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狗

百度

搜狗

360

搜狗

谷歌

搜狗
楼主: 休竹客

[二十四史] 金史

[复制链接]
已绑定手机
已实名认证
 楼主| 休竹客 发表于 2012-6-18 11:02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金史   卷一百‧列传第三十八 孟铸 宗端脩 完颜闾山 路铎 完颜伯嘉 术虎筠寿 张炜 高竑 李复亨
孟铸,大定末,补尚书省令史。明昌元年,御史台奏荐户部员外郎李献可、完颜扫合、太府丞徒单绎、宫籍监丞张庸、右警巡使衮、礼部主事蒲察振寿、户部主事郭蜕、应奉翰林文字移剌益、中都盐铁判官赵暠、尚书省令史刘昂及铸十一人皆刚正可用。诏除献可右司谏,扫合磁州刺史,绎秘书丞,庸中都右警巡使,衮彰国军节度副使,振寿治书侍御史,蜕同知定武军节度使事,益翰林修撰,暠都水丞,昂户部主事,铸刑部主事。累迁中都路按察副使、南京副留守、河平军节度使。
泰和四年,入为御史中丞,召见于香阁。上谓铸曰:‘朕自知卿,非因人荐举也。御史责任甚重,往者台官乃推求细故,弹劾小官,至于巨室重事,则畏徇不言。其勤乃职,无废朕命。’是岁,自春至夏,诸郡少雨。铸奏:‘今岁愆阳,已近五月,比至得雨,恐失播种之期,可依种麻菜法,择地形稍下处拨畦种谷,穿土作井,随宜灌溉。’上从其言,区种法自此始。
无何,奏弹知大兴府事纥石烈执中过恶,其文略曰:‘京师百郡之首,四方取则。知府执中贪残专恣,不奉法令,自奉圣州罪解以后,怙罪不悛,蒙朝廷恩贷,转生跋扈。雄州诈夺人马,平州冒支已俸,无故破魏廷硕家,发其冢墓。拜表以调鹰不赴,祈雨聚妓戏嬉,殴詈同僚,擅令住职,失师帅之体。乞行黜退,以厌人望。’上以执中东宫旧人,颇右之,谓铸曰:‘执中粗人,似有跋扈者。’铸曰‘明天子在上,岂容有跋扈之臣?’上悟,诏尚书省问之。
泰和五年,唐、邓、河南屡有警,议者谓宋且败盟。六年正月,宋贺正旦使陈克俊等朝辞,上使铸就馆谕克俊以国家涵容之意,果不详此旨,恐兵未可息也。使以上言达宋主。章宗本无意用兵,故再三谕之。
铸论提刑司改按察司,差官覆察,权削望轻。下尚书省议。参知政事贾铉奏:‘乞差监察时,即别遣官偕往,更不覆察,诸疑狱并令按察司从正与决,庶几可慰人望。’从之。
永丰库官不守宿,因而被盗;上召登闻鼓院官欲有所问,皆不在。上谕铸曰:‘此辈慢法如此,御史台所职何事也!’复谕御史大夫宗肃及铸曰:‘朕闻唐宰相宿省中,卿等所知也。台官、六部官、其余司局亦尝宿直。今尚书省左右司官宿直,余亦当准此。’八年,除绛阳军节度使。至宁元年,复为御史中丞。
纥石烈执中作乱,召铸及右谏议大夫张行信俱至大兴府,问曰:‘汝辈向来弹我者耶?’铸等各以正言荅之。执中乃遣还家,曰‘且须后命。’既而执中死,铸亦寻卒。
宗端脩字平叔,汝州人。章宗避睿宗讳上一字,凡太祖诸子皆加‘山’为‘崇’,改‘宗’氏为‘姬’氏。端脩好学,喜名节,中大定二十二年进士第。明昌间,补尚书省令史。承安元年,监察御史孙椿年、武简职事不修举,诏以端脩及范铎代之。
是时元妃李氏兄弟干预朝政,端脩上书乞远小人。上遣李喜儿传诏问端脩:‘小人为谁,其以姓名对。’端脩对曰:‘小人者,李仁惠兄弟。’仁惠,喜儿赐名也。喜儿不敢隐,具奏之。上虽责喜儿兄弟,而不能去也。四年,复上书言事,宰相恶之,坐以不经台官直进奏帖,准上书不以实,削一官,期年后叙。章宗知端脩不为众所容,释之,改大理司直。
泰和四年,迁大理丞,召见于香阁。上谓端脩曰:‘汝前为御史,以干能见用。汝言多细碎,不究其实,尝令问汝,亦不汝罪。及为大理司直,乃能称职,用是擢汝为丞,尽乃心力,惟法是守,勿问上位宰执所见何如,汝其志之!’知大兴府纥石烈执中陈言,下大理寺议。端脩谓执中言事涉私治罪。诏以端脩别出情见不当,与司直温敦按带各削一官解职。久之,为节度副使,卒官。
端脩终以直道不振于时,自守愈笃。妻死不复更娶,独居二十年,士论高之。汝州司候游彦哲将之官,问为政。端脩曰:‘为政不难,治气养心而已。’彦哲不达,端脩曰:‘心正则不私,气平则不暴。为政之术,尽于此矣。’
完颜闾山,盖州猛安人。明昌二年进士,累调观察判官,补尚书省令史,知管差除。授都转运都勾判官,改河东南路转运都勾判官、南京警巡使。丁母忧,起复南京按察判官,累迁沁南军节度使,入为工部尚书。贞祐三年,知京兆府事,充行省参议官。四年,知凤翔府事。
兴定元年冬,诏陕西行省伐宋,闾山权元帅右都监,参议诸军事。宋兵千余人伏吴寨谷,闾山率骑兵掩击败之,追袭十五里,杀三百余,获牛羊以千计。改知平凉府,败宋人于步落埚。迁官一阶。三年,召为吏部尚书。廷议选户部官,往往举聚敛苛刻以应诏。闾山曰:‘民劳至矣,复用此辈,将何以堪。’识者称之。三年,朝廷以晋安行元帅府陀满胡土门暴刻,以闾山代之。是岁十月,卒。
路铎字宣叔,伯达子也。明昌三年,为左三部司正。上书言事,召见便殿,迁右拾遗。明年,卢沟河决,铎请自玄同口以下、丁村以上无修旧堤,纵使分流,以杀减水势。诏工部尚书胥持国与铎同检视。章宗将幸景明宫,是岁民饥,不可行。御史中丞董师中上书谏,铎与左补阙许安仁继之,赐对御阁。诏尚书省曰:‘朕不禁暑热,欲往山后。今台谏言民间多阙食,朕初不尽知,既已知之,其忍自奉以重困民哉。’乃罢行。
尚书左丞完颜守贞每论政事,守正不移,与同列不合,罢知东平府事,台谏因而挤之。铎上书论守贞贤,可复用,其言太切,召对于崇政殿。既而章宗以铎书语大臣,于是尚书左丞乌林荅愿、参知政事夹谷衡、胥持国奏路铎以梁冀比右丞相,所言狂妄,不称谏职。右丞相,夹谷清臣也。上曰:‘周昌以桀、纣比汉高祖,高祖不以为忤。路铎以梁冀比丞相耳。’顷之,守贞入为平章政事。五年,复与礼部尚书张𬀩、御史中丞董师中、右谏议大夫贾守谦、翰林修撰完颜撒剌谏幸景明宫,语多激切,章宗不能堪,遣近侍局直长李仁愿召凡谏北幸者诣尚书省,诏曰:‘卿等谏北幸甚善,但其间颇失君臣之体耳。’
是岁,郝忠愈狱起,事密,谏官不能察其详,议者颇谓事涉镐王永中,思有以宽解上意。右谏议大夫贾守谦上封事,铎继之,尤切直。上优容之,谓铎曰:‘汝言诸王皆有觊心,游其门者不无横议,是何言也。但朕不罪谏官耳。’顷之,尚书省奏拟铎同知河北西路转运使事,诏再任右拾遗,谓宰相曰:‘铎敢言,但识短耳。朕尝诘责而气不沮。’铎因召对,论宰相权太重。上曰:‘凡事由朕,宰相安得权重。’既而复奏曰:‘乞陛下勿泄此言,泄则臣虀粉矣。’上曰:‘宰相安能虀粉人。’至是,章宗并以此言告宰相,虽留再任,宰相愈衔之。改右补阙。
自完颜守贞再入相,以政事为己任,胥持国方幸,尤忌守贞,并忌铎辈。铎辈虽尝为守贞论辨而不相附。铎论边防,守贞以为掇拾唐人余论,皆不行。及守贞持镐王永中事久不决,铎等亦上言切谏,并指以为党。上乃出守贞知济南府,凡曾荐守贞者皆黜降,谓宰臣曰:‘董师中谓台省无守贞不可治,路铎、李敬义皆称举之者。然三人者后俱可用,今姑出之。’上复曰:‘路铎敢言,甚有时名,一旦外补,人将谓朕不能容直臣。可选敢言及才识处铎右者。’参知政事马琪奏曰:‘铎虽知无不言,然亦多不当理。’上曰:‘谏官非但取敢言,亦须间有出朕意表者,乃有裨益耳。’于是,吏部尚书董师中出为陕西西路转运使,铎为南京留守判官。户部郎中李敬义方使高丽还,即出为安化军节度副使。诏曰:‘卿等昨来交荐守贞公正可用,今坐所举失实耳。’
承安二年,召为翰林修撰,同看读陈言文字。上召礼部尚书张𬀩、大理卿麻安上及铎,问赵晏所言十事,因问董师中、张万公优劣。铎奏:‘师中附胥持国以进,赵枢、张复亨、张嘉贞皆出持国门下,嘉贞复趋走襄之门。持国不可复用,若再相,必乱纲纪。’上曰:‘朕岂复相此人,但迁官二阶使致仕,何为不可?’持国党闻之,怒愈甚。改监察御史。
参知政事杨伯通引用乡人李浩,铎劾奏:‘伯通以公器结私恩,左司郎中贾益、知除武郁承望风旨,不详检起复条例。’涉妄冒,大夫张𬀩抑之不行。上命同知大兴府事贾铉诘问。张𬀩、伯通待罪于家。贾铉奏:‘近诏书诘问御史大夫张𬀩。𬀩言路铎尝禀会杨伯通私用乡人李浩。𬀩以为弹绌大臣,须有阿曲实迹,恐所劾不当,台纲愈坏,令再体察。贾益言除授皆宰执公议,奏禀,不见伯通私任形迹。’于是,诏责铎言事轻率,慰谕伯通治事如故。
顷之,迁侍御史,主奏事。监察御史姬端脩以言事下吏,使御史台令史郭公仲达意于大夫张𬀩及铎。𬀩与铎奏事殿上,上问:‘姬端脩弹事尝申台官否?’对曰:‘尝来面议。’端脩款伏乃云:‘秪曾与侍御私议,大夫不知也。’既而端脩杖七十收赎,公仲杖七十替罢。𬀩、铎坐奏事不实,𬀩追一官,铎两官,皆解职。顷之,起为泰定军节度副使。上谓宰臣曰:‘凡言事者,议及朕躬亦无妨,语涉宰相,间有憎嫌,何以得进?’诏左司计铎资考至正五品,即除东平府治中。未几,景州阙刺史,尚书省已奏郭歧为之,诏特改铎为景州刺史,仍勿送审官院。铎述十二训以教民。诏曰:‘路铎十二训皆劝人为善,遍谕州郡使知之。’迁陕西路按察副使。坐以纠弹之官与京兆府治中蒲察张铁、緫管判官辛孝俭、推官爱剌宴饮,夺一官解职。泰和六年,召为翰林待制兼知登闻鼓院,累除孟州防御使。贞祐初,城破,投沁水死。
铎刚正,历官台谏,有直臣之风。为文尚奇,诗篇温润精致,号虚舟居士集云。
完颜伯嘉字辅之,北京路讹鲁古必剌猛安人。明昌二年进士,调中都左警巡判官。孝懿皇后妹晋国夫人家奴买漆不酬直,伯嘉钩致晋国用事奴数人系狱。晋国白章宗,章宗曰:‘姨酬其价,则奴释矣。’由是豪右屏迹。改宝坻丞。补尚书省令史,除太学助教、监察御史。劾奏平章政事仆散揆。或曰:‘与宰相有隙,奈何?’伯嘉曰‘职分如此。’迁平凉治中。累官莒州刺史。谳属县盗,伯嘉曰:‘饥寒为盗,得钱二千,经月不使一钱云何?此必官兵捕他盗不获,诬以准罪耳。’诘之,果然。诏与按察官俱推排物力,召见于香阁。
大安中,三迁同知西京留守,权本路安抚使。贞祐初,迁顺义军节度使。居父母丧,卒哭,起复震武军节度使兼宣抚副使,提控太和岭诸隘。副统李鹏飞诬杀彰国军节度使牙改,诏伯嘉治之。贞祐四年三月,伯嘉奏:‘西京副统程琢智勇过人,持心忠孝,以私财募集壮士二万,复取浑源、白登,有恢复山西之志,已命驻于弘州矣。近者靖大中、完颜毛吉打以三千人归国,各迁节度副使。今山西已不守,琢收合余众,尽忠于国,百战不挫。臣恐失机会,辄拟琢昭勇大将军,同知西京留守事,兼领一路义军,给以空名敕二十道,许择有谋略者充州县。’制可,仍赐琢姓夹谷氏。琢请曰:‘前代皆赐国姓,不系他族,如蒙更赐,荣莫大焉。’诏更赐完颜氏。
是月,伯嘉迁元帅左监军,知太原府事,河东北路宣抚使。以同知太原府斡勒合打为彰国军节度使、宣抚副使。六月,斡勒合打奏:‘同知西京留守完颜琢恃与宣抚使伯嘉雅善,徙居代州,肆为侵掠。遥授太原治中、权坚州刺史完颜斜烈私离边面,臣白伯嘉,伯嘉不悦,遣臣护送粮运于代州。臣请益兵,乃以羸卒数百见付,半无铠仗。臣复为言,伯嘉怒臣,榜掠几死。臣立功累年,颇有寸效,伯嘉挟私陵轹,无复宣抚同僚之礼。臣欲不言,恐他日反为所诬,无以自明。’上问宰臣,奏曰:‘太原重镇,防秋在迩,请敕谕和解。’诏曰:‘太原兵冲,若以私忿废国事,国家何赖焉!卿等同心戮力,以分北顾之忧,无执前非,误大计也。’七月,伯嘉改知归德府事,合打改武宁军节度使。御史台奏:‘宣抚副使合打诉元帅伯嘉以私忿加棰楚,令本台廉问,既得其事,遂不复穷治。若合打奏实,伯嘉安得无罪,伯嘉无罪,合打合坐欺罔,乞审正是非,明示黜陟。’宣宗曰‘今正防秋,且已。’
初,河东行省胥鼎奏:‘完颜伯嘉屡言同知西京留守兼台州刺史完颜琢,可倚之以复山西,朝廷迁官赐姓,令屯代北,扼太和岭。今闻诸隘悉无琢兵,盖琢挈太原之众,保五台剽掠耳。如尚以伯嘉之言为可信,乞遣琢出太原,或徙之内地,分处其众,以备不测之变。’宰臣奏:‘已遣官体究琢军,且令太原元帅府乌古论德升召琢使之矣。当以此意报鼎。’无何,德升奏:‘琢兵数万分屯代州诸险,拒战甚力,其众乌合,非琢不可制。’胥鼎复奏:‘宣差提控古里甲石伦言,琢方招降人,谋复山西,盘桓于忻、代、定、襄间,恣为侵扰,无复行意。发掘民粟,戕杀无辜,虽曰不烦官廪,博易为名,实则攘劫,欺国害民无如琢者。石伦之言如此,臣已令帅府禁止之矣。’宰臣奏:‘所遣官自忻、代来,云不见劫掠之迹,惟如德升言便。’从之。
伯嘉至归德,上言,乞杂犯死罪以下纳粟赎免。宰臣奏:‘伯嘉前在代州尝行之,盖一时之权,不可为常法。’遂寝。俄改签枢密院事。未阅月,改知河南府事。是时,甫经兵后,乏兵食,伯嘉令输枣栗菜根足之,皆以为便。兴定元年,知河中府,充宣差都提控,未几召为吏部尚书。二年,改御史中丞。
初,贞祐四年十月,诏以兵部尚书、签枢密院事蒲察阿里不孙为右副元帅,备御潼关、陕州。次渑池土濠村,兵不战而溃。阿里不孙逸去,亡所佩虎符,变易姓名,匿柘城县,与其妻妹前韩州刺史合喜男妇纥石烈氏及仆婢三人僦民舍居止。合喜母徒单氏闻之,捕执纥石烈,断其发,拘之佛寺中。阿里不孙复亡去。监察御史完颜药师劾奏:‘乞就诘纥石烈及仆婢,当得所在。其妻子见在京师,亦无容不知,请穷治。’有司方系其家人,特命释之,诏曰:‘阿里不孙若能自出,当免极罪。’阿里不孙乃使其子上书,请图后效。尚书省奏:‘阿里不孙幸特赦死,当诣阙自陈,乃令其子上书,犹怀顾望。’伯嘉劾之曰:‘古之为将者,受命之日忘其家,临阵之日忘其身,服丧衣、凿凶门而出,以示必死。进不求名,退不避罪,惟民是保。阿里不孙膺国重寄,握兵数万,未阵而溃,委弃虎符,既不得援枹鼓以死敌,又不能负斧锧而请罪,逃命窜伏,猥居里巷,挟匿妇人,为此丑行。圣恩宽大,曲赦其死,自当奔走阙庭,皇恐待命。安坐要君,略无忌惮,迹其情罪,实不容诛。此而不惩,朝纲废矣。乞尸诸市以戒为臣之不忠者!’宣宗曰:‘中丞言是,业已赦之矣。’阿里不孙乃除名。
五月,充宣差河南提控捕蝗,许决四品以下。宣宗忧旱。伯嘉奏曰:‘日者君之象,阳之精,旱熯乃人君自用亢极之象,宰执以为冤狱所致。夫燮和阴阳,宰相之职,而猥归咎于有司。高琪武弁出身,固不足论,汝砺辈不知所职,其罪大矣。汉制,灾异策免三公,顾归之有司邪。臣谓今日之旱,圣主自用,宰相谄谀,百司失职,实此之由。’高琪、汝砺深怨之。
礼部郎中抹撚胡鲁剌以言事忤旨,集五品以上官显责之。明日,伯嘉谏曰:‘自古帝王莫不欲法尧、舜而耻为桀、纣,盖尧、舜纳谏,桀、纣拒谏也。故曰“纳谏者昌,拒谏者亡”。胡鲁剌所言是,无益于身,所言不是,无损于国。陛下廷辱如此,独不欲为尧、舜乎。近日言事者语涉谤讪,有司当以重典,陛下释之。与其释之以为恩,曷若置之而不问。’
宰相请修山寨以避兵,伯嘉谏曰:‘建议者必曰据险可以安君父,独不见陈后主之入井乎?假令入山寨可以得生,能复为国乎。人臣有忠国者,有媚君者,忠国者或拂君意,媚君者不为国谋。臣窃论之,有国可以有君,有君未必有国也。’高琪、汝砺闻之,怒愈甚。
十二月,以御史中丞、权参知政事、元帅左监军,行尚书省、元帅府于河中,控制河东南北路便宜从事。兴定三年,伯嘉至河中,奏曰:‘本路冲要,不可阙官,凡召辟者每以艰险为辞。乞凡檄召无故不至者宜令降罚,悉心干当者视所历升迁。’诏召不至者决杖一百,余如所请。廷议欲弃河东,徙其民以实陕西。伯嘉上书谏曰:‘中原之有河东,如人之有肩背。古人云“不得河东不雄”,万一失之,恐未易取也。’大忤宰执意。
顷之,召还,罢为中丞。伯嘉入见,奏曰:‘如臣驽钝,固宜召还,更须速遣大臣镇抚。’宣宗深然之。伯嘉上踈曰:‘国家兵不强,力不足以有为,财不富,赏不足以周众,独恃官爵以激劝人心。近日以功迁官赴都求调者,有司往往驳之,冒滥者固十之三,既与而复夺之,非所以劝功也。乞应军功迁官,宣敕无伪者即准用之。’又曰:‘自兵兴以来,河北桀黠往往聚众自保,未有定属。乞赐招抚,署以职名,无为他人所先。’又曰:‘河东、河北有能招集余民完守城寨者,乞无问其门地,皆超逾等级,授以本处见任之职。’又曰‘河中、晋安被山带河,保障关、陕,此必争之地。今虽残破,形势犹存,若使他人据之,因盐池之饶,聚兵积粮,则河津以南,太行以西,皆不足恃矣。’
四年秋,河南大水,充宣慰副使,按行京东。奏曰:‘亳州灾最甚,合免三十余万石。三司止奏除十万石,民将重困,惟陛下怜之!’诏治三司奏灾不以实罪。伯嘉行至蕲县,闻前有红袄贼,不敢至泗州。监察御史乌古孙奴申劾伯嘉违诏,不遍按视。又曰:‘伯嘉知永城县主簿蒙古讹里剌不法,沈丘令夹谷陶也受贿,匿而不发。前谷城县令独吉鼎术可尝受业伯嘉,伯嘉讽御史辟之。’诏有司鞫问,会赦免。
五年,起为彰化军节度使,改翰林侍讲学士。伯嘉纯直,不能与时低昂,尝曰:‘生为男子,当益国泽民,其他不可学也。’高汝砺方希宠固位,伯嘉论事辄与之忤,由是毁之者众。元光元年,坐言事过切,降遥授同知归德府事。二年三月,遥授集庆军节度使,权参知政事,行尚书省于河中,率陕西精锐与平阳公史咏共复河东。顷之,伯嘉有疾。六月,薨。
伯嘉去太原后,完颜琢寓军平定石仁寨,权平定州刺史范铎以阎德用充本州提控。德用桀骜,蓄奸谋,铎不能制,委曲容庇之。兴定元年,德用率所部掩袭,杀琢及官属程珪等百余人,遂据石仁寨。铎惧,挈家奔太原。德用遂据平定州。二年十月,诏诛范铎。
术虎筠寿,贞祐间为器物局直长,迁副使。贞祐三年七月,工部下开封市白牯取皮治御用鞠仗。筠寿以其家所有鞠仗以进,因奏曰:‘中都食尽,远弃庙社,陛下当坐薪悬胆之日,奈何以球鞠细物动摇民间,使屠宰耕牛以供不急之用,非所以示百姓也。’宣宗不怿,掷仗笼中。明日,出筠寿为桥西提控。
赞曰:孟铸、宗端脩、路铎尽言于章宗,皆摈斥不遂。铸劾胡沙虎,可谓先知,虽行其言,弗究厥罚。厥后胡沙虎逆谋,胥持国终至于误国,而不悟也。宣宗时,完颜素兰、许古皆敢言者,亦挫于高琪、汝砺之手。蒉土不能塞河决,有以也夫。完颜伯嘉以著功参大政,亦不能一朝而安,言之难也如是哉。术虎筠寿,所谓执艺事以谏者邪。
张炜字子明,洺州永年人,本名,避章宗嫌名改焉。大定二十五年进士,调葭州军事判官,再迁中都左警巡使。炜喜言功利,寡廉节,交通部民阎元翚,缙绅薄之。累官户部员外郎。
承安五年,天色久阴晦,平章政事张万公奏:‘此由君子小人邪正不分所致,君子宜在内,小人宜在外。’章宗问:‘孰为小人?’万公对曰:‘户部员外郎张炜、文绣署丞田栎、都水监丞张嘉贞虽有干才,无德而称,好奔走以取势利。大抵论人当先德后才。’诏三人皆与外除,炜出为同知镇西军节度使事,转同知西京转运使事。是时,大筑界墙,被行户工部牒主役事。丁母忧,起复桓州刺史,奏请以盐易米事,且所言利害甚多,恐涉细碎,不敢尽上。诏尚书省曰‘张炜通晓人也,朕不敢缕诘,卿等详问之,毋为虚文。’充宣差西北路军储,自言敛不及民,可以足用。大抵募商贾纵其贩易,不问所从来。奸人往往投牒,妄指产业,踈邻保姓名,炜信之,多与之钱。已而亡去,即逮系邻保,使之代偿,一路为之疲弊。以故旧罽缯絮皮革折给军士,皆弃于道而去。岁余,改户部郎中,迁翰林直学士,俱兼规措职事。左丞相宗浩奏:‘张炜长于恢办,比户部给钱三十万,已增息十四万矣。请给钱通百万,令从长恢办,乞不隶省部,委臣专一提控,有应奏者,许炜专达,岁差干事官计本息具奏。’上从其请。
泰和六年,伐宋,炜进银五千两。诏曰:‘汝干集资储,固其职也,毋令军士有议国家。人之短汝,朕皆知之,惟能兴利,斯惟汝功。’自西北路召还,勾计诸道仓库,除签三司事。上问:‘谁可代卿规措者?’炜举中都转运户籍判官王谦。谦至西北路,尽发炜前后散失钱物以钜万计,对狱者积年。大安三年,起为同签三司事。会河堡兵败,军士犹云张宣差刻我,欲倒戈杀之。累迁户部侍郎。贞祐初,迁河北西路按察转运使。
贞祐二年春,中都乏粮,诏同知都转运使事。边源以兵万人护运通州积粟,军败死焉,平章政事高琪举炜代源行六部事。以劳进官一阶,改河北东路转运使。宣宗迁汴,佐尚书右丞胥鼎前路排顿,及修南京宫阙。无何,坐事降孟州防御使。三年,迁安国军节度使。致仕。宣宗初以炜有才,既察其无实,遂不复用。贞祐四年,卒。
高竑,渤海人。以荫补官,累调贵德县尉。提刑司举任繁剧,迁奉圣州录事。察廉,迁内黄令,累官左藏库副使。元妃李氏以皂币易红币,竑独拒不肯易。元妃奏之。章宗大喜,遣人谕之曰:‘所执甚善。今姑与之,后不得为例。’转仪鸾局、少府少监,改户部员外郎、安州刺史。
大安中,越王永功判中山,竑以王傅同知府事。改同知河南府,充安抚使。徙同知大名府,兼本路安抚使。贞祐二年,迁河北西路按察转运使,录大名功,迁三官,致仕。兴定四年,卒。
李复亨字仲修,荣州河津人。年十八,登进士第。复中书判优等,调临晋主簿。护送官马入府,宿逆旅,有盗杀马,复亨曰:‘不利而杀之,必有仇者。’尽索逆旅商人过客。同邑人橐中盛佩刀,谓之曰:‘刀蔑马血,火煆之则刃青。’其人款服,果有仇。以提刑荐迁南和令。盗割民家牛耳。复亨尽召里中人至,使牛家牵牛遍过之,至一人前,牛忽惊跃,诘之,乃引伏。察廉,迁临洮府判官,改陕西东路户籍判官,转河东北路支度判官。
泰和中,伐宋,充宣抚司经历官,迁解盐副使,历保大、震武同知节度事。丁母忧,起复同知震武节度,加遥授忻州刺史。贞祐间,历左司员外郎、郎中,迁翰林直学士行三司事。兴定三年,上言‘近日兴师伐宋,恐宋人乘虚掩袭南鄙,故籍边郡民为军。今大军已还,乞罢遣归本业。’从之。复亨举陈留县令程震等二十九人农桑有效,征科均一,朝廷皆迁擢之。
是岁七月,置京东、京西、京南三路行三司,掌劝农催租、军须科差及盐铁酒榷等事,户部侍郎张师鲁摄东路,治归德,户部侍郎完颜麻斤出摄南路,治许州,复亨摄西路,治中京实河南府,三司使侯挚緫之。复亨奏:‘民间销毁农具以供军器,臣窃以为未便。汝州鲁山、宝丰,邓州南阳皆产铁,募工置冶,可以获利,且不厉民。’又奏:‘阳武设卖盐官以佐军用,乞禁止沧、濵盐勿令过河,河南食阳武、解盐,河北食沧、濵盐,南北俱济。’诏尚书省行之。九月,以劝农有劳,迁兵部尚书。再阅月,转吏部尚书,权参知政事。四年三月,真拜参知政事,兼修国史。
七月,河南雨水害稼,复亨为宣慰使,御史中丞完颜伯嘉副之,循行郡县,凡官吏贪污不治者,得废罢推治。复亨奏乞禁宣慰司官吏不得与州府司县行緫管府及管军官会饮。又奏曰:‘诏书令臣,民间差发可免者免之。民养驿马,此役最甚,使者求索百端,皆出养马之家,人多逃窜,职此之由。可依旧设回马官,使者食料皆官给之,岁终会计,均赋于民。’又奏:‘河南闲田多,可招河东、河北移民耕种。被灾及沿边郡县租税全免,内地半之,以救涂炭之民,资蓄积之用。’诏有司议行焉。还奏:‘南阳禾麦虽伤,土性宜稻,今因久雨,乃更滋茂。田凡五百余顷,亩可收五石,都得二十五万余石。可增直籴稻给唐、邓军食。缘诏书不急科役即令免罢,臣不敢辄行,如以臣言为然,乞付有司计之。’制可。无何,被诏提控军兴粮草。复亨奏:‘河渡不通,陕西盐价踊贵,乞以粟互易足兵食。’诏户部从长规措。
复亨有会计才,号能吏,当时推服,故骤至通显。既执政,颇矜持,以私自营,誉望顿减。五年三月,廷试进士,复亨监试。进士卢元谬误,滥放及第。读卷官礼部尚书赵秉文、翰林待制崔禧、归德治中时戬、应奉翰林文字程嘉善当夺三官降职,复亨当夺两官。赵秉文尝请致仕,宣宗怜其老,降两阶,以礼部尚书致仕。复亨罢为定国军节度使。元光元年十一月,城破自杀,年四十六。赠资德大夫、知河中府事。
赞曰:大凡兵兴则财用不足,是故张炜、李复亨乘时射利,聚敛为功。大安,军士欲倒戈杀炜。复亨宣慰南阳,还奏稻熟可籴。所谓聚敛之臣者,二子之谓矣。高竑之守藏,君子颇有取焉。
已绑定手机
已实名认证
 楼主| 休竹客 发表于 2012-6-18 11:02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金史   卷一百0一‧列传第三十九 承晖本名福兴 抹撚尽忠 仆散端本名七斤 耿端义 李英 孛术鲁德裕 乌古论庆寿
承晖字维明,本名福兴。好学,淹贯经史。袭父益都尹郑家塔割剌讹没谋克。大定十五年,选充符宝祗候,迁笔砚直长,转近侍局直长,调中都右警巡使。章宗为皇太孙,选充侍正。章宗即位,迁近侍局使。孝懿皇后妹夫吾也蓝,世宗时以罪斥去,乙夜,诏开宫城门召之。承晖不奉诏,明日奏曰:‘吾也蓝得罪先帝,不可召。’章宗曰:‘善。’未几,迁兵部侍郎兼右补阙。
初置九路提刑司,承晖东京咸平等路提刑副使,改同知上京留守事。御史台奏:‘承晖前为提刑,豪猾屏息。’迁临海军节度使。历利涉、辽海军,迁北京路提刑使。历知咸平、临潢府,为北京留守。副留守李东阳素贵,承晖自非公事,不与交一言。改知大名府,召为刑部尚书,兼知审官院。惠民司都监余里痕都迁织染署直长,承晖駮奏曰:‘痕都以荫得官,别无才能,前为大阳渡讥察,才八月擢惠民司都监,已为太优,依格两除之后,当再入监差,今乃超授随朝八品职任。况痕都乃平章镒之甥,不能不涉物议。’上从承晖议,召徒单镒深责之。
改知大兴府事。宦者李新喜有宠用事,借大兴府妓乐。承晖拒不与,新喜惭。章宗闻而嘉之。豪民与人争种稻水利不直,厚赂元妃兄左宣徽使李仁惠。仁惠使人属承晖右之。承晖即杖豪民而遣之,谓其人曰:‘可以此报宣徽也。’复改知大名府事。雨潦害稼,承晖决引潦水纳之濠隍。
及伐宋,迁山东路统军使。山东盗贼起,承晖言‘捕盗不即获,比奏报或迁官去官,请权行的决’。尚书省议:‘猛安依旧收赎,谋克奏报,其余钤辖都军巡尉先决奏闻,俟事定复旧。’从之。及罢兵,盗贼渠魁稍就招降,犹往往潜匿泰山岩穴间。按察司请发数万人刊除林木,则盗贼无所隐矣。承晖奏曰:‘泰山五岳之宗,故曰岱宗。王者受命,封禅告代,国家虽不行此事,而山亦不可赭也。齐人易动,驱之入山,必有冻饿失所之患,此诲盗非止盗也。天下之山亦多矣,岂可尽赭哉。’议遂寝。
是时,行限钱法。承晖上踈,略曰:‘货聚于上,怨结于下。’不报。改知兴中府事。卫绍王即位,召为御史大夫,拜参知政事。驸马都尉徒单没烈与其父南平干政事,大为奸利,承晖面质其非。进拜尚书左丞,行省于宣德。参知政事承裕败绩于会河堡,承晖亦坐除名。至宁元年,起为横海军节度使。贞祐初,召拜尚书右丞。承晖即日入朝,妻子留沧州。沧州破,妻子皆死。纥石烈执中伏诛。进拜平章政事,兼都元帅,封邹国公。
中都被围,承晖出议和事。宣宗迁汴,进拜右丞相,兼都元帅,徙封定国公,与皇太子留守中都。承晖以尚书左丞抹撚尽忠久在军旅,知兵事,遂以赤心委尽忠,悉以兵事付之,己乃緫持大纲,期于保完都城。顷之,庄献太子去之,右副元帅蒲察七斤以其军出降,中都危急。诏以抹撚尽忠为平章政事,兼左副元帅。三年二月,诏元帅左监军永锡将中山、真定兵,元帅左都监乌古论庆寿将大名军万八千人、西南路步骑万一千、河北兵一万,御史中丞李英运粮,参知政事、大名行省孛术鲁德裕调遣继发,救中都。承晖间遣人以矾写奏曰:‘七斤既降,城中无有固志,臣虽以死守之,岂能持久。伏念一失中都,辽东、河朔皆非我有,诸军倍道来援,犹冀有济。’诏曰:‘中都重地,庙社在焉,朕岂一日忘也。已趣诸路兵与粮俱往,卿会知之。’及诏中都官吏军民曰:‘朕欲纾民力,遂幸陪都,天未悔祸,时尚多虞,道路久梗,音问难通。汝等朝暮矢石,暴露风霜,思惟报国,靡有贰心,俟兵事之稍息,当不愆于旌赏。今已会合诸路兵马救援,故兹奖谕,想宜知悉。’永锡、庆寿等军至霸州北。三月乙亥,李英被酒,军无纪律,大元兵攻之,英军大败。
是时,高琪居中用事,忌承晖成功,诸将皆顾望。既而,以刑部侍郎阿典宋阿为左监军,行元帅府于清州,同知真定府事女奚烈胡论出为右都监,行元帅府于保州,户部侍郎侯挚行尚书六部,往来应给,终无一兵至中都者。庆寿军闻之亦溃。
承晖与抹撚尽忠会议于尚书省。承晖约尽忠同死社稷。尽忠谋南奔,承晖怒,即起还第,亦无如尽忠何。召尽忠腹心元帅府经历官完颜师姑至,谓曰:‘始我谓平章知兵,故推心以权畀平章,尝许与我俱死,今忽异议,行期且在何日,汝必知之。’师姑曰:‘今日向暮且行。’曰:‘汝行李办未?’曰:‘办矣。’承晖变色曰:‘社稷若何?’师姑不能对。叱下斩之。
承晖起,辞谒家庙,召左右司郎中赵思文与之饮酒,谓之曰‘事势至此,惟有一死以报国家。’作遗表付尚书省令史师安石,其表皆论国家大计,辨君子小人治乱之本,历指当时邪正者数人,曰‘平章政事高琪,赋性阴险,报复私憾,窃弄威柄,包藏祸心,终害国家。’因引咎以不能终保都城为谢。复谓妻子死于沧州,为书以从兄子永怀为后。从容若平日,尽出财物,召家人随年劳多寡而分之,皆与从良书。举家号泣,承晖神色泰然,方与安石举白引满,谓之曰:‘承晖于五经皆经师授,谨守而力行之,不为虚文。’既被酒,取笔与安石诀,最后倒写二字,投笔叹曰:‘遽尔谬误,得非神志乱邪?’谓安石曰:‘子行矣。’安石出门,闻哭声,复还问之,则已仰药薨矣。家人匆匆瘗庭中。是日暮,尽忠出奔,中都不守。贞祐三年五月二日也。师安石奉遗表奔赴行在奏之。宣宗设奠于相国寺,哭之尽哀。赠开府仪同三司、太尉、尚书令、广平郡王,谥忠肃。诏以永怀为器物局直长。永怀子撒速为奉御。
承晖生而贵富,居家类寒素,常置司马光、苏轼像于书室,曰:‘吾师司马而友苏公。’平章政事完颜守贞素敬之,与为忘年交。
抹撚尽忠本名彖多,上京路猛安人。中大定二十八年进士第,调高阳、朝城主簿,北京、临潢提刑司知事。御史台举廉能,迁顺义军节度副使。以忧去官,起复翰林修撰,同知德昌军节度事,签北京按察司、滑州刺史,改恩州。上言:‘凡买卖军器,乞令告给凭验,以防盗贼私市。’尚书省议,‘止听系籍人匠货卖,有知情售不应存留者同私造法’。从之。迁山东按察副使,坐虚奏田稼丰收请籴常平粟,诈称宣差和籴,降虢州刺史,改乾州。
泰和六年,伐宋,为元帅右监军完颜充经历官,坐奏报稽滞,杖五十。八年,入为吏部郎中,累迁中都、西京按察使。是时,纥石烈执中为西京留守,与尽忠争,私意不协。尽忠阴伺执中过失,申奏。执中虽跋扈,善抚御其部曲,密于居庸、北口置腹心刺取按察司文字。及执中自紫荆关走还中都,诏尽忠为左副元帅兼西京留守。以保全西京功进官三阶,赐金百两、银千两、重彩百段、绢二百疋。未几,拜尚书右丞,行省西京。
贞祐初,进拜左丞。诏曰:‘卿緫领行省,镇抚陪京,守御有功,人民攸赖。朕新嗣祚,念尔重臣,益勉乃力,以副朕怀。’二年五月,自西京入朝,加崇进,封申国公,赐玉带、金鼎、重币。二年,进拜都元帅,左丞如故。
宣宗迁汴,与右丞相承晖守中都。承晖为都元帅,尽忠复为左副元帅。十月,进拜平章政事,监修国史,左副元帅如故。宣宗诏尽忠善抚乣军,尽忠不察,杀乣军数人。已而中都受围,承晖以尽忠久在军旅,付以兵事,尝约同死社稷。及乌古论庆寿等兵溃,外援不至,中都危急,密与腹心元帅府经历官完颜师姑谋弃中都南奔,已戒行李,期以五月二日向暮出城。是日,承晖、尽忠会议于尚书省,承晖无奈尽忠何,径归家,召师姑问之,知将以其夜出奔,乃先杀师姑,然后仰药而死。是日,凡在中都妃嫔,闻尽忠出奔,皆束装至通玄门。尽忠谓之曰:‘我当先出,与诸妃启途。’诸妃以为信然。尽忠乃与爱妾及所亲者先出城,不复顾矣。中都遂不守。尽忠行至中山,谓所亲曰:‘若与诸妃偕来,我辈岂能至此!’
尽忠至南京,宣宗释不问弃中都事,仍以为平章政事。尽忠言:‘记注之官,奏事不当回避,可令左右司官兼之。’宣宗以为然。尽忠奏应奉翰林文字完颜素兰可为近侍局。宣宗曰:‘近侍局例注本局人及宫中出身,杂以他色,恐或不和。’尽忠曰:‘若给使左右,可止注本局人。既令预政,固宜慎选。’宣宗曰:‘何谓预政?’尽忠曰:‘中外之事得议论访察,即为预政矣。’宣宗曰:‘自世宗、章宗朝许察外事,非自朕始也。如请谒营私,拟除不当,台谏不职,非近侍体察,何由知之?’尽忠乃谢罪。参政德升继之曰:‘固当慎选其人。’宣宗曰:‘朕于庶官曷尝不慎,有外似可用而实无才力者,视之若忠孝而包藏悖逆者。蒲察七斤以刺史立功,骤升显贵,辄怀异志。蒲鲜万奴委以辽东,乃复肆乱。知人之难如此,朕敢轻乎!众以蒲察五斤为公干,乃除副使。众以斜烈为淳直,乃用为提点。若乌古论石虎乃汝等共举之,朕岂不尽心哉!’德升曰:‘比来访察,开决河堤,水损田禾等,覆之皆不实。’上曰:‘朕自今不敢问若辈,外间事皆不知,朕干何事,但终日默坐听汝等所为矣。方朕有过,汝等不谏,今乃面讦,此岂为臣之义哉!’德升亦谢罪。
纥石烈执中之诛,近侍局尝先事启之,遂以为功,阴秉朝政。高琪托此辈以自固。及尽忠、德升面责,愈无所忌。未几,德升罢相,尽忠下狱,自是以后,中外蔽隔,以至于亡。
尽忠与高琪素不相能,疑宣宗颇踈己,高琪间之。其兄吾里也为许州监酒,秩满,求调南京。尽忠与吾里也语及中都事,曰:‘迩来上颇踈我,此高琪所为也。若再主兵,必不置此,胡沙虎之事孰为为之!’吾里也曰:‘然。’九月,尚书省奏:‘遥授武宁军节度副使徒单吾典告尽忠谋逆。’上怃然曰:‘朕何负彖多,彼弃中都,凡祖宗御容及道陵诸妃皆不顾,独与其妾偕来,此固有罪。’乃命有司鞫治,问得与兄吾里也相语事,遂并吾里也诛之。
仆散端本名七斤,中都路火鲁虎必剌猛安人。事亲孝,选充护卫,除太子仆正、滕王府长史、宿直将军、邳州刺史、尚厩局副使、右卫将军。章宗即位,转左卫。章宗朝隆庆宫,护卫花狗邀驾陈言‘端叔父胡睹预弑海陵,端不宜在侍卫。’诏杖花狗六十,代撰章奏人杖五十。丁忧,起复东北路招讨副使,改左副点检,转都点检,历河南、陕西统军使,复召为都点检。
承安四年,上如蓟州秋山猎,端射鹿误入围,杖之,解职。泰和三年,起为御史大夫。明年,拜尚书左丞。泰和六年,诏大臣议伐宋,皆曰无足虑者。左丞相宗浩、参知政事贾铉亦曰:‘狗盗鼠窃,非举兵也。’端曰:‘小寇当昼伏夜出,岂敢白日列陈,犯灵璧、入涡口、攻寿春邪?此宋人欲多方误我,不早为之所,一旦大举入寇,将堕其计中。’上深然之。未几,丁母忧,起复尚书左丞。
平章政事仆散揆伐宋,发兵南京,诏端行省,主留务。仆散揆已渡淮,次庐州。宋使皇甫拱奉书乞和,端奏其书。朝议诸道兵既进,疑宋以计缓师,诏端遣拱还宋。七年,仆散揆以暑雨班师,端还朝。
初,妇人阿鲁不嫁为武卫军士妻,生二女而寡,常托梦中言以惑众,颇有验,或以为神。乃自言梦中屡见白头老父指其二女曰:‘皆有福人也。若侍掖廷,必得皇嗣。’是时,章宗在位久,皇子未立,端请纳之。章宗从之。既而京师久不雨,阿鲁不复言:‘梦见白头老父使己祈雨,三日必大澍足。’过三日雨不降,章宗疑其诞妄,下有司鞫问,阿鲁不引伏。诏让端曰:‘昔者所奏,今其若何?后人谓朕信其妖妄,实由卿启其端,倪郁于予怀,念之难置。其循省于往咎,思善补于将来。恪整乃心,式副朕意!’端上表待罪,诏释不问。顷之,进拜平章政事,封申国公。八年,宋人请盟,端迁一官。
章宗遗诏:‘内人有娠者两位,生子立为储嗣。’卫绍王即位,命端与尚书左丞孙即康护视章宗内人有娠者。泰和八年十一月二十日,章宗崩。二十二日,太医副使仪师颜状:‘诊得范氏胎气有损。’明年四月,有人告元妃李氏教承御贾氏诈称有身。元妃、承御皆诛死。端进拜右丞相,授世袭谋克。
贞祐二年五月,判南京留守,与河南统军使长寿、按察转运使王质表请南迁,凡三奏,宣宗意乃决。百官士庶皆言其不可,太学生赵昉等四百人上书极论利害,宣宗慰遣之,乃下诏迁都。明年,中都失守。
宣宗至南京,以端知开封府事。顷之,为御史大夫,无何,拜尚书左丞相。三年,兼枢密副使,未几,进兼枢密使。数月,以左丞相兼都元帅行省陕西,给亲军三十人、骑兵三百为卫,次子宿直将军纳坦出侍行。赐契纸勘同曰:‘缓急有事,以此召卿。’端招遥领通远军节度使完颜狗儿即日来归,奏迁知平凉府事,诸将闻之,莫不感激。遣纳兰伴僧招谕临洮众黎五族都管青觉儿、积石州章罗谒兰冬及铎精族都管阿令结、兰州葩俄族都管汪三郎等,皆相继内附。汪三郎赐姓完颜,后为西方名将。
四年,以疾请致仕,不许,遣近侍与太医诊视。端虽癃老,凡朝廷使至必远迓,宴劳不懈,故谗构不果行。宣宗闻之,诏自今专使酒三行别于仪门,他事经过者一见而止。初,同、华旧屯陕西军及河南步骑九千余人,皆隶陕州宣抚副使永锡,端奏:‘潼关之西,皆陕西地,请此军隶行省,缓急可使。’朝廷从之。及大元兵入潼关,永锡坐诛,而罪不及端。
兴定元年,朝廷以知临洮府事承裔为元帅左都监,行元帅府于凤翔。端奏:‘陇外十州,介宋、夏之间,与诸番杂处,先于巩州置元帅府以镇之。今承裔以陇外万兵移居凤翔,臣恐一旦有警,援应不及。乞令承裔行元帅府于巩州。若以凤翔密迩宋界,则本路屯兵已多,但令緫管摄行帅事,与京兆、巩相为首尾,足以备缓急矣。’从之。是岁,薨。讣闻,宣宗震悼,辍朝。赠延安郡王,谥忠正。正大三年,配享宣宗庙廷。
子纳坦出为定国军节度使。天兴元年十一月,纳坦出之子忙押门与兄石里门及护卫颜盏宗阿同饮,忙押门诈以事出投北兵,省以刑部郎中赵楠推其家属及同饮人。时上下迎合,必欲以知情处之,至于忙押门妻皆被讯掠。其母完颜氏曰:‘忙押门通其父妾,父杀此妾,忙押门不自安,遂叛,求脱命而已。’委曲推问,无知情之状。省中微闻之,召小吏郭从革喻以风旨,从革言之。楠方食,掷匕箸于案,大言曰:‘宁使赵楠除名,亦不能屈断无辜人。’遂以不知情奏,且以妾事上闻。上曰:‘丞相功臣,纳坦出父子俱受国恩,吾已保其不知情也。立命赦出之。’楠字才美,进士,高平人。
耿端义字忠嗣,博州博平人。大定二十八年进士。调滑州军事判官,历上洛县令,安化、顺义军节度判官,补尚书省令史,除汾阳军节度副使,改都转运司户籍判官,转太常博士,迁太常丞兼秘书郎,再除左司员外郎,历太常少卿兼吏部员外郎,同修国史,户部郎中,河北东路按察副使,同知东平府事,充山东安抚使。宣宗判汾阳军,是时端义为副使。宣宗即位,召见,访问时事,迁翰林侍讲学士兼户部侍郎,未几,拜参知政事。
贞祐二年,中都被围,将帅皆不肯战。端义奏曰:‘今日之患,卫王启之。士卒纵不可使,城中军官自都统至谋克不啻万余,遣此辈一出,或可以得志。’议竟不行。中都解围,端义请迁南京。既而仆散端三表皆言迁都事,宣宗意遂决。是岁,薨。宣宗辍朝,赙赠甚厚,遣使祭葬。
李英字子贤,其先辽阳人,徙益都。中明昌五年进士第,调淳化主簿,登州军事判官、封丘令。丁父忧,服除,调通远令。蕃部取民物不与直,摄之不时至,即掩捕之,论如法。补尚书省令史。
大安三年,集三品以上官议兵事,英上踈曰:‘军旅必练习者,术虎高琪、乌古孙兀屯、纳兰头、抹撚尽忠先朝尝任使,可与商略。余者纷纷,恐误大计。’又曰:‘比来增筑城郭,修完楼橹,事势可知。山东、河北不大其声援,则京师为孤城矣。’不报。除吏部主事。
贞祐初,摄左司都事,迁监察御史。右副元帅术虎高琪辟为经历官,乃上书高琪曰:‘中都之有居庸,犹秦之崤、函,蜀之剑门也。迩者撤居庸兵,我势遂去。今土豪守之,朝廷当遣官节制,失此不图,忠义之士,将转为他矣。’又曰:‘可镇抚宣德、德兴余民,使之从戎。所在自有宿藏,足以取给,是国家不费斗粮尺帛,坐收所失之关隘也。居庸咫尺,都之北门,而不能卫护,英实耻之。’高琪奏其书,即除尚书工部员外郎,充宣差都提控,居庸等关隘悉隶焉。
二年正月,乘夜与壮士李雄、郭仲元、郭兴祖等四百九十人出城,缘西山进至佛岩寺。令李雄等下山招募军民,旬日得万余人。择众所推服者领之,诡称土豪,时时出战。被创,召还。迁翰林待制,因献十策,其大概谓:‘居中土以镇四方,委亲贤以守中都,立藩屏以固关隘,集人力以防不虞,养马力以助军威,爱禾稼以结民心,明赏罚以劝百官,选守令以复郡县,并州县以省民力。’颇施行之。
宣宗南迁,与左谏议大夫把胡鲁俱为御前经历官。诏曰:‘扈从军马,朕自緫之,事有利害,可因近侍局以闻。’宣宗次真定,以英为国子祭酒,充宣差提控陇右边事。无何,召为御史中丞。英言‘兵兴以来,百务皆弛,其要在于激浊扬清,奖进人材耳。近年改定四善、二十七最之法,徒为虚文。大定间,数遣使者分道考察廉能,当时号为得人。愿改前日徒设之文,遵大定已试之效,庶几人人自励,为国家用矣。’宣宗嘉纳之。
自兵兴以来,亟用官爵为赏,程陈僧败官军于龛谷,遣伪统制董九招西关堡都统王狗儿,狗儿立杀之。诏除通远军节度使,加荣禄大夫,赐姓完颜氏。英言:‘名器不可以假人,上恩以难得为贵。比来𬪩于用赏,实骇闻听。帑藏不足,惟恃爵命,今又轻之,何以使人?伏见兰州西关堡守将王狗儿向以微劳,既蒙甄录,顷者坚守关城,诱杀贼使,论其忠节,诚有可嘉。若官之五品,命以一州,亦无负矣。急于劝奖,遂擢节钺,加阶二品,赐以国姓,若取兰州,又将何以待之?陕西名将项背相望,曹记僧、包长寿、东永昌、徒单丑儿、郭禄大皆其著者。狗儿藐然贱卒,一朝处众人之右,为统领之官,恐众望不厌,难得其死力。’宣宗以英奏示宰臣。宰臣奏:‘狗儿奋发如此,赏以异恩,殆不为过。’上然其言。
中都久围,丞相承晖遣人以矾写奏告急。诏元帅左监军永锡、左都监乌古论庆寿将兵,英收河间清、沧义军自清州督粮运救中都。英至大名,得兵数万,驭众素无纪律。贞祐三年三月十六日,英被酒,与大元兵遇于霸州北,大败,尽失所运粮。英死,士卒歼焉。庆寿、永锡军闻之,皆溃归。五月,中都不守,宣宗犹加恩,赠通奉大夫,谥刚贞,官护葬事,录用其子云。
孛术鲁德裕本名蒲剌都,隆安路猛安人。补枢密院尚书省令史,右三部检法、监察御史,迁少府监丞。明昌末,修北边壕堑,立堡塞,以劳进官三阶,授大理正。丁母忧,起复广宁治中,历顺州、濵州刺史。坐前在顺州市物亏直,遇赦,改刺沈州,累官北京路按察使、太子詹事、元帅左都监,迁左监军兼临潢府路兵马都緫管。坐士马物故多,及都统按带私率官兵救护家属,德裕蔽之,御史劾奏逮狱。遇赦,谪宁海州刺史,稍迁泗州防御使、武胜军节度使。
贞祐二年,改知临洮府事,兼陕西路副统军。召为御史中丞,拜参知政事兼签枢密院事,行省大名。诏发河北兵救中都。凡真定、中山、保、涿等兵,元帅左监军永锡将之,大名、河间、清、沧、观、霸、河南等兵,德裕将之,并护清、沧粮运。德裕不时发。及李英至霸州兵败,粮尽亡失,坐弛慢兵期,责授沂州防御使,寻知益都府事。兴定元年二月,卒。
乌古论庆寿,河北西路猛安人,由知把书画充奉御,除近侍局直长,再转本局使。御边有劳,进一阶,赐金带。泰和四年,迁本局提点。是时,议开通州漕河,诏庆寿按视。漕河成,赐银一百五十两、重币十端。
泰和六年,伐宋,从右副元帅完颜匡出唐邓,为先锋都统,赐御弓二。以骑兵八千攻下枣阳。顷之,完颜匡军次白虎粒,遣都统完颜按带取随州,遣庆寿以兵五千扼赤岸,断襄汉路。行与宋兵遇,斩首五百级,宋随州将雷太尉遁去,遂克随州。于是宋邓城、樊城戍兵皆溃,遂与大军渡汉江,围襄阳。元帅匡表荐庆寿谋略出众。上嘉之,进一官,迁拱卫直都指挥使,提点如故。
初,庆寿上书云:‘汝州襄城县去汝州远于许州两舍,请割隶许州便。’尚书省议:‘汝州南有鸦路旧屯四千,其三千在襄城,今割襄隶许州,道里近便,仍食用解盐,其屯军三千,依旧汝州緫押。’从之。八年,罢兵,迁两阶,赐银二百五十两、重币十端。有疾,赐御药。卫绍王即位,改左副点检、近侍局如故。未几,坐与黄门李新喜题品诸王,免死除名。久之,起为保安州刺史,历同知延安府,西北、西南招讨副使,棣州防御使,兴平军节度使。
贞祐二年,迁元帅右都监,以保全平州功进官五阶,赐金吐鹘、重币十端。顷之,宣宗迁汴,改右副点检兼侍卫亲军副都指挥使。阅月,知大兴府事。未行,改左副点检兼亲军副都指挥。数月,知彰德府事。三年,中都危急,改元帅左都监,将大名兵万八千、西南路步骑万一千、河北兵一万救中都。次霸州北,兵溃。顷之,中都不守,改大名府权宣抚使。未几,知河中府,权河东南路宣抚副使。四年,迁元帅左监军兼陕西统军使。驻兵延安,败夏人于安塞堡。战于鄜州之仓曲谷,有功。
兴定元年,与签枢密院事完颜赛不经略伐宋,败宋兵于泥河湾石壕村,斩首三千级,获马四百匹、牛三百头,器械称是。复破宋兵七千于樊城县。既而,以军士多被伤,奏不以实,诏有司鞫问,已而释之。历镇南集庆军节度使,卒。
赞曰:承晖守中都期年,相为存亡,临终就义,古人所难也。大抵宣宗既迁,则中都必不能守,中都不守,则土崩之势决矣。仆散端、耿端义似忠而实愚,抹撚尽忠委中都,庸何议焉。高琪忌承晖成功,孛术鲁德裕缓师期,奸人之党,于是何诛。李英被酒败军,虽死不能赎也。乌古论庆寿无罚,贞祐之刑政,从可知矣。
已绑定手机
已实名认证
 楼主| 休竹客 发表于 2012-6-18 11:02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金史   卷一百0二‧列传第四十 仆散安贞 田琢 完颜弼 蒙古纲 必兰阿鲁带
仆散安贞本名阿海,以大臣子充奉御。父揆,尚韩国公主,郑王永蹈同母妹也。永蹈诛,安贞罢归,召为符宝祗候。复为奉御,尚邢国长公主,加驸马都尉,袭胡土爱割蛮猛安。历尚衣直长、御院通进、尚药副使。丁母忧,起复,转符宝郎,除同知定海军节度使事。历邳、淄、涿州刺史,拱卫直都指挥使。贞祐初,改右副点检兼侍卫亲军副都指挥使,迁元帅左都监。二年,中都解严,河北州郡未破者惟真定、大名、东平、清、沃、徐、邳、海州而已。朝廷遣安贞与兵部尚书裴满子仁、刑部尚书武都分道宣抚。于是除安贞山东路统军安抚等使。
初,益都县人杨安国自少无赖,以鬻鞍材为业,市人呼为‘杨鞍儿’,遂自名杨安儿。泰和伐宋,山东无赖往往相聚剽掠,诏州郡招捕之。安儿降,隶诸军,累官刺史、防御使。大安三年,招铁瓦敢战军得千余人,以唐括合打为都统,安儿为副统,戍边。至鸡鸣山不进。卫绍王驿召问状。安儿乃曰:‘平章参政军数十万在前,无可虑者。屯驻鸡鸣山所以备间道透漏者耳。’朝廷信其言。安儿乃亡归山东,与张汝楫聚党攻劫州县,杀略官吏,山东大扰。
安贞至益都,败安儿于城东。安儿奔莱阳。莱州徐汝贤以城降安儿,贼势复振。登州刺史耿格开门纳伪邹都统,以州印付之,郊迎安儿,发帑藏以劳贼。安儿遂僭号,置官属,改元天顺,凡符印诏表仪式皆格草定,遂陷宁海,攻潍州。伪元帅方郭三据密州,略沂、海。李全略临朐,扼穆陵关,欲取益都。安贞以沂州防御使仆散留家为左翼,安化军节度使完颜讹论为右翼。
七月庚辰,安贞军昌邑东,徐汝贤等以三州之众十万来拒战。自午抵暮,转战三十里,杀贼数万,获器械不可胜计。壬午,贼棘七率众四万阵于辛河。安贞令留家由上流胶西济,继以大兵,杀获甚众。
甲申,安贞军至莱州,伪宁海州刺史史泼立以二十万阵于城东。留家先以轻兵薄贼,诸将继之,贼大败,杀获且半,以重赏招之,不应。安贞遣莱州黥卒曹全、张德、田贵、宋福诈降于徐汝贤以为内应。全与贼西南隅戍卒姚云相结,约纳官军。丁亥夜,全缒城出,潜告留家。留家募勇敢士三十人从全入城,姚云纳之,大军毕登,遂复莱州,斩徐汝贤及诸贼将以徇。安儿脱身走,讹论以兵追之。耿格、史泼立皆降。留家略定胶西诸县,宣差伯德玩袭杀方郭三,复密州。余贼在诸州者皆溃去。安儿尝遣梁居实、黄县甘泉镇监酒石抹充浮海赴辽东构留哥,已具舟,皆捕斩之。
十一月戊辰,曲赦山东,除杨安儿、耿格及诸故官家作过驱奴不赦外,刘二祖、张汝楫、李思温及应胁诱从贼,并在本路自为寇盗,罪无轻重,并与赦免。获杨安儿者,官职俱授三品,赏钱十万贯。十二月辛亥,耿格伏诛,妻子皆远徙。诸军方攻大沫堌,赦至,宣抚副使、知东平府事乌林荅与即引军还。贼众乘之,复出为患。诏以陕西统军使完颜弼知东平府事,权宣抚副使。其后杨安儿与汲政等乘舟入海,欲走岠嵎山。舟人曲成等击之,坠水死。
三年二月,安贞遣提控纥石烈牙吾塔破巨蒙等四堌,及破马耳山,杀刘二祖贼四千余人,降余党八千,擒伪宣差程宽、招军大使程福,招降胁从百姓三万余人。安贞遣兵会宿州提控夹谷石里哥同攻大沫堌,贼千余逆战。石里哥以骑兵击之,尽殪。提控没烈夺其北门以入,别军取贼水寨,诸军继进,杀贼五千余人。刘二祖被创,获之,及伪参谋官崔天祐,杨安儿伪太师李思温。余众保大小峻角子山,前后追击,杀获以万计,斩刘二祖。诏迁赏没烈等有差。诏尚书省曰‘山东东、西路贼党犹啸聚作过者,诏书到日,并与免罪,各令复业。在处官司尽心招抚,优加存恤,无令失所。’十月,安贞迁枢密副使,行院于徐州。
四年二月,杨安儿余党复扰山东。诏安贞与蒙古纲、完颜弼以近诏招之。五月,安贞遣兵讨郝定,连战皆克,杀九万人,降者三万余,郝定仅以身免。获伪金银牌、器械甚众,来归且万人,皆安慰复业。自杨安儿、刘二祖败后,河北残破,干戈相寻。其党往往复相团结,所在寇掠,皆衣红纳袄以相识别,号‘红袄贼’。官军虽讨之,不能除也。大概皆李全、国用安、时青之徒焉。
兴定元年十月,诏安贞曰:‘防河卒多老幼疲软不胜执役之人,其令速易之。’二年十二月,开封治中吕子羽等以国书议和于宋,宋人不受。以安贞为左副元帅权参知政事行尚书省元帅府,及唐、息、寿、泗行元帅府分道各将兵三万,安贞緫之,画定期日,下诏伐宋。安贞至安丰,宋兵七千拒战,权都事完颜胡鲁剌冲击败之,追至淝水,死者二千余人。安贞至大江,乃班师。
三年闰月,安贞至自军中,入见于仁安殿。胡鲁剌进一阶。久之,安贞燕见,奏曰:‘淝水之捷,胡鲁剌功第一,臣之兵事皆咨此人,功厚赏薄,乞加赏以劝来者。’尚书省奏:‘凡行省行院帅府参议左右司经历官都事以下皆迁一官,所以绝求请之路,塞奸幸之门也。安贞之请不可从。’遂止。
五年,复伐宋。二月,安贞出息州,军于七里镇,宋兵据净居山,遣兵击败之。宋兵保山寺。纵火焚寺,乘胜追至洪门山。宋兵方浚濠立栅,安贞军亟战,夺其栅。宋黄统制团兵五千保黄土关,关绝险,素有备,坚壁不出。安贞遣轻兵分为左右军潜登,别以兵三千直逼关门。翼日,左右军会于山颠,俯瞰关内。宋人守关者望之,骇不能立。中军急攻,宋兵溃,遂夺黄土关。遂入梅林关,拔麻城县,抵大江,至黄州,克之。进克蕲州,前后杀略不可胜计。获宋宗室男女七十余口,献之,师还。安贞每获宋壮士,辄释不杀,无虑数万,因用其策,辄有功。宣宗谓宰臣曰:‘阿海将略固善矣,此辈得无思归乎?南京密迩宋境,此辈既不可尽杀,安所置之?朕欲驱之境上,遣之归如何?’宰臣不对。
六月甲寅朔,尚书省奏安贞谋叛。宣宗谓平章政事英王守纯曰:‘朕观此奏,皆饰词不实,其令覆案之。’戊寅,并其二子杀之,以祖忠义、父揆有大功,免兄弟缘坐。诏曰:‘银青荣禄大夫、左副元帅兼枢密副使、驸马都尉仆散阿海,早藉世姻,寖驰仕轨,属当军旅之事,益厚朝廷之恩,爰自帅藩,擢居枢府。顷者南伐,时乃奏言,是俾行鳞介之诛,而尽露枭獍之状。二城虽得,多罪稔彰,念胜负之靡常,肯刑章之轻用。如自画因粮之计,乃更严横敛之期,督促计司,雕弊民力,信其私意,或失防秋。顾利害之实深,尚优容而弗问。顷因近侍,悉露奸谋,盖虞前后罪之上闻,迺以金玉带而夜献。审事情之诡秘,命信臣而鞫推,迨致款词,乃详实状。自以积愆之著,必非公宪所容,欲结近臣之欢心,俾伺内庭之指意,如衅端之少露,得先事而易图。因其方握兵权,得以谋危庙祏,事或不济,计即外奔。前日之俘,随时诛戮,独于宋族,曲活全门,示其悖德于敌仇,豫冀全身而纳用。’
初,安贞破蕲州,获宋宗室不杀而献之,遂以为罪。安贞忧谗,以贿近侍局,乃以质成其诬。安贞典兵征伐,尝曰:‘三世为将,道家所忌。’自忠义、揆至安贞,凡三世大将焉。
初,安贞破蕲州,所得金帛,分给将士。南京都转运使行六部事李特立、金安军节度副使纥石烈蒲剌都、大名路緫管判官银术可因而欺隐。事觉,特立当死,蒲剌都、银术可当杖一百除名。诏薄其罪,特立夺三官、降三等,蒲剌都、银术可夺两官、降二等云。
田琢字器之,蔚州定安人。中明昌五年进士,调宁边、茌平主簿,潞州观察判官,中都商税副使。丁父忧,起复怀安令,补尚书省令史。
贞祐二年,中都被围,琢请由间道往山西招集义勇,以为宣差兵马提控、同知忠顺军节度使事,经略山西。琢与弘州刺史魏用有隙,琢自飞狐还蔚州,用伏甲于路,将邀而杀之。琢知其谋,自别道入定安。用入蔚州,杀观察判官李宜、录事判官马士成、永兴县令张福,劫府库仓廪,以兵攻琢于定安。琢与战,败之。用脱身走,易州刺史蒲察缚送中都元帅府杀之。
是时,劝农副使侯挚提控紫荆等关隘,朝廷闻蔚州乱,欲以挚就代琢守蔚州,令军中推可为管押者,即以魏用金牌佩之,以安其众。丞相承晖奏:‘田琢实得军民心,谙练山西利害,魏用将士本无劳效,以用弄兵死祸,遽尔任用,恐开幸门。’诏从之。
琢至蔚州,诛与用同恶数人。募兵旬日,得二万人。十月,琢兵败,仅以身免。招集散亡,得三万余,入中山界屯驻,而遣沈思忠招集西京荡析百姓,得万余人,皆愿徙河南。琢上书:‘此辈与河南镇防,往往乡旧,若令南渡,择壮健为兵,自然和协,且可以招集其余也。’从之。加沈思忠同知深州军州事。琢复遣沈思忠、宫楫招弘州、蔚州百姓,得五万余人,可充军者万五千人,分屯蔚州诸隘,皆愿得沈思忠为将。诏加思忠顺天军节度副使,提控弘、蔚州军马,宫楫副之。
顷之,西山诸隘皆不能守。琢移军沃州。沃州刺史完颜僧家奴奏:‘田琢军二千五百人,官廪不足,发民窖粟犹不能赡。其中多女直人,均为一军,不可复有厚薄,可令于卫、辉、大名就食。’制可。加琢河北西路宣抚副使,遥授濬州防御使,屯濬州。琢欲陂西山诸水以卫濬州。
贞祐三年十一月,河北行省侯挚入见,奏:‘河北兵食少,请令琢汰遣老弱,就食归德。’琢奏:‘此辈岭外失业,父子兄弟合为一军,若离而分之,定生他变,乞以全军南渡,或徙卫州防河。’诏尽徙屯陕。琢复奏:‘臣幸徙安地,然濬乃河北要郡,今见粮可支数月,乞俟来春乃行。’数日,琢复奏:‘濬不可守,惟当迁之。’宰臣劾琢前后奏陈不一,请逮鞫问。宣宗不许。
琢至陕,上书曰:‘河北失业之民侨居河南、陕西,盖不可以数计。百司用度,三军调发,一人耕之,百人食之,其能赡乎?春种不广,收成失望,军民俱困,实系安危。臣闻古之名将,虽在征行,必须屯田,赵充国、诸葛亮是也。古之良吏,必课农桑以足民,黄霸、虞诩是也。方今旷土多,游民众,乞明敕有司,无蹈虚文,严升降之法,选能吏劝课,公私皆得耕垦。富者备牛出种,贫者佣力服勤。若又不足,则教之区种,期于尽辟而后已。官司圉牧,势家兼并,亦籍其数而授之农民,宽其负算,省其徭役,使尽力南亩,则蓄积岁增,家给人足,富国强兵之道也。’宣宗深然之。
陕西元帅府请益兵,诏以琢众与之。兴定元年,朝廷易置诸将,迁山东西路转运使。二年,改山东东路转运使,权知益都府事,行六部尚书宣差便宜招抚使。李旺据胶西,琢遣益都治中张林讨之,生擒李旺。八月,莱州经略使术虎山寿袭破李旺党伪邹元帅于小堌,获其前锋于水等三十人,追击伪陈万户,斩首八百级。明日,复破之于朱寒寨。胶西、高密官军亦屡破之于诸村及海岛间。
是月,棣州裨将张聚杀防御使斜卯重兴,遂据棣州,袭濵州,其众数千人。琢遣提控纥石烈丑汉会兵讨之。聚弃濵专保棣州。诸军趣棣,聚出战,败之,斩首百级,生擒伪都统王仙等十三人。余众奔溃,追及于别寨,攻拔之,聚仅以身免。遂复二州。
李全据安丘,琢遣緫领提控王政、王庭玉讨之。宣差提控、太府少监伯德玩率政兵攻安丘,败焉,提控王显死之。琢奏:‘伯德玩本相视山东山堌水寨,未尝遍行,独留密州,辄为此举,乞治其罪。’诏遣官鞫玩,会赦而止。既而昌乐县令术虎桓都、临朐县令兀颜吾丁、福山县令乌林荅石家奴、寿光县巡检纥石烈丑汉破李全于日照县,琢承制各迁官一阶,进职一等,诏许之。
三年,沂州注子堌王公喜构宋兵据沂州,防御使徒单福定徒跣脱走,百姓溃散。琢奏:‘去岁顾王二尝据沂州,邳州緫领提控纳合六哥前为同知沂州防御事,招集余众攻取之,百姓归心。可用六哥取沂州,今方在行省侯挚麾下,乞发还,取便道进讨。’制可。既而莒州提控燕宁复沂州,王公喜复保注子堌。琢奏:‘沂州须知兵者守之。徒单福定已衰老,纳合六哥善治兵,识沂形势。’诏福定专治州事,以六哥为沂州緫领。琢奏:‘潍州刺史致仕独吉世显能招集猛安余众及义军,却李全,保潍州。六哥破灰山堌,沂境以安。守兖州观察判官梁昱尝摄淄州刺史,率军民力田,征科有度,馈饷不乏,保全淄州,土贼不敢发。前猗氏主簿张亚夫尝权行部官,主饷密州,委曲购得粮二万斛,兵储乃足,行至高密,征他州兵拒李全。’诏世显升职从四品,遥授同知海州事。六哥迁一官,升一等,充沂州宣差都提控。梁昱迁一官,同知淄州事。张亚夫迁两官,密州观察判官。
初,张林本益都府卒,有复立府事之功,遂为治中,而凶险不逞,耻出琢下。琢在山东征求过当,颇失众心,林欲因众以去琢,未有间也。会于海、牟佐据莱州,琢遣林分兵讨之。林既得兵,伺琢出,即率众噪入府中。琢仓猝入营,领兵与林战,不胜,欲就外县兵,且战且行。至章丘,兵变,求救于邻道,不时至。东平行省蒙古纲以状闻。宣宗度不能制林,而欲驯致之,乃遣人召琢还。行至寿张,疽发背卒。
完颜弼本名达吉不,盖州猛安人。充护卫,转十人长。从丞相襄戍边,功最,除同知德州防御使事、武卫军钤辖,转宿直将军、深州刺史。泰和六年,从左副元帅完颜匡攻襄阳,破雷太尉兵,积功加平南荡江将军。丁母忧,起复。八年,除南京副留守、寿州防御使。大安二年,入为武卫军副都指挥使。三年,以本官领兵驻宣德。会河之败,弼被创,马中流矢,押军千户夹谷王家奴以马授弼,遂得免。迁右副都点检。
至宁元年,东京不守,弼为元帅左监军,捍御辽东。请‘自募二万人为一军,万一京师有急,亦可以回戈自救。今驱市人以应大敌,往则败矣’。卫绍王怒曰:‘我以东北路为忧,卿言京师有急何邪?就如卿言,我自有策。以卿皇后连姻,故相委寄,乃不体朕意也。’弼曰:‘陛下勿谓皇后亲姻俱可恃也。’时提点近侍局驸马都尉徒单没烈侍侧,弼意窃讥之。卫绍王怒甚,顾谓没烈曰:‘何不叱去?’没烈乃引起,付有司,论以奏对无人臣礼,诏免死,杖一百,责为云内州防御使。
贞祐初,宣宗驿召弼赴中都,是时云内已受兵,弼善马槊,与数骑突出,由太原出泽、潞,将从清、沧赴阙。会有诏除定武军节度使,寻为元帅左都监,驻真定。弼奏:‘赏罚所以劝善惩恶,有功必赏,有罪必罚,而后人可使、兵可强。今外兵日增,军无鬬志。亦有逃归而以战溃自陈者,有司从而存恤之,见闻习熟,相效成风。’又曰:‘村寨城邑,兵退之后,有心力勇敢可使者,乞招用之。’又曰:‘河朔郡县,皆以拘文不相应救,由此残破。乞敕州府,凡有告急征兵,即须赴救,违者坐之。’又曰:‘河北军器,乞权宜弛禁,仍令团结堡寨以备外兵。’又曰:‘今虽议和,万一轻骑复来,则吾民重困矣。愿速讲防御之策。’及劝迁都南京,阻长淮,拒大河,扼潼关以自固。
宣宗将迁汴,弼兼河北西路兵马都緫管。宣宗次真定,弼言‘皇太子不可留中都,盖军少则难守,军多则难养。’又奏:‘将帅以阃外为威,今生杀之权皆从中覆。’又奏:‘瑞州军颇狡,左丞尽忠多疑,乞付他将。’宣宗颇采用其言。
大名军变,杀蒲察阿里,诏弼镇抚之。未几,改陕西路统军使、京兆兵马都緫管。宣抚副使乌古论兖州置秦州榷场,弼以擅置,移文问之。兖州曰:‘近日入见,许山外从宜行事。秦州自宋兵焚荡榷场,几一年矣,今既安帖,复宜开设,彼此获利,岁收以十万计。对境天水军移文来请,如俟报可,实虑后时。’弼奏其事,宰臣以兖州虽擅举而无违失,苟利于民,专之亦可。宣宗曰:‘朕固尝许其从宜也。’
三年,改知东平府事、山东西路宣抚副使。是时,刘二祖余党孙邦佐、张汝楫保济南勤子堌,弼遣人招之,得邦佐书云:‘我辈自军兴屡立战功,主将见忌,阴图陷害,窜伏山林,以至今日,实畏死耳。如蒙湔洗,便当释险面缚,余贼未降者保尽招之。’弼奏:‘方今多故,此贼果定,亦一事毕也。乞明以官赏示之。’诏曰:‘孙邦佐果受招,各迁五官职。’于是邦佐、汝楫皆降。邦佐遥授潍州刺史,汝楫遥授淄州刺史,皆加明威将军。顷之,弼荐邦佐、汝楫改过用命,招降甚众,稍收其兵仗,放归田里。诏邦佐遥授同知益都府事,汝楫遥授同知东平府事,皆加怀远大将军。梁聚宽遥授泰定军节度副使,加宣武将军。四年,弼迁宣抚使。已而,汝楫复谋作乱,邦佐密告弼,弼飨汝楫,伏甲庑下,酒数行,锺鸣伏发,杀汝楫并其党与。手诏褒谕,封密国公。其后邦佐屡立功。元光末,累官知东平府事、山东西路兵马都緫管,充宣差招抚使。
弼上书曰:‘山东、河北、河东数镇仅能自守,恐长河之险有不足恃者。河南尝招战士,率皆游惰市人,不闲训练。若选签驱丁监户数千,别为一军,立功者全户为良,必将争先效命以取胜矣。武卫军家属尝苦于兵,人人怀愤,若择骁悍千余,加以爵赏,亦可得其死力。’又曰:‘老病之官,例许致仕,居河北者嫌于避难,居河南者苟于尸禄,职事旷废。乞遍谕核实,其精力可用者仍旧,年高昏聩不事事者罢之。’又曰:‘赋役频烦,河南百姓新强旧乏,诸路豪民行贩市易,侵土人之利,未有定籍,一无庸调,乞权宜均定。如知而辄避、事过复来者,许诸人捕告,以军兴法治之。’诏下尚书省议,惟老病官从所言,余皆不允。
大元兵围东平,弼百计应战,久之乃解围去。宣宗赐诏,奖谕将士,赏赉有差。是岁五月,疽发于脑。诏太医诊视,赐御药。俄卒。
弼平生无所好,惟喜读书,闲暇延引儒士,歌咏投壶以为常。所辟如承裔、陀满胡土门、纥石烈牙吾塔,皆立方面功。治东平,爱民省费,井邑之间军民无相讼,有古良将之风焉。
蒙古纲本名胡里纲,咸平府猛安人。承安五年进士,累调补尚书省令史,除国子助教。贞祐初,自请招集西山兵民,进官一阶,赐钱二百万,迁都水监丞,寻加遥授永定军节度副使。招捕有功,迁太子左谕德,除顺州刺史,迁同知大兴府事。三年,知河间府事,权河北东路宣抚使,屯冀州。军食不足,徙济南。纲欲徙河南,行至徐州,未渡河,尚书省奏:‘东平宣抚使完颜弼行事多不尽。’乃以纲权山东宣抚副使。改山东路统军使,兼知益都府事,权元帅右都监,宣抚如故。
四年十月,行元帅府事。纲奏:‘山东兵后,杨安儿党内有故淄王习显、故留守术罗等家奴,不在赦原,据险作乱,至今未息,民多归之,乞普赐恩宥。’宣宗即命赦之,仍赎为良。
兴定元年,徙知东平府事,迁元帅右监军。久之,拜右副元帅权参知政事,行尚书省。先是,东平治中没烈坐事削降殿年,诏仍从军,有功复用。纲遣没烈讨花帽贼于曹、济间,捷报,没烈乃复前职。兴定二年,诏曰:‘卿以忠贞,为国捍难,保完城邑,朕甚嘉之。可进官二阶,赐金带一重、币十端。’
兴定三年,奏曰:‘济南介山东两路之间,最为冲要,被兵日久,虽与东平邻接,不用相。属,缓急不相应,乞权隶本路,且差近于益都。’诏从之。纲奏:‘恩州武城县艾家凹水泺、清河县涧口河泺,其深一丈,广数十里,险固可恃。因其地形,少加浚治,足以保御。请迁州民其中,多募义军以实之。’纲以山东恃东平为重镇,兵卒少,守城且不足,况欲分部出战,是安坐以待困也。乃上奏曰:‘伏见贞祐三年古里甲石伦招义军,设置长校,各立等差,都统授正七品职,副统正八品,万户正九品,千户正班任使,谋克杂班,仍三十人为一谋克,五谋克为一千户,四千户为一万户,四万户为一副统,两副统为一都统,设一緫领提控。今乞依此格募选,以益兵威。’制可。
是岁,益都桃林寨緫领张林号‘张大刀’,据险为乱,自称安化军节度使。纲奏:‘林势甚张,乞遣河南马军千人,单州经略司以众接应。’左司郎中李蹊请令纲约燕宁同力殄灭,单州经略使完颜仲元分兵三千人同往。宰相以粮运不给,益都以东,啸聚不止一张林,宜令纲设备御,俟来春议之。
四年,张林侵掠东平,纲遣元帅右监军行枢密院事王庭玉讨之。至旧县,遇张林众万余人据岭为阵,庭玉督兵逾岭搏战。林众少却,且欲东走。庭玉踵击,大破之,杀数千人,生擒张林,获杂畜兵仗万计。招降虎窟诸寨,悉令归业。诏赐空名宣敕,听纲第功迁赏。遣枢密院令史刘颙莅杀张林于东平。张林乞贳死自效,请曰:‘臣兄演在宋为统制,有众三千,驻即墨、莱阳之境,请以书招之,使转致诸贼之款密者,相为表里,然后以檄招益都张林,不从则合击之,山东不足平也。’所谓益都张林,即据府事逐田琢者也,事见琢传。纲以林策请于朝,枢密院请羁縻使之。制可,以为莱州兵马钤辖。久之,山东不能守,林乃降于宋云。
初,东平提控郑倜生擒宋将李资,纲奏赏倜。宰臣谓:‘李资自称宋将,无所凭据,请详究其实。’纲奏:‘臣自按问俱获宋将统制十余人,皆以资为将无异辞。此辈力屈就擒,岂肯虚称伪将以重获者之功?今多故之际,赏功后时,将士且解体。凡行赏必求形迹,过为逗遛,甚未可也。’诏即赏之。纲奏:‘辽东渡海,必由恩、博二州之间,乞置经略司镇抚。’从之。兴定五年二月,东平解围,宣宗曲赦境内。凡东平府试诸科中选人,尝被任使,已逾省试期日,特免省试。惟经童律科即为及第,似涉太优,别日试之。皆从纲所请也。诏以纲、王庭玉、东莒公燕宁保全东平,各迁一阶。
是岁,燕宁战死。纲奏:‘宁所居天胜寨,乃益都险要之地。宁尝招降群盗胡七、胡八,用为牙校,委以腹心,群盗皆有归志。及宁死,复怀顾望,胡七、胡八亦反侧不安。臣以提控孙邦佐世居泰安,众心所属,遂署招抚使。以提控黄掴兀也充緫领,副之。此当先奏可,顾事势危迫,故辄授之。’燕宁死而纲势孤矣。
纲奏请移军于河南,诏百官议,御史大夫纥石烈胡失门以下皆曰:‘金城汤池,非粟不守。东平孤城,四无应援,万一失之,则官吏兵民俱尽。宜徙之河南,以助防秋。’翰林待制抹撚阿虎德奏曰:‘车驾南迁,恃大河以为险。大河以东平为藩篱,今乃弃之,则大河不足恃矣。兵以将为主,将以心为主,蒙古纲既欲弃之,决不可使之守矣。宜就选将士之愿守者擢用之,别遣官为行省,付以兵马铠仗,从宜规划军食。’枢密院请用胡失门议,焚其楼橹廨舍而徙之。宣宗曰:‘此事朕不能决择,众议可者行之。’枢密院颇采阿虎德议,许纲内徙,率所部女直、契丹、汉军五千人,行省邳州。元帅左监军王庭玉将余军屯黄陵冈,行元帅府事。于是,纲改兼静难军节度使,行省邳州。自此山东事势去矣。
是岁六月,以归德、邳、宿、徐、泗乏军食,诏纲率所部就食睢州。纲奏:‘宿州连年饥馑,加之重敛,百姓离散。镇防军遽征逋课,窘迫陵辱有甚于官,众不胜其酷,皆怀报复之心。近日,高羊哥等苦其佃户,佃户愤怒,执羊哥等投之井中。武夫不识缓急,乃至于此。乞一切所负并令停止,俟夏秋收成征还,军人量增廪给,可也。’诏议行之。元光二年三月,以邳州经略司隶纲,令募勇敢收复山东。
初,砀山首领数人,以减罢怀忿怨,诱胁余众作乱,引水环城以自固,构浮桥于河上,结红袄贼为援。同签枢密院事徒单牙剌哥会诸道兵讨之。纲云:‘砀山北近大河,南近汴堤,东西二百里,大河分派其间,干滩泥淖,步骑俱不可行,惟宜轻舟往来。可选锐卒数千与水军埽兵,以舟二百艘,由便道断浮梁,绝红袄之援。募胆勇有口辩者,持牒密谕之以离间其党,与臣已遣三人入贼中。复分兵屯要害,别以三百人巡逻。乞赐空名告身,从便迁赏。’枢密院奏:‘已委监军王庭玉驻归德、宁陵备之矣。仍令牙剌哥水陆并进,先行招诱,不从,乃合击之。其空名告身,宜从所请,以责成功。’
无何,砀山贼夜袭永城县,行军副緫领高琬、万户麻吉击走之,杀伤及溺死者甚众,夺其所俘掠而还。诏纲并力讨之。纲遣降人陈松持牒招李全,全缚松将斩之,已而但黥其面遣还。纲奏:‘全有归国意,严实、张林亦可招之。’此谓益都张林也。诏拟实一品官职,封国公,仍世袭。全阶正三品、职正二品。林山东西路宣抚使兼知益都府事,与全皆赐田百顷。受命往招者先授正七品官职,赐银二十五两,事成迁五品。会纲遇害而止。
纲御下严,信赏必罚,邳州军不乐属纲。八月辛未朔,邳州从宜经略使纳合六哥、都统金山颜俊率沂州军士百余人晨入行省,杀纲及僚属于省署,遂据州反。枢密院奏请出空名宣敕,设重赏招诱。丞相高汝砺曰:‘悬重赏募死士,必有能取之者。’宣宗不得已,下诏罪纲,以抚谕六哥。六哥遣人送纲尸及虎符牌印,终不肯出。乃升经略司为元帅府,加六哥泗州防御使,权元帅左监军,副使乌古论老汉加邳州刺史,权右监军。顷之,邳州卒逃归,诣緫帅牙吾塔言,六哥已结李全为助。遣緫领孛术鲁留住等毁其桥梁,攻破承安、青阳寨,留兵戍守。六哥惶惧,乃言待李全兵入邳州,诱而杀之,以图报效。宣宗曰:‘李全岂无心者,六哥能诱而杀之,殆诈耳。’十月壬辰,牙吾塔围邳州,急攻之。红袄贼高显等杀六哥,函首以献。诏加显三品官职,授世袭谋克,侯进四品,陈荣、邢进、边全、魏兴、孙仲皆五品,赏银有差。
必兰阿鲁带,贞祐初,累官宁化州刺史。二年,同知真定府事,权河北、大名宣抚副使。三年,保全赞皇,加遥授安武军节度使,改昭义军节度使,充宣抚副使。阅月,权元帅左都监行元帅府事,节度、宣抚如故。
遣都统奥屯喜哥复取威州及获鹿县。既而诏择义军为三等,阿鲁带奏:‘自去岁初置帅府,已按阅本军,去其冗食。部分既定,上下既亲,故能所向成功,此皆血战屡试而可者。父子兄弟自相救援,各顾其家,心一力齐,势不可离。今必析之,将互易其处,不相谙委矣。国家粮储常患不继,岂容侥冒其间?但本府之兵不至是耳。事势方殷,分别如此,彼居中下,将气挫心懈而不可用。且义军率皆农民,已散归田亩,趋时力作,征集旬日,农事废而岁计失矣。乞本府所定,无轻变易。’诏许之。阿鲁带缮完州县之可守者,其不可守者迁徙其民,依险为栅以备缓急。
泽州旧隶昭义军,近年改隶孟州,阿鲁带奏:‘泽州城郭坚完,器械具备,若屯兵数千,臣能保守之。今闻议迁于青莲寺山寨,距州既远,地形狭隘,所容无几。一旦有急,所保者少,所遗者多,徒弃名城以失太行之险,则沁南、昭义不通问矣。’诏泽州复隶昭义军。
是岁,潼关失守,阿鲁带趋备蓝田、商州,乃陈河北利害,略曰:‘今忻、代撤戍,太原帅府众才数千,平阳行省兵亦不多,河东、河北之势全恃潞州,潞州兵强则国家基本渐可复立。臣已将兵离境,乞复置潞州帅府。’阿鲁带行次渑池,右副元帅蒲察阿里不孙败绩,逃匿不知所在。阿鲁带亦被创,收集溃卒,卧渑池。诏还潞州。
兴定元年,改签枢密院事。数月,以元帅左监军兼山东路统军使,知益都府事。未几,权参知政事,行尚书省于益都。阿鲁带复立潞州,最有功,识辽州刺史郭文振,举以为将。既而去潞州,张开代领其众,与郭文振不相得,文振渐不能守矣。
赞曰:贞祐之时,仆散安贞定山东,仆散端镇陕西,胥鼎控制河东,侯挚经营赵、魏,其措注施设有可观者。故田琢抚青、齐,完颜弼保东平,必兰阿鲁带守上党,皆向用有功焉。高琪忌功,汝砺固位,西启夏衅,南挑宋兵。宣宗道谋是用,煦煦以为慈,皦皦以为明,孑孑以为强。既而潼关破毁,崤、渑丧败,汴州城门不启连月,高琪方且增陴浚隍为自守计,缮御寨以祈逃死。然后田琢走益都而青、齐裂,蒙古纲去东平而兖、鲁蹙,仆散安贞死而南伐无功。虽曰天道,亦由人事。自是以往,无足言者矣。
已绑定手机
已实名认证
 楼主| 休竹客 发表于 2012-6-18 11:02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金史   卷一百0三‧列传第四十一 完颜仲元 完颜阿邻 完颜霆 乌古论长寿 完颜佐 石抹仲温 乌古论礼 蒲察阿里 奥屯襄 完颜蒲剌都 夹谷石里哥 术甲臣嘉 纥石烈桓端 完颜阿里不孙 完颜铁哥 纳兰胡鲁剌
完颜仲元,本姓郭氏,中都人。大安中,李雄募兵,仲元与完颜阿邻俱应募,数有功。贞祐三年,与阿邻俱累功至节度。仲元为永定军节度使,赐姓完颜氏。仲元在当时兵最强,号‘花帽军’,人呼为‘郭大相公’,以与阿邻相别。顷之,兼本路宣抚使。八月,遥授知河间府事。数月,改知济南府事,权山东东路宣抚副使。
贞祐四年,山东乏粮,仲元军三万欲于黄河之侧或陕右分屯,上书乞补京官,且言恢复河朔之策,当诣阙面陈。诏曰:‘卿兄弟鸠集义旅,所在立功,忠义之诚,皎然可见。朕以参政侯挚与卿素厚,命于彼中行省,应悉朕心。卿求入见,其意固嘉,东平方危,正赖卿等相为声援,俟兵势稍缓,即徙军附河屯驻,此时卿来,盖未晚也。尚思戮力,朕不汝忘。’未几,改河北宣抚副使。
仲元部将李霆等积功至刺史、提控,仲元奏赐金牌,霆等皆为名将,功名与仲元相埒。仲元屡有功,以本职为从宜招抚使,计约从坦等军图恢复。诏以仲元军猥多,差为三等,上等备征伐,中下给戍守,懦弱者皆罢去。红袄贼千余人据涟水县,仲元遣提控娄室率兵击破之,斩首数百,败祝春,擒郭伟,余众奔溃,遂复涟水县。仲元兼单州经略使,娄室迁两阶,升职一等。未几,仲元遥授知归德府事。
是岁十月,徙军卢氏,改商州经略使,权元帅右都监。诏曰‘商、虢、潼关,实相连属,卿思为万全之计。’未几,潼关失守,仲元军趋商、虢,复至嵩、汝,皆弗及。仲元上书曰:‘去年六月,臣尝请于朝廷,乞选名将督诸军,臣得推锋,身先士卒,粮储不继,竟不果行。今将坐甲待敌,则师老财殚,日就困弊。’其大概欲伐西夏以张兵势。又曰:‘陕西一路最为重地,潼关、禁坑及商州诸隘俱当预备。向者中都,居庸最为要害,乃由小岭、紫荆绕出,我军腹背受兵,卒不能守。近日由禁坑出,遂失潼关。可选精兵分地戍之。’其后乃置秦、蓝守御,及用兵西夏矣。
兴定元年,复为单州经略使,败宋人二千于龟山,复败步骑千余于盱眙,败红袄于白里港,获老幼万余人,皆纵遣之。宋人围海州,仲元军高桥,令提控完颜阿邻领骑绕出其后夹击之。宋兵解去。赐金带,优诏奖谕。红袄贼陷曹马城,剽掠徐、单之间。提控高琬等分兵击之,俘生口二千。三年,仲元奏:‘州城既固,积粮二十万石,集乡义军万余人,并闲训练,足以守御,乞以所部渡河。’诏屯宿州,与右都监纥石烈德同行帅府事。仲元有足疾,满百日,诏曰:‘卿处置机务,抚存将士,出兵使李辛可也。’四年,兼保静军节度使,寻为劝农使。五年,为镇南节度使。
元光元年,知凤翔府事。凤翔被围,左监军石盏合喜来济军。仲元让合喜緫兵事。合喜曰:‘公素得众心,不必以官位见让。’仲元请身先士卒,谕诸将士曰:‘凡有奇功者,即承制超擢。’及危急乃辄注四品以下。颜盏虾蟆力战功最,辄授通远军节度使。围解,奏请擅除拜之罪。宣宗嘉其功,皆许之。
迁元帅右监军,授河北东路洮委必剌猛安,赐金五十两、重币十五端、通犀带,优诏褒谕。正大间,为兵部尚书,皇太后卫尉,卒。仲元为将,沈毅有谋,南渡后最称名将云。
完颜阿邻本姓郭氏,以功俱赐姓完颜。大安中,李雄募兵,阿邻与完颜仲元等俱应募,数有功。宣宗即位,迁通州防御使。宣宗迁汴,阿邻改同知河间府事兼清州防御使,将所部兵驻清、沧,控扼山东。迁横海军节度使,赐以国姓。阿邻与山东路宣抚副使颜盏天泽不相能,诏阿邻当与天泽共济国事,无执偏见,妄分彼此。寻改泰定军节度使、山东西路宣抚使。是时,仲元亦积功劳,知济南府,赐姓完颜,与阿邻俱加从宜招抚使,诏书奖谕,且令计约涿州刺史从坦等军恢复中都。于是,仲元、阿邻部兵猥多,诏以三等差第之,上等备征伐,中下戍守,懦弱者罢去,量给地以赡其家。阿邻所部‘黄鹤袖军’驻鱼台者,桀骜不法,掠平民,劫商旅,道路不通,有司乞徙于滕州。诏阿邻就处置之。顷之,破红袄贼郝定于泗水县柘沟村,生擒郝定,送京师斩之。
近制,赐本朝姓者,凡以千人败敌三千者赐及缌麻以上,败二千人以上者赐及大功以上,败千人以上者赐止其家。阿邻既赐姓,以兄守楫及从父兄弟为请。宰臣奏阿邻功止赐一家,宣宗特诏许之。至是仲元上奏曰:‘臣顷在军旅,才立微功,遽蒙天恩,赐之国姓,非臣杀身所能仰报。族兄徐州讥察副使僧喜、前汾州酒同监三喜、前解州盐管勾添章、守兴平县监酒添福犹姓郭氏。念臣与僧喜等昔同一家,今为两族,完颜阿邻与臣同功,皇恩所加并及本族,僧喜等四人乞依此例。’不许。改辉州经略使。
阿邻有众万五千,诏分五千隶东平行省,其众泣诉云:‘我曹以国家多难,奋义相从,捐田宅,离亲戚,转战至此,誓同立功,偕还乡里。今将分配他军,心实艰苦。乞以全军分驻怀、卫、辉州之间,捍蔽大河,惟受阿邻节制。’阿邻亦不欲分之,因以为请。宰臣奏:‘若遂听之,非唯东平失备,他将仿效,皆不可使矣。’宣宗以为然。加遥授知河南府事,应援陕西。阿邻将兵八千,西赴至潼关,闻京兆已被围,游骑至华州,陕西行院欲令阿邻驻军商、虢,拒东向之路。阿邻上奏:‘臣本援陕西,遇难而止,岂人臣之节?夫自古用兵,步骑相参,乃可以得志。今乃各有所属,临难不救,互分彼此。今臣所统皆步卒,愿赐马军千人,则京兆之围不足解矣。’宣宗谓皇太子曰:‘阿邻赴难不回,固善矣。而军势单弱,且驻内地以观事变,并以虢州兵五千付之,使乘隙而进,卿以此意谕之也。’
兴定元年,迁元帅右都监。出秦州伐宋,宋统制吴筠守皂角角又作郊堡,城三重,据山之巅。阿邻分兵绝其汲路,克其外城,再克其次城。宋兵纵火而出,阿邻以骑兵邀之,遣步卒袭其后,宋兵败,生获吴筠及将校二百人,马数百匹,粮万石及兵甲衣袄。复败宋兵于裴家庄六谷中,斩五百级,坠涧死者甚众。又败之于寒山岭、龙门关、大石渡,得粟二千余石。复败之于稍子岭,斩首二千余级,生擒百人。是时三月,宿麦方滋,阿邻留兵守之。已而宋兵大至,金兵败,阿邻战没。赠金紫光禄大夫、西京留守。
完颜霆本姓李氏,中都宝坻人。粗知书,善骑射,轻财好施,得乡曲之誉。贞祐初,县人共推霆为四乡部头。霆招集离散,纠合义兵,众赖以安。招抚司奏其事,迁两官。霆与弟云率众数千巡逻固安、永清间,遥授宝坻县丞,充义军都统。刘璋说霆使出降,霆缚送经略司。迁三阶,摄宝坻令,升都提控,遥授同知通州军州事。
中都食尽,霆遣军分护清、沧河路,召募贾船通饷道。遥授同知清州防御事,从河北路宣抚使完颜仲元保清、沧。遥授通州刺史、河北东路行军提控,佩金牌。旧制,宣抚副使乃佩金牌,仲元奏:‘臣军三万,管军官三人,皆至五品,乞各赐金牌。’廷议霆辈忠勇绝人,遂与之。改大名路提控,复取玉田、三河、香河三县。徙屯濵、棣、淄,留副将孙江守沧州。江以沧州降于王楫,而江将兵围观州。霆乃诈作书与孙江,约同取沧州者。王楫得其书,果疑孙江与霆有谋,召江还,杀之。霆乃定观州而还。进官三阶,充濵、棣行军都提控。未几,遥授同知益都府事,加宣差都提控,迁棣州防御使,赐姓完颜氏,屯海州。俄权单州经略司事,充宣差緫领都提控。
兴定元年,泰安、滕、兖土寇蜂起,东平行省侯挚遣霆率兵讨之,降石花五、夏全余党二万人,老幼五万口,充权海州经略副使。红袄贼于忙儿寇海州,霆击走之。二年,宋高太尉兵三万驻朐山。霆军乏粮,采野菜麦苗杂食之。宋兵栅朐山,下隔湖港,霆作港中暗桥,遣万户胡仲珪、副统刘赟率死士由暗桥登山,霆率兵四千人趋山下,约以昏时举火为期,上下夹击,宋兵大败,坠涧溺水死者,不可胜计,斩高太尉、彭元帅于阵,余众溃去。迁安化军节度使,经略副使如故。以其子为符宝典书。逾月,宋兵复至,霆逆战,驻兵城外。夜半,宋人乘虚逾城而入。经略使阿不罕奴失剌率兵扼战,都统温迪罕五儿、副统蒲察永成、蒲察只鲁身先士卒,杀二百余人,城赖以完。诏五儿等各迁两阶。
四年,改集庆军节度使,兼同知归德府事。五年,改定国军节度使,兼同知京兆府事,擢其子为护卫。元光元年,陕西行省白撒奏:‘京兆南山密迩宋境,官民迁避其间者,无虑百万人。可遣官镇抚,庶几不生他变。’宣宗以为然。十月,霆以本官为安抚使,守同知归德府惟宏、大司农丞郭皓为副使,分护百姓之迁南山者。元光二年,卒。
乌古论长寿,临洮府第五将突门族人也。本姓包氏,袭父永本族都管。泰和伐宋,充绯翮翅军千户,取川寨及祐州、宕昌、辛城子,以功进官二阶。贞祐初,夏人攻会州,统军使署征行万户,升副统,与夏人战于窄土峡,先登陷阵,赏银五十两。战东关堡,以功署都统,兼充安定、定西、保川、西宁军马都弹压。诏录前后功,遥授同知陇州防御事,世袭本族都巡检。三年,赐今姓。攻兰州程陈僧,为先锋都统。夏人围临洮,扼渭源堡,内外不通。统军司募人侦候临洮消息,长寿应募,馘二人,擒一人,问得临洮及夏兵事势。以劳迁宣武将军,遥授通远军节度副使。招降诸蕃族及熟羊寨秦州逋亡者。复迁怀远大将军,升提控。兴定元年,夏人大入陇西,长寿拒战,迁平凉府治中,兼节度副使,充宣差巩州规措官。顷之,遥授同知凤翔府事,兼同知通远军节度事,提控如故。
兴定二年,迁同知临洮府事。与提控洮州刺史纳兰记僧分兵伐宋。长寿由盐川镇进兵,宋人守戍者走保马头山,合诸部族兵来拒。长寿击败之,复破其援兵四千于荔川寨。即趋宕昌县,破宋兵二千于八斜谷,拔宕昌县,进攻西和州,先败其州兵。明日,木波兵三千与宋兵合,依川为阵,长寿奋击,宋兵入保城,坚壁不复出,长寿乃还。凡斩馘八千,获马二百余、牛羊三万,器械军实甚多。纳兰记僧出洮州铁城堡,屡败宋人,完军而还。诏赏凤翔、秦、巩伐宋将士,长寿遥授陇安军节度使,同知通远军、提控如故。顷之,长寿升緫领都提控,改通远军节度使。
夏人攻定西,是时弟世显已降夏人,夏人执世显至定西城下,谓长寿曰:‘若不速降,即杀汝弟。’长寿不顾,奋战,夏兵退,加荣禄大夫,赐金二十五两、重币三端。世显既降,二子公政、重寿当缘坐。宣宗嘉长寿守定西功,释公政兄弟,有司廪给之。诏长寿曰‘汝久在戎行,尽忠国事。世显之降,必不得已,汝永念国恩,益思自效。’未几,夏人复攻会州,行元帅府事石盏合喜发兵救未至,夏人移兵临洮,长寿伏精兵五千于定西险要间,败夏兵三万骑,杀千余人,获马数百。夏人已破西宁,乃犯定西,长寿击却之,斩首三百级。既而三万骑复至,攻城甚急,长寿乘城拒战,矢石如雨,夏兵死者数千,被创者众,乃解去。是岁,卒。
完颜佐本姓梁氏,初为武清县巡检。完颜®住本姓李氏,为柳口镇巡检。久之,以佐为都统,®住副之,戍直沽寨。贞祐二年,乣军遣张晖等三人来招佐,佐执之。翌日,刘永昌率众二十人持文书来,署其年曰天赐,佐掷之,麾众执永昌,及晖等并斩之。宣宗嘉其功,迁佐奉国上将军,遥授德州防御使,®住镇国上将军,遥授同知河间府事,皆赐姓完颜氏。诏曰:‘自今有忠义如是者,并一体迁授。’
赞曰:古者天子胙土命氏,汉以来乃有赐姓。宣宗假以赏一时之功,郭仲元、郭阿邻以功皆赐国姓。女奚烈资禄、乌古论长寿皆封疆之臣而赐以他姓。贞祐以后,赐姓有格。夫以名使人,用之贵则贵,用之贱则贱,使人计功而得国姓,则以其贵者反贱矣。完颜霆、完颜佐皆赐国姓者,并附于此。
石抹仲温本名老斡,懿州胡土虎猛安人。充护卫十人长、太子仆正,除同知武宁军节度使事、宿直将军、器物局使。坐前在武宁造马鞍亏直,章宗原之,改左卫将军,迁左副点检。坐征契丹逗遛,降蔡州防御使。复召为左副点检,迁知临洮府事。
泰和伐宋,青宜可内附,进爵二级,赐银二百五十两、重币十端。诏曰:‘青宜可之来,乃汝管内,与有劳焉。比与青宜可相合,其间诸事量宜而行。’顷之,诸道进兵,仲温以陇右步骑五千出盐川。八年,罢兵,改知河中府。崇庆初,迁陕西统军使。贞祐二年,宋人攻秦州,仲温率兵败之。寻充本路安抚使,改镇南军节度使。致仕。兴定三年,卒。
乌古论礼本名六斤,益都猛安人。充习骑,累擢近侍局直长,转本局副使、左卫副将军。坐受沁南军节度使衮王永成名马玉带,杖一百,削官解职。起为蒲速碗群牧副使,改武库署令、宿直将军,复为左卫副将军、顺州刺史,累迁武宁军节度。
泰和伐宋,为山东路兵马都统副使兼副统军、安化军节度。八年,宋人请盟,罢兵马都统官,仍以节度兼副统军。大安三年,改知归德府兼河南副统军,历知河南府。至宁初,改知太原府事。贞祐二年,兼河东北路安抚使。三年,充本路宣抚使,顷之,兼左副元帅。四年,太原被围,未几围解,进官二阶。兴定三年,卒。
蒲察阿里,兴州路人。以荫补官,充护卫十人长、武器署令,转宿直将军,迁右卫副将军。宋兵犯分道铺,驰驿赴边,伺其入,以伏兵掩之。改提点器物局。泰和伐宋,从右副元帅匡为副统,攻宜城县,取之。八年,以功迁武卫军副都指挥使。大安元年,同知南京留守事,徙寿州防御使,迁兴平军节度使。崇庆初,迁元帅右都监,明年,转左都监。时都城被围,道路梗塞,阿里由太原至真定,率师赴援,抵中山,不克进。贞祐二年,移驻大名。征河南镇防军图再举,众既惮于行,而阿里遇之有厚薄,军变,遇害,众因逃散。宣宗诏元帅左都监完颜弼安集其军,赦首恶以下,河南统军司更加抚谕。
奥屯襄本名添寿,上京路人。大定十年,袭猛安。丞相襄举通练边事,授崇义军节度副使,改乌古里乣详稳,召为都水少监、石州刺史。未几,为平南荡江将军,以功陞寿州防御使,迁河南路副统军兼同知归德府事、昌武军节度使,仍兼副统军。崇庆改元,为元帅左都监,救西京,至墨谷口,一军尽殪,襄仅以身免,坐是除名。明年,授上京兵马使。宣宗即位,擢辽东路宣抚副使。未几,改速频路节度使,兼同知上京留守事。二年二月,为元帅右都监,行元帅府事于北京。五月,改留守,兼前职,俄迁宣抚使兼留守。
十一月,诏谕襄及辽东路宣抚使蒲鲜万奴、宣差蒲察五斤曰‘上京、辽东国家重地,以卿等累效忠勤,故委腹心,意其协力尽公,以徇国家之急。及详来奏,乃大不然,朕将何赖。自今每事同心,并力备御,机会一失,悔之何及!且师克在和,善钧从众,尚惩前过,以图后功。’三年正月,襄为北京宣差提控完颜习烈所害。未几,习烈复为其下所杀,诏曲赦北京。
完颜蒲剌都,西南路按出灰必剌罕猛安人。充护卫,除泰定军节度副使。以忧去官,起复唐古部族节度副使,徙安国军、移乣详稳,累官原州刺史。坐买部内马亏直,夺官一阶,降北京兵马都指挥使、宁远军刺史,历同知临洮府、西京留守事。崇庆元年,迁震武军节度,备御有功,迁一官。
贞祐初,置东西面经略司,就充西面经略使,上言:‘管内大和岭诸隘屯兵,控制边要。行元帅府辄分臣兵万二千戍真定,余众不足守御,近日复简精锐二千七百人以往。今见兵不满万,老羸者十七八。臣死固不足惜,顾国家之事不可不虑,新设经略移文西京、太原、河东取军马,大数并称非臣所统。’诏真定元帅府还其精锐二千七百人。西京、太原、岚州有警急,约为应援。州郡皆不欲属经略司,遂罢经略官,入为签枢密院事,改左副点检。四年,迁兵部尚书。兴定元年,致仕。四年,卒。
夹谷石里哥,上京路猛安人。明昌五年进士,泰州防御判官,补尚书省令史,历临潢、婆速路都緫管判官,累除刑部主事,改蓟州副提控,驻军大名。俄迁翰林待制,为宿州提控。与山东宣抚完颜弼攻大沫堌,贼众千余逆战,石里哥以骑兵击之,尽殪。提控没烈入自北门,遂擒刘二祖。以功迁武卫军副都指挥使。坐前在宿州掠良人为生口,当死,特诏决杖八十。徙洺州防御使、山东路副统军。坐不时进兵,往宿迁取妻子,解职。起为东平行军提控。兴定元年,破宋兵于宿州,以功遥授安化军节度使,移定海军,卒。
术甲臣嘉,北京路猛安人,袭父谋克。泰和伐宋,隶陕西完颜纲麾下。历通州、海州同知军州事。贞祐二年,除武器署丞。救集宁有功,迁河南统军判官、拱卫直副都指挥使、河南治中,遥领绥州刺史兼延安治中,就迁同知府事,改同知河间府事。
兴定元年,行枢密院于寿州,由寿、泗渡淮伐宋。二年二月,破宋兵三千于渐湖滩,斩三百级。有诏蹂践宋境上,毋深入。臣嘉驻霍丘楂冈村,纵轻骑钞掠,焚毁积聚。获宋谍者张聪,知宋兵二千屯高柳桥,老幼甚众,其寨两城,环之以水。臣嘉遣张聪持牒招之,不从。先令水军径渡攻之。军士牛青操戈刺门卒,皆披靡散去,遂登陴,大军继之,夷其寨而还。遇宋兵数千于梅景村。臣嘉伏兵林间,以步卒诱致之,伏发,宋兵溃,追奔十余里,生擒其将阮世安等五人,获器仗甚众。七月,赏征南功,升职一等,迁元帅右都监,充陕西行省参议官。四年,兼金安军节度使。五年,改知延安府事,转左都监,驻兵京兆。元光元年,卒。
纥石烈桓端,西南路忽论宋割猛安人,袭兄银术可谋克。泰和伐宋,充行军万户,破宋兵二千于蔡州,加宣武将军。自寿州渡淮,败宋步骑一万五千于鹞子岭,遂克安丰军。军还,除同知怀远军节度事,权木典乣详稳。大安三年,西京行省选充合扎万户,遥授同知清州防御事,改兴平军节度副使,遥授显德军节度副使,徙辽东路宣抚司都统。败移剌留哥万五千众于御河寨,夺车数千两,降万余人。加骠骑卫上将军,遥授同知顺天军节度事。
贞祐二年,为宣差副提控,同知婆速路兵马都緫管,行府事。贞祐三年,蒲鲜万奴取咸平、东京沈、澄诸州,及猛安谋克人亦多从之者。三月,万奴步骑九千侵婆速近境,桓端遣都统温迪罕怕哥辇击却之。四月,复掠上京城,遣都统兀颜钵辖拒战。万奴别遣五千人攻望云驿,都统奥屯马和尚击之。都统夹谷合打破其众数千于三叉里。五月,都统温迪罕福寿攻万奴之众于大宁镇,拔其垒,其众歼焉。九月,万奴众九千人出宜风及汤池,桓端率兵与战,其众溃去,因招唵吉斡、都麻浑、賔哥、出台、荅爱、颜哥、不灰、活拙、按出、孛德、烈邻十一猛安复来附,择其丁男补军,攻城邑之未下者。贞祐四年,桓端遣王汝弼由海道奏事,宣宗嘉其功,桓端迁辽海军节度使、同知行府事,宣差提控如故。婆速路温甲海世袭猛安、权同知府事温迪罕哥不霭迁显德军节度使,兼婆速府治中。权判官、前修起居注裴满按带迁两阶,升二等。王汝弼迁四阶,升四等。余将士有功者,诏辽东宣抚承制迁赏。是岁,改邳州刺史,充徐州界都提控。
红袄贼数万攻邳州,桓端破之于黄山。贼复来,桓端薄其营,走保北山,追击败之,溺沂水死者甚众。贼数万围沂州,同知防御事仆散撒合突围出求救,桓端率兵赴之。撒合还入沂州,与桓端内外夹击之,杀万余人,贼乃去。枢密副使仆散安贞上其功,因奏曰:‘桓端天资忠实,深有计划,晓习军事,撒合勇而有谋,皆得军民心,乞加擢用。’桓端进金紫光禄大夫,兼同知武宁军节度事,提控如故。召为劝农副使,充都提控,屯陈州。
兴定元年,自新息渡淮伐宋,破中渡店,至定城,以少击众,战不留行。未几,充宣差参议官,复渡淮,连破宋兵,获其将沈俊,迁武卫军副都指挥使。宋人城守不出,分兵攻其山寨水堡,杀获甚众。兴定二年,迁镇南军节度使,权元帅右都监。数月,改武卫军都指挥使,仍权右都监,行元帅府于息州。
徐州行枢密院石盏女鲁欢刚愎自用,诏桓端以本官权签枢密院事,往代之。四年冬,上言:‘窃闻宋人与李全将并力来攻,当预为之防。’枢密院奏可,召桓端与朝臣面议。寻有疾,赐太医御药。五年正月,召至京师,疾病不能入见,力疾草奏,大略以南北皆用兵,当豫防其患,及防河数策。无何,卒,年四十五。敕有司给丧事。
完颜阿里不孙字彦成,曷懒路泰申必剌猛安人。明昌五年进士,调易州、忻州军事判官、安丰县令。补尚书省令史,除兴平军节度副使,应奉翰林文字,转修撰,充元帅左监军纥石烈执中经历官。执中围楚州,纵兵大掠,坐不谏正,决杖五十。大安初,改户部员外郎、钧州刺史。执中行枢密院于西京,复以为经历官。改威州刺史。贞祐初,累迁国子祭酒,历越王、濮王傅,改同知平阳府事,兼本路宣抚副使。召为兵部侍郎,迁翰林侍讲学士。改陕西路宣抚副使,迁元帅左都监。改河平军节度使、河北西路宣抚副使。改御史中丞、辽东宣抚副使。再阅月,权右副元帅、参知政事、辽东路行尚书省事,赐御衣、厩马、安山甲。上京行省蒲察五斤奏其功,赐金百两、绢百匹。
兴定元年,真拜参知政事,权右副元帅,行尚书省、元帅府于婆速路,承制除拜刺史以下。不协。是时,蒲鲜万奴据辽东,侵掠婆速之境,高丽畏其强,助粮八万石。上京行省蒲察五斤入朝,辽东兵势愈弱,五斤留江山守肇州,江山亦颇怀去就。及上京宣抚使蒲察移剌都改陕西行省参议官,而伯德胡土遂有异志。宣抚使海奴不迎制使,坐而受诏,阿里不孙械系之。顷之,阿里不孙辄矫制大赦诸道,众乃稍安,而请罪于朝。
初,留哥据广宁,知广宁府事温迪罕青狗居盖州,妻子留广宁,与伯德胡土约为兄弟。青狗兵隶阿里不孙,内猜忌不协,蒲察移剌都尝奏青狗无隶阿里不孙。宣宗乃召青狗,青狗不受诏,阿里不孙杀之。胡土乃怨阿里不孙。既而胡土率众伐高丽,乃以兵戕杀阿里不孙。权左都监纳坦裕与监军温迪罕哥不霭、遥授东平判官参议军事郭澍谋诛胡土,未敢发,会上京留守蒲察五斤遣副留守夹谷爱荅、左右司员外郎抹撚独鲁诣裕计事。裕以谋告二人,二人许诺,遂召胡土至帐中杀之。阿里不孙已死,朝廷始得矫赦奏踈,诏有司奖谕。未几,闻阿里不孙死于乱,诏赠平章政事、芮国公。纳合裕真授左都监,哥不霭进一阶,爱荅、独鲁、郭澍迁官升职有差。
阿里不孙宽厚爱人,敏于吏事,能治剧要,识者以为用之未尽云。
完颜铁哥性淳直,体貌雄伟,粗通书。年二十四,袭父速频路曷懒合打猛安。授广威将军。御下惠爱。察廉,除临海军节度副使,改底剌乣详稳。
丞相襄行省于北京,铁哥为先锋万户,有功。丁母忧,服除,迁同知武胜军节度使事,充右副元帅完颜匡副统,号平南荡江将军。攻光化军,王统制以步骑出东门逆战,铁哥击却之,拔鹿角,夺门以入,遂克之。进攻襄阳,为前驱,获生口,知江渡可涉处,阴植标以识之。大军至,铁哥导之济,屡战皆捷,以劳进官两阶。匡围德安,铁哥緫领攻城,筑垒于德安南凤凰台,并城作甬道,立鹅车,对楼攻之,击走张统制兵。时暑,还屯邓州。兵罢,进官两阶,迁同知临潢府事,改西南路副招讨、宿州防御使。贞祐二年,枢密使徒单度移剌以铁哥充都统,入卫中都。迁东北路招讨使,兼德昌军节度使。
蒲鲜万奴在咸平,忌铁哥兵强,牒取所部骑兵二千,又召泰州军三千及户口迁咸平。铁哥察其有异志,不遣。宣抚使承充召铁哥赴上京,命伐蒲与路。既还,适万奴代承充为宣抚使,摭前不发军罪,下狱被害。谥勇毅。
纳兰胡鲁剌,大名路怕鲁欢猛安人。性淳直,寡言笑,好读书,博通今古。承安二年,进士第一,除应奉翰林文字。被诏括牛于临潢、上京等路。丞相襄有田在肇州,家奴匿牛不以实闻,即械系正其罪而尽括之。于是豪民皆惧,无敢匿者。使还,襄称其能。居父丧尽礼,御史举其清节。服除,转修撰。平章政事仆散端举廉能有文采,迁同知顺天军节度使事,从伐宋。以劳加朝请大夫,改礼部员外郎、曹州刺史。豪民仆散扫合立私渡于定陶间,逃兵盗劫,皆籍为囊橐,累政莫敢问。胡鲁剌捕治之,穷竟其党,阖郡肃然。改沃州。改南京路按察副使。贞祐二年,改泗州防御使。召为吏部侍郎,迁绛阳军节度使,权河东南路宣抚副使。
是时兵兴,胡鲁剌完城郭,缮器械,料丁壮为乡兵。延问耆老,招致儒士,咨以备御之策。盐米储偫,劝富民出粟,郡赖以完。赐诏褒谕,加资善大夫,官其次子吾申。改权经略使,被召,以疾不能行,卒于绛州。
赞曰:泰和、贞祐,其间相去五年耳,故将遗老往往在焉。高琪得君,宿将皆斥外矣。高汝砺任职,旧臣皆守藩矣。假以重任,其实踈之。故石抹仲温以下,以见当时之将校焉。
已绑定手机
已实名认证
 楼主| 休竹客 发表于 2012-6-18 11:02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金史   卷一百0四‧列传第四十二 纳坦谋嘉 邹谷 高霖 孟奎 乌林荅与 郭俣 温迪罕达 王扩 移剌福僧 奥屯忠孝 蒲察思忠 纥石烈胡失门 完颜宇 斡勒合打 蒲察移剌都
纳坦谋嘉,上京路牙塔懒猛安人。初习策论进士,大定二十六年,选入东宫,教郓王琮、瀛王瓌读书。以终场举人试补上京提刑司书史,以廉能著称。承安元年,契丹陀锁寇掠韩州、信州,提刑司问诸书史‘谁入奏者’?皆难之,谋嘉请行。五年,特赐同进士出身,调东京教授、汤池主簿、太学助教。丁母忧,服阕,累除翰林修撰,兼修起居注、监察御史。贞祐初,迁吏部员外郎、翰林待制、侍御史。
完颜宇举谋嘉才行,志在匡国,可预军政。充元帅府经历官。中都被围,食且尽,胥鼎奏‘京师官民能赡足贫民者,计所赡迁官,皆先给据’,谋嘉不受据而去。中都危急,谋嘉曰:‘帅臣统数万众不能出城一战,何如自缚请降邪?’宣宗议迁都,谋嘉曰:‘不可。河南地狭土薄,他日宋、夏交侵,河北非我有矣。当选诸王分镇辽东、河南,中都不可去也。’不听。顷之,除唐州刺史。入为太常少卿兼左拾遗,迁郑州防御使。改左谕德,转少詹事,摄御史中丞,未几,摄太子詹事。兴定元年,潼关失守,迁河南统军使兼昌武军节度使,摄签枢密院事,行院许州,汰去冗食军士二千余人。上书谏伐宋,不听。
三年,降颍州防御使。有告宋人将袭颍州者,已而宋兵果至,谋嘉有备,乃引去。有司上功,不及告者,谋嘉请而赏之。四年,召为翰林侍讲学士兼兵部侍郎,同修国史。五年,卒。
邹谷字应仲,密州诸城人。中大定十三年进士第,累官沈王府文学。尚书省奏拟大理司直,上曰:‘司直争论情法,折正疑难,谷非所长也。’宰臣曰:‘谷有吏才,陕西、河南访察及定课皆称职。’上以谷为同知曹州军州事。召为刑部主事,转北京、临潢提刑判官,入为大理寺丞。
尚书省点差接送伴宋国使官,令史周昂具数员呈请,左司都事李炳乘醉见之,怒曰:‘吾口举两人即是,安用许为?’命左右揽昂衣欲杖之,会左司官召昂去乃已,詈诸令史为奴畜。明日语权令史李秉钧曰:‘吾岂惟棰骂,汝进退去留,亦皆在我!’群吏将陈诉,会官劾奏,事下大理寺议,差接送伴官事当奏闻,炳谓口举两人,当科。‘违制’谷曰:‘口举两人,一时之言,当杖赎。揽昂衣欲加杖,当决三十。’上曰:‘李炳读书人,何乃至是?’宰臣对曰:‘李炳疾恶,众人不能容耳。’上曰:‘炳诚过矣,告者未必是也。’乃从谷议。
历济南、彰德府治中,吏部郎中,河东按察副使,沂州防御使。历定海、泰宁军节度使。泰和六年,致仕。贞祐初,卒。
高霖字子约,东平人。大定二十五年进士,调符离主簿。察廉,迁泗水令,再调安国军节度判官。以父忧还乡里,教授生徒,恒数百人。服除,为绛阳军节度判官。用荐举,召为国史院编修官。建言:‘黄河所以为民害者,皆以河流有曲折,适逢隘狭,故致湍决。按水经当踈其厄塞,行所无事。今若开鸡爪河以杀其势,可免数埽之劳。凡卷埽工物,皆取于民,大为时病。乞并河堤广树榆柳,数年之后,堤岸既固,埽材亦便,民力渐省。’朝廷从之。迁应奉翰林文字兼前职,改监察御史。丁母忧,起复太常博士。改都水监丞,签陕西路按察司事,体访官员能否,仍赴阙待对。时南征调发繁急,民稍稽滞,有司皆坐失误军期罪。霖言其枉,悉出之。授都水少监。
大安初,为耀州刺史。三年,迁河北东路按察副使,改韩王傅,兼翰林直学士。崇庆初,改工部侍郎兼直学士。至宁元年八月,霖奉储迎宣宗至新城,敕霖南迎诸妃。既至,赐钱千贯,迁官三阶。贞祐二年,除河平军节度使兼都水监。霖请城宜村为卫州以护北门,上从之。入为兵部尚书,知大兴府事,俄权参知政事,与右丞相承晖行省于中都。寻改中都留守,兼本路兵马都緫管。
平章政事抹撚尽忠弃中都南奔,霖与子义杰率其徒夜出,不能进,谓义杰曰:‘汝可求生,吾死于此矣。’霖死,义杰伏群尸中以免。赠翰林学士承旨,令立碑乡里,岁时致祭,访其子孙录用,谥文简。
孟奎字元秀,辽阳人也。大定二十一年进士,调黎阳主簿。丁母忧,服阕,调淄州军事判官,迁汲县令。察廉,改定兴令。补尚书省令史,从参知政事马琪塞澶渊决河,改中都左警巡使。平章政事完颜守贞礼接士大夫在其门者,号‘冷岩十俊’,奎其一也。改都转运司支度判官、上京等路提刑判官。
初,辽东契丹判余里也尝杀驿使大理司直,有契丹人同名者,有司辄系之狱,奎按囚速频路谳而出之,既而果获其杀司直者。迁同知西京路转运使事。置行枢密院于镇宁,充宣差规措所官给军用。改签河东南北路按察司事、武州刺史。上言三事,其一曰:‘亲民之寄,今吏部之选颇轻,使武夫计资而得,权归胥吏。每县宜参用士人,使纪纲其事。’未几,改曹州刺史,再调同知中都路都转运使事。旱,诏审录中都路冤狱,多平反。
大安初,除博州防御使,凡属县事应赴州者,不得泊于逆旅,以防吏奸,人便之。改山东东西路安抚副使,迁北京、临潢等路按察转运使,以本官为行六部侍郎。劾奏监军完颜讹出虚造功状,讹出坐免官。诏以奎为宣差都提控。贞祐初,以疾卒,谥庄肃。
乌林荅与本名合住,大名路纳邻必剌猛安人。充奉职、奉御、尚食局直长,兼顿舍。除监察御史,累官武胜军节度使、北京按察转运使、太子詹事、武卫军都指挥使。贞祐二年,知东平府事,权宣抚副使。改西安军节度使,入为兵部尚书。上言:‘按察转运司拘榷钱谷,纠弹非违,此平时之治法。今四方兵动,民心未定,军士动见刻削,乞权罢按察及劝农使。’又曰:‘东平屯兵万余,可运濵盐易粮刍给之。’又曰:‘潼关及黄河津要,将校皆出卒伍,类庸懦不可用。乞选材武者代之。’又曰:‘兖、曹、濮、濬诸郡皆可屯重兵,敕州县官劝民力穑,至于防秋,则清野保城。’下尚书省,竟不施行。新制科买军器材物稽缓者并的决,与奏:‘有司必督责趣办,民将不堪,可量罚月俸。’从之。坐前在陕州市物亏直,降郑州防御使。寻召为拱卫直都指挥使,复为兵部尚书。兴定三年,卒。
郭俣字伯有,泽州人。大定二十二年进士,调长子主簿、莱州观察判官、莱阳县令,补尚书省令史,知管差除。除大理司直。丁母忧,起复太常博士、左司都事。御史台举俣及前应奉翰林文字张楫、吏部主事王质、刑部主事抹撚居中、通事舍人完颜合住、弘文校理把扫合、吏部架阁管勾乌古论和尚、尚书省令史温迪罕思敬皆才干可用。诏各升一等,迁除俣平阳府治中、张楫国子博士、王质昭义军节度副使、抹撚居中大理司直、完颜合住侍仪司令、把扫合同知弘文院事、乌古论和尚利涉军节度副使、温迪罕思敬同知定武军节度事。
久之,俣召为同知登闻鼓院兼秘书丞,迁礼部郎中、滕州刺史、同知真定府事。上言:‘每季合注巡尉官,吏、刑两部斟酌盗贼多寡处选注。’诏议行之。改中都、西京按察副使,迁国子祭酒。泰和六年,伐宋,充宣差山东安抚副使。七年,迁山东宣抚副使。大安元年,迁辽东按察转运使,改中都路都转运使、泰定军节度使、陕西东路按察转运使。贞祐三年,罢按察司,仍充本路转运使,行六部尚书。改河北西路转运使,致仕。元光二年,卒。
温迪罕达字子达,本名谋古鲁,盖州按春猛安人。性敦厚,寡言笑。初举进士,廷试搜阅官易达藐小,谓之曰:‘汝欲求作官邪?’达曰:‘取人以才学,不以年貌。’众咸异之。明昌五年,中第,调固安主簿。以忧去官,服除,调信州判官。丞相襄辟行省幕府。改顺州刺史,补尚书省令史,除南京警巡使。居父丧,是时伐宋兵兴,起复,给事行尚书省。大安初,迁德兴府判官,再迁监察御史。宣宗迁汴,以本职护送卫士妻子。复被诏运大名粟,由御河抵通州,事集,迁一官,转户部员外郎、左司郎中。遇继母忧,起复太常少卿,充陕西元帅府经历官。
兴定元年,召还,摄侍御史,上踈论伐宋,略曰:‘天时向暑,士马不利,宜俟秋凉,无不可者。’又曰:‘辽东兴王之地,移剌都不能守,走还南京。度今之势,可令濮王守纯行省盖州,驻兵合思罕,以系一方之心。昔祖宗封建诸王,错峙相维,以定大业。今乃委诸踈外,非计也。’宣宗曰:‘一子非所爱,但幼不更事,讵能办此?’逾月,复上言:‘天下轻重,系于宰相,迩来每令权摄,甚无谓也。今之将帅,谋者不能战,战者不能谋。今岂无其人,但用之未尽耳。’宣宗曰:‘人才难知,故先试其称否,卿何患焉。所谓用之未尽者为谁?’对曰:‘陕西统军使把胡鲁忠直干略,知延安府古里甲石伦深沉有谋,能得士心,虽有微过,不足以累大。’宰相高琪、高汝励恶其言。俄充陕州行枢密院参议官。二年,召为户部侍郎。改刑部,兼左司谏,同知集贤院。改大理卿,兼越王傅。寻迁河南统军使、昌武军节度使,行六部,摄同签枢密院,行院许州。改集庆军节度使。
是时,东方荐饥,达上踈曰:‘亳州户旧六万,今存者无十一,何以为州?且今调发数倍于旧,乞量为减免。’是岁大水,砀山下邑野无居民,转运司方忧兵食,达谩闻二县无主稻田且万顷,收可数万斛,即具奏。朝廷大骇,诏户部尚书高夔佩虎符专治其事,所获无几,夔坐累抵罪。达自念失奏,因感愧发病,寻卒。
王扩字充之,中山永平人。明昌五年进士,调邓州录事,润色律令文字。迁怀安令。猾吏张执中诬败二令,扩到官,执中挈家避去。改徐州观察判官,补尚书省令史,除同知德州防御使事。被诏赈贷山东西路饥民,棣州尤甚,扩辄限数外给之。
泰和伐宋,山东盗贼起,被安抚使张万公牒提控督捕。扩行章丘道中,遇一男子举止不常,捕讯,果历城大盗也。众以为有神。再迁监察御史,被诏详谳冤狱。是时,凡鬬杀奏决者,章宗辄减死,由是中外断狱,皆以出罪为贤。扩谓同辈曰:‘生者既谳,地下之冤云何!’是时,置三司治财,扩上书曰:‘大定间,曹望之为户部,财用殷阜,亦存乎人而已。今三司职掌,皆户部旧式,其官乃户部之旧官,其吏亦户部之旧吏,何愚于户部而智于三司乎?’既而三司亦竟罢。张炜职办西北路粮草者数年,失亡多,尚书省奏扩考按,会炜亦举王谦自代,王谦发其奸蠹,扩按之无所假借。炜旧与扩厚,使人诿扩曰:‘君不念同舍邪?’扩曰:‘既奉诏,安得顾故人哉!’
大安中,同知横海军节度事,签河东北路按察事。贞祐二年,上书陈河东守御策,大概谓:‘分军守隘,兵散而不成军。聚之隘内,军合则势重。馈饷一涂,以逸待劳,以主待客,此上策也。’又曰:‘军校猥众,分例过优,万户一员,其费可给兵士三十人。本路三从宜,万户二百余员,十羊九牧,类例可知。乞以千人为一军,择望重者一人万户,两猛安、四谋克足以教阅约束矣,岂不简易而省费哉。’又曰:‘按察兼转运,本欲假纠劾之权,以检括钱谷。迩来军兴,粮道军府得而制之。令太原、代、岚三军皆其州府长官,如令通掌资储,则弊立革,按察之职举矣。’又曰:‘数免租税,科籴益繁,民不为恩,徒增廪给,教练无法,军不足用。’书奏,不见省。
迁汴后,召为户部侍郎,迁南京路转运使。太府监奏羊瘦不可供御。宣宗召扩诘问。扩奏曰:‘官无羊,皆取于民,今民心未安,宜崇节俭。廷议肥瘠纷纷,非所以示圣德也。’宣宗首肯之。平章政事高琪阅尚食物,谓扩曰:‘圣主焦劳万机,赖膳羞以安养,臣子宜尽心。’扩曰:‘此自食监事,何劳宰相!’高琪默然,衔之。有司夺市人衣,以给往戍潼关军士,京师大扰。扩白宰相,请三日造之。高琪怒不从。潼关已破,大元兵至近郊,遣扩行六部事,规办潼关刍粮。偕户部员外郎张好礼往商、虢,过中牟不可进。高琪奏扩畏避,下吏论死。宣宗薄其责,削两阶,杖七十,张好礼削三阶,杖六十。降为遥授陇州防御使,行六部侍郎,规办秦、巩军食。逾月,权陕西东路转运使,行六部尚书。致仕。兴定三年,卒,谥刚毅。扩博学多才,梗直不容物,以是不振于时云。
移刺福僧,东北路乌连苦河猛安人。以荫补吏部令史,转枢密院,调滕州军事判官,历甄官署直长、豳王府司马、顺义军节度副使。部内世袭猛安木吞掠民妇女,藏之窟室,人颇闻之,无敢发其罪者。福僧请于节度使,愿自效,既迹得其所在,率众入索之,得妇女四十三人,木吞抵罪。徙横海军,转同知开远军节度事,签北京、临潢按察事,兴中治中,莫州刺史。上言‘沿边军官私役军人,边防不治,及扰动等事,按察司专一体究,各路宣差提控严勒禁治’。诏尚书省行之。
大安初,改沃州,同知兴中府事。福僧督民缮治城郭,浚濠为御守备,百姓颇怨。顷之,兵果至,攻其北城。福僧战其北,使备其西,薄暮果攻其西,以有备乃解去。寻改广宁。
崇庆元年秋,福僧被牒如邻郡,大兵薄城,其子铜和尚率家奴拒战,广宁赖之以完。福僧还,悉放奴为良,终不言子之功,识者多之。未几,充辽东宣抚副使。岁大饥,福僧出沿海仓粟,先赈其民,而后奏之,优诏奖谕。至宁元年,除巩王傅兼吏部郎中。胡沙虎作难,福僧称疾不出。宣宗封胡沙虎泽王,百官皆贺,福僧不往,胡沙虎欲摭而罪之。诏除福僧寿州防御使。贞祐三年,迁山东西路按察转运使。是岁按察司罢,仍充转运使。久之,致仕。
兴定二年十一月庚辰,宣宗御登贤门,召致仕官,兵部尚书完颜蒲剌都、户部尚书萧贡、刑部尚书仆散伟、工部尚书奥屯扎里吉、翰林学士完颜孛迭、转运使福僧、河东北路转运使赵重福、沁南军节度使猪奋、镇南军节度使石抹仲温、泰定军节度使李元辅、中卫尉完颜奴婢、原州刺史纥石烈孛吉赐食,访问时政得失。福僧乃上书曰‘为今之计,惟先招徕乣人。选择乣人旧有宿望雄辨者,谕以恩信,彼若内附,然后中都可复,辽东可通。今西北多虞,而南鄙不敢撤戍,刍粮调度,仰给河南,赋役频繁,民力疲弊。宜开宋人讲和之端,抚定河朔,养兵蓄锐,策之上也。’又曰:‘山东残破,群盗满野,官军既少,且无骑兵。若宋人资以粮饷,假以官爵,为患愈大。当选才干官充宣差招捕,以恩赏谕使复业。募其壮悍为兵,亦致胜之一也。’又曰:‘自承安用兵,军中设监战官,论议之间,动相矛盾,不惩其失,反以为法。若辈平居,皆选材勇自卫,一旦有急,驱疲懦出战,宁不败事?罢之为便。’书奏,朝廷略施用焉。元光元年,卒。
赞曰:宣宗急于求贤,而使小人间之;悦于直言,而使邪说乱之。贞祐、兴定之间,岂无其人哉。是故直言蔽于所惑,群才诎于见忌耳。自纳坦谋嘉以下,可考见焉。
奥屯忠孝字全道,本名牙哥,懿州胡土虎猛安人。幼孤,事母孝。中大定二十二年进士科,调蒲州司候。察廉,迁一官,除校书郎兼太子司经。三迁礼部员外郎。迁翰林待制,权户部侍郎,佐参知政事胥持国治决河,以劳进一阶。除河平军节度使,兼都水监,遂踈七祖佛河及王村、周平、道口、鸡爪、孙家港,复开东明、南阳冈、马蹄、孙村诸河。忠孝常曰:‘河之为患,不免劳民。复垒石为岸十余里,民不胜其病矣。’改沁南军,坐前在卫州勾集妨农军借民钱不令偿,由是贫富不相假贷,军民不相安,降宁海州刺史。改滑州,历同知南京留守,迁定国军节度使,复为沁南军。入为太子少傅兼礼部尚书。
贞祐初,议降卫绍王,忠孝与蒲察思忠附胡沙虎议,语在思忠传。顷之,拜参知政事。中都围急,粮运道绝,诏忠孝搜括民间积粟,存两月食用,悉令输官,酬以银钞或僧道戒牒。是时,知大兴府事胥鼎计划军食,奏许人纳粟买官,鼎已籍者忠孝再括之,令百姓两输,欲为己功。左谏议大夫张行信上踈论之曰:‘民食止存两月,而又夺之,使当绝食,不独归咎有司,而亦怨朝廷之不察也。’宣宗善行信言,命近臣与忠孝同审取焉。谓忠孝曰:‘国家本欲得粮,今既得矣,姑从民便可也。’
顷之,行信复奏曰:‘参政奥屯忠孝平生矫伪不近人情,急于功名,诡异要誉,惨刻害物,忍而不恤。勾当河防,河朔居民不胜其病。军负民钱,抑不令偿。东海欲用胡沙虎,举朝皆曰不可,忠孝独力荐。及胡沙虎作难,忠孝自谓有功。诏议东海爵号,忠孝请籍没其子孙,及论特末也则云不当籍没,其偏党不公如此。无事之时,犹不容一相非才,况今多故,乃使此人与政,如社稷何!’宣宗曰:‘朕初即位,当以礼进退大臣,卿语其亲知,讽之求去可也。’行信以语右司郎中把胡鲁,把胡鲁以宣宗意白忠孝,忠孝䩄然不听。顷之,罢为太子太保,出知济南府事,改知中山府。寻薨,年七十,谥惠敏。
蒲察思忠本名畏也,隆安路合懒合兀主猛安人。大定二十五年进士,调文德、漷阴主簿,国子助教,应奉翰林文字,太学博士,累迁涿州刺史、吏部郎中,迁潞王傅。被诏与翰林侍读学士张行简讨论武成王庙配等列,思忠奏曰:‘伏见武成王庙配享诸将,不以世代为先。后按唐祀典,李靖、李𪟝居吴起、乐毅上。圣朝太祖以二千之众,破百万之师,太宗克宋,成此帝业,秦王宗翰、宋王宗望、娄室、谷神与前代之将,各以功德间列可也。’思忠论多矫饰,不尽录,录其颇有理者云。迁大理卿,兼左司谏,同修国史。
泰和六年,平章政事仆散揆宣抚河南,诏以备御攻守之法,集百官议于尚书省。廷臣尚多异议,思忠曰:‘宋人攻围城邑,动至数千,不得为小寇。但当选择贤将,宜攻宜守,临时制变,无不可者。’上以为然。顷之,迁翰林侍讲学士兼左谏议大夫,大理卿、同修国史如故。再阅月,兼知审官院正职,外兼四职自思忠始。宋人请和。赐银五十两、重彩十端。丁母忧,起复侍讲学士,兼谏议、修史、知审官院,转侍读,兼兵部侍郎。
贞祐初,胡沙虎请废卫绍王为庶人,思忠与奥屯忠孝阿附胡沙虎,曰:‘窃人之财,犹谓之盗,况偷天位以私己乎!’宣宗不从。顷之,迁太子太保兼侍读、修国史。二年春,享于太庙,思忠摄太尉,醉驱礼直官,御史台劾奏,降秘书监兼同修国史。顷之,迁翰林学士同修国史,卒。
纥石烈胡失门,上京路猛安人。明昌五年进士,累官补尚书省令史,除中都路支度判官,调河北东路都勾判官,累官翰林直学士、大理卿、右谏议大夫。兴定二年,伐宋,充元帅左都监纥石烈牙吾塔参议官。牙吾塔至楚州,不待行省仆散安贞节制,辄进兵。宋人坚壁不出,野无所掠,军士疲乏,饿死相望,直前至江而复。安贞劾奏之,牙吾塔坐不奉诏约,胡失门不矫正,特诏原之。改同知彰德府事。五迁吏部尚书。五年,拜御史大夫。元光元年,兼大司农。二年,薨,宣宗辍朝,百官致奠。
完颜宇本名讹出,西南路猛安人。大定二十八年进士,累调河东北路提刑司知事,改同知辽州军州事,召为国史院编修官,迁应奉翰林文字、南京路转运副使。丁父忧,起复太府监丞,改吏部员外郎。大安初,除知登闻检院,累迁右司郎中、翰林待制,兼侍御史。贞祐初,议卫绍王事,语在卫绍王纪。
中都围急,诏于东华门置招贤所,内外士庶皆得言事,或不次除官,由是闾阎细民,往往衒鬻求售。王守信者,本一村夫,敢为大言,以诸葛亮为不知兵,宇荐于朝。诏署行军都统,募市井无赖为兵,教阅进退跳掷,大概似童戏。其阵法大书‘古今相对’四字于旗上,作黄布袍、缁巾、镴牌各三十六事,牛头响环六十四枚,欲以怖敌而走之,大率皆诞妄。因与其众出城,杀百姓之樵采者以为功。贾耐儿者,本歧路小说人,俚语诙嘲以取衣食,制运粮车千两。是时材木甚艰,所费浩大,观者皆窃笑之。草泽李栋在卫绍王时尝事司天监李天惠,依附天文,假托占卜,趋走贵臣,俱为司天官。栋尝密奏白气贯紫微,主京师兵乱,幸不贯彻,得不成祸。既而高琪杀胡沙虎,宣宗愈益信之。
左谏议大夫张行信奏曰:‘狂子庸流,猥蒙拔擢,参预机务,甚无谓也。司天之官,占见天象,据经陈奏,使人主饬己修政,转祸为福。如有天象,乞令诸监官公同陈奏,所见或异,则各以状闻,不宜偏听也。’上召行信与宇面计守信事,复与近侍就决于高琪。高琪言守信不可用,上乃以行信之言为然。
顷之,宇迁礼部侍郎,改东京副留守、陇州防御使,迁安化军节度使,兼山东路统军副使。兴定元年四月,诏宇以本官权元帅左都监,行元帅府事,和辑苗道润、移剌铁哥军事,语在道润传。十二月,密州破,宇为乱军所杀。
斡勒合打,盖州本得山猛安人。以荫补官,充亲军,调山阴尉。县当兵冲,合打率土豪官兵身先行阵。贞祐初,以功迁本县令。县升为忠州,合打充刺史。州被兵久,耕桑俱废,诏徙其民于太和岭南。合打遥授同知太原府事,仍领其众。俄以本官遥授彰国军节度使,权河东北路宣抚副使,督粮饷往代州。合打不欲行,因与宣抚使完颜伯嘉争辨。合打恐伯嘉奏闻,乃先奏伯嘉辱己。御史台廉得其事,未及奏,伯嘉、合打皆改迁。合打改武宁军节度使。数月,召为劝农使。久之,为金安军节度使。兴定元年,复为劝农使,历知河间府,权元帅右都监,行元帅府事,驻兵蔡、息间。权同签枢密院事,守河清,改知归德府事。合打屡守边要,无他将略,虽未尝败北,亦无大功。元光元年,卒。
蒲察移剌都,东京猛安人。父吾迭,太子太傅致仕。移刺都勇健多力,充护卫十人长,调同知秦州防御使事、武卫军钤辖,以忧去官。起复武器署令。从军,兵溃被执。贞祐二年,与降兵万余人俱脱归。迁隆安府治中,赐银百两、重币六端,遥授信州刺史。有功,迁蒲与路节度使兼同知上京留守事,进三阶,改知隆安府事。逾年,充辽东、上京等路宣抚使兼左副元帅。再阅月,就拜尚书右丞。
移剌都与上京行省蒲察五斤争权,及卖隆安战马,擅造银牌,睚眦杀人,已而矫称宣召,弃隆安赴南京,宣宗皆释不问。除知河南府事,俄改元帅左监军,权左副元帅,充陕西行省参议官。无何,兼陕西路统军使。兴定二年四月,改签枢密院事,权右副元帅,行枢密院于邓州。御史台奏移剌都在军中,买沙覆道,盗用官银,矫制收禁书,指斥銮舆,使亲军守门,护卫押宿,拟前后卫仗,婢妾效内人妆饰等数事。诏吏部尚书阿不罕斜不失鞫之,坐是诛。
赞曰:读金史,至张行信论奥屯忠孝事,曰:嗟乎,宣宗之不足与有为也如此!夫进退宰执,岂无其道也哉!语其亲知,讽之求去,岂礼邪?是故奥屯忠孝、蒲察思忠之党比,纥石烈胡失门之疲众,完颜宇之轻信误国,斡勒合打之诋讼上官,于是曾不之罪,失政刑矣,岂小惩大诫之道哉!
已绑定手机
已实名认证
 楼主| 休竹客 发表于 2012-6-18 11:02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金史   卷一百0五‧列传第四十三 程采 任熊祥 孔璠子拯 范拱 张用直 刘枢 王翛 杨伯雄兄伯渊 萧贡 温迪罕缔达 张翰 任天宠
程采字公弼,燕之析津人。祖冀,仕辽广德军节度使。冀凡六男,父子皆擢科第,士族号其家为‘程一举’。冀次子四穆,辽崇义军节度使。
采,四穆之季子也。自幼如成人。及冠,笃学,中进士甲科,累迁殿中丞。天辅七年,太祖入燕,授尚书都官员外郎、锦州安昌令,累加起居郎,为史馆修撰,以从军有劳,加少府少监。
熙宗时,历翰林待制,兼右谏议大夫。采上踈言事,其略曰‘殿前点检司,古殿岩环卫之任,所以肃禁、尊天子、备不虞也。臣幸得近清光,从天子观时畋之礼。比见陛下校猎,凡羽卫从臣无贵贱皆得执弓矢驰逐,而圣驾崎岖沙砾之地,加之林木丛郁,易以迷失。是日自卯及申,百官始出沙漠,独不知车驾何在。瞻望久之,始有骑来报,皇帝从数骑已至行在。窃惟古天子出入警跸,清道而行。至于楚畋云梦,汉猎长杨,皆大陈兵卫,以备非常。陛下膺祖宗付托之重,奈何独与数骑出入林麓沙漠之中,前无斥候,后无羽卫,甚非肃禁之意也。臣愿陛下熟计之。后若复猎,当预戒有司,图上猎地,具其可否,然后下令清道而行。择冲要稍平之地,为驻跸之所,简忠义爪牙之士,统以亲信腹心之臣,警卫左右。俟其麋鹿既来,然后驰射。仍先遣搜阅林薮,明立帜,为出入之驰道。不然,后恐贻宗庙社稷之忧。’
又曰:‘臣伏读唐史,追尊高祖以下,谥号或加至十八字。前宋大中祥符间亦加至十六字,亡辽因之,近陛下亦受“崇天体道钦明文武圣德”十字。臣窃谓人臣以归美报上为忠,天子以追崇祖考为孝。太祖武元皇帝受命开基,八年之间,奄有天下,功德茂盛,振古无前,止谥“武元”二字,理或未安,何以示将来?臣愿诏有司定议谥号,庶几上慰祖宗在天之灵,使耿光丕烈,传于无穷。’
又曰:‘古者天子皆有巡狩,无非事者。或省察风俗,或审理冤狱,或问民疾苦,以布宣德泽,皆巡狩之名也。国家肇兴,诚恐郡国新民,逐末弃本,习旧染之污,奢侈诈伪,或有不明之狱,僭滥之刑,或力役无时,四民失业。今銮辂省方,将宪古行事,臣愿天心洞照,委之长贰,厘正风俗,或置匦匣,以申冤枉,或遣使郡国,问民无告,皆古巡狩之事。昔汉昭帝问疾苦,光武求民瘼,如此则和气通,天下丕平可坐而待也。’
又曰:‘臣闻,善医者不视他人之肥瘠,察其脉之病否而已。善计天下者不视天下之安危,察其纪纲理否而已。天下者人也,安危者肥瘠也,纪纲者脉也,脉不病虽瘠不害,脉病而肥者危矣。是故,四肢虽无故,不足恃也,脉而已矣。天下虽无事,不足矜也,纲纪而已矣。尚书省,天子喉舌之官,纲纪在焉。臣愿诏尚书省,戒励百官,各扬其职,以立纲纪。如吏部天官以进贤、退不肖为任,诚使升黜有科,任得其人,则纲纪理而民受其赐,前代兴替,未始不由此者。’
又曰:‘虞舜不告而娶二妃。帝喾娶四妃,法天之四星。周文王一后、三夫人,嫔御有数。选求淑媛以充后宫,帝王之制也。然女无美恶,入宫见妒,陛下欲广嗣续,不可不知而告戒之。’
又曰:‘臣伏见本朝富有四海,礼乐制度,莫不一新。宫禁之制,尚未严密,胥吏健卒之辈,皆得出入,莫有呵止,至淆混而无别。虽有阑入之法,久尚未行,甚非严禁卫、明法令之意,陛下不可不知而必行。’
踈奏,上嘉纳之,于是始命有司议增上太祖尊谥。皇统八年十二月,由翰林侍讲学士为横海军节度使,移彰德军节度使。卒官,年六十二。采刚直耿介,不谄奉权贵以希苟进,有古君子之风云。
任熊祥字子仁。八代祖圜,为后唐宰相。圜孙睿,随石晋北迁,遂为燕人。熊祥登辽天庆八年进士第,为枢密院令史。太祖平燕,以其地畀宋,熊祥至汴,授武当丞。宋法,新附官不釐务,熊祥言于郡守杨皙曰:‘既不与事,请止给半俸以养亲。’皙虽不许,而喜其廉。
金人取均、房州,熊祥归朝,复为枢密院令史。时西京留守高庆裔摄院事,无敢忤其意者,熊祥未尝阿意事之。其后杜充、刘筈同知燕京行省,法制未一,日有异论,熊祥为折衷之。历深、磁州刺史,开封少尹,行台工部郎中,同知汴京留守事。天德初,为山东东路转运使,改镇西军节度使。是时,诏徐文、张弘信讨东海县,弘信逗遛,称疾不进,决杖二百。熊祥被诏为会试主文,以‘事不避难臣之职’为赋题。及御试,熊祥复以‘赏罚之令信如四时’为赋题,海陵大喜,以为翰林侍读学士。
大定初,起为太子少师。时契丹贼窝斡窃号,北鄙用兵未息,上以为忧,诏公卿百官议所以招伐之宜。众皆异议,熊祥徐进曰:‘陛下以劳民为忧,用兵为重,莫若以恩信招怀之。’上问:‘孰可使者?’对曰:‘臣虽老,凭国威灵,尚堪一行。’上曰:‘卿老矣,无烦为此。’七年,复致仕。熊祥事母以孝闻,母没时,熊祥年已七十,不食三日,人皆称之。卒于家。
孔璠字文老,至圣文宣王四十九代孙,故宋朝奉郎袭封端友弟端操之子。齐阜昌三年补迪功郎,袭封衍圣公,主管祀事。天会十五年,齐国废。熙宗即位,兴制度礼乐,立孔子庙于上京。天眷三年,诏求孔子后,加璠承奉郎,袭封衍圣公,奉祀事。是时,熙宗颇读论语、尚书、春秋左氏传及诸史、通历、唐律,乙夜乃罢。皇统元年三月戊午,上谒奠孔子庙,北面再拜,顾谓侍臣曰:‘朕幼年游佚,不知志学,岁月逾迈,深以为悔。大凡为善,不可不勉,孔子虽无位,其道可尊,万世高仰如此。’皇统三年,璠卒。子拯袭封,加文林郎。
拯字元济。天德二年,定袭封衍圣公俸格,有加于常品。是岁立国子监,久之,加拯承直郎。大定元年,卒。弟緫袭封,加文林郎。
緫字元会。大定二十年,召緫至京师,欲与之官。尚书省奏‘緫主先圣祀事,若加任使,守奉有阙。’上曰:‘然。’乃授曲阜县令。明昌元年,卒。子元措袭封,加文林郎。
元措字梦得。三年四月诏曰:‘衍圣公视四品,阶止八品,不称。可超迁中议大夫,永著于令。’四年八月丁未,章宗行释奠礼,北面再拜,亲王、百官、六学生员陪位。承安二年正月,诏元措兼曲阜县令,仍世袭。元措历事宣宗、哀宗,后归大元终焉。
四十八代端甫者,明昌初,学士党怀英荐其年德俱高,读书乐道,该通古学。召至京师,特赐王泽榜及第,除将仕郎、小学教授,以主簿半俸致仕。
范拱字清叔,济南人。九岁能属文,深于易学。宋末,登进士第,调广济军曹,权邦彦辟为书记,摄学事。刘豫镇东平,拱撰谒庙文,豫奇之,深加赏识。拱献六箴。
齐国建,累擢中书舍人。上初政录十五篇:一曰得民,二曰命将,三曰简礼,四曰纳谏,五曰远图,六曰治乱,七曰举贤,八曰守令,九曰延问,十曰畏慎,十一曰节祥瑞,十二曰戒雷同,十三曰用人,十四曰御将,十五曰御军。豫纳其说而不能尽用也。久之,权尚书右丞,进左丞,兼门下侍郎。
豫以什一税民,名为古法,其实裒敛,而刑法严急,吏夤缘为暴。民久罹兵革,益穷困,陷罪者众,境内苦之。右丞相张孝纯及拱兄侍郎巽,极言其弊,请仍因履亩之法,豫不从。巽坐贬官,自是无复敢言者。拱曰:‘吾言之则为党兄,不言则百姓困弊。吾执政也,宁为百姓言之。’乃上踈,其大略以为‘国家惩亡宋重敛弊,什一税民,本务优恤,官吏奉行太急,驱民犯禁,非长久计也’。豫虽未即从,而亦不加谴。拱令刑部条上诸路以税抵罪者凡千余人,豫见其多,乃更为五等税法,民犹以为重也。
齐废,梁王宗弼领行台省事,拱为官属。宗弼访求百姓利病,拱以减税为请,宗弼从之,减旧三分之一,民始苏息。拱慎许可,而推毂士,李南、张辅、刘长言皆拱荐也。长言自汝州郏城酒监擢省郎,人不知其所以进,拱亦不自言也。以久病乞近郡,除淄州刺史。皇统四年,以疾求退,以通议大夫致仕。斋居读书,罕对妻子。
世宗在济南闻其名。大定初,拱上封事。七年,召赴阙,除太常卿。议郊祀。或有言前代都长安及汴、洛,以太、华等山列为五岳,今既都燕,当别议五岳名。寺僚取崧高踈‘周都酆镐,以吴岳为西岳’。拱以为非是,议略曰:‘轩辕居上谷,在恒山之西,舜居蒲阪,在华山之北。以此言之,未尝据所都而改岳祀也。’后遂不改。拱尝言:‘礼官当守礼,法官当守法,若汉张释之可谓能守法矣。’故其议论确然不可移夺。九年,复致仕,卒于家,年七十四。
张用直,临潢人。少以学行称。辽王宗干闻之,延置门下,海陵与其兄充皆从之学。天眷二年,以教宗子赐进士及第,除礼部郎中。皇统四年,为宣徽判官,历横海军节度副使,改宁州刺史。海陵即位,召为签书徽政院事、太常卿、太子詹事。海陵尝谓用直曰:‘朕虽不能博通经史,亦粗有所闻,皆卿平昔辅导之力。太子方就学,宜善导之。朕父子并受卿学,亦儒者之荣也。’为贺宋国正旦使,卒于汴。海陵深悼惜之,遣使迎护其丧,官给道途费。丧至,亲临奠,赐钱千万。其养子始七岁,特受武义将军。
刘枢字居中,通州三河人。少以良家子从军,屯河间。同辈皆骑射,独枢刻意经史。登天眷二年进士,调唐山主簿。改飞狐令,蔚州刺史恃功贪污无所顾忌,属邑皆厌苦之,枢一无所应,乃摭以他事系狱,将致之死。郡人有怜枢者,导枢脱走,诉于朝。会廉察使至,守倅而下皆抵罪废,独枢治状入优等,躐迁奉直大夫。张浩营建燕京宫室,选枢分治工役。迁尚书刑部员外郎,鞫治太原尹徒单阿里出虎反状,旬日狱具。转工部郎中,进本部侍郎。正隆末,从军还自江上。大定初,与左司郎中王蔚、右司员外郎王全俱出补外,枢为南京路转运使事。
初,世宗欲复用枢等,御史台奏:‘枢等在正隆时皆以巧进,败法蠹政,人多怨嫉之。’上以枢等颇干济,犹用之,戒之曰:‘能悛心改过,必加升擢。不然,则斥汝等矣。’是时,阿勒根彦忠为南京都转运使,不闲吏事,故用枢以佐之。迁山东路转运使,改中都路转运使。大定四年,卒于官。
王翛字翛然,涿州人也。登皇统二年进士第,由尚书省令史除同知霸州事。累迁刑部员外郎,坐请嘱故人奸罪,杖四十,降授泰定军节度副使。四迁大兴府治中,授户部侍郎。世宗谓宰臣曰:‘王翛前为外官,闻有刚直名。今闻专务出罪为阴德,事多非理从轻。又巧幸偷安,若果刚直,则当忘身以为国,履正以无偏,何必卖法以徼福耶?’寻命赈济密云等三十六县猛安人户,冒请粟三万余石,为尚书省奏夺官一阶,出为同知北京留守事。上曰:‘人多言王翛能官,以朕观之,凡事不肯尽力,直一老奸耳。’二十四年,迁辽东路转运使。岁余,改显德军节度使。以前任转运使拽辱仓使王祺致死,追两官解职,敕杖七十,降授郑州防御使。
章宗即位,擢同知大兴府事。审录官奏,翛前任显德洁廉刚直,军吏敛迹,无讼狱。迁礼部尚书,兼大理卿。使宋还,会改葬太师广平郡王徒单贞。贞,章宗母孝懿皇后父也。帝欲用前代故事,班剑、鼓吹、羽葆等仪卫。宰臣以贞与弑熙宗诛死,意难之。于是,诏下礼官议。翛言:‘晋葬丞相王导,给前后羽葆、鼓吹、武贲、班剑百人。唐以来,大驾卤簿有班剑,其王公以下卤簿并无班剑,兼羽葆非臣下所宜用,国朝葬大臣亦无之。’上先知唐葬大臣李靖等皆用班剑、羽葆,怒曰:‘典故所无,固可从,然用之亦不过礼。’一日,诏翛及谏议大夫兼礼部侍郎张𬀩诣殿门,谕之曰:‘朝廷之事,汝谏官、礼官即当辩析。且小民言可采,朕尚从之,况卿等乎?自今议事,毋但附合尚书省。’
明昌二年,改知大兴府事。时僧徒多游贵戚门,翛恶之,乃禁僧午后不得出寺。尝一僧犯禁,皇姑大长公主为请,翛曰:‘奉主命,即令出之。’立召僧,杖一百死,京师肃然。后坐故出人罪,复削官解职。明年,特授定海军节度使。谕旨曰:‘卿赋性太刚,率意行事,乃自陷于刑。若殿年降叙,念卿入仕久,颇有执持,故特起于罪谪之中,授以见职。且彼岁歉民饥,盗贼多,须用旧人镇抚,庶得安治。勉尽乃心,以图后效。’未几,表乞致仕。上曰:‘翛能干者,得力为多。’不许。复申请,从之。泰和七年,卒,年七十五。
翛性刚严,临事果决,吏民惮其威,虽豪右不敢犯。承安间,知大兴府事阙,诏谕宰臣曰:‘可选极有风力如王翛辈者用之。’其为上所知如此。
杨伯雄字希云,真定稿城人。八世祖彦稠,后唐清泰中为定州兵马使。后随晋主北迁,遂居临潢。父丘行,太子左卫率府率。
伯雄登皇统二年进士,海陵留守中京,丘行在幕府,伯雄来省视,海陵见之,深加器重。久之,调韩州军事判官。有二盗诈称贾贩,逆旅主人见欺,至州署陈诉,实欲劫取伯雄,伯雄心觉其诈,执而诘之,并获其党十余人,一郡骇服。迁应奉翰林文字。是时,海陵执政,自以旧知伯雄,属之使时时至其第,伯雄诺之而不往也。日,海陵怪问之,对曰:‘君子受知于人当以礼进,附丽奔走,非素志也。’由是愈厚待之。
海陵篡立,数月,迁右补阙,改修起居注。海陵锐于求治,讲论每至夜分,尝问曰:‘人君治天下其道何贵?’对曰:‘贵静。’海陵默然。明日,复谓曰:‘我迁诸部猛安分屯边戍,前夕之对岂指是为非静邪?’对曰:‘徙兵分屯,使南北相维,长策也。所谓静者,乃不扰之耳。’乙夜,复问鬼神事。伯雄进曰:‘汉文帝召见贾生,夜半前席,不问百姓而问鬼神,后世颇讥之。陛下不以臣愚陋,幸及天下大计,鬼神之事未之学也。’海陵曰:‘但言之,以释永夜倦思。’伯雄不得已,乃曰:‘臣家有一卷书,记人死复生,或问冥官何以免罪,荅曰,汝置一历,白日所为,暮夜书之,不可书者是不可为也。’海陵为之改容。夏日,海陵登瑞云楼纳凉,命伯雄赋诗,其卒章云:‘六月不知蒸郁到,清凉会与万方同。’海陵忻然,以示左右曰:‘伯雄出语不忘规戒,为人臣当如是矣。’再迁兵部员外郎。丁父忧,起复翰林待制,兼修起居注。迁直学士,再迁右谏议大夫,兼著作郎,修起居注如故。
皇子慎思阿不薨,伯雄坐与同直者窃议被责,语在海陵诸子传。海陵议征江南,伯雄奏:‘晋武平吴皆命将帅,何劳亲緫戎律?’不听。乃落起居注,不复召见。
大定初,除大兴少尹,丁母忧。显宗为皇太子,选东宫官属,张浩荐伯雄,起复少詹事,兄子蟠为左赞善,言听谏从,时论荣之。集古太子贤不肖为书,号瑶山往鉴,进之。及进羽猎、保成等箴,皆见嘉纳。复为左谏议大夫、翰林直学士。会太子詹事阙,宰相复举伯雄。上曰:‘伯雄不可去朕左右,而东宫亦须辅导。’遂以太子詹事兼谏议。
六年,上幸西京,欲因往凉陉避暑,伯雄率众谏官入谏。上曰:‘朕徐思之。’伯雄言之不已,同列皆引退,久之乃起。是年,至凉陉,徼巡果有踈虞。上思伯雄之言,及还,迁礼部尚书,谓近臣曰:‘群臣有干局者众矣,如伯雄忠实,皆莫及也。’上谓伯雄曰:‘龙逄、比干皆以忠谏而死,使遇明君,岂有是哉!’伯雄对曰:‘魏徵愿为良臣,正谓遇明君耳。’因顾谓宰相曰:‘书曰“汝无面从,退有后言”。朕与卿等共治天下,事有可否,即当面陈。卿等致位卿相,正行道扬名之时,偷安自便,徼幸一时,如后世何?’群臣皆称万岁。
十二年,改沁南军节度使,召为翰林学士承旨。丞相石琚致仕,上问:‘谁可代卿者?’琚对曰:‘伯雄可。’时论以琚举得其人。复权詹事,伯雄知无不言,匡救弘多。后宫僚有诡随者,人必称杨詹事以愧之。除定武军节度使,改平阳尹。先是,张浩治平阳,有惠政,及伯雄为尹,百姓称之,曰:‘前有张,后有杨。’徙河中尹。卒,年六十五。谥庄献。弟伯杰、伯仁,族兄伯渊。
伯渊字宗之。父丘文,辽中书舍人。伯渊早孤,事母以孝闻,踈财好施,喜收古书。天会初,以名家子补尚书省令史。十四年,赐进士第,历吏、礼二部主事、御前承应文字,秩满,除同知永定军节度使事。召为司计郎中。知平定军,用廉,迁平州路转运使。知泰安军,有惠政,百姓刻石纪其事。四迁山东东路转运使。正隆末,群盗蜂起,州郡往往罹害,独济南赖伯渊保全。大定三年,致仕,卒于家。
萧贡字真卿,京兆咸阳人。大定二十二年进士,调镇戎州判官,泾阳令,泾州观察判官。补尚书省令史。旧例,试补两月,乃补用。贡至数日,执政以为能,即用之。擢监察御史。提刑司奏泾州有美政,迁北京转运副使。亲老,归养。
左丞董师中、右丞杨伯通荐其文学,除翰林修撰。上书论‘比年之弊,人才不以器识、操履,巧于案牍,不涉吏议者为工。用人不务因才授官,惟泥资叙。名器不务慎与,人多侥幸。守令不务才实,民罹其害。伏望擢真才以振浇俗,核功能以理职业,慎名器以抑侥幸,重守令以厚邦本。然后政化可行,百事可举矣’。诏词臣作唐用董重质诛郭谊得失论,贡为第一,赐重币四端。贡论时政五弊,言路四难,词意切至,改治书侍御史。丁父忧,起复,改右司员外郎,寻转郎中,迁国子祭酒,兼太常少卿,与陈大任刊修辽史。改刑部侍郎,历同知大兴府事、德州防御使,三迁河东北路按察转运使。
大安末,改彰德军节度使。坐兵兴不能守城,亡失百姓,降同知通远军节度事。未几,改静难军节度使,历河东北路、南京路转运使、御史中丞、户部尚书。南京戒严,坐乏军储,诏释不问。兴定元年,致仕。元光二年,卒,谥文简。贡好学,读书至老不倦,有注史记一百卷。
温迪罕缔达,该习经史,以女直字出身,累官国史院编修官。初,丞相希尹制女直字,设学校,使讹离剌等教之。其后学者渐盛,转习经史,故纳合椿年、纥石烈良弼皆由此致位宰相。缔达最号精深。大定十二年,诏缔达所教生员习作诗、策,若有文采,量才任使,其自愿从学者听。十三年,设女直进士科。是岁,徒单镒等二十七人登第。十五年,缔达迁著作佐郎,与编修官宗璧、尚书省译史阿鲁、吏部令史张克忠译解经书。累迁秘书丞。
十九年,改左赞善,以母老求养。显宗使内直丞六斤谓缔达曰:‘赞善,初未除此官,天子谓孤曰:“朕得一出伦之才,学问该贯,当令辅汝德义。”既数日,赞善除此官。自谓亲炙德义,不胜其喜。未可去也,勿难于怀。’久之,转翰林待制,卒。明昌五年,赠翰林学士承旨,谥文成。
子二十,章宗即位,以为符宝典书,累官左谏议大夫。贞祐四年,上踈,略曰:‘今边备未撤,征调不休,州县长吏不知爱养其民,督责征科,鞭笞逼迫,急于星火,文移重复,不胜其弊,宜敕有司务从简易。兵兴以来,忠臣烈士,孝子顺孙,义夫节妇,湮没无闻者甚众,乞遣史官一员,广为采访,以议褒嘉。’兴定元年,迁武胜军节度使,改吏部尚书,知开封府。坐纵军人家属出城,当杖,诏解职。四年,复知开封府,复坐以事嘱警巡使完颜金僧奴,降为郑州防御使。未几,复为知开封府事。
张翰字林卿,忻州秀容人。大定二十八年进士,调隰州军事判官。有诬昆弟三人为劫者,翰微行廉得其状,白于州释之。历东胜、义丰、会川令,补尚书省令史,除户部主事,迁监察御史。丁母忧,服阕,调山东路盐使。丁父忧,起复尚书省都事、户部员外郎。大安间,平章政事独吉思忠、参知政事承裕行省戍边,翰充左右司郎中,论议不相协。处置乖方,翰屡争之不见省。承裕就逮,卫绍王知翰尝有言,召见抚慰之。改知登闻鼓院,兼前职,迁侍御史。贞祐初,为翰林直学士,充元帅府经历官。中都戒严,调度方殷,改户部侍郎。
宣宗迁汴,翰规措扈从粮草至真定,上书言五事:‘一曰强本,谓当裒兵徒、徙豪民,以实南京。二曰足用,谓当按蔡、汴旧渠以通漕运。三曰防乱,谓当就集义军假之官印,使相统摄,以安反侧。四曰省事,谓县邑不能自立者宜稍并之,既以省官,且易于备盗。五曰推恩,谓当推恩以示天子所在称幸之意。’上略施行之。
翰雅有治剧才,所至辄办。迁河平军节度使、都水监、提控军马使,俄改户部尚书。是时,初至南京,庶事草略,翰经度区处皆有条理。是岁卒,谥达义。
任天宠字清叔,曹州定陶人也。明昌二年进士,调考城主簿,再迁威戎县令。县故堡寨,无文庙学舍,天宠以废署建。有兄弟讼田者,天宠谕以理义,委曲周至,皆感泣而去。调泰定军节度判官。丁父忧,服阕,调崇义军节度判官。补尚书省令史、右三部检法司正,迁监察御史。改右司都事,迁员外郎。改左司谏,转左司郎中,迁国子祭酒。
贞祐初,转秘书监兼吏部侍郎,改中都路都转运使。时京师戒严,粮运艰阻,天宠悉力营办,曲尽劳瘁,出家赀以济饥者,全活甚众。监察御史高夔、刘元规举天宠二十人公勤明敏,有材干,可安集百姓。迁户部尚书。三年,中都不守,天宠继走南京,中道遇兵,死之。谥纯肃。
赞曰:程采、任熊祥,辽之进士,孔璠、范拱事宋、事齐,太祖皆见礼遇,而金之文治日以盛矣。张用直,海陵父子并列旧学。刘枢之练达,王翛之强敏于事,杨伯雄之善讽谏、工辞藻,萧贡、温迪罕缔达之文艺适时,之数人者迭用于正隆、大定、明昌之间。张翰、任天宠之经理调度,宣宗南迁,犹赖其用焉。金源氏百余年所以培植人才而获其效者,于斯可概见矣。
已绑定手机
已实名认证
 楼主| 休竹客 发表于 2012-6-18 11:02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金史   卷一百0六‧列传第四十四 张𬀩 张行简 贾益谦 刘炳 术虎高琪 塔不也
张𬀩字明仲,莒州日照县人。博学该通。登正隆五年进士。调陈留主簿、淄州酒税副使,课增羡,迁昌乐令。改永清令,补尚书省令史,除太常博士,兼国子助教。丁父忧,服除,调山东东路转运副使,入为太常丞,兼左赞善大夫。章宗封原王,兼原王府文学。章宗册为皇太孙,复为左赞善,转左谕德,兼太常丞,充宋国报谕使。至盱眙,宋人请赴宴,𬀩曰:‘大行在殡,未可。’及受赐,不舞蹈,宋人服其知礼。使还,迁太常少卿,兼修起居注。改礼部郎中,修起居注如故。迁右谏议大夫,兼礼部侍郎。
明昌二年,太傅徒单克宁薨,章宗欲亲为烧饭,是时,孝懿皇后梓宫在殡,𬀩奏:‘仰惟圣慈,追念勋臣,恩礼隆厚,孰不感劝。太祖时享,尚且权停,若为大臣烧饭,礼有未安。今已降恩旨,圣意至厚,人皆知之,乞俯从典礼,则两全矣。’章宗从之。
上封事者言提刑司可罢,𬀩上踈曰:‘陛下即位,因民所利更法立制,无虑数十百条。提刑之设,政之大者,若为浮议所摇,则内外无所取信。唐开元中,或请选择守令,停采访使,姚崇奏“十道采访犹未尽得人,天下三百余州,县多数倍,安得守令皆称其职”。然则,提刑之任,诚不可罢,择其人而用之,生民之大利,国家之长策也。’因举汉刺史六条以奏。上曰:‘卿言与朕意合。’
拜礼部尚书。孙即康鞫治镐王永中事,还奏,有诏覆讯,群臣举𬀩及兵部侍郎乌古论庆裔。上使参知政事马琪谕𬀩曰:‘百官举阅实镐王事,要勿屈抑其人,亦不可亏损国法。’上因谓宰臣曰:‘镐王视永蹈为轻。’马琪曰:‘人臣无将。’由是永中之狱决矣。
霍王从彝母早死,温妃石抹氏养之,明昌六年温妃薨,上问从彝丧服。𬀩奏:‘慈母服齐衰三年,桐杖布冠,礼也。从彝近亲,至尊压降与臣下不同,乞于未葬以前服白布衣绢巾,既葬止用素服终制,朝会从吉。’上从其奏。
承安元年八月壬子,上召𬀩至内殿,问曰:‘南郊大祀,今用度不给,俟他年可乎?’𬀩曰:‘陛下即位于今八年,大礼未举,宜亟行之。’上曰:‘北方未宁,致斋之际有不测奏报何如?’对曰‘岂可逆度而妨大礼。今河平岁丰,正其时也。’上复问曰:‘僧道三年一试,八十而取一,不亦少乎?’对曰:‘此辈浮食,无益有损,不宜滋益也。’上曰:‘周武帝、唐武宗、后周世宗皆贤君,其寿不永,虽曰偶然,似亦有因也。’对曰:‘三君矫枉太过。今不毁除、不崇奉,是为得中矣。’是岁,郊见上帝焉。
顷之,翰林修撰路铎论胥持国不可再用,因及董师中趋走持国及丞相襄之门,上曰:‘张𬀩父子必不如是也。’三年,为御史大夫,恳辞,不许。明年,坐奏事不实,夺一官,解职。起为安武军节度使。致仕,例给半俸,久之,𬀩不复请,遂止。
𬀩自妻卒后不复娶,亦无姬侍,斋居与子行简讲论古今,诸孙课诵其侧,至夜分乃罢,以为常。历太常、礼部二十余年,最明古今礼学,家法为士族仪表。子行简、行信,行信自有传。
行简字敬甫。颖悟力学,淹贯经史。大定十九年进士第一,除应奉翰林文字。丁母忧,归葬益都,杜门读书,人莫见其面。服除,复任。章宗即位,转修撰,进读陈言文字,摄太常博士。夏国遣使陈慰,欲致祭大行灵殿。行简曰:‘彼陈慰非专祭,不可。’廷议遣使横赐高丽,‘比遣使报哀,彼以细故邀阻,且出嫚言,俟移问遇报,横赐未晚’。徒单克宁韪其言,深器重之。转翰林修撰,与路伯达俱进读陈言文字,累迁礼部郎中。
司天台刘道用改进新历,诏学士院更定历名,行简奏乞覆校测验,俟将来月食无差,然后赐名。诏翰林侍讲学士党怀英等覆校。怀英等校定道用新历:明昌三年不置闰,即以闰月为三月;二年十二月十四日,金木星俱在危十三度,道用历在十三日,差一日;三年四月十六日夜月食,时刻不同。道用不曾考验古今所记,比证事迹,辄以上进,不可用。道用当徒一年收赎,长行彭徽等四人各杖八十罢去。
群臣屡请上尊号,章宗不从,将下诏以示四方,行简奏曰:‘往年饥民弃子,或以与人,其后诏书官为收赎,或其父母衣食稍充,即识认,官亦断与之。自此以后,饥岁流离道路,人不肯收养,肆为捐瘠,饿死沟中。伏见近代御灾诏书,皆曰“以后不得复取”,今乞依此施行。’上是其言,诏书中行之。久之,兼同修国史。改礼部侍郎、提点司天台,直学士,同修史如故。
行简言:‘唐制,仆射、宰相上日,百官通班致贺,降阶荅拜。国朝皇太子元正、生日,三师、三公、宰执以下须群官同班拜贺,皇太子立受再荅拜。今尚书省宰执上日,分六品以下别为一班揖贺,宰执坐荅揖,左右司郎中五品官廷揖,亦坐荅之。臣谓身坐举手荅揖,近于坐受也,宰执受贺,其礼乃重于皇太子,恐于义未安。别嫌明微,礼之大节,伏请宰执上日令三品以下官同班贺,宰执起立,依见三品官仪式通荅揖。’上曰:‘此事何不早辨正之,如都省擅行,卿论之是矣。’行简对曰:‘礼部盖尝参酌古今典礼,拟定仪式,省廷不从,辄改以奏。’下尚书省议,遂用之。宰执上日,三品以下群官通班贺,起立荅拜,自此始。
行简转对,因论典故之学,乞于太常博士之下置检阅官二员,通礼学资浅者使为之,积资乃迁博士。又曰:‘今虽有国朝集礼,至于食货、官职、兵刑沿革,未有成书,乞定会要,以示无穷。’承安五年,迁侍讲学士,同修史、提点司天如故。
泰和二年,为宋主生日副使。上召生日使完颜瑭戒之曰:‘卿过界勿饮酒,每事听于行简。’谓行简曰:‘宋人行礼,好事末节,苟有非是,皆须正之,旧例所有不可不至。’上复曰:‘颇闻前奉使者过淮,每至中流,即以分界争渡船,此殊非礼。卿自戒舟人,且语宋使曰:“两国和好久矣,不宜争细故伤大体。”丁宁谕之,使悉此意也。’四年,诏曰:‘每奏事之际,须令张行简常在左右。’
五年,群臣复请上尊号,上不许,诏行简作批荅,因问行简宋范祖禹作唐鉴论尊号事。行简对曰:‘司马光亦尝谏尊号事,不若祖禹之词深至,以谓臣子生谥君父,颇似惨切。’上曰:‘卿用祖禹意荅之,仍曰太祖虽有尊号,太宗未尝受也,’行简乞不拘对偶,引祖禹以微见其意。从之。其文深雅,甚得代言之体。
改顺天军节度使。上谓行简曰:‘卿未更治民,今至保州,民之情伪,卒难臆度,如何治之则可?’对曰:‘臣奉行法令,不敢违失,狱讼之事,以情察之,钤制公吏,禁抑豪猾,以镇静为务,庶几万分之一。’上曰:‘在任半岁或一年,所得利害上之。’行简到保州,上书曰:‘比者括官田给军,既一定矣,有告欲别给者,辄从其告,至今未已。名曰官田,实取之民以与之,夺彼与此,徒启争端。臣所管已拨深泽县地三百余顷,复告水占沙咸者三之二,若悉从之,何时可定。臣谓当限以月日,不许再告为便。’下尚书省议,奏请‘如实有水占河塌不可耕种,本路及运司佐官按视,尚书省下按察司覆同,然后改拨。若沙咸塉薄,当准已拨为定。’制曰:‘可。’
六年,召为礼部尚书,兼侍讲、同修国史。秘书监进太一新历,诏行简校之。七年,上遣中使冯贤童以实封御扎赐行简曰:‘朕念镐、郑二王误干天常,自贻伊戚。稿葬郊野,多历年所,朕甚悼焉。欲追复前爵,备礼改葬,卿可详阅唐贞观追赠隐、巢,并前代故事,密封以闻。’又曰:‘欲使石古乃于威州择地营葬,岁时祭奠,兼命卫王诸子中立一人为郑王后,谨其祭祀。此事既行,理须降诏,卿草诏文大意,一就封进。’行简乃具汉淮南厉王长、楚王英、唐隐太子建成、巢剌王元吉、谯王重福故事为奏,并进诏草,遂施行焉。累迁太子太保、翰林学士承旨,尚书、修史如故。
贞祐初,转太子太傅,上书论议和事,其略曰:‘东海郡侯尝遣约和,较计细故,迁延不决。今都城危急,岂可拒绝。臣愿更留圣虑,包荒含垢,以救生灵。或如辽、宋相为敌国,岁奉币帛,或二三年以继。选忠实辨捷之人,往与议之,庶几有成,可以纾患。’是时,百官议者,虽有异同,大概以和亲为主焉。庄献太子葬后,不置宫师官,升承旨为二品,以宠行简,兼职如故。
三年七月,朝廷备防秋兵械,令内外职官不以丁忧致仕,皆纳弓箭。行简上书曰:‘弓箭非通有之物,其清贫之家及中下监当,丁忧致仕,安有所谓如法军器。今绳以军期,补弊修坏,以求应命而已,与仓猝制造何以异哉。若于随州郡及猛安谋克人户拘括,择其佳者买之,不足则令职输所买之价,庶不扰而事可办。’左丞相仆散端、平章政事高琪、尽忠、右丞贾益谦皆曰:‘丁忧致仕者可以免此。’权参政乌古论德升曰:‘职官久享爵禄,军兴以来,曾无寸补,况事已行而复改,天下何所取信。’是议也,丁忧致仕官竟得免。是岁,卒,赠银青荣禄大夫,谥文正。
行简端悫慎密,为人主所知。自初入翰林,至太常、礼部,典贡举终身,缙绅以为荣。与弟行信同居数十年,人无间言。所著文章十五卷,礼例纂一百二十卷,会同、朝献、禘祫、丧葬,皆有记录,及清台、皇华、戒严、为善、自公等记,藏于家。
赞曰:张𬀩、行简世为礼官,世习礼学。其为礼也,行于家庭,讲于朝廷,施用于邻国,无不中度。古者官有世掌,学有专门,金诸儒臣,唯张氏父子庶几无愧于古乎。
贾益谦字彦亨,沃州人也,本名守谦,避哀宗讳改焉。大定十年词赋进士,历仕州郡,以能称。明昌间,入为尚书省令史,累迁左司郎中。章宗谕之曰:‘汝自知除至居是职,左司事不为不练,凡百官行止、资历固宜照勘,勿使差缪。若武库署直长移剌郝自平定州军事判官召为典舆副辖,在职才五月,降授门山县簿尉。朕比阅贴黄,行止乃俱书作一十三月,行止尚如此失实,其如选法何?盖是汝不用心致然尔。今姑杖知除掾,汝勿复犯之。’
五年,为右谏议大夫,上言:‘提刑司官不须遣监察体访,宜据其任内行事,考其能否而升黜之。’上曰:‘卿之言其有所见乎?’守谦对曰:‘提刑官若不称职,众所共知,且其职与监察等,臣是故言之。’上嘉纳焉。是年夏,上将幸景明宫清暑,守谦连上踈,极谏之。上御后阁,召守谦入对,称旨。进兼尚书吏部侍郎。时镐王以疑忌下狱,上怒甚,朝臣无敢言者。守谦上章论其不可,言极恳切。上谕之曰:‘汝言诸王皆有觊心,而游其门者不无横议。此何等语,固当罪汝。以汝前言事亦有当处,故免。’既而以议镐王事有违上意,解职,削官二阶。承安元年七月,降为宁化州刺史。五年八月,改为山东路按察使,转河北西路转运使。泰和三年四月,召为御史中丞。四年三月,出为定武军节度使。
八年六月,复为御史中丞。八月,改吏部尚书。九月,诏守谦等一十三员分诣诸路,与本路按察司官一员同推排民户物力。上召见于香阁,谕之曰:‘朕选卿等随路推排,除推收外,其新强、销乏户,虽集众推唱,然销乏者勿销不尽,如一户元物力三百贯,今蠲减二百五十贯,犹有不能当。新强者勿添尽,量存气力,如一户添三百贯而止添二百贯之类。卿等宜各用心。百姓应当赋役,十年之间,利害非细。苟不称所委,治罪当不轻也。’寻出知济南府,移镇河中。大安末,拜参知政事。贞祐二年二月,改河东南路安抚使,俄知彰德府。
三年,召为尚书省右丞。会宣宗始迁汴梁,益谦乃建言:‘汴之形势,惟恃大河。今河朔受兵,群盗并起,宜严河禁以备不虞,凡自北来而无公凭者勿听渡。’是时,河北民迁避河南者甚众。侍御史刘元规上言:‘侨户宜与土民均应差役。’上留中,而自以其意问宰臣。丞相端、平章尽忠以为便。益谦曰:‘侨户应役,甚非计也。盖河北人户本避兵而来,兵稍息即归矣。今旅寓仓皇之际,无以为生,若又与地著者并应供亿,必骚动不能安居矣。岂主上矜恤流亡之意乎。’上甚嘉赏,曰:‘此非朕意也。’因出元规章示之。三年八月,进拜尚书左丞。四年正月,致仕,居郑州。
兴定五年正月,尚书省奏:‘章宗实录已进呈,卫王事迹亦宜依海陵庶人实录,纂集成书,以示后世。’制可。初,胡沙虎弑卫王,立宣宗,一时朝臣皆谓卫王失道,天命绝之,虎实无罪,且有推戴之功,独张行信抗章言之,不报,举朝遂以为讳。及是,史官谓益谦尝事卫王,宜知其事,乃遣编修一人就郑访之。益谦知其旨,谓之曰:‘知卫王莫如我。然我闻海陵被弑而世宗立,大定三十年,禁近能暴海陵蛰恶者,辄得美仕,故当时史官修实录多所附会。卫王为人勤俭,慎惜名器,较其行事,中材不及者多矣。吾知此而已,设欲饰吾言以实其罪,吾亦何惜余年,’朝议伟之。正大三年,年八十,薨。三子:贤卿、颐卿、翔卿,皆以门资入仕。
赞曰:贾益谦于卫绍王,可谓尽事君之义矣。海陵之事,君子不无憾焉。夫正隆之为恶,暴其大者斯亦足矣。中冓之丑史不绝书,诚如益谦所言,则史亦可为取富贵之道乎?嘻,其甚矣。传曰:‘不有废者,其何以兴。’
刘炳,葛城人。每读书,见前古忠臣烈士为国家画策虑万世安,辄叹息景慕。贞祐三年,中进士第,即日上书条便宜十事:
其一曰,任诸王以镇社稷。臣观往岁,王师屡战屡衄,率皆自败。承平日久,人不知兵,将帅非才,既无靖难之谋,又无效死之节,外托持重之名,而内为自安之计,择骁果以自随,委疲懦以临阵,阵势稍动,望尘先奔,士卒从而大溃。朝廷不加诘问,辄为益兵。是以法度日紊,仓庾日虚,闾井日凋,土地日蹙。自大驾南巡,远近相望,益无固志。吏任河北者以为不幸,逡巡退避,莫之敢前。昔唐天宝之末,洛阳、潼关相次失守,皇舆夜出,向非太子回趋灵武,率先诸将,则西行之士当终老于剑南矣。臣愿陛下择诸王之英明者,緫监天下之兵,北驻重镇,移檄远近,戒以军政。则四方闻风者皆将自奋,前死不避。折冲厌难,无大于此。夫人情可以气激不可以力使,一卒先登,则万夫齐奋,此古人所以先身教而后威令也。
二曰,结人心以固基本。天子惠人,不在施予,在于除其同患,因所利而利之。今艰危之后,易于为惠,因其欲安而慰抚之,则忠诚亲上之心,当益加于前日。臣愿宽其赋役,信其号令,凡事不便者一切停罢。时遣重臣按行郡县,延见耆老,问其疾苦,选廉正,黜贪残,拯贫穷,恤孤独,劳来还定,则效忠徇义,无有二志矣。故曰安民可与行义,危民易与为乱,惟陛下留神。
三曰,广收人材以备国用。备岁寒者必求貂狐,适长涂者必畜骐骥。河南、陕西,车驾临幸,当有以大慰士民之心。其有操行为民望者,稍擢用之,平居可以励风俗,缓急可以备驱策。昭示新恩,易民观听,阴系天下之心也。
四曰,选守令以安百姓。郡守、县令,天子所恃以为治,百姓所依以为命者也。今众庶已弊,官吏庸暗,无安利之才,贪暴昏乱,与奸为市,公有斗粟之赋,私有万钱之求,远近嚣嚣,无所控告。自今非才器过人,政迹卓异者,不可使在此职。亲勋故旧,虽望隆资高,不可使为长吏。则贤者喜于殊用,益尽其能,不肖者愧慕而思自励矣。
五曰,褒忠义以励臣节。忠义之士,奋身效命,力尽城破而不少屈。事定之后,有司略不加省,弃职者顾以恩贷,死事者反不见录,天下何所慕惮,而不为自安之计邪?使为臣者皆知杀身之无益,临难可以苟免,甚非国家之利也。
六曰,务农力本以广蓄积。此最强兵富民之要术,当今之急务也。
七曰,崇节俭以省财用。今海内虚耗,田畴荒芜,废奢从俭以纾生民之急,无先于此者。
八曰,去冗食以助军费。兵革之后,人物凋丧者十四五,郡县官吏署置如故,甚非审权救弊之道。
九曰,修军政以习守战。自古名将料敌制胜,训练士卒,故可使赴汤蹈火,百战不殆。孔子曰:‘以不教民战,是谓弃之。’兵法曰:‘器械不利,以其卒与敌也。卒不服习,以其将与敌也。将不知兵,以其主与敌也。主不择将,以其国与敌也。’可不慎哉。
十曰,修城池以备守御。保障国家,惟都城与附近数郡耳。北地不守,是无河朔矣,黄河岂足恃哉。
书奏,宣宗异焉。复试之曰:‘河北城邑,何术可保?兵民杂居,何道可和?钞法如何而通?物价如何而平?’炳对大略以审择守将则城邑固,兵不侵民则兵民和,敛散相权则钞法通,劝农薄赋则物价平。宣宗虽异其言,而不能用,但补御史台令史而已。
论曰:刘炳可谓能言之士矣。宣宗召试既不失对,而以一台令史赏之,足以倡士气乎?
术虎高琪或作高乞,西北路猛安人。大定二十七年充护卫,转十人长,出职河间都緫管判官,召为武卫军钤辖,迁宿直将军,除建州刺史,改同知临洮府事。
泰和六年,伐宋,与彰化军节度副使把回海备巩州诸镇,宋兵万余自巩州辘轳岭入,高琪奋击破之,赐银百两、重彩十端。青宜可内附,诏知府事石抹仲温与高琪俱出界,与青宜可合兵进取。诏高琪曰:‘汝年尚少,近闻与宋人力战奋勇,朕甚嘉之。今与仲温同行出界,如其成功,高爵厚禄,朕不吝也。’
诏封吴曦为蜀国王,高琪为封册使。诏戒谕曰:‘卿读书解事,蜀人亦识威名,勿以财贿动心,失大国体。如或随去奉职有违礼生事,卿与乔宇体察以闻。’使还,加都统,号平南虎威将军。
宋安丙遣李孝义率步骑三万攻秦州,先以万人围皂角堡,高琪赴之。宋兵列阵山谷,以武车为左右翼,伏弩其下来逆战。既合,宋兵阳却。高琪军见宋兵伏不得前,退整阵,宋兵复来。凡五战,宋兵益坚,不可以得志。高琪分骑为二,出者战则止者俟,止者出则战者还,还者复出以更。久之,遣蒲察桃思剌潜兵上山,自山驰下合击,大破宋兵,斩首四千级,生擒数百人,李孝义乃解围去。宋兵三千致马连寨以窥湫池,遣夹谷福寿击走之,斩七百余级。
大安三年,累官泰州刺史,以乣军三千屯通玄门外。未几,升缙山县为镇州,以高琪为防御使,权元帅右都监,所部乣军赏赉有差。至宁元年八月,尚书左丞完颜纲将兵十万行省于缙山,败绩。贞祐初,迁元帅右监军。闰月,诏高琪曰:‘闻军事皆中覆,得无失机会乎?自今当即行之,朕但责成功耳。’
是月,被诏自镇州移军守御中都迤南,次良乡不得前,乃还中都。每出战辄败,纥石烈执中戒之曰:‘汝连败矣,若再不胜,当以军法从事。’及出果败,高琪惧诛。十月辛亥,高琪自军中入,遂以兵围执中第,杀执中,持其首诣阙待罪。宣宗赦之,以为左副元帅,一行将士迁赏有差。丙寅,诏曰:‘胡沙虎畜无君之心,形迹露见,不可尽言。武卫副使提点近侍局庆山奴、近侍局使斜烈、直长撒合辇累曾陈奏,方慎图之。斜烈漏此意于按察判官胡鲁,胡鲁以告翰林待制讹出,讹出达于高琪,今月十五日将胡沙虎戮讫。惟兹臣庶将恐有疑,肆降札书,不匿厥旨。’论者谓高琪专杀,故降此诏。顷之,拜平章政事。
宣宗论马政,顾高琪曰:‘往岁市马西夏,今肯市否?’对曰:‘木波畜马甚多,市之可得,括缘边部落马,亦不少矣。’宣宗曰:‘尽括边马,缓急如之何?’阅三日,复奏曰:‘河南镇防二十余军,计可得精骑二万,缓急亦足用。’宣宗曰:‘马虽多,养之有法,习之有时,详谕所司令加意也。’贞祐二年十一月,宣宗问高琪曰:‘所造军器往往不可用,此谁之罪也?’对曰:‘军器美恶在兵部,材物则户部,工匠则工部。’宣宗曰:‘治之!且将败事。’宣宗问杨安儿事,高琪对曰:‘贼方据险,臣令主将以石墙围之,势不得出,擒在旦夕矣。’宣宗曰:‘可以急攻,或力战突围,我师必有伤者。’
应奉翰林文字完颜素兰自中都议军事还,上书求见,乞屏左右。故事,有奏密事辄屏左右。先是,太府监丞游茂以高琪威权太重,中外畏之,常以为忧,因入见,屏人密奏,请裁抑之。宣宗曰:‘既委任之,权安得不重?’茂退不自安,复欲结高琪,诣其第上书曰‘宰相自有体,岂可以此生人主之疑,招天下之议。’恐高琪不相信,复曰:‘茂尝间见主上,实恶相公权重。相公若能用茂,当使上不疑,而下无所议。’高琪闻茂尝请间屏人奏事,疑之,乃具以闻。游茂论死,诏免死,杖一百,除名。自是凡屏人奏事,必令近臣一人侍立。及素兰请密,召至近侍局,给笔札,使书所欲言。少顷,宣宗御便殿见之,惟留近侍局直长赵和和侍立。素兰奏曰:‘日者,元帅府议削伯德文哥兵权,朝廷乃诏领义军。改除之命拒而不受,元帅府方欲讨捕,朝廷复赦之,且不令隶元帅府。不知谁为陛下画此计者,臣自外风闻皆出平章高琪。’宣宗曰:‘汝何以知此事出于高琪?’素兰曰:‘臣见文哥与永清副提控刘温牒云,差人张希韩至自南京,道副枢平章处分,已奏令文哥隶大名行省,毋遵中都帅府约束。温即具言于帅府。然则,文哥与高琪计结,明矣。’上颔之。素兰复奏曰:‘高琪本无勋望,向以畏死擅杀胡沙虎,计出于无聊耳。妒贤能,树党与,窃弄威权,自作威福。去岁,都下书生樊知一诣高琪,言乣军不可信,恐生乱。高琪以刀杖决杀之,自是无复敢言军国利害者。使其党移剌塔不也为武宁军节度使,招乣军,已而无功,复以为武卫军使。以臣观之,此贼灭乱纪纲,戕害忠良,实有不欲国家平治之意。惟陛下断然行之,社稷之福也。’宣宗曰:‘朕徐思之。’素兰出,复戒曰:‘慎无泄也。’
四年十月,大元大兵取潼关,次嵩、汝间,待阙台院令史高嶷上书曰:‘向者河朔败绩,朝廷不时出应,此失机会一也。及深入吾境,都城精兵无虑数十万,若效命一战,必无今日之忧,此失机会二也。既退之后,不议追袭,此失机会三也。今已度关,不亟进御,患益深矣。乞命平章政事高琪为帅,以厌众心。’不报。御史台言:‘兵逾潼关、崤、渑,深入重地,近抵西郊。彼知京师屯宿重兵,不复叩城索战,但以游骑遮绝道路,而别兵攻击州县,是亦困京师之渐也。若专以城守为事,中都之危又将见于今日,况公私蓄积视中都百不及一,此臣等所为寒心也。不攻京城而纵其别攻州县,是犹火在腹心,拨置于手足之上,均一身也,愿陛下察之。请以陕西兵扼拒潼关,与右副元帅蒲察阿里不孙为掎角之势,选在京勇敢之将十数人,各付精兵数千,随宜伺察,且战且守,复谕河北,亦以此待之。’诏付尚书省,高琪奏曰:‘台官素不习兵,备御方略,非所知也。’遂寝。高琪止欲以重兵屯驻南京以自固,州郡残破不复恤也。宣宗惑之,计行言听,终以自毙。
未几,进拜尚书右丞相,奏曰:‘凡监察有失纠弹者从本法。若人使入国,私通言语,说知本国事情,宿卫、近侍官、承应人出入亲王、公主、宰执之家,灾伤阙食,体究不实,致伤人命,转运军储,而有私载,及考试举人关防不严者,并的杖。在京犯至两次者,台官减监察一等论赎,余止坐专差者。任满日议定升降。若任内有漏察之事应的决者,依格虽为称职,止从平常,平常者从降罚。’制可。高琪请修南京里城,宣宗曰:‘此役一兴,民滋病矣。城虽完固,能独安乎?’
初,陈言人王世安献攻取盱眙、楚州策,枢密院奏乞以世安为招抚使,选谋勇二三人同往淮南,招红袄贼及淮南宋官。宣宗可其奏,诏泗州元帅府遣人同往。兴定元年正月癸未,宋贺正旦使朝辞,宣宗曰:‘闻息州透漏宋人,此乃彼界饥民沿淮为乱,宋人何敢犯我?’高琪请伐之以广疆土。上曰:‘朕但能守祖宗所付足矣,安事外讨。’高琪谢曰:‘今雨雪应期,皆圣德所致。而能包容小国,天下幸甚,臣言过矣。’四月,遣元帅左都监乌古论庆寿、签枢密院事完颜赛不经略南边,寻复下诏罢兵,然自是与宋绝矣。
兴定元年十月,右司谏许古劝宣宗与宋议和,宣宗命古草牒,以示宰臣,高琪曰:‘辞有哀祈之意,自示微弱不足取。’遂寝。集贤院咨议官吕鉴言:‘南边屯兵数十万,自唐、邓至寿、泗沿边居民逃亡殆尽,兵士亦多亡者,亦以人烟绝少故也。臣尝比监息州榷场,每场所获布帛数千匹、银数百两,大计布帛数万匹、银数千两,兵兴以来俱失之矣。夫军民有逃亡之病,而国家失日获之利,非计也。今隆冬沍寒,吾骑得骋,当重兵屯境上,驰书谕之,诚为大便。若俟春和,则利在于彼,难与议矣。昔燕人获赵王,赵遣辩士说之,不许,一牧竖请行,赵王乃还。孔子失马,驭卒得之。人无贵贱,苟中事机,皆可以成功。臣虽不肖,愿效牧竖驭卒之智,伏望宸断。’诏问尚书省。高琪曰:‘鉴狂妄无稽,但其气岸可尚,宜付陕西行省备任使。’制可。十二月,胥鼎谏伐宋,语在鼎传。高琪曰:‘大军已进,无复可议。’遂寝。
二年,胥鼎上书谏曰:‘钱谷之冗,非九重所能兼,天子緫大纲,责成功而已。’高琪曰:‘陛下法上天行健之义,忧勤庶务,夙夜不遑,乃大平之阶也。鼎言非是。’宣宗以南北用兵,深以为忧,右司谏吕造上章:‘乞诏内外百官各上封事,直言无讳。或时召见,亲为访问。陛下博采兼听,以尽群下之情,天下幸甚。’宣宗嘉纳,诏集百官议河北、陕西守御之策。高琪心忌之,不用一言。是时,筑汴京城里城,宣宗问高琪曰:‘人言此役恐不能就,如何?’高琪曰:‘终当告成,但其濠未及浚耳。’宣宗曰:‘无濠可乎?’高琪曰:‘苟防城有法,正使兵来,臣等愈得效力。’宣宗曰:‘与其临城,曷若不令至此为善。’高琪无以对。
高琪自为宰相,专固权宠,擅作威福,与高汝砺相唱和。高琪主机务,高汝砺掌利权,附己者用,不附己者斥。凡言事忤意,及负材力或与己颉顽者,对宣宗阳称其才,使干当于河北,阴置之死地。自不兼枢密元帅之后,常欲得兵权,遂力劝宣宗伐宋。置河北不复为意,凡精兵皆置河南,苟且岁月,不肯辄出一卒,以应方面之急。
平章政事英王守纯欲发其罪,密召右司员外郎王阿里、知案蒲鲜石鲁剌、令史蒲察胡鲁谋之。石鲁剌、胡鲁以告尚书省都事仆散奴失不,仆散奴失不以告高琪。英王惧高琪党与,遂不敢发。顷之,高琪使奴赛不杀其妻,乃归罪于赛不,送开封府杀之以灭口。开封府畏高琪,不敢发其实,赛不论死。事觉,宣宗久闻高琪奸恶,遂因此事诛之,时兴定三年十二月也。尚书省都事仆散奴失不以英王谋告高琪,论死。蒲鲜石鲁剌、蒲察胡鲁各杖七十,勒停。
初,宣宗将迁南,欲置乣军于平州,高琪难之。及迁汴,戒彖多厚抚此军,彖多辄杀乣军数人,以至于败。宣宗末年尝曰:‘坏天下者,高琪、彖多也。’终身以为恨云。
移剌塔不也,东北路猛安人。明昌元年,累官西上阁门使。二年,袭父谋克。泰和伐宋,有功,遥授同知庆州事,权迪列乣详稳。丁父忧,起复西北路招讨判官,改尚辇局使、曹王傅。贞祐二年,迁武宁军节度使,招徕中都乣军,无功,平章高琪芘之,召为武卫军都指挥使。应奉翰林文字完颜素兰尝面奏高琪党比,语在高琪传。寻知河南府事,兼副统军,徙彰化军节度使。上言:‘尽籍山东、河间、大名猛安人为兵,老弱城守,壮者捍御。’又言:‘河东地险人勇,步兵为天下冠,可尽调以戍诸隘。’从之。自是河东郡县屯兵少,不可守矣。改知临洮府事,兼陕西副统军。
贞祐三年十一月,破夏兵于熟羊寨。平章高琪率宰臣入贺曰‘塔不也以少败众,盖陛下威德所致。’宣宗曰:‘自古兴国皆赖忠贤,今兹立功,皆将率诸贤之力也。’乃以塔不也为劝农使,兼知平凉府事,进阶银青荣禄大夫。四年,伐西夏,攻威、灵、安、会等州。兴定元年,知庆阳府事。三年,迁元帅左都监,卒。
论曰:高琪擅杀执中,宣宗不能正其罪,又曲为之说,以诏臣下。就其事论之,人君欲诛大臣,而与近侍密谋于宫中,已非其道。谋之不密,又为外臣所知,以告败军之将,因杀之以为说,此可欺后世邪。金至南渡,譬之羸病人,元气无几。琪喜吏而恶儒,好兵而厌静,沮迁乣之议,破和宋之谋,正犹缪医,投以乌喙、附子,祗速其亡耳。使宣宗于擅杀之日,即能伸大义而诛之,何至误国如是邪。
已绑定手机
已实名认证
 楼主| 休竹客 发表于 2012-6-18 11:02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金史   卷一百0七‧列传第四十五 高汝砺 张行信
高汝砺字岩夫,应州金城人。登大定十九年进士第,莅官有能声。明昌五年九月,章宗诏宰执,举奏中外可为刺史者,上亲阅阙点注,盖取两员同举者升用之。于是,汝砺自同知绛阳军节度事起为石州刺史。承安元年七月,入为左司郎中。一日奏事紫宸殿,时侍臣皆回避,上所御凉扇忽堕案下,汝砺以非职不敢取以进。奏事毕,上谓宰臣曰:‘高汝砺不进扇,可谓知体矣。’
未几,擢为左谏议大夫。以赋调军须,郡县有司或不得人,追胥走卒利其事急,规取货赂,深为民害,建言‘自今若因兵调发,有犯者乞权依“推排受财法”治之,庶使小人有所畏惧’。二年六月,定制,因军前差发受财者,一贯以下徒二年,以上徒三年,十贯处死,从汝砺之言也。
时遇奏事,台臣亦令回避,汝砺乃上言:‘国家置谏臣以备侍从,盖欲周知时政以参得失,非徒使排行就列而已。故唐制,凡中书、门下及三品以上入阁,必遣谏官随之,俾预闻政事,冀其有所开说。今省台以下,遇朝奏事则一切回避,与诸侍卫之臣旅进旅退。殿廷论事初莫得闻,及其已行,又不详其始末,遂事而谏,斯亦难矣。顾谏职为何如哉?若曰非材,择人可也,岂可置之言责而踈远若此。乞自今以往,有司奏事谏官得以预闻,庶望少补。且修注之职,掌记言动,俱当一体。’上从之。
又言:‘年前十月尝举行推排之法,寻以逾时而止,诚知圣上爱民之深也。切闻周制,以岁时定民之众寡,辨物之多少,入其数于小司徒,以施政教,以行征令,三年则天下大比,按为定法。伏自大定四年通检前后,迄今三十余年,其间虽两经推排,其浮财物力,惟凭一时小民之语以为增减,有司惟务速定,不复推究其实。由是豪强有力者符同而幸免,贫弱寡援者抑屈而无诉。况近年以来,边方屡有调发,贫户益多。如止循例推排,缘去岁条理已行,人所通知,恐新强之家预为请嘱狡狯之人,冀望至时同辞推唱。或虚作贫乏,故以产业低价质典,及将财物徙置他所,权止营运。如此奸弊百端,欲望物力均一,难矣。欲革斯弊,莫若据实通检,预令有司照勘大定四年条理,严立罪赏,截日立限,关防禁约。其间有可以轻重者斟酌行之,去烦碎而就简易,戒搔扰而事镇静,使富者不得以苟避,困者有望于少息,则赋税易办,人免不均之患矣。’诏尚书省俟边事息行之。
是岁十月,上谕尚书省,遣官诣各路通检民力,命户部尚书贾执刚与汝砺先推排在都两警巡院,令诸路所差官视以为法焉。寻为同知大兴府事。四年十二月,为陕西东路转运使。泰和元年七月,改西京路转运使。二年正月,为北京临潢府路按察使。四年二月,迁河北西路转运使。十一月,进中都路都转运使。
六年六月,拜户部尚书。时钞法不能流转,汝砺随事上言,多所更定,民甚便之,语在食货志。上嘉其议。敕尚书省曰:‘内外百官所司不同,比应诏言事者不啻千数,俱不达各司利害,汗漫陈说,莫能详尽。近惟户部尚书高汝砺,论本部数事,并切事情,皆已行之。其谕内外百司各究利害举明,若可举而不即申闻,以致上司举行者,量制其罚。’
贞祐二年六月,宣宗南迁,次邯郸,拜汝砺为参知政事。次汤阴,上闻汴京谷价腾踊,虑扈从人至则愈贵,问宰臣何以处之。皆请命留守司约束,汝砺独曰:‘物价低昂,朝夕或异,然籴多粜少则贵。盖诸路之人辐凑河南,籴者既多,安得不贵。若禁止之,有物之家皆将闭而不出,商旅转贩亦不复入城,则籴者益急而贵益甚矣。事有难易,不可不知,今少而难得者谷也,多而易致者钞也,自当先其所难,后其所易,多方开诱,务使出粟更钞,则谷价自平矣。’上从之。
三年五月,朝廷议徙河北军户家属于河南,留其军守卫郡县,汝砺言:‘此事果行,但便于豪强家耳,贫户岂能徙。且安土重迁,人之情也。今使尽赴河南,彼一旦去其田园,扶携老幼,驱驰道路,流离失所,岂不可怜。且所过百姓见军户尽迁,必将惊疑,谓国家分别彼此,其心安得不摇,况军人已去其家,而令护卫他人。以情度之,其不肯尽心必矣。民至愚而神者也,虽告以卫护之意,亦将不信,徒令交乱,俱不得安,此其利害所系至重。乞先令诸道元帅府、宣抚司、緫管府熟论可否,如无可疑,然后施行。’不报。
军户既迁,将括地分授之,未有定论,上敕尚书省曰:‘北兵将及河南,由是尽起诸路军户,共图保守。今既至矣,粮食所当必与,然未有以处之。可分遣官聚耆老问之,其将益赋,或与之田,二者孰便。’又以谕汝砺。既而所遣官言:‘农民并称,比年以来租赋已重,若更益之,力实不足,不敢复佃官田,愿以给军。’于是汝砺奏:‘迁徙军户,一时之事也。民佃官田,久远之计也。河南民地、官田,计数相半。又多全佃官田之家,坟茔、庄井俱在其中。率皆贫民,一旦夺之,何以自活。夫小民易动难安,一时避赋,遂有此言。及其与人,即前日之主今还为客,能勿悔乎,悔则忿心生矣。如山东拨地时,腴田沃壤尽入势家,瘠恶者乃付贫户。无益于军,而民则有损,至于互相憎疾,今犹未已,前事不远,足为明戒。惟当倍益官租,以给军粮之半,复以系官荒田、牧马草地量数付之,令其自耕,则百姓免失业之艰,而官司不必为厉民之事矣。且河南之田最宜麦。今雨泽霑足,正播种之时,诚恐民疑以误岁计,宜早决之。’上从其请。
寻迁尚书右丞。时上以军户地当拨付,使得及时耕垦,而汝砺复上奏曰:‘在官荒田及牧马地,民多私耕者。今正艺麦之时,彼知将以与人,必皆弃去,军户虽得,亦已逾时,徒成旷废。若候毕功而后拨,量收所得,以补军储,则公私俱便。乞尽九月然后遣官。’十月,汝砺言:‘今河北军户徙河南者几百万口,人日给米一升,岁率三百六十万石,半给其直犹支粟三百万石。河南租地计二十四万顷,岁征粟才一百五十六万有奇,更乞于经费之外倍征以给,仍以系官闲田及牧马地可耕者畀之。’奏可。乃遣右司谏冯开等分诣诸郡就给之,人三十亩,以汝砺緫之。既而,括地官还,皆曰:‘顷亩之数甚少,且瘠恶不可耕。计其可耕者均以与之,人得无几,又僻远处不免徙就之,军人皆以为不便。’汝砺遂言于上,诏有司罢之,但给军粮之半,而半折以实直焉。
四年正月,拜尚书左丞,连上表乞致仕,皆优诏不许。会朝廷议发兵河北,护民芟麦,而民间流言谓官将尽取之。上闻,以问宰职曰:‘为之奈何?’高琪等奏:‘若令枢密院遣兵居其冲要,镇遏土寇,仍许收逃户之田,则军民两便。或有警急,军士亦必尽心。’汝砺曰:‘甚非计也。盖河朔之民所恃以食者惟此麦耳。今已有流言,而复以兵往,是益使之疑惧也。不若听其自便,令宣抚司禁戢无赖,不致侵扰足矣。逃户田令有司收之,以充军储可也。’乃诏遣户部员外郎裴满蒲剌都阅视田数,及访民愿发兵以否,还奏:‘臣西由怀、孟,东抵曹、单,麦苗苦亦无多,讯诸农民,往往自为义军。臣即宣布朝廷欲发兵之意,皆感戴而不愿也。’于是罢之。
汝砺以数乞致仕不从,乃上言曰:‘立非常之功,必待非常之人。今大兵既退,正完葺关隘、简练兵士之时,须得通敏经纶之才预为筹画,俾济中兴。伏见尚书左丞兼行枢密副使胥鼎,才擅众长,身兼数器,乞召还朝省。’不从。时高琪欲从言事者岁阅民田征租,朝廷将从之。汝砺言:‘臣闻治大国者若烹小鲜,最为政之善喻也。国朝自大定通检后,十年一推物力,惟其贵简静而重劳民耳。今言者请如河北岁括实种之田,计数征敛,即是常时通检,无乃骇人视听,使之不安乎。且河南、河北事体不同,河北累经劫掠,户口亡匿,田畴荒废,差调难依元额,故为此权宜之法,盖军储不加多,且地少而易见也。河南自车驾巡幸以来,百姓凑集,凡有闲田及逃户所弃,耕垦殆遍,各承元户输租,其所征敛皆准通推之额,虽军马益多,未尝阙误,讵宜一概动扰。若恐豪右蔽匿而逋征赋,则有司检括亦岂尽实。但严立赏罚,许其自首,及听人告捕,犯者以盗军储坐之,地付告者,自足使人知惧,而赋悉入官,何必为是纷纷也。抑又有大不可者三,如每岁检括,则夏田春量,秋田夏量,中间杂种亦且随时量之,一岁中略无休息,民将厌避,耕种失时,或止耕膏腴而弃其余,则所收仍旧而所输益少,一不可也。检括之时,县官不能家至户到,里胥得以暗通货赂,上下其手,虚为文具,转失其真,二不可也。民田与军田犬牙相错,彼或阴结军人以相冒乱,而朝廷止凭有司之籍,傥使临时少于元额,则资储阙误必矣,三不可也。夫朝廷举事,务在必行,既行而复中止焉,是岂善计哉。’议遂寝。
兴定元年十月,上踈曰:‘言者请姑与宋人议和以息边民,切以为非计。宋人多诈无实,虽与文移往来,而边备未敢遽撤。备既不撤,则议和与否盖无以异。或复蔓以浮辞,礼例之外别有求索,言涉不逊,将若之何?或曰“大定间亦尝先遣使,今何不可”。切谓时殊事异,难以例言。昔海陵师出无名,曲在于我,是以世宗即位,首遣高忠建等报谕宋主,罢淮甸所侵以修旧好。彼随遣使来,书辞慢易,不复奉表称臣,愿还故疆为兄弟国。虽其枢密院与我帅府时通书问,而侵轶未尝已也。既而,征西元帅合喜败宋将吴璘、姚良辅于德顺、原州,右丞相仆散忠义、右副元帅纥石烈志宁败李世辅于宿州,斩首五万,兵威大振。世宗谓宰臣曰:“昔宋人言遣使请和,乘吾无备遂攻宿州,今为我军大败,杀戮过当,故不敢复通问。朕哀南北生灵久困于兵,本欲息民,何较细故,其令帅府移书宋人以议和好。”宋果遣使告和,以当时堂堂之势,又无边患,竟免其奉表称臣之礼。今宋弃信背盟,侵我边鄙,是曲在彼也。彼若请和,于理为顺,岂当先发此议而自示弱耶?恐非徒无益,反招谤侮而已。’
十一月,汝砺言:‘臣闻国以民为基,民以财为本,是以王者必先爱养基本。国家调发,河南为重,所征税租率常三倍于旧。今省部计岁收通宝不敷所支,乃于民间科敛桑皮故纸钱七千万贯以补之。近以通宝稍滞,又加两倍。河南人户,农民居三之二,今税租犹多未足,而此令复出,彼不粜所当输租,则必减其食以应之。夫事有难易,势有缓急。今急用而难得者刍粮也,出于民力,其来有限,可缓图。而易为者钞法也,行于国家,其变无穷。向者大钞滞更为小钞,小钞弊改为宝券,宝券不行易为通宝,从权制变皆由于上,尚何以烦民为哉。彼悉力以奉军储已患不足,而又添征通宝,苟不能给,则有逃亡。民逃亡则农事废,兵食何自而得。有司不究远图而贪近效,不固本原而较末节,诚恐军储、钞法两有所妨。臣非于钞法不为意也,非与省部故相违也,但以钞法稍滞物价稍增之害轻,民生不安军储不给之害重耳。惟陛下外度事势,俯察臣言,特命有司减免,则群心和悦,而未足之租有所望矣。’
时朝廷以贾仝、苗道润等相攻不和,将分畀州县、别署名号以处之。汝砺上书曰:‘甚非计也。盖河北诸帅多本土义军,一时权为队长,亦有先尝叛亡者,非若素宦于朝,知礼义、识名分之人也。贪暴不法,盖无足怪。朝廷以时方多故,姑牢笼用之,庶使遗民少得安息。彼互相攻劫则势寖弱,势力既弱则朝廷易制。今若分地而与之,州县官吏得辄署置,民户税赋得擅征收,则地广者日益强,狭者日益弱。久之,弱者皆并于强,强者之地不可复夺,是朝廷愈难制也。昔唐分河朔地授诸叛将,史臣谓其护养孽萌以成其祸,此可为今日大戒也。不若姑令行省羁縻和辑,多方牵制使之不得逞。异时边事稍息,气力渐完,若辈又何足患哉。’议遂寝。
上尝谓汝砺曰:‘朕每见卿侍朝,恐不任其劳,许坐殿下,而卿终不从何哉?夫君臣相遇贵在诚实,小谨区区朕固不较也。’汝砺以君臣之分甚严,不敢奉命。
三年,河南颇丰稔,民间多积粟,汝砺乃奏曰:‘国家之务莫重于食,今所在屯兵益众,而修筑新城其费亦广,若不及此丰年多方营办,防秋之际或乏军兴。乞于河南州府验其物价低昂,权宜立式,凡内外四品以下杂正班散官及承荫人,免当儤使监官功酬,或僧道官师德号度牒、寺观院额等,并听买之。司县官有能劝诱输粟至三千石者,将来注授升本榜首,五千石以上迁官一阶,万石以上升职一等,并注见阙。庶几人知劝慕,多所收获。’上从之。
同提举榷货司王三锡建议榷油,高琪以用度方急,劝上行之。汝砺上言曰:‘古无榷法,自汉以来始置盐铁酒榷均输官,以佐经费。末流至有算舟车、税间架,其征利之术固已尽矣,然亦未闻榷油也。盖油者世所共用,利归于公则害及于民,故古今皆置不论,亦厌苛细而重烦扰也。国家自军兴,河南一路岁入税租不啻加倍,又有额征诸钱、横泛杂役,无非出于民者,而更议榷油,岁收银数十万两。夫国以民为本,当此之际民可以重困乎。若从三锡议,是以举世通行之货为榷货,私家常用之物为禁物,自古不行之法为良法,切为圣朝不取也。若果行之,其害有五,臣请言之。河南州县当立务九百余所,设官千八百余员,而胥隶工作之徒不与焉。费既不赀,而又创构屋宇,夺买作具,公私俱扰,殆不胜言。至于提点官司有升降决罚之法,其课一亏必生抑配之弊,小民受病益不能堪,其害一也。夫油之贵贱所在不齐,惟其商旅转贩有无相易,所以其价常平,人易得之。今既设官各有分地,辄相侵犯者有罪,是使贵处常贵而贱处常贱,其害二也。民家日用不能躬自沽之,而转鬻者增取利息,则价不得不贵,而用不得不难,其害三也。盐、铁、酒、醋,公私所造不同,易于分别,惟油不然,莫可辨记。今私造者有刑,捕告者有赏,则无赖辈因之得以诬构良民枉陷于罪,其害四也。油户所置屋宇、作具,用钱已多,有司按业推定物力,以给差赋。今夺其具、废其业而差赋如前,何以自活,其害五也。惟罢之便。’上是之,然重违高琪意,乃诏集百官议于尚书省。户部尚书高夔、工部侍郎粘割荆山、知开封府事温迪罕二十等二十六人议同高琪,礼部尚书杨云翼、翰林侍读学士赵秉文、南京路转运使赵瑄、吏部侍郎赵伯成、刑部郎中姬世英、右司谏郭著、提举仓场使时戬皆以为不可。上曰:‘古所不行者而今行之,是又生一事也,其罢之。’
十月,赐金鼎一、重币三。四年三月,拜平章政事,俄而进拜尚书右丞相,监修国史,封寿国公。五年二月,上表乞致政,不许。九月,上谕汝砺曰:‘昨日视朝,至午方罢。卿老矣,不任久立,奏事毕,用宝之际,可先退坐,恐以劳致疾,反妨议政也。’是月,复乞致仕,上谕之曰:‘丞相之礼尽矣,然今廷臣谁如丞相者,而必欲求去乎,姑留辅朕可也。’十月,躐迁荣禄大夫,仍谕曰:‘丞相数求去,朕以社稷事重,故坚留之。丞相老矣,而官犹未至二品,故特陞两阶。’十二月,上复谕曰:‘向朕以卿年老,视朝之日侍立为劳,令用宝时退坐廊下,而卿违之,复侍立终朝,岂有司不为设榻耶,卿其勉从朕意。’元光元年四月,汝砺跪奏事,上命起曰:‘卿大臣也,所言皆社稷计。朕之责卿惟在尽诚,何事小谨,自今勿复尔也。’
七月,上谓宰臣曰:‘昔有言世宗太俭者,或曰不尔则安得广畜积。章宗时用度甚多,而得不阙乏者,盖先朝有以遗之也。’汝砺因进言曰:‘俭乃帝王大德,陛下言及此,天下福也。’九月,上又谓宰臣曰:‘有功者虽有微过亦当贷之,无功者岂可贷耶。然有功者人喜谤议。凡有以功过言于朕者,朕必深求其实,虽近侍为言不敢轻信,亦未尝徇一己之爱憎也。’汝砺因对曰:‘公生明,偏生暗。凡人多徇爱憎,不合公议。陛下圣明,故能如是耳。’
二年正月,复乞致政,上面谕曰:‘今若从卿,始终之道俱尽,于卿甚安,在朕亦为美事。但时方多故,而朕复不德,正赖旧人辅佐,故未能遂卿高志耳。’汝砺固辞,竟不许,因谓曰:‘朕每闻人有所毁誉,必求其实。’汝砺对曰:‘昔齐威王封即墨大夫,烹阿大夫及左右之尝毁誉者,由是群臣恐惧,莫敢饰非,齐国大治。陛下言及此,治安可期也。’二月,上以汝砺年高,免朝拜,侍立久则憩于殿下,仍敕有司设榻焉。三月,又乞致仕,复优诏不许。上谓群臣曰:‘人有才堪任事,而处心不正者,终不足贵。’汝砺对曰:‘其心不正而济之以才,所谓虎而翼者也,虽古圣人亦未易知。’上以为然,他日复谓宰臣曰:‘凡人处心善良而行事忠实,斯为难得。若言巧心伪,亦复何用。然善良者,人又多目为平常。’汝砺对曰:‘人材少全,亦随其所长取之耳。’上然之。五月,上问宰执以修完京城楼橹事,汝砺奏:‘所用皆大木,顾今难得,方今计置。’上曰:‘朕宫中别殿有可用者即用之。’汝砺对以不宜毁,上曰:‘所居之外,毁亦何害,不愈于劳民远致乎。’
哀宗初即位,谏官言汝砺欺君固位,天下所共嫉,宜黜之以厉百官。哀宗曰:‘昔惠帝言,我不如高帝,当守先帝法耳。汝砺乃先帝立以为相者,又可黜欤。’又有投匿名书云:‘高某不退当杀之。’汝砺因是告老,优诏不许。正大元年三月,薨,年七十一,配享宣宗庙。
为人慎密廉洁,能结人主知,然规守格法,循嘿避事,故为相十余年未尝有谴诃。贪恋不去,当时士论颇以为讥云。
张行信字信甫,先名行忠,避庄献太子讳,改焉。行简弟也。登大定二十八年进士第,累官铜山令。明昌元年,以廉擢授监察御史。泰和三年,同知山东西路转运使,俄签河东路按察司事。四年四月,召见于泰和殿,行信因言二事,一依旧移转吏目以除民害,一徐、邳地下宜麦,税粟许纳麦以便民。上是其言,令尚书省议行之。
崇庆二年,为左谏议大夫。时胡沙虎已除名为民,赂遗权贵,将复进用。举朝无敢言者,行信乃上章曰:‘胡沙虎残忍凶悖,跋扈强梁,媚结近习,以图称誉。自其废黜,士庶莫不忻悦。今若复用,惟恐为害更甚前日,况利害之机更有大于此者。’书再上,不报。及胡沙虎弑逆,人甚危之,行信坦然不顾也。
是岁九月,宣宗即位,改元贞祐。行信以皇嗣未立,无以系天下之望,上踈曰:‘自古人君即位,必立太子以为储副,必下诏以告中外。窃见皇长子每遇趋朝,用东宫仪卫,及至丹墀,还列诸王班。况已除侍臣,而今未定其礼,可谓名不正言不顺矣。昔汉文帝元年,首立子启为太子者,所以尊祖庙、重社稷也。愿与大臣详议,酌前代故事,早下明诏,以定其位,慎选宫僚,辅成德器,则天下幸甚。’上嘉纳之。
胡沙虎诛,上封事言正刑赏,辞载胡沙虎传。又言:‘自兵兴以来,将帅甚难其人,愿陛下令重臣各举所知,才果可用,即赐召见,褒显奖谕,令其自效,必有奋命报国者。昔李牧为赵将,军功爵赏皆得自专,出攻入守不从中覆,遂能北破大敌,西抑强秦。今命将若不以文法拘绳、中旨牵制,委任责成,使得尽其智能,则克复之功可望矣。’上善其言。时方擢任王守信、贾耐儿者为将,皆鄙俗不材、不晓兵律,行信惧其误国,上踈曰:‘易称“开国承家,小人勿用”。圣人所以垂戒后世者,其严如此。今大兵纵横,人情恟惧,应敌兴理非贤智莫能,狂子庸流,猥蒙拔擢,参预机务,甚无谓也’。于是,上皆罢之。
权元帅右都监内族讹可率兵五千护粮通州,遇兵辄溃,行信上章曰:‘御兵之道,无过赏罚,使其临敌有所慕而乐于进,有所畏而不敢退,然后将士用命而功可成。若讹可败衄,宜明正其罪,朝廷宽容,一切不问,臣恐御兵之道未尽也。’诏报曰:‘卿意具悉,讹可等已下狱矣。’
时中都受兵,方遣使请和,握兵者畏缩不敢战,曰‘恐坏和事’。行信上言:‘和与战二事本不相干,奉使者自专议和,将兵者惟当主战,岂得以和事为辞。自崇庆来,皆以和误,若我军时肯进战,稍挫其锋,则和事成也久矣。顷北使既来,然犹破东京,略河东。今我使方行,将帅辄按兵不动,于和议卒无益也。事势益急,刍粮益艰,和之成否盖未可知,岂当闭门坐守以待弊哉。宜及士马尚壮,择猛将锐兵,防卫转输,往来拒战,使之少沮,则附近蓄积皆可入京师,和议亦不日可成矣。’上心知其善而不能行。
二年三月,以朝廷括粮恐失民心,上书言:‘近日朝廷令知大兴府胥鼎便宜计划军食,鼎因奏许人纳粟买官。既又遣参知政事奥屯忠孝括官民粮,户存两月,余悉令输官,酬以爵级银钞。时有粟者或先具数于鼎,未及入官。忠孝复欲多得以明己功,凡鼎所籍者不除其数,民甚苦之。今米价踊贵,无所从籴,民粮止两月又夺之,将不独归咎有司,亦怨朝廷不察也。大兵在迩,人方危惧,若复无聊,或生他变,则所得不偿所损矣。’上深善其言,即命与近臣往审处焉。仍谕忠孝曰:‘极知卿尽心于公,然国家本欲得粮,今既得矣,姑从人便可也。’四月,迁山东东路按察使,兼转运使,仍权本路宣抚副使。将行,求入见,上御便殿见之。奏曰:‘臣伏见奥屯忠孝饰诈不忠,临事惨刻,与胡沙虎为党。’历数其罪,且曰:‘无事时犹不容一相非才,况今多故,可使斯人与政乎?愿即罢之。’上曰:‘朕始即位,进退大臣自当以礼,卿语其亲知,讽令求去可也。’行信以告右司郎中把胡鲁白忠孝,忠孝不恤也。
三年二月,改安武军节度使,兼冀州管内观察使。始至,即上书言四事,其一曰:‘杨安儿贼党旦暮成擒,盖不足虑。今日之急,惟在收人心而已。向者官军讨贼,不分善恶,一概诛夷,劫其资产,掠其妇女,重使居民疑畏,逃聚山林。今宜明敕有司,严为约束,毋令劫掠平民。如此则百姓无不安之心,奸人诳胁之计不行,其势渐消矣。’其二曰:‘自兵乱之后,郡县官豪,多能纠集义徒,摧击土寇,朝廷虽授以本处职任,未几遣人代之。夫旧者人所素服,新者未必皆才,缓急之间,启衅败事。自今郡县阙员,乞令尚书省选人拟注。其旧官,民便安者宜就加任使,如资级未及,令摄其职,待有功则正授。庶几人尽其才,事易以立。’其三曰:‘掌军官敢进战者十无一二,其或有之,即当责以立功,不宜更授他职。’其四曰:‘山东军储皆鬻爵所获,及或持敕牒求仕,选曹以等级有不当鬻者往往驳退。夫鬻所不当,有司罪也,彼何责焉。况海岱重地,群寇未平,田野无所收,仓廪无所积,一旦军饷不给,复欲鬻爵,其谁信之。’朝廷多用其议。八月,召为吏部尚书。九月,改户部尚书。十二月,转礼部尚书,兼同修国史。
四年二月,为太子少保,兼前职。时尚书省奏:‘辽东宣抚副使完颜海奴言,参议官王浍尝言,本朝绍高辛,黄帝之后也。昔汉祖陶唐,唐祖老子,皆为立庙。我朝迄今百年,不为黄帝立庙,无乃愧于汉、唐乎。’又云:‘本朝初兴,旗帜尚赤,其为火德明矣。主德之祀,阙而不讲,亦非礼经重祭祀之意。臣闻于浍者如此。乞朝廷议其事。’诏问有司,行信奏曰:‘按始祖实录止称自高丽而来,未闻出于高辛。今所据欲立黄帝庙,黄帝高辛之祖,借曰绍之,当为木德,今乃言火德,亦何谓也。况国初太祖有训,因完颜部多尚白,又取金之不变,乃以大金为国号,未尝议及德运。近章宗朝始集百僚议之,而以继亡宋火行之绝,定为土德,以告宗庙而诏天下焉。顾浍所言特狂妄者耳。’上是之。
八月,上将祔享太庙,诏依世宗十六拜之礼。行信与礼官参定仪注,上言宜从四十四拜之礼,上嘉纳焉,语在礼志。祭毕,赐行信宝券二万贯、重币十端,谕之曰:‘太庙拜礼,朕初欲依世宗所行,卿进奏章,备述随室读祝,殊为中理。向非卿言,朕几失之,故特以是旌赏,自今每事更宜尽心。’是年十二月,行信以父𬀩卒,去官。
兴定元年三月,起复旧职,权参知政事。六月,真拜参知政事。时高琪为相,专权用事,恶不附己者,衣冠之士动遭窘辱,惟行信屡引旧制力抵其非。会宋兵侵境,朝廷议遣使详问,高琪等以为失体,行信独上踈曰:‘今以遣使为不当,臣切惑之。议者不过曰:“遣使则为先示弱,其或不报,报而不逊,则愈失国体。”臣独以为不然。彼幸吾衅隙,数肆侵掠,边臣以兵却之复来,我大国不责以辞而敌以兵,兹非示弱乎。至于问而不报,报而不逊,曲自在彼,何损于我。昔大定之初,彼尝犯顺,世宗虽遣丞相乌者行省于汴,实令元帅撒合辇先为辞诘之,彼遂伏罪。其后宋主夺取国书,朝廷复欲加兵,丞相娄室独以为不可,及刑部尚书梁肃衔命以往,寻亦屈焉。在章宗时,猖狂最甚,犹先理问而后用兵。然则遣使详问正国家故事,何失体之有。且国步多艰,戍兵滋久,不思所以休息之,如民力何。臣书生无甚高论,然事当机会,不敢不罄其愚,惟陛下察之。’上复令尚书省议,高琪等奏:‘行信所言固遵旧制,然今日之事与昔不同。’诏姑待之。已而,高汝砺亦上言先遣使不便,议遂寝,语在汝砺传。
时监察御史多被的决,行信乃上言曰:‘大定间,监察坐罪大抵收赎,或至夺俸,重则外降而已,间有的决者皆有为而然。当时执政程辉已尝面论其非是,又有敕旨,监察职主弹劾,而或看循者,非谓凡失察皆然也。近日无问事之大小、情之轻重,一概的决,以为大定故实、先朝明训,过矣。’于是诏尚书省更定监察罪名制。
史馆修章宗实录,尚书省奏:‘旧制,凡修史,宰相执政皆预焉。然女直、汉人各一员。崇庆中,既以参知政事梁瓌兼之,复命翰林承旨张行简同事,盖行简家学相传,多所考据。今修章宗实录,左丞汝砺已充兼修,宜令参知政事行信同修如行简例。’制可。
二年二月,出为彰化军节度使,兼泾州管内观察使,谕之曰‘初,朕以朝臣多称卿才,乃令参决机务。而廷议之际,每不据正,妄为异同,甚非为相之道。复闻迩来殊不以干当为意,岂欲求散地故耶。今授此职,卿宜悉之。’初,内族合周避敌不击,且诡言密奉朝旨,下狱当诛。诸皇族多抗表乞从末减,高琪以为自古犯法无告免者,行信独曰:‘事无古今,但合周平昔忠孝,或可以免。’又以行信族弟行贞居山东,受红袄贼伪命,枢密院得宋人书,有干涉行信事,故出之。其子莒,时为尚书省令史,亦命别加注授焉。
初,行信言:‘今法,职官论罪,多从的决。伏见大定间世宗敕旨,职官犯故违圣旨,徒年、杖数并的决。然其后三十余年,有司论罪,未尝引用,盖非经久为例之事也。乞详定之。’行信既出,上以其章付尚书省。至是,宰臣奏:‘自今违奏条之所指挥、及诸条格,当坐违制旨者,其徒年、杖数论赎可也。特奉诏旨违者,依大定例。’制可。行信去未久,上尝谕宰臣曰:‘自张行信降黜,卿等遂缄默,此殊非是。行信事,卿等具知,岂以言之故耶。自今宜各尽言,毋复畏忌。’
行信始至泾,即上书曰:‘马者甲兵之本,方军旅未息,马政不可缓也。臣自到泾,闻陕右豪民多市于河州,转入内地,利盖百倍。及见省差买马官平凉府判官乌古论桓端市于洮州,以银百铤几得马千疋,云生羌木波诸部蕃族人户畜牧甚广。盖前所遣官或抑其直,或以势陵夺,遂失其和,且常患银少,所以不能多得也。又闻蕃地今秋薄收,鬻马得银辄以易粟。冬春之交必艰食,马价甚低。乞令所司辇银粟于洮、河等州,选委知蕃情、达时变如桓端者贸易之。若捐银万两,可得良马千疋,机会不可失,惟朝廷亟图之。’
又曰:‘比者沿边战士有功,朝廷遣使宣谕,赐以官赏,莫不感戴圣恩,愿出死力,此诚得激劝之方也。然赠遗使者或马或金,习以为常,臣所未谕也。大定间,尝立送宣礼,自五品以上各有定数,后竟停罢。况今时务与昔不同,而六品以下及止迁散官者,亦不免馈献,或莫能办,则敛所部以应之,至有因而获罪者。彼军士效死立功,仅蒙恩赏,而反以馈献为苦,是岂朝廷之意哉。乞令有司依大定例,参以时务,明立等夷,使取予有限,无伤大体,则上下两得矣。’
又曰:‘近闻保举县令,特增其俸,此朝廷为民之善意也。然自关以西,尚未有到任者,远方之民不能无望,岂举者犹寡,而有所不敷耶。乞诏内外职事官,益广选举,以补其阙,使天下均受其赐。且丞、簿、尉亦皆亲民,而独不增俸,彼既不足以自给,安能禁其侵牟乎。或谓国用方阙,不宜虚费,是大不然。夫重吏禄者,固使之不扰民也,民安则国定,岂为虚费。诚能裁减冗食,不养无用之人,亦何患乎不足。今一军充役,举家廪给,军既物故,给其子弟,感悦士心,为国尽力耳。至于无男丁而其妻女犹给之,此何谓耶?自大驾南巡,存赡者已数年,张颐待哺,以困农民。国家粮储常患不及,顾乃久养此老幼数千万口,冗食虚费,正在是耳。如即罢之,恐其失所,宜限以岁月,使自为计,至期而罢,复将何辞。’上多采纳焉。
元光元年正月,迁保大军节度使,兼鄜州管内观察使。二月,改静难军节度使,兼邠州管内观察使。未几,致仕。哀宗即位,征用旧人,起为尚书左丞,言事稍不及前,人望颇减。寻复致仕家居,惟以抄书教子孙为事,葺园池汴城东,筑亭号‘静隐’,时时与侯挚辈游咏其间。正大八年二月乙丑,薨于嵩山崇福宫,年六十有九。初游嵩山,尝曰:‘吾意欲主此山’,果终于此。
为人纯正真率,不事修饰,虽两登相位,殆若无官然。遇事辄发,无所畏避,每奏事上前,旁人为动色,行信处之坦如也。及薨之日,虽平昔甚媢忌者,亦曰正人亡矣。初至汴,父𬀩以御史大夫致仕犹康健,兄行简为翰林学士承旨,行信为礼部尚书,诸子侄多中第居官,当世未之有也。
赞曰:高汝砺禔身清慎,练达事宜,久居相位,虽为大夫士所鄙,而人主宠遇不衰。张行信砺志謇谔,言无避忌,然一簉政涂,便多坎𡒄,及其再用,论事稍不及前,岂以汝砺为真可法耶。宣宗伐宋本非万全之策,行信谏,汝砺不谏,又沮和议。胡沙虎之恶未著,行信两踈击之。汝砺与高琪共事,人疑其党附。优劣可概见于斯矣。
已绑定手机
已实名认证
 楼主| 休竹客 发表于 2012-6-18 11:02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金史   卷一百0八‧列传第四十六 胥鼎 侯挚 把胡鲁 师安石
胥鼎字和之,尚书右丞持国之子也。大定二十八年擢进士第,入官以能称,累迁大理丞。承安二年,持国卒,去官。四年,尚书省起复为著作郎。上曰:‘鼎故家子,其才如何?’宰臣奏曰:‘为人甚干济。’上曰:‘著作职闲,缘今无他阙,姑授之。’未几,迁右司郎中,转工部侍郎。泰和六年,鼎言急递铺转送文檄之制,上从之,时以为便。至宁初,中都受兵,由户部尚书拜参知政事。
贞祐元年十一月,出为泰定军节度使,兼兖州管内观察使,未赴,改知大兴府事,兼中都路兵马都緫管。二年正月,鼎以在京贫民阙食者众,宜立法振救,乃奏曰:‘京师官民有能赡给贫人者,宜计所赡迁官升职,以劝奖之。’遂定权宜鬻恩例格,如进官升职、丁忧人许应举求仕、官监户从良之类,入粟草各有数,全活甚众。四月,拜尚书右丞,仍兼知府事。五月,宣宗将南渡,留为汾阳军节度使,兼汾州管内观察使。十一月,改知平阳府事,兼河东南路兵马都緫管,权宣抚使。
三年四月,建言利害十三事,若积军储、备黄河、选官谳狱、简将练卒、钞法、版籍之类,上颇采用焉。又言:‘平阳岁再被兵,人户散亡,楼橹修缮未完,衣甲器械极少,庾廪无两月食。夏田已为兵蹂,复不雨,秋种未下。虽有复业残民,皆老幼,莫能耕种,岂足征求。比闻北方刘伯林聚兵野狐岭,将深入平阳、绛、解、河中,遂抵河南。战御有期,储积未备,不速错置,实关社稷生灵大计。乞降空名宣敕一千、紫衣师德号度牒三千,以补军储。’上曰:‘鼎言是也,有司其如数亟给之。’
七月,就拜本路宣抚使,兼前职。朝廷欲起代州戍兵五千,鼎上言:‘岭外军已皆南徙,代为边要,正宜益兵保守,今更损其力,一朝兵至,何以待之。平阳以代为藩篱,岂可撤去。’尚书省奏宜如所请,诏从之。又言:‘近闻朝廷令臣清野,切谓臣所部乃河东南路,太原则北路也,大兵若来,必始于北,故清野当先北而后南。况北路禾稼早熟,其野既清,兵无所掠,则势当自止。不然,南路虽清,而谷草委积于北,是资兵而召之南也。臣已移文北路宣抚司矣,乞更诏谕之。’既而大兵果出境,赐诏奖谕曰:‘卿以文武之才,膺兵民之寄,往镇方面,式固边防,坐释朕忧,孰如卿力。益懋忠勤之节,以收绥静之功,仰副予心,嗣有后宠。’寻以能设方略退兵,进官一阶。
十月,鼎上言:‘臣所将义军,皆从来背本趋末、勇猛凶悍、盗窃亡命之徒,苟无训练统摄官以制之,则朋聚党植,无所不至。乞许臣便宜置緫领义军使、副及弹压,仍每五千人设训练一员,不惟预为防闲,使有畏忌,且令武艺精熟,人各为用。’上从之。
四年正月,大兵略霍、吉、隰三州,已而步骑六万围平阳,急攻者十余日,鼎遣兵屡却之,且上言:‘臣以便宜立官赏,预张文榜,招还胁从人七千有奇,续至者又六千余,俱令复业。窃谓凡被俘未归者,更宜多方招诱,已归者所居从便,优加存恤,无致失所。’制可。二月,拜枢密副使,权尚书左丞,行省于平阳。时鼎方抗表求退,上不许,因进拜焉,且遣近侍谕曰:‘卿父子皆朕所知,向卿执政时,因有人言,遂以河东事相委,果能勉力以保无虞。方国家多难,非卿孰可倚者。卿退易耳,能勿虑社稷之计乎。今特授卿是任,咫尺防秋,更宜悉意。’
时河南粟麦不令兴贩渡河,鼎上言曰:‘河东多山险,平时地利不遗,夏秋荐熟,犹常藉陕西、河南通贩物斛。况今累值兵戎,农民寖少,且无雨雪,阙食为甚。又解州屯兵数多,储粮仅及一月。伏见陕州大阳渡、河中大庆渡皆邀阻粟麦,不令过河,臣恐军民不安,或生内患。伏望朝廷听其输贩,以纾解州之急。’从之。
又言:‘河东兵革之余,疲民稍复,然丁牛既少,莫能耕稼,重以亢旱蝗螟,而馈饷所须,征科颇急,贫无依者俱已乏食,富户宿藏亦为盗发,盖绝无而仅有焉,其憔悴亦已甚矣。有司宜奉朝廷德意,以谋安集,而潞州帅府遣官于辽、沁诸郡搜括余粟,悬重赏诱人告讦,州县惮帅府,鞭棰械系,所在骚然,甚可怜悯。今大兵既去,惟宜汰冗兵,省浮费,招集流亡,劝督农事。彼不是务,而使疮痍之民重罹兹苦,是兵未来而先自弊也。愿朝廷亟止之,如经费果阙,以恩例劝民入粟,不犹愈于强括乎。’又言:‘霍州回牛、凤栖岭诸厄,戍卒几四千。今兵既去而农事方兴,臣乞量留侦候,余悉遣归,有警复征。既休民力,且省县官,万一兵来,亦足御遏。举一事而获二利,臣敢以为请。’诏趋行之。
又言:‘河东两路农民寖少,而兵戍益多,是以每岁粮储常苦不继。臣切见潞州元帅府虽设鬻爵恩例,然条目至少,未尽劝诱之术,故进献者无几。宜增益其条,如中都时,仍许各路宣抚司俱得发卖,庶几多获贮储,以济不给。’于是尚书省更定制奏行焉。
又言:‘交钞贵于通流,今诸路所造不敷所出,苟不以术收之,不无阙误。宜从行省行部量民力征敛,以裨军用。河中宣抚司亦以宝券所支已多,民不贵,乞验民贫富征之。虽然,陕西若一体征收,则彼中所有日凑于河东,其与不敛何异。又河北宝券以不许行于河南,由是愈滞,将误军储而启衅端。’时以河北宝券商旅赍贩南渡,致物价翔贵,权限路分行用,因鼎有言,罢之。
又言:‘比者朝廷命择义军为三等,臣即檄所司,而潞帅必兰阿鲁带言:“自去岁初置帅府时已按阅本军,去其冗者。部分既定,上下既亲,故能所向成功。此皆血战之余,屡试可者。且又父子兄弟自相赴援,各顾其家,心一而力齐,势不可离。今必析之,将互易而不相谙矣。国家粮储常恐不继,岂容侥冒,但本府兵不至是耳。况潞州北即为异境,日常备战,事务方殷,而分别如此,彼居中下者皆将气挫心懈而不可用,虑恐因得测吾虚实。且义军率皆农民,已各散归田亩,趋时力作。若征集之,动经旬日,农事废而岁计失矣。乞从本府所定,无轻变易。”臣切是其言。’时阿鲁带奏亦至,诏遂许之。
又言:‘近侦知北兵驻同、耀,窃虑梗吾东西往来之路,遂委河中经略使陀满胡土门领军赴援。今兵势将叩关矣,前此臣尝奏闻,北兵非止欲攻河东、陕西,必将进取河南。虽已移文陕州行院及陕西邻境,俱令设备,恐未即遵行。乞诏河南行院统军司,议所以御备之策。’上以示尚书省,宰臣奏:‘兵已逾关,惟宜严责所遣帅臣趋迎击之,及命鼎益兵渡河以掣其肘。’制可。既而鼎闻大兵已越关,乃急上章曰:‘臣叨蒙国恩擢列枢府,凡有戎事,皆当任之。今入河南,将及畿甸,岂可安据一方,坐视朝廷之急,而不思自奋以少宽陛下之忧乎。去岁颁降圣训,以向者都城被围四方无援为恨,明敕将帅,若京师有警,即各提兵奔赴,其或不至自有常刑。臣已奉诏。先遣潞州元帅左监军必兰阿鲁带领军一万,孟州经略使徒单百家领兵五千,由便道济河以趋关、陕,臣将亲率平阳精兵直抵京师,与王师相合。’又奏曰:‘京师去平阳千五百余里,傥俟朝廷之命方图入援,须三旬而后能至,得无失其机耶。臣以身先士卒倍道兼行矣。’上嘉其意,诏枢府督军应之。
初,鼎以将率兵赴援京师,奏乞委知平阳府事王质权元帅左监军,同知府事完颜僧家奴权右监军,以镇守河东,从之。至是,鼎拜尚书左丞,兼枢密副使。是时,大兵已过陕州,自关以西皆列营栅,连亘数十里。鼎虑近薄京畿,遂以河东南路怀、孟诸兵合万五千,由河中入援,又遣遥授河中府判官仆散扫吾出领军趋陕西,并力御之。且虑北兵扼河,移檄绛、解、吉、隰、孟州经略司,相与会兵以为夹攻之势。已而北兵果由三门、集津北渡而去。
鼎复上言:‘自兵兴以来,河北溃散军兵、流亡人户,及山西、河东老幼,俱徙河南。在处侨居,各无本业,易至动摇。窃虑有司妄分彼此,或加迫遣,以致不安。今兵日益盛,将及畿甸,傥复诱此失职之众使为乡导,或驱之攻城,岂不益资其力。乞朝廷遣官抚慰,及令所司严为防闲,庶几不至生衅。’上从其计,遣监察御史陈规等充安抚捕盗官,巡行郡邑。大兵还至平阳,鼎遣兵拒战,不利乃去。
兴定元年正月,上命鼎选兵三万五千,付陀满胡土门统之西征。至是,鼎驰奏以为非便,略曰:‘自北兵经过之后,民食不给,兵力未完。若又出师,非独馈运为劳,而民将流亡,愈至失所。或宋人乘隙而动,复何以制之,此系国家社稷大计。方今事势,止当御备南边,西征未可议也。’遂止。是月,进拜平章政事,封莘国公。又上奏曰:‘臣近遣太原、汾、岚官军以备西征,而太原路元帅左监军乌古论德升以状白臣,甚言其失计。臣愚以为德升所言可取,敢具以闻。’诏付尚书省议之,语在德升传。三月,鼎以祖父名章,乞避职,诏不从。
朝廷诏鼎举兵伐宋,且令勿复有言以沮成算。鼎已分兵由秦、巩、凤翔三路并进,乃上书曰:‘窃怀愚恳,不敢自默,谨条利害以闻。昔泰和间,盖尝南伐,时太平日久,百姓富庶,马蕃军锐,所谓万全之举也,然犹亟和,以偃兵为务。大安之后,北兵大举,天下骚然者累年,然军马气势视旧才十一耳。至于器械之属亦多损弊,民间差役重繁,寖以疲乏,而日勤师旅,远近动摇,是未获一敌而自害者众,其不可一也。今岁西北二兵无入境之报,此非有所惮而不敢也,意者以去年北还,姑自息养,不然则别部相攻,未暇及我。如闻王师南征,乘隙并至,虽有潼关、大河之险,殆不足恃,则三面受敌者首尾莫救,得无贻后悔乎?其不可二也。凡兵雄于天下者,必其士马精强,器械犀利,且出其不备而后能取胜也。宋自泰和再修旧好,练兵歭粮,缮修营垒,十年于兹矣。又车驾至汴益近宋境,彼必朝夕忧惧,委曲为防。况闻王师已出唐、邓,必徙民渡江,所在清野,止留空城,使我军无所得,徒自劳费,果何益哉?其不可三也。宋我世仇,比年非无恢复旧疆、洗雪前耻之志,特畏吾威力,不能窥其虚实,故未敢轻举。今我军皆山西、河北无依之人,或招还逃军,胁从归国,大抵乌合之众,素非练习,而遽使从戎,岂能保其决胜哉。虽得其城,内无储蓄,亦何以守。以不练乌合之军,深入敌境,进不得食,退无所掠,将复遁逃啸聚为腹心患,其不可四也。发兵进讨,欲因敌粮,此事不可必者。随军转输,则又非民力所及。沿边人户虽有恒产,而赋役繁重,不胜困惫。又凡失业寓河南者,类皆衣食不给。贫穷之迫,盗所由生,如宋人阴为招募,诱以厚利,使为乡导,伺我不虞突而入寇,则内有叛民,外有勍敌,未易图之,其不可五也。今春事将兴,若进兵不还,必违农时,以误防秋之用,此社稷大计,岂特疆埸利害而已哉,其不可六也。臣愚以为止当遴选材武将士,分布近边州郡,敌至则追击,去则力田,以广储蓄。至于士气益强,民心益固,国用丰饶,自可恢廓先业,成中兴之功,一区区之宋何足平乎。’诏付尚书省,宰臣以为诸军既进,无复可议,遂寝。
既而元帅承裔等取宋大散关,上谕鼎曰:‘所得大散关,可保则保,不可则焚毁而还。’于是鼎奏:‘臣近遣官问诸帅臣,皆曰散关至蓦关诸隘,其地远甚,中间堡垒相望,如欲分屯非万人不可。而又有恒州、虢县所直数关,宋兵皆固守如旧,缓急有事当复分散关之兵。余众数少必不能支,而凤翔、恒、陇亦无应援,恐两失之。且比年以来,民力困于调度,今方春农事已急,恐妨耕垦,不若焚毁此关,但屯边隘以张其势,彼或来侵,互相应援易为力也。’制可。
二年四月,鼎乞致仕,上遣近侍谕曰:‘卿年既耄,朕非不知,然天下事方有次第,卿旧人也,姑宜勉力以终之。’鼎以宣宗多亲细务,非帝王体,乃上奏曰:‘天下之大,万机之众,钱谷之冗,非九重所能兼,则必付之有司,天子操大纲、责成功而已,况今多故,岂可躬亲细务哉?惟陛下委任大臣,坐收成算,则恢复之期不远矣。’上览其奏不悦,谓宰臣曰:‘朕惟恐有怠,而鼎言如此何耶?’高琪奏曰:‘圣主以宗庙社稷为心,法上天行健之义,忧勤庶政,夙夜不遑,乃太平之阶也。鼎言非是。’上喜之。
三年正月,上言:‘沿边州府官既有减定资历月日之格,至于掌兵及守御边隘者,征行暴露,备历艰险,宜一体减免,以示激劝。’从之。二月,上言:‘近制,军前立功犯罪之人,行省、行院、帅府不得辄行诛赏。夫赏由中出则恩有所归,兹固至当。至于部分犯罪,主将不得施行,则下无所畏而令莫得行矣。’宰臣难之,上以问枢密院官,对如鼎言,乃下诏,自今四品以下皆得裁决。
时元帅内族承裔、移剌粘何伐宋,所下城邑多所焚掠,于是鼎上言:‘承裔等奉诏宣扬国威,所谓“吊民伐罪”者也。今大军已克武休,将至兴元。兴元乃汉中、西蜀喉衿之地,乞谕帅臣,所得城邑姑无焚掠,务慰抚之。诚使一郡帖然,秋毫不犯,则其余三十军,将不攻自下矣。若拒王师,乃宜有戮。’上甚是其言,遂诏谕承裔。鼎以年老屡上表求致仕,上谓宰臣曰:‘胥鼎以老求退,朕观其精力未衰,已遣人往慰谕之。鼎尝荐把胡鲁,以为过己远甚,欲以自代。胡鲁固佳,至于驾驭人材,处决机务,不及鼎多矣。’俄以伐宋有功,迁官一阶。
八月,上言:‘臣奉诏兼节制河东,近晋安帅府令百里内止留桑枣果木,余皆伐之。方今秋收,乃为此举以夺其事,既不能御敌而又害民,非计也。且一朝警急,其所伐木岂能尽去,使不资敌乎。他木虽伐,桑枣舍屋独非木乎,此殆徒劳。臣已下帅府止之,而左都监完颜闾山乃言尝奉旨清野,臣不知其可。’诏从鼎便宜规划。是时,大元兵大举入陕西,鼎多料敌之策,朝臣或中沮之,上谕枢密院官曰:‘胥鼎规划必无谬误,自今卿等不须指授也。’寻又遣谕曰:‘卿专制方面,凡事得以从宜规划,又何必一一中覆,徒为逗遛也。’
四年,进封温国公,致仕,诏谕曰:‘卿屡求退,朕初不许者,俟其安好。复为朕用尔。今从卿请,仍可来居京师,或有大事得就咨决也。’五年三月,上遣近侍谕鼎及左丞贾益谦曰:‘自去冬至今,雨雪殊少,民心不安,军用或阙,为害甚重。卿等皆名臣故老,今当何以处之。欲召赴尚书省会议,恐与时相不合,难于面折,故令就第延问,其悉意以陈,毋有所隐。’元光元年五月,上敕宰相曰:‘前平章胥鼎、左丞贾益谦、工部尚书札里吉、翰林学士孛迭,皆致政老臣,经练国事,当邀赴省与议利害。’仍遣侍官分诣四人者谕意焉。
六月,晋阳公郭文振奏:‘河朔受兵有年矣,向皆秋来春去,今已盛暑不回,且不嗜戕杀,恣民耕稼,此殆不可测也。枢府每檄臣会合府兵进战,盖公府虽号分封,力实单弱,且不相统摄,方自保不暇,朝廷不即遣兵为援,臣恐人心以谓举弃河北,甚非计也。伏见前平章政事胥鼎,才兼将相,威望甚隆,向行省河东,人乐为用。今虽致政,精力未衰,乞付重兵,使緫制公府,同力战御,庶几人皆响应,易为恢复,惟陛下图之。’
明年,宣宗崩,哀宗即位。正大二年,起复,拜平章政事,进封英国公,行尚书省于卫州。鼎以衰病辞,上谕曰:‘卿向在河东,朝廷倚重。今河朔州郡多归附,须卿图画。卿先朝大臣,必济吾事,大河以北,卿皆节制。’鼎乃力疾赴镇,来归者益众。鼎病不能自持,复申前请,优诏不许。三年,复上章请老,且举朝贤练军政者自代。诏荅曰:‘卿往在河东,残破孤危,殆不易保,卿一至而定。迄卿移镇,敌不复侵。何乃过为嫌避?且君臣均为一体,朕待下亦岂自殊,自外之语殆为过计。况余人才力孰可副卿者。卿年高久劳于外,朕岂不知,但国家百年积累之基,河朔亿万生灵之命,卿当勉出壮图,同济大事。’鼎奉诏惶惧不敢退。是年七月,薨。
鼎通达吏事,有度量,为政镇静,所在无贤不肖皆得其欢心。南渡以来,书生镇方面者,惟鼎一人而已。
侯挚初名师尹,避讳改今名,字莘卿,东阿人。明昌二年进士,入官慷慨有为。承安间,积迁山东路盐使司判官。泰和元年,以课增四分,特命迁官二阶。八年七月,追官一阶,降授长武县令。初,挚为户部主事,与王谦规措西北路军储以代张炜,挚上章论本路财用不实,至是降除焉。贞祐初,大兵围燕都,时挚为中都麹使,请出募军,已而婴城有功,擢为右补阙。二年正月,诏挚与少府监丞李迥秀分诣西山招抚。宣宗南渡,转劝农副使,提控紫荆等关。俄迁行六部侍郎。三年四月,同签枢密院阿勒根讹论等以谓‘今车驾驻南京,河南兵不可易动,且兵不在多,以将为本。侯挚有过人之才,傥假以便宜之权,使募兵转粮,事无不克,可升为尚书,以緫制永锡、庆寿两军’。于是以挚为太常卿,行尚书六部事,往来应给之。
挚遂上章言九事,其一曰:‘省部所以緫天下之纪纲,今随路宣差便宜、从宜,往往不遵条格,辄札付六部及三品以下官,其于纪纲岂不紊乱,宜革其弊。’其二曰:‘近置四帅府,所统兵校不为不众,然而弗克取胜者,盖一处受敌,余徒傍观,未尝发一卒以为援,稍见小却,则弃戈遁去,此师老将怯故也。将将之道,惟陛下察之。’其三曰:‘率兵御寇,督民运粮,各有所职,本不可以兼行,而帅府每令杂进,累遇寇至,军未战而丁夫已遁,行伍错乱,败之由也。夫前阵虽胜,而后必更者,恐为敌所料耳,况不胜哉。用兵尚变,本无定形,今乃因循不改覆辙,臣虽素不知兵,妄谓率由此失。’其四曰:‘雄、保、安肃诸郡据白沟、易水、西山之固,今多阙员,又所任者皆柔懦不武,宜亟选勇猛才干者分典之。’其五曰:‘漳水自卫至海,宜沿流设备,以固山东,使力穑之民安服田亩。’其六曰:‘近都州县官吏往往逋逃,盖以往来敌中失身者多,兼转输频并,民力困弊,应给不前复遭责罚,秩满乃与他处一体计资考,实负其人。乞诏有司优定等级,以别异之。’其七曰:‘兵威不振,罪在将帅轻敌妄举,如近日李英为帅,临阵之际酒犹未醒,是以取败。臣谓英既无功,其滥注官爵并宜削夺。’其八曰:‘大河之北,民失稼穑,官无俸给,上下不安,皆欲逃窜。加以溃散军卒还相剽掠,以致平民愈不聊生。宜优加矜恤,亟招抚之。’其九曰:‘从来掌兵者多用世袭之官,此属自幼骄惰不任劳苦,且心胆懦怯何足倚办。宜选骁勇过人、众所推服者,不考其素用之。’上略施行焉。
时元帅蒲察七斤以通州叛,累遣谍者间挚,挚恐为所陷,上章自辩。诏谕之曰:‘卿朕素知,岂容间耶。其一意于职,无以猜嫌自沮也。’八月,权参知政事。俄拜参知政事,行尚书省于河北。先是,挚言:‘河北东、西两路最为要地,而真定守帅胡论出辄弃城南奔,州县危惧。今防秋在迩,甚为可忧,臣愿募兵与旧部西山忠义军往安抚之。’制可,故有是命。十一月,入见。壬申,遣祭河神于宜村。十二月,复行省于河北。
四年正月,进拜尚书右丞。尝上言,宜开沁水以便馈运,至是,诏有司开之。是时,河北大饥,挚上言曰:‘今河朔饥甚,人至相食,观、沧等州斗米银十余两,殍殣相属。伏见沿河上下许贩粟北渡,然每石官籴其八,彼商人非有济物之心也,所以涉河往来者特利其厚息而已,利既无有,谁复为之。是虽有济物之名,而实无所渡之物,其与不渡何异。昔春秋列国各列疆界,然晋饥则秦输之粟,及秦饥,晋闭之籴,千古讥之。况今天下一家,河朔之民皆陛下赤子,而遭罹兵革,尤为可哀,其忍坐视其死而不救欤。人心惟危,臣恐弄兵之徒,得以借口而起也。愿止其籴,纵民输贩为便。’诏尚书省行之。
时红袄贼数万人入临沂、费县之境,官军败之,生擒伪宣徽使李寿甫。讯之,则云其众皆杨安儿、刘二祖散亡之余,今复聚及六万,贼首郝定者兖州泗水人,署置百官,僭称大汉皇帝,已攻泰安、滕、兖、单诸州,及莱芜、新泰等十余县,又破邳州𥐻子堌,得船数百艘,近遣人北构南连皆成约,行将跨河为乱。挚以其言闻于上,且曰:‘今邳、滕之路不通,恐实有此谋。’遂诏挚行省事于东平,权本路兵马都緫管,以招诱之,若不从即率兵捕讨。兴定元年四月,济南、泰安、滕、兖等州土贼并起,肆行剽掠,挚遣提控遥授棣州防御使完颜霆率兵讨之,前后斩首千余,招降伪元帅石花五、夏全余党壮士二万人,老幼五万口。
是年冬,升资德大夫,兼三司使。二年二月,挚上言:‘山东、河北数罹兵乱,遗民嗷嗷,实可哀恤,近朝廷遣官分往抚辑,其惠大矣。然臣忝预执政,敢请继行,以宣布国家德信,使疲瘵者得以少苏,是亦图报之一也。’宰臣难之,无何,诏遣挚行省于河北,兼行三司安抚事。既行,又上言曰:‘臣近历黄陵岗南岸,多有贫乏老幼自陈本河北农民,因敌惊扰故南迁以避,今欲复归本土及春耕种,而河禁邀阻。臣谓河禁本以防闲自北来者耳,此乃由南而往,安所容奸,乞令有司验实放渡。’诏付尚书省,宰臣奏‘宜令枢府讲究’,上曰:‘民饥且死,而尚为次第何耶。其令速放之。’
四月,招抚副使黄掴阿鲁荅破李全于密州。初,贼首李全据密州及胶西、高密诸县,挚督兵讨之。会高密贼陈全等四人默白招抚副使黄掴阿鲁荅,愿为内应,阿鲁荅乃遣提控朱琛率兵五百赴之。时李全暨其党于忙儿者皆在城中,闻官军且西来,全潜逸去,忙儿不知所为。阿鲁荅驰抵城下,鼓噪逼之,贼守陴者八百人皆下乞降,余贼四千出走,进军邀击之,斩首千级,俘百余人,所获军实甚众,遂复其城。是夜,琛又用陈全计,拔高密焉。六月,上遣谕挚曰:‘卿勤劳王家,不避患难,身居相职而往来山堌水寨之间,保庇农民收获二麦,忠恪之意朕所具知。虽然,大臣也,防秋之际亦须择安地而处,不可堕其计中。’挚对曰:‘臣蒙大恩,死莫能报,然承圣训敢不奉行。拟驻兵于长清县之灵岩寺,有屋三百余间,且连接泰安之天胜寨,介于东平、益都之间,万一兵来,足相应援。’上恐分其兵粮,乃诏权移邳州行省。
九月,挚上言:‘东平以东累经残毁,至于邳、海尤甚,海之民户曾不满百而屯军五千,邳户仅及八百,军以万计。夫古之取兵以八家为率,一家充军七家给之,犹有伤生废业、疲于道路之叹。今兵多而民不足,使萧何、刘晏复生亦无所施其术,况于臣者何能为哉。伏见邳、海之间,贫民失业者甚众,日食野菜,无所依倚,恐因而啸聚以益敌势。乞募选为兵,自十月给粮,使充戍役,至二月罢之,人授地三十亩,贷之种粒而验所收获,量数取之,逮秋复隶兵伍。且战且耕,公私俱利,亦望被俘之民易于招集也。’诏施行之。
是时,枢密院以海州军食不足,艰于转输,奏乞迁于内地。诏问挚,挚奏曰:‘海州连山阻海,与沂、莒、邳、密皆边隅冲要之地,比年以来为贼渊薮者,宋人资给之故。若弃而他徙,则直抵东平无非敌境,地大气增,后难图矣,臣未见其可。且朝廷所以欲迁者,止虑粮储不给耳。臣请尽力规划,劝喻农民趋时耕种,且令煮盐易粮,或置场宿迁,以通商旅,可不劳民力而办。仍择沭阳之地可以为营屯者,分兵护逻,虽不迁无患也。’上是其言,乃止。
十月,先是,邳州副提控王汝霖以州廪将乏,扇其军为□。山东东路转运副使兼同知沂州防御使程戬惧祸及己,遂与同谋,因结宋兵以为外应。挚闻,即遣兵捕之,讯竟具伏,汝霖及戬并其党弹压崔荣、副统韩松、万户戚谊等皆就诛,至是以闻。三年七月,设汴京东、西、南三路行三司,诏挚居中緫其事焉。十月,以里城毕工,迁官一阶。四年七月,迁荣禄大夫,致仕。
天兴元年正月,起复为大司农。四月,归大司农印,复致仕。八月,复起为平章政事,封萧国公,行京东路尚书省事。以军三千护送就舟张家渡,行至封丘,敌兵觉,不能进。诸将卒谋倒戈南奔,留数骑卫挚。挚知其谋,遂下马,坐语诸将曰:‘敌兵环视,进退在我。汝曹不思持重,吾宁死于汝曹之手,不忍为乱兵所蹂,以辱君父之命。’诸将诺而止,得全师以还,闻者壮之。十一月,复致仕。居汴中,有园亭蔡水濵,日与耆旧䜩饮,及崔立以汴城降,为大兵所杀。
挚为人威严,御兵人莫敢犯。在朝遇事敢言,又喜荐士,如张文举、雷渊、麻九畴辈皆由挚进用。南渡后宰执中,人望最重。
把胡鲁,不详其初起。贞祐二年五月,宣宗南迁,由左谏议大夫擢为御前经历官,上面谕之曰:‘此行,军马朕自緫之,事有利害可因近侍局以闻。’三年十一月,出为彰化军节度使,兼泾州管内观察使。四年五月,改知京兆府事,兼本路兵马都緫管,充行省参议官。
兴定元年三月,授陕西路统军使,兼前职。二年正月,召为御史中丞。三月,上言:‘国家取人,惟进士之选为重,不求备数,务在得贤。窃见今场会试,考官取人泛滥,非求贤之道也。宜革其弊,依大定旧制。’诏付尚书省集文资官杂议,卒依泰和例行之。是月,拜参知政事。六月,诏权左副元帅,与平章胥鼎同事防秋。三年六月,平凉等处地震,胡鲁因上言:‘皇天不言,以象告人,灾害之生必有其故,乞明谕有司,敬畏天戒。’上嘉纳之,遣右司谏郭著往阅其迹,抚谕军民焉。
四年四月,权尚书右丞、左副元帅,行尚书省、元帅府于京兆。时陕西岁运粮以助关东,民力寖困,胡鲁上言:‘若以舟楫自渭入河,顺流而下,庶可少纾民力。’从之。时以为便。
五年正月,朝议欲复取会州,胡鲁上言:‘臣窃计之,月当费米三万石、草九万称,转运丁夫不下十余万人。使此城一月可拔,其费已如此,况未必耶。临洮路新遭劫掠,疮痍未复,所须刍粮决不可办,虽复取之庆阳、平凉、凤翔及邠、泾、宁、原、恒、陇等州,亦恐未能无阙。今农事将兴,沿边常费已不暇给,岂可更调十余万人以饷此军。果欲行之,则数郡春种尽废矣。政使此城必得,不免留兵戍守,是飞挽之役无时而已也。止宜令承裔军于定西、巩州之地,护民耕稼,俟敌意怠,然后取之。’诏付省院曰:‘其言甚当,从之可也。’
三月,上言:‘御敌在乎强兵,强兵在乎足食,此当今急务也。窃见自陕以西,州郡置帅府者九,其部众率不过三四千,而长校猥多,虚糜廪给,甚无谓也。臣谓延安、凤翔、巩州边隅重地固当仍旧,德顺、平凉等处宜皆罢去。河南行院、帅府存沿边并河者,余亦宜罢之。’制可。
是年十月,西北兵三万攻延安,胡鲁遣元帅完颜合达、元帅纳合买住御之,遂保延安。先是,胡鲁以西北兵势甚大,屡请兵于朝,上由是恶之。元光元年正月,遂罢参知政事,以知河中府事权安抚使。于是陕西西路转运使夹谷德新上言曰:‘臣伏见知河中府把胡鲁廉直忠孝,公家之利知无不为,实朝廷之良臣也。去岁,兵入延安,胡鲁遣将调兵,城赖以完,不为无功。今合达、买住各授世封,而胡鲁改知河中府。切谓方今用人之时,使谋略之臣不获展力,缓急或失事机。诚宜复行省之任,使与承裔共守京兆,令合达、买住捍御延安,以藩卫河南,则内外安矣。’不报。
六月,召为大司农,既至汴,遂上言曰:‘迩来群盗扰攘,侵及内地,陈、颍去京不及四百里,民居稀阔,农事半废,蔡、息之间十去八九。甫经大赦,贼起益多,动计数百,驱牛焚舍,恣行剽掠,田谷虽熟莫敢获者。所在屯兵率无骑士,比报至而贼已遁,丛薄深恶复难追袭,则徒形迹而已。今向秋成,奈何不为处置也。’八月,复拜参知政事,上谓之曰:‘卿顷为大司农,巡行郡县,盗贼如何可息?’对曰:‘盗贼之多,以赋役多也。赋役省则盗贼息。’上曰:‘朕固省之矣。’胡鲁曰:‘如行院、帅府扰之何。’上曰:‘司农官既兼采访,自今其令禁止之。’
初,胡鲁拜命日,巡护卫绍王宅都将把九斤来贺,御史粘割阿里言:‘九斤不当游执政门,胡鲁亦不当受其贺,请并案之。’于是诏谕曰:‘卿昔行省陕西,擅出系囚,此自人主当行,非臣下可专,人苟有言,其罪岂特除名。朕为卿地,因而肆赦,以弭众口,卿知之乎。今九斤有职守,且握兵柄,而纵至门下,法当责降,朕重卿素有直气,故复曲留。公家事但当履正而行,要取人情何必尔也,卿其戒之。’是年十二月,进拜尚书右丞。
元光二年正月,上谕宰臣曰:‘陕右之兵将退,当审后图,不然今秋又至矣。右丞胡鲁深悉彼中利害,其与共议之。’寻遣胡鲁往陕西,与行省赛不、合达从宜规划焉。哀宗即位,以有册立功,进拜平章政事。正大元年四月,薨。诏加赠右丞相、东平郡王。胡鲁为人忠实,忧国奉公。及亡,朝廷公宰,下迨吏民,皆嗟惜之。
师安石字子安,清州人,本姓尹氏,避国讳更焉。承安五年词赋进士。为人轻财尚义。初补尚书省令史,适宣宗南迁,留平章完颜承晖守燕都,承晖将就死,以遗表托安石使赴行在,安石间道走汴以闻。上嘉之,擢为枢密院经历官。时哀宗在春宫,领密院事,遂见知遇。
元光二年,累迁御史中丞。其七月,上章言备御二事,其一曰:‘自古所以安国家、息祸乱,不过战、守、避、和四者而已。为今之计,守、和为上。所谓守者,必求智谋之士,使内足以得戍卒之心,外足以挫敌人之锐,不惟彼不能攻,又可以伺其隙而败之。其所谓和,则汉、唐之君固尝用此策矣,岂独今日不可用乎。乞令有司详议而行。’其二曰:‘今敌中来归者颇多,宜丰其粮饷,厚其接遇,度彼果肯为我用,则择有心力者数十人,潜往以诱致其余。来者既众,彼必转相猜贰,然后徐起而图之,则中兴之功不远矣。’上嘉纳之。
九月,坐劾英王守纯附奏不实,决杖追官。及哀宗即位,正大元年擢为同签枢密院事。二年,复御史中丞。三年,工部尚书、权左参政。四年,进尚书右丞。五年,台谏劾近侍张文寿、张仁寿、李麟之,安石亦论列三人不已,上怒甚,有旨谓安石曰:‘汝便承取贤相,朕为昏主,止矣。’如是数百言。安石骤蒙任用,遽遭摧折,疽发脑而死,上甚悼惜之。
赞曰:宣宗南迁,天命去矣,当是时虽有忠良之佐、谋勇之将,亦难为也。然而汝砺、行信拯救于内,胥鼎、侯挚守御于外,讫使宣宗得免亡国,而哀宗复有十年之久,人才有益于人国也若是哉。胡鲁养兵惜谷之论,善矣。安石不负承晖之托,遂见知遇,以论列近侍触怒而死,悲夫。
已绑定手机
已实名认证
 楼主| 休竹客 发表于 2012-6-18 11:02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金史   卷一百0九‧列传第四十七 完颜素兰 陈规 许古
完颜素兰一名翼,字伯扬,至宁元年策论进士也。贞祐初,累迁应奉翰林文字,权监察御史。二年,宣宗迁汴,留皇太子于燕都,既而召之,素兰以为不可,平章高琪曰:‘主上居此,太子宜从。且汝能保都城必完否?’素兰曰:‘完固不敢必,但太子在彼则声势俱重,边隘有守则都城可无虞。昔唐明皇幸蜀,太子实在灵武,盖将以系天下之心也。’不从,竟召太子从。
七月,车驾至汴,素兰上书言事,略曰:‘昔东海在位,信用谗谄,踈斥忠直,以致小人日进,君子日退,纪纲紊乱,法度益隳。风折城门之关,火焚市里之舍,盖上天垂象以儆惧之也。言者劝其亲君子、远小人、恐惧修省以荅天变,东海不从,遂至亡灭。夫善救乱者必迹其乱之所由生,善革弊者必究其弊之所自起,诚能大明黜陟以革东海之政,则治安之效可指日而待也。陛下龙兴,不思出此,辄议南迁,诏下之日士民相率上章请留,启行之日风雨不时、桥梁数坏,人心天意亦可见矣。此事既往,岂容复追,但自今尤宜戒慎,覆车之辙不可引辕而复蹈也。’
又曰:‘国家不可一日无兵,兵不可一日无食。陛下为社稷之计,宫中用度皆从贬损,而有司复多置军官,不恤妄费,甚无谓也。或谓军官之众所以张大威声,臣窃以为不然。不加精选而徒务其多,缓急临敌其可用乎?且中都惟其粮乏,故使车驾至此。稍获安地,遂忘其危而不之备,万一再如前日,未知有司复请陛下何之也。’
三年正月,素兰自中都计议军事回,上书求见,乞屏左右。上遣人谕之曰:‘屏人奏事,朕固常尔。近以游茂因缘生疑间之语,故凡有所引见,必令一近臣立侍,汝有封章亦无患不密也。’寻召至近侍局,给纸札令书所欲言,书未及半,上出御便殿见之,悉去左右,惟近侍局直长赵和和在焉。素兰奏曰:‘臣闻兴衰治乱有国之常,在所用之人如何耳。用得其人,虽衰乱尚可扶持,一或非才,则治安亦乱矣。向者乣军之变,中都帅府自足剿灭,朝廷乃令移剌塔不也等招诱之,使帅府不敢尽其力,既不能招,愈不可制矣。至于伯德文哥之叛,帅府方议削其权,而朝廷传旨俾领义军,文哥由是益肆,改除之令辄拒不受,不臣之状亦显矣。帅府方且收捕,而朝廷复赦之,且不令隶帅府。国家付方面于重臣,乃不信任,顾养叛贼之奸,不知谁为陛下画此计者。臣自外风闻,皆平章高琪之意,惟陛下裁察。’上曰:‘汝言皆是。文哥之事,朕所未悉,诚如所言,朕肯赦之乎?且汝何以知此事出于高琪。’素兰曰:‘臣见文哥牒永清副提控刘温云“所差人张希韩至自南京,道副枢平章处分,已奏令文哥隶大名行省,勿复遵中都帅府约束”。温即具言于帅府。然则,罪人与高琪计结明矣。’上颔之。素兰续奏曰:‘高琪本无勋劳,亦无公望,向以畏死故擅诛胡沙虎,盖出无聊耳。一旦得志,妒贤能,树奸党,窃弄国权,自作威福。去岁,都下书生樊知一者诣高琪言,“乣军不可信,恐终作乱”,遂以刀杖决杀之,自是无复敢言军国利害者。宸聪之不通,下情之不达,皆此人罪也。及乣军为变,以党人塔不也为武宁军节度使往招之,已而无成,则复以为武卫军使。塔不也何人,且有何功,而重用如此。以臣观之,此贼变乱纪纲,戕害忠良,实有不欲国家平治之意。昔东海时,胡沙虎跋扈无上,天下知之,而不敢言,独台官乌古论德升、张行信弹劾其恶,东海不察,卒被其祸。今高琪之奸过于胡沙虎远矣。台谏职当言责,迫于凶威,噤不敢忤。然内外臣庶见其恣横,莫不扼腕切齿,欲一剚刃,陛下何惜而不去之耶。臣非不知言出而患至,顾臣父子迭仕圣朝,久食厚禄,不敢偷安。惟陛下断然行之,社稷之福也。’上曰:‘此乃大事,汝敢及之,甚善。’素兰复奏:‘丞相福兴,国之勋旧,乞召还京,以镇雅俗,付左丞彖多以留后事,足矣。’上曰:‘如卿所言,二人得无相恶耶。’素兰曰:‘福兴、彖多同心同德,无不协者。’上曰:‘都下事殷,恐丞相不可辍。’素兰曰:‘臣闻朝廷正则天下正,不若令福兴还,以正根本。’上曰:‘朕徐思之。’素兰出,上复戒曰:‘今日与朕对者止汝二人,慎无泄也。’厥后,上以素兰屡进直言,命再任监察御史。
四年三月,言:‘臣近被命体问外路官,廉干者拟不差遣,若懦弱不公者罢之,具申朝廷,别议拟注。臣伏念彼懦弱不公之人虽令罢去,不过止以待阙者代之,其能否又未可知,或反不及前官,盖徒有选人之虚名,而无得人之实迹。古语曰“县令非其人,百姓受其殃”。今若后官更劣,则为患滋甚,岂朝廷恤民之意哉。夫守令,治之本也。乞令随朝七品、外路六品以上官,各举堪充司县长官者,仍明著举官姓名,他日察其能否,同定赏罚,庶几其可。议者或以阂选法、紊资品为言,是不知方今之事与平昔不同,岂可拘一定之法,坐视斯民之病而不权宜更定乎。’诏有司议行之。
时哀宗为皇太子,春宫所设师保赞谕之官多非其人,于是素兰上章言:‘臣闻太子者天下之本也,欲治天下先正其本,正本之要无他,在选人辅翼之耳。夫生于齐者能齐言而不能楚语,未习之故也。人之性亦在夫习之而已。昔成王在襁褓中,即命周、召以为师保,戒其逸豫之心,告以持守之道,终之功光文、武,垂休无穷。钦惟陛下顺天人之心,预建春宫。皇太子仁孝聪明出于天资,緫制枢务固已绰然有余,傥更选贤如周、召之俦者使之夹辅,则成周之治不足侔矣。’上称善。未几,擢为内侍局直长,寻迁谏议大夫,进侍御史。
兴定二年四月,以蒲鲜万奴叛,遣素兰与近侍局副使内族讹可同赴辽东,诏谕之曰:‘万奴事竟不知果何如,卿等到彼当得其详,然宜止居铁山,若复远去,则朕难得其耗也。’又曰:‘朕以讹可性颇率易,故特命卿偕行,每事当详议之。’素兰将行,上言曰:‘臣近请宣谕高丽复开互市事,闻以诏书付行省必兰出。若令行省就遣谕之,不过邻境领受,恐中间有所不通,使圣恩不达于高丽,高丽亦无由知朝廷本意也。况彼世为藩辅,未尝阙臣子礼,如遣信使明持恩诏谕之,贷粮、开市二者必有一济。苟俱不从,则其曲在彼,然后别议图之可也。’上是其言,于是遣典客署书表刘丙从行。及还,授翰林待制。
正大元年正月,诏集群臣议修复河中府,素兰与陈规等奏其未可,语在规传。是月,转刑部郎中。时南阳人布陈谋反,坐系者数百人,司直白华言于素兰曰:‘此狱诖误者多,新天子方务宽大,他日必再诏推问,比得昭雪,死于榜笞之下者多矣。’素兰命华及检法边泽分别当死、当免者,素兰以闻,止坐首恶及拟伪将相者数人,余悉释之。八月,权户部侍郎。二年三月,授京西司农卿,俄改司农大卿,转御史中丞。七年七月,权元帅右都监、参知政事,行省于京兆。未几,迁金安军节度使,兼同、华安抚使。既而,召还朝,行至陕被围,久之,亡奔行在,道中遇害。
素兰莅官以修谨得名,然苛细不能任大事,较之辈流颇可称。自擢为近侍局直长,每进言多有补益。其居父丧,不饮酒,庐墓三年,时论以为难。
陈规字正叔,绛州稷山人。明昌五年词赋进士,南渡为监察御史。贞祐三年十一月,上章言:‘参政侯挚初以都西立功,获不次之用,遂自请镇抚河北。陛下遽授以执政,盖欲责其报效也。既而盘桓西山,不能进退,及召还阙,自当辞避,乃恬然安居,至于按阅仓库,规划榷酤,岂大臣所宜亲。方今疆土日蹙,将帅乏人,士不选练,冗食猥多,守令贪残,百姓流亡,盗贼滋起,灾变不息,则当日夜讲求其故,启告陛下者也,而挚未尝及之。伏愿陛下特赐省察,量其才分别加任使,无令负天下之谤。’不报。又言:‘警巡使冯祥进由刀笔,无他才能,第以惨刻督责为事。由是升职,恐长残虐之风,乞黜退以励余者。’诏即罢祥职,且谕规曰:‘卿知臣子之分,敢言如此,朕甚嘉之。’
四年正月,上言:‘伏见沿河悉禁物斛北渡,遂使河北艰食,人心不安。昔秦、晋为仇,一遇年饥则互输之粟。今圣主在上,一视同仁,岂可以一家之民自限南北,坐视困馁而不救哉。况军民效死御敌,使复乏食,生亦何聊,人心一摇,为害不细。臣谓宜于大阳、孟津等渡委官阅视,过河之物每石官收不过其半,则富有之家利其厚息,辐凑而往,庶几公私俱足。’宰执以河南军储为重,诏两渡委官取其八,二以与民,至春泽足,大兵北还,乃依规请。制可。
三月,上言:‘臣因巡按至徐州。去岁河北红袄盗起,州遣节度副使纥石烈鹤寿将兵讨之,而乃大掠良民家属为驱,甚不可也。乞明敕有司,凡鹤寿所虏俱放免之,余路军人有掠本国人为驱者,亦乞一体施行,庶几河朔有所系望,上恩无有极已。’事下尚书省,命徐州、归德行院拘括放之,有隐匿者坐掠人为奴婢法,仍许诸人告捕,依令给赏,被虏人自诉者亦赏之。
四月,上言:‘河北濒河州县,率距一舍为一寨,籍居民为兵。数寨置緫领官一人,并以宣差从宜为名。其人大抵皆闲官,义军之长、偏裨之属尤多无赖辈,征逐宴饮取给于下,日以为常。及敌至则伏匿不出,敌去骚扰如初。此辈小人假以重柄,朝廷号令威权无乃太轻乎。臣谓宜皆罢之,第委宣抚司从宜措画足矣。’制可。
七月,上章言:
陛下以上圣宽仁之姿,当天地否极之运,广开言路以求至论,虽狂妄失实者亦不坐罪。臣忝耳目之官,居可言之地,苟为缄默,何以仰酬洪造。谨条陈八事,愿不以人微而废之,即无可采,乞放归山林以惩尸禄之罪。
一曰:责大臣以身任安危。今北兵起自边陲,深入吾境,大小之战无不胜捷,以致神都覆没,翠华南狩,中原之民肝脑涂地,大河以北莽为盗区,臣每念及此,惊怛不已。况宰相大臣皆社稷生灵所系以安危者,岂得不为陛下忧虑哉。每朝奏议不过目前数条,特以碎末,互生异同,俱非救时之急者。况近诏军旅之务,专委枢府,尚书省坐视利害,泛然不问,以为责不在己,其于避嫌周身之计则得矣,社稷生灵将何所赖。古语云:‘疑则勿任,任则勿疑。’又曰:‘谋之欲众,断之欲独。’陛下既以宰相任之,岂可使亲其细而不图其大者乎。伏愿特出睿断,若军伍器械、常程文牍即听枢府专行,至于战守大计、征讨密谋皆须省院同议可否,则为大臣者知有所责,而天下可为矣。
二曰:任台谏以广耳目。人主有政事之臣,有议论之臣。政事之臣者宰相执政,和阴阳,遂万物,镇抚四夷,亲附百姓,与天子经纶于庙堂之上者也。议论之臣者谏官御史,与天子辨曲直、正是非者也。二者岂可偏废哉。昔唐文皇制中书门下入阁议事皆令谏官随之,有失辄谏。国朝虽设谏官,徒备员耳,每遇奏事皆令回避。或兼他职,或为省部所差,有终任不觌天颜、不出一言而去者。虽有御史,不过责以纠察官吏、照刷案牍、巡视仓库而已,其事关利害或政令更革,则皆以为机密而不闻。万一政事之臣专任胸臆、威福自由,或掌兵者以私见败事机,陛下安得而知之。伏愿遴选学术博、通晓世务、骨鲠敢言者以为台谏,凡事关利害皆令预议,其或不当,悉听论列,不许兼职及充省部委差,苟畏徇不言则从而黜之。
三曰:崇节俭以荅天意。昔卫文公乘狄人灭国之余,徙居楚丘,才革车三十两,乃躬行俭约,冠大帛之冠,衣大布之衣,季年致騋牝三千,遂为富庶。汉文帝承秦、项战争之后,四海困穷,天子不能具钧驷,乃示以敦朴,身衣弋绨,足履革舄,未几天下富安,四夷咸服。国家自兵兴以来,州县残毁,存者复为土寇所扰,独河南稍完,然大驾所在,其费不赀,举天下所奉责之一路,顾不难哉。赖陛下慈仁,上天眷佑,蝗灾之余而去岁秋禾、今年夏麦稍得支持。夫应天者要在以实,行俭者天必降福,切见宫中及东宫奉养与平时无异,随朝官吏、诸局承应人亦未尝有所裁省。至于贵臣、豪族、掌兵官莫不以奢侈相尚,服食车马惟事纷华。今京师鬻明金衣服及珠玉犀象者日增于旧,俱非克己消厄之道。愿陛下以卫文公、汉文帝为法,凡所奉之物痛自撙节,罢冗员,减浮费,戒豪侈,禁戢明金服饰,庶皇天悔祸,太平可致。
四曰:选守令以结民心。方今举天下官吏军兵之费、转输营造之劳,皆仰给河南、陕西。加之连年蝗旱,百姓荐饥,行赈济则仓廪悬乏,免征调则用度不足,欲其实惠及民,惟得贤守令而已。当赋役繁殷、期会促迫之际,若措画有方则百姓力省而易办,一或乖谬有不胜其害者。况县令之弊无甚于今,由军卫监当进纳劳效而得者十居八九,其桀黠者乘时贪纵,庸懦者权归猾吏。近虽遣官廉察,治其奸滥,易其疲软,然代者亦非选择,所谓除狼得虎也。伏乞明敕尚书省,公选廉洁无私、才堪牧民者,以补州府官。仍清县令之选,及责随朝七品、外任六品以上官各保堪任县令者一员,如他日犯赃并从坐。其资历已系正七品,及见任县令者,皆听寄理,俟秩满升迁。复令监察以时巡按,有不法及不任职者究治之,则实惠及民而民心固矣。
五曰:博谋群臣以定大计。比者徙河北军户百万余口于河南,虽革去冗滥而所存犹四十二万有奇,岁支粟三百八十余万斛,致竭一路终岁之敛,不能赡此不耕不战之人。虽无边事,亦将坐困,况兵事方兴,未见息期耶。近欲分布沿河,使自种殖,然游惰之人不知耕稼,群饮赌博习以成风,是徒烦有司征索课租而已。举数百万众坐糜廪给,缓之则用阙,急之则民疲,朝廷惟此一事已不知所处,又何以待敌哉。是盖不审于初,不计其后,致此误也。使初迁时去留从其所愿,则欲来者是足以自赡之家,何假官廪,其留者必有避难之所,不必强遣,当不至今日措画之难。古昔人君将举大事,则谋及乃心,谋及卿士、庶人、卜筮,乞自今凡有大事必令省院台谏及随朝五品以上官同议为便。
六曰:重官赏以劝有功。陛下即位以来,屡沛覃恩以均大庆,不吝官爵以激人心,至有未满一任而并进十级,承应未出职而已带骠骑荣禄者,冗滥之极至于如此,复开鬻爵进献之门,然则被坚执锐效死行阵者何所劝哉。官本虚名,特出于人主之口,而天下之人极意趋慕者,以朝廷爱重耳。若不计勋劳,朝授一官,暮升一职,人亦将轻之而不慕矣。已然之事既不可咎,伏愿陛下重惜将来,无使公器为寻常之具,功赏为侥幸所乘。又今之散官动至三品,有司艰于迁授,宜于减罢八资内量增阶数,易以美名,庶几历官者不至于太骤,而国家恩权不失之太轻矣。
七曰:选将帅以明军法。夫将者国之司命,天下所赖以安危者也。举万众之命付之一人,呼吸之间以决生死,其任顾不重欤?自北兵入境,野战则全军俱殃,城守则阖郡被屠,岂皆士卒单弱、守备不严哉,特以庸将不知用兵之道而已。古语云:‘三辰不轨,取士为相。四夷交侵,拔卒为将。’今之将帅大抵先论出身官品,或门阀膏粱之子,或亲故假托之流,平居则意气自高,遇敌则首尾退缩,将帅既自畏怯,士卒夫谁肯前。又居常裒刻,纳其馈献,士卒因之以扰良民而莫可制。及率之应敌,在途则前后乱行,顿次则排门择屋,恐逼小民,恣其求索,以此责其畏法死事,岂不难哉。况今军官数多,自千户而上有万户、有副统、有都统、有副提控,十羊九牧,号令不一,动相牵制。切闻国初取天下,元帅而下惟有万户,所统军士不下数万人,专制一路岂在多哉,多则难择,少则易精。今之军法,每二十五人为一谋克,四谋克为一千户,谋克之下有蒲辇一人、旗鼓司火头五人,其任战者才十有八人而已。又为头目选其壮健以给使令,则是一千户所统不及百人,不足成其队伍矣。古之良将常与士卒同甘苦,今军官既有俸廪,又有券粮,一日之给兼数十人之用。将帅则丰饱有余,士卒则饥寒不足,曷若裁省冗食而加之军士哉。伏乞明敕大臣,精选通晓军政者,分诣诸路,编列队伍,要必五十人为一谋克,四谋克为一千户,五千户为一万户,谓之散将。万人设一都统,谓之大将,緫之帅府。数不足者皆并之,其副统、副提控及无军虚设都统、万户者悉罢省。仍敕省院大臣及内外五品以上,各举方略优长、武勇出众、材堪将帅者一二人,不限官品,以充万户以上都统、元帅之职。千户以下,选军中有谋略武艺为众所服者充。申明军法,居常教阅,必使将帅明于奇正虚实之数,士卒熟于坐作进退之节。至于弓矢铠仗须令自负,习于劳苦。若有所犯,必刑无赦。则将帅得人,士气日振,可以待敌矣。
八曰:练士卒以振兵威。昔周世宗常曰:‘兵贵精而不贵多,百农夫不能养一战士,奈何朘民脂膏养此无用之卒。苟健懦不分,众何以劝。’因大蒐军卒,遂下淮南、取三关,兵不血刃,选练之力也。唐魏徵曰:‘兵在以道御之而已。御壮健足以无敌于天下,何取细弱以增虚数。’比者凡战多败,非由兵少,正以其多而不分健懦,故为敌所乘,懦者先奔,健者不能独战而遂溃,此所以取败也。今莫若选差习兵公正之官,将已籍军人随其所长而类试之。其武艺出众者别作一军,量增口粮,时加训练,视等第而赏之。如此,则人人激厉,争效所长,而衰懦者亦有可用之渐矣。昔唐文皇出征,常分其军为上中下,凡临敌则观其强弱,使下当其上,而上当其中,中当其下。敌乘下军不过奔逐数步,而上军中军已胜其二军,用是常胜。盖古之将帅亦有以懦兵委敌者,要在预为分别,不使混淆耳。
上览书不悦,诏付尚书省诘之。宰执恶其纷更诸事,谓所言多不当。于是,规惶惧待罪,诏谕曰:‘朕始以规有放归山林之语,故令诘之,乃辞以不识忌讳,意谓朕恶其言而怒也。朕初无意加罪,其令御史台谕之。’寻出为徐州帅府经历官。
正大元年,召为右司谏,数上章言事,寻权吏部郎中。时诏群臣议修复河中府,规与杨云翼等言:‘河中今为无人之境,陕西民力疲乏,修之亦不能守,不若以见屯军士量力补治,待其可守即修之未晚也。’从之。未几,坐事解职。初,吏部尚书赵伯成坐铨选吏员出身王京与进士王著填开封警巡判官见阙,为京所讼免官,规亦坐之。是年十一月,改充补阙。十二月,言将相非材,且荐数人可用者。
二年正月,规及台谏同奏五事:一,乞尚书省提控枢密院,如大定、明昌故事。二,简留亲卫军。三,沙汰冗军,减行枢密院、帅府。四,选大臣为宣抚使,招集流亡以实边防。五,选官置所,议一切省减。略施行之。
四月,以大旱诏规审理冤滞,临发上奏:‘今河南一路便宜、行院、帅府、从宜凡二十处,陕西行尚书省二、帅府五,皆得以便宜杀人,冤狱在此不在州县。’又曰:‘雨水不时则责审理,然则职燮理者当何如。’上善其言而不能有为也。
十一月,上召完颜素兰及规入见,面谕曰:‘宋人轻犯边界,我以轻骑袭之,冀其惩创告和,以息吾民耳。宋果行成,尚欲用兵乎。卿等当识此意。’规进曰:‘帝王之兵贵于万全,昔光武中兴,所征必克,犹言“每一出兵,头须为白”。兵不妄动如此。’上善之。四年三月,上召群臣喻以陕西事曰:‘方春北方马渐羸瘠,秋高大势并来,何以支持。朕已喻合达尽力决一战矣,卿等以为如何。’又言和事无益,撒合辇力破和议,赛不言:‘今已遣和使,可中辍乎。’余皆无言,规独进曰:‘兵难遥度,百闻不如一见。臣尝任陕西官,近年又屡到陕西,兵将冗懦,恐不可用,未如圣料。’言未终,乌古论四和曰:‘陈规之言非是,臣近至陕西,军士勇锐,皆思一战。’监察御史完颜习显从而和之,上首肯,又泛言和事。规对曰‘和事固非上策,又不可必成,然方今事势不得不然。使彼难从,犹可以激厉将士,以待其变。’上不以为然。明日,又令集议省中,欲罢和事,群臣多以和为便,乃诏行省斟酌发遣,而事竟不行。
十月,规与右拾遗李大节上章,劾同判大睦亲事撒合辇谄佞,招权纳贿及不公事。由是撒合辇竟出为中京留守,朝廷快之。五年二月,又与大节言三事:一,将帅出兵每为近臣牵制,不得专辄。二,近侍送宣传旨,公受赂遗,失朝廷体,可一切禁绝。三,罪同罚异,何以使人。上嘉纳焉。
初,宣宗尝召文绣署令王寿孙作大红半身绣衣,且戒以勿令陈规知。及成,进,召寿孙问曰‘曾令陈规辈知否?’寿孙顿首言:‘臣侍禁庭,凡宫省大小事不敢为外人言,况亲被圣训乎。’上因叹曰:‘陈规若知,必以华饰谏我,我实畏其言。’盖规言事不假借,朝望甚重,凡宫中举事,上必曰:‘恐陈规有言。’一时近臣切议,惟畏陈正叔耳,挺然一时直士也。后出为中京副留守,未赴,卒,士论惜之。
规博学能文,诗亦有律度。为人刚毅质实,有古人风,笃于学问,至老不废。浑源刘从益见其所上八事,叹曰:‘宰相材也。’每与人论及时事辄愤惋,盖伤其言之不行也。南渡后,谏官称许古、陈规,而规不以讦直自名,尤见重云。死之日,家无一金,知友为葬之。子良臣。
许古字道真,汾阳军节度使致仕安仁子也。登明昌五年词赋进士第。贞祐初,自左拾遗拜监察御史。时宣宗迁汴,信任丞相高琪,无恢复之谋,古上章曰:
自中都失守,庙社、陵寝、宫室、府库,至于图籍、重器,百年积累,一朝弃之。惟圣主痛悼之心至为深切,夙夜思惧所以建中兴之功者,未尝少置也。为臣子者食禄受责,其能无愧乎。且闾阎细民犹颙望朝廷整训师徒,为恢复计。而今才闻拒河自保,又尽徙诸路军户河南,彼既弃其恒产无以自生,土居之民复被其扰,臣不知谁为此谋者。然业已如是,但当议所以处之,使军无妄费,民不至困穷则善矣。
臣闻安危所系在于一相,孔子称‘危而不持,颠而不扶,则将焉用’?事势至此,不知执政者每对天颜,何以仰荅清问也。今之所急,莫若得人,如前御史大夫裴满德仁、工部尚书孙德渊,忠谅明敏,可以大用,近皆许告老,愿复起而任之,必能有所建立以利国家。太子太师致仕孙铎,虽颇衰疾,如有大议犹可赐召,或就问之。人才自古所难,凡知治体者皆当重惜,况此耆旧,岂宜轻弃哉。若乃临事不尽其心,虽尽心而不明于理,得无益、失无损者,纵其尚壮,亦安所用。方时多难,固不容碌碌之徒备员尸素,以塞贤路也。惟陛下宸衷刚断,黜陟一新,以幸天下。臣前为拾遗时,已尝备论择相之道,乞取臣前奏并今所言,加审思焉。
臣又闻将者民之司命,国家安危所系,故古之人君必重其选,为将者亦必以天下为己任。夫将者贵谋而贱战,必也赏罚使人信之而不疑,权谋使人由之而不知,三军奔走号令以取胜,然后中心诚服而乐为之用。迩来城守不坚,临战辄北,皆以将之不才故也。私于所昵,赏罚不公,至于众怨,而惧其生变则抚摩慰籍,一切为姑息之事。由是兵轻其将,将畏其兵,尚能使之出死力以御敌乎?愿令腹心之臣及闲于兵事者,各举所知,果得真才,优加宠任,则战功可期矣。如河东宣抚使胥鼎、山东宣抚使完颜弼、涿州刺史内族从坦、昭义节度使必兰阿鲁带,或忠勤勇干,或重厚有谋,皆可任之以捍方面。
又曰:
河北诸路以都城既失,军户尽迁,将谓国家举而弃之,州县官往往逃奔河南。乞令所在根括,立期遣还,违者勿复录用。未尝离任者议加恩赉,如愿自效河北者亦听陈请,仍先赏之,减其日月。州县长贰官并令兼领军职,许择军中有才略胆勇者为头目,或加爵命以收其心,能取一府者即授以府长官,州县亦如之,使人怀复土之心。别遣忠实干济者,以文檄官赏招诸胁从人,彼既苦于敌役,来者必多,敌势当自削。有司不知出此,而但为清野计,事无缓急惟期速办,今晚禾十损七八,远近危惧,所谋可谓大戾矣。
又曰:
京师诸夏根本,况今常宿重兵,缓急征讨必由于此,平时尚宜优于外路,使百姓有所蓄积,虽在私室犹公家也。今有司搜括余粮,致转贩者无复敢入,宜即止之。
臣顷看读陈言,见其尽心竭诚以吐正论者率皆草泽踈贱之人,况在百僚,岂无为
国深忧进章踈者乎?诚宜明敕中外,使得尽言不讳,则太平之长策出矣。诏付尚书省,略施行焉。
寻迁尚书左司员外郎,兼起居注,无何,转右司谏。时丞相高琪立法,职官有犯皆的决,古及左司谏抹撚胡鲁剌上言曰:‘礼义廉耻以治君子,刑罚威狱以治小人,此万世不易论也。近者朝廷急于求治,有司奏请从权立法:职官有犯应赎者亦多的决。夫爵禄所以驭贵也,贵不免辱,则卑贱者又何加焉。车驾所驻非同征行,而凡科征小过皆以军期罪之,不已甚乎。陛下仁恕,决非本心,殆有司不思宽静可以措安,而专事督责故耳。且百官皆朝廷遴选,多由文行、武功、阀阅而进,乃与凡庶等,则享爵禄者亦不足为荣矣。抑又有大可虑者,为上者将曰官犹不免,民复何辞,则苛暴之政日行。为下者将曰彼既亦然,吾复何耻,则陵犯之心益肆。其弊岂胜言哉。伏愿依元年赦恩“刑不上大夫”之文,削此一切之法,幸甚。’上初欲行之,而高琪固执以为不可,遂寝。
四年,以右司谏兼侍御史。时大兵越潼关而东,诏尚书省集百官议,古上言曰:‘兵逾关而朝廷甫知,此盖诸将欺蔽罪也。虽然,大兵驻阌乡境数日不动,意者恐吾河南之军逆诸前,陕西之众议其后,或欲先令觇者伺趋向之便,或以深入人境非其地利而自危,所以观望未遽进也。此时正宜选募锐卒并力击之,且开其归路,彼既疑惑,遇敌必走,我众从而袭之,其破必矣。’上以示尚书省,高琪沮其议,遂不行。是月,始置招贤所,令古等领其事。
兴定元年七月,上闻宋兵连陷赣榆、涟水诸县,且获伪檄,辞多诋斥,因谕宰臣曰:‘宋人构祸久矣,朕姑含容者,众虑开兵端以劳吾民耳。今数见侵,将何以处,卿等其与百官议。’于是集众议于都堂,古曰:‘宋人孱弱,畏我素深,且知北兵方强,将恃我为屏蔽,虽时跳梁,计必不敢深入,其侮嫚之语,特市井屠沽儿所为,乌足较之。止当命有司移文,谕以本朝累有大造,及圣主兼爱生灵意。彼若有知,复寻旧好,则又何求。其或怙恶不悛,举众讨之,顾亦未晚也。’时预议者十余人,虽或小异而大略则一,既而丞相高琪等奏‘百官之议,咸请严兵设备以逸待劳,此上策也。’上然之。
时朝廷以诸路把军官时有不和不听,更相诉讼,古上言曰:‘臣以为善者有劝,恶者有惩,国之大法也。苟善恶不闻,则上下相蒙,惩劝无所施矣。’上嘉纳之。
古以朝廷欲举兵伐宋,上踈谏曰:‘昔大定初,宋人犯宿州,已而屡败,世宗料其不敢遽乞和,乃敕元帅府遣人议之,自是太平几三十年。泰和中,韩侂胄妄开边衅,章宗遣驸马仆散揆讨之。揆虑兵兴费重不能久支,阴遣侂胄族人赍乃祖琦画像及家牒,伪为归附,以见丘崇,因之继好,振旅而还。夫以世宗、章宗之隆,府库充实,天下富庶,犹先俯屈以即成功,告之祖庙,书之史册,为万世美谈,今其可不务乎?今大兵少息,若复南边无事,则太平不远矣。或谓专用威武可使宋人屈服,此殆虚言,不究实用。借令时获小捷,亦不足多贺。彼见吾势大,必坚守不出,我军仓猝无得,须还以就粮,彼复乘而袭之,使我欲战不得、欲退不能,则休兵之期殆未见也。况彼有江南蓄积之余,我止河南一路征敛之弊,可为寒心。愿陛下隐忍包容,速行此策,果通和,则大兵闻之亦将敛迹,以吾无掣肘故也。河南既得息肩,然后经略朔方,则陛下享中兴之福,天下赖涵养之庆矣。惟陛下略近功、虑后患,不胜幸甚。’上是其言,即命古草议和牒文,既成以示宰臣,宰臣言其有哀祈之意,自示微弱,遂不用。
监察御史粘割梭失劾榷货司同提举毛端卿贪污不法,古以词理繁杂辄为删定,颇有脱漏,梭失以闻,削官一阶,解职,特免殿年。三年正月,尚书省奏谏官阙员,因以古为请,上曰:‘朕昨暮方思古,而卿等及之,正合朕意,其趋召之。’复拜左补阙。八月,削官四阶,解职。初,朝廷遣近侍局直长温敦百家奴暨刑部侍郎奥屯胡撒合徙吉州之民于丹以避兵锋,州民重迁,遮道控诉,百家奴谕以天子恐伤百姓之意,且令召晋安兵将护老幼以行。众意兵至则必见强也,迺噪入州署,索百家奴杀之。胡撒合畏祸,矫徇众情,与之会饮歌乐尽日,众肩舁导拥、讙呼拜谢而去。既还,诏古与监察御史纥石烈铁论鞫之,谕旨曰:‘百家奴之死皆胡撒合所卖也,其阅实以闻。’奥屯胡撒合既下狱,上怒甚,亟欲得其情以正典刑,而古等颇宽纵之,胡撒合自缢死,有司以故出论罪,遂有是罚。
哀宗初即位,召为补阙,俄迁左司谏,言事稍不及昔时。未几,致仕,居伊阳,郡守为起伊川亭。古性嗜酒,老而未衰,每乘舟出村落间,留饮或十数日不归,及溯流而上,老稚争为挽舟,数十里不绝,其为时人爱慕如此。正大七年卒,年七十四。古平生好为诗及书,然不为士大夫所重,时论但称其直云。
天兴间,有右司谏陈岢者,遇事辄言无少隐,上尝面奖。及汴京被兵,屡上封事言得失,请战一书尤为剀切,其略云:‘今日之事,皆出陛下不断,将相怯懦,若因循不决,一旦无如之何,恐君臣相对涕泣而已。’可谓切中时病,而时相赤盏合喜等沮之,策为不行,识者惜焉。岢字和之,沧州人,大安元年进士。
赞曰:宣宗即位,孜孜焉以继述世宗为志,而其所为一切反之。大定讲和,南北称治,贞祐用兵,生民涂炭。石琚为相,君臣之间务行宽厚。高琪秉政,恶儒喜吏,上下苛察。完颜素兰首攻琪恶,谓琪必乱纪纲。陈规力言刀笔吏残虐,恐坏风俗。许古请与宋和,辞极忠爱。三人所言皆切中时病,有古诤臣之风焉。宣宗知其为直,而不用其言,如是而欲比隆世宗,难矣。

关于我们| 桂ICP备2022007496号-1桂公网安备 45010302003000桂公网安备 45010302003000

小黑屋|手机版|举报|网站地图|华韵国学网|国学经典

扫一扫微信:Chinulture|投稿:admin@chinulture.com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