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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休竹客

[二十四史] 金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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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休竹客 发表于 2012-6-18 11:02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金史   卷一百二十‧列传第五十八 世戚 石家奴 裴满达 忽睹 徒单恭 乌古论蒲鲁虎 唐括德温 乌古论粘没曷 蒲察阿虎迭 乌林荅晖 蒲察鼎寿 徒单思忠 徒单绎 乌林荅复 乌古论元忠子谊 唐括贡 乌林荅琳 徒单公弼 徒单铭 徒单四喜
金昭祖娶徒单氏,后妃之族自此始见。世祖时,乌春为难,世祖欲求昏以结其驩心,乌春曰:‘女直与胡里改岂可为昏。’世宗时,赐夹谷清臣族同国人。清臣,胡里改人也。然则四十七部之中亦有不通昏因者矣,其故则莫能诘也。有国家者,昏因有恒族,能使风气淳固、亲义不渝、而贵贱等威有别焉,盖良法也欤。作世戚传。
石家奴,蒲察部人,世居案出虎水。祖斛鲁短,世祖外孙。桓 27e5e.gif 、散达之乱昭肃皇后父母兄弟皆在敌境,斛鲁短以计迎还之。
石家奴自幼时抚养于太祖家,及长,太祖以女妻之。年十五,从攻宁江州,败辽主亲军,攻临潢府皆有功,袭谋克。其后,自山西护齐国王谋良虎之丧归上京,道由兴中。是时,方攻兴中未下,石家奴置柩于驿,率其所领猛安兵助王师,遂破其城。
从宗望讨张觉。再从宗翰伐宋。宗翰闻宗望军已围汴,遣石家奴计事,抵平定军遇敌兵数万,败之,遂见宗望。已还报,宗翰闻其平定之战,甚嘉之。
明年,复伐宋,石家奴隶娄室军。娄室讨陕西未下,石家奴领所部兵援之。既而,以本部屯戍西京,会契丹大石出奔,以余睹为元帅,石家奴为副,袭诸部族以还。未几,有疾,退居乡里。
天眷间,授侍中、驸马都尉。再以都统定边部,熙宗赐御书嘉奖之。封兰陵郡王。除东京留守,以病致仕。卒,年六十三,加赠郧王。正隆夺王爵,封鲁国公。
裴满达本名忽挞,婆卢木部人。为人淳直孝友。天辅六年,从蒲家奴追叛寇于铁吕川,力战有功。熙宗娶忽挞女,是为悼平皇后。天眷元年,授世袭猛安。明年,以皇后父拜太尉,封徐国公。皇统元年,除会宁牧。居数岁,以太尉奉朝请。
九年,悼后死。无何,海陵弑熙宗,欲邀众誉,扬熙宗过恶,以悼后死非罪,于是封忽挞为王。天德三年,薨。子忽睹,为燕京留守,以罪免,居中都,海陵命驰驿赴之。及葬,使秘书监纳合椿年致祭,赙银五百两。
忽睹,天眷三年权猛安,皇统元年为行军猛安。历横海、崇义军节度使,以后戚怙势赃污不法。其在横海,拜富人为父,及死,为之行服而分其资。在崇义,讽寺僧设斋而受其施。及留守中京,益骄恣,苟可以得财无不为者。选诸猛安富人子弟为扎野,规取财物,时号‘闲郎君’。朝廷以忽睹与徒单恭等污滥至甚,命秉德黜陟天下官吏,忽睹以赃罢。海陵以忽睹所至纵家奴扰民,乃定禁外官任所闲杂人条约。天德三年,复起为郑州防御使,改安国军节度使。卒,年三十九。
徒单恭本名斜也。天眷二年,为奉国上将军。以告吴十反事,超授龙虎卫上将军。为户部侍郎,出为济南尹,迁会宁牧,封谭国公。复出为太原尹。斜也贪鄙,使工绘一佛像,自称尝见佛,其像如此,当以金铸之。遂赋属县金,而未尝铸佛,尽入其家,百姓号为‘金緫管’。秉德廉访官吏,斜也以赃免。
海陵篡立,海陵后徒单氏,斜也女,由是复用为会宁牧,封王。未几,拜平章政事。海陵猎于胡剌浑水,斜也编列围场,凡平日不相能者辄杖之。海陵谓宰相曰:‘斜也为相,朕非私之。今闻军国大事凡斜也所言,卿等一无取,岂千虑无一得乎?’他宰相无以对,温都思忠举数事对曰:‘某事本当如此,斜也辄以为如彼,皆妄生异议,不达事宜。臣逮事康宗,累朝宰相未尝有如斜也专恣者。’海陵默然。斜也于都堂脊杖令史冯仲尹,御史台劾之,海陵杖之二十。斜也猛安部人撒合出者,言斜也强率取部人财物,海陵命侍御史保鲁鞫之。保鲁鞫不以实,海陵杖保鲁,而以撒合出为符宝祗候,改隶合扎猛安。
斜也兄定哥尚太祖长女兀鲁,定哥死无子,以季弟之子查剌为后。斜也谋取其兄家财,强纳兀鲁为室而不相能,兀鲁尝怨詈斜也。斜也妾忽挞与兀鲁不协,乃谮兀鲁于海陵后徒单氏曰:‘兀鲁怨上杀其兄宗敏,有怨望语。’会韩王亨改广宁尹,诸公主宗妇往贺其母,兀鲁以言慰亨母,忽挞亦以怨望指斥诬兀鲁。海陵使萧裕鞫之,忽挞得幸于徒单后,左验皆不敢言,遂杀兀鲁,斜也因而尽夺查剌家财。大定间皆追正之。海陵以兀鲁有怨望语,斜也不奏,遂杖斜也,免所居官。俄,复为司徒,进拜太保,领三省事,兼劝农使。再进太师,封梁 晋国王。
贞元二年九月,斜也从海陵猎于顺州。方猎,闻斜也薨,即日罢猎,临其丧,亲为择葬地,遣使营治。及葬,赐辒辌车,上及后率百官祭之,赐谥曰忠。正隆间,改封赵国公,再进齐国公。
其妻先斜也卒,海陵尝至其葬所致祭,起复其子率府率吾里补为谏议大夫。大定间,海陵降为庶人,徒单氏为庶人妻,斜也降特进巩国公。
乌古论蒲鲁虎。父当海,国初有功。蒲鲁虎通契丹大小字,娶宋王宗望女昭宁公主什古。熙宗初,为护卫,改牌印,常侍左右。转通进,袭父谋克,再迁临海军节度使,改卫州防御使。海陵赐食内殿,谓之曰:‘卫州风土甚佳,勿以防御为降也。’对曰:‘颇闻卫州官署不利守者。’即日,改汾阳军节度使,赐衣服、佩玉、带剑。入为太子詹事,卒,年四十一。海陵亲临哭之,后妃皆吊祭,赙赠甚厚。有司给丧事,赠特进驸马都尉。正隆例赠光禄大夫。
唐括德温本名阿里,上京率河人也。曾祖石古,从太祖平腊醅麻产,领谋克。祖脱孛鲁,领其父谋克,从太祖伐辽,攻宁江、泰州战有功。父挞懒,尚康宗女,从宋王宗望以军二万收平州,至城东十里许遇敌兵甚众,战败之,太祖赏赉甚厚,授行军猛安。皇统初,迁龙虎卫上将军,历兴平、临海等军节度使。
德温善射,尚睿宗皇帝女楚国长公主。天眷三年,授宣武将军。皇统元年,从都元帅宗弼南征,以善突战迁广威将军。六年,迁定远大将军。七年,授殿前右副都点检。天德初,改殿前左副都点检,迁兵部尚书。出为大名尹兼本路兵马都緫管,改横海军节度使,延安尹兼鄜延路兵马都緫管。世宗即位,封道国公,为殿前都点检、驸马都尉。大定二年,以父祖功授按出虎猛安所管世袭谋克。三年九月九日,世宗以故事出猎,谓德温曰:‘扈从军士二千,饮食刍秣能无扰百姓乎。’严为约束,仍以钱一万贯分给之。四年,为劝农使,出为西京留守,赐犀弓玉带,召入为皇太子太傅,卒。上辍朝,亲临丧奠祭,赙赠甚厚。
十八年,追录其父挞懒并德温前后功,授其长子驸马都尉鼎世袭西北路没里山猛安,徙隶泰州。
乌古论粘没曷,上京胡剌温屯人也,移屯河间。祖唤端,太祖伐辽常侍左右,追辽主延禧、却夏人援兵皆有功,授世袭谋克。父欢睹,官至广威将军。
粘没曷尚睿宗女冀国长公主,初为护卫,天德二年袭谋克。海陵伐宋,为押军猛安。世宗即位,军还,授侍卫亲军步军都指挥使,加驸马都尉。历左副点检,禁直被酒不亲视扃𫔎,杖四十。迁右宣徽使、劝农使,出为兴平军节度使。改广宁尹,赐钱三千贯。
粘没曷至广宁,嗜酒不视事,上以兵部员外郎宗安为少尹,诏宗安戒谕之,上谓宗安曰:‘汝能继修前政,朕不忘汝,勉之。’大定中,粘没曷卒。上闻之,遣其子驸马都尉公说驰驿奔丧,赐钱三千贯,沿路祭物并从官给。
蒲察阿虎迭,初授信武将军,尚海陵姊辽国长公主迪钵,为驸马都尉。辽国薨,继尚邓国长公主崔哥。皇统三年,为右副点检。五年,使宋为贺正旦使,改左副点检,礼部、工部尚书,广宁、咸平、临潢尹,武定军节度使,封葛王。薨年二十八。海陵亲临葬,赠谭王。正隆例赠特进楚国公。
鸟林荅晖本名谋良虎,明德皇后兄也。天眷初,充护卫,以捕宗磐、宗隽功授忠勇校尉,迁明威将军。从宗弼北征,迁广威将军,赏以金币、尚厩击球马。久之,除殿中侍御史,再除蒲速碗群牧使,谨畜牧,不事游宴,孳产蕃息,进秩,改特满群牧使。
世宗即位,召见行在,除中都兵马都指挥使。世宗至中都,将遣使于宋,以晖为使。世宗曰:‘晖尝私用官钱五百贯。’迺数其罪而罢之,遣高忠建往。因谓宰臣曰:‘朕于赏罚,豪发无所假借。果公廉办治,虽素所不喜必加升擢,若抵冒公法,虽至亲不少恕。’迁都点检、兼侍卫亲军副都指挥使,卒。遣官致祭,皇太子诸王百官会丧,赙银千两、重彩四十端、绢四十匹。诏以晖第三子天锡世袭纳邻河猛安亲管谋克。
蒲察鼎寿本名和尚,上京曷速河人,钦怀皇后父也。赋性沉厚有明鉴,通契丹、汉字,长于吏事。尚熙宗女郑国公主。贞元三年,以海陵女弟庆宜公主子加定远大将军,为尚衣局使,累官器物局使。大定二年,加驸马都尉,职如故。历符宝郎、蠡州刺史、濬州防御使,有惠政,两州百姓刻石纪之。迁泰宁军节度使,历东平府、横海军,入为右宣徽使,改左宣徽,授中都路昏得浑山猛安曷速木单世袭谋克。
改河间尹,号令必行,豪右屏迹。有宗室居河间,侵削居民,鼎寿奏徙其族于平州,郡内大治。卒官。上闻之深加悼惜。丧至香山,皇太子往奠,百官致祭,赙银彩绢。明昌三年,以皇后父赠太尉、越国公。
鼎寿既世连姻戚,女为皇后,长子辞不失凡三尚定国、景国、道国公主。其宠遇如此,未尝以富贵骄人,当时以为外戚之冠云。
徒单思忠字良弼,本名宁庆。曾祖赛补,尚景祖女。从太祖伐辽,战殁于临潢之浑河。父赛一,尚熙宗妹。正隆末,为乣碗群牧使,契丹贼窝斡扰北边,赛一与战死之。大定初,赠金吾卫上将军。
思忠通敏有才,颇通经史。世宗在潜邸,抚养之。赋性宽厚。十有二岁从上在济南,一日,与姻戚公子出游近郊,有醉人腰弓矢策马突过,诸公子怒欲鞭之,思忠曰:‘醉人昏昧,又何足责。’遂释之。其人行数十步,忽执弓矢,思忠恐欲伤人,速驰至其傍,夺其弓,弛而还之。上闻之,嘉有识量,由是常使侍侧。尚皇弟二女唐国公主。
大定初,世宗使思忠迎南征万户高忠建、完颜福寿于辽口,察其去就,思忠知其诚意,乃与俱至东京。世宗即位,如中都,思忠从行,军国庶事补益弘多。大定元年十月,拜殿前左卫将军,二年,加驸马都尉,卒。上为辍朝,即丧所临奠,命有司备礼葬之,营费从官给。
十九年,上追念思忠辅立功,赠骠骑卫上将军,仍授其子铎武功将军、世袭中都路乌独浑谋克。
徒单绎本名术辈,其先上京按出虎达阿人。祖撒合懑,国初有功,授隆安府路合扎谋克、夺古阿邻猛安。
绎美姿仪,通诸国语。尚熙宗第七女沈国公主。充符宝祗候,迁御院通进,授符宝郎。历宣德、泰安、淄州刺史,有廉名。改同知广宁府事,以母鄂国公主忧,不赴。世宗特许以忧制中袭父封。服阕,授同知济南府事。二十六年,迁棣州防御使,以政迹闻,升临海军节度使,卒。
绎家世贵宠,自曾祖照至绎尚公主者凡四世云。
乌林荅复本名阿里剌,东平人也。奉御出身,大定七年尚世宗第七女宛国公主,授驸马都尉。改引进使、兼符宝郎,出为蠡州刺史,三迁归德军节度使。明昌三年,转知兴中府事,久之,为曷懒路兵马都緫管。承安四年,拜绛阳军节度使,卒。
乌古论元忠本名讹里也,其先上京独拔古人。父讹论,尚太祖女毕国公主。元忠幼秀异,世宗在潜邸以长女妻之,后封鲁国大长公主。正隆末,从海陵南伐。世宗即位辽阳,时太保昂为海陵左领军大都督,遣元忠朝于行在,遂授定远大将军,擢符宝郎。谕之曰:‘朕初即位,亲密无如汝者,侍从宿卫宜戒不虞。’大定二年,加驸马都尉,除近侍局使,迁殿前左卫将军。从世宗猎,上欲射虎,元忠谏止之。进殿前右副都点检,为贺宋正旦使,还,转左副都点检。坐家奴结揽民税,免官。十一年,复旧职。明年,升都点检。十五年,北边进献,命元忠往受之,及还,诏谕曰:‘朕每遇卿直宿,其寝必安。今夏幸景明宫,卿去久,朕甚思之。’
会大兴府守臣阙,遂以元忠知府事。有僧犯法,吏捕得置狱,皇姑梁国大长公主属使释之,元忠不听,主奏其事,世宗召谓曰:‘卿不徇情,甚可嘉也,治京如此,朕复何忧。’秩满,授吏部尚书。以其子谊尚显宗长女薛国公主。
十八年,擢御史大夫,授撒巴山世袭谋克。世宗问左丞相纥石烈良弼孰可相者,良弼以元忠对,乃拜平章政事,封任国公,进尚书右丞相。策论进士之科设,元忠赞成之。世宗将幸会宁,元忠进谏不听,出知真定府,寻复诏为右丞相。
世宗欲甓上京城,元忠曰:‘此邦遭正隆军兴,百姓凋弊,陛下休养二十余年,尚未完复。况土性踈恶,甓之恐难经久,风雨摧坏,岁岁缮完,民将益困矣。’驾东幸久之未还,元忠奏曰:‘鸾舆驻此已阅岁,仓储日少,市买渐贵,禁卫暨诸局署多逃者,有司捕置诸法恐伤陛下仁爱。’世宗嘉纳之。
寻出为北京留守,责谕之曰:‘汝强悍自用,颛权而结近密。汝心叵测,其速之官。’后左丞张汝弼奏事,世宗恶其阿顺,谓左右曰:‘卿等每事依违苟避,不肯尽言,高爵厚禄何以胜任。如乌古论元忠为相,刚直敢言,义不顾身,诚可尚也。’于是,改知真定府事,移知河间。
明昌二年,知广宁府。以河间修筑球场扰民,会赦下,除顺义军节度使。乞致仕不许,特加开府仪同三司、北京留守。徙知济南府,过阙令预宴,班平章政事之上。承安二年,移守南京,寻改知彰德府,卒。讣闻,上遣宣徽使白琬烧饭,赙物甚厚。元忠素贵,性豪而内深忌,世宗尝责之。又所至不能戢奴仆,世以此为訾云。子谊。
谊本名雄名。大定八年,尚海陵女。宴宗室及六品以上官,命妇预焉,上曰:‘此女亦太祖之曾孙,犹朕之女,乃父废亡,非其女之罪也。’海陵女卒,大定二十一年,尚显宗女广平郡主。谊历仕宫卫,为人豪类其父。二十六年,上谓原王曰:‘元忠勿望其可复相也。雄名又不及乃父,朕尝宥待,殊不知恩,汝宜知其为人。’谓平章政事襄曰:‘雄名可令补外。自今宫掖官已有旨补外者,比及廷授,即毋令入宫。’于是,谊除同知澄州军州事。章宗即位,广平郡主进封邺国长公主,谊改顺天军节度副使,加驸马都尉。承安元年,累迁秘书监兼吏部侍郎,改刑部,迁工部尚书。泰和元年,遇父元忠忧。二年,以本官起复。三年,知东平府事,改知真定府事。六年,伐宋,迁元帅左都监。七年,转左监军。八年,拜御史大夫。大安中,知大名府。至宁初,以谋逆伏诛。
唐括贡本名达哥,太傅阿里之子也。尚世宗第四女吴国公主,授驸马都尉,充奉御。特授拱卫直副都指挥使,五迁刑部侍郎,坐擅离职削官一阶,出为德州防御使。升顺天军节度使,移镇横海。召为左宣徽使,迁兵部尚书,改吏部,转礼部尚书、兼大理卿。
先是,大理卿阙,世宗命宰臣选可授者,左丞张汝弼举西京副留守杨子益法律详明。上曰:‘子益虽明法,而用心不正,岂可任之以分别天下是非也?大理须用公正人。’右丞粘割斡特剌举贡可任以闲简部分而兼领是职,遂以贡为之。
二十八年,拜枢密副使。章宗立,为御史大夫。会贡生日,右丞相襄、参知政事刘玮、吏部郎中、中都兵马都指挥使和喜为贡寿,遂犯夜禁,和喜遣军人送襄至第。监察御史徒单德胜劾其事,下刑部逮等问状。上以襄、玮大臣释之,而贡等各解职。
寻知大兴府事,复为枢密副使。乞致仕不许,进枢密使,封莘国公,改封萧。复上表乞退,上曰:‘向已尝告,续知意欲外除,今之告将复若何。’遂优诏许之。寻起知真定府事。泰和二年,薨。
乌林荅琳,本名留住。尚郜国公主,加驸马都尉。贞祐元年为静难军节度使,夏人犯邠州,琳降。会延安府遣通事张福孙至夏国,夏人使福孙见琳,时已中风,公主令人状付福孙,属以恳祷朝廷,冀早太平得还乡之意。福孙具以闻,诏赐以药物。
徒单公弼本名习烈,河北东路算主海猛安人。父府君奴,尚熙宗女,加驸马都尉,终武定军节度使。公弼初充奉御,大定二十七年,尚世宗女息国公主,加定远大将军、驸马都尉,改器物局直长。转副使、兼近侍局直长。丁父忧,起复本局副使。章宗秋山射中虎,虎怒突而前,侍卫皆避去,公弼不动,虎亦随毙。诏责侍卫而慰谕公弼。除濵州刺史,再迁兵部侍郎,累除知大名府事。
是时,伐宋军兴,有司督逋租及牛头税甚急,公弼奏:‘军士从戎,民亦疲弊,可缓征以纾民。’朝廷从之。大安初,知大兴府事,谳武清盗,疑其有冤,已而果获真盗。岁余拜参知政事,进右丞,转左丞。至宁初,拜平章政事,封定国公。
贞祐初,进拜右丞相,罢知中山府事。是时,中都围急不可行,围解,宣宗曰:‘中山新被兵,不如河中善。’乃改知河中府。历定国军节度使事、太孙太师、同判大睦亲府事。兴定五年薨,宣宗辍朝,赙赠,谥恪愿。
徒单铭字国本,显宗赐名重泰。祖贞,别有传。父特进、泾国公。性重默寡言,粗通经史,事母尽孝。大定末,充奉御。章宗即位,特敕袭中都路浑特山猛安。明昌五年,授尚酝署直长,累迁侍仪司令、宿直将军、尚衣局使、兵部郎中,与大理评事孙人鉴为采访使,覆按提刑司事。改右卫将军,转左卫,出为永定军节度使,移河东北路按察使、转运使。大安三年,改知大名府,就陞河北东西、大名路安抚使。大名荐饥重困,铭乞大出交钞以赈之。崇庆初,移知真定府,复充河北东西、大名路宣抚使。至宁元年九月,奉迎宣宗于彰德府,俄拜尚书右丞,出为北京留守,以路阻不能赴。贞祐二年,卒。
赞曰:天子娶后,王姬下嫁,岂不重哉。秦、汉以来,无世世甥舅之家。关雎之道缺,外戚骄盈,何彼秾矣不作,王姬肃雝之义几希矣。盖古者异姓世爵公侯与天子为昏因,他姓不得参焉。女为王后,己尚王姬,而自贵其贵,富厚不加焉,宠荣不与焉。使汉、唐行此道,则无吕氏、王氏、武氏之难,公主下嫁各安其分、各得其所矣。金之徒单、拏懒、唐括、蒲察、裴满、纥石烈、仆散皆贵族也,天子娶后必于是,公主下嫁必于是,与周之齐、纪无异,此昏礼之最得宜者,盛于汉、唐矣。
徒单四喜,哀宗皇后之弟也。天兴二年正月辛酉夜,四喜、内侍马福惠至自归德,时河朔已失利,京城犹未知,二人被旨迎两宫,遂托以报捷,执小黄旗以入,至则奏两宫以奉迎之意。是日,召二相入议,二相及乌古孙奴申谏不可行。四喜作色曰:‘我奉制旨迎两宫,有敢言不行者当以别敕从事矣。’二相不复敢言,行议遂决。制旨所取两宫、柔妃裴满氏及令人张秀、都辖、承御、汤药、皇乳母巩国夫人等十余人外,皆放遣之。又取宫中宝物,马蹄金四百枚、大珠如栗黄者七千枚、生金山一、龙脑板二及信瑞御玺,仍许赐忠孝军以两宫随行物之半。
壬寅,太后御仁安殿,出锭金及七宝金洗分赐忠孝军。是夜,两宫骑而出,至陈留,见城外二三处火起,疑有兵,迟回间,奴申初不欲行,即承太后旨驰还。癸卯,入京顿四喜家,少顷,还宫。复议以是夜再往,太后惫于鞍马不能动,遂止。
明日,崔立变。四喜、术甲塔失不及塔失不之父咬住、四喜妻完颜氏,以忠孝卒九十七骑夺曹门而出,将往归德,不得出,转陈州门,亦为门卒所止。门帅裕州防御使阿不罕斜合已遁去,经历官完颜合住权帅职,麾门卒放塔失不等去,且曰:‘罪在我,非汝等之过。’明日,立以数十骑召合住,合住自分必死,易衣冠而往。立左右扼腕欲加刃。立遥见,问:‘汝是放忠孝军出门者耶?’合住曰:‘然。天子使命,某实放之,罪在某。’立忽若有所省,顾群卒言:‘此官人我识之,前筑里城时与我同事。我所部十余卒盗官木罪当死,此官人不之问,但笞数十而已。此家能杀人,能救人。’因好谓合住曰:‘业已放出,吾不汝罪也。’
四喜等至归德,上惊问两宫何如,二人奏京城军变不及入宫。上曰:‘汝父汝妻独得出耶。’下之狱,皆斩于市。
赞曰:四喜奉迎两宫,而值崔立之变,智者居此,与两宫周旋兵间,以俟事变之定而徐图之。万一不然,以一死徇之耳,他无策也。四喜奉其私亲以归,而望人主贷其死,岂非愚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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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class="feature"> 金史   卷一百二十一‧列传第五十九 忠义一 胡沙补 特虎 仆忽得 粘割韩奴 曹珪 温迪罕蒲睹 讹里也 纳兰绰赤 魏全 鄯阳 夹谷守中 石抹元毅 伯德梅和尚 乌古孙兀屯 高守约 和速嘉安礼 王维翰 移剌古与涅 宋扆 乌古论荣祖 乌古论仲温 九住 李演 刘德基 王毅 王晦 齐鹰扬 术甲法心 高锡
栾共子曰:‘民生于三,事之如一,唯其所在则致死焉。’公卿大夫居其位,食其禄,国家有难,在朝者死其官,守郡邑者死城郭,治军旅者死行阵,市井草野之臣发愤而死,皆其所也。故死得其所,则所欲有甚于生者焉。金代褒死节之臣,既赠官爵,仍录用其子孙。贞祐以来,其礼有加,立祠树碑,岁时致祭,可谓至矣。圣元诏修辽、金、宋史,史臣议凡例,凡前代之忠于所事者请书之无讳,朝廷从之,乌虖,仁哉圣元之为政也。司马迁记豫让对赵襄子之言曰:‘人主不掩人之美,而忠臣有成名之义。’至哉斯言,圣元之为政足为万世训矣。作忠义传。
胡沙补,完颜部人。年三十五从军,颇见任用。太祖使仆刮剌往辽国请阿踈,实观其形势。仆刮剌还言辽兵不知其数,太祖疑之,使胡沙补往。还报曰:‘辽方调兵,尚未大集。’及见统军,使其孙被甲立于傍,统军曰:‘人谓汝辈且反,故为备耳。’及行道中,遇渤海军,渤海军向胡沙补且笑且言曰:‘闻女直欲为乱,汝辈是邪。’具以告太祖,又曰:‘今举大事不可后时,若俟河冻,则辽兵盛集来攻矣。乘其未集而早伐之,可以得志。’太祖深然之。及破宁江州,战于达鲁古城,皆有功,赐以旗鼓并御器械。
高永昌请和,胡沙补往招之,取胡突古以归。高永昌诈降于斡鲁,斡鲁使胡沙补、撒八往报。会高桢降,言永昌非真降者,斡鲁乃进兵。永昌怒,遂杀胡沙补、撒八,皆支解之。胡沙补就执,神色自若,骂永昌曰:‘汝叛君逆天,今日杀我,明日及汝矣。’骂不绝口,至死。年五十九。天会中,与撒八俱赠遥镇节度使。
特虎,雅挞澜水人。躯干雄伟,敢战鬬。达鲁古城之役,活女陷敌,特虎救出之。攻照散城,辽兵三千来拒,特虎先登,败之。攻卢葛营,麻吉堕马,特虎独杀辽兵数辈,掖而出之。赏赉逾渥。自临潢班师,至辽河,余睹来袭,娄室已引去,特虎独殿,马惫乃步鬬,娄室与数骑来救,特虎止之曰:‘我以一死捍敌,公勿来,俱毙无益。’遂没于阵。皇统间,赠明威将军。
仆忽得,宗室子。初事国相撒改,伐萧海里有功。与酬斡俱,招降烛偎水部族,酬斡为谋克,仆忽得领行军千户。从破黄龙府,战于达鲁古城,皆有功。宁江州渤海乙塞补叛,仆忽得追复之。天辅五年九月,酬斡、仆忽得往鳖古河籍军马,烛偎水部实里古达等七人杀酬斡、仆忽得,投其尸水中,俱年四十三。太祖悼惜,遣使吊赙加等。六年正月,斡鲁伐实里古达于石里罕河,追及于合挞剌山,杀四人,抚定余众。诏斡鲁求酬斡、仆忽得尸以葬。天眷中,赠酬斡奉国上将军、仆忽得昭义大将军。
酬斡,亦宗室子也。年十五隶军,从太祖伐辽,率涛温路兵招抚三坦、石里很、跋苦三水鳖古城邑,皆降之。败室韦五百于阿良葛城,获其民众。至是死焉。
粘割韩奴,以护卫从宗弼征伐,赐铠甲弓矢战马。初,太祖入居庸关,辽林牙耶律大石自古北口亡去,以其众来袭奉圣州,壁于龙门东二十五里,娄室往取之,获大石并降其众。宗望袭辽主辎重于青冢,以大石为乡导,诏曰:‘辽赵王习泥烈、林牙大石、北王喝里质、节度使讹里剌、孛堇赤狗儿、招讨迪六、详稳六斤、同知海里及诸官民,并释其罪。’复诏斡鲁曰:‘林牙大石虽非降附,其为乡导有劳,可明谕之。’时天辅六年也。既而亡去,不知所往。
天会二年,辽详稳挞不野来降,言大石称王于北方,署置南北面官僚,有战马万匹,畜产甚众。诏曰:‘追袭辽主,必酌事宜而行。攻讨大石,须俟报下。’三年,都统完颜希尹言,闻夏人与耶律大石约曰:‘大金既获辽主,诸军皆将归矣,宜合兵以取山西诸部。’诏荅曰:‘夏人或与大石合谋为衅,不可不察,其严备之。’七年,泰州路都统婆卢火奏:‘大石已得北部二营,恐后难制,且近群牧,宜列屯戍。’诏荅曰:‘以二营之故发兵,诸部必扰,当谨斥候而已。’八年,遣耶律余睹、石家奴、拔离速追讨大石,征兵诸部,诸部不从,石家奴至兀纳水而还。余睹报元帅府曰:‘闻耶律大石在和州之域,恐与夏人合,当遣使索之。’夏国报曰:‘小国与和州壤地不相接,且不知大石所往也。’
皇统四年,回纥遣使入贡,言大石与其国相邻,大石已死。诏遣韩奴与其使俱往,因观其国风俗,加武义将军,奉使大石。韩奴去后不复闻问。
大定中,回纥移习览三人至西南招讨司贸易,自言:‘本国回纥邹括番部,所居城名骨斯讹鲁朵,俗无兵器,以田为业,所获十分之一输官。耆老相传,先时契丹至不能拒,因臣之。契丹所居屯营,乘马行自旦至日中始周匝。近岁契丹使其女婿阿本斯领兵五万北攻叶不辇等部族,不克而还,至今相攻未已。’诏曰:‘此人非隶朝廷番部,不须发遣,可于咸平府旧有回纥人中安置,毋令失所。’
是岁,粘拔恩君长撒里雅寅特斯率康里部长孛古及户三万余求内附,乞纳前大石所降牌印,受朝廷牌印。诏西南招讨司遣人慰问,且观其意。秃里余睹、通事阿鲁带至其国见撒里雅,具言愿归朝廷,乞降牌印,无他意也。因曰:‘往年大国尝遣粘割韩奴自和州往使大石,既入其境,大石方适野,与韩奴相遇,问韩奴何人敢不下马,韩奴曰:“我上国使也,奉天子之命来招汝降,汝当下马听诏。”大石曰:“汝单使来,欲事口舌耶。”使人捽下,使韩奴跪,韩奴骂曰“反贼,天子不忍于尔加兵,遣招汝。尔纵不能面缚请罪阙下,亦当尽敬天子之使,乃敢反加辱乎。”大石怒乃杀之。此时大石林牙已死,子孙相继,西方诸部仍以大石呼之。’
余睹,阿鲁带还奏,并奏韩奴事。世宗嘉韩奴忠节,赠昭毅大将军,召其子永和县商酒都监详古、汝州巡检娄室谕之曰:‘汝父奉使万里,不辱君命,能尽死节,朕甚闵之。’以详古为尚辇局直长,迁武义将军,娄室为武器署直长。
曹珪,徐州人。大定四年,州人江志作乱,珪子弼在贼党中,珪谋诛志,并弼杀之。尚书省议,当补二官杂班叙。诏曰:‘珪赤心为国,大义灭亲,自古罕闻也。法虽如是,然未足以当其功,更进一官,正班用之。’
温迪罕蒲睹,为兀者群牧使。西北路契丹撒八等反,诸群牧皆应之。蒲睹闻乱作,选家奴材勇者数十人,给以兵仗,阴为之备。贼不得发,乃绐诸奴曰:‘官阅兵器,愿借兵仗以应阅。’诸奴以为实然,遂借与之。明旦,贼至,蒲睹无以御之。贼执蒲睹而问之曰:‘今欲反未?’蒲睹曰:‘吾家世受国厚恩,子侄皆仕宦,不能从汝反而累吾族也。’贼怒,脔而杀之,子与孙皆与害。
是时,迪斡群牧使徒单赛里、副使赤盏胡失荅,耶鲁瓦群牧使鹤寿,欧里不群牧使完颜术里骨、副使完颜辞不失,卜迪不部副使赤盏胡失赖,速木典乣详稳加古买住,胡睹乣详稳完颜速没葛,辖木乣详稳高彭祖等皆遇害。
鹤寿,郓王昂子,本名吾都不。五院部人老和尚率众来招鹤寿与俱反,鹤寿曰:‘吾宗室子,受国厚恩,宁杀我,不能与贼俱反。’遂与二字皆被杀。
讹里也,契丹人。为尚厩局直长。大定初,招谕契丹,窝斡叱令讹里也跪见,讹里也不从,谓曰:‘我朝廷使也,岂可屈节于汝。汝等早降可全性命,若大军至,汝辈悔将何及。’窝斡怒曰:‘汝本契丹人,而不我从,敢出是言。’遂害之。从行骁骑军士闰孙、史大、习马小底颇荅皆被害。三年,赠讹里也宣武将军,录其子阿不沙为外帐小底。闰孙、史大皆赠修武校尉。颇荅赠忠翊校尉。
纳兰绰赤,咸平路伊改河猛安人。契丹括里使人招之,绰赤不从。括里兵且至,绰赤遂团结旁近村寨为兵,出家马百余匹给之,教以战阵击刺之法,相与拒括里于伊改渡口,由是贼众月余不得进。既而括里兵四万人大至,绰赤拒战,贼兵十倍,遂见执,脔而杀之。诏赠官两阶,二子皆得用荫。
魏全,寿州人。泰和六人,宋李爽围寿州,刺史徒单羲尽籍城中兵民及部曲冢役得三千余人,随机拒守坚甚。羲善抚御,得众情,虽妇人皆乐为用。同知蒲烈古中流矢卒,羲益励不衰,募人往斫爽营,全在选中,为爽兵所执。爽谓全曰:‘若为我骂金主,免若死。’全至城下,反骂宋主,爽乃杀之,至死骂不绝口。
仆散揆遣河南统军判官乞住及买哥等以骑二千人救寿州,去寿州十余里与爽兵遇,乞住分两翼夹击爽兵,大破之,斩首万余级,追奔至城下,拔其三栅,焚其浮梁。羲出兵应之,爽兵大溃,赴淮死者甚众。爽与其副田林仅脱身去,余兵脱者十之四。诏迁羲防御使、乞住同知昌武军节度使事、买哥河南路统军判官。
赠蒲烈古昭勇大将军,官其子图剌。
赠全宣武将军、蒙城县令,封其妻为乡君,赐在州官舍三间、钱百万,俟其子年至十五岁收充八贯石正班局分承应,用所赠官荫,仍以全死节送史馆,镂版颁谕天下。
鄯阳,宗室子。为符宝祗候。完颜石古乃为护卫十人长。至宁元年八月,纥石烈执中作乱,入自通玄门。是日,变起仓猝,中外不知所为,鄯阳、石古乃往天王寺召大汉军五百人赴难,与执中战于东华门外。执中扬言曰:‘大汉军反矣,杀一人者赏银一定。’执中兵众,大汉军少,二人不胜而死。须臾,执中兵杀五百人殆尽。
执中死,诏削官爵。诏曰:‘宣武将军、护卫十人长完颜石古乃,修武校尉、符宝祗候鄯阳,忠孝勇果,没于王事。石古乃赠镇国上将军、顺州刺史,鄯阳赠宣武将军、顺天军节度副使。尝从拒战猛安赏钱五百贯、谋克三百贯、蒲辇散军二百贯,各迁两阶。战没者,赠赏付其家。石古乃子尚幼,以八贯石俸给之,俟年十五以闻。’
夹谷守中,咸平人,本名阿土古。大定二十二年进士,历清池、闻喜主簿,补尚书省令史,除刑部主事、监察御史、修起居注。转礼部员外郎、大名治中,历嵩琢、北京、临洮路按察副使。以忧去官,起复同知曷懒路兵马都緫管府事,坐事谪韩州刺史,寻复同知平凉府事。大安二年,为秦州防御使,迁通远军节度使。
至宁末,移彰化军,未行,夏兵数万入巩州。守中乘城备守,兵少不能支,城陷,官吏尽降,守中独不屈。夏人壮之,且诱且胁,守中益坚,遂载而西。至平凉,要以招降府人,守中佯许,至城下即大呼曰:‘外兵矢尽且遁矣,慎勿降。’夏人交刃杀之。
兴定元年,监察御史郭著按行秦中,得其事以闻。诏赠资善大夫、东京留守,仍收其子兀母为笔砚承奉。
石抹元毅本名神思,咸平府路酌赤烈猛安莎果歌仙谋克人也。以荫补吏部令史。再调景州宁津令,有剧盗白昼恣劫为民害,元毅以术防捍,贼散去。入为大理知法,除同知亳州防御使事,被省檄,录陕右五路刑狱,无冤人。复委受宋岁币,故事有私遗物,元毅一无所受。
明昌初,驿召为大名等路提刑判官,以最迁汾阳军节度副使。时石、岚间贼党啸聚,肆行剽掠,朝廷命元毅捕之,贼畏而遁,元毅追袭,尽殪之,二境以安。迁同知武胜军节度使事,别郡有杀人者,屡鞫不伏,元毅讯不数语即具服。河东北路田多山阪硗瘠,大比时定为上赋,民力久困,朝廷命相地更赋,元毅以三壤法平之,民赖其利。
改彰德府治中,寻以边警授抚州刺史。会边将失守,刍粮马牛焚剽殆尽,元毅率吏卒三十余人出州经画军饷,卒与敌遇。州倅暨从吏坚请还,元毅曰:‘我辈责任边守,遇敌而奔其如百姓何,纵得自安,复何面目见朝廷乎。’遂执弓矢令众,众感其忠,争为效死。元毅力战,射无不中,敌去而复合,元毅气愈厉,鏖战久之,众寡不敌遂遇害,时年四十七。事闻,上深惊悼,赠信武将军,召用其子世𪟝侍仪司承应。
世𪟝后登进士第,奏名之日,上谓宰臣曰:‘此神思子耶。’叹赏者久之。元毅性沈厚,武勇过人,每读书见古人忠义事未尝不嗟叹赏慕,喜动颜色,故临难能死所事云。
伯德梅和尚,泰州人也。性鲠直,尚气节。正隆五年,收充护卫,授曷鲁碗群牧副使。未几,复召为护卫十人长,改尚厩局副使,迁本局使,转右卫将军拱卫使。典尚厩者十余年,积劳特迁官二阶,除复州刺史。明昌初,为西北路副招讨,改秦州防御使,升武胜军节度使。六年,移镇崇义军。时有事北边,左丞相夹谷清臣行省于临潢,檄为副统。
会敌入临潢,梅和尚暨护卫辟合土等领军逆击之。敌积阵以待,梅和尚直𢭏其阵,杀伤甚众。敌知孤军无继,聚兵围之。度不能免,乃下马相背射,复杀百余人,矢尽犹以弓提击,为流矢所中死,辟合土等皆没。
上闻之震悼,诏赠龙虎卫上将军,躐迁十阶,特赐钱二十万,命以礼葬之,物皆官给,以其子都奴为军前猛安,中奴护丧,就差权同知临潢府事李达可为敕祭使,同知德昌军节度使事石抹和尚为敕葬使。
承安五年,上谕尚书省曰:‘梅和尚死王事,其子都奴从军久有功,其议所以酬之。’乃命为典署丞。
乌古孙兀屯,上京路人。大定末,袭猛安。明昌七年,以本兵充万户,备边有功,除归德军节度副使,改盘安军,察廉,迁同知速频路节度使事。以忧去官,起复归德府治中,迁唐州刺史。
泰和六年四月,宋皇甫斌步骑万人侵唐州,兀屯兵甚少,遣泌阳尉白撒不、巡检蒲闲各以五十人乘城拒守。兀屯见宋兵在城东北者可破,令军事判官撒虎带以精兵百人自西门出,绕出东北宋兵营后掩击之,杀数十百人,宋兵大乱,迨夜乃遁去。五月,皇甫斌复以兵数万来攻,行省遣泌阳副巡检纳合军胜救唐州。兀屯出兵与军胜合兵城东北,设伏兵以待之。乃分骑兵为三,一出一入以致宋兵。宋兵陷于淖,伏兵发,中冲宋兵为二,遂大溃。追奔至湖阳,斩首万余级,获马三百匹。宋别将以兵三千来袭,遇之竹林寺,殪之。纳合军胜手杀宋将,取其金带印章以献。诏迁兀屯同知河南府事,军胜迁梁县令,各进两阶。兀屯赏银三百五十两、重彩十端,为右副元帅完颜匡右翼都统。
匡取枣阳,遣兀屯袭神马坡,宋兵五万人夹水阵,以强弩拒岸,兀屯分兵夺其三桥,自辰至午连拔十三栅,遂取神马坡。从攻襄,至汉江,兀屯乱流径度。复进一阶,号平南虎威将军。宋人请和,迁河南副统军。大安初,迁昌武军节度使,副统军如故。迁西南路招讨使。兀屯御下严酷,军士多亡,杖六十。除同知上京留守事。大安三年,将兵二万入卫中都,迁元帅右都监,转左都监、兼北京留守。有功,赐金吐鹘、重彩十端。迁元帅左监军,留守如故。
贞祐元年闰月,以兵入卫中都,诏以兵万六千人守定兴,军败,兀屯战没。
高守约字从简,辽阳人。大定二十八年进士,累官观州刺史。大元兵徇地河朔,郭邦献已归顺,从至城下,呼守约曰:‘从简当计全家室。’守约弗顾,至再三,守约厉声曰:‘吾不汝识也。’城破被执,使之跪,守约不屈,遂死。诏赠崇义军节度使,谥忠敬。
和速嘉安礼字子敬,本名酌,大名路人。颖悟博学,淹贯经史。大定二十八年进士。至宁末,为泰安州刺史。贞祐初,山东被兵,郡县望风而遁,或劝安礼去之,安礼曰:‘我去,城谁与守,且避难负国家之恩乎?’乃团练缮完,为御守计。已而,大元兵至,战旬日不能下,谓之曰:‘此孤城耳,内无粮储,外无兵援,不降无遗类矣。’安礼不听。城破被执,初不识其为谁,或妄以酒监对,安礼曰‘我刺史也,何以讳为?’使之跪,安礼不屈,遂以戈撞其胸而杀之。诏赠泰定军节度使,谥坚贞。
王维翰字之翰,利州龙山人。父庭,辽季率县人保县东山,后以众降。维翰好学不倦,中大定二十八年进士。调贵德州军事判官,察廉迁永霸令。县豪欲尝试维翰,设事陈诉,维翰穷竟之,遂伏其诈,杖杀之,健讼衰息。历弘政、获嘉令,佐胥持国治河决,有劳,迁一阶。改北京转运户籍判官,补尚书省令史。
除同知保静军节度使事,检括户籍,一郡称平。属县有奴杀其主人者,诬主人弟杀之,刑部疑之。维翰审谳,乃微行物色之,得其状,奴遂引服。改中都转运副使,摄侍御史,奏事殿中,章宗曰:‘佳御史。’就除侍御史。改左司员外郎,转右司郎中。仆散揆伐宋,维翰行省左右司郎中。
泰和七年,河南旱蝗,诏维翰体究田禾分数以闻。七月,雨,复诏维翰曰:‘雨虽霑足,秋种过时,使多种蔬菜犹愈于荒莱也。蝗蝻遗子,如何可绝?旧有蝗处来岁宜菽麦,谕百姓使知之。’
八年,宋人受盟,还为右司郎中,进官一阶。上问:‘宋人请和复能背盟否?’维翰对曰:‘宋主怠于政事,南兵佻弱,两淮兵后千里萧条,其臣惩韩侂胄、苏师旦,无复敢执其咎者,不足忧也。唯北方当劳圣虑耳。’
久之,迁大理卿、兼潞王傅,同知审官院事。新格,教坊乐工阶至四品,换文武正资,服金紫。维翰奏:‘伶优贱工,衣缙绅之服,非所以尊朝廷也。’从之。大安初,权右谏议大夫,三司欲税间架,维翰谏不听。转御史中丞,无何,迁工部尚书、兼大理卿,改刑部尚书,拜参知政事。
贞祐初,罢为定海军节度使。是时,道路不通,维翰舟行遇盗,呼谓之曰:‘尔辈本良民,因乱至此,财物不惜,勿恐吾家。’盗感其言而去。至镇,无兵备,邻郡皆望风奔溃,维翰谓吏民曰:‘孤城不可守。此州阻山浮海,当有生地,无俱为鱼肉也。’乃纵百姓避难。维翰率吏民愿从者奔东北山,结营堡自守,力穷被执不肯降。妻姚氏亦不肯屈,与维翰俱死。诏赠中奉大夫,姚氏芮国夫人,谥贞洁。
移剌古与涅,安化军节度使。贞祐初,大元兵取密州,古与涅率兵力战,流矢连中其颈,既拔去复中其颊,死焉。贞祐三年,诏赠安远大将军、知益都府事。
宋扆,中都宛平人也。正隆五年进士。历辰州、宁化州军事判官,曹王府记室参军,陕西西路转运都勾判官。补尚书省令史,除武定军节度副使、中都右警巡使。时固安县丞刘昭与部民裴原争买邻田,扆用昭属,抑原使毋争。御史台劾奏,夺一官,解职,降广宁府推官。改辽东路盐使。丁父忧,起复吏部员外郎,历蓟、曹、景州刺史,同知中都路转运使事,迁北京、临潢等路按察使。改安国军节度使、河东南路转运使。御史劾其前任按察侵民舍不称职,降沂州防御使,移濬州,迁山东西路转运使,改定海军节度使。
贞祐二年,改沁南军,正月,大元兵至怀州,城破死焉。扆天资刻酷,所至不容物,以是蹭蹬于世云。
乌古论荣祖本名福兴,河间人。明昌二年进士,历官补尚书省令史,除都转运司都勾判官,转弘文校理,升中都緫管府判官,察廉除震武军节度副使、彰德府司马,累迁户部员外郎、宁海州刺史。贞祐二年城破,荣祖犹力战,死之。赠安武军节度使,赐谥毅勇。
乌古论仲温本名胡剌,盖州按春猛安人。大定二十五年进士,累官太学助教、应奉翰林文字、河东路提刑判官,改河北东路转运副使。御史荐前任提刑称职,迁同知顺天军节度使事,签上京、东京等路按察司事,改提举肇州漕运、兼同知武兴军节度使事、东胜州刺史。坐前在上京不称职,降镇宁军节度副使。改滑州刺史、河东南路按察副使、寿州防御使。
贞祐初,迁镇西军节度使。是时,中都被围,遂至太原,移书安抚使贾益谦,约以乡兵救中都。因驰驿如平阳,将与益谦会于绛,不能进,抵平阳而还。仲温尝治平阳,吏民争留之,仲温曰:‘平阳巨镇,易为守御,于私计得矣,如岚州何。’遂还镇。已而,大元兵大至,城破,不屈而死。赠资德大夫、婆速路兵马都緫管,谥忠毅,岁时致祭。
九住,宗室子,为武州刺史,唐括孛果速为军事判官。贞祐二年十一月,大元兵取九住子侄抵城下,谓之曰:‘山东、河北今皆降我,汝之家属我亦得已,苟不速降且杀之也。’九住曰:‘当以死报国,遑恤家为。’无何,城破,力战而死,孛果速亦不屈死焉。诏赠九住临海军节度使,加骠骑卫上将军。孛果速建州刺史,加镇国上将军。仍令树碑,岁时致祭。
李演字巨川,任城人。泰和六年进士第一,除应奉翰林文字。再丁父母忧,居乡里。贞祐初,任城被兵,演墨衰为济州刺史,画守御策。召集州人为兵,搏战三日,众皆市人不能战,逃散。演被执,大将见其冠服非常,且知其名,问之曰:‘汝非李应奉乎?’演荅曰:‘我是也。’使之跪不肯,以好语抚之亦不听,许之官禄,演曰‘我书生也,本朝何负于我,而利人之官禄哉。’大将怒,击折其胫,遂曳出杀之,时年三十余。赠济州刺史,诏有司为立碑云。
刘德基,大兴人。贞祐元年,特赐同进士出身。守官边邑,夏兵攻城,德基坐厅事,积薪其傍,谓家人曰:‘城破即焚我。’及城破,其家人不忍纵火,遂被执。胁使跪降,德基不屈。同僚故人绐夏人曰:‘此人素病狂,故敢如此。’德基曰:‘为臣子当如此尔,吾岂狂耶?’夏人壮其义,乃系诸狱,冀其改图。已而召问,德基大骂,终不能从,曰:‘吾岂苟生者哉。’遂害之。赠朝列大夫、同知通远军节度使事。
王毅,大兴人。经义进士,累官东明令。贞祐二年,东明围急,毅率民兵愿战者数百人拒守。城破,毅犹率众抗战,力穷被执,与县人王八等四人同驱之郭外。先杀二人,王八即前跪将降,毅以足踣之,厉声曰:‘忠臣不佐二主,汝乃降乎。’驱毅者以刃斫其胫,毅不屈而死。赠曹州刺史。
王晦字子明,泽州高平人。少负气自,常慕张咏之为人,友妻与人有私,晦手刃杀之。中明昌二年进士,调长葛主簿,有能声。察廉除辽东路转运司都勾判官,提刑司举其能,转北京转运户籍判官。迁安阳令,累除签陕西西路按察司事,改平凉治中。召为少府少监,迁户部郎中。贞祐初,中都戒严,或举晦有将帅才,俾募人自将,得死士万余统之。率所统卫送通州粟入中都,有功,迁霍王傅。以部兵守顺州。
通州围急,晦攻牛栏山以解通州之围。赐赉优渥,迁翰林侍读学士,加劝农使。九月,顺州受兵,晦有别部在沧、景,遣人突围召之,众皆踊跃思奋,而主者不肯发。王臻,晦之故部曲也,免胄出见,且拜曰:‘事急矣,自苦何为,苟能相从,可不失富贵。’晦曰‘朝廷何负汝耶?’臻曰:‘臻虽负国,不忍负公。’因泣下。晦叱曰:‘吾年六十,致位三品,死则吾分,讵从汝耶。’将射之,臻掩泣而去。无何,将士缒城出降,晦被执,不肯降,遂就死。
初,晦就执,谓其爱将牛斗曰:‘若能死乎?’曰:‘斗蒙公见知,安忍独生。’并见杀。诏赠荣禄大夫、枢密副使,仍命有司立碑,岁时致祭。录其子汝霖为笔砚承奉。
齐鹰扬,淄州军事判官。杨敏中,屯留县尉致仕。张乞驴,淄州民。贞祐初,大元兵取淄州,鹰扬等募兵备御,城破,率众巷战。鹰扬等三人创甚被执,欲降之,鹰扬伺守者稍怠,即起夺槊杀数人,与敏中、乞驴皆不屈以死。诏赠鹰扬嘉议大夫、淄州刺史,仍立庙于州,以时致祭。敏中赠昭勇大将军、同知横海军节度使事。乞驴特赠宣武将军、同知淄州军州事。
术甲法心,蓟州猛安人。官至北京副留守。贞祐二年,为提控,与同知顺州军州事温迪罕咬查剌俱守密云县。法心家属在蓟州,大元兵得之,以示法心曰:‘若速降当以付汝,否则杀之。’法心曰‘吾事本朝受厚恩,战则速战,终不能降也,岂以家人死生为计耶。’城破,死于阵。咬查剌被执,亦不屈而死。
盘安军节度判官蒲察乣舍与鸡泽县令温迪罕十方奴同守蓟州,众溃而出,乣舍、十方奴死之。
诏赠法心开府仪同三司、枢密副使,封宿国公,咬查剌镇国上将军、顺州刺史,乣舍金紫光禄大夫、蓟州刺史,十方奴镇国上将军、蓟州刺史。仍命树碑,以时致祭。
高锡字永之,德基子。以荫补官。积劳调淄州酒使,课最。迁平乡令。察廉迁辽东路转运支度判官、太仓使、法物库使、兼尚林署直长、提举都城所,历北京、辽东转运副使、同知南京路转运使事。贞祐初,累迁河北东路按察转运使。城破,遂自投城下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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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休竹客 发表于 2012-6-18 11:02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金史   卷一百二十二‧列传第六十 忠义二 吴僧哥 乌古论德升 张顺 马骧 伯德窊哥 奥屯丑和尚 从坦 孛术鲁福寿 吴邦杰 纳合蒲剌都 女奚烈斡出 时茂先 温迪罕老儿 梁持胜 贾邦献 移剌阿里合 完颜六斤 纥石烈鹤寿 蒲察娄室 女奚烈资禄 赵益 侯小叔 王佐 黄掴九住 乌林荅乞住 陀满斜烈 尼厖古蒲鲁虎 兀颜畏可 兀颜讹出虎 粘割贞
吴僧哥,西南路唐古乙剌乣上沙燕部落人。拳勇善骑射。大安间,选籍山西人为兵,僧哥充马军千户,有功。贞祐初,迁万户,权顺义军节度使。朔州失守,僧哥复取之,真授同知节度使事。弟权同知节度使事迪剌真授节度副使。权节度副使燕曹儿真授节度判官。提控马寿儿以下,迁授有差。
众苦乏食,僧哥乞赐粮十五万斛,朝廷以为应州已破,朔为孤城,其势不可守,乃迁朔之军民九万余口分屯于岚、石、隰、吉、绛、解之间。未行,大元兵至朔州,战七昼夜,有功,加遥授同知太原府事、兼同知节度使事,迪剌石州刺史,曹儿同知岢岚州防御使事。
四年,始迁其民南行,且战且行者数十里,僧哥力惫马踬死焉,时年三十。诏赠镇国上将军、顺义军节度使。
乌古论德升本名六斤,益都路猛安人。明昌二年进士。累官补尚书省令史,知管差除。除吏部主事、绛阳军节度副使。丁父忧,起复太常博士、东平治中。大安初,知弘文院。改侍御史,论西京留守纥石烈执中奸恶,卫绍王不听,迁肇州防御使。
宣宗迁汴,召赴阙,上言:‘泰州残破,东北路招讨司猛安谋克人皆寓于肇州,凡征调往复甚难。乞升肇州为节度使,以招讨使兼之。置招讨副使二员,分治泰州及宜春。’诏从之。进翰林侍读学士、兼户部侍郎。俄以翰林侍读权参知政事,与平章政事抹撚尽忠论近侍局预政,宣宗怒,语在尽忠传。无何,出为集庆军节度使,改汾阳军节度使、河东北路宣抚副使,复改知太原府事、权元帅左监军。
兴定元年,大元兵急攻太原,粮道绝。德升屡出兵战,粮道复通,诏迁官一阶。德升上言:‘皇太子聪明仁孝,保训之官已备,更宜选德望素著之士朝夕左右之。日闻正言、见正行,此社稷之洪休、生民之大庆也。’宣宗嘉纳之。
二年,真授左监军,行元帅府事。大元兵复围太原,环之数匝,已破濠垣,德升植栅为拒,出其家银币及马赏战士。北军坏城西北隅以入,德升联车塞之,三却三登,矢石如雨,守陴者不能立。城破,德升至府署,谓其姑及其妻曰:‘吾守此数年,不幸力穷。’乃自缢而死。其姑及其妻皆自杀。诏赠翰林学士承旨。子兀里伟尚幼,诏以奉御俸养之。
张顺,淄州士伍。淄州被围,行省侯挚遣緫领提控王庭玉将兵救之。庭玉募顺等三十人往觇兵势,且欲令城中知援兵之至。乘夜潜至城下,顺为所得。执之使宣言行省军败绩,庭玉亦死,宜速降。顺阳许诺,既乃呼谓城中曰:‘外兵无多,王节度军且至,坚守毋降。’兵刃交下,顺曰:‘得为忠孝鬼,足矣。’遂死。淄人知救兵至,以死守,城赖以完。后赠宣武将军、同知棣州防御使事。诏有司给养其亲,且访其子孙,优加任用。
马骧,禹城人也。登进士,历官有声。贞祐三年,为曹州济阴令。四月,大元克曹州,骧被执。军卒搒掠求金,骧曰:‘吾书生,何从得是。’又使跪,骧曰:‘吾膝不能屈,欲杀即杀,得死为大金鬼,足矣。’遂死。赠朝列大夫、泰定军节度副使,仍树碑于州,岁时致祭。贞祐四年七月,诏以其男惟贤于八贯石局分收补。
伯德窊哥,西南路咩乣奚人。壮健沉勇。大元兵克西南路,邻郡皆降,窊哥独不屈。贞祐五年,东胜州已破,窊哥与姚里鸦胡、姚里鸦儿招集义军,披荆棘复立州事。河东北路行元帅府承制除窊哥武义将军、宁远军节度副使,姚里鸦胡武义将军、节度判官,姚里鸦儿武义将军、观察判官。窊哥等以恩不出朝廷,颇怀觖望,纵兵剽掠。兴定元年,诏窊哥遥授武州刺史、权节度使,姚里鸦胡权同知节度使事,姚里鸦儿权节度副使,各迁官两阶。
兴定三年,窊哥特迁三官,遥授同知晋安府事,寻真授东胜军节度使。东胜被围,城中粮尽,援兵绝,窊哥率众溃围,走保长宁寨,诏各进一官,战没者赠三官。九月,复被围,窊哥死之。
奥屯丑和尚,为代州经略使。贞祐四年八月,大元兵攻代州,和尚御战败绩,身被数创,被执。欲降之,不屈,遂死。
从坦,宗室子。大安中,充尚书省祗候郎君。贞祐二年,自募义兵数千,充宣差都提控,诏从提举奉先、范阳三都统兵。除同知涿州事,迁刺史,佩金牌,经略海州。
顷之,充宣差都提控,安抚山西军民,应援中都。上书曰;‘绛、解二州仅能城守,而村落之民皆尝被兵,重以连岁不登,人多艰食,皆恃盐布易米。今大阳等渡乃不许粟麦过河,愿罢其禁,官税十三,则公私皆济矣。’又曰:‘绛、解、河中必争之地,惟令宝昌军节度使从宜规划盐池之利,以实二州,则民受其利,兵可以强矣。’又曰:‘中条之南,垣曲、平陆、芮城、虞乡,河东之形势,陕、洛之襟喉也。可分陕州步骑万二千人为一提控、四都统,分戍四县,此万全之策也。’又曰:‘平陆产银铁,若以盐易米,募工炼冶,可以广财用、备戎器,小民佣力为食,可以息盗。’又曰:‘河北贫民渡河逐食,已而复还济其饥者,艰苦殊甚。苛暴之吏抑止诛求,弊莫大焉。’又曰:‘河南、陕西调度未急,择骑军牝马群牧,不二三年可增数万骑,军势自振矣。’又曰:‘诸路印造宝券,久而益多,必将积滞。止于南京印造给降,庶可久行。’又曰:‘河北职任虽除授不次,而人皆不愿者,盖以物价十倍河南,禄廪不给,饥寒且至。若实给俸粟之半,少足养廉,则可责其效力。’又曰:‘河北之官,朝廷减资迁秩躐等以荅其劳。闻河南官吏以贬逐目之,彼若以为信然,谁不解体。’书奏,下尚书省议,惟许放大阳等渡、宣抚司量民力给河北官俸、目河北为贬所者有禁而已。
四年,行枢密院于河南府,上书曰:‘用兵累年,出辄无功者,兵不素励也。士庶且充行伍,况于皇族与国同休戚哉。皆当从军,亲冒矢石为士卒先,少宽圣主之忧。族人道哥实同此心,愿隶臣麾下。’宣宗嘉其忠,许之。
兴定元年,改辉州刺史,权河平军节度使、孟州经略使。初,御史大夫权尚书右丞永锡被诏经略陕西,宣宗曰:‘敌兵强则谨守潼关,毋使得东。’永锡既行,留渑池数日,至京兆驻兵不动。顷之,潼关破,大元兵次近郊。由是永锡下狱,久不决。从坦乃上踈救之,略曰:‘窃闻周祚八百,汉享国四百余载,皆以封建亲戚,犬牙相制故也。孤秦、曹魏亡国不永,晋八王相鱼肉,犹历过秦、魏,自古同姓之亲未有不与国存亡者。本朝胡沙虎之难,百僚将士无敢谁何,鄯阳、石古乃奋身拒战,尽节而死。御史大夫永锡才不胜任,而必用之,是朝廷之过也。国之枝叶已无几矣,伏惟陛下审图之。’于是,宗室四百余人上书论永锡,皆不报。久之,永锡杖一百,除名。
当是时诸路兵皆入城自守,百姓耕稼失所,从坦上书曰:‘养兵所以卫民。方今河朔惟真定、河间之众可留捍城,其余府州皆当散屯于外,以为民防,俟稼穑毕功然后移于屯守之地,是为长策。’从之。加遥授同知东平府事,权元帅左监军、行元帅府事,与参知政事李革俱守平阳。
兴定二年十月,从坦上奏:‘太原已破,行及平阳。河东郡县皆不守,大抵屯兵少、援兵不至故耳。行省兵不满六千。平阳、河东之根本,河南之藩篱也。乞并怀、孟、卫州之兵以实潞州,调泽州、沁水、端氏、高平诸兵并山为营,为平阳声援。惟祈圣断,以救倒悬之急。’是月壬子,大元兵至平阳,提控郭用战于城北濠垣,被执不屈而死。癸丑,城破,从坦自杀。赠昌武军节度使。
孛术鲁福寿,为唐邑主簿。大元兵攻唐邑,福寿与战,死之。赠官三阶,赙钱五百贯。
吴邦杰,登州军事判官。邦杰寓居日照之村墅,为大元兵所得,驱令攻城,邦杰曰:‘吾荷吾国恩,讵忍攻吾君之城。’与之酒食不顾,乃杀之。诏赠朝列大夫、定海军节度副使。
纳合蒲剌都,大名路猛安人。承安二年进士,调大名教授。累除比阳令,补尚书省令史,除彰德军节度副使,以忧去官。贞祐二年,调同知西安军节度使事,历同知临洮、平凉府事,河州防御使。三年,夏人围定羌,蒲剌都击走之,以功加遥授彰化军节度使。
四年,升河州为平西军,就以蒲剌都为节度使。上言:‘古者一人从军,七家奉之,兴十万之师,不得操事者七十万家。今籍诸道民为兵者十之七八,奉之者才二三,民安得不困。夫兵贵精,不在众寡。择勇敢谋略者为兵,脆懦之徒归农亩,是亦纾民之一端也。’又请补官赎罪以足用,及请许人射佃陕西荒田、开采矿冶,不报。
改知平凉府事,入为户部尚书。是时,伐宋大捷,蒲剌都奏‘宋人屡败,其气必沮,可乘此遣人谕说,以寻旧盟。若宋人不从,然后伐之,疾仇怒顽,易以成功。’朝廷不能用。蒲剌都又言:‘诸军当汰去老弱,妙选精锐,庶可取胜。陕西弓箭手不习骑射,可选善骑者代之。延安屯兵甚众,分徙万人驻平凉。关中元帅猥多,除京兆重镇,其余皆可罢。巩县以北,黄河南岸,及金钩、吊桥、虎牢关、虢州崿岭,凡斜径僻路俱当置兵防守。’诏下尚书省、枢密院议,竟不施行。
未几,改元帅右监军、兼昭义军节度使、行元帅府事。兴定二年,潞州破,力战而死。赠御史大夫。
女奚烈斡出,仕至桢州刺史,被行省牒徙州人于金胜堡。已而大兵至,斡出拒战,中流矢,病创卧。花帽军张提控言:‘兵势不可当,宜速降。’斡出曰:‘吾曹坐食官禄,可忘国家恩乎。汝不闻赵坊州乎,以金帛子女与敌人,终亦不免。我辈但当力战而死耳。’至夜,张提控引数人持兵仗以入,胁斡出使出降,斡出曰:‘听汝所为,吾终不屈也。’遂杀之,执其妻子出降。
初,桢州人迁金胜堡多不能至,军事判官王谨收遗散之众,别屯周安堡。周安堡不缮完楼堞、置战守之具,兵至,谨拒战十余日,内溃,被执不屈而死。诏斡出、谨各赠官六阶、升职三等。
时茂先,日照县沙沟酒监,寓居诸城。红袄贼方郭三据密州,过其村,居民相率迎之。贼以元帅自称,茂先怒谓众曰:‘此贼首耳,何元帅之有。’方郭三闻而执之,断其腕,茂先大骂,贼不胜忿,复剔其目,乱刃锉之,至死骂不绝。诏赠武节将军、同知沂州防御使事。
温迪罕老儿,为同知上京留守事。蒲鲜万奴攻上京,其子铁哥生获老儿,胁之使招余人,不从,铁哥怒,乱斫而死。赠龙虎卫上将军、婆速兵马都緫管,以其侄黑冢为后,特授四官。
梁持胜字经甫,本名询谊,避宣宗嫌名改焉。保大军节度使襄之子。多力善射。泰和六年进士,复中宏词。累官太常博士,迁咸平路宣抚司经历官。
兴定初,宣抚使蒲鲜万奴有异志,欲弃咸平徙曷懒路,持胜力止之,万奴怒,杖之八十。持胜走上京,告行省太平。是时,太平已与万奴通谋,口称持胜忠,而心实不然,署持胜左右司员外郎。
既而,太平受万奴命,焚毁上京宗庙,执元帅承充,夺其军。持胜与提控咸平治中裴满赛不、万户韩公恕约,杀太平,复推承充行省事,共伐万奴。事泄,俱被害。诏赠持胜中顺大夫、韩州刺史,赛不镇国上将军、显德军节度使,公恕明威将军、信州刺史。
贾邦献,霍州霍邑县陈村人也。举进士第。质直有勇略。大元攻河东,邦献集居民为守御计。既而,兵大至,居民悉降。邦献弃其家,独与子懿保于松平寨。是时,权知州事刘珍在寨,与之共守,竟能成功。珍每欲辟之,邦献辄以衰老为辞。
兴定四年十月,兵复大至,病不能避,与懿俱被执。欲以为镇西元帅,且持刃胁之,邦献不屈,密遣懿归松平,遂自刭。赠奉直大夫、本县令。
移剌阿里合,辽人。兴定间,累迁霍州刺史。兴定四年正月,移霍州治好义堡。大元兵至,阿里合力战不能敌,兵败被执。诱使降,阿里合曰:‘吾有死无贰。’叱使跪,但向阙而立,于是丛矢射杀之。
宝昌军节度副使孔祖汤同时被获。既又令祖汤跪,祖汤不从,亦死。
诏赠阿里合龙虎卫上将军、泰定军节度使,祖汤资善大夫、同知平阳府事。祖汤,泰和三年进士。
完颜六斤,中都路胡土爱割蛮猛安人。大安中,以荫补官,选充亲军。调阜平尉,迁方城令,改通州军事判官,以功迁本州刺史。顷之,元帅右都监蒲察七斤执之以去。未几,挈家脱归,除同知临洮府事,徙庆阳,迁保大军节度使。兴定五年,鄜州破,六斤自投崖下死焉。赠特进、知延安府事。诏陕西行省访其子孙以闻。
纥石烈鹤寿,河北西路山春猛安人。性淳质,躯干雄伟。初充亲军。中泰和三年武举,调褒信县副巡检。六年,宋人围蔡州,鹤寿请于防御使,与勇士五十人夜斫宋营,使诸军噪于城上,斩三百余级,宋兵自相蹂践,死者千余人。迟明,宋人解围去。鹤寿追之,使殿曳柴,宋人顾尘起,以为大兵且至,遂奔,追至陈寨而还。已而,宋兵复据新蔡、新息、褒信三县,鹤寿皆复取之,得马三百匹。充行军万户,从大军出寿春,败宋人于涡口,夺马千余匹,攻下真、滁二州及盱眙军。军还,进九官,迁同知息州军州事。改万宁宫同提举。
大安三年,充西南路马军万户。夏人五万围东胜,鹤寿救之,突围入城,夏兵解去。迁两阶,赐银百两、重彩十端。迁尚方署令,充行军副统,升充行省左翼都统。转武卫军都统,充马军副提控。转钤辖,充都城东面宣差副提控。
贞祐二年,丁父忧,起复武宁军节度副使。破红袄贼于兰陵石城堌,一切掠良人为生口。监察御史陈规奏:‘乞敕有司,凡鹤寿所获俱从放免。’诏徐州、归德行院拘括放之。寻遥授同知武宁军节度使事,兼节度副使。坐出猎纵火延烧官草,杖一百,改同知河平军节度使事。
兴定元年,充马军都提控,入宋襄阳界,遥授同知武胜军节度使事,改遥授睢州刺史。二年,攻枣阳,三败宋兵,改遥授同知归德府事。三年,夺宋石渠寨,决去枣阳濠水,加宣差邓州路军马从宜,遥授汝州防御使。四年,宋扈太尉步骑十万围邓州,鹤寿分兵拒守,出府库金帛赏士,许以迁官加爵。自将余众日出搏战,宋兵焚营去,鹤寿被创不能骑马,遣招抚副使术虎移刺荅追及之,杀数十人,夺其俘而还。诏所散金帛勿问,将士优迁官爵,鹤寿迁金紫光禄大夫,遥授武胜军节度使。
俄丁母忧,以本官起复,权元帅左都监,行元帅府于鄜州。兴定五年闰十二月,鄜州破,鹤寿与数骑突出城,追及之,鹤寿据土山力战而死。谥果勇。
蒲察娄室,东北路按出虎割里罕猛安人。泰和三年进士。调庆都、牟平主簿,以廉能迁中都右警巡副使。补尚书省令史,知管差除。贞祐初,除吏部主事、监察御史。丁母忧,服阙,充行省经历官,改京兆治中,遥授定西州刺史,充元帅参议官。
兴定二年,与元帅承裔攻下西和州。白撒由秦州进兵抵栈道,宋人悉锐来拒,娄室乘高立帜,策马旋走,扬尘为疑兵,别遣精骑掩出其后,宋兵大溃,乘胜遂拔兴元。进一阶,除丹州刺史。
再迁同知河中府事,权元帅右都监、河东路安抚使。复取平阳、晋安,优诏褒宠,进一阶,赐银二百两、重币二十端,遥授孟州防御使,权都监如故。将兵救鄜州,转战而至,城破死之。赠资德大夫、定国军节度使,谥襄勇。敕行省求其尸以葬。
女奚烈资禄本姓张氏,咸平府人。泰和伐宋,从军有功,调易县尉,迁潞县主簿。贞祐初,遥授同知德州防御事,改秦州。三年,遥授同知通远军节度事。兴定元年,改西宁州刺史,赐今姓。久之,遥授同知临洮府事,兼定西州刺史。从元帅右都监完颜阿邻破宋兵于梢子岭。三年,攻破武休关,资禄功最。诏比将士迁五官、职二等外,资禄更加官、职一等,遥授通远军节度使,刺史如故。
五年,遥授陇安军节度使,俄改金安军,诏曰:‘陕西行省奏军官阙员。卿久在行阵,御下有法,旧隶士卒多在京兆。今正防秋,关、河要冲,悉心备御。’将兵救鄜州。闰十二月,鄜州破,被执不肯降,遂死。赠银青荣禄大夫、中京留守。元光元年,言事者谓资禄褒赠尚薄,诏录其二子烈山、林泉,升职一等,陕西行省军中用之。
赵益,太原人。读书肄业。大元兵入境,益鸠合土豪,保聚山硖,屡战有功。晋阳公郭文振署为寿阳令,驻兵榆次重原寨。遂率众收复太原,夜登其城,斩馘甚众,所获马仗不可计,护老幼二万余口以出。升太原治中,复擢同知府事、兼招抚使。
元光元年八月,大元兵大至,攻城益急,知不可支,迺自焚其府库,杀妻子,沉其符印于井,遂自杀。宣宗闻之嘉叹,赠银青荣禄大夫、河东北路宣抚使,仍谕有司求其子孙录用。
侯小叔,河东县人。为河津水手。贞祐初,籍充镇威军,以劳补官。元光元年,迁河中府判官,权河东南路安抚副使。小叔尽护农民入城,以家财赏战士。河中围解,迁治中,安抚如故。枢密院奏‘小叔才能可用,权位轻不足以威众,乞假符节。’十二月,诏权元帅右都监,便宜从事。
提控吴德说小叔出降,叱出斩之。表兄张先从容言大兵势重,可出降以保妻子,小叔怒谓先曰:‘我舟人子,致身至此,何谓出降。’缚先于柱而杀之,饭僧祭葬,以尽戚党之礼。
顷之,枢密院遣都监讹论与小叔议兵事,小叔出城与讹论会,石天应乘之取河中府,作浮桥通陕西。小叔驻乐李山寨,众兵毕会,夜半戛纳以登,焚楼橹,火照城中,天应大惊不知所为,尽弃辎重、牌印、马牛杂畜,死于双市门。小叔烧绝浮桥,抚定其众。迁昭毅大将军,遥授孟州防御使、同知府事,监军、安抚如故。
二年正月,大元军骑十万围河中,緫帅讹可遣提控孙昌率兵五千,枢密副使完颜赛不遣李仁智率兵三千,俱救河中。小叔期以夜中鸣钲,内外相应。及期,小叔出兵战,昌、仁智不敢动。小叔敛众入城,围益急,众议出保山寨,小叔曰:‘去何之?’密遣经历官张思祖溃围出,奔告于汴京。
明日,城破,小叔死,不得其尸。緫帅讹可以河中府推官籍阿外代小叔权右都监。枢密院奏:‘小叔功卓异,或疑尚在,遽令阿外代之,绝归向之路。’至是,小叔已亡四十余日,中条诸寨无所统领,乃诏阿外权领。宣宗思小叔功,下诏褒赠,切责讹可不救河中之罪。
王佐字辅之,霍州农家子。豁略不事产业,轻财好施,善骑射。兴定中,聚兵数千人,权领霍州事。平阳胡天作承制加忠勇校尉、赵城丞,迁霍邑令、同知蒲州军事,权招抚副使、蒲州经略使。诏迁宣武将军,遥授宝昌军节度副使。
大元兵取青龙堡,佐被获,署霍州守将,隶元帅崔环,质其妻子。招抚使成天祐与环有隙,佐与天祐谋杀环,天祐曰:‘君妻子为质奈何?’佐曰:‘佐岂顾家者邪?’元光二年七月,因环出猎杀之,率军民数万请命,加龙虎卫上将军、元帅右监军、兼知平阳府事。
佐与平阳公史咏素不协,请徙沁州玉女寨,诏从之,仍令听上党公完颜开节制。是岁七月,救襄垣,中流矢卒。赠金吾卫上将军,以其子为符宝典书。
黄掴九住,临潢人。大定间,以荫补部令史,转枢密院令史,调安肃州军事判官。明昌四年,为大理执法,同知蓟州军事,再迁潞王府司马,累官河东北路按察使、转运使,改知彰德府事。战殁。赠荣禄大夫、南京留守,仍录用其子孙。
乌林荅乞住,大名路猛安人。大定二十八年进士。累官补尚书省令史,除山东提刑判官、英王府司马。御史台举前在山东称职,改太原府治中。签陕西按察司事,历汝州、沁州刺史,北京、临潢按察副使,迁蒲与路节度使。未几,以罪夺三官,解职,降德昌军节度副使。崇庆初,戍边有功,迁一官,赏银百两、重币十端,转利州刺史。贞祐初,改同知咸平府事,迁归德军节度使。改兴平军,就充东面经略使。寻罢经略司,改元帅右都监。赴援中都战殁。赠荣禄大夫、参知政事,以参政半俸给其家。
陀满斜烈,咸平路猛安人。袭父猛安。明昌中,以所部兵充押军万户,戍边。承安中,讨契丹有功,除陈州防御使。迁知平凉府事,改保大军节度使,徙知彰德府事。贞祐四年,大元兵复取彰德,斜烈死焉。
尼厖古蒲鲁虎,中都路猛安人。明昌五年进士。累官补尚书省令史,从平章政事仆散揆伐宋。兵罢,除同知崇义军节度使事。察廉,改东平府治中。历环州、裕州刺史,翰林待制,开封府治中,大理卿。寻擢知河南府事,兼河南路副统军。贞祐四年,急备京西,为陕州宣抚副使、兼西安军节度使。是岁,大元兵取潼关,戍卒皆溃,蒲鲁虎御战,兵败死焉。
兀颜畏可,隆安路猛安人。补亲军,充护卫,除益都緫管府判官、中都兵马副都指挥使,累官会州刺史。贞祐初,为左卫将军、拱卫直都指挥使、山东副统军、安化军节度使。土贼据九仙山为巢穴,畏可拥众不击,贼愈炽。东平行省蒙古纲劾奏畏可不任将帅,朝廷不问。改镇西军,权经略副使,历金安、武胜军。兴定四年,改泰定军。是岁五月,兖州破,死焉。
兀颜讹出虎,隆安府猛安人。大定二十八年进士。累官补尚书省令史,除顺天军节度副使,召为治书侍御史、刑部员外郎、单州刺史、户部郎中、河东北路按察副使、同知大兴府事、秦州防御使。丁母忧,起复泗州防御使,迁武宁军节度使,徙河平军、兼都水监。坐前在武宁奏军功不实,降沂州防御使,迁汾阳军节度使、兼经略使。兴定二年九月,城破死焉。
粘割贞本名抄合,西南路招讨司人。大定二十八年进士。历教授、主簿,用荐举除河北大名提刑知事。察廉迁都转运户籍判官,累官泰定军节度副使。丁父忧,服阕,除德兴治中、宣德州刺史。贞祐元年十二月,贞以礼部郎中摄国子祭酒,与恩州刺史摄武卫军副都指挥使粘割合达、河间府判官摄同知顺天军节度使事梅只乞奴、保州录事摄永定军节度副使伯德张奴出议和事。二年,和议成,赏银二百两、重币十端、玉吐鹘。改户部侍郎,历沁南、河平、镇南、集庆、汾阳军节度使。贞祐四年,改昭义军,充潞州经略使。
兴定二年,入为工部尚书。由寿州伐宋,攻正阳有功。权元帅左都监,守晋安府。兴定三年十一月,城破,贞与府官十余人皆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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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休竹客 发表于 2012-6-18 11:02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金史   卷一百二十三‧列传第六十一 忠义三 徒单航 完颜陈和尚 杨沃衍 乌古论黑汉 陀满胡土门 姬汝作 爱申马肩龙附 禹显
徒单航一名张僧,驸马枢密使某之子也。父号九驸马,卫王有事北边,改授都元帅,仍权平章,殊不允人望。张僧时为吏部侍郎,力劝其父请辞帅职,遂拜平章。至宁元年,胡沙虎弑逆,降航为安州刺史。会北兵大至城下,声言都城已失守,汝可速降。航谓其民曰‘城守虽严,万一攻破,汝辈无孑遗矣。我家两世驸马,受国厚恩,决不可降。汝辈计将安出?’其民曰:‘太守不屈,我辈亦何忍降,愿以死守。’航乃尽出家财以犒军民,军民皆尽力备御。又五日,城危,航度不可支,谓其妻孥曰:‘今事急矣,惟有死尔。’乃先缢其妻孥,谓其家人曰:‘我死即撤屋焚之。’遂自缢死。城破,人犹力战,曰:‘太守既死,我辈不可独降。’死者甚众。
完颜陈和尚名彝,字良佐,世以小字行,丰州人。系出萧王诸孙。父乞哥,泰和南征,以功授同知阶州军事,及宋复阶州,乞哥战殁于嘉陵江。
贞祐中,陈和尚年二十余,为北兵所掠,大帅甚爱之,置帐下。时陈和尚母留丰州,从兄安平都尉斜烈事之甚谨。陈和尚在北岁余,托以省母,乞还,大帅以卒监之至丰。乃与斜烈劫杀监卒,夺马奉其母南奔,大兵觉,合骑追之,由他路得免。既而失马,母老不能行,载以鹿角车,兄弟共挽,南渡河。宣宗奇之。
斜烈以世官授都统,陈和尚试补护卫,未几转奉御。及斜烈行寿、泗元帅府事,奏陈和尚自随,诏以充宣差提控,佩金符。斜烈辟太原王渥为经历。渥字仲泽,文章论议与雷渊、李献能相上下,故得师友之。陈和尚天资高明,雅好文史,自居禁卫日,人以秀才目之。至是,渥授以孝经、小学、论语、春秋左氏传,略通其义。军中无事,则窗下作牛毛细字,如寒苦之士,其视世味漠然。
正大二年,斜烈落帅职,例为緫领,屯方城。陈和尚随以往,凡兄军中事皆预知之。斜烈时在病,军中李太和者与方城镇防军葛宜翁相殴,诉于陈和尚,宜翁事不直,即量笞之。宜翁素凶悍,耻以理屈受杖,竟郁郁以死,留语其妻必报陈和尚。妻讼陈和尚以私忿侵官,故杀其夫,诉于台省,于近侍,积薪龙津桥南,约不得报则自焚以谢其夫。以故陈和尚系狱。议者疑陈和尚,狃于禁近倚兵阃之重必横恣违法,当以大辟。奏上,久不能决。陈和尚聚书狱中读之,凡十有八月。明年,斜烈病愈,诏提兵而西,入朝,哀宗怪其瘦甚,问:‘卿宁以方城狱未决故耶?卿但行,吾今赦之矣。’以台谏复有言,不敢赦。未几,斜烈卒。上闻,始驰赦陈和尚,曰:‘有司奏汝以私忿杀人。汝兄死,失吾一名将。今以汝兄故,曲法赦汝,天下必有议我者。他日,汝奋发立功名,国家得汝力,始以我为不妄赦矣。’陈和尚且泣且拜,悲动左右,不能出一言为谢。乃以白衣领紫微军都统,逾年转忠孝军提控。
五年,北兵入大昌原,平章合达问谁可为前锋者,陈和尚出应命,先已沐浴易衣,若将就木然者,擐甲上马不反顾。是日,以四百骑破八千众,三军之士踊跃思战,盖自军兴二十年始有此捷。奏功第一,手诏褒谕,授定远大将军、平凉府判官,世袭谋克。一日名动天下。
忠孝一军皆回纥、乃满、羌、浑及中原被俘避罪来归者,鸷狠凌突号难制。陈和尚御之有方,坐作进退皆中程式,所过州邑常料所给外秋毫无犯,街曲间不复喧杂,每战则先登陷阵,疾若风雨,诸军倚以为重。六年,有卫州之胜。八年,有倒回谷之胜。自刑徒不四五迁为御侮中郎将。
副枢移剌蒲阿无持重之略,尝一日夜驰二百里趋小利,军中莫敢谏止。陈和尚私谓同列曰:‘副枢以大将军为剽略之事,今日得生口三百,明日得牛羊一二千,士卒喘死者则不复计。国家数年所积,一旦必为是人破除尽矣。’或以告蒲阿,一日,置酒会诸将饮,酒行至陈和尚,蒲阿曰:‘汝曾短长我,又谓国家兵力当由我尽坏,诚有否?’陈和尚饮毕,徐曰:‘有。’蒲阿见其无惧容,漫为好语云‘有过当面论,无后言也。’
九年正月,三峰山之败,走钧州。城破,大兵入,即纵军巷战。陈和尚趋避隐处,杀掠稍定乃出,自言曰:‘我金国大将,欲见白事。’兵士以数骑夹之,诣行帐前。问其姓名,曰:‘我忠孝军緫领陈和尚也。大昌原之胜者我也,卫州之胜亦我也,倒回谷之胜亦我也。我死乱军中,人将谓我负国家,今日明白死,天下必有知我者。’时欲其降,斫足胫折不为屈,豁口吻至耳,噀血而呼,至死不绝。大将义之,酹以马湩,祝曰:‘好男子,他日再生,当令我得之。’时年四十一。是年六月,诏赠镇南军节度使,像褒忠庙,勒石纪其忠烈。
斜烈名鼎,字国器,毕里海世袭猛安。年二十,以善战知名。自寿、泗元帅转安平都尉,镇商州,威望甚重,敬贤下士,有古贤将之风。初至商州,一日搜伏,于大竹林中得欧阳脩子孙,问而知之,并其族属乡里三千余人皆纵遣之。
杨沃衍一名斡烈,赐姓兀林荅,朔州静边官庄人,本属唐括迪剌部族。少尝为北边屯田小吏,会大元兵入境,朝命徙唐括族内地,沃衍留不徙,率本部族愿从者入保朔州南山茶杞沟,有众数千,推沃衍为招抚使,号其沟曰府。故残破镇县徒党日集,官军不能制,又与大兵战,连获小捷,及乏食遂行剽劫,官军捕之,巨战不下,转走宁、隩、武、朔、宁边诸州,民以为病。朝廷遣人招之,沃衍即以众来归。时宣宗适南迁,次淇门,闻之甚喜,遂以为武州刺史。
武州屡经残毁,沃衍入州未几而大兵来攻,死战二十七昼夜不能拔,乃退,时贞祐二年二月也。既而,朝廷以武州终不可守,令沃衍迁其军民驻岢岚州,以武州功擢为本州防御使。俄升岢岚为节镇,以沃衍为节度使,仍诏谕曰:‘卿于国尽忠,累有劳绩。今特升三品,恩亦厚矣,其益励忠勤,与宣抚司辑睦以安军民。’沃衍自奉诏即以身许国,曰:‘为人不死王事而死于家,非大丈夫也。’
三年,奉旨屯泾、邠、陇三州,沃衍分其军九千人为十翼五都统,亲统者十之四。是冬,西夏四万余骑围定西州,元帅右都监完颜赛不以沃衍提控军事,率兵与夏人战,斩首几二千,生擒数十人,获马八百余疋,器械称是,余悉遁去。诏陕西行省视功官赏之。
兴定元年春,上以沃衍累有战功,赐今姓。未几,遥授通远军节度使、兼巩州管内观察使。是冬,诏陕西行省伐宋,沃衍与元帅左都监内族白撒、通远军节度使温迪罕娄室、同知通远军节度使事乌古论长寿、平西军节度副使和速嘉兀迪将兵五千出巩州盐川,至故城逢夏兵三百,击走之。又入西和州至岐山堡,遇兵六千凡三队,遣军分击,逐北三十余里,斩首四百级,生获十人、马二百疋、甲仗不胜计。寻复得散关。二年正月,捷报至,上大喜,诏迁沃衍官一阶,遥授知临洮府事。三年,武休关之捷,沃衍功居多,诏特迁一官。
元光元年正月,遥授中京留守。六月,进拜元帅右监军,仍世袭纳古胡里爱必剌谋克。二年春,北兵游骑数百掠延安而南,沃衍率兵追之,战于野猪岭,获四人而还。俄而,兵大至,驻德安寨,复击走之。未几,大兵攻凤翔还,道出保安,沃衍遣提控完颜查剌破于石楼台,前后获马二百、符印数十。诏有司论赏。
初,闻野猪岭有兵,沃衍约陀满胡土门以步军会战。胡土门宿将,常轻沃衍,至是失期。沃衍战还,会诸将欲斩胡土门,诸将哀请乃释之。时大兵声势益振,陕西行省檄沃衍清野,不从,曰:‘我若清野,明年民何所得食。’遂隔大涧持势使民毕麦事。正大二年,进拜元帅左监军,遥领中京留守。
八年冬,平章合达、参政蒲阿由邓州而西,沃衍自丰阳川遇于五朵山下,问禹山之战如何,合达曰:‘我军虽胜,而大兵已散漫趋京师矣。’沃衍愤云:‘平章、参政蒙国厚恩,握兵柄,失事机,不能战御,乃纵兵深入,尚何言耶。’
三峰山之败,沃衍走钧州。其部曲白留奴、呆刘胜既降,请于大帅,愿入钧招沃衍。大帅质留奴,令胜入钧见沃衍,道大帅意,降则当授大官。沃衍善言慰抚之,使前,拔剑斫之,曰:‘我起身细微,蒙国大恩,汝欲以此污我耶。’遂遗语部曲后事,望汴京拜且哭曰:‘无面目见朝廷,惟有一死耳。’即自缢。部曲举火并所寓屋焚之,从死者十余人。沃衍死时年五十二。
初,大兵破西夏,长驱而至,关辅千里皆汹汹不安,虽智者亦无如之何。沃衍与其部将刘兴哥者率兵往来邠、陇间,屡战屡胜,故大军猝不能东下。
兴哥,凤翔虢县人,起于群盗,人呼曰‘热刘’。后于清化战死,大兵至酹酒以吊,西州耆老语之至为泣下。
乌古论黑汉,初以亲军入仕,尝为唐、邓元帅府把军官。天兴二年,唐州刺史内族斜鲁病卒,邓州緫帅府以蒲察都尉权唐州事。宋军两来围唐,又唐之粮多为邓州所取,以故乏食。六月,遣万户夹谷定住入归德,奏请军粮,不报。七月,镇防军冯緫领、甄改住为变,杀蒲察都尉。时朝廷道梗,帅府承制以黑汉权刺史行帅府事。
既而,镇防军有归宋之谋,时裕州大成山聂都统一军五百人在州,独不欲归宋,与镇防军为敌,镇防不能胜,弃老幼奔枣阳,宋人以故知唐之虚实。会邓帅移剌瑗以城叛归于宋,遗书招黑汉,黑汉杀其使者不报。
宋王安抚率兵攻唐,鄂司王太尉继至,攻益急。黑汉闻哀宗迁蔡,遣人求救,上命权参政兀林荅胡土将兵以往。宋人设伏,纵其半入城,邀击之,胡土大败,仅存三十骑以还。
城中粮尽,人相食,黑汉杀其爱妾啖士,士争杀其妻子。官属聚议欲降,黑汉与聂都统执议益坚,冯緫领乃私出城与王安抚会饮,约明日宋军入城。冯归,宋军不得入,聂都统请冯议事,即坐中斩之,及其党皆死。緫领赵丑儿者初与冯同谋,内不自安,开西门纳宋军。黑汉率大成山军巷战,自辰至午,宋军大败而出,杀伤无数。宋人城下大呼赵丑儿,约并力杀大成山军。大成军败,宋人获黑汉,胁使降,黑汉不屈,为所杀。其得脱走者十余人,緫领移剌望军、女奚烈军、丑儿走蔡州,皆得迁赏,后俱死于甲午之难。
陀满胡土门字子秀,策论进士也。累官翰林待制。贞祐二年,迁知中山府。三年,改知临洮府、兼本路兵马都緫管。叛贼兰州程陈僧等诱夏人入寇,围临洮凡半月,城中兵数千而粟且不支,众皆危之。胡土门日为开谕逆顺祸福,皆自奋,因捕其党欲为内应者二十人,斩之,掷首城外。贼四面来攻,乃夜出袭贼垒,夏兵大乱,金军乘之,遂大捷,夏人遁去。
四年,知河中府事,权河东南路宣抚副使。十月,进元帅右监军、兼前职。兴定二年,为绛阳军节度使、兼绛州管内观察使。十月,迁元帅左监军、行元帅府事、兼知晋安府、河东南路兵马都緫管。于是,修城池,缮甲兵,积刍粮,以备战守。民不悦,行省胥鼎闻之,遗以书曰:‘元帅始镇河中,惠爱在民,移旆晋安,远近忻仰。去岁兵入,平阳不守,河东保完者惟绛而已。盖公坐筹制胜,威德素著,故不动声气以至无虞也。迩来传闻,治政太刚,科征太重,鼎切忧之。古人有言,御下不宽则人多惧祸,用人有疑则士不尽心。况大兵在迩,邻境已虚,小人易动,诚不可不虑也。愿公以谦虚待下,忠孝结人,明赏罚,平赋税,上以分圣主宵旰之忧,下以为河东长城之托。’
胡土门得书,惧民不从且或生变,乃上言:‘臣本琐材,猥膺重寄,方将治隍陴、积刍粮为捍御之计,而小民难与虑始,以臣政令颇急,皆有怨言,遂贻行省之忧。自闻训谕,措身无所,内自悛悔,外加宽抚,庶几少慰众心。而近以朝命分军过河,则又讙言帅臣不益兵保守,而反助河南,将弃我也。人心如此,恐一旦遂生他变。向者李革在平阳,人不安之,而革隐忍不言,以至于败。臣实拙缪,无以服人,敢以鼎书上闻,惟朝廷图之。’朝廷以鼎言,遣吏部尚书完颜闾山代之。或曰,胡土门欲以计去晋安,乃大兴役,恣为杀戮,务失民心,故鼎言及之。未几,晋安失守,死者几百万人,遂失河东。
三年八月,改太常卿、权签枢密院事、知归德府事。元光二年二月,坐上书不实,削一官。正大三年七月,复为临洮府緫管。四年五月,城破被执,诱之降不应,使之跪不从,以刀乱斫其膝胫,终不为屈,遂杀之。五年,诏赠中京留守,立像褒忠庙,录用其子孙。其妻乌古论氏亦死节,有传。
姬汝作字钦之,汝阳人,全州节度副使端脩之侄孙也。父懋以荫试部掾,转尚书省令史。汝作读书知义理,性豪宕不拘细行,平日以才量称。正大末,避兵崧山,保乡邻数百家,众以长事之。后徙居交牙山砦,会近侍局使乌古论四和抚谕西山,以便宜授汝作北山招抚使,佩银符,遂迁入汝州。
初,汝州残破之后,天兴元年正月,同知宣徽院事张楷授防御使,自汴率襄、郏县土兵百余人入青阳垛。时呼延实者领青阳砦事。实,赵城人,本杨沃衍部曲,以战功至宝昌军节度使,闲居汝之西山。楷自揣不能服众,乃以州事托实,寻往邓州从恒山公武仙。后大元兵至,城破,杀数千人,乃许降,以张宣差者管州事。三月,钧州溃军柳千户者入州,张逃去,柳遂据之。未几,城复破。
及汝作至,北兵虽去,但空城尔。汝作招集散亡,复立市井,北兵屡招之不从,数战互有胜负。已而,北兵复来攻,汝作亲督士卒,以死拒之。兵退,间道纳奏,哀宗宣谕:‘此州无险固可恃,汝乃能为国用命,今授以同知汝州防御使,便宜从事。’
是时,此州南通邓州,西接洛阳,东则汴京,使传所出,供亿三面,传通音耗。然呼延实在青阳为緫帅,忌汝作城守之功,不能相下,州事动为所制。实欲迁州入山,谓他日必为大兵所破。汝作以为仓中粮尚多,四面溃军日至,此辈经百死,激之皆可用,朝廷倚我守此州,緫帅乃欲弃之,何心哉。谗间既行,有相图之隙,详议官杨鹏释之曰‘外难未解而顾私忿’,语甚谆切。实乃还山,鹏因劝汝作纳奏,乞死守此州,以坚军民之心。其冬,战于襄、郏,得马百余,士气颇振,遂以汝作为緫帅,不复与实相关矣。
天兴二年六月,哀宗在蔡州,遣使征兵入援。州人为逻骑所扰,农事尽废,城中粮亦垂尽。是月,中京破,部曲私议有唇亡之惧,谋以城降,惧汝作,不敢言,乃以迁州入山白之。汝作怒曰:‘吾家父祖食禄百年,今朝廷又以州事帅职委我,吾生为金民,死为金鬼。汝辈欲避于山,非欲降乎?有再言迁者吾必斩之。’
八月,塔察将大兵攻蔡,经汝州。州人梁皋作乱,与故吏温泽、王和七八人径入州廨,汝作不为备,遂为所杀。时宣使石珪体究洛阳所以破及强伸死节事,以路阻,留汝州驿。梁皋既杀汝作,走告珪曰:‘汝作私积粮斛,不恤军民,众怒杀之矣。皋不图汝作官职,惟宣使裁之。’珪惧,乃以皋权汝州防御使、行帅府事。脱走入蔡,以皋杀汝作事闻。
哀宗甚嗟惜之,遣近侍张天锡赠汝作昌武军节度使,子孙世袭谋克,仍诏岘山帅呼延实、登封帅范真并力讨皋。天锡避岘山远,先约范真,真以麾下李某者往,以抚谕军民为名。皋率军士迎于东门,知朝廷图己,阴为之备,李犹豫不敢发。皋馆天锡于望崧楼,隐毒于食,天锡遂中毒而死。皋后为大元兵所杀。
杨鹏字飞卿,能诗。
爱申逸其族与名,或曰一名忙哥。本虢县镇防军,累功迁军中緫领。李文秀据秦州,宣宗诏凤翔军讨之,军围秦州城。时爱申在军中,有罪当死。宣宗问之枢帅,有知其名者奏此人将帅材,忠实可倚。宣宗命驰赦之,以为德顺节度使、行元帅府事。
正大四年春,大兵西来,拟以德顺为坐夏之所,德顺无军,人甚危之。爱申识凤翔马肩龙舜卿者可与谋事,乃遗书招之。肩龙得书欲行,凤翔緫管禾速嘉国鉴以大兵方进,吾城可恃,德顺决不可守,劝勿往。肩龙曰:‘爱申平生未尝识我,一见许为知己。我知德顺不可守,往则必死,然以知己故,不得不为之死耳。’乃举行橐付族父,明为死别,冒险而去。既至,不数日受围,城中惟有义兵乡军八九千人,大兵举天下之势攻之。爱申假舜卿凤翔緫管府判官,守御一与共之。凡攻百二十昼夜,力尽乃破,爱申以剑自刭,时年五十三。军中募生致肩龙,而不知所终。台谏有言当赠德顺死事者官,以劝中外。诏各赠官,配食褒忠庙。
肩龙字舜卿,宛平人。先世辽大族,有知兴中府者,故人号兴中马氏。祖大中,金初登科,节度全、锦两州。父成谊,明昌五年登科,仕为京兆府路统军司判官。肩龙在太学有赋声。
宣宗初,有诬宗室从坦杀人,将置之死。人不敢言其冤,肩龙上书,大略谓:‘从坦有将帅材,少出其右者,臣一介书生,无用于世,愿代从坦死,留为天子将兵。’书奏,诏问:‘汝与从坦交分厚欤?’肩龙对曰:‘臣知有从坦,从坦未尝识臣。从坦冤人不敢言,臣以死保之。’宣宗感悟,赦从坦,授肩龙东平录事,委行省试验。
宰相侯挚与语不契,留数月罢归,将渡河,与排岸官纷竞,搜箧中得军马粮料名数及利害数事,疑其为奸人侦伺者,系归德狱根勘,适从坦至,立救出之。正大三年,客凤翔,元帅爱申深器重之,至是,同死于难。
禹显,雁门人。贞祐初,隶上党公张开,累以战功授义胜军节度使、兼沁州招抚副使。元光二年四月,大帅达儿、按察儿攻河东,张开遣显扼龙猪谷,夹攻败之,擒元帅韩光国,获辎重甲仗甚众,追至祁县而还,所历州县悉复之。
显将军三百人,守襄垣,八年不迁。大帅尝集河朔步骑数万攻之,至于数四不能拔。既而,战于玉女寨,大获。开言于朝,权元帅右都监。
正大六年冬十二月,军内变,城破被擒。帅义之,不欲加害。初以铁绳钤之,既而,密与旧部曲二十人遁去,闻上党公军复振,将往从之。大兵四向来追,显适与负釜一兵相失,乞饭山寺中,僧走报焉,被执不屈死,时年四十一。
秦州人张邦宪字正叔,登正大中进士第,为永固令。天兴二年,避兵徐州。卓翼率兵至城,邦宪被执,将驱之北,邦宪骂曰:‘我进士也,误蒙朝廷用为邑长,可从汝曹反耶。’遂遇害。
刘全者,彭城民也。率乡邻数百避兵沬沟,推为砦主。北兵至徐,尽俘其老幼,全父亦在其中,北兵质之以招全,全缚其人送徐州,因窃其父以归。徐帅益都嘉其忠,承制以为昭信校尉,遥领彭城县尉。后遇国用安,怒其不附己,见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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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class="feature"> 金史   卷一百二十四‧列传第六十二 忠义四 马庆祥 商衡 术甲脱鲁灰 杨达夫 冯延登 乌古孙仲端 乌古孙奴申 蒲察琦 蔡八儿 温敦昌孙 完颜绛山 毕资伦 郭虾蟆
马庆祥字瑞宁,本名习礼吉思。先世自西域入居临洮狄道,以马为氏,后徙家净州天山。泰和中,试补尚书省译史。大安初,卫王始通问大元,选使副,上曰:‘习礼吉思智辩通六国语,往必无辱也。’使还,授开封府判官。内城之役充应办使,不扰而事集。未几,大元兵出陕右,朝廷命完颜仲元为凤翔元帅,举庆祥为副,上曰:‘此朕志也,且筑城有劳。’即拜凤翔府路兵马都緫管判官。
元光元年冬十一月,闻大将萌古不花将攻凤翔,行省檄庆祥与治中胥谦分道清野。将行,命画工肖其貌,付其家人。或曰:‘君方壮,何乃为此不祥?’庆祥曰:‘非汝所知也。’明日遂行。遇先锋于浍水,战不利。且行且战,将及城,会大兵邀其归路,度不能脱,令其骑曰:‘吾属荷国厚恩,竭力效死乃其职也。’诸骑皆曰:‘诺。’人殊死战,良久矢尽。大兵围数匝,欲降之,军拥以行,语言往复,竟不屈而死,年四十有六。元帅郭仲元舆其尸以归,葬凤翔普门寺之东。事闻,诏赠辅国上将军、恒州刺史,谥忠愍。
胥谦及其子嗣亨亦不屈死,谦赠辅国上将军、彰化军节度使,嗣亨赠威远将军、凤翔府判官。
桢州金胜堡提控仆散胡沙亦死,赠银青荣禄大夫。
正大二年,哀宗诏褒死节士,若马习礼吉思、王清、田荣、李贵、王斌、冯万奴、张德威、高行中、程济、姬、张山等十有三人,为立褒忠庙,仍录其孤。二人者逸其名,余亦无所考。
商衡字平叔,曹州人。至宁元年,特恩第一人,授鄜州洛郊主簿。以廉能换郿县,寻辟威戎令。兴定三年,岁饥,民无所于籴,衡白行省,得开仓赈贷,全活者甚众。后因地震城圮,夏人乘衅入侵,衡率蕃部土豪守御应敌,保以无虞。秩满,县人为立生祠。再辟原武令。未几,入为尚书省令史,转户部主事,两月拜监察御史。
哀宗姨郕国夫人不时出入宫闱,干预政事,声迹甚恶。衡上章极言,自是郕国被召乃敢进见。内族庆山奴将兵守盱眙,与李全战败,朝廷置而不问。衡上言:‘自古败军之将必正典刑,不尔则无以谢天下。’诏降庆山奴为定国军节度使。户部侍郎权尚书曹温之女在掖庭,亲旧干预权利,其家人填委诸司,贪墨彰露。台臣无敢言者,衡历数其罪。诏罢温户部,改太后府卫尉。再上章言:‘温果可罪当贬逐,无罪则臣为妄言,岂有是非不别而两可之理。’哀宗为之动容,乃出温为汝州防御使。
未几,为右司都事,改同知河平军节度使,未赴,改枢密院经历官,遥领昌武军同知节度使事。丞相完颜赛不领陕西行省,奏衡为左右司员外郎,密院表留,有旨‘行省地重,急于得人,可从丞相奏’。明年,召还,行省再奏留之。
正大八年,以母丧还京师。十月,起复为秦蓝緫帅府经历官。天兴元年二月,关陕行省徒单兀典等败于铁岭,衡未知诸帅存殁,招集溃军以须其至。遂为兵士所得,欲降之,不为屈。监至长水县东岳祠前,诱之使招洛阳,衡曰:‘我洛阳识何人为汝招之耶?’兵知不可诱,欲捽其巾。衡瞋目大呼曰:‘汝欲胁从我耶?’终不肯降,望阙瞻拜曰:‘主将无状,亡兵失利。臣之罪责亦无所逃,但以一死报国耳。’遂引佩刀自刭,年四十有六。
正大初,河间许古诣阙拜章,言:‘八座率非其材,省寺小臣有可任宰相者,不大升黜之则无以致中兴。’章奏,诏古赴都堂,问孰为可相者,古以衡对,则衡之材可知矣。
术甲脱鲁灰,上京人,世为北京路部长。其先有开国功,授北京路宋阿荅阿猛安,脱鲁灰自幼袭爵。贞祐二年,宣宗迁汴,率本部兵赴中都扈从,上喜,特授御前马步军都緫领。
宋人略南鄙,命同签枢密院事时全将大军南伐,脱鲁灰率本部屡摧宋兵破城寨,以功遥授昌武军节度使、元帅右都监、行蔡、息等路元帅府事。既而,宋人有因畜牧越境者,逻卒擒之,法当械送朝廷,脱鲁灰曰:‘国家自迁都以来,境土日蹙,民力雕耗,幸边无事人稍得息。若戮此曹则边衅复生,兵连祸结矣。不如释之,以绝兵端。’
哀宗即位,授镇南军节度使、蔡州管内观察使、行户、工部尚书。时大元兵入陕西,乃上章曰:‘宋人与我为仇敌,顷以力屈自保,非其本心。今陕西被兵,河南出师,转战连年不绝,兵死于阵,民疲于役,国力竭矣。寿、泗一带南接盱、楚,红袄贼李全巢穴也。万一宋人谍知,与全乘虚而入,腹背受敌,非计之得者也。臣已令所部沿边警斥,以备非常。宜敕寿、泗帅臣谨斥候,严烽燧,常若敌至,此兵法所谓“无恃其不来,恃吾有以待之”之道也。’上是而行之。
正大二年秋,传言宋人将入侵,农司令民先期刈禾,脱鲁灰曰:‘夫民所恃以仰事俯育及供亿国家者,秋成而已。今使秋无所获,国何以仰,民何以给。’遂遣军巡逻,听民待熟而刈,宋人卒不入寇。谍者又报光州汪太尉将以八月发兵来取真阳,议者请籍丁男以备,脱鲁灰曰:‘汪太尉恇怯人耳,宁敢为此?必奸人声言来寇,欲使吾民废务也,不可信。’已而果然。
叛人焦风子者,沿河南北屡为反复,朝廷授以提控之职,令将三千人戍遂平。四年春,风子谋率其众入宋,脱鲁灰策之,以兵数千伏鄱阳道,贼果夜出此途,伏发殪之。
七年,大元兵攻蓝关,至八渡仓退。举朝皆贺,以为无事。脱鲁灰独言曰:‘潼关险隘,兵精足用。然商、洛以南濒于宋境,大山重复,宋人不知守,国家亦不能逾宋境屯戍。大兵若由散关入兴元,下金、房,绕出襄、汉,北入邓鄙,则大事去矣。宜与宋人释怨,谕以辅车之势,唇亡齿寒,彼必见从。据其险要以备,不然必败。’是秋,改授小关子元帅,屯商州大吉口。
九年春,从行省参政徒单吾典将潼关兵入援,至商山遇雪,大兵邀击之,士卒饥冻不能战而溃。脱鲁灰被执不屈,拔佩刀自杀。
杨达夫字晋卿,耀州三原人。泰和三年进士。有才干,所至可纪。召补省掾,草奏章,坐字误,降平凉府判官。尝主鄠县簿,事一从简,吏民乐之。达夫亦爱其山水之胜,因家焉。日以诗酒自娱,了无宦情。
会有诏徙民东入关,达夫与众行,及韶,避兵于州北之横岭,为游骑所执,将褫衣害之。达夫挺然直立马首,略无所惧,稍侵辱之,即大言曰:‘我金国臣子,既为汝所执,不过一死,忍裸袒以黩天日耶。’遂见杀。两山潜伏之民窃观之者,皆相告曰:‘若此好官,异日祠之,当作我横岭之神。’
冯延登字子俊,吉州吉乡人。世业毉。延登幼颖悟,既长事举业,承安二年登词赋进士第。调临真簿、德顺州军事判官。泰和元年,转宁边令。大安元年秋七月,霜害稼,民艰于食,延登发粟赈贷,全活甚众。贞祐二年,补尚书省令史,寻授河中府判官、兼行尚书省左右司员外郎。兴定五年,入为国史院编修官,改太常博士。元光二年,知登闻鼓院,兼翰林修撰,奉使夏国,就充接送伴使。
正大七年十二月,迁国子祭酒。假翰林学士承旨,充国信使。以八年春奉国书朝见于虢县御营。有旨问:‘汝识凤翔帅否?’对曰:‘识之。’又问:‘何如人?’曰‘敏于事者也。’又问:‘汝能招之使降即贳汝死,不则杀汝矣。’曰:‘臣奉书请和,招降岂使职乎。招降亦死,还朝亦死,不若今日即死为愈也。’明日,复问‘汝曾思之不?’对如前,问至再三,执义不回。又明日,乃喻旨云:‘汝罪应死,但古无杀使者理,汝爱汝须髯犹汝命也。’叱左右以刀截去之,延登岸然不动,乃监之丰州。二年后放还,哀宗抚慰久之,复以为祭酒,历礼、吏二部侍郎,权刑部尚书。
明年,大元兵围汴京,仓猝逃难,为骑兵所得,欲拥而北行。延登辞情慷慨,义不受辱,遂跃城旁井中,年五十八。
乌古孙仲端本名卜吉,字子正。承安二年策论进士。宣宗时,累官礼部侍郎。与翰林待制安延珍奉使乞和于大元,谒见太师国王木华黎,于是安延珍留止,仲端独往。并大夏,涉流沙,逾葱岭,至西域,进见太祖皇帝,致其使事乃还。自兴定四年七月启行,明年十二月还至。朝廷嘉其有奉使劳,进官两阶,延珍进一阶。历裕州刺史。正大元年,召为御史中丞,奉诏安抚陕西。及归,权参知政事。
正大五年十二月,知开封府事完颜麻斤出、吏部郎中杨居仁以奉使不职,尚书省具狱,有旨释之备再使。仲端言曰:‘麻斤出等辱君命,失臣节,大不敬,宜偿礼币诛之。’奏上,麻斤出等免死除名。会议降大军事,及诤太后奉佛,涉亡家败国之语,上怒,贬同州节度使。
哀宗将迁归德,召为翰林学士承旨,兼同签大睦亲府事,留守汴京。及大元兵围汴,日久食尽,诸将不相统一,仲端自度汴中事变不测。一日与同年汝州防御裴满思忠小饮,谈太学同舍事以为笑乐,因数言‘人死亦易事耳’。思忠曰:‘吾兄何故频出此语?’仲端因写一诗示之,其诗大概谓人生大似巢燕,或在华屋杏梁,或在村居茅茨,及秋社甫临,皆当逝去。人生虽有富贵贫贱不同,要之终有一死耳。书毕,连饮数杯,送思忠出门,曰:‘此别终天矣。’思忠去,仲端即自缢,其妻亦从死。明日,崔立变。
仲端为人乐易宽厚知大体,奉公好善,独得士誉。一子名爱实,尝为护卫、奉御,以诛官奴功授节度、世袭千户。
思忠名正之,本名蒲剌笃,亦承安二年进士。
乌古孙奴申,字道远。由译史入官。性伉特敢为有直气,尝为监察御史,时中丞完颜百家以酷烈闻,奴申以事纠罢,朝士耸然。后为左司郎中、近侍局使,皆有名。哀宗东迁,为谏议大夫、近侍局使、行省左右司郎中、兼知宫省事,留汴京居守。崔立变之明日,同御史大夫裴满阿虎带自缢死于台中。是日,户部尚书完颜珠颗亦自缢。
阿虎带字仲宁,珠颗字仲平,皆女直进士。
时不辱而死者,奉御完颜忙哥、大睦亲府事乌古孙仲端。大理裴满德辉、右副点检完颜阿撒、参政完颜奴申之子麻因,可知者数人,余各有传。
蒲察琦本名阿怜,字仁卿,棣州阳信人。试补刑部掾。兄世袭谋克,兄死,琦承袭。正大六年,秦、蓝緫帅府辟琦为安平都尉粘葛合典下都统兼知事。其冬,小关破,事势已迫,琦常在合典左右,合典令避矢石,琦不去,曰:‘业已从公,死生当共之,尚安所避耶。’哀宗迁归德,汴京立讲议所,受陈言文字,其官则御史大夫纳合宁以下十七人,皆朝臣之选,而琦以有论议预焉。时左司都事元好问领讲议,兼看读陈言文字,与琦甚相得。
崔立变后,令改易巾髻,琦谓好问曰:‘今日易巾髻,在京人皆可,独琦不可。琦一刑部译史,袭先兄世爵,安忍作此。今以一死付公,然死则即死,付公一言亦剩矣。’因泣涕而别。琦既至其家,母氏方昼寝,惊而寤。琦问阿母何为,母曰:‘适梦三人潜伏梁间,故惊寤。’仁卿跪曰:‘梁上人,鬼也。儿意在悬梁,阿母梦先见耳。’家人辈泣劝曰:‘君不念老母欤。’母止之曰:‘勿劝,儿所处是矣。’即自缢,时年四十余。
琦性沉静好读书,知古今事。其母完颜氏,以孝谨称。
蔡八儿,不知其所始。趫捷有勇,性纯质可任。时为忠孝军元帅。天兴二年,自息州入援,会大将奔盏遣数百骑驻城东,令人大呼曰:‘城中速降,当免杀戮,不然无类矣。’于是,上登城,遣八儿率挽强兵百余潜出暗门,渡汝水,左右交射之。自是兵不复薄城,筑长垒为久困计。上令分军防守四城,以殿前都点检兀林荅胡土守西面,八儿副之。
已而,哀宗度蔡城不守,传位承麟。群臣入贺,班定,八儿不拜,谓所亲曰:‘事至于此,有死而已,安能更事一君乎。’遂战死。
毛佺者,恩州人。贞祐中为盗,宣宗南渡,率众归国,署为义军招抚。哀宗迁蔡,以佺为都尉。围城之战,佺力居多,城破自缢。其子先佺战殁。
时死事者则有阎忠、郝乙、王阿驴、樊乔焉。
忠,滑州人。卫王时,开州刺史赛哥叛,忠单骑入城,缚赛哥以出,由是渐被擢用。
乙,磁州人,同日战死,哀宗赠官。
阿驴、樊乔皆河中人,初为炮军万户。凤翔破,北降,从军攻汴,司炮如故,即绐主者曰:‘炮利于短,不利于长。’信之,使截其木数尺、绠十余握,由是机虽起伏,所击无力。即日,二人皆捐家走城。
是时,女直人无死事者,长公主言于哀宗曰:‘近来立功效命多诸色人,无事时则自家人争强,有事则他人尽力,焉得不怨。’上默然。余各有传。
温敦昌孙,皇太后之侄,卫尉七十五之子。为人短小精悍,性复恺弟。累迁诸局分官。上幸蔡,授殿前左副点检。围城中,数引军潜出巡逻。时尚食须鱼,汝河鱼甚美,上以水多浮尸,恶之。城西有积水曰练江,鱼大且多,往捕必军卫乃可。昌孙常自领兵以往,所得动千余斤,分赐将士。后知其出,左右设伏,伺而邀之,力战而死。蔡城破,前监察御史纳坦胡失打闻之,恸哭,投水而死。
完颜绛山,哀宗之奉御也,系出始祖。天兴二年十月,蔡城被围,城中饥民万余诉于有司求出,有司难之,民大呼于道。上闻之,遣近侍官分监四门,门日出千人,必老稚羸疾者听其出。绛山时在北门,悯人之饥,出过其数,命杖之四十。然出者多泄城中虚实,寻止之。
三年正月己酉,蔡城破,哀宗传位承麟,即自缢于幽兰轩。权点检内族斜烈矫制召承御石盏氏、近侍局大使焦春和、内侍局殿头宋珪赴上前,晓以名分大义,及侍从官巴良弼、阿勒根文卿皆从死。斜烈将死,遗言绛山,使焚幽兰轩。
火方炽,子城破,大兵突入,近侍左右皆走避,独绛山留不去,为兵所执,问曰:‘汝为谁?’绛山曰:‘吾奉御绛山也。’兵曰:‘众皆散走,而独后何也?’曰:‘吾君终于是,吾候火灭灰寒,收瘗其骨耳。’兵笑曰:‘若狂者耶,汝命且不能保,能瘗而君耶?’绛山曰:‘人各事其君。吾君有天下十余年,功业弗终,身死社稷,忍使暴露遗骸与士卒等耶?吾逆知君辈必不遗吾,吾是以留,果瘗吾君之后,虽寸斩吾不恨矣。’兵以告其帅,奔盏曰:‘此奇男子也。’许之。绛山乃掇其余烬,裹以弊衾,瘗于汝水之旁,再拜号哭,将赴汝水死。军士救之得免,后不知所终。
毕资伦,缙山人也。泰和南征,以佣雇从军,军还,例授进义副尉。崇庆元年,改缙山为镇州,术虎高琪为防御使、行元帅府事于是州,选资伦为防城军千户。至宁元年秋,大元兵至镇州,高琪弃城遁。资伦行及昌平,收避迁民兵,转战有功,擢授都统军。军数千,与军中将领沈思忠、子都辈同隶一府,屯郑州及卫州,时号‘沈、毕军’。积功至都緫领,思忠为副都尉。
仆散阿海南征,军次梅林关不得过,阿海问诸将谁能取此关者,资伦首出应命,问须军士几何,曰:‘止用资伦所统足矣,不烦余军。’明日迟明,出宋军不意,引兵薄之,万众崩,遂取梅林关。阿海军得南行,留提控王禄军万人守关。不数日,宋兵夺关守之,阿海以梅林归途为敌据,计无所出,复问‘谁能取梅林者,以帅职赏之’,资伦复出应命,以本军再夺梅林。阿海破蕲、黄,按军而还,论功资伦第一,授遥领同知昌武军节度使、宣差緫领都提控。
既而,枢密院以资伦、思忠不相能,恐败事,以资伦统本军屯泗州。兴定五年正月戊戌,提控王禄汤饼会军中宴饮,宋龟山统制时青乘隙袭破泗州西城。资伦知失计,堕南城求死,为宋军所执,以见时青。青说之曰:‘毕宣差,我知尔好男子,亦宜相时达变。金国势已衰弱,尔肯降我,宋亦不负尔。若不从,见刘大帅即死矣。’资伦极口骂曰:‘时青逆贼听我言。我出身至贫贱,结柳器为生,自征南始得一官,今职居三品。不幸失国家城池,甘分一死尚不能报,肯从汝反贼求生耶。’青知无降意,下盱眙狱。
时临淮令李某者亦被执,后得归,为泗州从宜移剌羊哥言其事。羊哥以资伦恶语骂时青必被杀,即以死不屈节闻于朝。时资伦子牛儿年十二,居宿州,收充皇后位奉阁舍人。
宋人亦赏资伦忠愤不挠,欲全活之,钤以铁绳,囚于镇江府土狱,略给衣食使不至寒饿,胁诱百方,时一引出问云:‘汝降否?’资伦或骂或不语,如是十四年。及盱眙将士降宋,宋使緫帅纳合买住已下北望哭拜,谓之辞故主,驱资伦在旁观之。资伦见买住骂曰:‘纳合买住,国家未尝负汝,何所求死不可,乃作如此觜鼻耶。’买住俯首不敢仰视。
及蔡州破,哀宗自缢,宋人以告资伦。资伦叹曰:‘吾无所望矣。容我一祭吾君乃降耳。’宋人信之,为屠牛羊设祭镇江南岸。资伦祭毕,伏地大哭,乘其不防投江水而死。宋人义之,宣示四方,仍议为立祠。
镇江之囚有方士者亲尝见之,以告元好问,及言泗州城陷资伦被执事,且曰:‘资伦长身,面赤色,颧颊微高,髯踈而黄。资禀质直,重然诺,故其坚忍守节卓卓如此。’宣宗实录载资伦为乱兵所杀,当时传闻不得其实云。
郭虾蟆,会州人。世为保甲射生手,与兄禄大俱以善射应募。兴定初,禄大以功迁遥授同知平凉府事、兼会州刺史,进官一阶,赐姓颜盏。夏人攻会州,禄大遥见其主兵者人马皆衣金,出入阵中,约二百余步,一发中其吭,殪之。又射一人,矢贯两手于树,敌大骇。城破,禄大、虾蟆俱被禽。夏人怜其技,囚之,兄弟皆誓死不屈。朝廷闻之,议加优奖,而未知存没,乃特迁禄大子伴牛官一阶,授巡尉职,以旌其忠。其后兄弟谋奔会,自拔其须,事觉,禄大竟为所杀,虾蟆独拔归。上思禄大之忠,命复迁伴牛官一阶,遥授会州军事判官,虾蟆遥授巩州钤辖。会言者乞奖用禄大弟,遂迁虾蟆官两阶,授同知兰州军州事。
兴定五年冬,夏人万余侵定西,虾蟆败之,斩首七百,获马五十匹,以功迁同知临洮府事。
元光二年,夏人步骑数十万攻凤翔甚急,元帅赤盏合喜以虾蟆緫领军事。从巡城,濠外一人坐胡床,以箭力不及,气貌若蔑视城守者。合喜指似虾蟆云:‘汝能射此人否?’虾蟆测量远近,曰:‘可。’虾蟆平时发矢,伺腋下甲不掩处射之无不中,即持弓矢伺坐者举肘,一发而毙。兵退,升遥授静难军节度使,寻改通远军节度使,授山东西路斡可必剌谋克,仍遣使赏赉,遍谕诸郡焉。
是年冬,虾蟆与巩州元帅田瑞攻取会州。虾蟆率骑兵五百皆被赭衲,蔽州之南山而下,夏人猝望之以为神。城上有举手于悬风版者,虾蟆射之,手与版俱贯。凡射死数百人。夏人震恐,乃出降。盖会州为夏人所据近四年,至是复焉。
正大初,田瑞据巩州叛,诏陕西两行省并力击之。虾蟆率众先登,瑞开门突出,为其弟济所杀,斩首五千余级,以功迁遥授知凤翔府事、本路兵马都緫管、元帅左都监、兼行兰、会、洮、河元帅府事。六年九月,虾蟆进西马二疋,诏曰:‘卿武艺超绝。此马可充战用,朕乘此岂能尽其力。既入进,即尚厩物也,就以赐卿。’仍赐金鼎一、玉兔鹘一,并所遣郭伦哥等物有差。
天兴二年,哀宗迁蔡州,虑孤城不能保,拟迁巩昌,以粘葛完展为巩昌行省。三年春正月,完展闻蔡已破,欲安众心,城守以待嗣立者,乃遣人称使者至自蔡,有旨宣谕。绥德州帅汪世显者亦知蔡凶问,且嫉完展制己,欲发矫诏事,因以兵图之,然惧虾蟆威望,乃遣使约虾蟆并力破巩昌。使者至,虾蟆谓之曰:‘粘葛公奉诏为行省,号令孰敢不从。今主上受围于蔡,拟迁巩昌。国家危急之际,我辈既不能致死赴援,又不能协众奉迎,乃欲攻粘葛公,先废迁幸之地,上至何所归乎。汝帅若欲背国家,任自为之,何及于我。’世显即攻巩昌破之,劫杀完展,送款于大元,复遣使者二十余辈谕虾蟆以祸福,不从。
甲午春,金国已亡,西州无不归顺者,独虾蟆坚守孤城。丙申岁冬十月,大兵并力攻之。虾蟆度不能支,集州中所有金银铜铁,杂铸为炮以击攻者,杀牛马以食战士,又自焚庐舍积聚,曰:‘无至资兵。’日与血战,而大兵亦不能卒拔。及军士死伤者众,乃命积薪于州廨,呼集家人及城中将校妻女,闭诸一室,将自焚之。虾蟆之妾欲有所诉,立斩以徇。火既炽,率将士于火前持满以待。城破,兵填委以入,鏖战既久,士卒有弓尽矢绝者,挺身入火中。虾蟆独上大草积,以门扉自蔽,发二三百矢无不中者,矢尽,投弓剑于火自焚,城中无一人肯降者。虾蟆死时年四十五。土人为立祠。
完展字世昌。泰和三年策论进士。初为行省,以蜡丸为诏,期以天兴二年九月集大军与上会于饶峰关,出宋不意取兴元。既而不果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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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class="feature"> 金史   卷一百二十五‧列传第六十三 文艺上 韩昉 蔡松年子珪 吴激 马定国 任询 赵可 郭长倩 萧永祺 胡砺 王竞 杨伯仁 郑子聃 党怀英
金初未有文字。世祖以来渐立条教。太祖既兴,得辽旧人用之,使介往复,其言已文。太宗继统,乃行选举之法,及伐宋,取汴经籍图,宋士多归之。熙宗款谒先圣,北面如弟子礼。世宗、章宗之世,儒风丕变,庠序日盛,士繇科第位至宰辅者接踵。当时儒者虽无专门名家之学,然而朝廷典策、邻国书命,粲然有可观者矣。金用武得国,无以异于辽,而一代制作能自树立唐、宋之间,有非辽世所及,以文而不以武也。传曰:‘言之不文,行之不远。’文治有补于人之家国,岂一日之效哉。作文艺传。
韩昉字公美,燕京人。仕辽,累世通显。昉五岁丧父,哭泣能尽哀。天庆二年,中进士第一。补右拾遗,转史馆修撰。累迁少府少监、乾文阁待制。加卫尉卿,知制诰,充高丽国信使。
高丽虽旧通好,天会四年,奉表称藩而不肯进誓表,累使要约,皆不得要领。而昉复至高丽,移督再三。高丽征国中读书知古今者,商榷辞旨,使酬荅专对。凡涉旬乃始置对,谓昉曰:‘小国事辽、宋二百年无誓表,未尝失藩臣礼。今事上国当与事辽、宋同礼。而屡盟长乱圣人所不与,必不敢用誓表。’昉曰:‘贵国必欲用古礼,舜五载一巡狩,群后四朝。周六年五服一朝,又六年王乃时巡,诸侯各朝于方岳。今天子方事西狩,则贵国当从朝会矣。’高丽人无以对,乃曰:‘徐议之。’昉曰:‘誓表朝会,一言决耳。’于是高丽乃进誓表如约,昉乃还。宗干大说曰:‘非卿谁能办此。’因谓执事者曰:‘自今出疆之使皆宜择人。’
明年,加昭文馆直学士,兼堂后官。再加谏议大夫,迁翰林侍讲学士。改礼部尚书,迁翰林学士,兼太常卿、修国史,尚书如故。昉自天会十二年入礼部,在职凡七年。当是时,朝廷方议礼,制度或因或革,故昉在礼部兼太常甚久云。除济南尹,拜参知政事。皇统四年,表乞致仕,不许。六年,再表乞致仕,乃除汴京留守,封郓国公。复请如初,以仪同三司致仕。天德初,加开府仪同三司。薨。年六十八。
昉性仁厚,待物甚宽。有家奴诬告昉以马资送叛人出境,考之无状,有司以奴还昉,昉待之如初,曰:‘奴诬主人以罪,求为良耳,何足怪哉。’人称其长者。昉虽贵,读书未尝去手,善属文,最长于诏册,作太祖睿德神功碑,当世称之。自使高丽归,后高丽使者至必问昉安否云。
蔡松年字伯坚。父靖,宋宣和末,守燕山。松年从父来,管勾机宜文字。宗望军至白河,郭药师败,靖以燕山府降,元帅府辟松年为令史。天会中,辽、宋旧有官者皆换授,松年为太子中允,除真定府判官,自此为真定人。
尝从元帅府与齐俱伐宋。是时,初平真定西山群盗,山中居民为贼污者千余家,松年力为辨论,竟得不坐。齐国废,置行台尚书省于汴,松年为行台刑部郎中。都元帅宗弼领行台事,伐宋,松年兼緫军中六部事。宋称臣,师还,宗弼入为左丞相,荐松年为刑部员外郎。
皇统七年,尚书省令史许霖告田 3c84.gif 等罪状,劝宗弼诛之,君子之党熄焉。是岁,松年迁左司员外郎。
松年前在宗弼府,而海陵以宗室子在宗弼军中任使,用是相厚善。天德初,擢吏部侍郎,俄迁户部尚书。海陵迁中都,徙榷货务以实都城,复钞引法,皆自松年启之。海陵谋伐宋,以松年家世仕宋,故亟擢显位以耸南人观听,遂以松年为贺宋正旦使。使还,改吏部尚书,寻拜参知政事。是年,自崇德大夫进银青光禄大夫,迁尚书右丞,未几,为左丞,封郜国公。
初,海陵爱宋使人山呼声,使神卫军习之。及孙道夫贺正隆三年正旦,入见,山呼声不类往年来者。道夫退,海陵谓宰臣曰:‘宋人知我使神卫军习其声,此必蔡松年、胡砺泄之。’松年惶恐对曰‘臣若怀此心,便当族灭。’
久之,进拜右丞相,加仪同三司,封卫国公。正隆四年薨,年五十三。海陵悼惜之,奠于其第,命作祭文以见意。加封吴国公,谥文简。起复其子三河主簿珪为翰林修撰,璋赐进士第。遣翰林待制萧吁护送其丧,归葬真定,四品以下官离都城十里送之,道路之费皆从官给。
松年事继母以孝闻,喜周恤亲党,性复豪侈,不计家之有无。文词清丽,尤工乐府,与吴激齐名,时号‘吴、蔡体’。有集行于世。子珪。
珪字正甫。中进士第,不求调,久乃除澄州军事判官,迁三河主簿。丁父忧,起复翰林修撰,同知制诰。在职八年,改户部员外郎,兼太常丞。珪号为辨博,凡朝廷制度损益,珪为编类详定检讨删定官。
初,两燕王墓旧在中都东城外,海陵广京城围,墓在东城内。前尝有盗发其墓,大定九年诏改葬于城外。俗传六国时燕王及太子丹之葬,及启圹,其东墓之柩题其和曰‘燕灵王旧’。‘旧’,古‘柩’字,通用。乃西汉高祖子刘建葬也。其西墓,盖燕康王刘嘉之葬也。珪作两燕王墓辩,据葬制名物款刻甚详。
安国军节度判官高元鼎坐监临奸事,求援于太常博士田居实、大理司直吴长行、吏部主事高震亨、大理评事王元忠。震亨以属鞫问官御史台典事李仲柔,仲柔发之。珪与刑部员外郎王翛、宛平主簿任询、前卫州防御判官阎恕、承事郎高复亨、文林郎翟询、敦武校尉王景晞、进义校尉任师望,坐与居实等转相传教,或令元鼎逃避,居实、长行、震亨、元忠各杖八十,翛、珪、询、恕、复亨、翟询各笞四十,景晞、师望各徒二年,官赎外并的决。
久之,除河东北路转运副使,复入为修撰,迁礼部郎中,封真定县男。珪已得风疾,失音不能言,乃除潍州刺史,同辈已奏谢,珪独不能入见。世宗以让右丞唐括安礼、参政王蔚曰:‘卿等阅书史,亦有不能言之人可以从政者乎。’又谓中丞刘仲诲曰:‘蔡珪风疾不能奏谢,卿等何不纠之。人言卿等相为党蔽,今果然邪。’珪乃致仕,寻卒。
珪之文有补正水经五篇,合沈约、萧子显、魏收宋、齐、北魏志作南北史志三十卷,续金石遗文跋尾十卷,晋阳志十二卷,文集五十五卷。补正水经、晋阳志、文集今存,余皆亡。
吴激字彦高,建州人。父拭,宋进士,官终朝奉郎、知苏州。激,米芾之婿也,工诗能文,字画俊逸得芾笔意。尤精乐府,造语清婉,哀而不伤。将宋命至金,以知名留不遣,命为翰林待制。皇统二年,出知深州,到官三日卒。诏赐其子钱百万、粟三百斛、田三顷以周其家。有东山集十卷行于世。‘东山’,其自号也。
马定国字子卿,茌平人。自少志趣不群。宣、政末,题诗酒家壁,坐讥讪得罪,亦因以知名。阜昌初,游历下,以诗撼齐王豫,豫大悦,授监察御史,仕至翰林学士。石鼓自唐以来无定论,定国以字画考之,云是宇文周时所造,作辩万余言,出入传记,引据甚明,学者以比蔡正甫燕王墓辩。初,学诗未有入处,梦其父与方寸白笔,从是文章大进。有集传于世。
任询字君谟,易州军市人。父贵有才干,善画,喜谈兵,宣、政间游江、浙。询生于虔州,为人慷慨多大节。书为当时第一,画亦入妙品。评者谓画高于书,书高于诗,诗高于文,然王庭筠独以其才具许之。登正隆二年进士第。历益都都勾判官,北京盐使。年六十四致仕,优游乡里,家藏法书名画数百轴。年七十卒。
赵可字献之,高平人。贞元二年进士。仕至翰林直学士。博学高才,卓荦不羁。天德、贞元间,有声场屋。后入翰林,一时诏诰多出其手,流辈服其典雅。其歌诗乐府尤工,号玉峰散人集。
郭长倩字曼卿,文登人。登皇统丙寅经义乙科。仕至秘书少监,兼礼部郎中,修起居注。与施朋望、王无竞、刘老、刘无党相友善。所撰石决明传为时辈所称。有崑崳集行于世。
萧永祺字景纯,本名蒲烈。少好学,通契丹大小字。广宁尹耶律固奉诏译书,辟置门下,因尽传其业。固卒,永祺率门弟子服齐衰丧。固作辽史未成,永祺继之,作纪三十卷、志五卷、传四十卷,上之。加宣武将军,除太常丞。
海陵为中京留守,永祺特见亲礼。天德初,擢左谏议大夫,迁翰林侍讲学士,同修国史,再迁翰林学士。明年,迁承旨。尚书左丞耶律安礼出守南京,海陵欲以永祺代之,召见于内阁,谕以旨意,永祺辞曰:‘臣材识卑下,不足以辱执政。’海陵曰:‘今天下无事,朕方以文治,卿为是优矣。’永祺固辞,既出,或问曰:‘公遇知人主,进取爵位,以道佐时,何多让也。’永祺曰:‘执政系天下休戚,纵欲贪冒荣宠,如苍生何。’海陵尝选廷臣十人备咨访,独永祺议论宽厚,时称长者。卒年五十七。
胡砺字元化,磁州武安人。少嗜学。天会间,大军下河北,砺为军士所掠,行至燕,亡匿香山寺,与佣保杂处。韩昉见而异之,使赋诗以见志,砺操笔立成,思致清婉,昉喜甚,因馆置门下,使与其子处,同教育之,自是学业日进。昉尝谓人曰:‘胡生才器一日千里,他日必将名世。’十年,举进士第一,授右拾遗,权翰林修撰。久之,改定州观察判官。定之学校为河朔冠,士子聚居者常以百数,砺督教不倦,经指授者悉为场屋上游,称其程文为‘元化格’。
皇统初,为河北西路转运都勾判官。砺性刚直无所屈。行台平章政事高桢之汴,道真定,燕于漕司。砺欲就坐,桢责之,砺曰:‘公在政府则礼绝百僚,今日之会自有賔主礼。’桢曰:‘汝他日为省吏当何如?’砺曰:‘当官而行,亦何所避。’桢壮其言,改谢之。
改同知深州军州事,加朝奉大夫。郡守暴戾,蔑视僚属,砺常以礼折之,守愧服,郡事一委于砺。州管五县,例置弓手百余,少者犹六七十人,岁征民钱五千余万为顾直。其人皆市井无赖,以迹盗为名,所至扰民。砺知其弊,悉罢去。继而有飞语曰:‘某日贼发,将杀通守。’或请为备,砺曰:‘盗所利者财耳,吾贫如此,何备为。’是夕,令公署撤关,竟亦无事。
再补翰林修撰,迁礼部郎中,一时典礼多所裁定。海陵拜平章政事,百官贺于庙堂,砺独不跪。海陵问其故,砺以令对,且曰:‘朝服而跪,见君父礼也。’海陵深器重之。天德初,再迁侍讲学士,同修国史。以母忧去官。起复为宋国岁元副使,刑部侍郎白彦恭为使,海陵谓砺曰:‘彦恭官在卿下,以其旧劳,故使卿副之。’迁翰林学士,改刑部尚书。扈从至汴得疾,海陵数遣使临问,卒,深悼惜之。年五十五。
王竞字无竞,彰德人。警敏好学。年十七以荫补官。宋宣和中,太学两试合格,调屯留主簿。入国朝,除大宁令,历宝胜盐官,转河内令。时岁饥盗起,竞设方略以购贼,不数月尽得之。夏秋之交,沁水泛溢,岁发民筑堤,豪民猾吏因缘为奸,竞核实之,减费几半,县民为之谚曰:‘西山至河岸,县官两人半。’盖以前政韩希甫与竞相继治县,皆有干能,绛州正平令张元亦有治绩而差不及,故云然。
天眷元年,转固安令。皇统初,参政韩昉荐之,召权应奉翰林文字,兼太常博士。诏作金源郡王完颜娄室墓碑,竞以行状尽其实,乃请国史刊正之,时人以为法。二年,试馆阁,竞文居最,遂为真。
迁尚书礼部员外郎。时海陵当国,政由己出,欲令百官避堂讳,竞言人臣无公讳,遂止。萧仲恭以太傅领三省事封王,欲援辽故事,亲王用紫罗伞。事下礼部,竞与郎中翟永固明言其非是,事竟不行,海陵由是重之。天德初,转翰林待制,迁翰林直学士,改礼部侍郎,迁翰林侍讲学士,改太常卿,同修国史,擢礼部尚书,同修国史如故。
大定二年春,从太傅张浩朝京师,诏复为礼部尚书。是岁,奉迁睿宗山陵,仪注不应典礼,竞削官两阶。诏改创五龙车,兼翰林学士承旨,修国史。四年,卒官。
竞博学而能文,善草隶书,工大字,两都宫殿榜题皆竞所书,士林推为第一云。
杨伯仁字安道,伯雄之弟也。天性孝友,读书一过成诵。登皇统九年进士第,事亲不求调。天德二年,除应奉翰林文字。初名伯英,避太子光英讳,改今名。
海陵尝夜召赋诗,传趣甚亟,未二鼓奏十咏,海陵喜,解衣赐之。海陵射乌,伯仁献获乌诗以讽。丁父忧,起复,赐金带袭衣,及赐白金以奉母。改左拾遗。进士吕忠翰廷试已在第一,未唱名,海陵以忠翰程文示伯仁,问其优劣,伯仁对曰:‘当在优等。’海陵曰‘此今试状元也。’伯仁自以知忠翰姓名在第一,遂宿谏省,俟唱名乃出,海陵嘉其慎密。转翰林修撰。
孟宗献发解第一,伯仁读其程文称之‘此人当成大名’。是岁,宗献府试、省试、廷试皆第一,号‘孟四元’,时论以为知文。故事,状元官从七品,阶承务郎,世宗以宗献独异等,与从六品,阶授奉直大夫。
改著作郎。居母丧,服除,调镇西节度副使。入为起居注兼左拾遗,上书论时务六事。改大名少尹。郡中豪民横恣甚,莫可制,民受其害,伯仁穷竟渠党,四境帖然。谳馆陶大辟,得其冤状,馆陶人为立祠。府尹荆王文坐赃削封,降德州防御使,同知裴满子宁及伯仁、判官谢奴皆以不能匡正解职。伯仁降南京留守判官,改同知安化军节度使,到官三日,召为太子右谕德、兼侍御史,改翰林待制,复兼右谕德。
除濵州刺史。郡俗有遣奴出亡,捕之以规赏者,伯仁至,责其主而杖杀其奴,如是者数辈,其弊遂止。入为左谏议大夫,兼礼部侍郎、翰林直学士。故事,谏官词臣入直禁中,上闵其劳,特免入直。改吏部侍郎,直学士如故。郑子聃卒,宰相举伯仁代之,乃迁侍讲,兼礼部侍郎。
伯仁久在翰林,文词典丽,上曰:‘自韩昉、张钧后,则有翟永固,近日则张景仁、郑子聃,今则伯仁而已,其次未见能文者。吕忠翰草降海陵庶人诏,点窜再四终不能尽朕意,状元虽以词赋甲天下,至于辞命未必皆能。凡进士可令补外,考其能文者召用之。’不数月,兼左谏议大夫,俄兼太常卿。
大臣举可修起居注者数人,上以伯仁领之。从幸上京,伯仁多病,至临潢,地寒因感疾,还中都。明年,上还幸中都,遣使劳问,赐以丹剂。是岁,卒。
郑子聃字景纯,大定府人。父宏,辽金源令,二子子京、子聃。杨丘行尝谓人曰:‘金源二子,凤毛也。小者尤特达,后必名世。’子聃及冠有能赋声。天德三年,丘行为太子左卫率府率,廷试明日,海陵以子聃程文示丘行,对曰:‘可入甲乙。’及拆卷,果中第一甲第三人。调翼城丞,迁赞皇令,召为书画直长。
子聃颇以才望自负,常慊不得为第一甲第一人。正隆二年会试毕,海陵以第一人程文问子聃,子聃少之。海陵问作赋何如,对曰‘甚易。’因自矜,且谓他人莫己若也。海陵不悦,乃使子聃与翰林修撰綦戬、杨伯仁、宣徽判官张汝霖、应奉翰林文字李希颜同进士杂试。七月癸未,海陵御宝昌门临轩观试,以‘不贵异物民乃足’为赋题,‘忠臣犹孝子’为诗题,‘忧国如饥渴’为论题。上谓读卷官翟永固曰:‘朕出赋题,能言之或能行之,未可知也。诗、论题,庶戒臣下。’丁亥,御便殿亲览试卷,中第者七十三人,子聃果第一,海陵奇之。有顷,进官三阶,除翰林修撰。改侍御史。
京畿旱,诏子聃决囚,遂澍雨,人以比颜真卿。迁待制,兼吏部郎中,改秘书少监。迁翰林直学士,兼太子左谕德,显宗深器重之。以疾求补外,遂为沂州防御使,皇太子币赆甚厚,命以安舆之官。召还,为左谏议大夫、兼直学士。改吏部侍郎、同修国史,直学士如故。迁侍讲、兼修国史,上曰:‘修海陵实录,知其详无如子聃者。’盖以史事专责之也。二十年,卒,年五十五。子聃英俊有直气,其为文亦然。平生所著诗文二千余篇。
党怀英字世杰,故宋太尉进十一代孙,冯翊人。父纯睦,泰安军录事参军,卒官,妻子不能归,因家焉。应举不得意,遂脱略世务,放浪山水间。箪瓢屡空,晏如也。大定十年,中进士第,调莒州军事判官,累除汝阴县令、国史院编修官、应奉翰林文字、翰林待制、兼同修国史。
怀英能属文,工篆籀,当时称为第一,学者宗之。大定二十九年,与凤翔府治中郝俣充辽史刊修官,应奉翰林文字移剌益、赵沨等七人为编修官。凡民间辽时碑铭墓志及诸家文集,或记忆辽旧事,悉上送官。
是时,章宗初即位,好尚文辞,旁求文学之士以备侍从,谓宰臣曰:‘翰林阙人如之何?’张汝霖奏曰:‘郝俣能属文,宦业亦佳。’上曰:‘近日制诏惟党怀英最善。’移剌履进曰:‘进士擢第后止习吏事,更不复读书,近日始知为学矣。’上曰:‘今时进士甚灭裂,唐书中事亦多不知,朕殊不喜。’上谓宰臣曰:‘郝俣赋诗颇佳,旧时刘迎能之,李晏不及也。’
明昌元年,怀英再迁国子祭酒。二年,迁侍讲学士。明年,议开边防濠堑,怀英等十六人请罢其役,诏从之。迁翰林学士。七年,有事于南郊,摄中书侍郎读祝册,上曰:‘读册至朕名,声微下,虽曰尊君,然在郊庙,礼非所宜,当平读之。’承安二年乞致仕,改泰宁军节度使。明年,召为翰林学士承旨。泰和元年,增修辽史编修官三员,诏分纪、志、列传刊修官,有改除者以书自随。久之,致仕。大安三年卒,年七十八,谥文献。怀英致仕后,章宗诏直学士陈大任继成辽史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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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休竹客 发表于 2012-6-18 11:02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金史   卷一百二十六‧列传第六十四 文艺下 赵沨 周昂 王庭筠 刘昂 李经 刘从益 吕中孚张建附 李纯甫 王郁 宋九嘉 庞铸 李献能 王若虚 王元节 麻九畴 李汾 元德明子好问
赵沨字文孺,东平人。大定二十二年进士,仕至礼部郎中。性冲澹,学道有所得,尤工书,自号‘黄山’。赵秉文云:‘沨之正书体兼颜、苏,行草备诸家体,其超放又似杨凝式,当处苏、黄伯仲间。’党怀英小篆,李阳冰以来鲜有及者,时人以沨配之,号曰‘党、赵’。有黄山集行于世。
周昂字德卿,真定人。父伯禄字天锡,大定进士,仕至同知沁南军节度使。
昂年二十四擢第。调南和簿,有异政。迁良乡令,入拜监察御史。路铎以言事被斥,昂送以诗,语涉谤讪,坐停铨。久之,起为隆州都军,以边功复召为三司官。大安兵兴,权行六部员外郎。
其甥王若虚尝学于昂,昂教之曰:‘文章工于外而拙于内者,可以惊四筵而不可以适独坐,可以取口称而不可以得首肯。’又云‘文章以意为主,以言语为役,主强而役弱则无令不从。今人往往骄其所役,至跋扈难制,甚者反役其主,虽极辞语之工,而岂文之正哉。’
昂孝友,喜名节,学术醇正,文笔高雅,诸儒皆师尊之。既历台省,为人所挤,竟坐诗得罪,谪东海上十数年。始入翰林,言事愈切。出佐三司非所好,从宗室承裕军。承裕失利,跳走上谷,众欲径归,昂独不从,城陷,与其从子嗣明同死于难。嗣明字晦之。
王庭筠字子端,辽东人。生未期,视书识十七字。七岁学诗,十一岁赋全题。稍长,涿郡王翛一见,期以国士。登大定十六年进士第。调恩州军事判官,临政即有声。郡民邹四者谋为不轨,事觉,逮捕千余人,而邹四窜匿不能得。朝廷遣大理司直王仲轲治其狱,庭筠以计获邹四,分别诖误,坐预谋者十二人而已。再调馆陶主簿。
明昌元年三月,章宗谕旨学士院曰:‘王庭筠所试文,句太长,朕不喜此,亦恐四方效之。’又谓平章张汝霖曰:‘王庭筠文艺颇佳,然语句不健,其人才高,亦不难改也。’四月,召庭筠试馆职,中选。御史台言庭筠在馆陶尝犯赃罪,不当以馆阁处之,遂罢。乃卜居彰德,买田隆虑,读书黄华山寺,因以自号。是年十二月,上因语及学士,叹其乏材,参政守贞曰:‘王庭筠其人也。’三年,召为应奉翰林文字,命与秘书郎张汝方品第法书、名画,遂分入品者为五百五十卷。
五年八月,上顾谓宰执曰:‘应奉王庭筠,朕欲以诏诰委之,其人才亦岂易得。近党怀英作长白山册文,殊不工。闻文士多妒庭筠者,不论其文顾以行止为訾。大抵读书人多口颊,或相党。昔东汉之士与宦官分朋,固无足怪。如唐牛僧孺、李德裕,宋司马光、王安石,均为儒者,而互相排毁何耶。’遂迁庭筠为翰林修撰。
承安元年正月,坐赵秉文上书事,削一官,杖六十,解职,语在秉文传。二年,降授郑州防御判官。四年,起为应奉翰林文字。泰和元年,复为翰林修撰,扈从秋山,应制赋诗三十余首,上甚嘉之。明年,卒,年四十有七。上素知其贫,诏有司赙钱八十万以给丧事,求生平诗文藏之秘阁。又以御制诗赐其家,其引云:‘王遵古,朕之故人也。乃子庭筠,复以才选直禁林者首尾十年,今兹云亡,玉堂、东观无复斯人矣。’
庭筠仪观秀伟,善谈笑,外若简贵,人初不敢与接。既见,和气溢于颜间,殷勤慰藉如恐不及,少有可取极口称道,他日虽百负不恨也。从游者如韩温甫、路元亨、张进卿、李公度,其荐引者如赵秉文、冯璧、李纯甫,皆一时名士,世以知人许之。
为文能道所欲言,暮年诗律深严,七言长篇尤工险韵。有藂辨十卷,文集四十卷。书法学米元章,与赵沨、赵秉文俱以名家,庭筠尤善山水墨竹云。
子曼庆,亦能诗并书,仕至行省右司郎中,自号‘澹游’云。
刘昂字之昂,兴州人。大定十九年进士。曾、高而下七世登科。昂天资警悟,律赋自成一家,作诗得晚唐体,尤工绝句。李纯甫故人外传云,昂早得仕,年三十三为尚书省掾,调平凉路转运副使。时术士有言昂官止五品,昂不信。俄以母忧去职,连蹇十年,卜居洛阳,有终焉之志。有荐其才于章宗者,泰和初,自国子司业擢为左司郎中。会掌书大中与贾铉漏言除授事,为言者所劾,狱辞连昂。章宗震怒。一时闻人如史肃、李著、王宇、宗室从郁皆谴逐之,铉寻亦罢政。昂降上京留守判官,道卒,竟如术者之言。
李经字天英,锦州人。作诗极刻苦,喜出奇语,不蹈袭前人。李纯甫见其诗曰:‘真今世太白也。’由是名大震。再举不第,拂衣去。南渡后,其乡帅有表至朝廷,士大夫识之曰:‘此天英笔也。’朝议以武功就命倅其州,后不知所终。
刘从益字云卿,浑源人。其高祖㧑,天会元年词赋进士,子孙多由科第入仕。从益登大安元年进士第,累官监察御史,坐与当路辨曲直,得罪去。
久之,起为叶县令,修学励俗,有古良吏风。叶自兵兴,户减三之一,田不毛者万七千亩有奇,其岁入七万石如故。从益请于大司农,为减一万,民甚赖之,流亡归者四千余家。未几,被召,百姓诣尚书省乞留,不听。入授应奉翰林文字,逾月以疾卒,年四十四。叶人闻之,以端午罢酒为位而哭,且立石颂德,以致哀思。
从益博学强记,精于经学。为文章长于诗,五言尤工,有蓬门集。
子祁字京叔。为太学生,甚有文名。值金末丧乱,作归潜志以纪金事,修金史多采用焉。
吕中孚字信臣,冀州南宫人。张建字吉甫,蒲城人。皆有诗名。
中孚有清漳集。
建,明昌初,授绛州教官,召为宫教、应奉翰林文字。以老请致仕,章宗爱其纯素,不欲令去,授同知华州防御使,仍赐诗以宠之。自号‘兰泉’,有集行于世。
李纯甫字之纯,弘州襄阴人。祖安上,尝魁西京进士。父采,卒于益都府治中。纯甫幼颖悟异常,初业词赋,及读左氏春秋,大爱之,遂更为经义学。擢承安二年经义进士。为文法庄周、列御寇、左氏、战国策,后进多宗之。又喜谈兵,慨然有经世心。章宗南征,两上踈策其胜负,上奇之,给送军中,后多如所料。宰执爱其文,荐入翰林。及大元兵起,又上踈论时事,不报。宣宗迁汴,再入翰林。时丞相高琪擅威福柄,擢为左司都事。纯甫审其必败,以母老辞去。既而高琪诛,复入翰林,连知贡举。正大末,坐取人逾新格,出倅坊州。未赴,改京兆府判官。卒于汴,年四十七。
纯甫为人聪敏,少自负其材,谓功名可俯拾,作矮柏赋,以诸葛孔明、王景略自期。由小官上万言书,援宋为证,甚切,当路者以迂阔见抑。中年,度其道不行,益纵酒自放,无仕进意。得官未成考,旋即归隐。日与禅僧士子游,以文酒为事,啸歌袒裼出礼法外,或饮数月不醒。人有酒见招,不择贵贱必往,往辄醉,虽沉醉亦未尝废著书。然晚年喜佛,力探其奥义。自类其文,凡论性理及关佛老二家者号‘内稿’,其余应物文字为‘外稿’。又解楞严、金刚经、老子、庄子。又有中庸集解、鸣道集解,号‘中国心学、西方文教’,数十万言,以故为名教所贬云。
王郁字飞伯,大兴人。仪状魁奇,目光如鹘。少居钓台,闭门读书,不接人事。久之,为文法柳宗元,闳肆奇古,动辄数千言。歌诗俊逸,效李白。尝作王子小传以自叙。
天兴初元,汴京被围,上书言事,不报。四月,围稍解,挺身突出,为兵士所得。其将遇之甚厚,郁经行无机防,为其下所忌,见杀。临终,怀中出书曰:‘是吾平生著述,可传付中州士大夫曰,王郁死矣。’年三十余。同时以诗鸣者,雷琯、侯册、王元粹云。
宋九嘉字飞卿,夏津人。为人刚直豪迈,少游太学,有能赋声。长从李纯甫读书,为文有奇气,与雷渊、李经相伯仲。中至宁元年进士第。历蓝田、高陵、扶风、三水四县令,咸以能称。入为翰林应奉。正大中,以疾去。没于癸巳之难。
庞铸字才卿,辽东人。少擢第,仕有声。南渡后,为翰林待制,迁户部侍郎。坐游贵戚家,出倅东平,改京兆路转运使,卒。博学能文,工诗,造语奇健不凡,世多传之。
李献能字钦叔,河中人。先世有为金吾卫上将军者,时号‘李金吾家’。迨献能昆弟皆以文学名,从兄献卿、献诚、从弟献甫相继擢第,故李氏有‘四桂堂’。
献能苦学博览,于文尤长于四六。贞祐三年,特赐词赋进士,廷试第一人,宏词优等。授应奉翰林文字。在翰苑凡十年,出为鄜州观察判官。用荐者复为应奉,俄迁修撰。正大末,以镇南军节度副使充河中帅府经历官。大元兵破河中,奔陕州,行省以权左右司郎中,值赵三三军变遇害,年四十三。
献能为人眇小而墨色,颇有髯。善谈论,每敷说今古,声铿亮可听。作诗有志于风雅,又刻意乐章。在翰院,应机敏捷号得体。赵秉文、李纯甫尝曰:‘李献能天生今世翰苑材。’故每荐之,不令出馆。
家故饶财,尽于贞祐之乱,在京师无以自资。其母素豪奢,厚于自奉,小不如意则必诃谴,人视之殆不堪忧,献能处之自若也。时人以纯孝称之。尝谓人云:‘吾幼梦官至五品,寿不至五十。’后竟如其言。
王若虚字从之,槁城人也。幼颖悟,若夙昔在文字间者。擢承安二年经义进士。调鄜州录事,历管城、门山二县令,皆有惠政,秩满,老幼攀送,数日乃得行。用荐入为国史院编修官,迁应奉翰林文字。奉使夏国,还授同知泗州军州事,留为著作佐郎。正大初,宣宗实录成,迁平凉府判官。未几,召为左司谏,后转延州刺史,入为直学士。
天兴元年,哀宗走归德。明年春,崔立变。群小附和,请为立建功德碑,翟奕以尚书省命召若虚为文。时奕辈恃势作威,人或少忤,则谗构立见屠灭。若虚自分必死,私谓左右司员外郎元好问曰:‘今召我作碑,不从则死。作之则名节扫地,不若死之为愈。虽然,我姑以理谕之。’乃谓奕辈曰:‘丞相功德碑当指何事为言。’奕辈怒曰:‘丞相以京城降,活生灵百万,非功德乎?’曰:‘学士代王言,功德碑谓之代王言可乎。且丞相既以城降,则朝官皆出其门,自古岂有门下人为主帅诵功德而可信乎后世哉。’奕辈不能夺,乃召太学士刘祁、麻革辈赴省,好问、张信之喻以立碑事,曰:‘众议属二君,且已白郑王矣,二君其无让。’祁等固辞而别。数日,促迫不已,祁即为草定,以付好问。好问意未惬,乃自为之,既成以示若虚,乃共删定数字,然止直叙其事而已。后兵入城,不果立也。
金亡,微服北归镇阳,与浑源刘郁东游泰山,至黄岘峰,憩萃美亭,顾谓同游曰:‘汨没尘土中一生,不意晚年乃造仙府,诚得终老此山,志愿毕矣。’乃令子忠先归,遣子恕前行视夷险,因垂足坐大石上,良久瞑目而逝,年七十。所著文章号慵夫集若干卷,滹南遗老若干卷,传于世。
王元节字子元,弘州人也。祖山甫,辽户部侍郎。父诩,海陵朝,左司员外郎。元节幼颖悟,虽家世贵显,而从学甚谨。浑源刘㧑爱其才俊,以女妻之,遂传其赋学。登天德三年词赋进士第。雅尚气节,不能随时俯仰,故仕不显。及迁密州观察判官,既罢,即逍遥乡里,以诗酒自娱,号曰‘遁斋’。年五十余卒。有诗集行于世。
弟元德,亦第进士。有能名于时,终南京路提刑使。
孙国纲字正之。业儒术,尤长吏事。为人端重乐易,或有忤者略不与校,亦未尝形于怒色。大安三年,试补尚书吏部掾,未几,转御史台令史。宣宗闻其材干,兴定三年特召为近侍,奉职承应,甚见宠遇,勒留凡三考,出为同知申州事。无何,召为笔砚直长,擢监察御史,秩满,勒留再任,盖知其材器故也。
开兴元年,关陕完颜緫帅屯河中府,与大元军战败绩,哀宗遣国纲乘上厩马,径诣河中问败军之由,还至中途,值大兵见杀,时年四十四。
麻九畴字知几,易州人。三岁识字,七岁能草书,作大字有及数尺者,一时目为神童。章宗召见,问:‘汝入宫殿中亦惧怯否?’对曰:‘君臣,父子也。子宁惧父耶?’上大奇之。弱冠入太学,有文名。
南渡后,寓居郾、蔡间,入遂平西山,始以古学自力。博通五经,于易、春秋为尤长。兴定末,试开封府,词赋第二,经义第一。再试南省,复然。声誉大振,虽妇人小儿皆知其名。及廷试,以误绌,士论惜之。已而,隐居不为科举计。正大初,门人王说、王采苓俱中第,上以其年幼,怪而问之,乃知尝师九畴。平章政事侯挚、翰林学士赵秉文连章荐之,特赐卢亚榜进士第。以病,未拜官告归。再授太常寺太祝,权博士,俄迁应奉翰林文字。
九畴性资野逸,高蹇自便,与人交,一语不相入则迳去不返顾。自度终不能与世合,顷之,复谢病去。居郾城,天兴元年,大元兵入河南,挈家走确山,为兵士所得,驱至广平,病死,年五十。
九畴初因经义学易,后喜邵尧夫皇极书,因学算数,又喜卜筮、射覆之术。晚更喜医,与名毉张子和游,尽传其学,且为润色其所著书。为文精密奇健,诗尤工致。后以避谤忌,持戒不作。明昌以来,称神童者五人,太原常添寿四岁能作诗,刘滋、刘微、张汉臣后皆无称,独知几能自树立,耆旧如赵秉文,以征君目之而不名。
李汾字长源,太原平晋人。为人尚气,跌宕不羁。性褊躁,触之辄怒,以是多为人所恶。喜读史。工诗,雄健有法。避乱入关,京兆尹子容爱其材,招致门下。留二年去,之泾州,谒左丞张行信,一见即以上客礼之。
元光间,游大梁,举进士不中,用荐为史馆书写。书写,特抄书小史耳,凡编修官得日录,纂述既定,以稿授书写,书写录洁本呈翰长。汾既为之,殊不自聊。时赵秉文为学士,雷渊、李献能皆在院,刊修之际,汾在旁正襟危坐,读太史公、左丘明一篇,或数百言,音吐洪畅,旁若无人。既毕,顾四坐漫为一语云‘看’。秉笔诸人积不平,而雷、李尤切齿,乃以嫚骂官长讼于有司,然时论亦有不直雷、李者。寻罢入关。
明年来京师,上书言时事,不合,去客唐、邓间。恒山公武仙署行尚书省讲议官。既而,仙与参知政事完颜思烈相异同,颇谋自安,惧汾言论,欲除之。汾觉,遁泌阳,仙令緫帅王德追获之,锁养马平,绝食而死,年未四十。
汾平生诗甚多,不自收集,世所传者十二三而已。
元德明,系出拓拔魏,太原秀容人。自幼嗜读书,口不言世俗鄙事,乐易无畦畛,布衣蔬食处之自若,家人不敢以生理累之。累举不第,放浪山水间,饮酒赋诗以自适。年四十八卒。有东集三卷。子好问,最知名。
好问字裕之。七岁能诗。年十有四,从陵川郝晋卿学,不事举业,淹贯经传百家,六年而业成。下太行,渡大河,为箕山、琴台等诗,礼部赵秉文见之,以为近代无此作也。于是名震京师。
中兴定五年第,历内乡令。正大中,为南阳令。天兴初,擢尚书省掾,顷之,除左司都事,转行尚书省左司员外郎。金亡,不仕。
为文有绳尺,备众体。其诗奇崛而绝雕刿,巧缛而谢绮丽。五言高古沈郁。七言乐府不用古题,特出新意。歌谣慷慨挟幽、并之气。其长短句,揄扬新声,以写恩怨者又数百篇。兵后,故老皆尽,好问蔚为一代宗工,四方碑板铭志尽趋其门。其所著文章诗若干卷、杜诗学一卷、东坡诗雅三卷、锦禨一卷、诗文自警十卷。
晚年尤以著作自任,以金源氏有天下,典章法度几及汉、唐,国亡史作,已所当任。时金国实录在顺天张万户家,乃言于张,愿为撰述,既而为乐夔所沮而止。好问曰:‘不可令一代之迹泯而不传。’乃构亭于家,著述其上,因名曰‘野史’。凡金源君臣遗言往行,采摭所闻,有所得辄以寸纸细字为记录,至百余万言。今所传者有中州集及壬辰杂编若干卷。年六十八卒。纂修金史,多本其所著云。
赞曰:韩昉、吴激,楚材而晋用之,亦足为一代之文矣。蔡珪、马定国之该博,胡砺、杨伯仁之敏赡,郑子聃、麻九畴之英俊,王郁、宋九嘉之迈往。三李卓荦,纯甫知道,汾任气,献能尤以纯孝见称。王庭筠、党怀英、元好问自足知名异代。王竞、刘从益、王若虚之吏治,文不掩其所长。蔡松年在文艺中,爵位之最重者,道金人言利,兴党狱,杀田 3c84.gif ,文不能掩其所短者欤?事继母有至行,其死家无余赀,有足取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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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休竹客 发表于 2012-6-18 11:02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金史   卷一百二十七‧列传第六十五 温迪罕斡鲁补 陈颜 刘瑜 孟兴 王震 刘政
孝友者人之至行也,而恒性存焉。有子者欲其孝,有弟者欲其友,岂非人之恒情乎。为子而孝,为弟而友,又岂非人之恒性乎。以人之恒情责人之恒性,而不副所欲者有焉。有竭力于是,岂非难乎。天生五谷以养人,五谷之有恒性也。服田力穑以望有秋,农夫之有恒情也。五谷熟,人民育,岂异事乎。然以唐、虞之世,‘黎民阻饥’不免以命稷,‘百姓不亲、五品不逊’不免以命契,以是知顺成之不可必,犹孝友之不易得也。是故‘有年’、‘大有年’以异书于圣人之经,孝友以至行传于历代之史,劭农、兴孝之教不废于历代之政,孝弟、力田自汉以来有其科。章宗尝言:‘孝义之人,素行已备,虽有希觊犹不失为行善。’庶几帝王之善训矣。夫金世孝友见于旌表、载于史册者仅六人焉。作孝友传。
温迪罕斡鲁补,西北路宋葛斜斯浑猛安人。年十五,居父丧,不饮酒食肉,庐于墓侧。母疾,刲股肉疗之,疾愈。诏以为护卫。
陈颜,卫州汲县人。世业农。父光,宋季擢武举第,调寿阳尉,未赴。值金兵取汴,光病,围城中。颜间关渡河,往省其父,因扶疾北归。光家奴谋良不可,诬告光与贼杀人。光系狱,榜掠不胜,因自诬服。颜诣郡请代父死,太守徐某哀之,不敢决,适帅臣至郡,以其状白,帅曰:‘此真孝子也。’遂并释之。天会七年,诏旌表其门闾。
刘瑜,棣州人。家贫甚,母丧不能具葬,乃质其子以给丧事。明昌三年,诏赐粟帛,复其终身。
孟兴,蚤丧父,事母孝谨,母没,丧葬尽礼。事兄如事其父。明昌三年,诏赐帛十匹、粟二十石。
王震,宁海州文登县人。为进士学。母患风疾,刲股肉杂饮食中,疾遂愈。母没,哀泣过礼,目生翳。服除,目不疗而愈,皆以为孝感所致。特赐同进士出身,诏尚书省拟注职任。
刘政,洺州人。性笃孝,母老丧明,政每以舌舐母目,逾旬母能视物。母疾,昼夜侍侧,衣不解带,刲股肉啖之者再三。母死,负土起坟,乡邻欲佐其劳,政谢之。葬之日,飞鸟哀鸣,翔集丘木间。庐于墓侧者三年。防御使以闻,除太子掌饮丞。
 隐逸
褚承亮 王去非 赵质 杜时昇 郝天挺 薛继先 高仲振 张潜 王汝梅 宋可 辛愿 王予可
孔子称逸民伯夷、叔齐、夷逸、朱张、柳下惠、少连,其立心造行之异同,各有所称谓,而柳下惠则又尝仕于当世者也。长沮、桀溺之徒,则无所取焉。后世,凡隐遁之士其名皆列于史传,何欤?盖古之仕者,其志将以行道,其为贫而仕下列者,犹必先事而后食焉。后世干禄者多,其先人尚人之志与叹老嗟卑之心,能去是者鲜矣。故君子于士之远引高蹈者特称述之,庶闻其风犹足以立懦廉顽也。作隐逸传。
褚承亮字茂先,真定人。宋苏轼自定武谪官过真定,承亮以文谒之,大为称赏。宣和五年秋,应乡试,同试者八百人,承亮为第一。明年,登第。调易州户曹,未赴,会金兵南下。
天会六年,斡离不既破真定,拘籍境内进士试安国寺,承亮名亦在籍中,匿而不出。军中知其才,严令押赴,与诸生对策。策问‘上皇无道、少帝失信’。举人承风旨,极口诋毁。承亮诣主文刘侍中曰:‘君父之罪岂臣子所得言耶。’长揖而出。刘为之动容。余悉放第,凡七十二人,遂号七十二贤榜。状元许必仕为郎官,一日出左掖门,堕马,首中阃石死,余皆无显者。刘多承亮之谊,荐知稿城县。漫应之,即弃去。年七十终,门人私谥曰‘玄贞先生’。
子席珍,正隆二年进士,官州县有声。
王去非字广道,平阴人。尝就举,不得意即屏去,督妻孥耕织以给伏腊。家居教授,束脩有余辄分惠人。弟子班帎贫不能朝夕,一女及笄,去非为办资装嫁之。北邻有丧忌东出,西与北皆人居,南则去非家,去非坏蚕室使丧南出,遂得葬焉。大定二十四年卒,年八十四。
赵质字景道,辽相思温之裔。大定末,举进士不第,隐居燕城南,教授为业。明昌间,章宗游春水过焉,闻弦诵声,幸其斋舍,见壁间所题诗,讽咏久之,赏其志趣不凡。召至行殿,命之官。固辞曰:‘臣僻性野逸,志在长林丰草,金镳玉络非所愿也。况圣明在上,可不容巢、由为外臣乎。’上益奇之,赐田亩千,复之终身。泰和二年卒,年八十五。
杜时昇字进之,霸州信安人。博学知天文,不肯仕进。承安、泰和间,宰相数荐时昇可大用。时昇谓所亲曰:‘吾观正北赤气如血,东西亘天,天下当大乱,乱而南北当合为一。消息盈虚,循环无端,察往考来,孰能违之。’是时,风俗侈靡,纪纲大坏,世宗之业遂衰。时昇乃南渡河,隐居嵩、洛山中,从学者甚众。大抵以‘伊洛之学’教人自时昇始。
正大间,大元兵攻潼关,拒守甚坚,众皆相贺,时昇曰:‘大兵皆在秦、巩间,若假道于宋,出襄、汉入宛、叶,铁骑长驱势如风雨,无高山大川为之阻,土崩之势也。’顷之,大元兵果自饶峰关涉襄阳出南阳,金人败绩于三峰山,汴京不守,皆如时昇所料云。正大末,卒。
郝天挺字晋卿,泽州陵川人。早衰多疾,厌于科举,遂不复充赋。太原元好问尝从学进士业,天挺曰:‘今人赋学以速售为功,六经百家分磔缉缀,或篇章句读不之知,幸而得之,不免为庸人。’又曰:‘读书不为艺文,选官不为利养,唯通人能之。’又曰:‘今之仕多以贪败,皆苦饥寒不能自持耳。丈夫不耐饥寒,一事不可为。子以吾言求之,科举在其中矣。’或曰:‘以此学进士无乃戾乎?’天挺曰:‘正欲渠不为举子尔。’
贞祐中,居河南,往来淇卫间。为人有崖岸,耿耿自信,宁落魄困穷,终不一至豪富之门。年五十,终于舞阳。
薛继先字曼卿。南渡后,隐居洛西山中,课童子读书。事母孝,与人交谦逊和雅,所居化之。子纯孝字方叔,有父风。有诈为曼卿书就方叔取物者,曼卿年已老状貌如少者,客不知其为曼卿而以为方叔也,而与之书,曼卿如所取付之。
监察御史石玠行部过曼卿,曼卿不之见。或言君何无乡曲情,曼卿曰:‘君未之思耳。凡今时政未必皆善,御史一有所劾,将谓自我发之。同恶相庇,他日并邻里必有受祸者。’其畏慎皆此类。壬辰之乱,病没宜阳。
高仲振字正之,辽东人。其兄领开封镇兵,仲振依之以居。既而以家业付其兄,挈妻子入嵩山。博极群书,尤深易皇极经世学。安贫自乐,不入城市,山野小人亦知敬之。尝与其弟子张潜、王汝梅行山谷间,人望之翩然如仙。或曰仲振尝遇异人教以养生术,尝终日燕坐,骨节戛戛有声,所谈皆世外事,有扣之者辄不复语云。
张潜字仲升,武清人。幼有志节,慕荆轲、聂政为人,年三十始折节读书。时人高其行谊,目曰:‘张古人。’后客崧山,从仲振受易。年五十,始娶鲁山孙氏,亦有贤行,夫妇相敬如賔,负薪拾穗,行歌自得,不知其贫也。邻里有为潜种瓜者,及熟让潜,潜弗许,竟分而食之。尝行道中拾一斧,夫妇计度移时,乃持归访其主还之。里有兄弟分财者,其弟曰:‘我家如此,独不畏张先生知耶。’遂如初。天兴间,潜挈家避兵少室,乃不食七日死,孙氏亦投绝涧死焉。
王汝梅字大用,大名人。始由律学为伊阳簿,秩满,遂隐居不仕。性嗜书,动有礼法。生徒以法经就学者,兼授以经学。诸生服其教,无敢为非义者。同业尝悯其贫,时周之,皆谢不受。后不知所终。
宋可字予之,武陟人。其姑适大族槁氏,贞祐之兵,夫及子皆死于难。姑以白金五十笏遗可,可受不辞。其后姑得槁氏踈族立为后,挈之省外家。可乃置酒会乡邻,谓姑曰:‘姑往时遗可以金,可以槁氏无子故受之。今有子矣,此金槁氏物,非姑物也,可何名取之。’因呼妻子舁金归之,乡里用是重之。
未几,北兵驻山阳,军中有闻可名者,访知所在,质其子,使人招之曰:‘从我者祸福共之,不然,汝子死矣。’亲旧竞劝之往,可皆谢不从,曰:‘吾有子无子,与吾儿死生,皆有命焉。岂以一子故,并平生所守者亡之。’后竟以无子。
辛愿字敬之,福昌人。年二十五始知读书,取白氏讽谏集自试,一日便能背诵。乃聚书环堵中读之,至书伊训、诗河广颇若有所省,欲罢不能,因更致力焉。由是博极书史,作文有绳尺,诗律精严有自得之趣。
性野逸不修威仪,贵人延客,麻衣草屦、足胫赤露坦然于其间,剧谈豪饮,傍若无人。尝谓王郁曰:‘王侯将相,世所共嗜者,圣人有以得之亦不避。得之不以道,与夫居之不能行己之志,是欲澡其身而伏于厕也。是难与他人道,子宜保之。’其志趣如此。
后为河南府治中高廷玉客。廷玉为府尹温迪罕福兴所诬,愿亦被讯掠,几不得免,自是生事益狼狈。
愿雅负高气,不能从俗俯仰,迫以饥冻流离,往往见之于诗。有诗数千首,常贮竹橐中。正大末,殁洛下。其诗有云:‘黄、绮暂来为汉友,巢、由终不是唐臣。’真处士语也。
王予可字南云,河东吉州人。父本军校,予可亦尝隶籍。年三十许,大病后忽发狂,久之能把笔作诗文,及说世外恍惚事。南渡后,居上蔡、遂平、郾城之间,遇文士则称‘大成将军’,于佛前则称‘
谛摩龙什’,于道则称‘驺天玄俊’,于贵游则称‘威锦堂主人’。
为人躯干雄伟,貌奇古,戴青葛巾,项后垂双带若牛耳,一金镂环在顶额之间。两颊以青涅之为翠靥。衣长不能掩胫。落魄嗜酒,每入城,市人争以酒食遗之。夜宿土室中,夏月或尸秽在傍、蛆虫狼藉不恤也。
人与之纸,落笔数百言,或诗或文,散漫碎杂,无句读、无首尾,多六经中语及韵学家古文奇字,字画峭劲,遇宋讳亦时避之。或问以故事,其应如响,诸所引书皆世所未见。谈说之际稍若有条贯,则又以诞幻语乱之。麻九畴、张 3c84.gif 与之游最狎,言其诗以百分为率,可晓者才二三耳。
壬辰兵乱,为顺天将领所得,知其名,窃议欲挈之北归,馆于州之瑞云观。予可明日见将领自言曰:‘我不能住君家瑞云观也。’不数日卒。后复有见于淮上者。
赞曰:金世隐逸不多见,今于简册所有,得十有二人焉。其卓尔不群者三人。褚承亮宋人,勒试进士,主司发策问宋徽、钦之罪,承亮长揖而去之。方金人重举业,杜时昇居山中,首以‘伊洛之学’教后进。宋可不愿仕,人执其子为质,宁弃而不就,遂以无子。虽制行过中,岂不贤于杀妻以求大将者乎。大夫士见善明、用心刚,故能为人所难为者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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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休竹客 发表于 2012-6-18 11:02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金史   卷一百二十八‧列传第六十六 循吏 卢克忠 牛德昌 范承吉 王政 张奕 李瞻 刘敏行 傅慎微 刘焕 高昌福 孙德渊 赵鉴 蒲察郑留 女奚烈守愚 石抹元 张彀 赵重福 武都 纥石烈德 张特立 王浩
金自穆宗号令诸部不得称都孛堇,于是诸部始列于统属。太祖命三百户为谋克,十谋克为猛安,一如郡县置吏之法。太宗既有中原,申画封疆,分建守令。熙宗遣廉察之使循行四方。世宗承海陵雕之余,休养生息,迄于明昌、承安之间,民物滋殖,循吏迭出焉。泰和用兵,郡县多故,吏治衰矣。宣宗尚刀笔之习,严考核之法,能吏不乏,而岂弟之政罕见称述焉。金百余年吏治始终可考,于是作循吏传。
卢克忠,贵德州奉集人。高永昌据辽阳,克忠走诣金源郡王斡鲁营降,遂以撒屋出为乡导。斡鲁克东京,永昌走长松岛,克忠与渤海人挞不也追获之。收国二年,授世袭谋克。其后,定燕伐宋皆与有功,除登州刺史,改刺澶州。
天德间,同知保大军节度使。绥德州军卒数人道过鄜城,求宿民家,是夜有贼剽主人财而去。有司执假宿之卒,系狱榜掠诬服。克忠察其冤,独不肯署,未几果得贼,假宿之卒遂释。
大定二年,除北京副留守,会民艰食,克忠下令凡民有蓄积者计留一岁,悉平其价籴之,由是无捐瘠之患。转陈州防御使,后以静难军节度使致仕,卒。
牛德昌字彦钦,蔚州定安人。父铎,辽将作大监。德昌少孤,其母教之学,有劝以就荫者,其母曰:‘大监遗命不使作承奉也。’中皇统二年进士第,调矾山簿。
迁万泉令。属蒲、陕荐饥,群盗充斥,州县城门昼闭。德昌到官,即日开城门纵百姓出入,榜曰:‘民苦饥寒,剽掠乡聚以偷旦夕之命,甚可怜也。能自新者一不问。’贼皆感激解散,县境以安。府尹王伯龙嘉之,礼待甚厚。累官刑部、吏部侍郎,中都路都转运使,广宁、太原尹。卒,赠中奉大夫。
范承吉字宠之。好学问,属辽季盗贼起,虽避地未尝废书。天庆八年中进士丙科,授秘书省校书郎,至大定府金源令。归朝为御前承应文字。天会初,迁殿中少监。四年,从攻太原,迁少府监。五年,宗翰克宋,所得金珠承吉司其出入,无毫发欺,及还,犊车载书史而已。寻迁昭文馆直学士,知绛州。
先是,军兴,民有为将士所掠而逃归者,承吉使吏遍谕,俾其自实,凡数千人,具白元帅府,许自赎为良,或贫无赀者以公厨代输。六年,改河东北路转运使。时承宋季之弊,民赋繁重失当,承吉乃为经画,立法简便,所入增十数万斛,官既足而民有余。历同知平阳尹、西京副留守,迁河东南路转运使,改同签燕京留守事、顺天军节度使。属地震坏民庐舍,有欲争先营葺者,工匠过取其直,承吉命官属董其役,先后以次,不间贫富,民赖以省费。
历镇西军节度使、行台礼部尚书、泰宁军节度使,复镇顺天。奚卒散居境内,率数千人为盗,承吉绳以法不少贷,惧而不敢犯。贞元二年以光禄大夫致仕,卒年六十六。
王政,辰州熊岳人也。其先仕渤海及辽,皆有显者。政当辽季乱,浮沈州里。高永昌据辽东,知政材略,欲用之。政度其无成,辞谢不就。永昌败,渤海人争缚永昌以为功,政独逡巡引退。吴王阇母闻而异之,言于太祖,授卢州渤海军谋克。从破白霫,下燕云。及金兵伐宋,滑州降,留政为安抚使。前此,数州既降,复杀守将反为宋守。及是,人以为政忧,政曰:‘苟利国家,虽死何避。’宋王宗望壮之,曰:‘身没王事,利及子孙,汝言是也。’政从数骑入州。是时,民多以饥为盗,坐系。政皆释之,发仓廪以赈贫乏,于是州民皆悦,不复叛。傍郡闻之,亦多降者。宋王召政至辕门,抚其背曰:‘吾以汝为死矣,乃复成功耶。’慰谕者久之。
天会四年,为燕京都麹院同监。未几,除同知金胜军节度使事。改权侍卫亲军都指挥使、兼掌军资。是时,军旅始定,筦库纪纲未立,掌吏皆因缘为奸。政独明会计,严扃𫔎,金帛山积而出纳无锱铢之失。吴王阇母戏之曰:‘汝为官久矣,而贫不加富何也?’对曰‘政以杨震四知自守,安得不贫。’吴王笑曰:‘前言戏之耳。’以黄金百两、银五百两及所乘马遗之。
六年,授左监门将军,历安州刺史、檀州军州事、户吏房主事。天眷元年,迁保静军节度使,致仕卒,年六十六。
政本名南撒里,尝使高丽,因改名政。子遵仁、遵义、遵古。遵古子庭筠有传。
张奕字彦微,其先泽州高平人。以荫补官,仕齐为归德府通判。齐国废,齐兵之在郡者二万人谋为乱,约夜半举燎相应。奕知之,选市人丁壮授以兵,结阵扼其要巷,开小南门以示生路,乱不得作,比明亡匿略尽,擒其首恶诛之。后五日,都统完颜阿鲁补以军至归德,欲根株余党,奕以阖门保郡人无他,遂止。行台承制除同知归德尹。
天眷元年,以河南与宋,改同知沂州防御使事。三年,宗弼复取河南,征奕赴行省,既定汴京,授汴京副留守。历陈、秦州防御使,同知太原尹。
晋宁军报夏人侵界,诏奕往征之。奕至境上,按籍各归所侵土,还奏曰:‘折氏世守麟府,以抗夏人。本朝有其地遂以与夏。夏人夷折氏坟垄而戮其尸,折氏怨入骨髓而不得报也。今复使守晋宁,故激怒夏人使为鼠侵,而条上其罪,苟欲开边衅以雪私仇耳。独可徙折氏他郡,则夏人自安。’朝廷从之,遂移折氏守青州。
正隆间,同知西京留守事,迁河东北路转运使。大定二年,征为户部尚书,甫视事,得疾卒。
李瞻,蓟州玉田人。辽天庆二年进士,为平州望云令。张觉据平州叛,以瞻从事。宗望复平州,觉亡去,城中复叛,瞻逾城出降,其子不能出,为贼所害。宋王宗望嘉之,承制以为兴平府判官。
天会三年,迁大理少卿,从宗望南伐,为汉军粮料使。四年,金兵围汴,宋人请割河北三镇,瞻与礼部侍郎李天翼安抚河北东、西两路,略定怀、濬、卫等州,卫、汤阴等县。七年,知宁州,累迁德州防御使。为政宽平,民怀其惠,相率诣京师请留者数百千人。
贞元三年,迁济州路转运使,改忠顺军节度使。正隆末,盗贼蜂起,瞻增筑城垒为备,蔚人赖之以安。大定初,卒于官。
刘敏行,平州人。登天会三年进士。除太子校书郎,累迁肥乡令。岁大饥,盗贼掠人为食。诸县老弱入保郡城,不敢耕种,农事废,畎亩荒芜。敏行白州,借军士三十护县民出耕,多张旗帜为疑兵,敏行率军巡逻,日暮则阅民入城,由是盗不敢犯而耕稼滋殖。
转高平令。县城圮坏久不修,大盗横恣,掠县镇不能御。敏行出己俸,率僚吏出钱顾役缮治,百姓欣然从之,凡用二千人,版筑遂完。乡村百姓入保,贼至不能犯。凡九迁,为河北东路转运使。致仕,卒。
傅慎微字几先。其先秦州沙溪人,后徙建昌。慎微迁居长安。宋末登进士,累官河东路经制使。宗翰已克汴京,使娄室定陕西,慎微率众迎战,兵败被获,送至元帅府。元帅宗翰爱其才学,弗杀,羁置归化州,希尹收置门下。宗弼复取河南地,起为陕西经略使,寻权同州节度使事。明年,陕西大旱,饥死者十七八,以慎微为京兆、鄜延、环庆三路经济使,许以便宜。慎微募民入粟,得二十余万石,立养济院饲饿者,全活甚众。改同知京兆尹,权陕西诸路转运使。复修三白、龙首等渠以溉田,募民屯种,贷牛及种子以济之,民赖其利。转中京副留守,用廉改忻州刺史,累迁太常卿,除定武军节度使,移静难军,忤用事者,苏保衡救之得免。
大定初,复为太常卿,迁礼部尚书,与翰林侍讲学士徒单子温、翰林待制移剌熙载俱兼同修国史。卒官,年七十六。
慎微博学喜著书,尝奏兴亡金镜录一百卷。性纯质,笃古喜谈兵,时人以为迂阔云。
刘焕字德文,中山人。宋末兵起,城中久乏食,焕尚幼,煮糠核而食之,自饮其清者,以𬪩厚者供其母,乡里异之。稍长就学,天寒拥粪火读书不怠。登天德元年进士。调任丘尉。县令贪污,焕每规正之,秩满,令持杯酒谢曰‘尉廉慎,使我获考。’调中都市令。枢密使仆散忽土家有绦结工,牟利于市,不肯从市籍役,焕系之。忽土召焕,焕不往,暴工罪而笞之。焕初除市令,过谢乡人吏部侍郎石琚,琚不悦曰:‘京师浩穰,不与外郡同,弃简就烦,吾所不晓也。’至是,始重之。
以廉升京兆推官,再迁北京警巡使。捕二恶少杖于庭中,戒之曰:‘孝弟敬慎,则为君子。暴戾隐贼,则为小人。自今以往,毋狃于故习,国有明罚,吾不得私也。’自是,众皆畏惮,毋敢犯者。召为监察御史,父老数百人或卧车下,或挽其靴镫,曰:‘我欲复留使君期年,不可得也。’
以本官摄户部员外郎。代州钱监杂青铜铸钱,钱色恶,类铁钱。民间盗铸,抵罪者众,朝廷患之,下尚书省议。焕奏曰:‘钱宝纯用黄铜精治之,中濡以锡,若青铜可铸,历代无缘不用。自代州取二分与四六分,青黄杂糅,务省铜而功易就。由是,民间盗铸,陷罪者众,非朝廷意也。必欲为天下利,宜纯用黄铜,得数少而利远。其新钱已流行者,宜验数输纳准换。’从之。
再迁管州刺史,耆老数百人踈其著迹十一事,诣节镇请留焕,曰:‘刺史守职奉法,乞留之。’以廉升郑州防御使,迁官一阶,转同知北京留守事。
世宗幸上京,所过州郡大发民夫治桥梁驰道,以希恩赏,焕所部惟平治端好而已。上嘉其意,迁辽东路转运使,卒。
高昌福,中都宛平人。父履,辽御史中丞致仕,太宗闻其名召之,未及入见而卒,特诏昌福释服应举。登天会十年进士第,补枢密院令史。明年,辟元帅府令史。
皇统初,宗弼复河南,元帅府治汴,人有疑似被获,皆目为宋谍者,即杀之。昌福谳得其实,释去者甚众。
许州都统韩常用法严,好杀人,遣介送囚于汴,或道亡,监吏自度失囚恐得罪,欲尽杀诸囚以灭口。昌福识监吏意,穷竟其状,免死者十七八,而诸吏遂怨昌福,欲构害之。是时方用兵,梁、楚间夜多阴雨,元帅府选人侦宋兵动静,诸吏遣昌福。昌福不辞即行,尽得敌军虚实报元帅府。师还,除震武军节度副使,转行台礼部员外郎。天德间,行台罢,改绛阳军节度副使,入为兵部员外郎,改河间少尹。
世宗即位,上书陈便宜事,上披阅再三,因谓侍臣曰:‘内外官皆上书言事,可以知人材优劣,不然,朕何由知之。’三除同知东京留守事,治最,迁山东西路转运使、工部尚书,改彰德军节度使。上书言赋税太重,上问翰林学士张景仁曰:‘税法比近代为轻,而以为重何也?’景仁曰:‘今之税殊轻,若复轻之,国用且不足。’事遂寝。累迁河中尹,致仕,卒。
孙德渊字资深,兴中府人也。大定十六年进士,调石州军事判官、涞水丞,察廉迁沙河令。有盗秋桑者,主逐捕之,盗以叉自刺其足面,曰:‘秋桑例不禁采,汝何得刺我。’主惧,赂而求免,盗不从,诉之县。德渊曰:‘若逐捕而伤,疮必在后,今在前,乃自刺也。’盗遂引服。选尚书省令史,不就。丁父忧去官,民为刻石祠之。
察廉起复北京转运司都勾判官,以累荐迁中都左警巡使、监察御史、山东东路转运副使,累官大理丞、兼左拾遗。审官院奏德渊刚正干能,可任繁剧,遂再任。丁母忧,服除特迁恩州刺史,入为右司郎中,滕州刺史,迁同知河间府事,历大兴治中、同知府事。大安初,迁盘安军节度使,改河北西路按察转运使,改昭义军节度使。潞州破被执,俄有拜于前者,皆沙河旧民也,密护德渊,由是得脱。
贞祐二年,拜工部尚书,摄御史中丞。是时,山东乏兵食,有司请鬻恩例举人,居丧者亦许纳钱就试。德渊奏,此大伤名教,事遂寝。寻致仕。监察御史许古论德渊‘忠亮明敏,可以大用,近许告老,士大夫窃叹。望朝廷起复,必能建明以利国家’。宣宗嘉纳,未及用而卒。
赵鉴字择善,济南章丘人。宋建炎二年进士,调庐州司理参军。是时江、淮方用兵,鉴弃官还乡里。齐国建,除历城丞,转长清令,皆剧邑难治,鉴政甚著。刘豫召见,迁直秘阁、提举泾原路弓箭手、兼提点本路刑狱公事,诫之曰:‘边将多不法,可痛绳之。’原州守将武悍自用,以鉴年少易之,鉴发其奸,守将坐免,郡县闻风无敢犯者。
齐废,除知城阳军,改山东东路转运副使,摄行台左司郎中。行台宰相欲以故宋宦者权都水监,鉴曰:‘误国阉竖,汴人视为寇仇,付以美官,将失人望。’遂不用。以母忧解职,天德初,起为济州刺史,移涿州。海陵召鉴入朝,应对失旨,遣还郡,俄除知火山军,以病免。
大定初,起知宁海军。秋禾方熟,子方虫生,鉴出城行视,虫乃自死。再迁镇西军节度使,改河北西路转运使,致仕,卒。
蒲察郑留字文叔,东京路斡底必剌猛安人。大定二十二年进士,调高苑主簿、濬州司候,补尚书省令史,除监察御史,累迁北京、临潢按察副使、户部侍郎。御史台奏郑留前任北京称职,迁陕西路按察使,改顺义军节度使。
西京人李安兄弟争财,府县不能决,按察司移郑留平理,月余不问。会释奠孔子庙,郑留乃引安兄弟与诸生叙齿,列坐会酒,陈说古之友悌数事,安兄弟感悟,谢曰:‘节使父母也,誓不复争。’乃相让而归。
朔州多盗,郑留禁绝游食,多蓄兵器,因行春抚谕之,盗乃衰息,狱空。赐锡宴钱以褒之。
改利涉军节度使,诏括马,郑留使百姓饲养以须,御史劾之。既而伐宋,诸路括马皆瘦,惟隆州马肥,乃释郑留。大安初,徙安国军。二年,知庆阳府事。三年,夏人犯边,郑留击走之。至宁元年,改知平凉府。是时,平凉新被兵,夏人复来攻,郑留招溃卒为御守计,夏兵退,迁官四阶。贞祐二年,改东京留守,致仕。贞祐四年,卒。
郑留重厚寡言笑,人不见其喜愠,临终取奏稿尽焚之。
女奚烈守愚字仲晦,本名胡里改门,真定府路吾直克猛安人也。六岁知读书。既,或谓食肉昏神识,乃戒而不食。性至孝,父没时年十五,营葬如礼,治家有法,乡人称之。中明昌二年进士。调深泽主簿,治有声。迁怀仁令,改弘文校理,秩满为临沂令。有不逞辈五百人,结为党社,大扰境内,守愚下车,其党散去。蝗起莒、密间,独不入临沂境。
先是,朝廷括河朔、山东地,隐匿者没入官,告者给赏。莒州刺史教其奴告临沂人冒地,积赏钱三百万,先给官镪乃征于民,民甚苦之。守愚列其冤状白州,州不为理,即闻于户部而征还之,流民归业,县人勒其事于石。
改秘书郎。母丧,勺饮不入口三日,终丧未尝至内寝。太常寺、劝农司交辟守愚,皆不听,服除,除同知登闻检院,改著作郎、永定军节度副使。泰和伐宋,守愚为山东行六部员外郎,改大兴都緫管判官。大安元年,除修起居注,转刑部员外郎、户部郎中、太子左谕德。贞祐初,除户部侍郎,数月拜谏议大夫、提点近侍局。二年,除保大军节度使,改翰林学士、参议陕西路安抚司事。安抚完颜弼重其为人,每事咨而后行。未几,有疾,诏赐御药。三年,卒。
守愚为人忠实无华,孜孜于公,盖天性然也。
石抹元字希明,懿州路胡土虎猛安人。七岁丧父,号泣不食者数日。十三居母丧如成人。尝为击鞠戏,马踣,叹曰:‘生无兄弟,而数乘此险,设有不测奈何。’由是终身不复为之。补枢密院尚书省译史,调同知恩州军州事,迁监察御史,为同知淄州军州事。剧盗刘奇久为民患,一日捕获,方讯鞫,闻赦将至,亟命杖杀之,阖郡称快。改大兴府判官、沂王府司马、沁南军节度副使。河内民家有多美橙者,岁获厚利。仇家夜入残毁之,主人捕得,乃以劫财诬其人,仇家引服,赃不可得。元摄州事,究得其情。寻改河北西路转运副使,累迁山东西路按察转运使。
贞祐初,黄掴吾典征兵东平,拥众不进,大括民财,众皆忿怨。副统仆散扫合杀吾典于坐,取其符佩之,纵恣尤甚。元密踈劾扫合擅杀近臣,无上不道,扫合坐诛。移知济南府,到官六月卒。
元生平寡言笑,尚节俭,居官自守,不交权要,人以是称之。
张彀字伯英,许州临颍人。大定二十八年进士,调宁陵县主簿。改泰定军节度判官,率儒士行乡饮酒礼。改同州观察判官。是时,出兵备边,州征箭十万,限以雕雁羽为之,其价翔跃不可得。彀曰‘矢去物也,何羽不可。’节度使曰:‘当须省报。’彀曰:‘州距京师二千里,如民急何。万一有责,下官身任其咎。’一日之间,价减数倍。尚书省竟如所请。补尚书省令史,除同知郑州防御使事,改北京盐使。丁父忧,服除,再迁监察御史。从伐宋,迁武宁军节度副使。居母忧。贞祐二年,改惠民司令,历河南治中、隰州刺史、刑部郎中、同知河南府事,迁河东南路转运使、权行六部尚书、安抚使。兴定元年,以疾卒。
彀天性孝友,任子悉先诸弟,俸入所得亦委其弟掌之,未尝问有无云。
赵重福字履祥,丰州人。通女直大小字,试补女直诰院令史。转兵部译史、陕西提刑知法,迁陕西东路都勾判官、右藏库副使、同知陈州防御事。宋谍人苏泉入河南,重福迹之,至鱼台将渡河,见前一舟且渡,令从者大呼泉姓名,前舟中忽有苍惶失措者,执之果泉也。
改沧州盐副使。岁饥,民煮卤为盐卖以给食,盐官往往杖杀之。重福曰:‘宁使课殿,不忍杀人。’岁满,课殿当降,尚书右丞完颜匡、三司使按出虎知其事,乃以岁荒薄其罚,除织染署令。
大安三年,佐户部尚书张炜调兵食于古北口,迁都水少监,行西北路六部郎中,治密云县,俄兼户部员外郎。贞祐二年,以守密云功迁同知河间府事,行六部侍郎,权清州防御使,摄河北东路兵马都緫管。三年,河间被围,有刘中者尝与重福密云联事,劝重福出降,重福不听。是时,河间兵少,多羸疾不任战,欲亡去。重福劝其父老率其子弟,强者战、弱者守,会久雨围乃解去。迁河东北路转运使,致仕。元光二年,卒。
武都字文伯,东胜州人。大定二十二年进士,调阳谷主簿,迁商水令。县素多盗,凡奸民尝纵火行劫、椎埋发冢者,都皆廉得姓名,榜之通衢,约毋再犯,悉奔他境。察廉迁南京路转运支度判官,累迁中都路都转运副使,以亲老,与弟监察御史郁俱乞侍。寻丁忧,服除,调太原治中,复为都转运副使,迁滦州刺史。充宣差北京路规措官,都拘括散逸官钱百万。入为户部郎中,权右司郎中,奏事称旨。被诏由海道漕辽东粟赈山东,都高其价直募人入粟,招海贾船致之。三迁中都、西京按察副使。大安三年,充宣差行六部侍郎,以劳迁本路按察使,行西南路六部尚书,佐元帅抹撚尽忠备御西京,有劳,召为户部尚书,赏银二百两、绢一百匹。
宣宗即位,议卫绍王降封,语在卫绍王纪。顷之,中都戒严,都知大兴府,佩虎符便宜行事,弹压中外军民。都醉酒以亵衣见诏使,坐是解职。起为刑部尚书。中都解围,为河东路宣抚使,俄以参知政事胥鼎代之。兴定元年,以疾卒。
纥石烈德字广之,真定路山春猛安人。明昌二年进士,调南京教授。察廉能迁厌次令,补尚书省令史,除同知泗州防御事、监察御史、大名治中、安、曹、裕三州刺史,历同知临潢、大兴府事。
贞祐二年,迁肇州防御使。是岁,肇州升为武兴军节度,德为节度使宣抚司署都提控。肇州围急,食且尽,有粮三百船在鸭子河,去州五里不能至。德乃浚濠增陴,筑甬道导濠水属之河。凿陷马阱,伏甲其傍以拒守,一日兵数接,士殊死战。渠成,船至城下,兵食足,围乃解。改辽东路转运使,军民遮道挽留,乘夜乃得去。
蒲鲜万奴逼上京,德与部将刘子元战却之。迁东京留守,历保静、武胜军节度使。兴定二年,以本官行六部事。三年,以节度权元帅右都监,与左都监单州经略使完颜仲元俱行元帅府于宿州。四年,迁工部尚书。明年,召还中都。是岁,卒。
张特立字文举,曹州东明人。泰和三年中进士第,调宣德州司候。郡多皇族巨室,特立律之以法,阖境肃然。调莱州节度判官,不赴,躬耕杞之圉城,以经学自乐。正大初,左丞侯挚、参政师安石荐其才,授洛阳令。
四年,拜监察御史。拜章言:‘镐、厉二宅,久加禁锢,棘围柝警,如防寇盗。近降赦恩,谋反大逆皆蒙湔雪,彼独何罪,幽囚若是。世宗神灵在天,得无伤其心乎。圣嗣未立,未必不由是也。’又言:‘方今三面受敌,百姓凋敝,宰执非才,臣恐中兴之功未可以岁月期也。’又言:‘尚书右丞颜盏世鲁遣其奴与小民争田,失大臣体。参知政事徒单兀典谄事近习,得居其位。皆宜罢之。’
当路者忌其直,阴有以挤之。因劾省掾高桢辈受请托,饮娼家。时平章政事白撒犒军陕西归,桢等泣诉于道,以当时同席并有省掾王賔,张为其进士故不劾。白撒以其私且不实,并治特立及賔。特立左迁邳州军事判官,杖五十,賔亦勒停。士论皆惜特立之去。后卒癸丑岁,年七十五。
王浩,由吏起身,初辟泾阳令,廉白为关辅第一。时西台檄州县增植枣果,督责严急,民甚被扰,浩独无所问,主司将坐之,浩曰:‘是县所植已满其数,若欲增植,必盗他人所有,取彼置此,未见其利。’其爱民多此类。所在有善政,民丝毫无所犯,秦人为立生祠,岁时思之。
南迁后,为扶沟令。开兴元年正月,民钱大亨等执县官送款于北,大亨以浩有恩于民,不忍加刃,日遣所知劝之降,浩终不听,于是杀之,无血。主簿刘坦、尉宋乙并见害。弃尸道路,自春徂夏,独浩尸俨然如生,目且不瞑,乌犬莫敢近,殆若有神护者。
初,辟举法行,县官甚多得人,如咸宁令张天纲、长安令李献甫、洛阳令张特立三人有传。余如兴平师夔、临潼武天祯、氾水党君玉、偃师王登庸、高陵宋九嘉、登封薛居中、长社李天翼、河津孙鼎臣、郏城李无党、荥阳李过庭、尉氏张瑜、长葛张子玉、猗氏安德璋、三原萧邦杰、蓝田张德直、叶县刘从益皆清慎才敏,极一时之选,而能扶持百年将倾之祚者,亦曰吏得其人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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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休竹客 发表于 2012-6-18 11:02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金史   卷一百二十九‧列传第六十七 高闾山 蒲察合住
太史公有言,‘法家严而少恩’。信哉斯言也。金法严密,律文虽因前代而增损之,大抵多准重典。熙宗迭兴大狱,海陵翦灭宗室,钩棘傅会,告奸上变者赏以不次。于是,中外风俗一变,咸尚威虐以为事功,而谗贼作焉。流毒远迩,惨矣。金史多阙逸,据其旧录得二人焉,作酷吏传。
高闾山,澄州析木人。选充护卫,调顺义军节度副使,转唐括、移剌都乣详稳,改震武军节度副使、曹王府尉、大名治中。迁汝州刺史,改单州。制禁不依法用杖决人者,闾山见之笑曰:‘此亦难行。’是日,特用大杖杖死部民杨仙,坐削一官,解职。久之,降凤翔治中,历原州、济州、泗州刺史,改郑州防御使,迁蒲与路节度使,移临海军、盘安军、宁昌军。贞祐二年,城破死之。
蒲察合住,以吏起身,久为宣宗所信,声势烜赫,性复残刻,人知其蠹国而莫敢言。其子充护卫,先逐出之。继而合住为恒州刺史,需次近县。后大兵入陕西,关中震动,或言合住赴恒州为北走计,朝廷命开封羁其亲属,合住出怨言曰:‘杀却我即太平矣。’寻为御史所劾,初议笞赎,宰相以为悖理,斩于开封府门之下。故当时有宣朝三贼之目,谓王阿里、蒲察咬住,合住其一也。
兴定中,驸马仆散阿海之狱,京师宣勘七十余所,阿里辈乘时起事以肆其毒,朝士惴惴莫克自保,惟独吉文之在开封府幕,明其不反,竟不署字,阿海诛,文之亦无所问。
咬住,正大初致仕,居睢阳,溃军变,与其家皆被杀。
初,宣宗喜刑罚,朝士往往被笞楚,至用刀杖决杀言者。高琪用事,威刑自恣。南渡之后习以成风,虽士大夫亦为所移,如徒单右丞思忠好用麻椎击人,号‘麻椎相公’。李运使特立号‘半截剑’,言其短小锋利也。冯内翰璧号‘冯刽’。雷渊为御史,至蔡州得奸豪,杖杀五百人,号曰‘雷半千’。又有完颜麻斤出,皆以酷闻,而合住、王阿里、李涣之徒,胥吏中尤狡刻者也。
 佞辛
萧肄 张仲轲 李通 马钦 高怀贞 萧裕 胥持国
世之有嗜欲者,何尝不被其害哉。龙,天下之至神也,一有嗜欲,见制于人,故人君亦然。嗜欲不独柔曼之倾意也,征伐、畋猎、土木、神仙,彼为佞者皆有以投其所好焉。金主内蛊声色,外好大喜功,莫甚于熙宗、海陵,而章宗次之。金史自萧肄至胥持国得佞臣之尤者七人,皆被宠遇于三君之朝,以亡其身,以蠹其国,其祸皆始于此,可不戒哉。作佞幸传。
萧肄,本奚人,有宠于熙宗,复谄事悼后,累官参知政事。皇统九年四月壬申夜,大风雨,雷电震坏寝殿鸱尾,有火自外入,烧内寝帏幔。帝徙别殿避之,欲下诏罪己,翰林学士张钧视草。钧意欲奉荅天戒,当深自贬损,其文有曰:‘惟德弗类,上干天威’及‘顾兹寡昧眇予小子’等语。肄译奏曰:‘弗类是大无道,寡者孤独无亲,昧则于人事弗晓,眇则目无所见,小子婴孩之称,此汉人托文字以詈主上也。’帝大怒,命卫士拽钧下殿,榜之数百,不死,以手剑其口而醢之。赐肄通天犀带。
凭恃恩幸,倨视同列,遂与海陵有恶。及篡立,加大臣官爵,例加银青光禄大夫。数日,召肄诘之曰:‘学士张钧何罪被诛,尔何功受赏?’肄不能对。海陵曰:‘朕杀汝无难事,人或以我报私怨也。’于是,诏除名,放归田里,禁锢不得出百里外。
张仲轲幼名牛儿,市井无赖,说传奇小说,杂以俳优诙谐语为业。海陵引之左右,以资戏笑。海陵封岐国王,以为书表,及即位,为秘书郎。海陵尝对仲轲与妃嫔亵渎,仲轲但称死罪,不敢仰视。又尝令仲轲裸形以观之,侍臣往往令裸褫,虽徒单贞亦不免此。兵部侍郎完颜普连、大兴少尹李惇皆以赃败,海陵置之要近。伶人于庆儿官五品,大氏家奴王之彰为秘书郎。之彰置珠偏僻,海陵亲视之不以为亵。唐括辩家奴和尚、乌带家奴葛温、葛鲁,皆置宿卫,有侥幸至一品者。左右或无官职人,或以名呼之,即授以显阶,海陵语其人曰:‘尔复能名之乎。’常置黄金裀褥间,喜之者令自取之,其滥赐如此。宋余唐弼贺登宝位,且还,海陵以玉带附赐宋帝,使谓宋帝曰:‘此带卿父所常服,今以为赐,使卿如见而父,当不忘朕意也。’使退,仲轲曰:‘此希世之宝,可惜轻赐。’上曰:‘江南之地,他日当为我有,此置之外府耳。’由是知海陵有南伐之意。
俄迁秘书丞,转少监。是时,营建燕京宫室,有司取真定府潭园材木,仲轲乘间言其中材木不可用,海陵意仲轲受请托,免仲轲官。未几,复用为少监。海陵猎于途你山,次于铎瓦,酹天而拜,谓群臣曰:‘朕幼时习射,至一门下,默祝曰,“若我异日大贵,当使一矢横加门脊上”。及射,果横加门脊上。后为中京留守,尝大猎于此地,围未合,祷曰,“我若有大位,百步之内当获三鹿。若止为公相,获一而已”。于是不及百步连获三鹿。又祝曰,“若统一海内,当复获一大鹿”。于是果获一大鹿。此事尝与萧裕言之,朕今复至此地,故拜奠焉。’海陵意欲取江南,故先设禨祥以讽群臣,是以仲轲每先逢其意,导之南伐。
贞元二年正月,宋贺正旦使施巨朝辞,海陵使左宣徽使敬嗣晖问施巨曰:‘宋国几科取士?’对曰:‘诗赋、经义、策论兼行。’又问:‘秦桧作何官,年今几何?’对曰:‘桧为尚书左仆射中书门下平章事,年六十五矣。’复谓之曰:‘我闻秦桧贤,故问之。’
正隆二年,仲轲为左谏议大夫,修起居注,但食谏议俸,不得言事。三年正月,宋贺正使孙道夫陛辞,海陵使左宣徽使敬嗣晖谕之曰:‘归白尔帝,事我上国多有不诚,今略举二事:尔民有逃入我境者,边吏皆即发还,我民有逃叛入尔境者,有司索之往往托辞不发,一也。尔于沿边盗买鞍马,备战阵,二也。且马待人而后可用,如无其人,得马百万亦奚以为?我亦岂能无备。且我不取尔国则已,如欲取之,固非难事。我闻接纳叛亡、盗买鞍马,皆尔国杨太尉所为,常因俘获问知其人无能为者也。’又曰:‘闻秦桧已死,果否?’道夫对曰:‘桧实死矣,陪臣亦桧所荐用者。’又曰:‘尔国比来行事,殊不似秦桧时何也?’道夫曰:‘容陪臣还国,一一具闻宋帝。’海陵盖欲南伐,故先设纳叛亡、盗买马二事,而杂以他辞言之。
海陵召仲轲、右补阙马钦、校书郎田与信、直长习失入便殿侍坐。海陵与仲轲论汉书,谓仲轲曰:‘汉之封疆不过七八千里,今吾国幅员万里,可谓大矣。’仲轲曰:‘本朝疆土虽大,而天下有四主,南有宋,东有高丽,西有夏,若能一之,乃为大耳。’海陵曰:‘彼且何罪而伐之?’仲轲曰:‘臣闻宋人买马修器械,招纳山东叛亡,岂得为无罪。’海陵喜曰:‘向者梁珫尝为朕言,宋有刘贵妃者姿质艳美,蜀之华橤、吴之西施所不及也。今一举而两得之,俗所谓“因行掉手”也。江南闻我举兵,必远窜耳。’钦与与信俱对曰:‘海岛、蛮越,臣等皆知道路,彼将安往。’钦又曰:‘臣在宋时,尝帅军征蛮,所以知也。’海陵谓习失曰:‘汝敢战乎?’对曰:‘受恩日久,死亦何避。’海陵曰:‘汝料彼敢出兵否,彼若出兵,汝果能死敌乎?’习失良久曰:‘臣虽懦弱,亦将与之为敌矣。’海陵曰‘彼将出兵何地?’曰:‘不过淮上耳。’海陵曰:‘然则天与我也。’既而曰:‘朕举兵灭宋,远不过二三年,然后讨平高丽、夏国。一统之后,论功迁秩,分赏将士,彼必忘劳矣。’
四年三月,仲轲死。冬至前一夕,海陵梦仲轲求酒,既觉,嗟悼良久,遣使者奠其墓。
李通,以便辟侧媚得幸于海陵。累官右司郎中,迁吏部尚书。请谒贿赂辐凑其门。正隆二年正月乙酉,诏左右司御史中丞以下奏事便殿,海陵曰:‘知子莫若父,知臣莫若君,朕尝试之矣。朕询及人材,汝等若不举同类,必举其相善者。朕闻女直、契丹之仕进者,必赖刑部尚书乌带、签书枢密遥设为之先容,左司员外郎阿里骨列任其事。渤海、汉人仕进者,必赖吏部尚书李通、户部尚书许霖为之先容,左司郎中王蔚任其事。凡在仕版,朕识者寡,不识者众,莫非人臣,岂有远近亲踈之异哉。苟奉职无愆,尚书侍郎节度使便可得,万一获罪,必罚无赦。’顷之,拜参知政事。
海陵恃累世强盛,欲大肆征伐,以一天下,尝曰:‘天下一家,然后可以为正统。’通揣知其意,遂与张仲轲、马钦、宦者梁珫近习群小辈,盛谈江南富庶,子女玉帛之多,逢其意而先道之。海陵信其言,以通为谋主,遂议兴兵伐江南。四年二月,海陵谕宰相曰:‘宋国虽臣服,有誓约而无诚实,比闻沿边买马及招纳叛亡,不可不备。’遣使籍诸路猛安部族、及州县渤海丁壮充军,仍括诸道民马。于是,遣使分往上京、速频路、胡里改路、曷懒路、蒲与路、泰州、咸平府、东京、婆速路、曷苏馆、临潢府、西南招讨司、西北招讨司、北京、河间府、真定府、益都府、东平府、大名府、西京路,凡年二十以上、五十以下者皆籍之,虽亲老丁多,求一子留侍,亦不听。五年十一月,使益都尹京等三十一人押诸路军器于军行要会处安置,俟军至分给之。其分给之余与缮完不及者,皆聚而焚之。
六年正月,海陵使通谕旨宋使徐度等曰:‘朕昔从梁王尝居南京,乐其风土。帝王巡狩,自古有之。淮右多隙地,欲校猎其间,从兵不逾万人。汝等归告汝主,令有司宣谕朕意,使淮南之民无怀疑惧。’二月,通进拜右丞,诏曰:‘卿典领缮完兵械,今已毕功,朕嘉卿忠谨,故有是命,俟江南事毕,别当旌赏。’
四月,签书枢密院事高景山为赐宋帝生日使,右司员外郎王全副之,海陵谓全曰:‘汝见宋主,即面数其焚南京宫室、沿边买马、招致叛亡之罪,当令大臣某人某人来此,朕将亲诘问之,且索汉、淮之地,如不从,即厉声诋责之,彼必不敢害汝。’海陵盖使王全激怒宋主,将以为南伐之名也。谓景山曰:‘回日,以全所言奏闻。’全至宋,一如海陵之言诋责宋主,宋主谓全曰:‘闻公北方名家,何乃如是?’全复曰:‘赵桓今已死矣。’宋主遽起发哀而罢。海陵至南京,宋遣使贺迁都,海陵使韩汝嘉就境上止之曰:‘朕始至此,比闻北方小警,欲复归中都,无庸来贺。’宋使乃还。
于是,大括天下骡马,官至七品听留一马,等而上之。并旧籍民马,其在东者给西军,在西者给东军,东西交相往来,昼夜络绎不绝,死者狼籍于道。其亡失多者,官吏惧罪或自杀。所过蹂践民田,调发牵马夫役。诏河南州县所贮粮米以备大军,不得他用,而骡马所至当给刍粟,无可给,有司以为请,海陵曰:‘此方比岁民间储畜尚多,今禾稼满野,骡马可就牧田中,借令再岁不获,亦何伤乎。’及征发诸道工匠至京师,疫死者不可胜数,天下始骚然矣。调诸路马以户口为率,富室有至六十匹者。凡调马五十六万余匹,仍令本家养饲,以俟师期。
海陵因出猎,遂至通州观造战船,籍诸路水手得三万余人。及东海县人张旺、徐元反,遣都水监徐文等率师浮海讨之,海陵曰:‘朕意不在一邑,将试舟师耳。’
于是,民不堪命,盗贼蜂起,大者连城邑,小者保山泽,遣护卫普连二十四人,各授甲士五十人,分往山东、河北、河东、中都等路节镇州郡屯驻,捕捉盗贼。以护卫顽犀为定武军节度副使,尚贤为安武军节度副使,蒲甲为昭义军节度副使,皆给银牌,使督责之。是时,山东贼犯沂州,临沂令胡撒力战而死。大名府贼王九等据城叛,众至数万。契丹边六斤、王三辈皆以十数骑张旗帜,白昼公行,官军不敢谁何,所过州县开劫府库物置于市,令人攘取之,小人皆喜贼至,而良民不胜其害。太府监高彦福、大理正耶律道、翰林待制大颖出使还朝,皆言盗贼事,海陵恶闻,怒而杖之,颖仍除名,自是人人不复敢言。
海陵自将,分诸道兵为神策、神威、神捷、神锐、神毅、神翼、神勇、神果、神略、神锋、武胜、武定、武威、武安、武捷、武平、武成、武毅、武锐、武扬、武翼、武震、威定、威信、威胜、威捷、威烈、威毅、威震、威略、威果、威勇三十二军,置都緫管、副緫管各一员,分隶左右领军大都督及三道都统制府。置诸军巡察使、副各一员。以太保奔睹为左领军大都督,通为副大都督。海陵以奔睹旧将,使帅诸军以从人望,实使通专其事。
海陵召诸将授方略,赐宴于尚书省。海陵曰:‘太师梁王连年南伐,淹延岁月。今举兵必不如彼,远则百日,近止旬月。惟尔将士无以征行为劳,戮力一心,以成大功,当厚加旌赏,其或弛慢,刑兹无赦。’海陵恐粮运不继,命诸军渡江无以僮仆从行,闻者莫不怨咨。徒单后与太子光英居守,尚书令张浩、左丞相萧玉、参知政事敬嗣晖留治省事。
九月甲午,海陵戎服乘马,具装启行。明日,妃嫔皆行,宫中恸哭久之。十月乙巳,阴晦失路,是夜二更始至蒙城。丁未,大军渡淮,至中流,海陵拜而酹之。至宿次,见筑缭垣者,杀四方馆使张永钤。将至庐州,见白兔,驰射不中。既而,后军获之以进,海陵大喜,以金帛赐之,顾谓李通曰:‘昔武王伐纣,白鱼跃于舟中。今朕获此,亦吉兆也。’癸亥,海陵至和州,百官表奉起居,海陵谓其使‘汝等欲伺我动静邪。自今勿复来,俟平江南始进贺表’。
是时,梁山泺水涸,先造战船不得进,乃命通更造战船,督责苛急,将士七八日夜不得休息,坏城中民居以为材木,煮死人膏为油用之。遂筑台于江上,海陵被金甲登台,杀黑马以祭天,以一羊一豕投于江中。召都督昂、副都督蒲卢浑谓之曰:‘舟楫已具,可以济江矣。’蒲卢浑曰:‘臣观宋舟甚大,我舟小而行迟,恐不可济。’海陵怒曰:‘尔昔从梁王追赵构入海岛,岂皆大舟邪。明日汝与昂先济。’昂闻令己渡江,悲惧欲亡去。至暮,海陵使谓昂曰:‘前言一时之怒耳,不须先渡江也。’明日,遣武平军都緫管阿邻、武捷军副緫管阿撒率舟师先济。宿直将军温都奥剌、国子司业马钦、武库直长习失皆从战。海陵置黄旗红旗于岸上,以号令进止,红旗立则进,黄旗仆则退。既渡江,两舟先逼南岸,水浅不得进,与宋兵相对射者良久,两舟中矢尽,遂为所获,亡一猛安、军士百余人。海陵遂还和州。
于是尚书省使右司郎中吾补可、员外郎王全奏报:世宗即位于东京,改元大定。海陵前此已遣护卫谋良虎、特离补往东京,欲害世宗,行至辽水,遇世宗诏使撒八,执而杀之,遂还军中。海陵拊髀叹曰:‘朕本欲平江南改元大定,此岂非天乎。’乃出素所书取一戎衣天下大定改元事,以示群臣。遂召诸将帅谋北归,且分兵渡江。
议定,通复入奏曰:‘陛下亲师深入异境,无功而还,若众散于前,敌乘于后,非万全计。若留兵渡江,车驾北还,诸将亦将解体。今燕北诸军近辽阳者恐有异志,宜先发兵渡江,敛舟焚之,绝其归望。然后陛下北还,南北皆指日而定矣。’海陵然之,明日遂趋扬州。过乌江县,观项羽祠,叹曰:‘如此英雄不得天下,诚可惜也。’
海陵至扬州,使符宝耶律没荅护神果军扼淮渡,凡自军中还至淮上,无都督府文字皆杀之。乃出内箭饰以金龙,题曰御箭,系帛书其上,使人乘舟射之南岸,其书言‘宋国遣人焚毁南京宫室、及沿边买马、招诱军民,今兴师问罪,义在吊伐,大军所至,必无秋毫之犯’。以此招谕宋人。于是,宋将王权亦纵所获金军士三人,赍书数海陵罪,通奏其书,即命焚之。
海陵怒,亟欲渡江。骁骑高僧欲诱其党以亡,事觉,命众刃锉之。乃下令,军士亡者杀其蒲里衍,蒲里衍亡者杀其谋克,谋克亡者杀其猛安,猛安亡者杀其緫管,由是军士益危惧。甲午,令军中运鸦鹘船及粮船于瓜洲渡,期以明日渡江,敢后者死。
乙未,完颜元宜等以兵犯御营,海陵遇弑。都督府以南伐之计皆通等赞成之,徒单永年乃其姻戚,郭安国众所共恶,皆杀之。大定二年,诏削通官爵,人心始快。
马钦,幼名韩哥,尝仕江南,故能知江南道路。正隆三年,海陵将南伐,遂召用钦,自贵德县令为右补阙。钦为人轻脱不识大体,海陵每召见与语,钦出宫辄以语人曰:‘上与我论某事,将行之矣。’其视海陵如僚友然。累迁国子司业。
海陵至和州,欲遣蒲卢浑渡江,蒲卢浑言舟小不可济,海陵使人召钦,先戒左右曰:‘钦若言舟小不可渡江,即杀之。’钦至,问曰:‘此舟可渡江否?’钦曰:‘臣得亦可渡也。’
大定二年,除名。是日,起前翰林待制大颖为秘书丞。颖在正隆间尝言山东盗贼,海陵恶其言,杖之除名。世宗嘉颖忠直,恶钦巧佞,故复用颖而放钦焉。
高怀贞,为尚书省令史,素与海陵狎昵。海陵久蓄不臣之心,尝与怀贞各言所志,海陵曰:‘吾志有三:国家大事皆自我出,一也。帅师伐国,执其君长问罪于前,二也。得天下绝色而妻之,三也。’由是小人佞夫皆知其志,争进谀说。大定县丞张忠辅谓海陵言:‘梦公与帝击球,公乘马冲过之,帝坠马下。’海陵闻之大喜。会熙宗在位久,委政大臣,海陵以近属为宰相,专威福柄,遂成弑逆之计,皆怀贞辈小人从臾导之。
海陵篡立,以怀贞为修起居注,怀贞故父濵州刺史赠中奉大夫。怀贞累迁礼部侍郎。
大定二年,降奉政大夫,放归田里。五年,与许霖俱赐起复,怀贞为定国军节度使,上戒之曰:‘汝等在正隆时,奸佞贪私,物论鄙之。朕念没身不齿则无以自新。若怙旧不悛,必不贷汝矣。’
萧裕,本名遥折,奚人。初以猛安居中京,海陵为中京留守,与裕相结,每与论天下事。裕揣海陵有觊觎心,密谓海陵曰:‘留守先太师,太祖长子。德望如此,人心天意宜有所属,诚有志举大事,愿竭力以从。’海陵喜受之,遂与谋议。海陵竟成弑逆之谋者,裕启之也。
海陵为左丞,除裕兵部侍郎,改同知南京留守事,改北京。海陵领行台尚书省事,道过北京,谓裕曰:‘我欲就河南兵建立位号,先定两河,举兵而北。君为我结诸猛安以应我。’定约而去。海陵虽自良乡召还,不能如约,遂弑熙宗篡立,以裕为秘书监。
海陵心忌太宗诸子,欲除之,与裕密谋。裕倾险巧诈,因构致太傅宗本、秉德等反状,海陵杀宗本,唐括辩遣使杀秉德、宗懿及太宗子孙七十余人、秦王宗翰子孙三十余人。宗本已死,裕乃求宗本门客萧玉,教以具款反状,令作主名上变。海陵既诏天下,天下冤之。海陵赏诛宗本功,以裕为尚书左丞,加仪同三司,授猛安,赐钱二千万、马四百匹、牛四百头、羊四千口。再阅月,为平章政事、监修国史。旧制,首相监修国史,海陵以命裕,谓裕曰:‘太祖以神武受命,丰功茂烈光于四海,恐史官有遗逸,故以命卿。’久之,裕为右丞相、兼中书令。裕在相位,任职用事颇专恣,威福在己,势倾朝廷。海陵倚信之,他相仰成而已。
裕与高药师善,尝以海陵密语告药师,药师以其言奏海陵,且曰:‘裕有怨望心。’海陵召裕戒谕之,而不以为罪也。或有言裕擅权者,海陵以为忌裕者众,不之信。又以为人见裕弟萧祚为左副点检,妹夫耶律辟离剌为左卫将军,势位相凭借,遂生忌嫉,乃出祚为益都尹,辟离剌为宁昌军节度使,以绝众疑。
裕不知海陵意,遽见出其亲表补外,不令己知之,自是深念恐海陵疑己。海陵弟太师兖领三省事,共在相位,以裕多自用,颇防闲之,裕乃谓海陵使兖备之也。而海陵猜忍嗜杀,裕恐及祸,遂与前真定尹萧冯家奴、前御史中丞萧招折、博州同知遥设、裕女夫遏剌补谋立亡辽豫王延禧之孙。
裕使亲信萧屯纳往结西北路招讨使萧好胡,好胡即怀忠。怀忠依违未决,谓屯纳曰:‘此大事,汝归遣一重人来。’裕乃使招折往。招折前为中丞,以罪免,以此得诣怀忠。怀忠问招折与谋者复有何人,招折曰:‘五院节度使耶律朗亦是也。’怀忠旧与朗有隙,而招折尝上挞懒变事,怀忠疑招折反复,因执招折,收朗系狱,遣使上变。
遥设亦与笔砚令史白荅书,使白荅助裕以取富贵,白荅奏其书。海陵信裕不疑,谓白荅构诬之,命杀白荅于市。执白荅出宣华门,点检徒单贞得萧怀忠上变事入奏,遇见白荅,问其故,因止之。徒单贞已奏变事,以白荅为请,海陵遽使释之。
海陵使宰相问裕,裕即款伏。海陵甚惊愕,犹未能尽信,引见裕,亲问之。裕曰:‘大丈夫所为,事至此又岂可讳。’海陵复问曰:‘汝何怨于朕而作此事?’裕曰:‘陛下凡事皆与臣议,及除祚等乃不令臣知之。领省国王每事谓臣专权,颇有堤防,恐是得陛下旨意。陛下与唐括辩及臣约同生死,辩以强忍果敢致之死地,臣皆知之,恐不得死所,以此谋反,幸苟免耳。太宗子孙无罪皆死臣手,臣之死亦晚矣。’海陵复谓裕曰:‘朕为天子,若于汝有疑,虽汝弟辈在朝,岂不能施行,以此疑我,汝实错误。太宗诸子岂独在汝,朕为国家计也。’又谓之曰:‘自来与汝相好,虽有此罪,贷汝性命,惟不得作宰相,令汝终身守汝祖先坟垄。’裕曰:‘臣子既犯如此罪逆,何面目见天下人,但愿绞死,以戒其余不忠者。’海陵遂以刀刺左臂,取血涂裕面,谓之曰:‘汝死之后,当知朕本无疑汝心。’裕曰:‘久蒙陛下非常眷遇,仰恋徒切,自知错缪,虽悔何及。’海陵哭送裕出门,杀之,并诛遥设及冯家奴。冯家奴妻,豫王女也,与其子榖皆与反谋,并杀之。遣护卫厖葛往西北路招讨司诛朗及招折,而屯纳、遏剌补皆出走,捕得屯纳弃市,遏剌补自缢死。
屯纳出走,过河间少尹萧之详,之详初不知裕事,留之三日。屯纳往之详茶扎家,茶扎遣人诣之详告公引,得之,付屯纳遣之他所。茶扎家奴发其事,吏部侍郎窊产鞫之,之详曰:‘屯纳宿二日而去。’法家以之详隐其间,欺尚书省,罪当赎。海陵怒,命杀之,杖窊产及议法者,茶扎杖四百死。
厖葛杀招折等,并杀无罪四人,海陵不问,杖之五十而已。以裕等罪诏天下。赏上变功,怀忠迁枢密副使,以白荅为牌印云。高药师迁起居注,进阶显武将军。药师尝奏裕有怨望,至是赏之云。
胥持国字秉钧,代州繁畤人。经童出身,累调博野县丞。上书者言民间冒占官地,如‘太子务’、‘大王庄’,非私家所宜有。部委持国按核之。持国还言‘此地自异代已为民有,不可取也’。事遂寝。寻授太子司仓,转掌饮令,兼司仓。皇太子识之,擢祗应司令。章宗即位,除宫籍副监,赐宫籍库钱五十万、宅一区。俄改同签宣徽院事、工部侍郎,并领宫籍监。阅三月,迁工部尚书,使宋。明昌四年,拜参知政事,赐孙用康榜下进士第。会河决阳武,持国请督役,遂行尚书省事。明年,进尚书右丞。
持国为人柔佞有智术。初,李妃起微贱,得幸于上。持国久在太子宫,素知上好色,阴以秘术干之,又多赂遗妃左右用事人。妃亦自嫌门地薄,欲藉外廷为重,乃数称誉持国能,由是大为上所信任,与妃表里,筦擅朝政。诛郑王永蹈、镐王永中,罢黜完颜守贞等事,皆起于李妃、持国。士之好利躁进者皆趋走其门下。四方为之语曰‘经童作相,监婢为妃。’恶其卑贱庸鄙也。
承安三年,御史台劾奏:‘右司谏张复亨、右拾遗张嘉贞、同知安丰军节度使事赵枢、同知定海军节度使事张光庭、户部主事高元甫、刑部员外郎张岩叟、尚书省令史傅汝梅、张翰、裴元、郭郛,皆趋走权门,人戏谓“胥门十哲”。复亨、嘉贞尤卑佞苟进,不称谏职。俱宜黜罢。’奏可。于是持国以通奉大夫致仕,嘉贞等皆补外。
顷之,起知大名府事,未行,改枢密副使,佐枢密使襄治军于北京。一日,上召翰林修撰路铎问以他事,因语及董师中、张万公优劣,铎曰:‘师中附胥持国进。持国奸邪小人,不宜典军马,以臣度之,不惟不允人望,亦必不能服军心,若回日再相,必乱天下。’上曰:‘人臣进退人难,人君进退人易,朕岂以此人复为相耶。第迁官二阶,使之致仕耳。’寻卒于军,谥曰‘通敏’。后上问平章政事张万公曰:‘持国今已死,其为人竟如何?’万公对曰:‘持国素行不纯谨,如货酒平乐楼一事,可知矣。’上曰:‘此亦非好利。如马琪位参政,私鬻省酝,乃为好利也。’子鼎,别有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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