈堪爲用,是失其爪牙也。秋杪將歸,人已疲矣,馬已弱矣,裹糧已空,褚衣已弊,猶且遠幸松林,以從畋獵,行於不測之地,往來之間動逾旬月,轉輸移徙之勞更倍於前矣。
以陛下神武善騎射,舉世莫及,若夫銜之變,猛摯之虞,姑置勿論。設於行獵之際,烈風暴至,塵埃漲天,宿霧四塞,跬步不辨,以致翠華有崤陵之避、襄城之迷,百官狼狽於道途,衛士參錯於隊伍,當此宸衷寧無戒悔。夫神龍不可以失所,人主不可以輕行,良謂此也。所次之宮,草略尤甚,殿宇周垣唯用布。押宿之官、上番之士,終日驅馳,加之饑渴,已不勝倦。更使徹曙巡警,露坐不眠,精神有限,何以克堪。雖陛下悅以使人,勞而不怨,豈若不勞之爲愈也。故君人者不可恃人無異謀,要在處己於無憂患之域也。
燕都地處雄要,北倚山嶮,南壓區夏,若坐堂隍,俯視庭宇,本地所生,人馬勇勁,亡遼雖小,止以得燕故能控制南北,坐致宋幣。燕蓋京都之選首也,況今又有宮闕井邑之繁麗,倉府武庫之充實,百官家屬皆處其內,非同曩日之陪京也。居庸、古北、松亭、榆林等關,東西千里,山峻相連,近在都畿,易於據守,皇天本以限中外,開大金萬世之基而設也。奈何無事之日越居草萊,輕不貲之聖躬,愛沙磧之微敘,忽祖宗之大業,此臣所惜也。又行幸所過,山徑阻修,林谷晻靄,上有懸崖,下多深壑,垂堂之戒,不可不思。
臣聞漢、唐離宮去長安才百許里,然武帝幸甘泉遂中江充之奸,太宗居九成幾致結社之變。太康畋於洛汭,后羿拒河而失邦。魏帝拜陵近郊,司馬懿竊權而篡國。隋煬、海陵雖惡德貫盈,人誰敢議,止以離棄宮闕,遠事巡征,其禍遂速,皆可爲殷鑑也。臣嘗論之,安民濟眾,唐、虞猶難之。而今日之民,賴陛下之英武無兵革之憂,賴陛下之聖明無官吏之虐,賴陛下之寬仁無刑罰之枉,賴陛下之節儉無賦斂之繁,可謂能安濟矣。而游畋納敘之樂,出於富貴之餘,靜而思動,非如衣食切身有不可去者,罷之至易耳。唐太宗將行關南,畏魏徵而停,漢文帝欲馳霸陵,袁盎諫而遽止。是陛下能行唐、虞之難行,而未能罷中主之易罷,臣所未諭也。
且燕京之敘非濟南之比,陛下牧濟南日,每遇炎蒸不離府署,今九重之內,台榭高明,宴安穆清,何暑得到。議者謂陛下北幸久矣,每歲隨駕大小前歌后舞而歸,今茲再出,寧有遽不可乎。臣愚以爲患生於不戒者多矣,西漢崇用外戚,而有王莽之禍,梁武好納叛降,而有侯景之變。今者累歲北幸,狃於無虞,往而不止,臣甚懼焉。夫事知其不可猶冒爲之,則有後難必矣。
議者又謂往年遼國之君,春水、秋山、冬夏捺缽,舊人猶喜談之,以爲真得快樂之趣,陛下效之耳。臣愚以謂三代之政今有不可行者,況遼之過舉哉。且本朝與遼室異,遼之基業根本在山北之臨潢,臣知其所游不過臨潢之旁,亦無重山之隔,冬猶處於燕京。契丹之人以逐水草牧畜爲業,穹廬爲居,遷徙無常,又壤地褊小,儀物殊簡,輜重不多,然隔三五歲方能一行,非歲歲皆如此也。我本朝皇業根本在山南之燕,豈可舍燕而之山北乎。上京之人棟宇是居,不便遷徙。方今幅員萬里,惟奉一君,承平日久,制度殊異,文物增廣,輜重浩穰,隨駕生聚,殆逾於百萬。如何歲歲而行,以一身之樂,歲使百萬之人困於役、傷於財、不得其所,陛下其忍之歟?臣又聞,陛下於合圍之際,麋鹿充牣圍中,大而壯者才取數十以奉宗廟,余皆縱之,不欲多殺。是陛下恩及於禽獸,而未及於隨駕眾多之臣庶也。
議者謂,前世守文之主,生長深宮,畏見風日,彎弧、上馬皆所不能,志氣銷懦,筋力拘柔,臨難戰懼,束手就亡。陛下監其如此,不憚勤身,遠幸金蓮,至於松漠,名爲坐夏打圍,實欲服勞講武。臣愚以爲戰不可忘,畋獵不可廢,宴安鴆毒亦不可懷,然事貴適中,不可過當。今過防驕惰之患,先蹈萬有一危之途,何異無病而服藥也。況欲習武不必度關,涿、易、雄、保、順、薊之境地廣又平,且在邦域之中,獵田以時,誰曰不可。伏乞陛下發如綸之旨,回北轅之車,塞雞鳴之路,安處中都,不復北幸,則宗社無疆之休,天下莫大之願也。
方今海內安治,朝廷尊嚴,聖人作事,固臣下將順之時,而臣以螻蟻之命,進危切之言,仰犯雷霆之威,陷於吏議,小則名位削除,大則身首分磔,其爲身計豈不愚謬。惟陛下深思博慮,不以人廢言,以宗廟天下爲心,俯垂聽納,則小臣素願遂獲,雖死猶生,他非所覬望也。
世宗納之,遂爲罷行,仍諭輔臣曰:「梁襄諫朕毋幸金蓮川,朕以其言可取,故罷其行。然襄至謂隋煬帝以巡遊敗國,不亦過乎。如煬帝者蓋由失道虐民,自取滅亡。民心既叛,雖不巡幸國將安保?爲人上者但能盡君道,則雖時或巡幸,庸何傷乎?治亂無常,顧所行何如耳。豈必深處九重便謂無虞,巡遊以時即兆禍亂者哉。」
襄由是以直聲聞。擢禮部主事、太子司經。選爲監察御史,坐失察宗室弈事,罰俸一月。世宗責之曰:「監察,人君耳目,風聲彈事可也。至朕親發其事,何以監察爲?」轉中都路都轉運戶籍判官,未幾,遷通遠軍節度副使,以喪去。服闋,授安國軍節度副使,同知定武軍節度事,避父諱改震武軍。太常卿張暐、曹州刺史段鐸薦襄學問該博,練習典故,可任禮官。轉同知順義軍節度使事、東勝州刺史。坐簸揚俸粟責倉典使償,爲按察司所劾,以贖論。歷隩州刺史,累遷保大軍節度使,卒。
襄長於春秋左氏傳,至於地理、氏族,無不該貫。自蚤達至晚貴,膳服常淡薄,然議者譏其太儉雲。
贊曰:金起東海,始立國即設科取士,蓋亦知有文治也。漸摩培養,至大定間人材輩出,文義蔚然。加以世宗之聽納,人各盡其所能,論議書踈有可傳者。惜史無全文,僅存梁襄諫北幸一書,辭雖過繁而意亦切至,故備載之,以見當時君明臣直,不以言爲忌。金之致治於斯爲盛,嗚呼休哉。
路伯達字仲顯,冀州人也。性沉厚,有遠識,博學能詩,登正隆五年進士第,調諸城主簿。由泗州榷場使補尚書省掾,除興平軍節度副使,入爲大理司直。大定二十四年,世宗將幸上京,伯達上書諫曰:「人君以四海爲家,豈獨舊邦是思,空京師而事遠巡,非重慎之道也。」書奏,不報。閱歲,改秘書郎,兼太子司經。時章宗初向學,伯達以文行知名,選爲侍讀,居無何以憂去。會安武軍節度使王克溫舉伯達行義,起爲同知西京路轉運使事,召爲尚書禮部員外郎,兼翰林修撰,敕與張行簡進讀陳言文字。
先是,右丞相襄奏移賀天壽節於九月一日,伯達論列以其非時,平章政事張汝霖、右丞劉瑋及台諫亦皆言其不可,下尚書省議,伯達曰:「上始即政,當行正、信之道,今易生辰非正,以紿四方非信。且賀非其時,是輕禮重物也。」因陳正名從諫之道。升尚書刑部郎中。上問群臣曰:「方今何道使民務本業、廣儲蓄?」伯達對曰:「布德流化,必自近始。請罷畿內採獵之禁,廣農郊以示敦本,輕幣重谷,去奢長儉,遵月令開籍田以率先天下,如是而農不勸、粟不廣者未之有也。」是時,采捕禁嚴,自京畿至真定、滄、冀,北及飛狐,數百里內皆爲禁地,民有盜殺狐兔者有罪,故伯達及之。累遷刑部侍郎、太常卿,拜安國軍節度使,未幾,改鎮安武。
嘗使宋回,獻所得金二百五十兩、銀一千兩以助邊,表乞致仕,未及上而卒。其妻傅氏言之,上嘉其誠,贈太中大夫,仍以金銀還之,傅泣請,弗許。傅以伯達嘗修冀州學,乃市信都、棗強田以贍學,有司具以聞,上賢之,賜號「成德夫人」。
子鐸、鈞。鈞字和叔,登大定二十五年進士第,終萊州觀察判官。鐸最知名,別有傳。
贊曰:金詘宋稱臣稱侄,受其歲幣,禮也。使聘於其國,燕享禮也,納其重賂其可乎哉?時人貪利忘禮,習以爲常,莫有知其爲非者。故去則雲酬勞效,還則戶增物力,上下交征,惟利是事,此何誼耶?伯達獨能明其非禮,回獻所饋,齎志未畢,傅氏又能成之,及歸所獻,竟以買田贍學。婦人秉心之烈、制事之宜,乃能如是,士大夫溺於世俗之見者寧不愧哉。賜號成德,不亦宜乎。
已綁定手機
已實名認證
 樓主| 休竹客 發表於 2012-6-18 11:02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 金史  卷九十七‧列傳第三十五 裴滿亨 斡勒忠 張大節子岩叟 張亨 韓錫 鄧儼 巨構 賀揚庭 閻公貞 焦旭 劉仲洙 李完 馬百祿 楊伯元 劉璣兄珫 康元弼 移剌益
裴滿亨字仲通,本名河西,臨潢府人。其先世居遼海,祖諱虎山者,天輔間,移屯東受降城以御夏人,後徙居臨潢。
亨性敦敏習儒,大定間,收充奉職,世宗謂曰:「聞爾業進士舉,其勿忘爲學也。」二十八年,擢第,世宗嘉之,升爲奉御。一日問以上古爲治之道,亨奏:「陛下欲興唐、虞之治,要在進賢,退不肖,信賞罰,薄征斂而已。」
章宗即位,諭之曰:「朕左右侍臣多以門第顯,惟爾繇科甲進,且先朝信臣,國家利害爲朕盡言。」俄擢監察御史。內侍梁道兒恃恩驕橫,朝士側目,亨劾奏其奸。遷鎬王府尉,出爲定國軍節度副使,三遷同知大名府事。先是,豪猾從衡,前政莫制,亨下車宣明約束,闔境帖然。承安四年,改河南路按察副使,就遷本路副統軍,中都、西京等路按察使。時世襲家豪奪民田,亨檢其實,悉還正之。泰和五年,改安武軍節度使。歲大雪,民多凍殍,亨輸己俸爲之賙贍,及勸率僚屬大姓同出物以濟。轉河東南北路按察使,卒於官。上聞而惜之,贈嘉議大夫,賻物甚厚。
亨性尤謹密,出入宮禁數年,讜議忠言多所裨益,有稿則焚之,雖家人輩莫知也。所歷州郡,皆有政績可紀雲。
斡勒忠本名宋浦,蓋州人也。習女直、契丹字,歷兵部、樞密院、尚書省令史,再轉大理寺知法,遷右三部司正。練達邊事,嘗奉命使北,歸致馬四千餘匹,詔褒諭之。大定二十六年爲監察御史,轉尚書省都事。章宗立,遷尚書兵部員外郎,出爲滄州刺史。河東路提刑副使徒單移剌古舉以自代,改滕州刺史。嘗調發黃河船,數以稽期聽贖。授北京副留守,入爲同簽樞密院事,兼沂王傅。
承安二年,拜武寧軍節度使,致仕。泰和三年卒,年七十一。忠性敦愨,通法律,以直自守,不交權貴,故時譽歸之。
張大節字信之,代州五台人。擢天德三年進士第,調崞縣丞。改東京市令。世宗判留務,甚愛重之。海陵修汴京,以大節領其役。世宗改元於遼東,或勸赴之,富貴可一朝遂,大節曰:「自有定分,何遽爾。」隨例補尚書省令史,擢秘書郎、大理司直。會左警巡使闕,世宗謂宰臣曰:「朕得其人矣,」遂授大節。俄以杖殺豪民爲有司所劾,削一階解職。未幾,授同知洺州防禦使事。
入爲太府丞、工部員外郎。盧溝水齧安次,承詔護視堤城。擢修內司使,推排東京路戶籍,人服其平。進工部郎中。時阜通監鑄錢法弊,與吏部員外郎麻珪其事,積銅皆窳惡,或欲征民先所給直,大節曰:「此有司受納之過,民何與焉。」以其事聞,卒得免徵。就改戶部郎中,定襄退吏誣縣民匿銅者十八村,大節廉得其實,抵吏罪,民斲石頌之。召授工部侍郎,改戶部。世宗東巡,徙太府監,諭之曰:「侍郎與太府監品同,以從行支應籍卿辦耳。」尋爲宋生日使,還授橫海軍節度使,過闕謁謝東宮,顯宗撫慰良久,曰:「萬事惟中可也。」因榜其公堂曰「惟中」。郡境有巨盜久不獲,大節以方略擒之。後河決於衛,橫流而東,滄境有九河故道,大節即相宜繕堤,水不爲害。
章宗即位,擢中都路都轉運使,因言河東賦重宜減,議者或不同,大節以他路田賦質之,遂命減焉。乞致仕,不許,徙知太原府,以並、代鄉郡,故優寵之。近郭有男子被殺者,聞其妻哭聲不哀,召而審之,果爲姦夫所殺,人以爲神。西山有晉叔虞祠,舊以施錢輸公使庫,大節還其廟以給營繕。選授河東路提刑使,未赴,留知大興府事,治有能名。
閱歲,移知廣寧府,復請老,授震武軍節度使。部有銀冶,有司以爲爭盜由此生,付河東、西京提刑司與州同議,皆以官榷爲便,大節曰:「山澤之利當與民共,且貧而無業者雖嚴刑能禁其竊取乎。宜明諭民,授地輸課,則其游手者有所資,於官亦便。」上從其議。復乞致仕,許之,仍擢其子尚書刑部員外郎岩叟爲忻州刺史,以便祿養。承安五年卒,年八十。
大節素廉勤好學,能勵勉後進,自以得學於任倜,待倜子如親而加厚。又善弈碁,當世推爲第一,嘗被召與禮部尚書張景仁弈。世宗嘗謂宰臣曰:「人多稱王翛能官,以朕觀之,凡事不肯盡心,一老奸耳。張大節賦性剛直,果於從政,遠在王翛之上,惜乎用之太晚。」又屢語近臣曰:「某某非不干,然不及張大節忠實也。」其見知如此。
岩叟字孟弼,大節子也。大定十九年進士,調葭州司候判官,再除雄州觀察判官,補尚書省令史,除大理評事,再遷監察御史、同知河東北路轉運使事、中都路都轉運副使、刑部員外郎、忻州刺史,以父憂去官。起復大理少卿、河北東西大名等路按察轉運副使,累遷刑部侍郎,兼夔王傅,太常卿兼國子祭酒。
大安三年,朝廷欲塞諸城門以爲兵備,集三品官議於尚書省,岩叟曰:「塞門所以受兵,是任城而不任人。莫若遣兵擇將,背城疾戰。」時議多之。除鎮西軍節度使,移定國軍。貞祐二年改昭義,復移沁南。逾年,按察司言其年老不任邊要,乃致仕,退寓洛陽,卒。
張亨字彥通,大興漷陰人。登皇統六年進士第,調樊山丞,以廉干聞。授弘州軍事判官,歷鉅鹿、宜川令。大定二年,補尚書省令史,除大理司直,累遷尚書左司郎中,授戶部侍郎,移吏部。擢中都路都轉運使,坐草場使鄧汝霖盜草失舉劾,解職,削一官。
起授戶部尚書。世宗問宰臣曰:「御史中丞馬惠迪與張亨人才孰優?」平章政事張汝霖曰:「惠迪爲人雖正,於事不敏,亨吏才極高。」上曰:「如汝父浩,於事明敏少有及者,但臨事多徇,若無此過則誠難得之賢相也。」時車駕東巡,費用百出,自遼以東泉貨甚少,計司患其不給,欲輦運以支調度,亨謂:「上京距都四千里,若挽錢而行,是率三而致一也,不獨枉費國用,無乃重勞民力乎。不若行會便法,使行旅便於囊橐,國家無轉輸之勞而用自足矣。」出爲絳陽軍節度使。已而,復謂宰臣曰:「漢人三品以上官常少得人,如張亨近令補外,頗爲眾議所歸,以朕觀之,無甚過人。小官中豈無才能之士,第未知耳。」又曰:「亨嘗爲左司,奏事多有脫略,是亦謬庸人也。」
章宗即位,初置九路提刑司,時方重其選,上以亨爲河東南北路提刑使,兼勸農採訪事。訪其利病,條爲十三事以聞,上嘉納之。亨在職每事存大體、略苛細,御史以寬緩不事事劾之,降授蔡州防禦使。明年,遷南京路轉運使,轉知歸德府事,致仕。泰和二年卒,年七十八。亨才識強敏,明達吏事,終始有可稱雲。
韓錫字難老,其先自析津徙薊之漁陽。祖貽願,遼宣徽北院使。父秉休,歸朝,領忠正軍節度使。
錫以蔭補閣門祗候。天會中,南伐,錫從軍掌禮儀,俄以母老迺就監差。久之,授神銳軍都指揮使,入爲宮苑使。天德元年,擢尚書工部員外郎,領燕都營繕。特賜胡礪榜進士及第,四遷尚書戶部侍郎,以母喪解。
旋起復舊職,付金牌一、銀牌十,籍水手於山東。時蘇保衡爲水軍都統制,趨杭州,俾錫部船三百會廣陵。適保衡敗還,喪船過半,令錫補足之。時水淺,船不得進,海陵遣使急責之,眾稍亡,錫召諸豪諭之曰:「今連保法嚴,逃將安往,縱一身偶脫,其如妻子何?」眾悟,亡者稍止。
大定改元於遼東,錫奔赴行在,詔復前職。明年,授同知河間府事,引見於香閣,誡之曰:「聞皇族居彼者縱甚,卿當以法繩之。」錫下車宣布詔言,後無有撓政害民者。遷孟州防禦使,累拜絳陽軍節度使,改知濟南府事,告老,許之。明昌五年卒,年八十三。
鄧儼字子威,懿州宜民人也。天德三年,擢進士第。大定中,爲左司員外郎、右司郎中,尋轉左司,掌機務者數年。有司奏使宋者,世宗命選漢官一人,參知政事梁肅以戶部侍郎王翛、工部侍郎張大節、左司郎中鄧儼對,世宗曰:「王翛、張大節苦無資歷,與左右司官辛苦不同,其命儼往。」嘗謂宰臣曰:「人言鄧儼用心不正,朕視儼奏事其心識甚明,在太府監心亦向公。」宰臣因奏儼明事機、有心力,於是擢戶部侍郎。翌日,復謂宰臣曰:「吏部掌銓選,當得通練人,可置儼於吏部。」因改命焉。累遷中都路都轉運使。
明昌初,爲戶部尚書。上命尚書省集百官議,如何使民棄末務本以廣儲蓄。儼言:「今之風俗競爲侈靡,莫若定立制度,使貴賤、上下、衣冠、車馬、室宇、器用各有等差,裁抑婚姻喪葬過度之禮,罷去鄉社追逐無名之費,用度有節則蓄積日廣矣。」尋知歸德府事,致仕,卒。
初,儼致仕復夤緣求進,上問左右「鄧儼可復用乎」?平章政事完顏守貞曰:「儼有才力,第以謀身爲心。」上曰:「朕亦知之。然儼可以誰比?」守貞曰:「臨事則不後於人,但多務自便耳。儼前乞致仕,陛下以其頗黠故許之,甚合眾議。今使複列於朝,恐風化從此壞矣。」上然之,遂不復用雲。
巨構字子成,薊州平谷人。幼篤學,年二十登進士第。由信都丞,察廉爲石城令,補尚書省令史,授振武軍節度副使。改同提舉解鹽司事,以課增入爲少府監丞。再遷知登聞檢院,兼都水少監。時右司郎中段珪卒,世宗曰:「是人甚明正可用,如巨構每事但委順而已。」二十五年,除南京副留守,上謂宰臣曰:「巨構外淳質而內明悟,第乏剛鯁耳。佐貳之任貴能與長官辨正,恐此人不能爾。若任以長官,必有可稱。」章宗即位,擢橫海軍節度使。承安五年致仕,卒。
構性寬厚寡言,所治以鎮靜稱,性尤恬退,故人既貴不復往來,先遺以書則裁荅寒溫而已。大定中,詔與近臣同經營香山行宮及佛舍,其近臣私謂構曰:「公今之德人,我欲舉奏,公行將大任矣。」構辭之。以廉慎守法在考功籍,始終無過雲。
賀揚庭字公叟,曹州濟陰人也。登天德三年經義進士第,調范縣主簿兼尉,籍有治聲。大定十三年,由安肅令補尚書省令史,授沁南軍節度副使,入爲監察御史,歷右司都事、戶部員外郎、侍御史、右司員外郎。世宗喜其剛果,謂揚庭曰:「南人礦直敢爲,漢人性奸,臨事多避難。異時南人不習詞賦,故中第者少,近年河南、山東人中第者多,殆勝漢人爲官。」俄以廉能遷戶部郎中,進官二階。頃之,授左司郎中,改刑部侍郎、山東東路轉運使。
章宗即位,初置九路提刑司,驛召赴闕,授山東東西路提刑使。揚庭性疾惡,纖介不少容。明昌改元,詔諸路提刑使入見,親問所察事條,至揚庭則斥之曰:「爾何治之煩也。」明年,下除洺州防禦使,時歲歉民飢,揚庭諭蓄積之家令出所余以糶之,飢者獲濟,洺人爲之立石頌德。改陝西西路轉運使,表乞致仕,上曰:「揚庭能幹者也,當何如?」右丞劉瑋言其疾,遂許之。卒年六十七。
贊曰:裴滿亨以進士選奉御,能陳唐、虞致治之道於宮庭燕私之地,又能斥中貴梁道兒之奸。斡勒忠以吏道致身,始終不交權貴。世宗自立於遼東,歸者如市,張大節獨守正不赴。韓錫出守河間,面諭皇族之居彼者恣睢不道,俾繩以法,佞者必希旨以市權,錫下車宣布告戒而已。是皆有識之士,不爲富貴所移者也。巨構骫骳,賀揚庭骨鯁,大定於二人而屢評南北士習之優劣,亶其然乎。張亨始以繆庸見薄,晚以論列稱賞,亦砥礪之功歟。鄧儼專務謀身,上下稱黠,致仕又求進用,弗可改也夫。
閻公貞字正之,大興宛平人。大定七年擢進士第,調朝邑主簿。由普潤令補尚書省令史,察廉,升同知亳州防禦事,改中都左警巡使。以政績聞,遷同知武定軍節度使。明昌初,召爲大理正,累進大理卿。承安元年,遷翰林侍讀學士,仍兼前職,命與登聞檢院賈益同看讀陳言文字。
公貞居法寺幾十年,詳慎周密,未嘗有過舉。被命校定律令,多所是正,金人以爲法家之祖雲。
焦旭字明銳,沃州柏鄉人。第進士,調安喜主簿。再轉大興令,攝左警巡事,以杖親軍百人長,有司議其罪當杖決,世宗曰:「旭親民吏也,若因杖有官人復行杖之,何以行事?其令收贖。」改良鄉令。世宗幸春水,見石城、玉田令皆年老不治,謂宰臣曰:「縣令最親民,當得賢才。畿甸尚如此,天下可知矣。」平章政事石琚薦旭干能可甄用,上然之,召爲右警巡使。
旭爲人剛果自任,不避權勢。初,旭部民訴良,旭以無文據付本主,道逢監察御史訴其事,語涉訛亂,即收付旭,旭釋之不問,爲御史所劾,削官兩階,杖百八十,出爲大名府推官。尋授右三部檢法司正,代韓天和爲監察御史,時御史台言:「監察糾彈之司,天和諸科出身,難居是職。」上命別舉,中丞李晏薦旭剛正可任,遂授之,而改天和獲鹿令。
章宗初即位,太傅克寧、右丞相襄請上出獵,旭劾奏其非,上慰諭之,爲罷獵。明昌元年,登聞鼓院初設官,宰執奏司諫郭安民、補闕許安仁及旭皆堪擢用。改侍御史,四遷都水監,以治河防勞進官一階,授西京路轉運使,卒。旭性警敏,練達時政,與王翛、劉仲洙輩世稱能吏雲。
劉仲洙字師魯,大興宛平人。大定三年,登進士第。歷龍門主簿、香河酒稅使,再調深澤令。縣近滹沱河,時秋成,水忽暴溢,仲洙極力護塞,竟無害。有盜夜發,居民震驚,仲洙率縣卒生執其一,餘眾遂潰,旦日掩捕皆獲。尋以廉能進官一階,升河北西路轉運司支度判官,入爲刑部主事,六遷右司員外郎,俄轉吏部。世宗謂宰臣曰:「人有言語敏辯而庸常不正者,有語言拙訥而才智通達、存心向正者,如劉仲洙頗以才行見稱,然而口語甚訥也。」右丞張汝霖曰:「人之若是者多矣,願陛下深察之。」二十九年,出爲祁州刺史,以六善爲教,民化之。
章宗即位,除中都、西京等路提刑副使。先是,田 3c84.gif 官爵而黨禁遂解。明昌二年,授並王傅、兼同知大同府事,尋改平陽,移德州防禦使。轉運郭邦傑、節度李晏皆舉仲洙以自代。升爲定海軍節度使。歲飢,仲洙表請開倉,未報,先爲賑貸,有司劾之,罪以贖論。時仲洙兄仲淵以罪責石州,仲洙上書請以萊易石,朝廷義而不許。久之,以年老乞致仕,累表方聽。泰和八年卒,年七十五。
仲洙性剛直,果於從政,尤長於治民,所在皆有功跡,蓋一時之能吏雲。
李完字全道,朔州馬邑人。經童出身,復登詞賦進士第。調澄城主簿,有遺愛,民爲立祠。用廉遷定襄令,召補尚書省令史。時以縣令闕人廉問,世宗選能吏八人按行天下,完其一也。明昌初,爲監察御史。故事,台令史以六部令史久次者補,吏皆同類,莫肯舉劾。完言:「尚書省令史,正隆間用雜流,大定初以太師張浩奏請,始純取進士,天下以爲當。今乞以三品官子孫及終場舉人,委台官辟用。」上納其言。擢尚書省都事,出爲同知橫海軍節度使事、河間府治中。提刑司言「完習法律,有治劇材,軍民無間語」。升沁州刺史,仍以璽書褒諭。遷同知廣寧府。初,遼濵民崔元入城飲不歸,求得屍於水中,有司執同飲者訊之,皆誣服,提刑司疑其冤,以獄畀完。完廉得其賊乃舟師也,遂免同飲人。改北京臨潢路提刑副使。
承安二年,遷陝西西路轉運使,尋授南京路按察使,卒。完長於吏治,所至奸惡屏跡,民皆便之。
馬百祿字天錫,通州三河人。父柔德,天會初第進士,累遷翰林修撰,坐田黨免官,迨世宗朝解黨禁,復召用焉。百祿幼志學,事繼母以孝聞,登大定三年詞賦進士第,調武清主簿。由龍山令召補尚書省令史,不就,改榷貨副使、平陽府判官,入爲國子博士。朝廷以宰縣日清白有治跡,特遷官一階,升同知北京路轉運事。委錄南北路刑獄,所至無冤。召爲尚書戶部員外郎,與同知河北東路轉運事李京爲中都等路推排使。明昌初,遷耀州刺史,吏民畏愛。提刑司以狀聞,授韓王傅、同知安武軍節度事。俄改兼同知興平軍,以提刑司復舉廉,升孟州防禦使,再遷南京路提刑使。御史台以剛直能幹聞,轉知河中府。承安四年致仕,卒。諡曰貞忠。
楊伯元字長卿,開封尉氏人。登大定三年進士第,調郾城主簿。升榆次令,召爲大理評事,累除定海軍節度副使,用廉超授同知河東北路轉運事,入爲尚書刑部員外郎,以憂免,起爲遼州刺史。明昌元年,移涿州。久之,擢工部侍郎,四遷安武軍節度使。泰和三年致仕,卒。
伯元以才幹多被委注,凡兩爲推排定課使,累爲審錄官,人稱其平。每有疑獄,必專遣決,明辯多中理。賜諡曰達。
劉璣字仲璋,益都人也。登天德三年進士第。大定初,爲太常博士,改左拾遺,兼許王府文學。璣奏王府事,世宗責之曰:「汝職掌教道,何預奏事!」因命近侍諭旨永中曰:「卿有長史,而令文學奏事何也?後勿復爾。」累除同知漕運司事,嘗奏言:「漕戶顧直太高,虛費官物,宜約量裁損。若減三之一,歲可省官錢一十五萬餘貫。」世宗是其言。授戶部員外郎,條上便宜數事,世宗謂宰臣曰:「璣言河堤種柳可省每歲堤防之費,及言官錢利害,甚可取。前後戶部官往往偷延歲月,如璣者不可多得,卿等議其可者行之。璣向言漕運省費事,盡心公家,不厚賞無以勸來者。」乃賜錢三千貫。擢濰州刺史,徙知濟州。
未幾,遷同知北京留守事,坐曲法放免奴婢訴良者,左降管州刺史。世宗謂宰臣曰:「璣爲人何如?」參知政事程輝曰:「璣執強跋扈,嘗追濟南府官錢,以至委曲生意而害及平民。」上曰:「朕聞璣在北京,凡奴隸訴良,不問契券真偽輒放爲良,意欲徼福於冥冥,則在己之奴何爲不放?」又曰:「璣放朕之家奴,意欲以此邀福,存心若是,不宜再用。」
明昌二年,入爲國子司業,乞致仕不許,轉國子祭酒,尋擢太常卿,以昏耄不任職爲御史台所糾罷。承安二年卒,年八十二。兄珫。
珫字伯玉,幼名太平。以功臣子補閣門祗候,遭父喪求終制,會海陵篡立,不許,改充護衛。海陵忌宗室,珫坐與往來,斥居鄉里。
世宗即位,珫晝夜兼馳上謁,世宗大悅,以爲護衛十人長。往招宗敘、白彥敬、紇石烈志寧,皆相繼來附。還報,上喜其有功,呼其小字而謂之曰:「太平所至,庶幾能贊朕致太平矣。」改御院通進。與烏居仁等往南京發遣六宮百司,珫建議留尚書右丞紇石烈良弼經略淮右,余皆北來,詔從之。丁母憂,起復,三遷武庫署令。車駕幸西京,留珫爲中都緫管判官。再轉近侍局使,遷太子少詹事,兼引進使,賜襲衣。未幾,爲陝西統軍都監,賜廄馬、金帶,皇太子以馬與幣爲贐。召爲同知宣徽院事,遷太子詹事、右宣徽使,與張僅言典領昭德皇后園陵,襄事,太子贈以廄馬。轉左宣徽使,以疾求補外,除定海軍節度使,以其弟太府監瑋爲同知宣徽院事。珫朝辭,上曰:「卿舊臣,今補外,寧不惻然。東萊瀕海,風物亦佳,卿到必得調養。朕用卿弟在近密,如見卿也。」仍賜廄馬、金帶、彩十端、絹百匹。卒官,年五十七。珫柩過京畿,敕有司致祭,賻銀三百兩、重彩三十端。
康元弼字輔之,大同雲中人。幼敏學,善屬文,登正隆二年進士第。調汝陽簿,改崇義軍節度判官。由垣曲縣令補尚書省令史,累遷同知河北西路轉運使事,召爲大理丞。
大定二十七年,河決曹、濮間,瀕水者多墊溺,朝廷遣元弼往視,相其地如盎,而城在盎中,水易爲害,請命於朝以徙之,卒改築於北原,曹人賴焉。出爲弘州刺史,閱歲授大理少卿。先是,衛州爲河所壞,增築蘇門以寓州治。水既退,民不樂遷,欲復歸衛,於是遣元弼按視,還言治故城便,遂復其舊。轉秘書少監,兼著作郎,改通州刺史,兼領漕事。
章宗立,尊孝懿皇后爲皇太后,以元弼舊臣詔充副衛尉。再轉大理卿,以喪去,起復爲尚書刑部侍郎,兼鄆王傅,遷南京路轉運使。承安三年致仕,卒。
移剌益字子遷,本名特末阿不,中都路胡魯土猛安人也。以蔭補國史院書寫,積勞調徐州錄事,召爲樞密院知法,三遷翰林修撰。時北邊有警,詔百官集尚書省議之,太尉克寧銳意用兵,益言天時未利,宜俟後圖。御史台舉益剛正可任,遂兼監察御史。未幾,改戶部員外郎。
明昌三年,畿內飢,擢授霸州刺史,同授刺史者十一人,既入謝,詔諭之曰:「親民之職惟在守令,比歲民飢,故遣卿等往撫育之。其資序有過者有弗及者,朕不計此,但以材選,爾其知之。」既至,首出俸粟以食飢者,於是倅以下及郡人遞出粟以佐之,且命屬縣視以爲法,多所全活。郡東南有堤久頹圮,水屢爲害,益增修之,民以爲便,爲益立祠。升遼東路提刑副使。五年,宋主新立,詔以泗州當使客所經,守臣宜擇人,宰臣進擬數人,皆不合上意,上曰:「特末阿不安在?此人可也。」即授防禦使。
召爲尚書戶部侍郎,尋轉兵部。屬群牧人叛,命益同殿前都點檢兗往招降之。承安二年,邊鄙弗寧,上御便殿,召朝官四品以上入議,益謂「守爲便。天子之兵當取萬全,若王師輕出,少有不利,非惟損大國之威,恐啟敵人侵玩之心」。出爲山東西路轉運使。有敕使按鷹於山東,益奏:「乞止令調於近甸,何必驚遠方耳目。」書聞,上命有司治使者罪。遷河東南北路按察使。舊制,在位官有不任職,委所屬上司體訪。州府長貳幕職,許互相舉申。益上言以爲「傷禮讓之風,亦恐同官因之不睦,別生奸弊。乞止令按察司糾劾,似爲得體」。又言:「隨路點軍官與富人飲會,公通獻遺,宜依准監臨官於所部內犯罪究治。」上皆納焉。泰和二年,卒於官。
贊曰:閻公貞定金律令,楊伯元定金推排,人皆以平稱之,難矣。焦旭畿內小官,聽斷不受御史風指,遂罹深憲。大臣請人主遊獵,劾奏其非,爲之罷獵,誠有古人之風焉。李完、康元弼無他足稱,完論台令史一事,元弼論曹、衛兩城,各當其可。馬百祿初坐黨廢,晚著治跡。劉璣初以理財得幸,晚以曲法得罪,人有前後遭遇不同,而百祿求福不回,非璣所及也。劉珫以大定之立馳赴行在,雖終身榮寵,蓋一趨時之士耳。劉仲洙剛而訥於言,移剌益剛而敢言。益以志寧北伐爲不可,仲洙釋田黨禍三十家。語曰「剛毅木訥近仁」,豈不信哉。
已綁定手機
已實名認證
 樓主| 休竹客 發表於 2012-6-18 11:02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 金史  卷九十八‧列傳第三十六 完顏匡 完顏綱 完顏定奴
完顏匡本名撒速,始祖九世孫。事豳王允成,爲其府教讀。大定十九年,章宗年十餘歲,顯宗命詹事烏林荅願擇德行淳謹、才學該通者,使教章宗兄弟。閱月,願啟顯宗曰:「豳王府教讀完顏撒速、徐王府教讀仆散訛可二人,可使教皇孫兄弟。」顯宗曰:「典教幼子,須用淳謹者。」已而,召見於承華殿西便殿,顯宗問其年,對曰「臣生之歲,海陵自上京遷中都,歲在壬申。」顯宗曰:「二十八歲爾,詹事乃雲三十歲何也?」匡曰:「臣年止如此,詹事謂臣出入宮禁,故增其歲言之耳。」顯宗顧謂近臣曰:「篤實人也。」命擇日,使皇孫行師弟子禮。七月丁亥,宣宗、章宗皆就學,顯宗曰:「每日先教漢字,至申時漢字課畢,教女直小字,習國朝語。」因賜酒及彩幣。頃之,世宗詔匡、訛可俱充太子侍讀。
寢殿小底駝滿九住問匡曰:「伯夷、叔齊何如人?」匡曰:「孔子稱夷、齊求仁得仁。」九住曰:「汝輩學古,惟前言是信。夷、齊輕去其親,不食周粟餓死首陽山,仁者固如是乎?」匡曰:「不然,古之賢者行其義也,行其道也。伯夷思成其父之志以去其國,叔齊不苟從父之志亦去其國。武王伐紂,夷、齊叩馬而諫。紂死,殷爲周,夷、齊不食周粟遂餓而死。正君臣之分,爲天下後世慮至遠也,非仁人而能若是乎。」是時,世宗如春水,顯宗從,二人者馬上相語遂後。顯宗遲九住至,問曰:「何以後也?」九住以對,顯宗嘆曰:「不以女直文字譯經史,何以知此。主上立女直科舉,教以經史,乃能得其淵奧如此哉。」稱善者良久,謂九住曰:「論語『知之爲知之,不知爲不知,是知也』。汝不知不達,務辯口以難人。由是觀之,人之學、不學,豈不相遠哉。」
顯宗嘗謂中侍局都監蒲察查剌曰:「入殿小底完顏訛出、侍讀完顏撒速,與我同族,汝知之乎?」對曰:「不知也。」顯宗曰:「撒速,始祖九世孫。訛出,保活里之世也。始祖兄弟皆非常人,汝何由知此。」
顯宗命匡作睿宗功德歌,教章宗歌之,其詞曰:「我祖睿宗,厚有陰德。國祚有傳,儲嗣當立。滿朝疑懼,獨先啟策。徂征三秦,震驚來附。富平百萬,望風奔仆。靈恩光被,時雨春暘。神化周浹,春生冬藏。」蓋取宗翰與睿宗定策立熙宗,及平陝西大破張浚於富平也。二十三年三月萬春節,顯宗命章宗歌此詞侑觴,世宗愕然曰:「汝輩何因知此?」顯宗奏曰:「臣伏讀睿宗皇帝實錄,欲使兒子知創業之艱難,命侍讀撒速作歌教之。」世宗大喜,顧謂諸王侍臣曰:「朕念睿宗皇帝功德,恐子孫無由知,皇太子能追念作歌以教其子,嘉哉盛事,朕之樂豈有量哉。卿等亦當誦習,以不忘祖宗之功。」命章宗歌數四,酒行極歡,乙夜乃罷。
二十五年,匡中禮部策論進士。是歲,世宗在上京,顯宗監國。三月甲辰,御試,前一日癸卯,讀卷官吏部侍郎李晏、棣州防禦使把內剌、國史院編修官夾谷衡、國子助教尼厖古鑒進稟,策題問「契敷五教,皋陶明五刑,是以刑措不用、比屋可封。今欲興教化,措刑罰,振紀綱,施之萬世,何術可致?」匡已試,明日入見,顯宗問對策云何,匡曰:「臣熟觀策問敷教、措刑兩事,不詳『振紀綱』一句,秪作兩事對,策必不能中。」顯宗命匡誦所對策,終篇,曰:「是亦當中。」匡曰:「編修衡、助教鑒長於選校,必不能中。」已而,匡果下第。顯宗惜之,謂侍臣曰:「我只欲問教化、刑罰兩事,乃添振紀綱一句,命刪去,李晏固執不可,今果誤人矣。」謂侍正石敦寺家奴、唐括曷荅曰:「侍讀二十一年府試不中,我本不欲侍讀再試,恐傷其志,今乃下第,使人意不樂。」是歲初取止四十五人,顯宗命添五人,仆散訛可中在四十五人,後除書畫直長。匡與訛可俱爲侍讀,匡被眷遇特異,顯宗謂匡曰:「汝無以訛可登第怏怏,但善教金源郡王,何官不可至哉。」是歲,顯宗薨,章宗判大興尹,封原王,拜右丞相,立爲皇太孫。匡仍爲太孫侍讀。二十八年,匡試詩賦,漏寫詩題下注字,不取,特賜及第,除中都路教授,侍讀如故。
章宗即位,除近侍局直長,曆本局副使、局使,提點太醫院,遷翰林直學士。使宋,上令權更名弼,以避宋祖諱,事載本紀。遷秘書監,仍兼太醫院、近侍局事,再兼大理少卿。遷簽書樞密院事,兼職如故。承安元年,行院於撫州。河北西路轉運使溫昉行六部事,主軍中饋餉,屈意事匡,以馬幣爲獻,及私以官錢佐匡宴會費,監察御史姬端脩劾之,上方委匡以邊事,遂寢其奏。三年,入奏邊事,居五日,還軍。尋入守尚書左丞,兼修國史,進世宗實錄。
章宗立提刑司,專糾察黜陟,當時號爲外台,匡與司空襄、參政揆奏:「息民不如省官,聖朝舊無提刑司,皇統、大定間每數歲一遣使廉察,郡縣稱治。自立此官,冀達下情,今乃是非混淆,徒煩聖聽。自古無提點刑獄專薦舉之權者,若陛下不欲遽更,不宜使兼採訪廉能之任。歲遣監察體究,仍不時選使廉訪。」上從其議,於是監察體訪之使出矣。
初,匡行院於撫州,障葛將攻邊境,會西南路通事黃摑按出使烏都碗部知其謀,奔告行院爲之備,迎擊障葛,敗其兵。按出與八品職,遷四官。匡遷三官。匡奏乞以所遷三官讓其兄奉御賽一,上嘉其義,許之。改樞密副使,授世襲謀克。
宋主相韓侂胄。侂胄嘗再爲國使,頗知朝廷虛實。及爲相,與蘇師旦倡議復仇,身執其咎,繕器械,增屯戍,初未敢公言征伐,乃使邊將小小寇鈔以嘗試朝廷。泰和五年正月,入確山界奪民馬。三月,焚平氏鎮,剽民財物,掠鄧州白亭巡檢家貲,持其印去。遂平縣獲宋人王俊,唐州獲宋諜者李忤,俊襄陽軍卒,忤建康人。俊言宋人於江州、鄂、岳屯大兵,貯甲仗,修戰艦,期以五月入寇。忤言侂胄謂大國西北用兵連年,公私困竭,可以得志,命修建康宮,勸宋主都建康節制諸道。河南統軍司奏請益兵爲之備。詔平章政事仆散揆爲河南宣撫使,籍諸道兵,括戰馬,臨洮、德順、秦、鞏各置弓手四千人。詔揆遺書宋人曰:「奈何興兵?」宋人辭曰:「盜賊也。邊臣不謹,今黜之矣。」
宋人將啟邊釁,太常卿趙之傑、知大興府承暉、中丞孟鑄皆曰:「江南敗衄之餘,自救不暇,恐不敢敗盟。」匡曰:「彼置忠義保捷軍,取先世開寶、天禧紀元,豈忘中國者哉。」大理卿畏也曰:「宋兵攻圍城邑,動輒數千,不得爲小寇。」上問參政思忠,思忠極言宋人敗盟有狀,與匡、畏也合,上以爲然。及河南統軍使紇石烈子仁使宋還,奏宋主修敬有加,無他志。上問匡曰:「於卿何如?」匡曰:「子仁言是。」上愕然曰:「卿前議云何,今乃中變邪?」匡徐對曰:「子仁守疆圉,不妄生事,職也。書曰『有備無患』,在陛下宸斷耳。」於是,罷河南宣撫司,仆散揆還朝。
六年二月,宋人陷散關,取泗州、虹縣、靈璧。四月,復詔仆散揆行省事於汴,制諸軍。頃之,以匡爲右副元帥。揆請匡先取光州,還軍懸瓠,與大軍合勢南下。匡奏:「仆散揆大軍渡淮,宋人聚兵襄、沔以窺唐、鄧,汴京留兵頗少,有掣肘之患,請出唐、鄧。」從之。遣前鋒都統烏古論慶壽以騎八千攻棗陽,遣左翼提控完顏江山以騎五千取光化,右翼都統烏古孫兀屯取神馬坡,皆克之。匡軍次白虎粒,都統完顏按帶取隨州,烏古論慶壽扼赤岸,斷襄、漢路。宋隨州將雷太尉遁去,遂克隨州。於是,宋鄧城、樊城戍兵皆潰。賜詔獎諭,戒諸軍毋虜掠、焚壞城邑。匡進兵圍德安,分遣諸將徇下安陸、應城、雲夢、漢川、荊山等縣,副統蒲察攻宜城縣取之。十二月敗宋兵二萬人於信陽之東,詔曰:「卿緫師出疆屢捷,殄寇撫降,日闢土宇。彼恃漢、江以爲險阻,棰馬而渡,如涉坦途,荊、楚削平,不爲難事,雖天佑順,亦卿籌畫之效也。益宏遠圖,以副朕意。」匡進所獲女口百人。詔匡權尚書右丞,行省事,右副元帥如故。
吳曦以蜀、漢內附,詔匡先取襄陽以屏蔽蜀、漢。完顏福海破宋援襄陽兵於白石,遂取穀城縣。仆散揆得疾,遂班師,至蔡,疾革,詔右丞相宗浩代之。七年二月,揆薨。匡久圍襄陽,士卒疲疫,會宗浩至汴,匡乃放軍朝京師,轉左副元帥,賜宴於天香殿,還軍許州。九月,宗浩薨,匡爲平章政事,兼左副元帥,封定國公,代宗浩緫諸軍,行省於汴京。
初,仆散揆初至汴,既定河南諸盜,乃購得韓侂胄族人元靚,使行間於宋。元靚渡淮,宋督視江、淮兵馬事丘崈奏之宋主。是時,宋主、侂胄見兵屢敗以爲憂,欲乞盟無以爲請,得崈奏,即命遣人護元靚北歸,因請議和。崈使其屬劉祐送元靚申和議於揆,揆曰:「稱臣割地,獻首禍之臣,然後可。」宋主因密諭丘崈,使歸罪邊將以請焉。及宗浩代揆,方信孺至,宗浩以方信孺輕佻不可信,移書宋人,果欲請和當遣朱致知、吳琯、李大性、李璧來。侂胄得報大喜過望,乃召張岩於建康,罷爲福建觀察使,歸罪蘇師旦,貶之嶺南。是時,李璧已爲參政,不可遣。朱致知、吳琯已死,李大性知福州,道遠不能遽至。乃遣左司郎中王柟來,至濠州,匡使人責以稱臣等數事。柟以宋主、侂胄情實爲請,依靖康二年正月請和故事,世爲伯侄國,增歲幣爲三十萬兩、匹,犒軍錢三百萬貫,蘇師旦等俟和議定當函首以獻。柟至汴,以侂胄書上元帥府,匡復詰之,柟懇請曰:「此事實出朝旨,非行人所專。」匡察其不妄,乃具奏。章宗詔匡移書宋人,當函侂胄首贖淮南地,改犒軍錢爲銀三百萬兩。於是,宋吏部侍郎史彌遠定計殺韓侂胄,彌遠知國政,和好自此成矣。
於是,廷議諸軍已取關隘不可與。王柟以宋參政錢象祖書來,略曰:
竊惟昔者修好之初,蒙大金先皇帝許以畫淮爲界。今大國遵先皇帝聖意,自盱眙至唐、鄧畫界仍舊,是先皇帝惠之於始,今皇帝全之於後也。然東南立國,吳、蜀相依,今川、陝關隘大國若有之,則是撤蜀之門戶,不能保蜀,何以固吳?已增歲幣至三十萬,通謝爲三百萬貫,以連歲師旅之餘,重以喪禍,豈易辦集。但邊隙既開和議,區區悔艾之實,不得不黽勉遵承。又蒙聖畫改輸銀三百萬兩,在本朝宜不敢固違,然傾國資財,竭民膏血,恐非大金皇帝棄過圖新、兼愛南北之意也。
主上仁慈寬厚,謹守信誓,豈有意於用兵。止緣侂胄啟釁生事,迷國罔上,以至於斯。是以奮發英斷,大正國典,朋附之輩誅斥靡貸。今大國欲使斬送侂胄,是未知其已死也。侂胄實本庸愚,怙權輕信,有誤國事,而致侂胄誤國者蘇師旦也。師旦既貶,侂胄尚力庇之,囑方信孺妄言已死,近推究其事,師旦已行斬首。儻大國終惠川、陝關隘,所畫銀兩悉力祗備,師旦首函亦當傳送,以謝大國。
本朝與大國通好以來,譬如一家叔侄,本自協和,不幸奴婢交鬬其間,遂成嫌間。一旦猶子翻然改悟,斥逐奴隸,引咎謝過,則前日之嫌便可銷釋,奚必較錙銖豪末,反傷骨肉之恩乎?惟吳、蜀相爲首尾,關隘系蜀安危,望敢備奏,始終主盟,使南北遂息肩之期,四方無兵革之患,不勝通國至願。
是時,陝西宣撫司請增新得關隘戍兵萬人。王柟狀稟,如蒙歸川、陝關隘,韓侂胄首必當函送,遵上國之命。匡奏曰:「關隘之事,臣初亦惑之,今當增戍萬人,壁壘之役,饋餫之勞,費用必廣。祖宗所以不取者,以關隘僅能自保耳,非有益於戰也。設能入寇,縱之平地,以鐵騎蹂之,無一得脫。彼哀祈不已者,以前日負固尚且摧覆,今遂失之,是無一日之安也。必謂兵力得之不可還賜,則漢上諸郡皆膏腴耕桑之地,棗陽、光化歸順之民數萬戶,較之陝右輕重可知,獨在陛下決之耳。」詔報曰:「侂胄渠魁,既請函首,宋之悔服可謂誠矣。」匡乃遣王柟還,復書曰:「宋國負渝盟之罪,自陳悔艾,主上德度如天,不忍終絕,優示訓諭,許以更成,所以覆護鎮撫之恩至深至厚。昨奉聖訓,如能斬送韓侂胄,徐議還淮南地。來書言韓侂胄已死,將以蘇師旦首易之,飾辭相紿如此。至於犒軍銀兩欲俟歸關隘然後祗備,是皆有咈聖訓。及王柟狀稟,如蒙歸還川、陝關隘,其韓侂胄首必當函送。聖訓令斬送侂胄首者,本欲易淮南地,陝西關隘不預焉。王柟所陳亦非元畫事理,不敢專決,具奏。奉旨『朕以生靈爲念,已貰宋罪,關隘區區豈足深較,既能函送韓侂胄首,陝西關隘可以還賜』。今恩訓如此,其體大國寬仁矜恤曲從之意,追修誓書,齎遣通謝人使赴闕。」
王柟之歸也,匡要以先送叛亡驅掠,然後割賜淮南、川、陝,及彼誓書草本有犯廟諱字及文義有不如體制者,諭令改之。宋人以叛亡驅掠散在州縣,一旦拘刷,未易聚集。今已四月,農事已晚,邊民連歲流離失所,扶攜道路,即望復業,過此農時,遂失一歲之望。歲幣犒軍物多,非旬月可辦。錢象祖復以書來,略曰:「竊見大金皇帝前日聖旨,如能斬送韓侂胄首,沿淮之地並依皇統、大定已畫爲定。又睹今來聖旨,既能送侂胄首,陝西關隘可並還賜。以此仰見聖慈寬大,初無必待發遣驅掠官兵,然後退兵交界之語。誓書草本添改處,先次錄本齎呈,並將侂胄首函送,及管押納合、道僧、李全家口一併發還。欲望上體大金皇帝畫定聖旨,先賜行下沿邊及陝西所屬,候侂胄首到界上,即便抽回軍馬,歸還淮南及川、陝關隘地界。所有驅掠官兵留之何益,見已從實刷勘發還。其使人禮物歲幣等已起發至真、揚間,伺候嘉報,迤邐前去界首,以俟取接。」
匡得錢象祖書,即具奏,詔報曰:「朕以生靈之故已從所請,稱臣割地尚且闊略,區區小節何足深較。其侂胄、師旦首函及諸叛亡至濠州,即聽通謝人使入界,軍馬即當徹還,川、陝關隘俟歲幣犒軍銀綱至下蔡,畫日割賜。」匡得詔書,即以諭宋人,使如詔書從事。
泰和八年閏四月乙未,宋獻韓侂胄、蘇師旦首函至元帥府,匡遣平南撫軍上將軍紇石烈貞以侂胄、師旦首函露布以聞。五月丁未,遣戶部尚書高汝礪、禮部尚書張行簡奏告天地,武衛軍都指揮使徒單鏞奏告太廟,御史中丞孟鑄告社稷。是日,上御應天門,立黃麾仗,受宋馘。尚書省奏露布,親王百官起居上表稱賀。獻馘廟社,以露布頒中外。竿侂胄、師旦首並二人畫像於通衢,百姓縱觀,然後漆其首藏之軍器庫。丙辰,匡朝京師,進官兩階,賜玉帶、金一百兩、銀一千五百兩、重幣三十端。罷元帥府仍爲樞密院。六月癸酉,宋通謝使許弈、吳衡等入見。癸未,以宋人請和詔天下。
十一月丙辰,章宗崩,匡受遺詔,立衛紹王。其遺詔略曰:「皇叔衛王,承世宗之遺體,鍾厚慶於元妃,人望所歸,歷數斯在。今朕上體太祖皇帝傳授至公之意,付畀寶祚,即皇帝位於柩前。載惟禮經有嫡立嫡、無嫡立庶,今朕之內人見有娠者兩位,已詔皇帝,如其中有男當立爲儲貳,如皆是男子,擇可立者立之。」丁巳,衛紹王即位。戊午,章宗內人范氏胎氣有損。大安元年四月,平章政事仆散端、左丞孫即康奏:「承御賈氏產期已出三月,有人告元妃李氏令賈氏詐稱有身。」詔元妃李氏、承御賈氏皆賜死。初,章宗大漸,匡與元妃俱受遺詔立衛王,匡欲專定策功,遂構殺李氏。數日,匡拜尚書令,封申王。大安元年十二月,薨。
匡事顯宗,深被恩遇。自章宗幼年,侍講讀最親幸,致位將相,怙寵自用,官以賄成。承安中,撥賜家口地土,匡乃自占濟南、真定、代州上腴田,百姓舊業輒奪之,及限外自取。上聞其事,不以爲罪,惟用安州邊吳泊舊放圍場地、奉聖州在官閒田易之,以向自占者悉還百姓。宣宗嘗謂侍臣曰:「撒速往年嘗受人玉吐鶻,然後與之官,此豈宰相所爲哉。」
完顏綱本名元奴,字正甫。明昌中,爲奉御,累官左拾遺。詔三叉口置捺缽,綱上踈諫,踈中有云「賊出沒其間」,詔尚書省詰問,所言不實,章宗以綱諫官,不之罪。
遷刑部員外郎,綱言:「諸犯死罪除名移推相去二百里,並犯徒罪連逮二十人以上者並令就問,曾經所屬按察司審讞者移推別路,官亦依上就問。凡告移推之人皆已經本路按察審訖,即當移推別路。按察司部分廣闊,如上京路移推臨潢路,最近亦往復二三千里,北京留守司移推西北路招討司,最近亦須數月。乞依舊制,令移推官司追取其人歸問。」從之。
故事,使夏國者夏人饋贈禮物,視書幾道以爲多寡。泰和元年,綱爲賜夏主生日使,章宗命齎三詔,左司員外郎孫椿年奏詔爲一道,尋自陳首,上責宰臣曰:「椿年忽略,卿等奈何不奏也。」轉工部郎中,上言:「太府監官兼尚食局官,乞於少府監依此例,注能幹官一員兼儀鸞局官,儀鸞局官一員兼少府監官,相須檢治。」從之。四年,詔綱與喬宇、宋元吉編類陳言文字,綱等奏,「凡關涉宮庭及大臣者摘進,其餘以省台六部各爲一類」,凡二十卷。遷同簽宣徽院事。
六年,與宋連兵,陝西諸將頗相異同,以綱爲蜀漢路安撫使、都大提舉兵馬事,與元帥府參決西事,調羌兵之未附者。於是,知鳳翔府事完顏昱、同知平涼府事蒲察秉鉉分駐鳳翔諸隘,通遠軍節度使承裕、秦州防禦使完顏璘屯成紀界,知臨洮府事石抹仲溫駐臨洮,同知臨洮府事朮虎高琪、彰化軍節度副使把回海備鞏州諸鎮,乾州刺史完顏思忠扼六盤,陝西路都統副使斡勒牙剌、京兆府推官蒲察秉彝戍虢華、扼潼關蒲津,陝西都統完顏忠本名裊懶、同知京兆府事烏古論兗州守京兆要害,以鳳翔、臨洮路蕃漢弓箭手及緋翮翅軍散據邊陲。「
緋翮翅」,軍名也。元帥右監軍充右都監蒲察貞分緫其事。
宋吳曦以兵六千攻鹽川,鞏州戍將完顏王善、隊校仆散六斤、猛安龍延常擊走之,斬首二百級。七月,吳曦兵五萬由保坌、姑蘇等路寇秦州,承裕、璘以騎千餘擊之,曦兵大敗,追奔四十里。曦別兵萬人入來遠鎮,朮虎高琪破之。
青宜可者,吐蕃之種也。宋取河湟,夏取河西四郡,部落散處西鄙,其魯黎族帥曰冷京,據古疊州,有四十三族、十四城、三十餘萬戶,東鄰宕昌,北接臨洮、積石,南行十日至筍竹大山,蓋蠻境也。西行四十日至河外,俗不論道里而以日計之雲。冷京卒,子耳骨延嗣,宋不能制,縻以官爵。傳六世至青宜可,尤勁勇得眾,以宋政令不常,有改事中國之意。曹佛留爲洮州刺史。佛留材武有智策,能結諸羌。青宜可畏慕佛留,以父呼之,請舉國內附,朝廷以宋有盟不許,厚賜金帛以撫之。
明昌間,屬羌已彪殺郡佐反,是時綱爲奉御,奉詔與曹佛留計事,因召青宜可會兵擊破已彪。曹佛留遷同知臨洮尹,兼洮州刺史。子普賢爲洮州管內巡檢使。綱屢以事至洮,佛留每謂綱言青宜可願內屬,出其至情,綱輒奏之,上終不納。
及綱部署陝西,上密敕經略西事。於是,曹佛留已死,普賢爲懷羌巡檢使。綱至洮,馳召普賢攝同知洮州事。普賢傳箭入羌中,青宜可大喜,率諸部長,籍其境土人民,詣綱請內屬。綱奏其事,上以青宜可爲疊州副都緫管,加廣威將軍。詔青宜可曰:「卿統有部人,世爲雄長,向風慕義,背偽歸朝,願效純誠,恆輸忠力,緬懷嘉矚,式厚褒旌。覽卿進上所受偽牌,朝廷之馭諸蕃固無此例,欲使卿有以鎮撫部族、增重觀望,是以特加改命,賜金牌一、銀牌二,到可祗承,服我新恩,永爲藩衛。」曹普賢真授同知洮州事,綱遷拱衛直都指揮使,遷三階,安撫、都大提舉如故。以商州刺史烏古論兗州領、曹普賢押領、青宜可勾當。詔曰:「完顏綱,初行時汝未知朝廷有青宜可之事,獨言可以招撫,必獲其用,既而果來效順。今汝勿以青宜可兵勢重大,卑屈失體,亦勿以蕃部而藐視之。」
九月,詔安慰陝西,略曰:「京兆、鳳翔、臨洮三路,應被宋兵逼脅,背國從偽,或沒落外境,若能自歸者,官吏依舊勾當,百姓各令復業,元拋地土依數給付。及受宋人旗榜結構等,或值驚擾因而避役逃亡,未發覺者,許令所在官司陳首,並行釋免,更不追究,軍前可用之人隨宜任使。限外不首,復罪如初。」
宋程松遣別將曲昌世襲方山原,自率兵數萬分道襲和尚原、西山寨、龍門等關。是日,大霧四塞,既又暴雨,和尚原、西山寨、龍門關戍兵不知宋兵來,松遂據之。蒲察貞遣行軍副統裴滿阿里、同知隴州事完顏孛論以兵千人伏方山原下,萬戶奧屯撒合門、美原縣令術虎合沓別將壯士五百,取間道潛登,出宋兵上,自高而下,宋兵大駭,伏兵合擊,遂破之。貞乃分遣術虎合沓、部將完顏出軍奴率兵千人出黃兒谷取和尚原,同知會州事女奚列南家、押軍猛安粘割撒改率兵千人出大寧谷取西山寨,貞自以兵七百由中路取龍門等關。程松已焚閣道,貞且修道、且進兵,至小關,松將楊廷據險注射,貞不得前,令行軍副統裴滿阿里爲疑兵,潛遣猛安胡信率甲士五十人繞出其後,反擊之,宋兵大亂,遂斬廷於陣。宋兵走二里關,復敗。宋將彭統領宋兵走龍門,追擊大破之。合沓乘夜潛登和尚原絕頂,宋人驚以爲神,皆散走,破其眾二千,生獲數十人。南家斬木開道以登西山,再與宋兵遇,皆散之,遂盡復故地。
宋吳曦將馮興、楊雄、李珪以步騎八千人入赤谷,將寇秦州。承裕、完顏璘、河州防禦使蒲察秉鉉逆擊,破之。宋步兵趨西山,騎兵走赤谷。承裕分兵躡宋步兵,宋步兵據山搏戰,部將唐括按荅海率二百騎馳擊之,甲士蒙葛挺身先入其陣,眾乘之,宋步兵大潰,殺數百人,追者至皂郊城,斬首二千級。猛安把添奴追宋騎兵,殺千餘人,馮興僅以身免,楊雄、李珪皆爲金軍所殺。十月,綱以蕃、漢步騎一萬出臨潭,充以關中兵一萬出陳倉,蒲察貞以岐、隴兵一萬出成紀,石抹仲溫以隴右步騎五千出鹽川,完顏璘以本部兵五千出來遠。
初,吳玠、吳璘俱爲宋大將,兄弟父子相繼守西土,得梁、益間士眾心。璘孫曦太尉、昭武軍節度使、成都潼川府夔利等州路宣撫副使,泰和六年出兵興元,有窺關、隴之志,誘募邊民爲盜,遣諜以利餌鳳翔卒溫昌,結三虞候軍爲內應。昌詣府上變。曦遣諸將出秦、隴間,與綱等諸軍相拒。上聞韓侂胄忌曦威名,可以間誘致之,梁、益居宋上游,可以得志於宋,封曦蜀國王,鑄印賜詔,詔綱經略之。其賜曦詔曰:
宋自佶、桓失守,構竄江表,僭稱位號,偷生吳會,時則乃祖武安公玠捍禦兩川。洎武順王璘嗣有大勛,固宜世胙大帥,遂荒西土,長爲藩輔,誓以河山,後裔縱有欒黶之汰,猶當十世宥之。然威略震主者身危,功蓋天下者不賞,自古如此,非止於今。
卿家專制蜀漢,積有歲年,猜嫌既萌,進退維谷,代之而不受,召之而不赴,君臣之義已同路人,譬之破桐之葉不可以複合,騎虎之勢不可以中下矣。此事流傳,稔於朕聽,每一思之未嘗不當饋嘆息,而卿猶偃然自安。且卿自視翼贊之功孰與岳飛?飛之威名戰功暴於南北,一旦見忌,遂被參夷之誅,可不畏哉。故智者順時而動,明者因機而發,與其負高世之勛見疑於人,惴惴然常懼不得保其首領,曷若順時因機,轉禍爲福,建萬世不朽之業哉。
今趙擴昏孱,受制強臣,比年以來頓違誓約,增屯軍馬,招納叛亡。朕以生靈之故,未欲遽行討伐,姑遣有司移文,復因來使宣諭,而乃不顧道理,愈肆憑陵,虔劉我邊陲,攻剽我城邑。是以忠臣扼腕,義士痛心,家與爲仇,人百其勇,失道至此,雖欲不亡得乎?朕已分命虎臣,臨江問罪,長驅並騖,飛渡有期,此正豪傑分功之秋也。
卿以英偉之姿,處危疑之地,必能深識天命,洞見事機,若按兵閉境不爲異同,使我師併力巢穴而無西顧之虞,則全蜀之地卿所素有,當加封冊,一依皇統冊構故事。更能順流東下,助爲掎角,則旌麾所指盡以相付。天日在上,朕不食言。今送金寶一鈕,至可領也。
綱次臨江被詔,進至水洛,訪得曦族人端,署爲水洛城巡檢使,遣持詔間行諭曦。曦得詔意動,程松尚在興元,未敢發,詐稱杖殺端,以蔽匿其事。松兵既敗,曦乃遣掌管機宜文字姚圓與端奉表送款。綱遣前京兆府錄事張仔會吳曦於興州之置口,曦言歸心朝廷無他,張仔請以告身爲報,曦盡出以付之,仍獻階州。
朝廷以曦初附,恃中國爲援,欲先取襄陽以爲蜀漢屏蔽,乃詔右副元帥匡先攻襄陽,詔略曰:「陝西一面雖下四州,吳曦之降朕所經略。自大軍出境,惟卿所部力戰爲多,方之前人無所愧謝。今南伐之事責成卿等,區區俘獲不足羨慕,果能爲國建功,豈止一身榮寵,後世子孫亦保富貴。」匡得詔,乃移兵趨襄陽。十二月,曦遣果州團練使郭澄、仙人關使任辛奉表及蜀地圖志、吳氏譜牒來上。
七年正月,召綱赴京師,以爲陝西宣撫副使,進三階。還軍,吳曦遣郭澄進謝恩表、誓表、賀全蜀歸附三表,親王百官稱賀,朝廷以詔荅之,並賜誓詔。郭澄朝辭,諭澄曰:「汝主效順,以全蜀歸附,朕甚嘉之。然立國日淺,恐宋兵侵軼,人心不安,凡有當行事務已委宣撫完顏綱移文計議。或有緊急,即差人就去講究。大定間,汝主嘗以事入覲,今亦多歲,朕嘉汝主之義,懷想不忘,欲得其繪像,如見其面。今已遣使封冊,俟回日附進。可以此意歸諭汝主。」詔以同知臨洮府事朮虎高琪爲封冊使,翰林直學士喬宇副之。詔高琪曰:「卿以邊面宣力,加之讀書,蜀人識卿威名,勿以財賄動心,失大國體。檢制隨去奉職,勿有違枉生事。」
頃之,宋安丙殺吳曦。上聞曦死,遣使責綱,詔曰:「曦之降,自當進據仙人關,以制蜀命,且爲曦重。既不據關,復撤兵,使丙無所憚,是宜有今日也。」於是,詔贈曦太師,命德順州刺史完顏思忠招魂葬於水洛縣。以曦族兄端之子爲曦後。詔諭陝西軍士,略曰:「汝等爰自去冬,出疆用命,擐披甲冑,冒涉艱險,直取山外數州,比之他軍實有勤效。界外屯駐日久,負勞苦,恩賞未行,有司申奏不明,以致如此。朕已令增給賞物,以酬爾勞。惟是余賊未殄,猶須經略。眷我師徒,久役未解,深懷憫念,寤寐弗忘。汝等益思體國之忠,奮敵愾之勇,協心畢力,建立功勳;高爵厚祿,朕所不吝。」
宋人復陷階州、西和州,綱至鳳翔,詔徹五州之兵退保要害,五州之民願徙內地者厚撫集之。以近侍局直長爲四川安慰使。蒲察貞撤黃牛戍,宋安丙乘之,連兵來襲,遂陷散關,鞏州鈐轄兀顏阿失死之。詔奪綱官一階,降兵部侍郎,權宣撫副使。遣戶部侍郎尼厖古懷忠按治綱以下將吏。懷忠未至陝西,綱、貞遣兵潛自昆谷西山養馬澗入,四面攻之,復取散關,斬宋將張統領、於團練。綱遣使奏捷,詔書獎諭,貞等釋不問。
八年,宋獻韓侂胄、蘇師旦首,詔以陝西關隘還之,宋罷兵。綱還京師。是歲,章宗崩,衛紹王即位,除陝西路按察使,累官尚書左丞。至寧元年,綱行省事於縉山,徒單鎰使人謂綱曰:「高琪駐兵縉山甚得人心,士皆思奮,與其行省親往,不若益兵爲便。」綱不聽。徒單鎰復使人止之曰:「高琪措畫已定,彼之功即行省之功。」綱不從。綱至縉山遂大敗。
胡沙虎斬關入中都,遷衛紹王於衛邸,命綱子安和作家書,使親信人召綱。綱至,囚之憫忠寺,明日,押至市中,使張霖卿數以失四川、敗縉山之事,殺之。
貞祐四年,綱子權復州刺史安和上書訟父冤,略曰:「先臣綱在章宗時,招懷西羌青宜可等十八部族,取宋五州,吳曦以全蜀歸朝。胡沙虎無故見殺,奪其官爵。」詔下尚書省議,「謹按元年詔書雲,胡沙虎屢害良將,正謂綱輩也」。乃追復尚書左丞。弟定奴。
定奴與兄綱俱知名,充護衛,除平涼府判官,累官同知真定府。從平章政事仆散揆伐宋,加平南虎威將軍。兵罷,遷河南東路副統軍,三遷武勝軍節度使,入爲右副點檢。大安二年,遷元帥右都監,救西京,改震武軍節度使。元帥奧屯襄敗績,定奴坐失期及不以軍敗實奏,降河州防禦使。遷鎮西軍節度使、河東北路按察轉運使。宣宗即位,改知歸德府。貞祐二年,改知河南府,兼河南副統軍。尋遷河南統軍使,兼昌武軍節度使。請內外五品以上舉能幹之士充河北州縣官。改簽樞密院事、殿前都點檢、兼侍衛親軍都指揮使。復爲簽樞密院事、行院事兼知歸德府事,改兼武寧軍節度使,行院於徐州。召爲刑部尚書、參知政事。興定三年,薨。
贊曰:章宗伐宋之役,三易主帥,兵家所忌也,宋不知乘此以爲功,猶曰有人焉?韓侂胄心強智踈,蘇師旦謀淺任大,函首燕、薊,南北皆曰賊臣,何哉?完顏匡、完顏綱皆泰和終功之臣,然匡隳忠於大安,綱罔難於至寧,富貴之惑人乃如此邪?
已綁定手機
已實名認證
 樓主| 休竹客 發表於 2012-6-18 11:02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 金史  卷九十九‧列傳第三十七 徒單鎰 賈鉉 孫鐸 孫即康 李革
徒單鎰本名按出,上京路速速保子猛安人。父烏輦,北京副留守。鎰穎悟絕倫,甫七歲,習女直字。大定四年,詔以女直字譯書籍。五年,翰林侍講學士徒單子溫進所譯貞觀政要、白氏策林等書。六年,復進史記、西漢書,詔頒行之。選諸路學生三十餘人,令編修官溫迪罕締達教以古書,習作詩、策。鎰在選中,最精詣,遂通契丹大小字及漢字,該習經史。久之,樞密使完顏思敬請教女直人舉進士,下尚書省議。奏曰:「初立女直進士科,且免鄉、府兩試,其禮部試、廷試,止對策一道,限字五百以上成。在都設國子學,諸路設府學,並以新進士充教授,士民子弟願學者聽。歲久,學者當自眾,即同漢人進士三年一試。」從之。十三年八月,詔策女直進士,問以求賢爲治之道。侍御史完顏蒲涅、太常博士李晏、應奉翰林文字阿不罕德甫、移剌傑、中都路都轉運副使奚考試鎰等二十七人及第。鎰授兩官,余授一官,上三人爲中都路教授,四名以下除各路教授。
十五年,詔譯諸經,著作佐郎溫迪罕締達、編修官宗璧、尚書省譯史阿魯、吏部令史楊克忠譯解,翰林修撰移剌傑、應奉翰林文字移剌履講究其義。鎰自中都路教授選爲國子助教。左丞相紇石烈良弼嘗到學中與鎰談論,深加禮敬。丁母憂,起復國史院編修官。
世宗嘗問太尉完顏守道曰:「徒單鎰何如人也?」守道對曰「有材力,可任政事。」上曰:「然,當以劇任處之。」又曰:「鎰容止溫雅,其心平易。」久之,兼修起居注,累遷翰林待制,兼右司員外郎。獻漢光武中興賦,世宗大悅曰:「不設此科,安得此人。」
章宗即位,遷左諫議大夫,兼吏部侍郎。明昌元年,爲御史中丞。無何,拜參知政事,兼修國史。鎰言:「人生有欲,不限以制則侈心無極。今承平日久,當慎行此道,以爲經久之治。」
章宗銳意於治平,鎰上書,其略曰:「臣竊觀唐、虞之書,其臣之進言於君曰『戒哉』,『懋哉』,曰『吁』,曰『都』。既陳其戒,復導其美。君之爲治也,必曰『稽於眾,捨己從人』。既能聽之,又能行之,又從而興起之。君臣上下之間相與如此。陛下繼興隆之運,撫太平之基,誠宜稽古崇德,留意於此,無因物以好惡喜怒,無以好惡喜怒輕忽小善,不恤人言。夫上下之情有通塞,天地之運有否泰,唐陸贄嘗陳隔塞之九弊,上有其六,下有其三。陛下能慎其六,爲臣子者敢不慎其三哉。上下之情既通,則大綱舉而群目張矣。」進尚書右丞,修史如故。
三年,罷爲橫海軍節度使,改定武軍節度使,知平陽府事。先是,鄭王永蹈判定武軍,鎬王永中判平陽府,相繼得罪,連引者眾,上疑其有黨,或命節度定武,繼又知平陽焉。改西京留守。承安三年,改上京留守。五年,上問宰臣:「徒單鎰與宗浩孰優?」平章政事張萬公對曰:「皆才能之士,鎰似優者,鎰有執守,宗浩多數耳。」上曰:「何謂多數?」萬公曰:「宗浩微似趨合。」上曰:「卿言是也。」頃之,鎰拜平章政事,封濟國公。
淑妃李氏擅寵,兄弟恣橫,朝臣往往出入其門。是時烈風昏曀連日,詔問變異之由。鎰上踈略曰:「仁、義、禮、智、信謂之五常,父義、母慈、兄友、弟敬、子孝謂之五德。今五常不立,五德不興,縉紳學古之士棄禮義,忘廉恥,細民違道畔義,迷不知返,背毀天常,骨肉相殘,動傷和氣,此非一朝一夕之故也。今宜正薄俗,順人心,父父子子夫夫婦婦,各得其道,然後和氣普洽,福祿荐臻矣。」因論「爲政之術,其急有二。一曰,正臣下之心。竊見群下不明禮義,趨利者眾,何以責小民之從化哉。其用人也,德器爲上,才美爲下,兼之者待以不次,才下行美者次之,雖有才能,行義無取者,抑而下之,則臣下之趨向正矣。其二曰,導學者之志。教化之行,興於學校。今學者失其本真,經史雅奧,委而不習,藻飾虛詞,釣取祿利,乞令取士兼問經史故實,使學者皆守經學,不惑於近習之靡,則善矣。」又曰:「凡天下之事,叢來者非一端,形似者非一體,法制不能盡,隱於近似,乃生異論。孔子曰:『義者天下之制也。』記曰:『義爲斷之節。』伏望陛下臨制萬機,事有異議,少凝聖慮,尋繹其端,則裁斷有定,而疑可辨矣。」鎰言皆切時弊,上雖納其說,而不能行。
上問漢高帝、光武優劣。平章政事張萬公對曰:「高祖優甚。」鎰曰:「光武再造漢業,在位三十年,無沈湎冒色之事。高祖惑戚姬,卒至於亂。由是言之,光武優。」上默然。鎰蓋以元妃李氏隆寵過盛,故微諫雲。泰和四年,罷知咸平府。五年,改南京留守。六年,徙知河中府,兼陝西安撫使。
仆散揆行省河南、陝西,元帥府雖受揆節制,實顓方面,上思用謀臣制之,由是升宣撫使一品,鎰改知京兆府事,充宣撫使,陝西元帥府並受節制。詔曰:「將帥雖武悍,久歷行陣,而宋人狡獪,亦資算勝。卿之智略,朕所深悉,且股肱舊臣,故有此寄。宜以長策禦敵,厲兵撫民,稱朕意焉。」鎰言:「初置急遞鋪本爲轉送文牒,今一切乘驛,非便。」上深然之。始置提控急遞鋪官。自中都至真定、平陽置者,達於京兆。京兆至鳳翔置者,達於臨洮。自真定至彰德置者,達於南京。自南京分至歸德置者,達於泗州、壽州,分至許州置者,達於鄧州。自中都至滄州置者,達於益都府。自此郵達無復滯焉。
七年,吳曦死,宋安丙分兵出秦、隴間。十月,詔鎰出兵金、房以分掣宋人梁、益、漢、沔兵勢。鎰遣行軍都統斡勒葉祿瓦、副統把回海、完顏摑剌以步騎五千出商州。十一月,葉祿瓦拔鶻嶺關,摑剌別將攻破燕子關新道口,回海取小湖關敖倉,至營口鎮,破宋兵千餘人,追至上津縣,斬首八百餘級,遂取上津縣。葉祿瓦破宋兵二千於平溪,將趨金州。宋王柟以書乞和,詔鎰召葉祿瓦軍退守鶻嶺關。八年正月,宋安丙遣景統領由梅子溪、新道口、硃砂谷襲鶻嶺關,回海、摑剌擊走之,斬景統領於陣。是歲,罷兵。鎰遷特進,賜賚有差。改知真定府事。
大安初,加儀同三司,封濮國公。改東京留守,過闕入見。衛紹王謂鎰曰:「卿兩朝舊德,欲用卿爲相。太尉匡,卿之門人,朕不可屈卿下之。」遷開府儀同三司,佩金符,充遼東安撫副使。三年,改上京留守。平章政事獨吉思忠敗績於會河堡,中都戒嚴,鎰曰:「事急矣。」乃選兵二萬,遣同知烏古孫兀屯將之,入衛中都。朝廷嘉之,征拜尚書右丞相,監修國史。
鎰言:「自用兵以來,彼聚而行,我散而守,以聚攻散,其敗必然。不若入保大城,並力備御。昌、桓、撫三州素號富實,人皆勇健,可以內徙,益我兵勢,人畜貨財,不至亡失。」平章政事移剌、參知政事梁瓌曰:「如此是自蹙境土也。」衛紹王以責鎰。鎰復奏曰「遼東國家根本,距中都數千里,萬一受兵,州府顧望,必須報可,誤事多矣。可遣大臣行省以鎮之。」衛紹王不悅曰:「無故置行省,徒搖人心耳。」其後失昌、桓、撫三州,衛紹王乃大悔曰:「從丞相之言,當不至此!」頃之,東京不守,衛紹王自訟曰「我見丞相恥哉!」
朮虎高琪駐兵縉山,甚得人心,士樂爲用。至寧元年,尚書左丞完顏綱將行省於縉山,鎰謂綱曰:「行省不必自往,不若益兵爲便。」綱不聽,且行,鎰遣人止之曰:「高琪之功即行省之功也。」亦不聽。綱至縉山,遂敗績焉。
頃之,鎰墜馬傷足在告,聞胡沙虎難作,命駕將入省。或告之曰:「省府相幕皆以軍士守之,不可入矣。」少頃,兵士索人於閭巷,鎰乃還第。胡沙虎意不可測,方猶豫,不能自定,乃詣鎰問疾,從人望也。鎰從容謂之曰:「翼王,章宗之兄,顯宗長子,眾望所屬,元帥決策立之,萬世之功也。」胡沙虎默然而去,乃迎宣宗於彰德。胡沙虎既殺徒單南平,欲執其弟知真定府事銘,鎰說之曰:「車駕道出真定,鎬王家在威州,河北人心易搖,徒單銘有變,朝廷危矣。不如與之金牌,奉迎車駕,銘必感元帥之恩。」胡沙虎從之。至寧、貞祐之際,轉敗爲功,惟鎰是賴焉。
宣宗即位,進拜左丞相,封廣平郡王,授中都路迭魯都世襲猛安蒲魯吉必剌謀克。鎰尚有足疾,詔侍朝無拜。明年,鎰建議和親。言事者請罷按察司。鎰曰:「今郡縣多殘毀,正須按察司撫集,不可罷。」遂止。宣宗將幸南京,鎰曰:「鑾輅一動,北路皆不守矣。今已講和,聚兵積粟,固守京師,策之上也。南京四面受兵。遼東根本之地,依山負海,其險足恃,備御一面,以爲後圖,策之次也。」不從。是歲,薨。詔賻贈從優厚。
鎰明敏方正,學問該貫,一時名士皆出其門,多至卿相。嘗嘆文士委頓,雖巧拙不同,要以仁義道德爲本,乃著學之急、道之要二篇。太學諸生刻之於石。有弘道集六卷。
賈鉉字鼎臣,博州博平人。性純厚,好學問。中大定十三年進士,調滕州軍事判官、單州司候,補尚書省令史。章宗爲右丞相,深器重之,除陝西東路轉運副使。入爲刑部主事,遷監察御史。遷侍御史,改右司諫。上踈論邊戍利害,上嘉納之,遷左諫議大夫兼工部侍郎,與党懷英同刊修遼史。
鉉上書曰:「親民之官,任情立威,所用決杖,分徑長短不如法式,甚者以鐵刃置於杖端,因而致死。間者陰陽愆戾,和氣不通,未必不由此也。願下州郡申明舊章,檢量封記,按察官其檢察不如法者,具以名聞。內庭敕斷,亦依已定程式。」制可。復上書論山東採茶事,其大概以爲「茶樹隨山皆有,一切護邏,已奪民利,因而以揀茶樹執誣小民,嚇取貨賂,宜嚴禁止。仍令按察司約束。」上從之。
承安四年,遷禮部尚書,諫議如故。是時有詔,凡奉敕商量照勘公事皆期日聞奏。鉉言:「若如此,恐官吏迫於限期,姑務苟簡,反害事體。況簿書自有常程,御史台治其稽緩,如事有應密,三月未絕者,令具次第以聞。」下尚書省議。如省部可即定奪者,須三月擬奏,如取會案牘卒難補勘者,先具次第奏知,更限一月結絕,違者准稽緩制書罪之。
上議置相,欲用鉉,宰臣薦孫即康。張萬公曰:「即康及第在鉉前。」上曰:「用相安問榜次?朕意以爲賈鉉才可用也。」然竟用即康焉。
泰和二年,興陵崇妃薨,上欲成服苑中,行登門送喪之禮,以問鉉,鉉對曰:「故宋嘗行此禮,古無是也。」遂已。改刑部尚書。泰和三年,拜參知政事。亳州醫者孫士明輒用黃紙大書「敕賜神針先生」等十二字,及於紙尾年月間摹作寶樣朱篆青龍二字,以誑惑市人。有司捕治款伏。值赦,大理寺議宜准偽造御寶,雖遇赦不應原。已奏可矣。鉉奏:「天子有八寶,其文各異,若偽造,不限用泥及黃蠟。今用筆描成青龍二字,既非八寶文,論以偽造御寶,非本法意。」上悟,遂以赦原。明日,上謂大臣曰:「已行之事,賈鉉猶執奏,甚可嘉也,群臣亦當如此矣。」
泰和六年,御試,鉉爲監試官。上曰:「丞相宗浩嘗言試題頗易,由是進士例不讀書。朕今以日合天統爲賦題。」鉉曰:「題則佳矣,恐非所以牢籠天下士也。」上曰:「帝王以難題窘舉人,固不可,欲使自今積致學業而已。」遂用之。久之,鉉與審官院掌書大中漏言除授事。上謂鉉曰:「卿罪自知之矣。然卿久參機務,補益弘多,不深罪也。」乃出爲安武軍節度使,改知濟南府。致仕。貞祐元年,薨。
孫鐸字振之,其先滕州人,徙恩州歷亭縣。鐸性敏好學,遼陽王遵古一見器之,期以公輔。登大定十三年進士第,調海州軍事判官,衛縣丞,補尚書省令史。章宗爲右丞相,語人曰:「治官事如孫鐸,必無錯失。」初即位,問鐸安在?有司奏爲右都管,使宋。及還,除同知登聞檢院事。鐸言:「凡上訴者皆因尚書省斷不得直,若上訴者復送省,則必不行矣,乞自宸衷斷之。」上以爲然。詔登聞檢院,凡上訴者,每朝日奏十事。詔刊定舊律,鐸先奏名例一篇。
承安元年,遷左諫議大夫,改河東南路轉運使,召爲中都路都轉運使。初置講議錢穀官十人,鐸爲選首。承安四年,遷戶部尚書。鐸因轉對奏曰:「比年號令,或已行而中輟,或既改而復行,更張太煩,百姓不信。乞自今凡將下令,再三講究,如有益於治則必行,無恤小民之言。」國子司業紇石烈善才亦言「頒行法令,絲綸既出,尤當固守」。上然之。
泰和二年閏十二月,上召鐸、戶部侍郎張復亨議交鈔。復亨曰:「三合同鈔可行。」鐸請廢不用,詰難久之,復亨議詘。上顧謂侍臣曰:「孫鐸剛正人也,雖古魏徵何加焉!」
三年,御史中丞孫即康、刑部尚書賈鉉皆除參知政事,鐸再任戶部尚書。鐸心少之,對賀客誦古人詩曰:「唯有庭前老柏樹,春風來似不曾來。」御史大夫卞劾鐸怨望,降同知河南府事。改彰化軍節度使,復爲中都轉運使。泰和七年,拜參知政事。
蒲陰縣令大中與左司郎中劉昂、通州刺史史肅、前監察御史王宇、吏部主事曹元、戶部員外郎李著、監察御史劉國樞、尚書省都事曹溫、雄州都軍馬師周,吏部員外郎徒單永康、太倉使馬良顯、順州刺史唐括直思白坐私議朝政,下獄,尚書省奏其罪。鐸進曰:「昂等非敢議朝政,但如鄭人游鄉校耳。」上悟,乃薄其罪。
鐸上言:「民間鈔多,宜收斂。院務課程及諸窠名錢須要全收交鈔。秋夏稅本色外,盡令折鈔,不拘貫例,農民知之,迤漸重鈔。比來州縣抑配行市買鈔,無益,徒擾之耳。乞罷諸處鈔局,惟省庫仍舊,小鈔無限路分,可令通行。」上覽奏,即詔有司曰:「可速行之。」
大安初,議誅黃門李新喜。鐸曰:「此先朝用之太過耳。」衛紹王不察,即曰:「卿今日始言之何耶?」既而復曰:「後當盡言,勿以此介意。」頃之,遷尚書左丞,兼修國史。議鈔法忤旨,猶以論李新喜降濬州防禦使。改安國軍節度使,徙絳陽軍。
宣宗即位,召赴闕,以兵道阻。宣宗遷汴,鐸上謁於宜村,除太子太師。有疾,累遣使候問。貞祐三年,致仕。是歲,薨。
孫即康字安伯,其先滄州人。石晉之末,遼徙河北實燕、薊,八代祖延應在徙中,占籍析津,實大興,仕至涿州刺史。延應玄孫克構,遼檢校太傅、啟聖軍節度使。
即康,克構曾孫,中大定十年進士第。章宗爲右丞相,是時,即康爲尚書省令史,由是識其人。章宗即位,累遷戶部員外郎,講究鹽法利害,語在食貨志。除耀州刺史,入爲吏部左司郎中。
上謂宰臣曰:「孫即康向爲省掾,言語拙訥,今才力大進,非向時比也。」宰臣因曰:「即康年已高,幸及早用之。」上問:「年幾何矣?」對曰:「五十六歲。」上復問:「其才何如張萬公?」平章政事守貞對曰:「即康才過之。」上曰:「視萬公爲通耳。」由是遷御史中丞。
初,張汝弼妻高陀斡不道,伏誅。汝弼,鎬王永中舅也,上由是頗疑永中。永中府傅尉奏永中第四子阿離合懣語涉不軌,詔同簽大睦親府事與即康鞫之。第二子神土門嘗撰詞曲,頗輕肆,遂以語涉不遜就逮。家奴德哥首永中嘗與侍妾瑞雲言:「我得天下,以爾爲妃,子爲大王。」、即康還奏,詔禮部尚書張暐覆訊。永中父子皆死,時論冤之。頃之,遷泰寧軍節度使,改知延安府事。
承安五年,上問宰相:「今漢官誰可用者?」司空襄舉即康。上曰:「不輕薄否?」襄曰:「可再用爲中丞觀之。」上乃復召即康爲御史中丞。泰和三年,除參知政事。明年,進尚書右丞。六年,宋渝盟有端,大臣猶以爲小盜竊發不足恤。即康與左丞仆散端、參政獨吉思忠以爲必當用兵,上以爲然。
上問即康、參知政事賈鉉曰:「太宗廟諱同音字,有讀作『成』字者,既非同音,便不當缺點畫。睿宗廟諱改作『崇』字,其下卻有本字全體,不若將『示』字依蘭亭帖寫作『未』字。顯宗廟諱『允』,『充』字合缺點畫,如『統』傍之『充』,似不合缺。」即康奏曰:「唐太宗諱世民,偏傍犯如『葉』字作『』字,『泯』字作『泜』字。」乃擬「熙宗廟諱從『面』從『且』。睿宗廟諱上字從『未』,下字從『Ñ』。世宗廟諱從『系』。顯宗廟諱如正犯字形,止書斜畫,『沇』字『鈗』字各從『口』,『兌』『悅』之類各從本傳。」從之,自此不勝曲避矣。進左丞。宋人請和,進官一階。
舊制,尚書省令史考滿優調,次任回降,崔建昌已優調興平軍節度副使,未回降即除大理司直。詔知除郭邦傑、李蹊杖七十勒停,左司員外郎高庭玉決四十解職,即康待罪,有詔勿問。章宗崩,衛紹王即位,即康進拜平章政事,封崇國公。大安三年,致仕。是歲,薨。遣使致祭。
李革字君美,河津人。父餘慶,三至廷試,不遂,因棄去。革穎悟,讀書一再誦,輒記不忘。大定二十五年進士。調真定主簿。察廉,遷韓城令。同知州事納富商賂,以歲課軍須配屬縣,革獨不聽,提刑司以爲能。遷河北東路轉運都勾判官、太原推官。丁母憂,起復,遷大興縣令、中都左警巡使、南京提刑判官、監察御史、同知昭義軍節度事。丁父憂,起復,簽南京按察事。
泰和六年,伐宋,尚書省奏:「軍興,隨路官,差占者別注,闕者選補,老不任職者替罷,及司、縣各存留強幹正官一員。」革與簽陝西高霖、簽山東孟子元俱被詔,體訪三路官員能否,籍存留正官,行省、行部、元帥府差占員數及事故闕員,老不任職,赴闕奏事。改刑部員外郎,調觀州刺史兼提舉漕運,陝西西路按察副使,大興府治中。知府徒單南平貴幸用事,勢傾中外,遣所親以進取誘革,革拒之。貞祐二年,遷戶部侍郎。宣宗遷汴,行河北西路六部事,遷知開封府事,河南勸農使,戶部、吏部尚書,陝西行省參議官。
四年,拜參知政事。革奏:「有司各以情見引用斷例,牽合附會,實啟幸門。乞凡斷例敕條特旨奏斷不爲永格者,不許引用,皆以律爲正。」詔從之。是歲,大元兵破潼關,革自以執政失備御之策,上表請罪。不許,罷爲絳陽軍節度使。興定元年,胥鼎自平陽移鎮陝西,革以知平陽府事,權參知政事,代鼎爲河東行省。
是時興民伐宋,革上書曰:「今之計當休兵息民,養銳待敵。宋雖造釁,止可自備。若不忍小忿以勤遠略,恐或乘之,不能支也。」不納。太原兵後闕食,革移粟七萬石以濟之。二年,宣差粘割梭失至河東,於是晚禾未熟,牒行省耕毀清野。革奏:「今歲雨澤及時,秋成可待。如令耕毀,民將不堪。」詔從革奏。十月,平陽被圍,城中兵不滿六千,屢出戰,旬日間傷者過半。徵兵吉、隰、霍三州,不時至。裨將李懷德縋城出降,兵自城東南入。左右請革上馬突圍出。革嘆曰:「吾不能保此城,何面目見天子!汝輩可去矣。」乃自殺。贈尚書右丞。
贊曰:傳曰:「君子之言,其利博哉。」徒單鎰拱挹一語而宣宗立,厥功懋矣。賈鉉、孫鐸皆舊臣,鉉久致仕,鐸忤旨衛王,皆不復見用。徒單鎰亦外官,惟孫即康詭隨,乃驟至宰相。古所謂斗筲之人,即康之謂矣。鐸論李新喜,其言似漢耿育,有旨哉。貞祐執政李革,可謂君子,其進退之際,有古人爲相之風焉。

關於我們| 桂ICP備2022007496號-1桂公網安備 45010302003000桂公網安備 45010302003000

小黑屋|手機版|舉報|網站地圖|華韻國學網|國學經典

掃一掃微信:Chinulture|投稿:admin@chinulture.com

快速回覆 返回頂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