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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延章

[二十四史] 宋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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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03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宋史   卷二百六十三‧列传第二十二  张昭 窦仪弟俨偁 吕余庆 刘熙古子蒙正 蒙叟 石熙载子中立 李穆弟肃
  张昭字潜夫,本名昭远,避汉祖讳,止称昭。自言汉常山王耳之后,世居濮州范县。祖楚平,寿张令。楚平生直,即昭父也。初,楚平赴调长安,值巢寇乱,不知所终。直幼避地河朔,既冠,以父失所在,时盗贼蜂起,道路榛梗,乃自秦抵蜀,徒行丐食,求父所在,积十年不能得。乃发哀行服,躬耕海滨。青州王师范开学馆,延置儒士,再以书币招直,署宾职。师范降梁,直脱难北归,以周易、春秋教授,学者自远而至,时号逍遥先生。
昭始七岁,能诵古乐府、咏史诗百余篇;未冠,遍读九经,尽通其义。处侪类中,缓步阔视,以为马、郑不己若也。后至赞皇,遇程生者,专史学,以为专究经旨,不通今古,率多拘滞,繁而寡要;若极谈王霸,经纬治乱,非史不可。因出班、范汉书十余义商榷,乃授昭荀纪、国志等,后又尽得十三代史,五七年间,能驰骋上下数千百年事。又注十代兴亡论。处乱世,躬耕负米以养亲。
后唐庄宗入魏,河朔游士,多自效军门,昭因至魏,携文数十轴谒兴唐尹张宪。宪家富文籍,每与昭燕语,讲论经史要事,恨相见之晚,即署府推官。同光初,奏授真秩,加监察御史里行。宪为北京留守,昭亦从至晋阳。庄宗及难,闻邺中兵士推戴明宗,宪部将符彦超合戍兵将应之。昭谓宪曰:‘得无奉表劝进为自安之计乎?’宪曰:‘我本书生,见知主上,位至保釐,乃布衣之极。苟䩄颜求生,何面目见主于地下?’昭曰:‘此古人之志也,公能行之,死且不朽矣。’相泣而去,宪遂死之,时论重昭能成宪之节。
时有害昭者,昭曰:‘明诚所至,期不再生,主辱臣亡,死而无悔。’众执以送彦超,彦超曰:‘推官正人,无得害之。’又逼昭为榜安抚军民。事宁,以昭为北京留守推官,加殿中侍御史、内供奉官,赐绯。天成三年,改安义军节度掌书记。
时以武皇、庄宗实录未修,诏正国军节度卢质、西川节度副使何瓒、秘书监韩彦辉缵录事迹。瓒上言:‘昭有史材,尝私撰同光实录十二卷,又闻其欲撰三祖志,并藏昭宗朝赐武皇制诏九十余篇,请以昭所撰送史馆。’拜昭为左补阙、史馆修撰,委之撰录。昭以懿祖、献祖、太祖并不践帝位,仍补为纪年录二十卷,又撰庄宗实录三十卷上之。优诏褒美,迁都官员外郎。
时皇子竞尚奢侈,昭疏谏曰:
帝王之子,长于深宫,安于逸乐,纷华之玩,丝竹之音,日接于耳目,不与骄期而骄自至。傥非天资英敏,识本清明,以此荡心,焉能无惑。苟不豫为教道,何以置之盘牙?臣见先帝时,皇子、皇弟尽喜无稽玩物之言,厌闻致治经邦之论,入则务饰姬姜,出则广增仆马;亲宾满坐,食客盈门,箴规者少,谐谑者多。以此而欲托以主鬯,不亦难乎?臣请诸皇子各置师傅,陛下令皇子屈身师事之,讲论道德。使一日之中,止记一事,一岁之内,所记渐多,每月终,令师傅具录闻奏。或皇子上谒之时,陛下更令侍臣面问,十中得五,为益良多,博识安危之理,深知成败之由。
臣又闻古之人君,即位而封太子、拜诸王,究其所由,盖有深旨。使庶不乱嫡,疏不间亲,礼秩有常,邪慝不作。近代人君,失于此道,以至邦家构患,衅隙萌生。昔隋祖聪明,炀帝亦倾杨勇;太宗齐圣,魏王终覆承乾。臣每读古书,深悲其事。愿于圣代,杜此厉阶。其于卜贰封宗,在臣未敢轻议。臣请诸皇子于恩泽赐与之间,婚姻省侍之际,依嫡庶而为礼秩,据亲疏而定节文,示以等威,绝其徼幸,保宗之道,莫大于斯。
明宗览疏而不能用。
四年,上武皇以来功臣列传三十卷,以本官知制诰。明宗好畋猎,昭疏谏曰:
太祖初镇太原,每年打鹿于北鄙;先帝在位,暇日射雁于近郊。此盖军务之余,畋游自适。洎先帝膺图启祚,向明御宇,则宜易彼诸侯之事,肃乎万乘之仪。而犹因习旧风,失其威重,驰逐原兽,殆无虚日。
臣愚以为事有可畏者四焉。洛都旧制,宫城与禁苑相连,人君宴游,不离苑囿,御马来往,辇路坦夷,不涉荒郊,何忧蹶失。今则驱驰骖服,涉历榛芜,此后节气严凝,径涂冻滑,万一有衔橛之变,陛下纵自轻,奈宗庙社稷何?所可畏者一也。又陛下新有四海,宜以德服万邦。今则江、岭未平,淮夷尚梗,彼初闻陛下革先朝之失政,还太古之淳风,御物以慈,节财以俭,有典有则,不矜不骄,彼必有三苗率服之心,七旬来格之意。如闻陛下暂游近甸,彼即以为复好畋游。所可畏者二也。臣又闻‘作法于凉,其弊犹贪,作法于贪,弊将如何?’且打鹿射雁之事新,败轨倾辀之辙在,常宜取鉴,不可因循。所可畏者三也。臣又闻‘作事可法,贻厥孙谋’。若以陛下齐圣广渊之机,聪明神武之量,其可以宴游蒐狩之事,少累圣明,所谓‘城中好广眉,城外加半额’,为法之弊,靡不由兹。所可畏者四也。
伏望陛下居高虑远,慎始图终,思创业之艰难,知守成之不易,念老氏驰骋之戒,树文王忠厚之基,约三驱之旧章,定四时之游幸。始出有节,后不敢违。
疏奏,明宗嘉纳之。
长兴二年,丁内艰,赙绢布五十匹,米麦五十石。昭性至孝,明宗闻其居丧哀毁,复赐以钱币。服除,改职方员外郎、知制诰,充史馆修撰。上言乞复本朝故事,置观察使察民疾苦,御史弹事,谏官月给谏纸。并从之。又奏请劝农耕及置常平仓等数事。
明宗方务听纳,昭复上疏曰:‘臣闻“安不忘危,治不忘乱”者,先儒之丕训;“靡不有初,鲜克有终”者,前经之至戒。究观列辟,莫不以骄矜怠惰,有亏盛德。恭惟太宗贞观之初,玄宗开元之际,焦劳庶政,以致太平。及国富兵消,年高志逸,乃忽守约之道,或贻执简之讥。陛下以慈俭化天下,以礼法检臣邻,绌奸邪之党,延正直之论,务遵纯俭,以节浮费,信赏必罚,至公无私。其创业垂统之规,如贞观、开元之始,然陛下有始有终,无荒无怠。臣又伏念保邦之道,有八审焉,愿为陛下陈之:夫委任审于材器,听受审于忠邪,出令审于烦苛,兴师审于德力,赏罚审于喜怒,毁誉审于爱憎,议论审于贤愚,嬖宠审于奸佞。推是八审,以决万机,庶可以臻至治。’明宗览之称善。
清泰初,改驾部郎中、知制诰,撰皇后册文,迁中书舍人,赐金紫。二年,加判史馆兼点阅三馆书籍,校正添补。预修明宗实录,成三十卷以献。三年,迁礼部侍郎,改御史中丞。
晋天福初,从幸汴州。昭请创宫阙名额及振举朝纲、条疏百司廨舍。二年,改户部侍郎,宰相桑维翰荐为翰林学士。内署故事,以先后入为次,不系官序。特诏昭立位次承旨崔棁。晋祖尝幸内署,与昭语及并、魏旧事,甚重之,锡赉颇厚。直以昭故,授著作佐郎致仕,至是卒。归西洛,赙赐加等。五年,服阕,召为户部侍郎。以唐史未成,诏与吕琦、崔棁等续成之,别置史院,命昭兼判院事。昭又撰唐朝君臣正论二十五卷上之。改兵部侍郎。八年,迁吏部,判东铨,兼史馆修撰、判馆事。开运二年秋,唐书成二百卷,加金紫阶,进爵邑。三年,拜尚书右丞,判流内铨,权知贡举。
汉初,复为吏部侍郎。时追尊六庙,定谥号、乐章、舞曲,命昭权判太常卿事,月余即真。乾祐二年,加检校礼部尚书。少帝年十九,犹有童心,昵比群小。昭上言请听政之暇,数召儒臣讲论经义。
周广顺初,拜户部尚书。子秉阳,为阳翟主簿,抵罪,昭自以失教,奉表引咎,左迁太子宾客。岁余,复旧官。尝奏请兴制举,设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经学优深可为师法、详闲吏治达于教化三科,职官、士流、黄衣、草泽并许应诏。诸州依贡举体式,量试策论三道,共以三千字以上为准,考其文理俱优,解送尚书吏部,其登朝之官亦听自举。从之。
显德元年,迁兵部尚书。世宗以昭旧德,甚重焉。二年,表求致仕,优诏不允,促其入谒。尝诏撰制旨兵法十卷,又撰周祖实录三十卷,及梁郢王均帝、后唐闵帝废帝、汉隐帝五朝实录;梁二主年祀寖远,事皆遗失,遂不克修,余三帝实录,皆藏史阁。
世宗好拔奇俊,有自布衣及下位上书言事者,多不次进用。昭疏谏曰:‘昔唐初,刘洎、马周起于徒步,太宗擢用为相;其后,柳璨、朱朴方居下僚,昭宗亦加大用。此四士者,受知于明主;然太宗用之而国兴,昭宗用之而国亡,士之难知如此。臣愿陛下存旧法而用人,当以此四士为鉴戒。’世宗善之。诏令详定经典释文、九经文字、制科条式,及问六玺所出,并议三礼图祭玉及鼎釜等。昭援引经据,时称其该博。恭帝即位,封舒国公。
宋初,拜吏部尚书。乾德元年郊祀,昭为卤簿使,奏复宫阙、庙门、郊坛夜警晨严之制。礼毕,进封郑国公,与翰林承旨陶谷同掌选。谷尝诬奏事,引昭为证,昭免冠抗论。太祖不说,遂三拜章告老,以本官致仕,改封陈国公。开宝五年,卒,年七十九。
昭博通学艺,书无不览,兼善天文、风角、太一、卜相、兵法、释老之说,藏书数万卷。尤好纂述,自唐、晋至宋,专笔削典章之任。岭南平,擒刘𬬮,将献俘,莫能知其礼。时昭已致政,太祖遣近臣就其家问之,昭方卧病,口占以授使者。著嘉善集五十卷、名臣事迹五卷。
子秉图进士及第,秉谦至尚书郎。
窦仪字可象。蓟州渔阳人。曾祖逊,玉田令。祖思恭,妫州司马。父禹钧,与兄禹锡皆以词学名。禹钧,唐天祐末起家幽州掾,历沂、邓、安、同、郑、华、宋、澶州支使判官。周初,为户部郎中,赐金紫。显德中,迁太常少卿、右谏议大夫致仕。
仪十五能属文,晋天福中举进士。侍卫军帅景延广领夔州节度,表为记室。延广后历滑、陕、孟、郓四镇,仪并为从事。
开运中,杨光远以青州叛,时契丹南侵,博州刺史周儒以城降,光远与儒遣人引契丹轻骑于马家渡渡河。时延广掌卫兵,颜衎知州事,即遣仪入奏。仪谓执政曰:‘昨与衎论事势,有所预虑,所以乘驿昼夜不息而来。国家若不以良将重兵控博州渡,必恐儒引契丹逾东岸与光远兵合,则河南危矣。’俄而儒果导契丹渡河,增置垒栅。少帝军河上,即遣李守贞等率兵万人,水陆并进,守汶阳,据要害。契丹果大至,击走之。汉初,召为右补阙、礼部员外郎。
周广顺初,改仓部员外郎、知制诰。未几,召为翰林学士。周祖幸南御庄宴射,坐中赐金紫。历驾部郎中、给事中,并充职。
刘温叟知贡举,所取士有覆落者,加仪礼部侍郎,权知贡举。仪上言:‘请依晋天福五年制,废明经、童子科。进士省卷,令纳五轴以上,不得有神道碑志之类;帖经对义,有三通为合格;却复画试。其落第者,分为五等:以词理纰缪之甚者为第五等,殿五举;其次为第四等,殿三举;以次稍可者为第三、第二、第一等,并许次年赴举。其学究,请并周易、尚书为一科,各对墨义三十道;毛诗依旧为一科,亦对墨义六十道。及第后,并减为七选集。诸科举人,第一场十否,殿五举;第二、第三场十否,殿三举;三场内有九否,殿一举。解试之官坐其罪。进士请解,加试论一首,以五百言以上为准。’奏可。
俄以父病,上表解官。世宗亲加慰抚,手封金丹,俾赐其父。父卒,归葬洛阳。诏赐钱三十万,米麦三百斛。终丧,召拜端明殿学士。从征淮南,判行在三司,世宗以其饷馈不继,将罪之,宰相范质救解得免。淮南平,判河南府兼知西京留守事。恭帝即位,迁兵部侍郎,充职。俄使南唐,既至,将宣诏,会雨雪,李景请于庑下拜受,仪曰:‘仪获将国命,不敢失旧礼。傥以霑服失容,请俟他日。’景即拜命于庭。
建隆元年秋,迁工部尚书,罢学士,兼判大理寺。奉诏重定刑统,为三十卷。会翰林学士王著以酒失贬官,太祖谓宰相曰:‘深严之地,当待宿儒处之。’范质等对曰:‘窦仪清介重厚,然已自翰林迁端明矣。’太祖曰:‘非斯人不可处禁中,卿当谕以朕意,勉令就职。’即日再入翰林为学士。
乾德二年,范质等三相并罢。越三日,始命赵普平章事。制书既下,太祖问翰林学士曰:‘质等已罢,普敕何官当署?’承旨陶谷时任尚书,乃建议相位不可以久虚,今尚书乃南省六官之长,可以署敕。仪曰:‘谷所陈非承平之制,皇弟开封尹、同平章事,即宰相之任。’太祖曰:‘仪言是也。’即命太宗署敕赐之。俄加礼部尚书。
时御史台议,欲以左右仆射合为表首,太常礼院以东宫三师为表首。仪援典故,以仆射合为表首者六,而谓三师无所据。朝议是之。四年秋,知贡举。是冬卒,年五十三,赠右仆射。
仪学问优博,风度峻整。弟俨、侃、偁、僖,皆相继登科。冯道与禹钧有旧,尝赠诗,有‘灵椿一株老,丹桂五枝芳’之句,缙绅多讽诵之,当时号为窦氏五龙。
初,周祖平兖州,议将尽诛胁从者。仪白冯道、范质,同请于周祖,皆得全活。显德中,太祖克滁州,世宗遣仪籍其府库。太祖复令亲吏取藏中绢给麾下,仪曰:‘太尉初下城,虽倾藏以给军士,谁敢言者。今既着籍,乃公帑物也,非诏不可取。’后太祖屡对大臣称仪有执守,欲相之。赵普忌仪刚直,乃引薛居正参知政事。及仪卒,太祖悯然谓左右曰:‘天何夺我窦仪之速耶!’盖惜其未大用也。
侃,汉乾祐初及第,至起居郎。僖,周广顺初及第,至左补阙。
子𬤇、、诰,俱登进士第,𬤇至都官员外郎,至秘书丞。
俨字望之,幼能属文。既冠,举晋天福六年进士,辟滑州从事。府罢,授著作佐郎、集贤校理,出为天平军掌书记,以母忧去职。服除,拜左拾遗。开运中,诸镇恣用酷刑,俨上疏曰:‘案名例律,死刑二,绞、斩之谓也。绞者筋骨相连,斩者头颈异处,大辟之目,不出两端。淫刑之兴,近闻数等,盖缘外地不守通规,或以长钉贯人手足,或以短刀脔人肌肤,迁延信宿,不令就死。冤声上达,和气有伤,望加禁止。’从之。
俨仕汉为史馆修撰。周广顺初,迁右补阙,与贾纬、王伸同修晋高祖少帝、汉祖三朝实录。改主客员外郎、知制诰。时仪自阁下入翰林,兄弟同日拜命,分居两制,时人荣之。俄加金部郎中,拜中书舍人。
显德元年,加集贤殿学士,判院事。父忧去职,服阕,复旧官。时世宗方切于治道,俨上疏曰:‘历代致理,六纲为首:一曰明礼,礼不明则彝伦不叙。二曰崇乐,乐不崇则二仪不和。三曰熙政,政不熙则群务不整。四曰正刑,刑不正则巨奸不慑。五曰劝农,农不劝则资泽不流。六曰经武,武不经则军功不盛。故礼有纪,若人之衣冠;乐有章,若人之喉舌;政有统,若人之情性;刑有制,若人之呼吸;农为本,若人之饮食;武为用,若人之手足。斯六者,不可斯须而去身也。陛下思服帝猷,寤寐献纳,亟下方正之诏,廓开艺能之路。士有一技,必得自效。故小臣不揆,辄陈礼、乐、刑、政、劝农、经武之言。’世宗多见听纳。
南征还,诏俨考正雅乐,俄权知贡举。未几,拜翰林学士,判太常寺。俨校锺磬筦籥之数,辨清浊上下之节,复举律吕旋相为宫之法,迄今遵用。
会诏中外臣僚,有所闻见,并许上章论议。俨疏曰:‘设官分职,授政任功,欲为政之有伦,在位官之无旷。今朝廷多士,省寺华资,无事有员,十乃六七,止于计月待奉,计年待迁。其中廉干之人,不无愧耻之意。如非历试,何展公才。请改两畿诸县令及外州府五千户以上县令为县大夫,升为从五品下。畿大夫见府尹如赤令之仪,其诸州府县大夫见本部长如宾从之礼。郎中、员外郎、起居、补阙、拾遗、侍御史、殿中侍御史、监察御史、光禄少卿以下四品,太常丞以下五品等,并得衣朱紫。满日,准在朝一任,约旧官迁二等。自拾遗、监察除授回日,即为起居、侍御史、中行员外郎。若前官不是三署,即罢后一年方得求仕。如此,则士大夫足以陈力,贤不肖无以驾肩,各系否臧,明行黜陟,利民益国,斯实良规。’又以为:‘家国之方,守谷帛而已,二者不出国而出于民。其道在天,其利在地,得其理者蕃阜,失其理者耗啬。民之颛蒙,宜有劝教。请于齐民要术及四时纂要、韦氏月录中,采其关于田蚕园圃之事,集为一卷,镂板颁行,使之流布。’疏奏不报。
宋初,就转礼部侍郎,代仪知贡举。当是时,祠祀乐章、宗庙谥号多俨撰定,议者服其该博。车驾征泽、潞,以疾不从。卒,年四十二。
俨性夷旷,好贤乐善,优游策府凡十余年。所撰周正乐成一百二十卷,诏藏于史阁;其通礼未及编纂而卒。有文集七十卷。俨与仪尤为才俊,对景览古,皆形讽咏,更迭唱和至二百篇,多以道义相敦励,并著集。
俨显德中奉使荆南。荆南自唐季以来,高氏据有其地,虽名藩臣,车服多僭侈逾制,以至司宾贱隶、候馆小胥,皆盛服彯缨,与王人亢礼。俨讽以天子在上,诸侯当各守法度,悉令去之,然后宣达君命。
尤善推步星历,逆知吉凶。卢多逊、杨徽之同任谏官,俨尝谓之曰:‘丁卯岁五星聚奎,自此天下太平,二拾遗见之,俨不与也。’又曰:‘俨家昆弟五人,皆登进士第,可谓盛矣,然无及相辅者,唯偁稍近之,亦不久居其位。’卒如其言。俨有子早卒,以侄说为嗣。
偁字日章,汉乾祐二年举进士。周广顺初,补单州军事判官,迁秘书郎,出为绛州防御判官。宋初,历武宁军掌书记、西京留守判官、天雄归德军节度判官。开宝六年,拜右补阙,知宋州。尝作遂命赋以自悼。太宗领开封尹,选偁判官。时贾琰为推官,偁不乐其为人。太宗尝宴诸王,偁、琰预会,琰言矫诞,偁叱之曰:‘巧言令色,心不独愧乎。’上愕然,因罢会,出偁为彰义军节度判官。
太平兴国五年,车驾幸大名府,召至行在所,拜比部郎中。时议北征,偁请休兵牧马,以徐图之,上从其言。归,以偁为枢密直学士,赐第一区。六年,迁左谏议大夫,充职。
七年,参知政事。上谓偁曰:‘汝何能臻此?’偁曰:‘陛下不忘旧臣。’太宗曰:‘非也,卿能以公正责贾琰,朕旌直臣尔。’是秋卒,年五十八。车驾临哭,赠工部尚书。
初,偁在泾州,与丁颢同官,颢子谓方幼,偁见之曰:‘此儿必远到。’以女妻之。后为宰相、三公。太祖尝谓宰相曰:‘近朝卿士,窦仪质重严整,有家法,闺门敦睦,人无谰语,诸弟不能及。僖亦中人材尔,偁有操尚,可嘉也。’
吕余庆,幽州安次人,本名胤,犯太祖偏讳,因以字行。祖兖,横海军节度判官。父琦,晋兵部侍郎。余庆以荫补千备身,历开封府参军,迁户曹掾。晋少帝弟重睿领忠武军节度,以余庆为推官。仕汉历周,迁濮州录事参军。太祖领同州节制,闻余庆有材,奏为从事。世宗问曰:‘得非尝为濮州纠曹者乎?’即以为定国军掌书记。世宗尝镇澶渊,濮为属郡,故知其为人也。
太祖历滑、许、宋三镇,余庆并为宾佐。及即位,自宋、亳观察判官召拜给事中,充端明殿学士。清泰中,琦亦居是职,官秩皆同,时人荣之。未几,知开封府。太祖征潞及扬,并领上都副留守。建隆三年,迁户部侍郎。丁母忧。荆湖平,出知潭州,改襄州,迁兵部侍郎、知江陵府。召还,以本官参知政事。
蜀平,命知成都府。时盗贼四起,军士恃功骄恣,大将王全斌等不能戢下。一日,药市始集,街吏驰报有军校被酒持刃夺贾人物。余庆立捕斩之以徇,军中畏伏,民用按堵。就加吏部侍郎。归朝,兼剑南、荆南等道都提举、三司水陆发运等使。开宝六年,与宰相更知政事印,旋以疾上表求解机务,拜尚书左丞。九年,卒,年五十。赠镇南军节度。
余庆重厚简易,自太祖继领藩镇,余庆为元僚。及受禅,赵普、李处耘皆先进用,余庆恬不为意。未几,处耘黜守淄州,余庆自江陵还,太祖委曲问处耘事,余庆以理辨释,上以为实,遂命参知政事。会赵普忤旨,左右争倾普,余庆独辨明之,太祖意稍解,时称其长者。至道中,以弟端为宰相,特诏赠侍中。
刘熙古字义淳,宋州宁陵人,唐左仆射仁轨十一世孙。祖实进,尝为汝阴令。
熙古年十五,通易、诗、书;十九,通春秋、子、史。避祖讳,不举进士。后唐长兴中,以三传举。时翰林学士和凝掌贡举,熙古献春秋极论二篇、演例三篇,凝甚加赏,召与进士试,擢第,遂馆于门下。
清泰中,骁将孙铎以战功授金州防御使,表熙古为从事。晋天福初,铎移汝州,又辟以随。熙古善骑射,一日,有鸮集戟门槐树,高百尺,铎恶之,投以瓦石不去,熙古引弓一发,贯鸮于树。铎喜,令勿拔矢,以旌其能。后二岁,铎卒,调补下邑令。俄为三司户部出使巡官,领永兴、渭桥、华州诸仓制置发运。仕汉,为卢氏令。周广顺中,改亳州防御推官,历澶州支使。秦、凤平,以为秦州观察判官。
太祖领宋州,为节度判官。即位,召为左谏议大夫,知青州。车驾征惟扬,追赴行在。建隆二年,受诏制置晋州榷矾,增课八十余万缗。乾德初,迁刑部侍郎、知凤翔府。未几,移秦州。州境所接多寇患,熙古至,论以朝廷恩信,取蕃部酋豪子弟为质,边鄙以宁。转兵部侍郎,徙知成都府。六年,就拜端明殿学士。丁母忧。开宝五年,诏以本官参知政事,选名马、银鞍以赐。岁余,以足疾求解,拜户部尚书致仕。九年,卒,年七十四。赠右仆射。
熙古兼通阴阳象纬之术,作续聿斯歌一卷、六壬释卦序例一卷。性淳谨,虽显贵不改寒素。历官十八,登朝三十余年,未尝有过。尝集古今事迹为历代纪要五十卷。颇精小学,作切韵拾玉二篇,摹刻以献,诏付国子监颁行之。子蒙正、蒙叟。
蒙正字颐正,善骑射。乾德中,以荫补殿直,迁供奉官。王师征江南,命乘传军中承奉事。卢绛以舟师来援润州,蒙正白部署丁德裕,请分精甲百人,出与绛战,矢中左臂,战愈力。及下润州,获知州刘澄、监军崔谅,部送阙下。
岭南陆运香药入京,诏蒙正往规划。蒙正请自广、韶江溯流至南雄;由大庾岭步运至南安军,凡三铺,铺给卒三十人;复由水路输送。
又掌朝服法物库,会重制绣衣、卤簿,多其规式。太平兴国四年,转内藏库副使,进崇仪使。自创内藏库,即诏蒙正典领,凡二十余年。
真宗初,改如京使,出知沧、冀、磁三州。戎人犯境,蒙正调丁男乘城固守,有劳。未几,以擅乘驿马,责授亳州团练副使。咸平四年,卒,年七十二。
蒙叟字道民,乾德中,进士甲科。历岳、宿二州推官,以所知论荐,授太子中允、知乾兴,拜监察御史,徙知济州。俄以秦王子德恭判州事,就命为通判,郡事皆决于蒙叟。迁右补阙,转起居舍人、户部盐铁判官。再迁屯田郎中,历知庐、濠、滁、汝四州,迁都官。
咸平中,上疏曰:‘陛下已周谅暗,方勤万务,望崇俭德、守前规,无自矜能,无作奢纵,厚三军之赐,轻万姓之徭,使化育被于生灵,声教加于中外。且万国已观其始,惟陛下慎守其终,思鲜克之言,戒性习之渐,则天下幸甚。’上嘉之,以本官直史馆。
车驾北巡,令知中宫名。表献宋都赋,述国家受命建号之地,宜建都,立宗庙。时虽未遑,后卒从之。会诏直馆各献旧文,以蒙叟所著为嘉,改职方郎中。景德中,以足疾,拜太常少卿致仕。卒,年七十三。
蒙叟好学,善属辞,著五运甲子编年历三卷。
子宗儒,太子中舍;宗弼、宗诲,并进士及第。
石熙载字凝绩,河南洛阳人。周显德中,进士登第。疏俊有量,居家严谨,有礼法。宋初,太宗以殿前都虞候领泰宁军节制,辟为掌书记。及尹京邑,表为开封府推官。授右拾遗,迁左补阙。丁外艰,将起复,以谗出为忠武、崇义二军掌书记。太宗即位,复以左补阙召,同知贡举。时梅山洞蛮屡为寇,以熙载知潭州。召还,擢为兵部员外郎,领枢密直学士。未几,签书枢密院事,诏赐官第一区。
太平兴国四年,亲征河东,以给事中充枢密副使从行,还,迁刑部侍郎。五年,拜户部尚书、枢密使,以病足在告,寝疾久之未愈。八年,上表求解职,诏加慰抚,授尚书右仆射。
九年,卒,年五十七。赠侍中,谥元懿。上为悲叹累日,且谓其事君之心,纯正无他,适当委用,而奄忽至此,深为可惜。国朝大臣谢事而卒,车驾临视者唯熙载焉。
熙载性忠实,遇事尽言,是非好恶,无所顾避。人有善,即推荐之,时论称其长者。初,游学时,为养负米。尝行嵩阳道中,遇一叟,熟视熙载曰:‘真人将兴,子当居辅弼之位。’言讫不见。及居太宗幕下,颇尽诚节。典枢务日,上眷注甚笃,方将倚以为相,俄遘疾不起。
熙载事继母牛氏以孝闻。弟熙导,牛氏前夫子,随母归石氏。以熙载故,奏补殿直。从弟熙古、幼弟熙政,皆登进士第,熙载抚之如一。熙载卒时,子中孚、中立皆幼,熙政恶熙导以异姓居己上,乃诈传上旨,令己籍熙导家财,由是交讼。有司归罪熙导,上召问中孚、中立,令有司再鞫得实。熙导还本姓,中孚亦养子勿问,熙政坐除名。上素知熙载以母故育熙导甚厚,虽令还宗,而不夺其官,复以财产量给之。
咸平二年八月,熙载配飨太宗庙庭。熙政后至供备库副使。中孚至尚书虞部员外郎,子行简,大中祥符进士。
中立字表臣,年十三而孤。性疏旷,好谐谑,人不以为怒。初补西头供奉官,后五年,改光禄寺丞。家财悉推与诸父,无所爱。擢直集贤院,与李宗谔、杨亿、刘筠、陈越相厚善。校雠秘书,凡更中立者,人争传之。判三司理欠、凭由司。
帝幸亳,命修所过图经。为盐铁判官,累迁尚书礼部侍郎,判吏部南曹。注释御集,为检阅官。改判户部句院,迁户部郎中、史馆修撰,纠察在京刑狱。以吏部郎中、知制诰领审官院。又同知礼部贡举,判集贤院。坐举官不当,落史馆修撰,罢审官院。顷之,复纠察刑狱,领三班院。历右谏议大夫、给事中,入为翰林学士,判秘阁。会知制诰并知贡举,诏中立与张观兼行外制,迁尚书礼部侍郎,为学士承旨兼龙图阁学士。景祐四年,拜参知政事。明年,灾异数见,谏官韩琦言:‘中立在位,喜诙笑,非大臣体。’与王随、陈尧佐、韩亿皆罢,以户部侍郎为资政殿学士,领通进、银台司,判尚书都省,进大学士。迁吏部侍郎、提举祥源观,以太子少傅致仕,迁少师。卒,赠太子太傅,谥文定。
中立练习台阁故事,不汲汲近名。喜宾客,客至必与饮酒,醉乃得去。初,家产岁入百万钱,末年费几尽。帝闻其病,赐白金三百两。既死,其家至不能办丧。子居简,至太子中允、集贤校理。
李穆字孟雍,开封府阳武人。父咸秩,陕州大都督府司马。穆幼能属文,有至行。行路得遗物,必访主归之。从酸枣王昭素受易及庄、老书,尽究其义。昭素谓曰:‘子所得皆精理,往往出吾意表。’且语人曰:‘李生异日必为廊庙器。’以所著易论三十三篇授之。
周显德初,以进士为郢、汝二州从事,迁右拾遗。
宋初,以殿中侍御史选为洋州通判。既至,剖决滞讼,无留狱焉。移陕州通判,有司调郡租输河南,穆以本镇军食阙,不即应命,坐免。又坐举官,削前资。时弟肃为博州从事,穆将母就肃居,虽贫甚,兄弟相与讲学,意泊如也。
开宝五年,以太子中允召。明年,拜左拾遗、知制诰。五代以还,词令尚华靡,至穆而独用雅正,悉矫其弊。穆与卢多逊为同门生,太祖尝谓多逊:‘李穆性仁善,辞学之外无所豫。’对曰:‘穆操行端直,临事不以生死易节,仁而有勇者也。’上曰:‘诚如是,吾当用之。’时将有事江南,已部分诸将,而未有发兵之端。乃先召李煜入朝,以穆为使。穆至谕旨,煜辞以疾,且言:‘事大朝以望全济,今若此,有死而已。’穆曰:‘朝与否,国主自处之。然朝廷甲兵精锐,物力雄富,恐不易当其锋,宜熟思之,无自贻后悔。’使还,具言状,上以为所谕要切。江南亦谓其言诚实。
太平兴国初,转左补阙。三年冬,加史馆修撰、判馆事,面赐金紫。四年,从征太原还,拜中书舍人。预修太祖实录,赐衣带、银器、缯彩。七年,以与卢多逊款狎,又为秦王廷美草朝辞笏记,为言者所劾,责授司封员外郎。
八年春,与宋白等同知贡举,及侍上御崇政殿亲试进士,上悯其颜貌癯瘁,即日复拜中书舍人、史馆修撰、判馆事。五月,召为翰林学士。六月,知开封府,剖判精敏,奸猾无所假贷,由是豪右屏迹,权贵无敢干以私,上益知其才。十一月,擢拜左谏议大夫、参知政事。月余,丁母忧,未几,起复本官。穆三上表乞终制,诏强起之,穆益哀毁尽礼。九年正月,晨起将朝,风眩暴卒,年五十七。
穆自责授员外郎,复中书舍人,入翰林,参知政事,以至于卒,不及周岁。上闻其死,哭谓近臣曰:‘穆国之良臣,朕方倚用,遽兹沦没,非斯人之不幸,乃朕之不幸也。’赠工部尚书。
穆性至孝,母尝卧疾,每动止转侧,皆亲自扶掖,乃称母意。初,穆坐秦王事属吏,其子惟简绐祖母以穆奉诏鞫狱台中。及责授为省郎,还家,亦不以白母。每隔日,阳为入直,即访亲友,或游僧寺。免归,暨于牵复,母终弗之知。及居丧,思慕以至灭性。
穆善篆隶,又工画,常晦其事。质厚忠恪,谨言慎行,所为纯至,无有矫饰。深信释典,善谈名理,好接引后进,多所荐达。尤宽厚,家人未尝见其喜愠。所著文章,随即毁之,多不留稿。
子惟简,以父任将作监丞,多材艺,性冲澹,不乐仕进。去官家居二十余年,人多称之。真宗素闻其有履行,景德三年,诏授惟简子郯将作监主簿。大中祥符七年冬,召惟简入对,特拜太子中允致仕,后加太常丞。天禧四年,卒,赐其家钱十万,仍给郯月奉终制。郯后为太子中舍。
肃字季雍,七岁诵书知大义,十岁为诗,往往有警语。举进士,登甲科。性嗜酒。历濮、博二州从事,迁保静军节度推官。诏方下,一夕与亲友会饮,酣寝而卒,年三十三。尝作大宋乐章九首,取九成、九夏之义,以颂国家盛德,其文甚工。又作代周颙答北山移文、吊幽忧子文、病鸡赋,意皆有所规焉。
论曰:张昭居五季之末,专以典章撰述为事,博洽文史,旁通治乱,君违必谏,时君虽嘉尚之而不能从。宋兴,敦奖硕儒,多所询访,庶几获稽古之效矣。窦氏弟昆以儒学进,并驰时望。仪之刚方清介,有应务之才,将试大用而遽沦亡。俨优游文艺,修起礼乐。太宗尹京,偁实元僚,冲淡回翔,晚著忠谠。若其门族宦业之盛,世或以为阴德之报,其亦义方之效也。余庆当太祖居潜,历任幕府,名亚赵普、李处耘;及二人登用,一不介意,其后相继为众所倾,乃能为之辩释。熙古居大任,自处如寒素。熙载立朝,言无顾避,喜荐善人。穆以文学孝行见称于时。数贤虽当创业之始,而进退之际,蔼然承平多士之风焉。宜宋治之日进于盛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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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03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宋史   卷二百六十四‧列传第二十三  薛居正子惟吉 沈伦子继宗 卢多逊父亿 宋琪宋雄
  薛居正字子平,开封浚仪人。父仁谦,周太子宾客。居正少好学,有大志。清泰初,举进士不第,为遣愁文以自解,寓意倜傥,识者以为有公辅之量。逾年,登第。
晋天福中,华帅刘遂凝辟为从事。遂凝兄遂清领邦计,奏署盐铁巡官。开运初,改度支推官。宰相李崧领盐铁,又奏署推官,加大理司直,迁右拾遗。桑维翰为开封府尹,奏署判官。
汉乾祐初,史弘肇领侍卫亲军,威权震主,残忍自恣,无敢忤其意者。其部下吏告民犯盐禁,法当死。狱将决,居正疑其不实,召诘之,乃吏与民有私憾,因诬之,逮吏鞫之,具伏抵法。弘肇虽怒甚,亦无以屈。周广顺初,迁比部员外郎,领三司推官,旋知制诰。周祖征兖州,诏居正从行,以劳加都官郎中。显德三年,迁左谏议大夫,擢弘文馆学士,判馆事。六年,使沧州定民租。未几,以材干闻于朝,擢刑部侍郎,判吏部铨。
宋初,迁户部侍郎。太祖亲征李筠及李重进,并判留司三司,俄出知许州。建隆三年,入为枢密直学士,权知贡举。初平湖湘,以居正知朗州。会亡卒数千人聚山泽为盗,监军使疑城中僧千余人皆其党,议欲尽捕诛之。居正以计缓其事,因率众翦灭群寇,擒贼帅汪端,诘之,僧皆不预,赖以全活。
乾德初,加兵部侍郎。车驾将亲征太原,大发民馈运。时河南府饥,逃亡者四万家,上忧之,命居正驰传招集,浃旬间民尽复业。以本官参知政事。五年,加吏部侍郎。开宝五年,兼淮南、湖南、岭南等道都提举三司水陆发运使事,又兼判门下侍郎事,监修国史;又监修五代史,逾年毕,锡以器币。六年,拜门下侍郎、平章事。八年二月,上谓居正等曰:‘年谷方登,庶物丰盛,若非上天垂佑,何以及斯。所宜共思济物,或有阙政,当与振举,以成朕志。’居正等益修政事,以副上意焉。
太平兴国初,加左仆射、昭文馆大学士。从平晋阳还,进位司空。因服丹砂遇毒,方奏事,觉疾作,遽出。至殿门外,饮水升余,堂吏掖归中书,已不能言,但指庑间储水器。左右取水至,不能饮,偃阁中,吐气如烟焰,舆归私第卒,六年六月也,年七十。赠太尉、中书令,谥文惠。
居正气貌瓌伟,饮酒至数斗不乱。性孝行纯,居家俭约。为相任宽简,不好苛察,士君子以此多之。自参政至为相,凡十八年,恩遇始终不替。
先是,太祖尝谓居正曰:‘自古为君者鲜克正己,为臣者多无远略,虽居显位,不能垂名后代,而身陷不义,子孙罹殃,盖君臣之道有所未尽。吾观唐太宗受人谏疏,直诋其非而不耻。以朕所见,不若自不为之,使人无异词。又观古之人臣多不终始,能保全而享厚福者,由忠正也。’开宝中,居正与沈伦并为相,卢多逊参知政事,九年冬,多逊亦为平章事。及居正卒,而沈伦责授,多逊南流,论者以居正守道蒙福,果符太祖之言。
居正好读书,为文落笔不能自休。子惟吉集为三十卷上之,赐名文惠集。咸平二年,诏以居正配飨太宗庙庭。
惟吉字世康,居正假子也。居正妻妒悍,无子,婢妾皆不得侍侧,故养惟吉,爱之甚笃。少有勇力,形质魁岸,与京师少年追逐,角抵蹴踘,纵酒不谨。雅好音乐,尝与伶人游,居正不能知。荫补右千牛卫备身,历太子通奉舍人,改西头供奉官。
太宗即位,三相子皆越次拔擢,沈伦、卢多逊子并为尚书郎,惟吉以不习文,故为右千牛卫大将军。及居正卒,太宗亲临,居正妻拜于丧所,上存抚数四,因问:‘不肖子安在,颇改行否?恐不能负荷先业,奈何!’惟吉伏丧侧,窃闻上语,惧赧不敢起。自是尽革故态,谢绝所与游者,居丧有礼。既而多接贤士大夫,颇涉猎书史,时论翕然称之。上知其改行,令知澶州,改扬州。上表自陈,迁左千牛卫大将军。丁内艰,卒哭,起复本官,恳求终制,不许。俄诏知河南府,又知凤翔府。
淳化五年,秦州温仲舒以伐木为蕃户攘夺,驱其部落徙居渭北,颇致骚动。诏择守臣安抚之,乃命惟吉与仲舒对易其任。未几,迁左领军卫大将军。至道二年,移知延州,未行,卒,年四十二。
惟吉既知非改过,能折节下士,轻财好施,所至有能声。然御家无法,及其死,家人争财致讼,妻子辨对于公庭云。
沈伦字顺宜,开封太康人。旧名义伦,以与太宗名下字同,止名伦。少习三礼于嵩、洛间,以讲学自给。汉乾祐中,白文珂镇陕,伦往依之。
周显德初,太祖领同州节度,宣徽使昝居润与伦厚善,荐于太祖,留幕府。太祖继领滑、许、宋三镇,皆署从事,掌留使财货,以廉闻。及受周禅,自宋州观察推官召为户部郎中。奉使吴越归,奏便宜十数事,皆从之。道出扬、泗,属岁饥,民多死,郡长吏白于伦曰:‘郡中军储尚百余万斛,傥贷于民,至秋复收新粟,如此则公私俱利,非公言不可。’还具以白。朝论沮之曰:‘今以军储振饥民,若荐饥无征,孰任其咎?’太祖以问,伦曰:‘国家以廪粟济民,自当召和气,致丰稔,岂复有水旱耶?此当决于宸衷。’太祖即命发廪贷民。
建隆三年,迁给事中。明年春,为陕西转运使。王师伐蜀,用为随军水陆转运使。先是,王全斌、崔彦进之入成都也,竞取民家玉帛子女,伦独居佛寺蔬食,有以珍异奇巧物为献者,伦皆拒之。东归,箧中所有,才图书数卷而已。太祖知之,遂贬全斌等,以伦为户部侍郎、枢密副使。亲征太原,领大内都部署、判留司三司事。
先是,伦第庳陋,处之晏如。时权要多冒禁市巨木秦、陇间,以营私宅,及事败露,皆自启于上前。伦亦尝为母市木营佛舍,因奏其事。太祖笑谓曰:‘尔非逾矩者。’知其未葺居第,因遣中使按图督工为治之。伦私告使者,愿得制度狭小,使者以闻,上亦不违其志。
开宝二年,丁母忧,起复视事。六年,拜中书侍郎、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兼提点荆南、剑南水陆发运事。雩祀西洛,以伦留守东京兼大内都部署。俄召赴行在,令预大礼。
太平兴国初,加右仆射兼门下侍郎,监修国史。亲征太原,复以伦为留守、判开封府事。师还,加左仆射。五年,史官李昉、扈蒙撰太祖实录五十卷,伦为监修以献,赐袭衣、金带。六年,加开府仪同三司。是岁疾作,自是多请告。
卢多逊事将发,伦已上表求致仕。明年多逊败,以伦与之同列,不能觉察,诏加切责,降授工部尚书。其子都官员外郎继宗,本由父荫,不宜更在朝行,可落班簿。时伦病不能兴,上表谢。未几,伦再奉章乞骸骨,复授左仆射致仕。上以伦国初旧臣,遽复继宗官以慰其心。雍熙四年,卒,年七十九。赠侍中。
伦清介醇谨,车驾每出,多令居守。好释氏,信因果。尝盛夏坐室中,恣蚊蚋噆其肤,童子秉箑至,辄叱之,冀以徼福。在相位日,值岁饥,乡人假粟者皆与之,殆至千斛,岁余尽焚其券。
微时娶阎氏,无子,妾田氏生继宗。及贵,阎以封邑固让田,伦乃为阎治第太康,田遂为正室,搢绅非之。
初,有司议谥伦曰恭惠,继宗上言曰:‘亡父始从冠岁,即事儒业,未遑从贼,遽赴宾招,叨遇明时,陟于相位。伏见国朝故相,薛居正谥文惠,王溥谥文献,此虽近制,实为典常。若以臣父起家不由文学,即尝历集贤、修史之职,伏请改谥曰文。’
判太常礼仪院赵昂、判考功张洎驳曰:‘沈伦逮事两朝,早升台弼,有祗畏谨守之美,有矜恤周济之心。案谥法:不懈于位,与夫谨事奉上、执事坚固、执礼御宾、率事以信、接下不骄、能远耻辱、贤而不伐、尊贤贵让、爱民长悌、不懈为德、既过能改,数者皆谓之“恭”。又云,慈民好与,与夫柔质慈民、爱民好柔、宽裕不苛、和质受谏,数者皆谓之“惠”。由汉以来,皆为美谥。如唐相温彦博之出纳明允,止谥曰“恭”;窦易直之公举无避,乃谥曰“恭惠”。而沈伦备位台衡,出于际会,徒能谨饬以自保全,以“恭”配“惠”,厥美居多。又按谥法:道德博闻曰“文”,忠信接礼曰“文”,宽不慢、廉不刿曰“文”,坚强不暴曰“文”,敏而好学、不耻下问曰“文”,德美才秀曰“文”,修治班制曰“文”。昔张说之谥文正,杨绾之谥文简,人不谓然。盖行义有所未充,虽蒙特赐,诚非至公。若夫大臣子孙,许其为父陈请,则曲台、考功之司为虚器,而彰善瘅恶之义微矣。继宗以其父曾任集贤殿学士及监修国史之职,辄引薛居正、王溥为比,则彼皆奋迹辞场,历典诰命,以“文”为谥,允合国章。至于集贤、国史,皆宰相兼领之任,非必由文雅而登。其沈伦谥,伏望如故。’从之。
继宗字世卿,伦为枢密副使,以荫补西头供奉官。伦作相,授水部员外郎,加朝散大夫。迁都官、职方,知浚仪县,转屯田郎中,出知单州。代归,命使京东计度财赋。濮州土贡银,课民织造,不折省税;郓州节度配属县纳药物,皆为民病。继宗归,历言于上以除其弊。至道末,领淮南转运使。
继宗贵家子,倦于从吏,既因疾,以将作少监致仕。东封岁,求扈从,复授职方郎中。礼毕,改太仆少卿、判吏部南曹,迁光禄少卿、判三司三勾院。
继宗善营产业,厚于养生,不饮酒,不嗜音律,而喜接宾客,终日宴集无倦。大中祥符五年,卒,年五十五。前后录其子惟温、惟清、惟恭,并为将作监主簿。惟温后至秘书丞;惟清娶密王女宜都县主,至内殿承制。
卢多逊,怀州河内人。曾祖得一、祖真启皆为邑宰。
父亿字子元,少笃学,以孝悌闻。举明经,调补新乡主簿。秩满,复试进士,校书郎、集贤校理。晋天福中,迁著作佐郎,出为郓州观察支使。节帅杜重威骄蹇黩货,幕府贿赂公行,唯亿清介自持。会景延广镇天平,表亿掌书记;留守西洛,又表为判官。时国用窘乏,取民财以助军,河南府计出二十万缗,延广欲并缘以图羡利,增为三十七万缗。亿谏曰:‘公位兼将相,既富且贵。今国帑空竭,不得已而取赀于民,公何忍利之乎?’延广惭而止。
汉初,以魏王承训为开封尹,授亿水部员外郎,充推官。时侍卫诸军骄恣,朝廷姑息之,军士成美以驴负盐入都门,阍者不敢执,反擒平民孟柔送侍卫司。柔自诬伏,论当弃市。亿察其冤,言于汉祖而释之。
周初,为侍御史。汉末兵乱,法书亡失。至是,大理奏重写律令格式,统类编敕。乃诏亿与刑部员外郎曹匪躬、大理正段涛同加议定。旧本以京兆府改同五府,开封、大名府改同河南府,长安、万年改为次赤县,开封、浚仪、大名、元城改为赤县。又定东京诸门薰风等为京城门,明德等为皇城门,启运等为宫城门,昇龙等为宫门,崇元等为殿门。庙讳书不成文,凡改点画及义理之误字二百一十有四。又以晋、汉及周初事关刑法敕条者,分为二卷,附编敕,自为大周续编敕,诏行之。俄以本官知杂事,加左司员外郎,迁主客度支郎中,并兼弘文馆直学士。世宗晏驾,为山陵判官,出为河南令。
宋初,迁少尹。亿性恬退,闻其子多逊知制诰,即上章求解。乾德二年,以少府监致仕。
多逊,显德初,举进士,解褐秘书郎、集贤校理,迁左拾遗、集贤殿修撰。建隆三年,以本官知制诰,历祠部员外郎。乾德二年,权知贡举。三年,加兵部郎中。四年,复权知贡举。六年,加史馆修撰、判馆事。
开宝二年,车驾征太原,以多逊知太原行府事。移幸常山,又命权知镇州。师还,直学士院。三年春,复知贡举。四年冬,命为翰林学士。六年,使江南还,因言江南衰弱可图之状。受诏同修五代史,迁中书舍人、参知政事。丁外艰,数日起复视事。会史馆修撰扈蒙请复修时政记,诏多逊专其事。金陵平,加吏部侍郎。
太平兴国初,拜中书侍郎、平章事。四年,从平太原还,加兵部尚书。
多逊博涉经史,聪明强力,文辞敏给,好任数,有谋略,发多奇中。太祖好读书,每取书史馆,多逊预戒吏令白己,知所取书,必通夕阅览,及太祖问书中事,多逊应答无滞,同列皆伏焉。
先是,多逊知制诰,与赵普不协,及在翰林日,每召对,多攻普之短。未几,普出镇河阳。太宗践祚,普入为少保。数年,普子承宗娶燕国长公主女,承宗适知潭州,受诏归阙成婚礼。未逾月,多逊白遣归任,普由是愤怒。
初,普出镇河阳,上言自愬云:‘外人谓臣轻议皇弟开封尹,皇弟忠孝全德,岂有间然。矧昭宪皇太后大渐之际,臣实预闻顾命。知臣者君,愿赐昭鉴。’太祖手封其书,藏于宫中。至是,普复密奏:‘臣开国旧臣,为权幸所沮。’因言昭宪顾命及先朝自愬之事。上于宫中访得普前所上表,因感悟,即留承宗京师。未几,复用普为相,多逊益不自安。普屡讽多逊令引退,多逊贪固权位,不能决。
会有以多逊尝遣堂吏赵白交通秦王廷美事闻,太宗怒,下诏数其不忠之罪,责授守兵部尚书。明日,以多逊属吏,命翰林学士承旨李昉、学士扈蒙、卫尉卿崔仁冀、膳部郎中知杂事滕中正杂治之。狱具,召文武常参官集议朝堂,太子太师王溥等七十四人奏议曰:‘谨案兵部尚书卢多逊,身处宰司,心怀顾望,密遣堂吏,交结亲王,通达语言,咒诅君父,大逆不道,干纪乱常,上负国恩,下亏臣节,宜膏𫓧钺,以正刑章。其卢多逊请依有司所断,削夺在身官爵,准法诛斩。秦王廷美,亦请同卢多逊处分,其所缘坐,望准律文裁遣。’
遂下诏曰:‘臣之事君,贰则有辟,下之谋上,将而必诛。兵部尚书卢多逊,顷自先朝擢参大政,洎予临御,俾正台衡,职在燮调,任当辅弼。深负倚毗。不思补报,而乃包藏奸宄,窥伺君亲,指斥乘舆,交结蕃邸,大逆不道,非所宜言。爰遣近臣,杂治其事,丑迹尽露,具狱已成,有司定刑,外廷集议,佥以枭夷其族,污潴其宫,用正宪章,以合经义。尚念尝居重位,久事明廷,特宽尽室之诛,止用投荒之典,实汝有负,非我无恩。其卢多逊在身官爵及三代封赠、妻子官封,并用削夺追毁。一家亲属,并配流崖州,所在驰驿发遣,纵经大赦,不在量移之限。期周已上亲属,并配隶边远州郡。部曲奴婢纵之。余依百官所议。中书吏赵白、秦王府吏阎密、王继勋、樊德明、赵怀禄、阎怀忠并斩都门外,仍籍其家,亲属流配海岛。’
阎密初给事廷美左右,太宗即位,补殿直,仍隶秦邸,恣横不法。王继勋尤廷美所亲信,尝使求访声妓,继勋因怙势以取货贿。德明素与赵白游处,多逊因之传达机事,以结廷美。又累遣怀禄私召同母弟军器库副使赵廷俊与语。怀忠尝为廷美使诣淮海国王钱俶遗白金、扣器、绢扇等,廷美又尝遣怀忠赍银器、锦彩、羊酒诣其妻父潘璘营宴军校。至是皆伏罪。多逊累世墓在河内,未败前,一夕震电,尽焚其林木,闻者异之。
多逊至海外,因部送者还,上表称谢。雍熙二年,卒于流所,年五十二。诏徙其家于容州,未几,复移置荆南。端拱初,录其子雍为公安主簿,还其怀州籍没先茔。雍卒,诸弟皆特敕除州县官。
初,亿性俭素,自奉甚薄。及多逊贵显,赐赉优厚,服用渐侈,愀然不乐,谓亲友曰:‘家世儒素,一旦富贵暴至,吾未知税驾之所。’后多逊果败,人服其有识。
咸平五年,又录雍弟宽为襄州司士参军。宽弟察,中景德进士,将廷试,特诏授以州掾。大中祥符二年,始改簿尉。三年,察奉多逊丧归葬襄阳,又诏本州赐察钱三十万。四年,仍录其孙又玄为襄州司士。
宋琪字叔宝,幽州蓟人。少好学,晋祖割燕地以奉契丹,契丹岁开贡部,琪举进士中第,署寿安王侍读,时天福六年也。
幽帅赵延寿辟琪为从事,会契丹内侵,随延寿至京师。延寿子赞领河中节度,汉初改授晋昌军,皆署琪为记室。周广顺中,赞罢镇,补观城令。世宗征淮南,赞自右龙武统军为排阵使,复辟琪从征。及金陵归款,以赞镇庐州,表为观察判官。部有冤狱,琪辨之,免死者三人,特加朝散大夫。赞仕宋,连移寿阳、延安二镇,皆表为从事。
乾德四年,召拜左补阙、开封府推官。太宗为府尹,初甚加礼遇,琪与宰相赵普、枢密使李崇矩善,出入门下,遂恶之,乃白太祖出琪知龙州,移阆州。开宝九年,为护国军节度判官。
太宗即位,召赴阙。时程羽、贾琰皆自府邸攀附致显要,抑琪久不得调。太平兴国三年,授太子洗马,召见诘责,琪拜谢,请悔过自新。迁太常丞,出知大通监。五年,召归,将加擢用,为卢多逊所沮,改都官郎中,出知广州,将行,复以藩邸旧僚留判三司勾院。七年,与三司使王仁赡廷辨事忤旨,责授兵部员外郎,俄通判开封府事,京府置通判自琪始。
八年春正月,擢拜右谏议大夫、同判三司。三月,改左谏议大夫、参知政事。是秋,上将以工部尚书李昉参预国政,以琪先入,乃迁琪为刑部尚书。十月,赵普出镇南阳,琪遂与昉同拜平章事。自员外郎岁中四迁至尚书为相。上谓曰:‘世之治乱,在赏当其功,罚当其罪,即无不治;谓为饰喜怒之具,即无不乱,卿等慎之。’
九年九月,上幸景龙门外观水硙,因谓侍臣曰:‘此水出于山源,清泠甘美,凡近河水味皆甘,岂非余润之所及乎?’琪等对曰:‘实由地脉潜通而然,亦犹人之善恶以染习而成也。’其年冬,郊祀礼毕,加门下侍郎、昭文馆大学士。
一日,上谓琪等曰:‘在昔帝王多以崇高自处,颜色严毅,左右无敢贡言者。朕与卿等周旋款曲,商榷时事,盖欲通上下之情,无有壅蔽。卿等但直道而行,无得有所顾避。’琪谢曰:‘臣等非才,待罪相府,陛下曲赐温颜,令尽愚恳,敢不倾竭以副圣意。’会诏广宫城,宣徽使柴禹锡有别第在表识内,上言愿易官邸,上览奏不悦。禹锡阴结琪,欲因白请卢多逊旧第,上益鄙之。先是,简州军事推官王澣引对,上嘉其隽爽,面授朝官。翌日,琪奏澣经学出身,一任幕职,例除七寺丞。上曰:‘吾已许之矣,可与东宫官。’琪执不从,拟大理丞告牒进入,上批曰:‘可右赞善大夫。’琪勉从命,上滋不悦。
初,上令琪娶马仁瑀寡妻高继冲之女,厚加赐与以助采。广南转运王延范,高氏之亲也,知广州徐休复密奏其不轨,且言其依附大臣。上因琪与禹锡入对,问延范何如人,琪未知其端,盛言延范强明忠干,禹锡旁奏与琪同。上意琪交通,不欲暴其状,因以琪素好诙谐,无大臣体,罢守本官;禹锡授左骁卫大将军。琪将罢前数日,有异鸟集琪待漏之所,驱之不去,及是罢相,人以为先兆云。
端拱初,上亲耕籍田,以旧相进位吏部尚书。二年,将讨幽蓟,诏群臣各言边事。琪上疏谓:
大举精甲,以事讨除,灵旗所指,燕城必降。但径路所趋,不无险易,必若取雄、霸路直进,未免更有阳城之围。盖界河之北,陂淀坦平,北路行师,非我所便。况军行不离于辎重,贼来莫测其浅深。欲望回辕,西适山路,令大军会于易州,循孤山之北,漆水以西,挟山而行,援粮而进,涉涿水,并大房,抵桑干河,出安祖砦,则东瞰燕城,裁及一舍,此是周德威收燕之路。
自易水距此二百余里,并是沿山,村墅连延,溪涧相接,采薪汲水,我占上游。东则林麓平冈,非戎马奔冲之地,内排枪弩步队,实王师备御之方,而于山上列白帜以望之,戎马之来,二十里外可悉数也。
从安祖砦西北有卢师神祠,是桑干出山之口,东及幽州四十余里。赵德钧作镇之时,欲遏西冲,曾壍此水。况河次半有崖岸,不可径度,其平处筑城护之,守以偏师,此断彼之右臂也。仍虑步奚为寇,可分雄勇兵士三五千人,至青白军以来山中防遏,此是新州、妫川之间,南出易州大路,其桑干河水属燕城北隅,绕西壁而转。大军如至城下,于燕丹陵东北横堰此水,灌入高梁河,高梁岸狭,桑水必溢。可于驻跸寺东引入郊亭淀,三五日弥漫百余里,即幽州隔在水南。王师可于州北系浮梁以通北路,贼骑来援,已隔水矣。视此孤垒,浃旬必克。幽州管内洎山后八军,闻蓟门不守,必尽归降,盖势使然也。
然后国家命重臣以镇之,敷恩泽以怀之。奚、霫部落,当刘仁恭及其男守光之时,指刺面为义儿,服燕军指使,人马疆土少劣于契丹,自被胁从役属以来,常怀骨髓之恨。渤海兵马土地,盛于奚帐,虽勉事契丹,俱怀杀主破国之怨。其蓟门洎山后云、朔等州,沙陀、吐浑元是割属,咸非叛党。此蕃汉诸部之众,如将来王师讨伐,虽临阵擒获,必贷其死,命署置存抚,使之怀恩,但以罪契丹为名。如此则蕃部之心,愿报私憾,契丹小丑,克日殄平。其奚、霫、渤海之国,各选重望亲嫡,封册为王,仍赐分器、鼓旗、车服戈甲以优遣之,必竭赤心,永服皇化。
俟克平之后,宣布守臣,令于燕境及山后云、朔诸州,厚给衣粮料钱,别作禁军名额,召募三五万人,教以骑射,隶于本州。此人生长塞垣,谙练戎事,乘机战斗,一以当十,兼得奚、霫、渤海以为外臣,乃守在四夷也。
然自阿保机时至于近日,河朔户口,虏掠极多,并在锦帐。平卢亦迩柳城,辽海编户数十万,耕垦千余里,既殄异类,悉为王民。变其衣冠,被以声教,愿归者俾复旧贯,怀安者因而抚之,申画郊圻,列为州县,则前代所建松漠、饶落等郡,未为开拓之盛也。
琪本燕人,以故究知蕃部兵马山川形势。俄又上奏曰:
国家将平燕蓟,臣敢陈十策:一、契丹种族,二、料贼众寡,三、贼来布置,四、备边,五、命将,六、排阵讨伐,七、和蕃,八、馈运,九、收幽州,十、灭契丹。
契丹,蕃部之别种,代居辽泽中,南界潢水,西距邢山,疆土幅员,千里而近。其主自阿保机始强盛,因攻渤海,死于辽阳。妻述律氏生三男:长曰东丹;次曰德光,德光南侵还,死于杀胡林;季曰自在太子。东丹生永康,永康代德光为主,谋起军南侵,被杀于火神淀。德光之子述律代立,号为‘睡王’。二年,为永康子明记所篡。明记死,幼主代立。明记妻萧氏,蕃将守兴之女,今幼主,萧氏所生也。
晋末,契丹主头下兵谓之大帐,有皮室兵约三万,皆精甲也,为其爪牙。国母述律氏头下,谓之属珊,属珊有众二万,乃阿保机之牙将,当是时半已老矣。南来时,量分借得三五千骑,述律常留余兵为部族根本。其诸大首领有太子、伟王、永康、南北王、于越、麻荅、五押等。于越,谓其国舅也。大者千余骑,次者数百骑,皆私甲也。
别族则有奚、霫,胜兵亦万余人,少马多步。奚,其王名阿保得者,昔年犯阙时,令送刘琋、崔廷勋屯河、洛者也。又有渤海首领大舍利高模翰步骑万余人,并髠发左衽,窃为契丹之饰。复有近界尉厥里、室韦、女真、党项亦被胁属,每部不过千余骑。其三部落,吐浑、沙陀,洎幽州管内、雁门已北十余州军部落汉兵合二万余众,此是石晋割以赂蕃之地也。蕃汉诸族,其数可见矣。
每蕃部南侵,其众不啻十万。契丹入界之时,步骑车帐不从阡陌,东西一概而行。大帐前及东西面,差大首领三人,各率万骑,支散游奕,百十里外,亦交相侦逻,谓之栏子马。契丹主吹角为号,众即顿合,环绕穹庐,以近及远。折木梢屈之为弓子铺,不设枪营壍栅之备。每军行,听鼓三伐,不问昏昼,一匝便行。未逢大敌,不乘战马,俟近我师,即竞乘之,所以新羁战蹄有余力也。且用军之术,成列而不战,俟退而乘之,多伏兵断粮道,冒夜举火,土风曳柴,馈饷自赍,退败无耻,散而复聚,寒而益坚,此其所长也。中原所长,秋夏霖霪,天时也;山林河津,地利也;枪突剑弩,兵胜也;财丰士众,力强也。乘时互用,较然可知。
王师备边破敌之计,每秋冬时,河朔州军缘边砦栅,但专守境,勿辄侵渔,令彼寻戈,其词无措。或戎马既肥,长驱入寇,契丹主行,部落萃至,寒云翳日,朔雪迷空,鞍马相持,毡褐之利。所宜守陴坐甲,以逸待劳,令骑士并屯于天雄军、贝磁相州以来,若分在边城,缓急难于会合;近边州府,只用步兵,多屯弩手,大者万卒,小者千人,坚壁固守,勿令出战。彼以全国之兵,此以一郡之众,虽勇懦之有殊,虑众寡之不敌也。国家别命大将,总统前军,以遏侵轶,只于天雄军、邢洺贝州以来,设掎戎之备。俟其阳春启候,虏计既穷,新草未生,陈荄已朽,蕃马无力,疲寇思归,逼而逐之,必自奔北。
前军行阵之法,马步精卒不过十万,自招讨以下,更命三五人藩侯充都监、副戎、排阵、先锋等职,临事分布,所贵有权。追戎之阵,须列前后,其前阵万五千骑,阵身万人,是四十指挥,左右梢各十指挥,是二十将。每指挥作一队,自军主、都虞候、指挥使、押当,每队用马突或刃子枪一百余,并弓剑、骨朵。其阵身解镫排之,俟与戎相搏之时,无问厚薄,十分作气,枪突交冲,驰逐往来,后阵更进。彼若乘我深入,阵身之后,更有马步人五千,分为十头,以撞竿、镫弩俱进,为回骑之舍。阵梢不可轻动,盖防横骑奔冲,此阵以都监主之,进退赏罚,便可裁决。后阵以马步军八万,招讨董之,与前阵不得过三五里,展梢实心,布常山之势,左右排阵分押之。或前阵击破寇兵,后阵亦禁其驰骤轻进,盖师正之律也。
牧誓云:‘四伐五伐,乃止齐焉。’慎重之戒也。是以开运中晋军掎戎,未尝放散,三四年间,虽德光为戎首,多计桀黠,而无胜晋军之处,盖并力御之。厥后以任人不当,为彦泽之所误。如将来杀获驱攘之后,圣人务好生之德,设息兵之谋,虽降志难甘,亦和戎为便。魏绛尝陈五利,奉春仅得中策,历观载籍,前王皆然。易称高宗用伐鬼方,诗美宣王薄伐𤞤狁,是知戎狄侵轶,其来尚矣。然则兵为凶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若精选使臣,不辱君命,通盟继好,弭战息民,此亦策之得也。
臣每见国朝发兵,未至屯戍之所,已于两河诸郡调民运粮,远近骚然,烦费十倍。臣生居边土,习知其事。况幽州为国北门,押蕃重镇,养兵数万,应敌乃其常事。每逢调发,惟作糗粮之备,入蕃旬浃,军粮自赍,每人给𪎊斗余,盛之于囊以自随。征马每匹给生谷二斗,作口袋,饲秣日以二升为限,旬日之间,人马俱无饥色。更以牙官子弟,戮力津擎裹送,则一月之粮,不烦馈运。俟大军既至,定议取舍,然后图转饟,亦未为晚。臣去年有平燕之策,入燕之路具在前奏,愿加省览。疏奏,颇采用之。
淳化二年,诏百官转对,琪首应诏,建明堂、辟雍之议。五年,李继迁寇灵武,命侍卫马军都指挥使李继隆为河西兵马都部署以讨之。西川贼帅李顺攻劫州县,以昭宣使王继恩为剑南西川招安使。琪又上书言边事曰:
臣顷任延州节度判官,经涉五年,虽未尝躬造夷落,然常令蕃落将和断公事,岁无虚月,蕃部之事,熟于闻听。大约党项、吐蕃风俗相类,其帐族有生户、熟户,接连汉界、入州城者谓之熟户,居深山僻远、横过寇略者谓之生户。其俗多有世仇,不相来往,遇有战斗,则同恶相济,传箭相率,其从如流。虽各有鞍甲,而无魁首统摄,并皆散漫山川,居常不以为患。
党项界东自河西银、夏,西至灵、盐,南距鄜、延,北连丰、会。厥土多荒隙,是前汉呼韩邪所处河南之地,幅员千里。从银、夏至青、白两池,地惟沙碛,俗谓平夏;拓拔,盖蕃姓也。自鄜、延以北,多土山柏林,谓之南山;野利,盖羌族之号也。
从延州入平夏有三路:一、东北自丰林县苇子驿至延川县接绥州,入夏州界;一、正北从金明县入蕃界,至卢关四五百里,方入平夏州南界;一、西北历万安镇经永安城,出洪门至宥州四五百里,是夏州西境。我师如入夏州之境,宜先招致接界熟户,使为乡导,其强壮有马者,令去官军三五十里踏白先行。缘此三路,土山柏林,溪谷相接,而复隘狭不得成列,蹑此乡导,可使步卒多持弓弩枪锯随之,以三二千人登山侦逻,俟见坦涂宁静,可传号勾马遵路而行,我皆严备,保无虞也。
长兴四年,夏州李仁福死,有男彝超擅称留后。当时诏延州安从进与李彝超换镇,彝超据夏州,固不奉诏,朝廷命邠州药彦稠总兵五万送从进赴任。时顿兵城下,议欲攻取,军储不继,遽命班师。而振旅之时,不能严整,失戈弃甲,遂为边人之利。
臣又闻党项号为小蕃,非是勍敌,若得出山布阵,止劳一战,便可荡除。深入则馈运艰难,穷追则窟穴幽隐,莫若缘边州镇,分屯重兵,俟其入界侵渔,方可随时掩击,非为养勇,亦足安边。凡乌合之徒,势不能久,利于速斗,以骋兵锋。莫若持重守疆,以挫其锐。彼无城守,众乏糇粮,威赏不行,部族分散,然后密令觇其保聚之处,预于麟、府、鄜、延、宁、庆、灵、武等州约期会兵,四面齐进,绝其奔走之路,合势击之,可以剪除无噍类矣。仍先告谕诸军,击贼所获生口、资畜,许为己有,彼为利诱,则人百其勇也。
灵武路自通远军入青冈峡五百里,皆蕃部熟户。向来使人、商旅经由,并在部族安泊,所求赂遗无几,谓之‘打当’,亦如汉界逆旅之家宿食之直也。此时大军或须入其境,则乡导踏白,当如夏州之法。况彼灵州便是吾土,刍粟储畜,率皆有备。缘路五七程,不烦供馈,止令逐都兵骑,裹粮轻赍,便可足用。谚所谓‘磨镰杀马’,劫一时之力也,旬浃之余,固无阙乏矣。
又臣曾受任西川数年,经历江山,备见形势要害。利州最是咽喉之地,西过桔柏江,去剑门百里,东南去阆州,水陆二百余里,西北通白水、清川,是龙州入川大路,邓艾于此破蜀,至今庙貌存焉。其外三泉、西县,兴、凤等州,并为要冲,请选有武略重臣镇守之。
奏入,上密写其奏,令继隆择利而行。
至道元年春,大宴于含光殿,上问琪年,对曰:‘七十有九。’上因慰抚久之。二年春,拜右仆射,特令月给实奉一百千,又以其衰老,诏许五日一朝。是年九月被病,令其子贻序秉笔,授辞作多幸老民叙,大抵谓洪范五福,人所难全,而己兼有之,实天幸也。又口占遗表数百字而卒。赠司空,谥惠安。起复贻序为右赞善大夫,贻庥为大理评事,贻广童子出身。贻序上表乞终丧制,从之。天禧初,录其孙宗谅试秘书郎。
琪素有文学,颇谐捷。在使府前后三十年,周知人情,尤通吏术。在相位日,百执事有所求请,多面折之,以是取怨于人。
贻序尝预修册府元龟,笔札遒劲。未几,坐事左迁复州副使,起为殿中丞卒。
宋雄者,亦幽州人。初与琪齐名燕、蓟间,谓之‘二宋’。
雄仕契丹为应州从事。雍熙三年,王师北伐,雄与其节度副使艾正以城降,授正本州观察使,以雄为鸿胪少卿同知州事。改光禄少卿,历知均、唐二州。未几,护河阴屯兵,以知河渠利害,因命领护汴口,均节水势,以达转漕,京师赖之。改太子詹事,复为光禄少卿,迁将作监。所至职务修举,公私倚任焉。
雄涉猎文史,善谈论,有气节,士流多推许之。景德元年,卒,年七十六。录其子可久为太常寺奉礼郎,赋禄终制。
论曰:自薛居正而下,尝居相位者凡四人,其始终出处虽不同,然观于其行事,概可见矣。初,朗州亡卒啸聚为盗,监军使疑城中僧千余人皆与谋,欲尽杀之,居正缓其事,贼禽而僧不与,卒赖以活。沈伦使吴越还,请以扬、泗军储百万余斛贷饥民,朝论难之。伦曰:‘国家以廪粟济民,自当召和气,致丰稔,岂复有水旱?’得请乃已。太祖每取书史馆,卢多逊预戒吏令白己,知所取,必通夕阅览,以是答问多中。宋琪始为程羽、贾琰所抑,继为多逊所忌,其后自员外郎岁中四迁至尚书,居相位。即此而观,则守道蒙福者非幸致,而投荒窜死者非不幸也。宋雄善持论,有气节,虽与琪齐名,而爵位不侔者,所遇不同焉尔。呜呼,自昔怀材抱艺,而抑郁下僚以终其身者多矣,岂特宋雄为然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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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03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宋史   卷二百六十五‧列传第二十四  李昉子宗讷 宗谔 孙昭述等 吕蒙正 张齐贤子宗诲 贾黄中
  李昉字明远,深州饶阳人。父超,晋工部郎中、集贤殿直学士。从父右资善大夫沼无子,以昉为后,荫补斋郎,选授太子校书。汉乾祐举进士,为秘书郎。宰相冯道引之,与吕端同直弘文馆,改右拾遗、集贤殿修撰。
周显德二年,宰相李谷征淮南,昉为记室。世宗览军中章奏,爱其辞理明白,已知为昉所作,及见相国寺文英院集,乃昉与扈蒙、崔颂、刘衮、窦俨、赵逢及昉弟载所题,益善昉诗而称赏之曰:‘吾久知有此人矣。’师还,擢为主客员外郎、知制诰、集贤殿直学士。四年,加史馆修撰、判馆事。是年冬,世宗南征,从至高邮,会陶谷出使,内署书诏填委,乃命为屯田郎中、翰林学士。六年春,丁内艰。恭帝嗣位,赐金紫。
宋初,加中书舍人。建隆三年,罢为给事中。四年,平湖湘,受诏祀南岳,就命知衡州,逾年代归。陶谷诬奏昉为所亲求京畿令,上怒,召吏部尚书张昭面质其事。昭老儒,气直,免冠上前,抗声云:‘谷罔上。’上疑之不释,出昉为彰武军行军司马,居延州为生业以老。三岁当内徙,昉不愿。宰相荐其可大用,开宝二年,召还,复拜中书舍人。未几,直学士院。
三年,知贡举。五年,复知贡举。秋,预宴大明殿,上见昉坐卢多逊下,因问宰相,对曰:‘多逊学士,昉直殿尔。’即令真拜学士,令居多逊上。昉之知贡举也,其乡人武济川预选,既而奏对失次,昉坐左迁太常少卿,俄判国子监。明年五月,复拜中书舍人、翰林学士。冬,判吏部铨。时赵普为多逊所构,数以其短闻于上,上询于昉,对曰:‘臣职司书诏,普之所为,非臣所知。’普寻出镇,多逊遂参知政事。
太宗即位,加昉户部侍郎,受诏与扈蒙、李穆、郭贽、宋白同修太祖实录。从攻太原,车驾次常山,常山即昉之故里,因赐羊酒,俾召公侯相与宴饮尽欢,里中父老及尝与游从者咸预焉。七日而罢,人以为荣。师还,以劳拜工部尚书兼承旨。太平兴国中,改文明殿学士。时赵普、宋琪居相位久,求其能继之者,宿旧无逾于昉,遂命参知政事。十一月,普出镇,昉与琪俱拜平章事。未几,加监修国史,复时政记先进御而后付有司,自昉议始也。
雍熙元年郊祀,命昉与琪并为左右仆射,昉固辞,乃加中书侍郎。王师讨幽蓟不利,遣使分诣河南、东,籍民为兵,凡八丁取一。昉等相率奏曰:‘近者分遣使籍河南、东四十余郡之民以为边备,非得已也。然河南之民素习农桑,罔知战斗,一旦括集,必致动摇,若因而啸聚,更须剪除。如此,则河北闾阎既困于戎马,河南生聚复扰于萑蒲,矧当春和,有妨农作。陛下若以明诏既颁,难于反汗,则当续遣使臣,严加戒饬,所至点募,人情若有不安,即须少缓,密奏取裁,庶免后患。’上嘉纳之。
端拱初,布衣翟马周击登闻鼓,讼昉居宰相位,当北方有事之时,不为边备,徒知赋诗宴乐。属籍田礼方毕,乃诏学士贾黄中草制,罢昉为右仆射,且加切责。黄中言:‘仆射,百僚师长,实宰相之任,今自工部尚书而迁是职,非黜责也。若曰文昌务简,以均劳逸为辞,斯为得体。’上然之。会边警益急,诏文武群臣各进策备御,昉又引汉、唐故事,深以屈己修好、弭兵息民为言,时论称之。
淳化二年,复以本官兼中书侍郎、平章事,监修国史。三年夏,旱蝗,既雨。时昉与张齐贤、贾黄中、李沆同居宰辅,以爕理非材,上表待罪,上不之罪。四年,昉以私门连遭忧戚,求解机务,诏不允,遣齐贤等谕旨,复起视事。后数月,罢为右仆射。先是,上召张洎草制,授昉左仆射,罢相,洎言:‘昉居爕理之任,而阴阳乖戾,不能决意引退,俾居百僚师长之任,何以示劝?’上览奏,乃令罢守本官。
晋侍中崧者,与昉同宗且同里,时人谓崧为东李家,昉为西李家。汉末,崧被诛。至是,其子璨自苏州常熟县令赴调,昉为讼其父冤,且言:‘周太祖已为昭雪赠官,还其田宅,录璨而官之。然璨年几五十,尚淹州县之职,臣昔与之同难,岂宜叨遇圣明。傥推一视之仁,泽及衰微之祚,则已往之冤获伸于下,而继绝之恩永光简册矣。’诏授璨著作佐郎,后官至右赞善大夫。
明年,昉年七十,以特进、司空致事,朝会宴飨,令缀宰相班,岁时赐予,益加厚焉。至道元年正月望,上观灯乾元楼,召昉赐坐于侧,酌御樽酒饮之,自取果饵以赐。上观京师繁盛,指前朝坊巷省署以谕近臣,令拓为通衢长廊,因论:‘晋、汉君臣昏暗猜贰,枉陷善良,时人不聊生,虽欲营缮,其暇及乎?’昉谓:‘晋、汉之事,臣所备经,何可与圣朝同日而语。若今日四海清晏,民物阜康,皆陛下恭勤所致也。’上曰:‘勤政忧民,帝王常事。朕不以繁华为乐,盖以民安为乐尔。’因顾侍臣曰:‘李昉事朕,两入中书,未尝有伤人害物之事,宜其今日所享如此,可谓善人君子矣。’
二年,陪祀南郊,礼毕入贺,因拜舞仆地,台吏掖之以出,卧疾数日薨,年七十二。赠司徒,谥文正。
昉和厚多恕,不念旧恶,在位小心循谨,无赫赫称。为文章慕白居易,尤浅近易晓。好接宾客,江南平,士大夫归朝者多从之游。雅厚张洎而薄张佖,及昉罢相,洎草制深攻诋之,而佖朔望必诣昉。或谓佖曰:‘李公待君素不厚,何数诣之?’佖曰:‘我为廷尉日,李公方秉政,未尝一有请求,此吾所以重之也。’
昉所居有园亭别墅之胜,多召故人亲友宴乐其中。既致政,欲寻洛中九老故事,时吏部尚书宋琪年七十九,左谏议大夫杨徽之年七十五,郢州刺史魏丕年七十六,太常少卿致仕李运年八十,水部郎中朱昂年七十一,庐州节度副使武允成年七十九,太子中允致仕张好问年八十五,吴僧赞宁年七十八,议将集,会蜀寇而罢。
昉素与卢多逊善,待之不疑,多逊屡谮昉于上,或以告昉,不之信。及入相,太宗言及多逊事,昉颇为解释。帝曰:‘多逊居常毁卿一钱不直。’昉始信之。上由此益重昉。
昉居中书日,有求进用者,虽知其材可取,必正色拒绝之,已而擢用;或不足用,必和颜温语待之。子弟问其故,曰:‘用贤,人主之事;若受其请,是市私恩也,故峻绝之,使恩归于上。若不用者,既失所望,又无善辞,取怨之道也。’
初,沼未有子,昉母谢方娠,指腹谓叔母张曰:‘生男当与叔母为子。’故昉出继于沼。昉再相,因表其事,求赠所生父母官。诏赠其祖温太子太傅,祖母权氏莒国太夫人,超太子太师,谢氏郑国太夫人。
昉素病心悸,数岁一发,发必弥年而后愈,盖典诰命三十余年,劳役思虑所致。及居相位,益加忧畏。有文集五十卷。子四人:宗讷、宗诲、宗谔、宗谅。宗诲,右赞善大夫。宗谅,主宾客员外郎。
宗讷字大辨,以荫补太庙斋郎,迁第四室长。代谒吏部铨,边光范意其年少,未能属辞,语之曰:‘苟援笔成六韵诗,虽不试书判,可入等矣。’宗讷易之,光范试诗赋,立就。明日,拟授秘书省正字;又明日,上命擢国子监丞。盖上居藩邸时,每有篇咏,令昉属和,前后数百章,皆宗讷缮写,上爱其楷丽,问知为宗讷所书,故有是命。太平兴国初,诏贾黄中集神医普救方,宗讷暨刘锡、吴淑、吕文仲、杜镐、舒雅皆预焉。雍熙初,昉在相位,上欲命宗讷为尚书郎,昉恳辞,以为非承平故事,止改秘书丞,历太常博士。
宗讷颇习典礼。淳化中,吕端掌礼院,引宗讷同判,累迁比部郎中。咸平六年,卒,年五十五。子昭回,大中祥符五年献文,召试赐进士第,后为屯田员外郎。昭逊,太子中舍。
宗谔字昌武,七岁能属文,耻以父任得官,独由乡举,第进士,授校书郎。明年,献文自荐,迁秘书郎、集贤校理、同修起居注。先是,后苑陪宴,校理官不与,京官乘马不得入禁门。至是,皆因宗谔之请复之,遂为故事。
真宗即位,拜起居舍人,预重修太祖实录。从幸大名,上疏曰:‘国家驭边之术,制胜之谋,将帅之短长,兵卫之众寡,宸算庙谟,尽在吾术中矣。今之言事者,不过请陛下益兵贮粮,分道掩杀,言之甚易,行之则难。始受命则无不以攻坚陷阵为壮图,及遇敌则惟以闭垒塞关为上计,孤君父之重委,致生灵之重困,兴言及此,诚可叹息。自古行军出师,无不首择将帅。夫将帅随材任使,守一郡,控一城,分领骁勇,争据要害,又岂直三路主帅之名,然后能制六师生死之命乎?今陛下选任非不至也,权位非不重也,告戒非不丁宁也,处置非不专一也;而外敌犯塞,车驾亲征,曾不闻出丁人一骑为之救助,不知深沟高垒,秣马厉兵,欲安用哉?臣以为临军易帅,拔卒为将,在此时也。有功者拔于朝,不用者戮于市,亦此时也。惟陛下图之。然后下哀痛之诏,行蠲复之恩,回鸾上都,垂衣当宁,岂不盛哉。’
迁知制诰、判集贤院,纂西垣集制,刻石记名氏。尝牒御史台不平空,中丞吕文仲移文诘之,往复再三,宗谔执言两省故事与台司不相统摄者凡八。事闻,卒如宗谔议。
景德二年,召为翰林学士。是秋,将郊,命判太常大乐、鼓吹二署。先是,乐工率以年劳迁补,至有抱其器而不知声者。宗谔素晓音律,遂加审定,奏斥谬滥者五十人。因修完器具,更署职名,条上利病二十事,帝省阅而赏叹之。事具乐志。又著乐纂以献,命付史馆,自是月再肄习焉。
时诸神祠坛多阙外壝之制,因深堑列树以表之,营葺斋室,旧典因以振起。属契丹遣使来贺承天节,诏宗谔为馆伴使,自郊劳至饮饯,皆刊定其仪。
大中祥符初,从封泰山,改工部郎中。二年,始建昭应宫,命副丁谓为同修宫使。三年,知审官院。属祀汾阴后土,命为经度制置副使,同权河中府事。礼成,优拜右谏议大夫。
尝侍宴玉宸殿,上谓曰:‘闻卿至孝,宗族颇多,长幼雍睦。朕嗣守二圣基业,亦如卿之保守门户也。’又曰:‘翰林,清华之地,前贤敭历,多有故事,卿父子为之,必周知也。’宗谔尝著翰林杂记,以纪国朝制度,明日上之。
宗谔究心典礼,凡创制损益,靡不与闻。修定皇亲故事、武举武选入官资叙、阁门仪制、臣僚导从、贡院条贯,余多裁正。
五年,迎真州圣像,副丁谓为迎奉使。五月,以疾卒,年四十九。帝甚悼之,谓宰相曰:‘国朝将相家能以声名自立,不坠门阀,唯昉与曹彬家尔。宗谔方期大用,不幸短命,深可惜也。’既厚赙其家,以白金赐其继母,又录其子若弟以官焉。
初,昉居三馆、两制之职,宗谔不数年,皆践其地。风流儒雅,藏书万卷。内行淳至,事继母符氏以孝闻。二兄早世,奉嫂字孤,恩礼兼尽。与弟宗谅友爱尤至,覃恩所及,必先群从,及殁而己子有未仕者。程宿早卒,有弟无所依,宗谔为表请于朝而官之。勤接士类,无贤不肖,恂恂尽礼,奖拔后进,唯恐不及,以是士人皆归仰之。
宗谔工隶书。有文集六十卷,内外制三十卷。尝预修续通典、大中祥符封禅汾阴记、诸路图经,又作家传、谈录,并行于世。子昭遹、昭述、昭适。
昭述字仲祖,以父荫为秘书省校书郎。召试学士院,赐进士出身,为刑部详覆官,累迁秘书丞。群牧制置使曹利用荐为判官,郓州牧地侵于民者凡数千顷,昭述悉复之。以太常博士知开封县,特迁尚书屯田员外郎、开封推官。坐尝被曹利用荐,出知常州,迁为三司度支判官,改河北转运使。江陵屯兵讙言仓粟陈腐,欲以动众。昭述取以为奉,且以饭其僚属,众遂定。
徙湖南潭州,戍卒愤监军酷暴,欲构乱,或指昭述谓曰:‘如李公长者,何可负?’其谋遂寝。昭述闻之,以戒监军,监军自是不复为暴。比去,众遮道罗拜,指妻子曰:‘向非公,无噍类矣。’
徙淮南转运使兼发运使,加直史馆。徙陕西转运使,纠察在京刑狱,为三司户部副使,累迁刑部郎中。陕西用兵,提点陕西计置粮草,还授度支、盐铁副使,以右谏议大夫为河北都转运使。
河决澶渊,久未塞。会契丹遣刘六符来,乃命昭述城澶州,以治堤为名,调兵农八万,逾旬而就。初,六符过之,真以为堤也。及还而城具,甚骇愕。初置义勇军,人情讻讻,昭述乘疾置日行数舍,开谕父老,众始安。宣抚使表其能,除龙图阁直学士、知澶州,又为枢密直学士、陕西都转运使。
河北始置四路,以为真定府路安抚使、知成德军。大水,民多流亡,籍僧舍积粟为粥糜,活饥民数万计。改龙图阁学士、知秦州。谏官、御史言昭述庸懦,不可负重镇,留真定府。居四年,入领三班院,以翰林侍读学士知郑州。未几,知通进银台司,判太常寺,复领三班,累迁尚书右丞。从祫享致斋于朝堂,得暴疾卒。赠礼部尚书,谥恪。
李氏居京城北崇庆里,凡七世不异爨,至昭述稍自丰殖,为族人所望,然家法亦不隳。
昭遘字逢吉,宗谔从子也,以荫为将作监主簿。
幼时,杨亿尝过其家,出拜,亿命为赋,既成,亿曰:‘桂林之下无杂木,非虚言也。’其后荐之,召试,授馆阁校勘,改集贤院校理。坐失误落秩。未几,复为盐铁判官。初,议罢天下职田及公使钱,昭遘以为不可。三司使姚仲孙恶其异己,请诘所以兴利之实,昭遘争不屈,遂罢判官,为白波发运使。因入奏事,仁宗谓曰:‘前所论罢职田等事,卿言是也。’迁直史馆、知陕州。谏官欧阳脩言:‘陕府,关中要地,昭遘无治剧材,不宜遣。’改判三司理欠司,徙度支判官。
使契丹还,道除陕西转运使。坐家僮盗辽人银酒杯,降知泽州。阳城冶铸铁钱,民冒山险输矿炭,苦其役,为奏罢铸钱。又言:‘河东铁钱真伪淆杂,不可不革。’
后复直史馆、知陕州。城中旧无井,唐武德中,刺史长孙操始疏广济渠水入城,众赖其利。昭遘至,立庙祠之。归为三司户部判官,纠察在京刑狱,进直龙图阁,改集贤殿修撰,累迁尚书工部郎中。历知凤翔河中府、晋州,迁管勾登闻检院。擢天章阁待制、知沧州,用谏官吴及言,复改知陕州,徙郑州卒。昭遘性和易,不忤物,能守家法。
吕蒙正字圣功,河南人。祖梦奇,户部侍郎。父龟图,起居郎。蒙正,太平兴国二年擢进士第一,授将作监丞,通判昇州。陛辞,有旨,民事有不便者,许骑置以闻,赐钱二十万。代还,会征太原,召见行在,授著作郎、直史馆,加左拾遗。五年,亲拜左补阙、知制诰。
初,龟图多内宠,与妻刘氏不睦,并蒙正出之,颇沦踬窘乏,刘誓不复嫁。及蒙正登仕,迎二亲,同堂异室,奉养备至。龟图旋卒,诏起复。未几,迁都官郎中,入为翰林学士,擢左谏议大夫、参知政事,赐第丽景门。上谓之曰:‘凡士未达,见当世之务戾于理者,则怏怏于心;及列于位,得以献可替否,当尽其所蕴,虽言未必尽中,亦当佥议而更之,俾协于道。朕固不以崇高自恃,使人不敢言也。’蒙正初入朝堂,有朝士指之曰:‘此子亦参政耶?’蒙正阳为不闻而过之。同列不能平,诘其姓名,蒙正遽止之曰:‘若一知其姓名,则终身不能忘,不若毋知之为愈也。’时皆服其量。
李昉罢相,蒙正拜中书侍郎兼户部尚书、平章事,监修国史。蒙正质厚宽简,有重望,以正道自持。遇事敢言,每论时政,有未允者,必固称不可,上嘉其无隐。赵普开国元老,蒙正后进,历官一纪,遂同相位,普甚推许之。俄丁内艰,起复。
先是,卢多逊为相,其子雍起家即授水部员外郎,后遂以为常。至是,蒙正奏曰:‘臣忝甲科及第,释褐止授九品京官。况天下才能,老于岩穴,不霑寸禄者多矣。今臣男始离襁褓,膺此宠命,恐罹阴谴,乞以臣释褐时官补之。’自是宰相子止授九品京官,遂为定制。
朝士有藏古镜者,自言能照二百里,欲献之蒙正以求知。蒙正笑曰:‘吾面不过楪子大,安用照二百里哉?’闻者叹服。
淳化中,左正言宋沆上疏忤旨,沆,蒙正妻族,坐是罢为吏部尚书,复相李昉。四年,昉罢,蒙正复以本官入相。因对,论及征伐,上曰:‘朕比来征讨,盖为民除暴,苟好功黩武,则天下之人熸亡尽矣。’蒙正对曰:‘隋、唐数十年中,四征辽碣,人不堪命。炀帝全军陷没,太宗自运土木攻城,如此卒无所济。且治国之要,在内修政事,则远人来归,自致安静。’上韪之。
尝灯夕设宴,蒙正侍,上语之曰:‘五代之际,生灵凋丧,周太祖自邺南归,士庶皆罹剽掠,下则火灾,上则彗孛,观者恐惧,当时谓无复太平之日矣。朕躬览庶政,万事粗理,每念上天之贶,致此繁盛,乃知理乱在人。’蒙正避席曰:‘乘舆所在,士庶走集,故繁盛如此。臣尝见都城外不数里,饥寒而死者甚众,不必尽然。愿陛下视近以及远,苍生之幸也。’上变色不言。蒙正侃然复位,同列多其直谅。
上尝欲遣人使朔方,谕中书选才而可责以事者,蒙正退以名上,上不许。他日,三问,三以其人对。上曰:‘卿何执耶?’蒙正曰:‘臣非执,盖陛下未谅尔。’固称:‘其人可使,余人不及。臣不欲用媚道妄随人主意,以害国事。’同列悚息不敢动。上退谓左右曰:‘蒙正气量,我不如。’既而卒用蒙正所荐,果称职。
至道初,以右仆射出判河南府兼西京留守。蒙正至洛,多引亲旧欢宴,政尚宽静,委任僚属,事多总裁而已。
真宗即位,进左仆射。会营奉熙陵,蒙正追感先朝不次之遇,奉家财三百余万以助用。葬日,伏哭尽哀,人以为得大臣体。咸平四年,以本官同平章事、昭文馆大学士。国朝以来三入相者,惟赵普与蒙正焉。郊祀礼成,加司空兼门下侍郎。六年,授太子太师,封莱国公,改封徐,又封许。
景德二年春,表请归洛。陛辞日,肩舆至东园门,命二子掖以升殿,因言:‘远人请和,弭兵省财,古今上策,惟愿陛下以百姓为念。’上嘉纳之,因迁从简太子洗马,知简奉礼郎。蒙正至洛,有园亭花木,日与亲旧宴会,子孙环列,迭奉寿觞,怡然自得。大中祥符而后,上朝永熙陵,封泰山,祠后土,过洛,两幸其第,锡赉有加。上谓蒙正曰:‘卿诸子孰可用?’对曰:‘诸子皆不足用。有侄夷简,任颍州推官,宰相才也。’夷简由是见知于上。
富言者,蒙正客也。一日白曰:‘儿子十许岁,欲令入书院,事廷评、太祝。’蒙正许之。及见,惊曰:‘此儿他日名位与吾相似,而勋业远过于吾。’令与诸子同学,供给甚厚。言之子,即弼也。后弼两入相,亦以司徒致仕。其知人类如此。
许国之命甫下而卒,年六十八。赠中书令,谥曰文穆。
蒙正初为相时,张绅知蔡州,坐赃免。或言于上曰:‘绅家富,不至此,特蒙正贫时勾索不如意,今报之尔。’上命即复绅官,蒙正不辨。后考课院得绅实状,复黜为绛州团练副使。及蒙正再入相,太宗谓曰:‘张绅果有赃。’蒙正不辨亦不谢。在西京日,上数遣中贵人将命至,蒙正待之如在相位时,不少贬,时人重焉。
子从简,再为国子博士;惟简,太子中舍;承简,司门员外郎;行简,比部员外郎;务简,亦国子博士;居简,殿中丞;知简,太子右赞善大夫。
蒙正弟蒙休,咸平进士,至殿中丞。
龟图弟龟祥,殿中丞,知寿州。子蒙亨,举进士高等,既廷试,以蒙正居中书,故报罢。后历下蔡、武平主簿。至道初,考课州县官,蒙亨引对,文学、政事俱优,命为光禄寺丞,改大理寺丞,卒。次子蒙巽,虞部员外郎;蒙周,淳化进士及第。蒙亨子即夷简也。次子宗简,亦进士及第。
庆历中,居简提点京东刑狱,时夏竦有憾于石介,介死,竦言于上曰:‘介未尝死,北走邻国矣。’乃遣中使发棺验之。居简谓曰:‘万一介果死,则朝廷为无故发人之墓,奈何?’中使曰:‘于君何如?’居简曰:‘介死,当时必有内外亲族及门生会葬,问之可也。’中使乃令结状保证以闻,介事乃白。居简长者,其行事多类此。
徐州妖人孔直温挟左道诱军士为变,或诣转运使告,不受词。居简令易其牒,尽捕究党与,贷诖误者,请于朝,斩直温等。濮州复叛,都民惊溃,居简驰往,获首恶诛之。因大阅兵享劳,奸不得发。用二事,迁秩盐铁判官,拜集贤院学士,知梓州、应天府,徙荆南,进龙图阁直学士、知广州,陶甓甃城,人以为便。以兵部侍郎判西京御史台,卒,年七十二。
张齐贤,曹州冤句人。生三岁,值晋乱,徙家洛阳。孤贫力学,有远志,慕唐李大亮之为人,故字师亮。
太祖幸西都,齐贤以布衣献策马前,召至行宫,齐贤以手画地,条陈十事:曰下并、汾,曰富民,曰封建,曰敦孝,曰举贤,曰太学,曰籍田,曰选良吏,曰慎刑,曰惩奸。内四说称旨,齐贤坚执以为皆善,上怒,令武士拽出之。及还,语太宗曰:‘我幸西都,唯得一张齐贤尔。我不欲爵之以官,异时可使辅汝为相也。’
太宗擢进士,欲置齐贤高第,有司偶失抡选,上不悦,一榜尽与京官,于是齐贤以大理评事通判衡州。时州鞫劫盗,论皆死,齐贤至,活其失入者五人。自荆渚至桂州,水递铺夫数千户,困于邮役,衣食多不给,论奏减其半。四年,代还,会亲征晋阳,齐贤上谒,迁秘书丞。忻州新下,命知州事。明年召还,改著作佐郎,直史馆,改左拾遗。冬,车驾北征,议者皆言宜速取幽蓟,齐贤上疏曰:
方今海内一家,朝野无事。关圣虑者,岂不以河东新平,屯兵尚众,幽燕未下,辇运为劳?臣愚以为此不足虑也。自河东初下,臣知忻州,捕得契丹纳米典吏,皆云自山后转般以授河东。以臣料,契丹能自备军食,则于太原非不尽力,然终为我有者,力不足也。河东初平,人心未固,岚、宪、忻、代未有军砦,入寇则田牧顿失,扰边则守备可虞。及国家守要害,增壁垒,左控右扼,疆事甚严,恩信已行,民心已定,乃于雁门阳武谷来争小利,此其智力可料而知也。圣人举事,动在万全,百战百胜,不若不战而胜,若重之慎之,则契丹不足吞,燕蓟不足取。
自古疆埸之难,非尽由敌国,亦多边吏扰而致之。若缘边诸砦抚御得人,但使峻垒深沟,畜力养锐,以逸自处,宁我致人,此李牧所以用赵也。所谓择卒不如择将,任力不如任人。如是则边鄙宁,边鄙宁则辇运减,辇运减则河北之民获休息矣。民获休息,则田业增而蚕绩广,务农积谷,以实边用。且敌人之心固亦择利避害,安肯投诸死地而为寇哉?
臣闻家六合者以天下为心,岂止争尺寸之事,角强弱之势而已乎?是故圣人先本而后末,安内以养外。人民,本也;疆土,末也。五帝三王,未有不先根本者也。尧、舜之道无他,在乎安民而利之尔。民既安利,则远人敛衽而至矣。陛下爱民人、利天下之心,真尧、舜也。臣虑群臣多以纤微之利,克下之术,侵苦穷民,以为功能。至于生民疾苦,见之如不见,闻之如不闻,敛怨速尤,无大于此。伏望慎择通儒,分路采访两浙、江南、荆湖、西川、岭南、河东,凡前日赋敛苛重者,改而正之,因而利之,使赋税课利通济,可经久而行,为圣朝定法;除去旧弊,天下诸州有不便于民者,委长吏以闻。敢循故常者,重置之法。使天下耳目皆知陛下之心,戴陛下之惠,以德怀远,以惠利民,则远人之归,可立而待也。
六年,为江南西路转运副使,冬,改右补阙,加正使。齐贤至官,询知饶、信、虔州土产铜、铁、铅、锡之所,推求前代铸法,取饶州永平监所铸以为定式,岁铸五十万贯,凡用铜八十五万斤,铅三十六万斤,锡十六万斤,诣阙面陈其事,敷奏详确,议者不能夺。
先是,诸州罪人多锢送阙下,路死者十常五六。齐贤道逢南剑、建昌、虔州所送,索牒视之,率非首犯,悉伸其冤抑。因力言于朝,后凡送囚至京,请委强明吏虑问,不实,则罪及原问官属。自是江南送罪人者为减太半。
先是,江南诸州小民,居官地者有地房钱,吉州缘江地虽沦没,犹纳勾栏地钱,编木而浮居者名水场钱,皆前代弊政,齐贤悉论免之。
初,李氏据有江南,民户税钱三千已上者户出丁一人,黥面,自备器甲输官库,出即给之,日支粮二升,名为义军。既内附,皆放归农。至是,言者以为此辈久在行伍,不乐耕农,乞遣使选充军伍,并其家属送阙下。齐贤上言:‘江南义军,例皆良民,横遭黥配,无所逃避。克复之后,便放归农,久被皇风,并皆乐业。若逐户搜索,不无惊扰。法贵有常,政尚清净,前敕既放营农,不若且仍旧贯。’齐贤居使职,勤究民弊,务行宽大,江左人思之不忘。召还,拜枢密直学士,擢右谏议大夫、签书枢密院事。
雍熙初,迁左谏议大夫。三年,大举北伐,代州杨业战没。上访近臣以策,齐贤请行,即授给事中、知代州,与部署潘美同领缘边兵马。是时辽兵自湖谷入寇,薄城下,神卫都校马正以所部列南门外,众寡不敌,副部署卢汉赟畏懦,保壁自固。齐贤选厢军二千,出正之右,誓众慷慨,一以当百,辽兵遂却。
先是,约潘美以并师来会战,无何,间使为辽人所得。齐贤以师期既漏,且虞美众为辽所乘。既而美使至,云师出并州,至柏井,得密诏,东师败绩于君子馆,并之全军不许出战,已还州矣。于时辽兵塞川,齐贤曰:‘贼知美之来,而不知美之退。’乃闭其使密室,中夜发兵二百,人持一帜,负一束刍,距州城西南三十里,列帜然刍。辽兵遥见火光中有旗帜,意谓并师至矣,骇而北走。齐贤先伏步兵二千于土磴砦,掩击大败之,擒其北大王之子一人,帐前舍利一人,斩数百级,获马二千、器甲甚众。捷奏,且归功汉赟。
端拱元年冬,拜工部侍郎。辽人又自大石路南侵,齐贤预简厢兵千人为二部,分屯繁畤、崞县。下令曰:‘代西有寇,则崞县之师应之;代东有寇,则繁畤之师应之。比接战,则郡兵集矣。’至是,果为繁畤兵所败。
二年,置屯田,领河东制置方田都部署,入拜刑部侍郎、枢密副使。淳化二年夏,参知政事,数月,拜吏部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齐贤母孙氏年八十余,封晋国太夫人,每入谒禁中,上叹其福寿、有令子,多手诏存问,加赐与,搢绅荣之。
初,王延德与朱贻业同掌京庾,欲求补外,贻业与参政李沆有姻娅,托之以请于沆,沆为请于齐贤,齐贤以闻。太宗以延德尝事晋邸,怒其不自陈而干祈执政,召见诘责。延德、贻业皆讳不以实对,齐贤不欲累沆,独任其责。四年六月,罢为尚书左丞。十月,命知定州,以母老不愿往。未几,丁内艰,水浆不入口者七日,自是日啖粥一器,终丧不食酒肉蔬菓。寻复转礼部尚书、知河南府。时狱有大辟将决,齐贤至,立辨而释之。三日,徙知永兴军。时阁门祗候赵赞以言事得幸,提点关中刍粮,所为多豪横。齐贤论列其罪,卒抵于法。俄徙襄州,移荆南,又徙安州。逾年,加刑部尚书。
真宗即位,召拜兵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尝从容为上言皇王之道,而推本其所以然,且言:‘臣受陛下非常恩,故以非常为报。’上曰:‘朕以为皇王之道非有迹,但庶事适治道则近之矣。’时戚里有分财不均者更相讼,又入宫自诉。齐贤曰:‘是非台府所能决,臣请自治。’上俞之。齐贤坐相府,召讼者问曰:‘汝非以彼所分财多、汝所分少乎?’曰:‘然。’命具款。乃召两吏,令甲家入乙舍,乙家入甲舍,货财无得动,分书则交易之。明日奏闻,上大悦曰:‘朕固知非君莫能定者。’郊祀,加门下侍郎。与李沆同事,不相得。坐冬至朝会被酒失仪,免相。
四年,李继迁陷清远军,命为泾、原等州军安抚经略使,以右司谏梁颢为之副。齐贤上言谓:‘清远军陷没以来,青冈砦烧弃之后,灵武一郡,援隔势孤,此继迁之所觊觎而必至者也。以事势言之,加讨则不足,防遏则有余。其计无他,蕃部大族首领素与继迁有隙者,若能啖以官爵,诱以货利,结之以恩信,而激之以利害,则山西之蕃部族帐,靡不倾心朝廷矣。臣所领十二州军,见二万余人,若缘边料柬本城等军,更得五万余人,招致蕃部,其数又逾十数万。但彼出则我归,东备则西击,使之奔走不暇,何能为我患哉?今灵武军民不翅六七万,陷于危亡之地,若继迁来春于我兵未举之前,发兵救援灵武,尽驱其众,并力攻围,则灵州孤城必难固守。万一失陷,贼势益增,纵多聚甲兵,广积财货,亦难保必胜矣。臣所以乞封潘罗支为六谷王而厚以金帛者,恐继迁旦暮用兵断彼卖马之路也。苟朝廷信使得达潘罗支,则泥埋等族、西南远蕃,不难招集。西南既禀命,而缘边之势张,则鄜、延、环、庆之浅蕃,原、渭、镇戎之熟户,自然归化。然后使之与对替甲兵及驻泊军马互为声援,则万山闻之,必不敢于灵州、河西顿兵矣。万山既退,则贺兰蕃部亦稍稍叛继迁矣。若曰名器不可以假人,爵赏不可以滥及,此乃圣人为治之常道,非随时变易之义也。’
齐贤又请调江淮、荆湘丁壮八万以益防御,朝议以为动摇,兼泽国人民,远戍西鄙亦非便,计遂寝。
齐贤又言:‘灵州斗绝一隅,当城镇完全、碛路未梗之时,中外已言合弃,自继迁为患已来,危困弥甚。南去镇戎约五百余里,东去环州仅六七日程,如此畏途,不须攻夺,则城中之民何由而出,城中之兵何由而归?欲全军民,理须应接。为今之计,若能增益精兵,以合西边屯驻、对替之兵,从以原、渭、镇戎之师,率山西熟户从东界而入,严约师期,两路交进。设若继迁分兵以应敌,我则乘势而易攻。且奔命途道,首尾难卫,千里趋利,不败则禽。臣谓兵锋未交,而灵州之围自解。然后取灵州军民,而置砦于萧关、武延川险要处以侨寓之,如此则蕃汉土人之心有所依赖。裁候平宁,却归旧贯,然后纵蕃汉之兵,乘时以为进退,则成功不难矣。’时不能用。未几,灵武果陷。
闰十二月,拜右仆射、判邠州,不行,改判永兴军兼马步军部署。时薛居正子惟吉妻柴氏无子早寡,尽畜其货产及书籍论告,欲改适齐贤。惟吉子安上诉其事。上不欲置于理,命司门员外郎张正伦就讯,柴氏所对与安上状异。下其事于御史,乃齐贤子太子中舍宗诲教柴氏为词。齐贤坐责太常卿、分司西京,宗诲贬海州别驾。
景德初,起为兵部尚书、知青州。上幸澶渊,命兼青、淄、潍州安抚使。二年,改吏部尚书。上疏言曰:‘臣在先朝,常忧灵、夏两镇终为继迁并吞,言事者以臣所虑为太过,略举既往之事以明本末。当时臣下皆以继迁只是怀恋父祖旧地,别无他心,先帝与以银州廉察,庶满其意。尔后攻劫不已,直至降麟、府州界八部族蕃酋,又胁制贺兰山下帐族,言事者犹谓封奖未厚。洎陛下赐以银、夏土壤,宠以节旄,自此奸威愈滋,逆志尤暴。屡断灵州粮路,复挠缘边城池,数年之间,灵州终为吞噬。当灵池、清远军垂欲陷没,臣方受经略之命。臣思继迁须是得一两处强大蕃族与之为敌,此乃以蛮夷攻蛮夷,古今之上策也。遂请以六谷名目封潘罗支,俾其展效。其时近臣所见,全与臣谋不同,多为沮挠。及继迁为潘罗支射杀,边患谓可少息。今其子德明依前攻劫,析逋游龙钵等尽在部下,其志又似不小。臣虑德明乘大驾东幸之际,去攻六谷,则瓜、沙、甘、肃、于阗诸处渐为控制矣。向使潘罗支尚在,则德明未足为虞;今潘罗支已亡,厮铎督恐非其敌。望委大臣经制其事。’
从东封还,复拜右仆射。时建玉清昭应宫,齐贤言绘画符瑞,有损谦德,又违奉天之意,屡请罢其役。
三年,出判河阳,从祀汾阴还,进左仆射。五年,代还,请老,以司空致仕。入辞便坐,方拜而仆,上遽止之,许二子扶掖升殿,命益坐茵为三。
归洛,得裴度午桥庄,有池榭松竹之盛,日与亲旧觞咏其间,意甚旷适。七年夏,薨,年七十二。赠司徒,谥文定。
齐贤姿仪丰硕,议论慷慨,有大略,以致君自负。留心刑狱,多所全活。喜提奖寒隽。少时家贫,父死无以为葬,河南县吏为办其事,齐贤深德之,事以兄礼,虽贵不替也。仲兄昭度尝授齐贤经,及卒,表赠光禄寺丞。又尝依太子少师李肃家,肃死,为营葬事,岁时祭之。赵普尝荐齐贤于太宗,未用,普即具前列事,以谓:‘陛下若进齐贤,则齐贤他日感恩,更过于此。’上大悦,遂大用。种放之起,齐贤所荐也。齐贤四践两府,九居八座,以三公就第,康宁福寿,时罕其比。居相日,数起大狱,又与寇准相倾,人或以此少之。
齐贤诸子皆能有立:宗信,内殿崇班;宗理,大理寺丞;宗谅,殿中丞;宗简,阁门祗候;宗讷,太子中舍;宗礼最贤,虽累资登朝,而畏羁束,故多居田里。
宗诲字习之,齐贤第二子也。少喜学兵法,阴阳、象纬之书无不通究。以父任为秘书省正字,迁至太子中舍,贬海州别驾。尝通判河阳,徙知富顺监。会夷人斗郎春叛,群獠皆骚动,宗诲将郡兵攻破之。擢开封府判官、三司度支勾院。宗诲在开封日,御史王沿劾其嗜酒废事,及为河北转运使,乃发沿居丧假官舟贾贩,朝论恶之。
会以调发扰民,徙知徐州。累迁太常少卿,后为永兴军兵马钤辖,又徙鄜延路兼知鄜州。元昊寇延安,刘平、石元孙败没,钤辖黄德和遁还,延州不纳,又走鄜州。宗诲曰:‘军奔将无所归,激之则为乱矣。’乃纳之,拘德和以闻。是时鄜城不完,且无备,传言寇兵至,人心不安。宗诲乃严斥候,籍入而禁出,使老幼并力守御之,敌亦自引去。领兴州防御使,复徙永兴钤辖兼知邠州,以秘书监致仕。
尝事干谒,其子曰:‘昔贺秘监以道士服东归会稽,明皇赐以鉴湖,以为休老之地。今洛下虽无鉴湖,而嵩、少、伊、瀍天下佳处,虽非朝廷所赐,皆闲逸之人所有尔。大人盍衣羽服以优游,何必更事请谒乎?’宗诲曰:‘吾作白头老监秘书而眠,何以贺老流沙之服为哉?’时以为名言。
初,齐贤守代州,宗诲尝预计划,其保任亲族不问疏近,以年为先后。然性贪,虽谢事,犹事货殖,以至于卒。
子二人。子皋字叔谟,少有才名而不自负,人乐与之游。最善尹洙,洙曰:‘吾交天下士多矣,不以通否易意者,子皋也。’举进士,试秘书郎、知新郑县。以齐贤相,迁校书郎,馆阁献颂,擢著作佐郎,进直史馆,累官至尚书司封员外郎。
子宪字彦章,以荫将作监主簿,以献文赐同进士出身,累迁尚书刑部郎中、知光化军。戍卒逐其帅韩纲,余党作乱,子宪招降之。征税重,人多逋负,子宪奏除之。历太常少卿、三司盐铁判官、直史馆、知洪州。迁右谏议大夫、知桂州,不赴,御史劾之,降秘书监。复为光禄卿,加直秘阁、知庐州,迁秘书监,累职徙扬州,卒。
贾黄中字娲民,沧州南皮人,唐相耽四世孙。父玭字仲宝,晋天福三年进士,解褐。宋初,为刑部郎中,终水部员外郎、知浚仪县,年七十卒。玭严毅,善教子,士大夫子弟来谒,必谆谆诲诱之。初,通判镇州,葬乡党群从之未葬者十五丧,孤贫不自给者,咸教育而婚嫁之。
黄中幼聪悟,方五岁,玭每旦令正立,展书卷比之,谓之‘等身书’,课其诵读。六岁举童子科,七岁能属文,触类赋咏。父常令蔬食,曰:‘俟业成,乃得食肉。’十五举进士,授校书郎、集贤校理,迁著作佐郎、直史馆。
建隆三年,迁左拾遗,历左补阙。开宝八年,通判定州,判太常礼院。黄中多识典故,每详定礼文,损益得中,号为称职。
岭南平,以黄中为采访使,廉直平恕,远人便之。还奏利害数十事,皆称旨。会克江表,选知宣州。岁饥,民多为盗,黄中出己奉造糜粥,赖全活者以千数,仍设法弭盗,因悉解去。
太宗即位,迁礼部员外郎。太平兴国二年,知昇州。时金陵初附,黄中为政简易,部内甚治。一日,案行府署中,见一室扃钥甚固,命发视之,得金宝数十匮,计直数百万,乃李氏宫阁中遗物也,即表上之。上览表谓侍臣曰:‘非黄中廉恪,则亡国之宝,将污法而害人矣。’赐钱三十万。丁父忧,起复视事。五年,召归阙。
有荐黄中文学高第,召试中书,拜驾部员外郎、知制诰。八年,与宋白、吕蒙正等同知贡举,迁司封郎中,充翰林学士。雍熙二年,又知贡举,俄掌吏部选。端拱初,加中书舍人。二年,兼史馆修撰。凡再典贡部,多柬拔寒俊,除拟官吏,品藻精当。淳化二年秋,与李沆并拜给事中、参知政事。太宗召见其母王氏,命坐,谓曰:‘教子如是,真孟母矣。’作诗以赐之,颁赐甚厚。
黄中素重吕端为人,属端出镇襄阳,黄中力荐于上,因留为枢密直学士,遂参知政事。当世文行之士,多黄中所荐引,而未尝言,人莫之知也。然畏慎过甚,中书政事颇留不决。
四年冬,与沆并罢守本官。明年,知襄州,上言母老乞留京,改知澶州。辞日,上戒之曰:‘夫小心翼翼,君臣皆当然;若太过,则失大臣之体。’黄中顿首谢。上因谓侍臣曰:‘朕尝念其母有贤德,七十余年未觉老,每与之语,甚明敏。黄中终日忧畏,必先其母老矣。’因目参知政事苏易简曰:‘易简之母亦如之。自古贤母不可多得。’易简前谢曰:‘陛下以孝治天下,奖及人亲,臣实何人,膺兹荣遇。’
至道初,黄中遘疾,诏令归阙。会建储宫,择大臣有德望者为宾友,黄中在选中。以久疾,改命李至、李沆兼宾客,黄中亦特拜礼部侍郎,代至兼秘书监。黄中素嗜文籍,既居内阁,甚以为慰。
二年,以疾卒,年五十六,其母尚无恙,卒如上言。赠礼部尚书。上闻其素贫,别赐钱三十万。既葬,其母入谢,又赐白金三百两。上谓之曰:‘勿以诸孙为念,朕当不忘也。’
黄中端谨,能守家法,廉白无私。多知台阁故事,谈论亹亹,听者忘倦焉。在翰林日,太宗召见,访以时政得失,黄中但言:‘臣职典书诏,思不出位,军国政事,非臣所知。’上益重之,以为谨厚。及知政事,卒无所建明,时论不之许。有文集三十卷。
子守谦,雍熙二年进士;守正,献文召试,赐进士第,后为虞部员外郎;守约,国子博士;守文,殿中丞;守讷,右赞善大夫。
论曰:诗云:‘允也天子,降予卿士,实维阿衡,实左右商王。’言有是君则有是臣,有是臣则足以相是君也。太宗励精庶政,注意辅相,以昉旧德,亟加进用;继擢蒙正、齐贤,迭居相位;复进黄中,俾参大政。而四臣者将顺德美,修明庶政,以致承平之治,可谓君臣各尽其道者矣。君子谓李昉为多逊所毁而不校,蒙正为张绅所污而不辨,齐贤为同列所累而不言,黄中多所荐引而不有其功,此固人之所难也。而况四臣者皆贤宰辅,又能进退有礼,皆以善终,非盛德君子,其孰能与于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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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03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宋史   卷二百六十六‧列传第二十五  钱若水从弟若冲 苏易简 郭贽 李至 辛仲甫 王沔 温仲舒 王化基子举正 举元 孙诏
  钱若水字澹成,一字长卿,河南新安人。父文敏,汉青州帅刘铢辟为录事参军,历长水酆都尉、扶风令、相州录事参军。先是,府帅多以笔牍私取官库钱,韩重赟领节制,颇仍其弊。文敏不从,重赟假他事廷责之,文敏不为屈。太祖嘉其有守,授右赞善大夫、知泸州,召见讲武殿,谓曰:‘泸州近蛮境,尤宜绥抚。闻知州郭思齐、监军郭重迁掊敛不法,恃其荒远,谓朝廷不知尔。至,为朕鞫之,苟一毫有侵于民,朕必不赦。’至郡,有政迹,夷人诣阙借留。诏改殿中丞,许再任。三迁司封员外郎,又知洺州、建昌军。卒,年七十二。
若水幼聪悟,十岁能属文。华山陈抟见之,谓曰:‘子神清,可以学道;不然,当富贵,但忌太速尔。’雍熙中,举进士,释褐同州观察推官,听决明允,郡治赖之。淳化初,寇准掌选,荐若水洎王扶、程肃、陈充、钱熙五人文学高第,召试翰林,若水最优,擢秘书丞、直史馆。岁余。迁右正言、知制诰。会置理检院于乾元门外,命若水领之。俄同知贡举,加屯田员外郎。诏诣原、盐等州制置边事,还奏合旨,翌日改职方员外郎、翰林学士,与张洎并命。俄知审官院、银台通进封駮司。尝草赐赵保忠诏,有云:‘不斩继迁,开狡兔之三穴;潜疑光嗣,持首鼠之两端。’太宗大以为当。
至道初,以右谏议大夫同知枢密院事。真宗即位,加工部侍郎。数月,以母老上章求解机务,诏不许。若水请益坚,遂以本官充集贤院学士、判院事。俄诏修太宗实录,若水引柴成务、宗度、吴淑、杨亿同修,成八十卷。真宗览书流涕,锡赉有差。
初,太宗有畜犬甚驯,常在乘舆左右。及崩,呜号不食,因送永熙陵寝。李至尝咏其事,欲若水书之以戒浮俗,若水不从。吕端虽为监修,以不莅局不得署名,至抉其事以为专美。若水称诏旨及唐朝故事以折之,时议不能夺。既又重修太祖实录,参以王禹偁、李宗谔、梁颢、赵安仁,未周岁毕。安仁时为宗正卿,上言夔王于太宗属当为兄,实录所纪缪误。若水援国初诏令,廷诤数四乃定。
俄判吏部流内铨。从幸大名,若水陈御敌安边之策,有曰:孙武著书,以伐谋为主;汉高将将,以用法为先。伐谋者,以将帅能料敌制胜也;用法者,以朝廷能赏罚不私也。今傅潜领雄师数万,闭门不出,坐视边寇俘掠生民,上孤委注之恩,下挫锐师之气,盖潜辈不能制胜,朝廷未能用法使然也。军法,临阵不用命者斩。今若斩潜以徇,然后擢如杨延朗、杨嗣者五七人,增其爵秩,分授兵柄,使将万人,间以强弩,分路讨除,孰敢不用命哉?敌人闻我将帅莫不用命,退则有死,岂独思遁,抑亦来岁不敢犯边矣。如此则可以坐清边塞,然后銮辂还京,天威慑于四海矣。
臣尝读前史,周世宗即位之始,刘崇结敌入寇,敌遣其将杨衮领骑兵数万,随崇至高平。当时懦将樊爱能、何徽等临敌不战,世宗大陈宴会,斩爱能等,拔偏将十余人,分兵击太原。刘崇闻之,股栗不敢出,即日遁去。自是兵威大振。其后收淮甸,下秦、凤,平关南,特席卷尔。以陛下之神武,岂让世宗乎?此今日御敌之奇策也。
若将来安边之术,请以近事言之,太祖朝制置最得其宜。止以郭进在邢州,李汉超在关南,何继筠在镇定,贺惟忠在易州,李谦溥在隰州,姚内斌在庆州,董遵诲在通远军,王彦昇在原州,但授缘边巡检之名,不加行营部署之号,率皆十余年不易其任。立边功者厚加赏赉,其位皆不至观察使。盖位不高则朝廷易制,任不易则边事尽知。然后授以圣谋,来则掩杀,去则勿追,所以十七年中,北边、西蕃不敢犯塞,以至屡使乞和,此皆陛下之所知也。苟能遵太祖故事,慎择名臣,分理边郡;罢部署之号,使不相统辖;置巡检之名,俾递相救应。如此则出必击寇,入则守城,不数年间,可致边烽罢警矣。
俄知开封府。时北边未宁,内出手札访若水以策。若水陈备边之要有五:
一曰择郡守,二曰募乡兵,三曰积刍粟,四曰革将帅,五曰明赏罚。
何谓择郡守?今之所患,患在战守不同心。望陛下选沉厚有谋谙边事者,任为边郡刺史,令兼缘边巡检,许召勇敢之士为随身部曲。廪赡不充则官为支给。然后严亭障,明斥候,每得事宜,密相报示。寇来则互为救应,齐出讨除;寇去则不令远追,各务安静。苟无大过,勿为替移;傥立微功,就加爵赏。如此则战守必能同心,敌人不敢近塞矣。
何谓募乡兵?今之所患,患在不知敌情。望诏逐州沿边民为招收军,给与粮赐,蠲其赋租。彼两地之中,各有亲族,使其怀惠,来布腹心。彼若举兵,此必预知,苟能预知,则百战百胜矣。
何谓积刍粟?今之所患,患在困民力。望陛下令缘边各广营田,以州郡长官兼其使额,每岁秋夏,较其课程,立鼓旗以齐之,行赏罚以劝之。仍纵商人入粟缘边。傥镇戍有三年之备,则敌人不敢动矣。
何谓革将帅?今之所患,患在重兵居外,轻兵居内。去岁傅潜以八万骑屯中山,魏、博之间镇兵全少,非銮辂亲征,则城邑危矣。望陛下慎选将臣任河北近镇,仍依旧事节制边兵,未能削部署之名,望且减行营之号;有警则暂巡边徼,无事则却复旧藩。岂惟不启戎心,况复待劳以逸。如此则不失备边之要,又无举兵之名,且使重兵不屯一处,进退动静,无施不可矣。
何谓明赏罚?今之所患,患在戎卒骄惰。臣自知府以来,见侍卫、殿前两司送到边上亡命军卒,人数甚多。臣试讯之,皆以思亲为言,此盖令之不严也。平时尚敢如此,况临大敌乎?望陛下以此言示将帅,俾申严号令,以警其下。古人云:‘赏不劝谓之止善,罚不惩谓之纵恶。’又曰:‘法不可移,令不可违。’臣尝闻郭进出镇西山,太祖每遣戍卒,必谕之曰:‘汝等谨奉法。我犹赦汝,郭进杀汝矣。’其假借如此,故郭进所至,未尝少衄。陛下能鉴前日之事,即今日之元龟也。
若水又言:‘边部用兵,唯视太白与月为进退者,诚以太白者将军也,星辰者廷尉也。合则有战,不合则无战;合于东则主胜,合于西则客胜。陛下能用臣言以谨边备,则边部不召而自来矣。太祖临御十七年间,未尝生事疆埸,而敌人往往遣使乞和者,以其任用得人而备御有方也。陛下苟思兵者凶器,战者危事,而不倒持太阿,授人以柄,则守在四夷,而常获静胜,此备御之上策也。’
未几,出知天雄军兼兵马部署。时言事者请城绥州,屯兵积谷以备党项。边城互言利害,前后遣使数辈按视,不能决。时已大发丁夫,将兴其役,诏若水自大名驰往视之。若水上言:‘绥州顷为内地,民赋登集,尚须旁郡转饷。自赐地赵保忠以来,人户凋残,若复城之,即须增戍。刍粮之给,全仰河东。其地隔越黄河、铁碣二山,无定河在其城下,缓急用兵,输送艰阻。且其地险,若未葺未完,边寇奔冲,难于固守。况城邑焚毁,片瓦不存,所过山林,材木匮乏。城之甚劳,未见其利。’复诣阙面陈其事,上嘉纳之,遂罢役。初,若水率众过河,分布军伍,咸有节制,深为戍将推服。上谓左右曰:‘若水,儒臣中知兵者也。’是秋,又遣巡抚陕西缘边诸郡,令便宜制置边事。还拜邓州观察使、并代经略使、知并州事。
六年春,因疾灸两足,创溃出血数斗,自是体貌羸瘵,手诏慰劳之,俾归京师。数月,始赴朝谒,因与僚友会食僧舍,假寝而卒,年四十四。赠户部尚书,赐其母白金五百两。子延年甫七岁,录为太常奉礼郎。
若水美风神,有器识,能断大事,事继母以孝闻。雅善谈论,尤轻财好施。所至推诚待物,委任僚佐,总其纲领,无不称治。汲引后进,推贤重士,襟度豁如也。精术数,知年寿不永,故恳避权位。其死也,士君子尤惜之。有集二十卷。
兄若愚,比部员外郎。从弟若冲,大中祥符中,调河阳令。有仆酗酒,杖之百数。仆挟刀夜潜室中,断其臂,若冲大呼;又害其幼子。诏磔仆于其门。真宗念若水母老,遣使存问,赐缗、绵、羊、酒;且赐若冲帛三十端,补孟州别驾。延年后以献文赐进士出身,历太常博士、集贤校理。
苏易简字太简,梓州铜山人。父协举蜀进士,归宋,累任州县,以易简居翰林,任开封县兵曹参军,俄迁光禄寺丞,卒,特赠秘书丞。
易简少聪悟好学,风度奇秀,才思敏赡。太平兴国五年,年逾弱冠,举进士。太宗方留心儒术,贡士皆临轩覆试。易简所试三千余言立就,奏上,览之称赏,擢冠甲科。解褐将作监丞,通判昇州,迁左赞善大夫。八年,以右拾遗知制诰。雍熙初,以郊祀恩进秩祠部员外郎。二年,与贾黄中同知贡举。有诏,凡亲属就举者,籍名别试。易简妻弟崔范,匿父丧充贡,奏名在上第;又王千里者,水部员外郎孚之子,协为孚门生,千里预荐。上闻,坐范及千里罪。易简缘是罢知制诰,以本官奉朝请。未几,复知制诰。三年,充翰林学士。初,易简充贡,宋白掌贡部,至是裁七年。易简幼时随父河南,贾黄中来使,尝教之属辞;及是,悉为同列。易简连知贡举,陈尧叟、孙何并甲廷试。
淳化元年,丁外艰。二年,同知京朝官考课,迁中书舍人,充承旨。先是,曲宴将相,翰林学士皆预坐,梁迥启太祖罢之;又皇帝御丹凤楼,翰林承旨侍从升楼西南隅,礼亦废。至是,易简请之,皆复旧制。易简续唐李肇翰林志二卷以献,帝赐诗以嘉之。帝尝以轻绡飞白大书‘玉堂之署’四字,令易简榜于厅额。易简会韩伾、毕士安、李至等往观。上闻,遣中使赐宴甚盛,至等各赋诗纪其事,宰相李昉等亦作诗颂美之。他日,易简直禁中,以水试欹器。上密闻之,因晚朝,问曰:‘卿所玩得非欹器耶?’易简曰:‘然,江南徐邈所作也。’命取试之。易简奏曰:‘臣闻日中则昃,月满则亏,器盈则覆,物盛则衰。愿陛下持盈守成,慎终如始,以固丕基,则天下幸甚。’
会郊祀,充礼仪使。先是,扈蒙建议以宣祖升配。易简引唐故事,请以宣祖、太祖同配。从之。知审官院,言初任京朝官,未尝历州县,不得拟知州、通判。诏可。改知审刑院,俄掌吏部选,迁给事中、参知政事。时赵昌言亦参知政事,与易简不协,至忿争上前,上皆优容之。未几,昌言出使剑南,中路命改知凤翔府。明年,易简亦以礼部侍郎出知邓州,移陈州。至道二年,卒,年三十九,赠礼部尚书。
易简外虽坦率,中有城府。由知制诰入为学士,年未满三十。属文初不达体要,及掌诰命,颇自刻励。在翰林八年,眷遇敻绝伦等。李沆后入,在易简下,先参知政事,故以易简为承旨,锡赉均焉。太宗遵旧制,且欲稔其名望而后正台辅,易简以亲老急于进用,因亟言时政阙失,遂参大政。
蜀人何光逢,易简之执友也,尝任县令,坐赂削籍,流寓京师。会易简典贡部,光逢代人充试以取赀,易简于稠人中屏出之。光逢遂造谤书,斥言朝廷事,且讥易简。易简得其书以闻,逮捕光逢,狱具,坐弃市。易简以杀光逢非其意,居常怏怏。母薛氏以杀父执切责之,易简泣曰:‘不谓及此,易简罪也。’及易简参知政事,召薛氏入禁中,赐冠帔,命坐,问曰:‘何以教子成此令器?’对曰:‘幼则束以礼让,长则教以诗书。’上顾左右曰:‘真孟母也。’
易简性嗜酒,初入翰林,谢日饮已微醉,余日多沉湎。上尝戒约深切,且草书劝酒二章以赐,令对其母读之。自是每入直,不敢饮。及卒,上曰:‘易简果以酒死,可惜也。’易简常居雅善笔札,尤善谈笑,旁通释典,所著文房四谱、续翰林志及文集二十卷,藏于秘阁。三子曰宿、曰寿、曰耆,大中祥符间,皆禄之以官云。
郭贽字仲仪,开封襄邑人。乾德中,举进士,中首荐。太宗尹京,因事藩邸。太平兴国初,擢为著作佐郎、右赞善大夫。俄兼皇子侍讲,赐绯鱼。太宗至东宫,出戒子篇命贽注解,且令委曲讲说,以喻诸王。三年,与刘兼、张洎、王克正同知贡举,迁右补阙,与宋白并拜中书舍人,赐金紫。五年,复与程羽、侯陟、宋白同知贡举。置京朝官差遣院,凡将命出入、受代归阙官,悉考校劳绩,铨量才品,命贽洎滕中正、雷德骧领之。
七年,以本官参知政事。曹彬为弭德超所诬,贽极言救解,深为宰相赵普所重。尝因论事奏曰:‘臣受不次之遇,誓以愚直上报。’太宗曰:‘愚直何益于事?’贽言:‘虽然,犹胜奸邪。’
无何,以入对宿酲未解,左迁秘书少监、知荆南府。府俗尚淫祀,属久旱,盛陈祷雨之具。贽始至,命悉撤去,投之江,不数日大雨。就加左谏议大夫,入为盐铁使。时诸路积逋欠犯人,虽死犹系其子孙。贽条陈其事,多所蠲贷。籍田,超拜工部侍郎。淳化中,知澶州,坐河决免所居官。久之,起为给事中,复工部侍郎,知审官院、通进银台封驳司。
真宗即位,拜刑部,出知天雄军。翌日,贽入对,恳辞。上曰:‘全魏之地,所寄尤重,卿宜亟去。’入判太常寺、吏部流内铨,加集贤院学士、判院事。知河南府,归朝,献诗自陈,进秩吏部,俄兼秘书监。
初,真宗未出阁,贽已授经,上尝至其家;后杨可法继其任,上以为辅导不及贽,尝称贽纯厚长者。至是,在秘府,屡赐对,询访旧事。且愍其已老,特拜工部尚书、翰林侍读学士,作诗赐之,有‘启发冲言晓典常’语。东封,迁礼部尚书。太宗在晋邸时,凡制篇咏,多令属和。真宗尝访其赐本,贽集为四卷以献,诏奖之。大中祥符三年,卒,年七十六。上以旧学之故,特亲临哭之,赠左仆射,谥文懿。录其子昭度为大理寺丞,昭升、昭用并大理评事,昭允左赞善大夫。
贽属文敏速而不雕刻,昭度集为三十卷上之,赐名文懿集。性温和,颇能延誉时隽。宋白以文学沉下位,贽荐引之,遂同掌诰命。赵昌言儿时,一见器之,及掌贡部,以为奏名之首,后卒贵显。贽初充赋有声,邑人同在籍中者忌之,潜加构毁,自是连上不中选。洎贽再知贡举,邑人子以明经充荐,诏下日,悔泣而去。贽闻之,命其所亲召还,慰谕俾就举,遂预荐中第。然吝啬,切于治生,晚节不事事,人颇以是少之。
李至字言几,真定人。母张氏,尝梦八仙人自天降,授字图使吞之,及寤,犹若有物在胸中,未几,生至。七岁而孤,鞠于飞龙使李知审家。幼沉静好学,能属文。及长,辞华典赡。举进士,释褐将作监丞,通判鄂州。旋擢著作郎、直史馆。会征太原,命督泽、潞刍粮,累迁右补阙、知制诰。太平兴国八年,转比部郎中,为翰林学士。冬,拜右谏议大夫、参知政事。
雍熙初,加给事中。时议亲征范阳,至上疏以为:‘兵者凶器,战者危事,用之之道,必务万全。幽州为敌右臂,王师所向,彼必拒张,攻城数万,兵食倍之。今日边庾未充,况范阳之傍,坦无陵阜,去山既远,取石尤难。金汤之坚,必资机石,傥有未备,愿且缮完。畜威养锐,观衅以伐谋,更纵弥年,亦未为晚。必若圣心独断,在于必行,则京师天下之本,陛下恭守宗庙,不离京国,示敌人以闲暇,慰亿兆之仰望,策之上也。大名,河朔之咽喉,或暂驻銮辂,扬言自将,以壮军威,策之中也。若乃远提师旅,亲抵边陲,北有契丹之虞,南有中原之虑,则曳裾之恳切,断鞅之狂愚,臣虽不肖,耻在二贤后也。’至以目疾累表求解机政,授礼部侍郎,进秩吏部。
会建秘阁,命兼秘书监,选三馆书置阁中,俾至总之。至每与李昉、王化基等观书阁下,上必遣使赐宴,且命三馆学士皆与焉。至是昇秘阁,次于三馆,从至请也。上尝临幸秘阁,出草书千字文为赐,至勒石,上曰:‘千文乃梁武得破碑锺繇书,命周兴嗣次韵而成,理无足取。若有资于教化,莫孝经若也。’乃书以赐至。荐潘慎修、舒雅、杜镐、吴淑等入充直馆校理。请购亡书,间以新书奏御,必便坐延见,恩礼甚厚。淳化五年,兼判国子监。至上言:‘五经书疏已板行,惟二传、二礼、孝经、论语、尔雅七经疏未备,岂副仁君垂训之意。今直讲崔颐正、孙奭、崔偓佺皆励精强学,博通经义,望令重加雠校,以备刊刻。’从之。后又引吴淑、舒雅、杜镐检正讹谬,至与李沆总领而裁处之。
至道初,真宗初正储位,以至与李沆并兼宾客,诏太子事以师傅礼。真宗每见必先拜,至等上表,不敢当礼。诏答曰:‘朕旁稽古训,肇建承华,用选端良,资于辅导。藉卿宿望,委以护调,盖将勗以谦冲,故乃异其礼数。勿饰当仁之让,副予知子之心。’至等相率谢。太宗谓曰:‘太子贤明仁孝,国本固矣。卿等可尽心规诲,若动皆由礼,则宜赞助,事有未当,必须力言。至于礼、乐、诗、书义有可裨益者,皆卿等素习,不假朕之言谕也。’
真宗即位,拜工部尚书、参知政事。一日,上访以灵武事,至上疏曰:‘河湟之地,夷夏杂居,是以先王置之度外。继迁异类,骚动疆埸,然脐不足弭其患,擢发不足数其罪。然圣人之道,务屈己含垢以安亿民,盖所损者小,所益者大。望陛下以元元为念,不以巨憝介意。料彼胁从亦厌兵久矣,苟朝廷舍之不问,啖以厚利,縻以重爵,亦安肯迷而不复讫于沦胥哉?昨郑文宝绝青盐使不入汉界,禁粒食使不及羌夷,致彼有词,而我无谓,此之失策,虽悔何追。今若复禁止不许通粮,恐非制敌怀远、不战屈人之意。昔唐代宗虽罪田承嗣而不禁魏盐,陛下宜行此事,以安边鄙。使其族类有无交易,售盐以利之,通粮以济之,彼虽远夷,必然向化,互相诰谕。一旦怀恩,舍逆效顺,则继迁竖子孤而无辅,又安能为我蜂虿哉!今灵州不可不弃,非独臣愚以为当然,若移朔方军额于环州,亦一时之权也。或指灵州为咽喉之地,西北要冲,安可弃之以为敌有,此不智之甚,非臣之所敢知也。’后灵武卒不能守。
咸平元年,以目疾求解政柄,授武信军节度,入辞节制,不允。居二年,徙知河南府。四年,以病求归本镇,许之。诏甫下,卒,年五十五。赠侍中,诏给其子惟良、惟允、惟熙等奉终制。
至尝师徐铉,手写铉及其弟锴集,置于几案。又赋五君咏,为铉及李昉、石熙载、王祐、李穆作也。至刚严简重,人士罕登其门。性吝啬。幼育于知审,及贵,即逐其养子以利其资。知审因至亦至右金吾卫大将军。
辛仲甫字之翰,汾州孝义人。曾祖实,石州推官。祖迪,寿阳令。父藩,河东节度判官。仲甫少好学,及长,能吏事,伟姿仪,器局沉厚。
周广顺中,郭崇掌亲军,领武定节制,署仲甫掌书记。显德初,出镇澶渊,仍署旧职。崇所亲吏为厢虞候,部民有被劫杀者,诉阴识贼魁,即捕盗吏也,官不敢诘。仲甫请自捕逮,鞫之,吏部稽其狱,仲甫曰:‘民被寇害而使自诬服,蠹政甚矣,焉用僚佐为?’请易吏以雪冤愤。崇悟,移鞫之,乃得实状。崇移镇真定,改深、赵、镇观察判官。
太祖受命,以崇为监军陈思诲密奏崇有奸状,上怒且疑,遣中使驰往验之。未至,崇忧懑失据,谓宾佐曰:‘苟王人不察,为之奈何?’皆愕相视。仲甫曰:‘皇帝膺运,公首效节,军民处置,率循常度,且何以加辞。第远侦使者,率僚属尽郊迎礼,听彼伺察,久当自辨矣。’崇如其言。使者至,视崇无他意,还奏,上大喜,归罪于思诲。仲甫又随崇为平卢军节度判官。崇卒,改郓、齐观察判官,累雪冤枉。
乾德五年,入拜右补阙,出知光州。州有横河与城直,会霖潦暴疾,水溢溃庐舍。仲甫集船数百艘,军资民储,皆赖以济。六年,移知彭州。州卒诱营兵及诸屯戍,谋以长春节宴集日为乱。属春初,仲甫出城巡视,见壕中草深,意可藏伏,命烧薙之。凶党疑谋泄,有自首者。禽百余人,尽斩之。先是州少种树,暑无所休。仲甫课民栽柳荫行路,郡人德之,名为‘补阙柳’。太祖问群臣文武兼资者为谁,赵普以仲甫对。徙益州兵马都监,代还,选为三司户部判官。
太平兴国初,迁起居舍人,奉使契丹。辽主问:‘党进何如人?如进之比有几?’仲甫曰:‘国家名将辈出,如进鹰犬材耳,何足道哉!’辽主欲留之,仲甫曰:‘信以成命,义不可留,有死而已。’辽主竟不能屈。使还,以刑部郎中知成都府。既至,奏免岁输铜钱,罢榷酤,政尚宽简,蜀人安之。八年,加右谏议大夫。时彭州盗贼连结为害,诏捕未获。仲甫诱令自缚诣吏者凡百余人,余因散去。
九年,入知开封府,拜御史中丞。雍熙二年,拜给事中、参知政事。端拱中,进户部侍郎。时吕蒙正以长厚居相位,王沔任事,仲甫从容其间而已。淳化二年,以足疾罢为工部尚书,出知陈州。代归,会蜀有寇,以仲甫素著恩信,将令舆疾招抚,以疾未行。无何,以太子少保致仕。真宗即位,加太子少傅。咸平三年,卒,年七十四,赠太子太保。子若冲、若虚、若蒙、若济、若渝,皆能其官。孙有孚、有邻,俱中进士。
王沔字楚望,齐州人。太平兴国初,举进士,解褐大理评事。四年,太宗亲征太原,见于行在,授著作郎、直史馆。迁右拾遗,出为京西转运副使。明年,加右补阙、知怀州。八年春,与宋白、贾黄中等同知贡举,擢膳部郎中、枢密直学士。迁右谏议大夫、同签书枢密院事,赐第崇德坊。雍熙元年,加左谏议大夫、枢密副使。端拱初,改户部侍郎、参知政事。
淳化初,宰相赵普出守西洛。吕蒙正以宽简自任,政事多决于沔,沔与张齐贤同掌枢务,颇不叶,齐贤出知代州,沔遂为副使,参预政事。陈恕好苛察,亦尝与沔忤。淳化二年,齐贤洎恕参知政事,沔不自安,虑僚属有以中书旧事告齐贤等。会左司谏王禹偁上言:‘自今宰相及枢密使不得于本厅见客,许于都堂延接。’沔喜,即奏行之。直史馆谢泌以为如此是疑大臣以私也,疏驳之。太宗追还前诏,沔暨恕因是罢守本官。翌日,蒙正亦罢。沔见上,涕泣,不愿离左右。未几,须鬓皆白。会省吏事发,连中书,因有奏毁者。上语毁者曰:‘吕蒙正有大臣体,王沔甚明敏。’毁者惭而止。
三年,上欲黜陟官吏,命沔与谢泌、王仲华同知京朝官考课。沔上言,应京朝官殿犯,乞令刑部条报,以赃及公私罪分三等以闻。立法苛察,欲因是以求再用。受命甫旬日,方视事,以暴疾卒,年四十三,赠工部尚书。
沔聪察敏辩,有适时之用,上前言事,能委曲敷绎。每对御读所试进士辞赋,音吐明畅,经读者多中高第。性苛刻,少诚信。掌机务日,凡谒见者必啖以甘言,皆喜过望,既而进退非允,人胥怨之。
沔弟淮,太平兴国五年进士,任殿中丞,尝掌香药榷易院,坐赃论当弃市。以沔故,诏杖一百,降定远主簿。沔以是频为寇准所诋云。
温仲舒字秉阳,河南人。太平兴国二年,举进士,为大理评事,通判吉州。再迁秘书丞、知汾州,坐事除名。未几,复起为右赞善大夫,通判睦州。端拱初,拜右正言、直史馆、判户部凭由司。三年,拜工部郎中、枢密直学士,知三班院。秋,彗星见,召对别殿,仲舒以为‘国家平太原以来,燕、代之交,城守年深,杀伤剽掠,彼此迭见。大河以北,农桑废业,户口减耗。凋弊之余,极力奉边。丁壮备徭,老弱供赋。遗庐坏堵,不亡即死。邪人媚上,犹云乐输。加以兵卒践更,行者辛苦,居者怨旷。愿推恩宥,以绥民庶’。太宗嘉纳之,遂赦河北。
淳化二年,拜右谏议大夫、枢密副使,改同知枢密院事。四年,罢知秦州。先是,俗杂羌、戎,有两马家、朵藏、枭波等部,唐末以来,居于渭河之南,大洛、小洛门砦,多产良木,为其所据。岁调卒采伐给京师,必以赀假道于羌户。然不免攘夺,甚至杀掠,为平民患。仲舒至,部兵历按诸砦,谕其酋以威信,诸部献地内属。既而悉徙其部落于渭北,立堡砦以限之。民感其惠,为画像祠之。会有言仲舒生事者,上谓近臣曰:‘仲舒尝总机密之职,在吾左右,当以绥怀为务。古者伊、洛之间,尚有羌、浑杂居,况此羌部内属,素居渭南,土著已久,一旦擅意斥逐,或至骚动,又烦吾关右之民。’乃命知凤翔薛惟吉与仲舒对易其任。连知兴元、江陵二府,加给事中。会内侍蓝继宗使秦州还,言得地甚利。乃召仲舒,拜户部侍郎,寻参知政事。二砦后为内地,岁获巨木之利。
咸平初,拜礼部尚书,罢政,出知河阳。逾年,知开封府。五年,以京府务剧求罢,遂以本官兼御史中丞,寻迁刑部尚书、知天雄军,徙河南。景德中,并州缺守,上以北门重镇须大臣镇抚,非张齐贤、温仲舒不可,令宰相谕旨,皆不愿往。未几,复知审官院。大中祥符中,进秩户部尚书。三年,判昭文馆大学士,命下,卒,年六十七。赠左仆射,谥恭肃。
仲舒敏于应务。少与吕蒙正契厚,又同登第。仲舒黜废累年,蒙正居中书,极力援引,及被任用,反攻蒙正,士论薄之。自为正言至贰枢密,皆与寇准同进,时人谓之‘温寇’。子嗣宗、嗣良、嗣先、嗣立。仲舒既卒,帝悯其孤弱,并禄以官。
王化基字永图,真定人。太平兴国二年,举进士,为大理评事,通判常州。迁太子右赞善大夫、知岚州。时赵普为相,建议以骤用人无益于治,改淮南节度判官,入为著作郎,迁右拾遗,抗疏自荐。太宗览奏曰:‘化基自结人主,慷慨之士也。’召试,知制诰,以右谏议大夫权御史中丞。一日,侍便殿,问以边事,对曰:‘治天下犹植木焉,所患根本未固,固则枝干不足忧。朝廷治,则边鄙何患乎不安?’又尝令荐士,即一疏数十人,王嗣宗、薛映、耿望,皆其人也。
化基尝慕范滂为人,献澄清略,言时事有五:
其一,复尚书省,曰:国家立制,动必法天。尚书省上应玄象,对临紫垣,故六卿拟喉舌之官,郎吏应星辰之位,斯实乾文昭著,故事具明。方今省署,名实未称。夫三司使额,乃近代权制;判官、推官、勾院、开拆、磨勘、凭由、理欠、孔目、勾押、前后行,皆州郡吏局之名。请废三司,止于尚书省设六尚书分掌其事;废判官、推官,设郎官分掌二十四司及左右司公事,使一人掌一司;废孔目、勾押、前后行为都事、主事、令史;废勾院、开拆、磨勘、凭由、理欠等司归比部及左右司。如此即事益精详,且尽去州郡吏局之名也。六卿如阙,即选名品相近、有才望者权之;郎官如阙,则于两省三院选名干有清望者,依资除之。其二十四司公事,若繁简不同,望下本省府属参酌其类,均而行之。
其二,慎公举,曰:朝廷频年下诏,以类求人。但闻例得举官,未见择其举主。欲望自今先责朝官有声望者,各举所知,其举得官员则置籍,并举主名姓籍之。所举之官,实著廉能,则特旌举主;若所举贪冒败事,连坐举主。陛下自登宝位,十年于兹,七经选抡,得人多矣。然下僚远官,不无沉滞。望令采访司及州郡长吏,廉察以闻,籍以待用,则下无遗材矣。
其三,惩贪吏,曰:贪吏之于民,其损甚大。屈法烦刑,徇私肆虐,使民之受害甚于木之受蠹。若乃用非其人而不绳以法,虽夷、齐、颜、闵不能自见。盖中人之性,如水之在器,方员不常,顾用之者何如尔。望令诸路转运使副兼采访之名,责以觉察州、府、军、监长吏得失,俟其澄清部内,则待以不次之擢,置于侍从之间。所贵周知物理,能备顾问,且足为外官之劝也。
其四,省冗官,曰:古人建官,初不必备者,惟得其人也。国家封疆虽逾前世,而分设庶官实倍常数,意欲尽笼天下之利,而民物转加凋弊。二十年前,江、淮诸郡,扬、楚最居要冲,务穰事众,地广民繁。然止设知州一人署领官事,其余通判官、推官及州官等,悉皆分筦榷务、仓库。当时事无不集,兼少狱讼。其后十年,臣任扬州时,朝廷添置监临、使臣等职,实逾本州官数。诸州冗员,似此非一。今以朝官、诸色使臣及县令、簿、尉等高卑相折而计之,一人月费不啻十千,以千人约之,岁计用十余万千,更倍万约之,万又过倍。使皆廉吏,止糜公帑;设或贪夫参错其间,则取于民者又加倍焉。望委各路转运使副,与知州同议裁减。若县令、簿、尉等官自前多不备置,可兼者兼之,如此则冗官汰矣。
其五,择远官,曰:负罪之人,多非良善,贪残凶暴,无所不至。若授以远方牧民之官,其或怙恶不悛,恃远肆毒。小民罹殃,卒莫上诉,甚非抚绥远人之意也。若自今以往,西川、广南长吏不任负罪之人,则远人受赐矣。
书奏,太宗嘉纳之。
初,柴禹锡任枢密,有奴受人金,而禹锡实不知也。参知政事陈恕欲因以中禹锡。太宗怒,引囚讯其事,化基为辨其诬。太宗感悟,以化基为长者。淳化中,拜中丞,俄知京朝官考课,迁工部侍郎。至道三年,超拜参知政事。咸平四年,以工部尚书罢知扬州。移知河南府,进礼部尚书。大中祥符三年,卒,年六十七。赠右仆射,谥惠献。化基宽厚有容,喜愠不形,僚佐有相凌慢者,辄优容之。在中书,不以荫补诸子官,然善教训,故其子举正、举直、举善、举元皆有所立。
举正字伯仲,幼嗜学,厚重寡言。化基以为类己,器爱异诸子,以荫补秘书省校书郎。进士及第,知伊阙、任丘县,馆阁校勘、集贤校理、真宗实录院检讨、国史编修官。三迁尚书度支员外郎、直集贤院,修三朝宝训,同修起居注,擢知制诰。其妻父陈尧佐为相,改龙图阁待制。尧佐罢,以兵部郎中复知制诰,为翰林学士,拜右谏议大夫、参知政事。前一日,吏有驰报者,举正方燕居斋舍,徐谓吏曰:‘安得漏禁中语?’既入谢,仁宗曰:‘卿恬于进取,未尝干朝廷以私,故不次用卿。’
时陕西用兵,吕夷简以宰相判枢密院,举正曰:‘判名重,不可不避也。’乃改兼枢密使。迁给事中。御史台举李徽之为御史,举正友婿也,格不行。徽之讼曰:‘举正妻悍不能制,如谋国何?’欧阳脩等亦论举正懦默不任事,举正亦自求去,遂以资政殿学士、尚书礼部侍郎知许州。光化军叛卒转寇傍境,而州兵有谋起为应者,举正潜捕首恶者斩之。徙知应天府,累迁左丞。
皇祐初,拜御史中丞,乃奏:‘张尧佐庸人,缘妃家,一日领四使,使贤士大夫无所劝。’不报,举正因留班廷诤,乃夺宣徽、景灵二使。又曰:‘先朝用人,虽守边累年者,官止遥郡刺史。今所用未尽得人,而克期待迁,使后有功者何所劝耶?且转运使察官吏能否,生民休戚赖焉。命甫下而数更,不终岁而再易,恩泽所以未宣,民疾所以未瘳者,职此故也。’御史唐介坐言事贬春州,举正力言之,介得徙英州。居半岁,尧佐复为宣徽使。家居凡七上疏。及狄青为枢密使,又言青出兵伍不可为执政,力争不能夺,因请解言职。帝称其得风宪体,遣赐就第,赐白金三百两,除观文殿学士、礼部尚书、知河南府,入兼翰林侍读学士。每进读及前代治乱之际,必再三讽谕。
以太子少傅致仕,卒,赠太子太保,谥安简,赐黄金百两。文章雅厚如其为人,有平山集、中书制集、内制集五十卷。
举元字懿臣,以上父章赐进士出身。知潮州,江水败堤,盗乘间窃发,举元夜召里豪计事,盗既获,乃治堤。为河阴发运判官。或言大河决,将犯京师。举元适入对,具论地形证其妄,已而果然。历群牧、户部判官、京东转运使。沙门岛多流人,守吏顾货橐,阴杀之。举元请立监以较赏罚,自是全活者众。徙淮南、河东。夏人来争屈野地。举元从数骑度河,设幕与之议,示以赤心,夏人感服。
治平中,又徙成都。邙井盐岁入二百五十万,为丹棱卓个所侵,积不售,下令止之,盐登于旧。召提举在京修造,英宗劳之曰:‘官庐舍害于水,仅有存者,卿究心公家,毋惮其劳。’俄进盐铁副使,拜天章阁待制,知沧州,改河北都转运使,知永兴军。庆人夏人屯境上,有窥我意。举元使二裨将以千骑扼其要害。长安遣从事来会兵泾原,戒勿轻举。大将窦舜卿锐意请行,不听。举元曰:‘不过三日,虏去矣。’至期果去。神宗以细札咨攻守策,举元请省官减戍,益备去兵,勿营亭障。舆论不合,遂引疾求解,徙陈州,未行而卒。官至给事中,年六十二。子诏。
诏字景献,用荫补官,通判广信军事,知博州。魏俗尚椎剽,奸盗相囊橐,诏请开反告杀并赎罪法,以携其党。元祐初,朝廷起回河之议,未决,而开河之役遽兴。诏言河朔秋潦,水淫为菑,民人流徙,赖发廪振赡恩,稍苏其生,谓宜安之,未可以力役伤也。从之。擢开封府推官。富民贷后绝僧牒为缗钱十三万,逾期复责倍输,身死赀籍,又锢其妻子,诏请免之。出为滑州。州属县有退滩百余顷,岁调民刈草给河堤,民病其役,诏募人佃之,而收其余。为度支郎中,使契丹。时方讨西夏,迓者耶律诚欲尝我,言曰:‘河西无礼,大国能容之乎?’诏曰:‘夏人侮边,既正其罪矣,何预两朝和好事?’入贺,故事,跪而饮,盖有误拜者,乃彊诏。诏曰:‘南北百年,所守者礼,其可纷更耶?’卒跪饮之。
崇宁中,由大理少卿为卿,徙司农。御史论诏在滁日请苏轼书醉翁亭碑,罢主崇福宫。旋知汝州,铸钱卒骂大校,诏斩以徇,而上章待罪。除直秘阁,言者复抉滁州事,罢去。起知深、兖二州,徙同州,过阙,留为左司郎中,迁卫尉、太府卿、刑部侍郎,详定敕令。旧借绯紫者不佩鱼,诏言:‘章服所以辨上下,今与胥吏不异。’遂皆佩鱼。历工、兵、户三部侍郎,转开封尹。时子璹使京西,摄尹洛。父子两京相望,人以为荣。
进刑部尚书,拜延康殿学士,提举上清宝箓宫,复为工部尚书。徽宗闵其老,命毋拜,诏皇恐,于是但朝朔望。俄以银青光禄大夫致仕,卒,年七十九。
论曰:自昔参大政、赞机务,非明敏特达之士,不能胜其任。若又饬以文雅,济以治具,则尽善矣。若水机鉴明敏,儒而知兵;李至刚严简重,好古博雅,其于柄用宜矣。王沔临事精密,能远私谒,而考课之议,颇伤苛刻;仲甫以吏事为时用,未免苟容之诮,瑕瑜固不相掩也。仲舒见举于蒙正,而反攻其短;易简不能周恤光逢,而置之死地,其不可与郭贽辨曹彬之诬、化基伸禹锡之枉同日而语也明矣。此纯厚长者之称,所以独归于二子欤!举正继践台佐,得风宪体;举元任职边郡,有持重称。矧诏之父子又并尹两京,克济其美,何王氏子孙之多贤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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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03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宋史   卷二百六十七‧列传第二十六  张宏 赵昌言 陈恕魏羽附 刘昌言 张洎 李惟清
  张宏字巨卿,青州益都人。高祖茂昭,唐易、定节度使。曾祖玄,易州刺史。祖持,蒲城令。父峭,业春秋,一举不第,退居丘园,后唐天成中以贤帅后补协律郎,至平利令。
宏,太平兴国二年,举进士,为将作监丞,通判宣州。改太子中允、直史馆,迁著作郎,赐绯鱼,预修太平御览,历左拾遗。六年,出为峡路转运副使,就加左补阙。会省副使,知遂州,以勤干闻,入为度支员外郎。
雍熙中,吕蒙正、李至、张齐贤、王沔荐其文行,改主客郎中、史馆修撰。数日,以本官充枢密直学士,赐金紫。太宗召对便殿,谓曰:‘成都重地,卿为朕镇之。’因厚赐以遣。至郑州,促召归阙,拜右谏议大夫、枢密副使。会太宗亲试礼部不合格贡士,令枢密院给牒,因谓宏曰:‘朕自御极以来,亲择群材,大者为栋梁,小者为榱桷,卿与吕蒙正皆中朕选,大臣颇有沮议。非朕独断,岂能及此乎?’宏顿首谢。
时河朔用兵,宏居位无所建白,御史中丞赵昌言多言边事,乃以昌言副枢密,宏为中丞,两更其任。端拱初,改工部侍郎,再为枢密副使。淳化二年,以吏部侍郎罢,俄判吏部铨,权知开封府。太宗御便殿虑囚,以府狱多壅,诏劾其官属,宏等顿首请罪,乃释之。真宗尹京,宏罢奉朝请。至道初,出知潞州。二年,就转右丞。真宗即位,加工部尚书。咸平初,还朝,知审官院、通进银台封駮司。二年,真宗以上封者众,虑其稽留,命宏与王旦知登闻鼓院,再掌吏部选。四年,卒,年六十三。废朝,赠右仆射,命中使莅葬事。录其子可久大理评事,可道太祝,可度奉礼郎。
宏循谨守位,不求赫赫之誉,历践通显,未尝败事。可久至虞部员外郎,可道国子博士,可度太子中舍。
赵昌言字仲谟,汾州孝义人。父叡,从事使府,太宗尹开封,选为雍丘、太康二县令,后终安、申观察判官。
昌言少有大志,赵逢、高锡、寇准皆称许之。太平兴国三年,举进士,文思甚敏,有声于场屋,为贡部首荐。廷试日,太宗见其辞气俊辩,又睹其父名,谓左右曰:‘是尝为东畿宰,朕之生辰,必献诗百韵为寿,善训其子,亦可嘉也。’擢置甲科,为将作监丞,通判鄂州。拜右拾遗、直史馆,赐绯鱼。选为荆湖转运副使,迁右补阙,会省副职,改知青州。入拜职方员外郎,知制诰,预修文苑英华。雍熙初,加屯田郎中。明年,同知贡举,俄出知天雄军。
时曹彬、崔彦进、米信失律于歧沟,昌言遣观察支使郑蒙上疏,请诛彬等。优诏褒答,召拜御史中丞。太宗宴金明池,特召预焉。宪官从宴,自昌言始也。
河朔用兵,枢密副使张宏循默守位,昌言多条上边事,太宗即以昌言为左谏议大夫,代宏为枢密副使,迁工部侍郎。时盐铁副使陈象舆与昌言善,知制诰胡旦、度支副使董俨皆昌言同年,右正言梁颢尝在大名幕下。四人者,日夕会昌言之第。京师为之语曰:‘陈三更,董半夜。’有佣书翟颍,性险诞,与旦狎,旦为作大言之辞,使颍上之,为颍改姓名马周,以为唐马周复出也。其言多毁时政,自荐为大臣,及历举数十人皆公辅器,期昌言为内应。陈王尹开封,廉知以闻,诏捕颍系狱,鞠之,尽得其状。昌言坐贬崇信军节度行军司马,颍杖脊黥面,流海岛,禁锢终身。
初,太宗厚遇昌言,垂欲相之。赵普以勋旧复入,恶昌言刚戾,乃相吕蒙正。裁数月,会有颍狱,普以昌言树党,再劝太宗诛之,太宗特宽焉。淳化二年,起昌言知蔡州,逾年,召拜右谏议大夫。或议弛茶盐禁,以省转漕。命昌言为江淮、两浙制置茶盐使,昌言极言非便,太宗不纳,趣昌言往。昌言固执如初。即以户部副使雷有终代之,卒以无利而罢。
昌言复知天雄军,赐钱二百万。大河贯府境,豪民峙刍茭图利,诱奸人潜穴堤防,岁仍决溢。昌言知之。一日,堤吏告急,命径取豪家廥积以给用,自是无敢为奸利者。属澶州河决,流入御河,涨溢浸府城,昌言籍府兵负土增堤,数不及千,乃索禁卒佐役,皆偃蹇不进。昌言怒曰:‘府城将垫,人民且溺,汝辈食厚禄,欲坐观耶?敢不从命者斩。’众股栗赴役,不浃旬城完。太宗手诏褒谕之,召拜给事中、参知政事,俾乘疾置以入,即赴中书。
时京城连雨,昌言请出厩马分牧外郡。或以盛秋备敌,马不可阙。昌言曰:‘塞下积水,敌必不至。’太宗从之。未几,王小波、李顺构乱于蜀,议遣大臣抚慰。昌言独请发兵,无使滋蔓,廷论未决。会嘉、眉连陷,始命王继恩等分路进讨。昌言摄祭太庙,宿斋中,因召对滋福殿,复赞兵计,遂遣使督继恩战。继恩御众寡术,余寇未殄,握兵留成都,士无斗志,郡县复有陷者。太宗意颇厌兵,召昌言谓曰:‘西川本自一国,太祖平之,讫今三十年矣。’昌言知意,即前指画攻取之策。太宗喜,命昌言为川峡五十二州招安行营马步军都部署。昌言恳辞,敦谕不许,赐精铠、良马、白金五千两,别赐手札数幅,皆讨贼方略。自继恩以下,并受节度。既行,有奏昌言无嗣,鼻折山根,颇有反相,不宜遣握兵入蜀。后旬日,召宰相于北苑门曰:‘昨令昌言入蜀,朕思之有所未便。且蜀贼小丑,昌言大臣,未易前进。且令驻凤翔,止遣内侍卫绍钦赍手书指挥军事,亦可济也。’诏书追及,昌言已至凤州,留候馆百余日。贼平,改户部侍郎,罢政事,知凤翔府。徙澶、泾、延三州。
真宗即位,迁兵部侍郎、知陕州,表求还京,不许。未几,移知永兴军。咸平三年,与吕蒙正、寇准同召,以本官兼御史中丞、知审官院。有言门资官不宜任亲民,昌言手疏,以才不才在人,岂以寒进世家为限,遂罢其议。加工部尚书,仍兼中丞。
先时,多遣台吏巡察群臣逾越法式者,昌言建议请准故事,令左右巡使分领之。会知审刑院赵安仁、判大理寺韩国华断狱失中解职,昌言因上言:‘详断官宜加慎择,自今有议刑不当,严示惩罚,授以远官,若有罪被问不即引伏者,许令追摄。又天下大辟断讫,皆录款闻奏,付刑部详覆,用刑乖理者皆行按劾。惟开封府未尝奏案,或断狱有失,止罪元勘官吏,知府、判官、推官、检法官皆不及责,则何以辨明枉滥,表则方夏?望自今如外州例施行。’从之。会孟州民常德方讼临津尉任懿以贿登第,事下御史,乃知举王钦若受之,昌言以闻。钦若自诉,诏邢昺覆按,坐昌言故入,夺官,贬安远军行军司马,移武胜军。
景德初,拜刑部侍郎。求兼三馆职,命判尚书都省。真宗幸澶渊,以盟津居要,增屯兵,命知河阳。历知天雄军府。境内有小盗,昌言榜谕:‘能告贼者给赏,牙吏即迁职。’枢密使王继英以为小盗不当擅为赏格,乃诏昌言易其榜,有劳者俟朝旨。未几,徙知镇州,迁户部侍郎。大中祥符二年,卒,年六十五。赠吏部尚书,谥曰景肃。录其子庆嗣为国子监丞,赋禄终丧。侄孙允明同学究出身。
昌言喜推奖后进,掌漕湖外时,李沆通判潭州,昌言谓有台辅之量,表闻于朝。王旦宰岳州平江,昌言一见,识其远大,以女妻之,后皆为贤相。王禹偁自卑秩擢词职,亦昌言所荐也。
昌言强力尚气概,当官无所顾避,所至以威断立名,虽屡经摈斥,未尝少自抑损。然刚愎纵率,对僚吏倨慢,时论以此少之。庆嗣至太子洗马。
陈恕字仲言,洪州南昌人。少为县吏,折节读书。江南平,礼部侍郎王明知洪州,恕以儒服见,明与语,大奇之,因资送令预计偕。太平兴国二年进士,解褐大理评事、通判洪州,恕以乡里辞。改澧州。澧自唐季为节镇兼领,吏多缘簿书干没为奸。恕尽擿发其弊,郡中称为强明,以吏干闻。
召入,为右赞善大夫,同判三司勾院,迁左拾遗,充度支判官。与判使王仁赡廷争本司事,仁赡屈伏,坐贬秩;擢恕为度支员外郎,仍旧职。
再迁工部郎中、知大名府。时契丹内寇,受诏增浚城隍,其器用取于民者不时集,恕立擒府中大豪一人,会将吏将斩之。宗族号愬,宾佐竞前请救,大豪叩头流血,请翌日集事,违期甘死。恕令械之以徇,民皆恐栗,无敢后期者,数日功就。
会契丹引去,召入为户部郎中、户部副使,迁右谏议大夫、知澶州。驿召为河北东路营田制置使。太宗谕以农战之旨,恕对曰:‘古者兵出于民,无寇则耕,寇至则战。今之戎士皆以募致,衣食仰给县官,若使之冬持兵御寇,春执耒服田,万一生变,悔无及矣。’太宗曰:‘卿第行,朕思之。’恕行数日,果有诏,止令修完城堡、通导沟渎而已,营田之议遂寝。俄知代州,入判吏部选事,拜盐铁使。恕有心计,釐去宿弊,太宗深器之,亲题殿柱曰:‘真盐铁陈恕。’
迁给事中、参知政事。数月,太宗言及户部使樊知古所部不治。恕与知古联事,情好款洽,密以语之,欲知古修举其职。知古愬于太宗,太宗怒恕泄禁中语,罢守本官。旋出知江陵府,大发群吏奸赃,坐徒、流、停、废者甚众,郡内惕息。
淳化四年,太宗从魏羽、段惟一之请,分三司为十道,置左右计使,以魏羽、董俨分主之;召恕为工部侍郎,充总计使,判左右计事。左右计使分判十道事,凡议论、计度并令恕等参预。恕以官司各建,政令互出,难以经久,极言其非便。岁余,果罢,复以恕为盐铁使。
时太宗留意金谷,召三司吏李溥等二十七人对于崇政殿,询以计司利害。溥等言条目烦多,不可以口占,愿给笔札以对。太宗遣中黄门送诣相府,限五日悉条上之。溥等共上七十一事,诏以四十四事付有司行之,其十九事下恕等议可否。遣知杂御史张秉、中使张崇贵监议,令中书籍其事,专检举之,无致废格。赐溥等白金缗钱,悉补侍禁、殿直,领其职。太宗谓宰相曰:‘溥等条奏事颇有所长。朕尝语恕等,若文章稽古,此辈固不可望;若钱谷利病,颇自幼至长寝处其中,必周知根本。卿等但假以颜色,引令剖陈,必有所益。恕等刚强,终不肯降意询问。’吕端对曰:‘耕当问奴,织当问婢。’寇准曰:‘夫子入太庙,每事问,乃以贵下贱,先有司之义。’
后数日,太宗又曰:‘国家岁入财数倍于唐。唐中叶以降,藩镇擅命,征赋多不入公家,下陵上替,经制隳坏。若前代为得,即已致太平,岂复烦朕心虑也。’因召恕等责以职事旷废。恕等对曰:‘今土宇至广,庶务至繁,国用军须,所费浩瀚,又遇诸州凡有灾沴,必尽蠲其租。臣等每举榷利,朝廷必以侵民为虑,皆尼而不行。纵使耿寿昌、桑弘羊复生,亦所不逮。臣等驽力,惟尽心簿领,终不足上裨圣治。’太宗曰:‘卿等清而不通,专守绳墨,终不能为国家度长絜大,剖烦析滞。只如京城仓库,主吏当改职者,簿领中壹处节目未备,即至十年五年不决,以致贫无资给,转徙沟壑。此卿等之过,岂不伤和气哉?’恕等顿首谢。五年,赐三司钱百万,募吏有能言本司不便者,令恕等量事大小,以钱赏之,钱尽更给。
至道二年,欲并三司,命官总判。其勾院、磨勘、理欠、凭由、支收、行帐、提点等司,令恕条列其事以闻。恕奏曰:‘伏以封域寖广,财谷繁多,三司之中,簿牒填委,朝廷设法,督责尤严,官吏救过不暇。若为三部各设主司,择才非难,办事亦易。事办过鲜,不挠上心,此亦一时之良策也。其勾院、磨勘两司,出于旧制,关防之要,莫加于此。理欠、凭由二司,虽非旧设,自理欠失序,凭由散落,故设二司专令典掌。纲目咸具,制置有伦,逋欠无失理之名,凭由鲜流散之弊,实亦要切,不可废除。若两司并委一官,方及判官一员之事。其主辖支收司,先因从京支度财货,转输外地,此除彼附,照验稽滞,若京城得贤主史,使居此司,专行检辖,凡支拨官物,便给除破文凭,却于所司置簿记录,催到收附文记,即乃勾销簿书取捷之门,亦为允当。其行帐司近日权置,了绝旧账,账目告尽,司额自除。提点司是中旨特置,提振三司废怠之事,固非有司敢得拟议也。’诏三司都凭由、理欠司宜令为一处,命官兼判。应诸道逋负官物,令三司逐部理约,理欠司但总其所逋之数纠督之。余悉从恕奏。
恕将立茶法,召茶商数十人,俾各条利害,恕阅之第为三等,语副使宋大初曰:‘吾观下等固灭裂无取。上等取利太深,此可行于商贾,不可行于朝廷。惟中等公私皆济,吾裁损之,可以经久。’于是始为三法行之,货财流通。
峡路诸州,承孟氏旧政,赋税轻重不均,阆州税钱千八百为一绢,果州六百为一绢。民前后击登闻鼓陈诉,历二十年,诏下本道官吏,因循不理。转运副使张晔年少气锐,会受诏按覆,即便宜行之。恕奏晔擅改法,计果州一岁亏上供绢万余,晔坐削一任免。
恕每便殿奏事,太宗或未深察,必形诮让。恕敛板踧缩,退至殿壁负立,若无所容。俟意稍解复进,悫执前奏,终不改易,如是或至三四。太宗以其忠,多从之。迁礼部侍郎。真宗即位,加户部,命条具中外钱谷以闻。恕久不进,屡趣之,恕曰:‘陛下富于春秋,若知府库充实,恐生侈心,臣是以不敢进。’真宗嘉之。
咸平二年,帝北巡,充行在转运使。俄以母老求解,拜吏部侍郎,知通进银台封駮司、审官院。上言:‘封駮之任,实给事中之职,隶于左曹。虽别建官局,不可失其故号。请以门下封駮事隶银台司。’从之。五年,知贡举。恕自以洪人避嫌,凡江南贡士悉被黜退。又援贡举非其人之条,故所取甚少,而所取以王曾为首,及廷试糊名考校,曾复得甲科,时议称之。恕每自叹曰:‘吾得曾,名世才也,不愧于知人矣。’
恕事母孝,母亡,哀慕过甚,不食荤茹,遂至羸瘠。起复视事,迁尚书左丞、权知开封府。恕已病,犹勉强亲职,数月增剧,表求馆殿之职,获奉以济其贫。真宗曰:‘卿求一人可代者,听卿去。’是时寇准罢枢密使,恕即荐以自代,遂以准为三司使,恕为集贤学士、判院事。准即检寻恕前后改革兴立之事,类以为册,及以所出榜,别用新板,躬至恕第请判押。恕亦不让,一一押之,自是计使无不循其旧贯。至李咨为三司使,始改茶法,恕之规模渐革矣。
帝重恕,诏太医诊疗。百日,有司请停奉,不许,未几,卒,年五十九。恕将卒,口占遗奏及约束后事,送终之具,无不周悉。真宗悼惜,废朝,赠吏部尚书。录其子执中为太常寺太祝,执古为奉礼郎。
恕颇涉史传,多识典故,精于吏理,深刻少恩,人不敢干以私。前后掌利柄十余年,强力干事,胥吏畏服,有称职之誉。善谈论,听者忘倦。素不喜释氏,尝请废译经院,辞甚激切。真宗曰:‘三教之兴,其来已久,前代毁之者多矣,但存而不论可也。’
恕性吝,怒子淳私用钱。及寝疾,上言淳不率教导,多与非类游,常习武艺,愿出为外州军校。真宗曰:‘戎校管镇兵,非丞郎家子弟所莅也。’以为滁州司马。恕卒,召复旧官,后竟以贿败。执中至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别有传;执古至虞部员外郎;执方、执礼,并太子中舍。
魏羽者,字垂天,歙州婺源人。少能属文,上书李煜,署弘文馆校书郎。时建当涂县为雄远军,以羽为判官。宋师渡江出其境,羽以城降,太祖擢为太子中舍,仍旧职。金陵平,入朝,出知兴州。
太平兴国初,知棣州,改京兆府。六年,受诏诣瀛州覆军市租,得隐漏数万计。因上言:‘本州录事参军郭震十年未代;河间令崔能前任即墨,未满岁迁秩。有司调选失平,疏远何由闻达,请罪典司,以肃欺弊。’上赐诏褒谕。复命,迁太常博士、知宋州,又徙阆州,就改膳部员外郎。丁外艰,起复莅事,入判大理寺。历度支、户部二判官,召拜本曹郎中。因上疏言三司职官颇众,愿省其半,可以责成,仍条列利病凡二十事。诏下有司详议,皆以为便。改盐铁判官。时北边多警,朝议耕战之术,以羽为河北东路营田副使,改两浙转运使,迁兵部郎中。
淳化初,选为秘书少监,逾月,迁左谏议大夫,俄拜度支使,改盐铁使。四年,并三部为一司,以羽判三司。先是,三司簿领堆积,吏缘为奸,虽尝更立新制,未为适中。是冬,羽上言:‘依唐制天下郡县为十道,两京为左右计,各署判官领之。’制三司使二员,以羽为左计使,董俨为右计使,中分诸道以隶焉。未久,以非便罢,守本官,出知滑州。丁内艰,起复,加给事中,徙潭州,遣使谕旨。真宗即位,迁工部侍郎,连徙杭、扬二州,召权知开封府。车驾北巡,判留司三司,再为户部度支使。
咸平四年,以疾解职,拜礼部侍郎。谢日,召升便殿,从容问谕,勉以医药。月余卒,年五十八。
羽涉猎史传,好言事。淳化中,许王暴薨,或有以宫府旧事上闻者。太宗怒,追捕僚吏,将穷究之。羽乘间上言曰:‘汉戾太子窃弄父兵,当时言者以其罪当笞耳。今许王之过,未甚于是。’太宗嘉纳之,繇是被劾者皆获轻典。尝建议有唐以来,凡制诏皆经门下省审,有非便者许其封駮,请遵故事,择名臣专领其职,迄今不废。
羽强力有吏干,尤小心谨事。太宗尝谓左右曰:‘羽有心计,亦明吏道,但无执守,与物推移耳。历剧职十年,始逾四十,须鬓尽白,亦可怜也。’羽出入计司凡十八年,习知金谷之事,然颇伤烦急,不达大体。
景德二年,长子玠卒,其妻自陈家贫无禄,上悯之。次子校书郎瓘为奉礼郎,后为殿中丞;琰为太子中舍。孙平仲,天禧三年同进士出身。
羽同时有刘式者,亦久居计司,创端拱中三年磨勘之法,首以式主之。式字叔度,袁州人也。李煜时,举三传中第。归宋,历迁大理寺丞、赞善大夫、监通州丰利监及主三司都磨勘司,仍赐绯。式又建议置主辖支收司,以谨财赋出纳,时以为当。迁秘书丞,与陈靖使高丽。至道中,并三勾院为一,命式领之。再转工部员外郎,赐金紫。迁刑部。式深究簿领之弊,江、淮间旧有横赋,逋积至多,式奏免之,人以为便。然多所条奏,检校过峻,为下吏所讼,免官,卒。
真宗追录前效,赐其子立本学究出身。次子立之,后为国子博士。立德、立礼,并进士及第,立礼为殿中丞。
刘昌言字禹谟,泉州南安人。少笃学,文词靡丽。本道节度陈洪进辟功曹参军,掌笺奏。洪进遣子文显入贡,令昌言偕行,太祖亲劳之。
太平兴国三年,洪进归朝,改镇徐州,又辟推官。五年,举进士入格,太宗初惜科第,止授归德军掌书记。八年,复举得第,迁保信、武信二镇判官。宰相赵普镇南阳,重昌言有吏干。钱俶帅邓,表荐之。移泰宁军节度判官。入为左司谏、广南安抚使。淳化初,赵普留守西京,表为通判,委以府政。普疾,属昌言后事。普卒,昌言感普知己,经理其家事。太宗以为忠于所举,拜起居郎,赐金紫、钱五十万。连对三日,皆至日旰。昌言捷给诙诡,能揣人主意,无不称旨。太宗谓宰相曰:‘昌言质状非伟,若以貌取,失之子羽矣。’迁工部郎中,逾月,守本官,充枢密直学士,与钱若水同知审官院。二十八日,迁右谏议大夫、同知枢密院事。
昌言骤用,不为时望所伏,或短其闽语难晓,太宗曰:‘惟朕能晓之。’又短其委母妻乡里,十余年不迎侍,别娶旁妻。太宗既宠之,诏令迎归京师,本州给钱办装,县次续食。时又有光禄丞何亮家果州,秘书丞陈靖家泉州,不迎其亲。下诏戒谕文武官,父母在剑南、峡路、漳泉、福建、岭南,皆令迎侍,敢有违者,御史台纠举以闻。
昌言自以登擢非次,惧人倾夺。会诛凶人赵赞,昌言与赞素善,前在河南尝保任之,心不自安。因太宗言及近侍有与赞交者,昌言蹶然出位,顿首称死罪。太宗慰勉之,然自此恶其为人。以给事中罢,出知襄州。上言:‘水旱民输税愆期。旧制六月开仓,臣令先一月许所在县驿输纳以便民。获盗当部送阙下,臣恐吏柔懦不能制,再亡命,配隶军籍。此二事,臣从便宜,不如诏书,虑谗慝因而浸润,愿陛下察之。’太宗下诏责其不循旧章,敛怨于民,自今敢背弃诏条,谴责不复恕。
至道二年,徙知荆南府。真宗即位,就拜工部侍郎。咸平二年,卒,年五十八,赠工部尚书。子有方,比部员外郎;有政,虞部员外郎。
张洎,滁州全椒人。曾祖旼,澄城尉。祖蕴,泗上转运巡官。父煦,滁州司法掾。
洎,少有俊才,博通坟典。江南举进士,解褐上元尉。李景长子弘冀卒,有司谥武宣。洎议以为世子之礼,但当问安视膳,不宜以‘武’为称。旋命改谥,擢监察御史。洎自以论事称旨,遂肆弹击无所忌,大臣游简言等嫉之。会景迁国豫章,留煜居守,即荐洎为煜记室,不得从。未几,景卒,煜嗣。擢工部员外郎、试知制诰;满岁,为礼部员外郎、知制诰。迁中书舍人、清辉殿学士,参预机密,恩宠第一。
洎旧字师黯,改字偕仁。清辉殿在后苑中,煜宠洎,不欲离左右,授职内殿,中外之务一以咨之。每兄弟宴饮,作妓乐,洎独得预。为建大第宫城东北隅,及赐书万余卷。煜尝至其第,召见妻子,赐予甚厚。
洎尤好建议,每上言,未即行,必称疾,煜手札慰谕之,始复视事。及王师围城,逾年,城危甚,洎劝煜勿降,每引符命云:‘玄象无变,金汤之固,未易取也。北军旦夕当自引退。苟一旦不虞,即臣当先死。’既而城陷,洎携妻子及橐装,自便门入止宫中,绐光政使陈乔同升阁,欲与俱死。乔自经气绝,洎反下见煜曰:‘臣与乔同掌枢务,国亡当俱死。又念主在,谁能为主白其事,不死,将有以报也。’
归朝,太祖召责之曰:‘汝教煜不降,使至今日。’因出帛书示之,乃围城日洎所草诏,召上江救兵蜡丸书也。洎顿首请罪曰:‘实臣所为也。犬吠非其主,此其一尔,他尚多有。今得死,臣之分也。’辞色不变。上奇之,贷其死,谓曰:‘卿大有胆,不加卿罪。今之事我,无替昔日之忠也。’拜太子中允,岁余,判刑部。太宗即位,以其文雅,选直舍人院,考试诸州进士。未几,使高丽,复命,改户部员外郎。太平兴国四年,出知相州。明年夏,徙贝州。是冬,又知相州。部内不治,转运使田锡言其状,代还。洎求见廷辩,上以其儒生,不责以吏事,诏不问。令以本官知译经院,迁兵部员外郎、礼户二部郎中。雍熙二年,同知贡举。
端拱初,契丹寇边,诏群臣言事。洎上奏,以练兵聚谷,分屯塞下,来则备御,去则勿追为要略。会钱俶薨,太常定谥忠懿。洎时判考功,为覆状,经尚书省集议。虞部郎中张佖奏駮曰:‘按考功覆状一句云“亢龙无悔”,实非臣子宜言者。况钱俶生长岛夷,夙为荒服,未尝略居尊位,终是藩臣,故名不可称龙,位不可为亢。其“亢龙无悔”四字,请改正。’事下中书,以诘洎。对状曰:‘窃以故秦国王明德茂勋,格于天壤,处崇高之富贵,绝纤介之讥嫌。太常礼院稽其功行,定兹嘉谥,考功详覆之际,率遵至公,故其议状云:“兹所谓受宠若惊,居亢无悔者也。”谨按易乾之九三云:“君子乾乾,夕惕若厉,无咎。”王弼注云:“处下体之极,居上体之下,履重刚之险,因时而惕,不失其几,可以无咎。处下卦之极,愈于上九之亢。”易例云:“初九为元士,九二为大夫,九三为诸侯。”正义云:“易之本理,以体为君臣。九三居下体之极,是人臣之体也。其免亢龙之咎者,是人臣之极,可以慎守免祸。故云免亢极之祸也。”汉书梁商传赞云:“地居亢满,而能以谨厚自终。”杨植许由碑云:“锱铢九有,亢极一夫。”杜鸿渐让元帅表云:“禄位亢极,过逾涯量。”虑杞郭子仪碑云:“居亢无悔,其心益降。”李翰书霍光传云:“有伊、周负荷之明,无九三亢极之悔。”张说祁国公碑云:“一无目牛之全,一无亢龙之悔也。”况考功状内止称云:“受宠若惊,居亢无悔。”即本无“亢龙无悔”之语。斯盖张佖擅改公奏,罔冒天聪。请以元状看详,反坐其人,坐惩奸妄。’俄下诏曰:‘张洎援引故实,皆有依据。张佖学识甚浅,敷陈失实,尚示矜容,免其黜降,可罚一月俸。’
洎未几选为太仆少卿、同知京朝官考课,拜右谏议大夫、判大理寺。又充史馆修撰、判集贤院事。谆化中,上令史馆修撰杨徽之等四人修正入阁旧图,洎同奉诏,因讨论故事,独草奏以闻。洎又言:
按旧史,中书、门下、御史台为三署,谓侍从供奉之官。今起居日侍从官先入殿庭,东西立定,矣正班入,一时起居。其侍从官东西列拜,甚失北面朝谒之仪。请准旧仪,侍从官先入起居,行毕,分侍立于丹墀之下,谓之‘蛾眉班’。然后宰相率正班入起居,雅合于礼。
臣又闻古之王者,躬勤庶务,其临朝之疏数,视政事之繁简。唐初五日一朝,景云初,始修贞观故事。自天宝兵兴之后,四方多故,肃宗而下,咸只日临朝,双日不坐。其只日或遇阴霪、盛暑、大寒、泥泞,亦放百官起居。双日宰相当奏事,即特开延英召对。或夷蛮入贡,勋臣归朝,亦特开紫宸殿引见。陛下自临大宝,十有五年,未尝一日不鸡鸣而起,听天下之政,虽刚健不息,固天德之常然,而游焉息焉,亦圣人之谟训。傥君父焦劳于上,臣子缄默于下,不能引大体以争,则忠良之心,有所不至矣。
臣欲望陛下依前代旧规,只日视朝,双日不坐。其只日遇大寒、盛暑、阴霪、泥泞,亦放百官起居,其双日于崇德、崇政两殿召对宰臣。常参官以下及非时蛮夷入贡、勋臣归朝,亦特开上阁引见,并请准前代故事处分。
奏入不报。
时,上令以儒行篇刻于版,印赐近臣及新第举人。洎得之,上表称谢,上览而嘉之。翌日,谓宰相曰:‘群臣上章献文,朕无不再三省览。如张洎一表,援引古今,甚不可得。可召至中书,宣谕朕意。’数月,擢拜中书舍人,充翰林学士。上顾谓近臣曰:‘学士之职,清要贵重,非他官可比,朕常恨不得为之。’故事,赴上日设燕,教坊以杂戏进,久罢其事。至是,令尽设之,仍诏枢密直学士吕端、刘昌言及知制诰柴成务等预会,时以为荣。
俄判吏部铨。尝引对选人,上顾之谓近臣曰:‘张洎富有文艺,至今尚苦学,江东士人之冠也。’洎与钱若水同在禁林,甚被宠顾。时刘昌言骤擢枢要,人望甚轻,董俨方掌财赋,欲以计倾之。会杨徽之、钱熙尝言洎及若水旦夕当大用。熙以语昌言,昌言曰:‘洎必参政柄。若水后进年少,岂遽及此。’时翰林小吏咨事在侧,昌言虑洎闻之,即对小吏尽述熙言,令告洎。洎方修饬边幅以固恩宠,疑徽之遣熙以构飞语中己,遂白于上。上怒,召昌言质之,以徽之为镇安军行军司马。熙罢职,通判朗州。
会皇子益王元杰改封吴王,行扬州、润州大都督府长史,领淮南、镇江两军节制。洎当草制,因上疏议曰:‘谨按前史,皇子封王,以郡为国,置傅相及内史、中尉等,佐王为治。自汉、魏以降,所封之王始不之国,朝廷命卿大夫临郡,即称内史行郡事。东晋永和、泰元之际,有琅邪王、会稽王、临川王,故谢灵运、王羲之等为会稽、临川内史,即其事也。唐有天下,以扬、益、潞、幽、荆五郡为大都督,署长史、司马为上佐,即前代内史之类也。其大都督之号,非亲王不授;其扬、益等郡,或有亲王遥领,朝廷命大臣临郡者,即皆长史、副大使知节度事也。臣请质之前代,段文昌出镇扬州,云“淮南节度副大使知节度事、兼扬州大都督府长史”。李载义镇幽州,云“卢龙军节度副大使知节度事、兼幽州大都督府长史”,即其例也。今益王以扬、润二郡建社为吴国王,居大都督之任,又己正领节度事,岂宜却加长史之号,乃是国王自为上佐矣。若或朝廷且以长史拜受,其加衔内又无副大使、知节度使之目,倘或他日别命守将,俾临本郡,即不知以何名目而授除也。臣草制之夕,便欲上陈,虑奏报往反,有妨明日宣降。兹事有关国体,况吴王未领恩命,尚可改正,乞付中书门下,商议施行。’宰相以制命已行,难于追改。洎又上表论列,吕蒙正言:‘越王领福州长史,今吴王独为大都督,居越王之上,非便。’上令俟异日除授,并改正之。至明年,上郊祀覃庆,遂改焉。
俄奉诏与李至、范杲、张佖同修国史,又判史馆。洎博涉经史,多知典故。每上有著述,或赐近臣诗什,洎必上表,援引经传,以将顺其意。上因赐诗褒美,有‘翰长老儒臣’之句。与苏易简同在翰林,尤不协,及易简参知政事,洎多攻其失。既而易简罢,即以洎为给事中、参知政事,与寇准同列。
先是,准知吏部选事,洎掌考功,为吏部官属。准年少,新进气锐,思欲老儒附己以自大。洎夙夜坐曹视事,每冠带候准出入于省门,揖而退,不交一谈。准益重焉,因延与语。洎捷给善持论,多为准规划,准心伏,乃兄事之,极口夸洎于上。上欲进用,又知其在江左日多谗毁良善,李煜杀潘佑,洎尝预谋,心疑之。翰林待诏尹熙古、吴郢皆江东人,洎尝善待之。上一夕召熙古辈侍书禁中,因问以佑得罪故。熙古言煜忿佑谏说太直耳,非洎谋也。自是洗然,遂加擢用,盖准推挽之也。既同秉政,奉准愈谨,政事一决于准,无所参预。专修时政记,甘言善柔而已。后因奏事异同,准复忌之。
至道二年五月,四方馆使曹璨自河西驰骑入奏边事,言继迁率万余众寇灵州。上诏宰相吕端、知枢密院事赵镕等各以所见画策,即日具奏来上。吕端相率诣长春殿见上,言曰:‘臣等若各述所见,则非询谋佥同之议,望许共为一状,陈其利害。’洎越次奏曰:‘端等备位辅弼,上有所询问,反缄默不言,深失𬣙谟之体。’端曰:‘洎欲有言,不过揣摩陛下意耳,必无鲠切之理。’上默然。翌日,洎上疏引贾捐之弃珠崖事,愿弃灵武以省关西馈运。上尝有此意,既而悔之,洎果迎合,览奏不悦。既以疏付洎,谓之曰:‘卿所陈,朕不晓一句。’洎惶恐而退。上召同知枢密院事向敏中等谓曰:‘张洎上言,果为吕端所料,朕已还其疏矣。’
洎既议事不称旨,恐惧,欲自固权位。上已嫉准专恣,恩宠衰替。洎虑一旦同罢免,因奏事,大言寇准退后多诽谤。准但色变,不敢自辩。上由是大怒,准旬日罢。未几,洎病在告,满百日,力疾请对,方拜,踣于上前,左右掖起之。明日,上章求解职,优诏不允。后月余,改刑部侍郎,罢知政事。奉诏呜咽,疾遂亟,十余日卒,年六十四。赠刑部尚书,以其二子皆为京官。
洎风仪洒落,文采清丽,博览道释书,兼通禅寂虚无之理。终日清谈,亹亹可听,尤险诐,好攻人之短。李煜既归朝,贫甚,洎犹丐索之。煜以白金颒面器与洎,洎尚未满意。时潘慎修掌煜记室,洎疑慎修教煜,素与慎修善,自是亦稍疏之。煜子仲 3762.gif 死郢州,葬京师,洎亦不赴吊。与张佖议事不协,遂为仇隙,始以从父礼事佖,既而不拜。尤善事内官,在翰林日,引唐故事,奏内供奉官蓝敏政为学士使,内侍裴愈副之。上览奏,谓曰:‘此唐室弊政,朕安可踵此覆辙,卿言过也。’洎惭而退。性鄙吝,虽亲戚无所霑,及江表故旧,亦罕登其门。素与徐铉厚善,后因议事相忤,遂绝交。然手写铉文章,访求其笔札,藏箧笥,甚于珍玩。洎有文集五十卷行于世。
子安期,至国子博士;方回,后为虞部员外郎。方回子怀玉,王钦若婿,赐进士及第,大理寺丞,秘书校理。
李惟清字直臣,下邑人。父仲行,为章丘簿,因徙家焉。惟清,开宝中,以三史解褐涪陵尉。蜀民尚淫祀,病不疗治,听于巫觋,惟清擒大巫笞之,民以为及祸。他日又加棰焉,民知不神。然后教以医药,稍变风俗。时遣宦官督输造船木,纵恣不法,惟清奏杀之,由是知名。秩满,迁大理寺丞。
太平兴国三年,迁为荆湖北路转运判官。五年,改左赞善大夫,充转运副使,升正使,就改监察御史,兼总南路。尝入奏事,太宗问曰:‘荆湖累年丰稔,又无徭役,民间苏否?’惟清曰:‘臣见官卖盐斤为钱六十四,民以三数斗稻价,方可买一斤。’乃诏斤减十钱。徙京西转运使,入为度支判官,改主客员外郎。
雍熙三年,大举取幽州,惟清以为兵食未丰,不可轻动。朝廷业已兴师,奏入不报。判度支许仲宣建议通盐法,以卖盐岁课赋于乡村,与户税均纳。惟清奉诏往荆湖诸路详定,奏言以盐配民非便,遂罢。使还,上又问民间苦乐不均事,惟清言:‘前在荆湖,民市清酒务官酿转鬻者,斗给耗二升,今三司给一升,民多他图,而岁课甚减。’诏复其旧。未几,出为京东转运使。会募丁壮为义军,惟清曰:‘若是,天下不耕矣。’三上疏谏,繇是独选河北,而余路悉罢。擢屯田郎中、度支副使。
端拱初,迁右谏议大夫,历户部使,改度支使。会遣使河朔治方田,大发兵。惟清以盛春妨农,垦求罢废。太宗曰:‘兵夫已发矣。止令完治边城而已。’淳化三年,迁给事中,充盐铁使,遂以帐式奏御。太宗曰:‘费用若此,民力久何以堪?如可减省,即便裁度。’惟清曰:‘比开宝军兴之际,其数倍多,盖以将帅未得其人,边事未宁,屯兵至广也。臣闻汉有卫青、霍去病,唐有郭子仪、李晟,西北望而畏之。如此则边事息而支用减矣。望慎擢将帅,以有威名者俾安边塞,庶节费用。’上言:‘彼一时,此一时也。今之西北变诈,与古不同。选用将帅,亦须深体今之几宜。韩、彭虽古之名将,以彼时之见,制今之敌,亦恐不能成功。今纵得人,未可便如古委之。此乃机事,卿所未知也。’
淮南榷货务卖岳茶,斤为钱百五十。主吏言陈恶者二十六万六千余斤,惟清擅减斤五十钱,不以闻。滁泗濠楚州、涟水军亦以岳茶陈恶,减价市之。计亏钱万四千余贯,为勾院吏卢守仁所发,左授卫尉少卿,黜判官李琯为本曹员外郎,赐守仁钱十五万。俄出知广州。至道初,就拜右谏议大夫。太宗闻其廉平,诏奖之。二年,徙广南东、西路都转运使,寻召拜给事中。逾月,同知枢密院事。
惟清倜傥自任,有钩距。临事峻刻,所至称强干。然以俗吏进,无人望。才数月,真宗即位,加刑部侍郎,复除御史中丞。既去枢要,怫郁尤甚,肆情弹击。咸平元年,卒,年五十六,赠户部尚书。
子永锡,荫至光禄寺丞。颇涉学属辞,尚气少检,喜交结。冯拯、王济、皇甫选多与之游,日聚举子于家,谈议时政。真宗将幸河朔,永锡犹服父丧,上章大言,列诋近臣,自谓有致太平灭敌之术。选为户部判官,因对,袖表以献,又自荐扬。真宗驻跸大名,召赴行在,试策不中,贬泷水县主簿。选为南剑州团练副使,俄复光禄寺丞。六年,又坐交游非类,监和州商税,后至右赞善大夫。
次子永德,至殿中丞。
论曰:张宏为枢副,当用兵之际,循默备位;赵昌言为御史中丞,屡上书言兵,乃两易之。中丞可使循默者居之乎?宋失政矣。昌言识李沆,器王旦;陈恕取士得王曾,举代得寇准;皆可谓知人之明。然赵好奖拔,而颇树党与,终以取败;陈典贡举,务黜南士,以避嫌疑,皆非君子所为也。昌言尚气敢言,恕为宋人能吏之首,庶足称矣。刘昌言感赵普之遇,身后经理其家;然委亲乡里,十年而不迎侍,厚薄失措,又何取乎?张洎初劝李煜勿降,既而不能死之,‘犬吠非主’之对,徒以辩舌,侥幸得免。厥后揣摩百端,谗毁正直,利口之士,鲜不为反复小人也。李惟清居台端,恨失政柄,恣情鸷击。旧史称为俗吏,又奚责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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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03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宋史   卷二百六十八‧列传第二十七  柴禹锡 张逊 杨守一 赵镕 周莹 王继英 王显
  柴禹锡字玄圭,大名人。少时,有客见之曰:‘子质不凡,若辅以经术,必致将相。’禹锡由是留心问学。时太宗居晋邸,以善应对,获给事焉。
太平兴国初,授供奉官。三年,改翰林副使,迁如京使,仍掌翰林司。每夜直,上以藩府旧僚,多召访外事。迁宣徽北院使,赐第宝积坊。告秦王廷美阴谋,擢枢密副使。逾年,转南院使。服劳既久,益加勤敏。
雍熙中,议广宫城。禹锡有别业在表识中,请以易官邸,上因是薄之。又与宰相宋琪厚善。会广州徐休复密奏转运王延范不轨状,且言倚附大臣,无敢动摇者。上因访琪及禹锡曰:‘延范何如人?’延范与琪妻为疏属,甚言其忠勤,禹锡亦傍赞之。上意其交通,滋不悦。禹锡又为琪请卢多逊故第,上益恶其朋比。坐琪以诙谐罢相,不欲显言之也。下诏切责禹锡,以骁卫大将军出知沧州。在任勤于政治,部民诣滨州列状以闻。改涪州观察使,徙澶、镇二州驻泊部署。俄知潞州,州民乞留三载,诏奖之。徙知永兴军府,再召为宣徽北院使、知枢密院事。
至道初,制受镇宁军节度、知泾州。入谢日,上谓曰:‘由宣徽罢者不过防御使尔,今委卿旌节,兼之重镇,可谓优异矣。’禹锡流涕哽咽而已。咸平中,移知贝州。是岁,契丹兵奄至城下,禹锡内严备御,寇寻引去。明年,徙陕州。
景德初,子宗庆选尚,召禹锡归阙,令公主就第谒见,行舅姑礼,固辞不许。顷之,还镇。未几,卒,年六十二,赠太尉。子宗亮,太子中允;宗庆,永清军节度。
张逊,博州高唐人。数岁丧父,养于叔父职方员外郎干,后随母归魏仁浦家,驸马都尉咸信,其异父弟也。太宗在晋邸,召隶帐下。
太平兴国初,补左班殿直。从征太原还,迁文思副使,再迁香药库使。岭南平后,交阯岁入贡,通关市。并海商人遂浮舶贩易外国物,阇婆、三佛齐、渤泥、占城诸国亦岁至朝贡,由是犀象、香药,珍异充溢府库。逊请于京置榷易署,稍增其价,听商入金帛市之,恣其贩鬻,岁可获钱五十万缗,以济经费。太宗允之,一岁中果得三十万缗。自是岁有增羡,至五十万。
雍熙二年,录其劳,迁领妫州刺史。三年,与安忠并命为东上阁门使。数月,会许仲宣罢判度支,即以逊为度支使。端拱初,迁盐铁使。二年,授宣徽北院使、签署枢密院事。未几,兼枢密副使、知院事。与同列寇准不协,每奏事,颇相矛盾。
一日,逊等晚归私第,准与温仲舒并辔,有狂民迎马首拜呼万岁。街使王宾旧与逊同事晋邸,逊又尝举宾,雅相厚善,因奏民迎准拜呼万岁。准自辩:‘实与仲舒同行,盖逊令宾独奏斥臣。’辞意俱厉,因互发其私。太宗恶之,下诏切责,逊左降右领军卫将军,准亦罢职。会判右金吾街仗蔡玉冒奏富人子为州大校,黜官,命逊代掌其事。
西蜀李顺为乱,诏发兵水陆进讨,以荆渚居其要害,命逊为右骁卫大将军、知江陵府,赐钱二百万,白金三千两。逊既至,会峡路诸漕卒数千人聚江陵,有告其谋变以应蜀寇,府中议欲尽诛之。逊止捕首恶杨承进等二十一人斩于市,余党亲加慰抚,飞奏以闻。太宗嘉之,诏以其卒分配州郡。数月,逊卒,年五十六,时至道元年也。赠桂州观察使,归葬京师。逊小心谨慎,徒以攀附至贵显,其𬣙谋献替无闻焉。
子敏中,初补供奉官。逊在宣徽,表言尝业文,愿改秩,即换大理寺丞,累至比部郎中。次子虚中,娶宗室申国公女,至供奉官、阁门祗候。敏中子先,进士及第。
杨守一字象先,其先河南洛阳人。唐末避乱,徙家宋、郑间。守一稍通周易及左氏春秋,事太宗于晋邸。
太宗即位,补右班殿直。太平兴国中,出护登州兵。召还,监仪鸾司。累迁西头供奉官,其下多贵族子弟,颇豪纵徼幸。始置三班院,令守一专其事,考核授任,渐有条制。岁余,改翰林学士。守一初名守素,至是诏改之。
七年,与赵镕、柴禹锡、相里勋等告秦王廷美阴谋事,擢东上阁门使兼枢密都承旨。八年,改判四方馆事。雍熙中,诏护迁云、朔归附安庆兵屯于潞州。三年,转内客省使,仍兼都承旨。端拱元年,授宣徽北院使、签署枢密院事。是秋,卒,年六十四。赠太尉,中使护葬。
守一性质直勤谨,无他材术,徒以肇自王府,久事左右,适会时机,故历职通显,饰终之礼,率加常数焉。
子安期历国子博士,坐事贬卒。安期子梦得,进士及第。
赵镕字化钧,沧州乐陵人。以刀笔事太宗于藩邸,即位,补东头供奉官。因使吴越赐国信,及钱俶纳土,遣检校帑廪,转内酒坊副使。以告秦王廷美阴事,迁六宅使,领罗州刺史。掌翰林司,擢东上阁门使。
郭贽参知政事,镕以同府之旧,尝有所请托,贽不从。镕摭堂吏过失以闻,贽见上,白镕私谒,即召镕廷辩。词屈,出为梓、遂州都巡检使,改左骁卫大将军,领郡如故。代还,知沧州兼兵马部署。镕在郡完城堑,严战具。寇尝数百骑至境上,闻有备,引去。迁左神武大将军。会崔翰知州,改镕为本州钤辖。
又知庐州,因对,自陈愿留,不许。逾年,召为枢密都承旨,同掌三班,俄拜宣徽北院使、同知枢密院事,与柴禹锡并掌机务。尝遣吏卒变服,散之京城察事。卒乘醉与卖书人韩玉斗殴,不胜,因诬玉言涉指斥。禹锡等遽以闻,玉坐抵法。太宗寻知其冤,自后廉事不复听。禹锡出镇,镕加知院事。真宗即位,改南院使、检校太傅,以心疾求解。是秋,授寿州观察使。咸平元年三月,卒,年五十五。赠忠正军节度,录其三子官。
镕少涉猎文史,美书翰,委质晋邸,以勤谨被眷。本名容,太宗改为镕,曰:‘陶镕所以成器也。’镕性好佛,多蓄古书画。三子:忠辅,西京左藏库副使;忠愿,虞部员外郎;忠厚,内殿崇班。
周莹,瀛州景城人。右领军卫上将军景之子也。景家富财,好交结,历事唐、汉、周。习水利,尝浚汴口,导郑州郭西水入中牟渠,修滑州河堤,累迁至是官。
太宗潜邸时,莹得给事左右。即位,补殿直,领武骑卒巡警泉、福州。卒才数百,捕剧贼千余,迁供奉官。天雄军节度孙永祐、转运使杨缄称荐之,又使绥、银州按边事,还奏称旨,擢鞍辔库副使。
雍熙二年,为杭、睦五州都巡检使兼杭州都监。会妖僧绍伦为变,莹擒获之,逮捕就戮者三百余人,人以为酷滥。代还,改崇仪使、沧州都监。召拜西上阁门使,领镇、定、高阳关都监,加判四方馆事。与郝守濬护塞宋州决河,俄改三路排阵钤辖,历知天雄军、真定二府,就迁引进使。
至道二年,代还。会李继隆讨西夏,诏莹诣军前,授以机事,还拜客省使,签书枢密院诸房公事,俄兼提点宣徽诸房、鼓司、登闻院,与刘承珪并任。
真宗嗣位,承珪分使河北告谕,加领富州刺史。上闻其母老病,闵之,特封武功郡太夫人。秋,拜宣徽北院使。先是,宣徽着位在枢密副使上,莹表请居下,从之。咸平二年,大阅,命为随驾部署。从征河朔,又为驾前马步都部署。
三年,迁南院使、知枢密院事。会蜀平,部送胁从者数十百人至阙下。西川转运使马亮因入奏,请赦其罪遣还。莹以为当尽诛之。令莹、亮廷议,上是亮议,悉原其罪。
五年,高阳关都部署阙,藩侯无足领之者,宰相请辍宣徽使以居其任。时王继英任北院,上以莹练达军事,乃拜永清军节度,兼领其任,为三路排阵使。莹隶人有钱仁度者,颇有军功,与虎翼小校刘斌相竞,为殿直阎渥所发。以莹故,诏勿问,止徙斌隶他军。契丹入寇,诏步兵赴宁边军为援。莹至,则寇兵已去,即日还屯所。上闻曰:‘莹何不持重少留,示以不测。轻于举措,非将帅体也。’
景德初,丁内艰,起复,代王显为天雄军都部署兼知军府事。尝召洺州骑士千五百人赴大名,道与寇直,力战,有死伤者,莹犹谓其玩寇,将悉诛之。诏赐金帛,谕莹勿治其罪。车驾北巡,为驾前东面贝冀路都部署。明年,改知陕州,俄徙永兴军府,又移邠州,兼环庆路都部署。时夏州内属,诏省戍兵还营,以减馈饷之费。仍手诏谕莹,莹遽奏乞留,以张边威。上谓莹庸懦不智,以曹玮代之,徙知澶州。
大中祥符初,改天平军节度。明年,为镇定都部署兼知定州。转运使奏其旷弛,徙知澶州,境内屡有寇盗,宰相以莹任居将帅,不能以威望镇靖,请徙他郡。上曰:‘处之闲僻,适使其自偷尔。’遂下诏督责,令其擒捕。时发卒修河防,而军中所给糗粮,多腐败不可食;又役使不均,莹不加恤,以故亡命者众。
七年,入朝,复遣还镇。又以澶渊当契丹之冲,藉其廪给之厚,复命知澶州。九年,被疾,求还京师。卒,年六十六,赠侍中。初谥忠穆,后改元惠。录其二子供奉官普、显为内殿崇班,二孙永昌、永吉为殿直。
莹居枢近,无他谋略,及莅军旅,历藩镇,功业无大过人者。故事,大礼覃庆,外藩无赐物例。东封岁,莹镇澶渊,车驾所经,故特有袭衣、金带、器帛之赐。祀汾阴,莹知定州,乃预上言:‘礼成,所赐望于治所支给。’人咸笑之。普后为崇仪副使,显至内殿承制。
王继英,开封祥符人。少从赵普给笔札,普自罢河阳,为少保,从者皆去,继英趋事逾谨。普再入相,继英隶名中书五房、院。
时真宗在藩邸,选为导吏兼内知客事。太宗召见,谓曰:‘汝昔事赵普,朕所备知。今奉亲贤,尤宜尽节。’及建储,授左清道率府副率兼左春坊谒者。谒者本宦职,副率品秩颇崇,非趋走左右者所宜为,俾兼领之,执政之误也。
真宗即位,擢为引进使。咸平初,领恩州刺史兼掌阁门使,迁左神武大将军、枢密都承旨,改客省使。契丹入寇,继英密请车驾北巡,上从之,即命继英驰传诣镇、定、高阳关阅视行宫储顿,宣谕将士。俄充澶州钤辖。会大将傅潜逗挠得罪,令继英即军中召还属吏。
寻掌三班,拜宣徽北院使,与周莹同知枢密院事。莹出镇,继英遂冠枢宥,小心慎靖,以勤敏称,上倚赖之。
景德初,授枢密使。旧制,枢密院使祖母及母止封郡太夫人,有诏特加国封。尝因进补军校,白上曰:‘疏外之人急于攀附者,谓臣蒙蔽不为荐引。’上曰:‘此辈虽有夤缘,亦须因事立功,方许擢用,不可过求侥幸,卿勿复言也。’
从幸澶州,契丹请和,诹访经略,继英预焉。明年郊祀,加特进、检校太傅。三年,卒,年六十一。上临哭之,赐白金五千两,赠太尉、侍中,谥恭懿。且为葬其祖父,赠其妻贾长乐郡太夫人,录其子婿、门下亲吏数十人。
初,继英幼孤,寄育外氏。既贵,外王父、诸舅有旅殡者,时方奏遣其子营葬,会卒,特诏有司给办焉。
子遵式、遵诲、遵度、遵范,皆至显宦。
王显字德明,开封人。初为殿前司小吏,太宗居藩,尝给事左右。性谨介,不好狎,未尝践市肆。即位,补殿直,稍迁供奉官。
太平兴国三年,授军器库副使,迁尚食使。逾年,与郭昭敏并为东上阁门使。八年春,拜宣徽南院使兼枢密副使。是夏,制授枢密使。上谓之曰:‘卿世家本儒,少遭乱失学,今典朕机务,无暇博览群书,能熟军戒三篇,亦可免于面墙矣。’因取是书及道德坊宅一区赐之。
其后居位既久,机务益繁,副使赵昌言、寇准锋气皆锐,慢显,显或失误,护短终不肯改,上每面戒之。淳化二年八月,诏加切责,黜授随州刺史,充崇信军节度、观察等使,遣之任。
俄知永兴军,徙延州。时夏台、益部寇扰,显上疏曰:‘间岁以来,戎事未息,李继迁负恩于灵夏,王小波干纪于巴邛,河右坤维并兴师旅。而继迁翻然向化,遣弟入觐,愿修职贡。陛下曲加容纳,许其内附,示以德信,伸以恩锡,所以绥怀之者至矣。然而狼子野心,未可深信。所宜谨屯戍,固城垒,积刍粮,然后遴选才勇,付以边任,纵有缓急,则备御有素,彼又奚能为患哉?至若蜀寇未平,神人共愤,谓宜申饬将帅,速期荡平,既免老师以费财,且防事久则生变。又况邛蜀物产殷富,其间士卒骄怠,迟留顾恋,实兼有之。莫若勿惮西南,密谋兴举,若分中朝之势力,则长外寇之奸谋矣。’
时制,沿边粮斛不许过河西,河西青盐不得过界贩鬻,犯者不以多少,处斩。显请犯多者依法,自余别为科断,以差其罪。章上未报,移知秦州。
初,温仲舒知州日,开拓山林,讽蕃部献其地。后朝廷虽尝给还,而采伐如故。转运使卢知翰请量给蕃部茶彩,以酬所献,诏遣张从式与显同往规度。显言:‘乃者朝命以赵保吉修贡,边城务使安静,若今动众开斥疆境,非便。’议遂罢。
咸平初,入朝,改横海军节度,出知镇州。二年,曹彬卒,复拜枢密使。郊祀,加检校太师。真宗幸大名,内枢惟显与副使宋湜从,言者多谓显专司兵要,谋略非长。会湜卒,乃以参知政事向敏中权同知枢密院事。三年春,改授山南东道节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定州路行营都部署、河北都转运使兼知定州。秋,吏民诣驻泊都部署孔守正言显治状,愿借留。守正以闻。明年秋,加镇、定、高阳关三路都部署,许便宜从事。十月,契丹入寇,前军过威虏军。比时方积雨,契丹以皮为弦,湿缓不堪用,显因大破之,枭获名王、贵将十五人及羽林印二钮,斩首二万级。显上言:‘先奉诏令于近边布阵,及应援北平控扼之路。无何,敌骑已越亭障,显之前阵虽有捷克,终违诏命。’上章请罪。上降手札,以慰其忧悸。
明年,求致仕,不许,改河阳三城节度。将之镇,时议亲征契丹,显言:‘盛寒在序,敌未犯塞,銮舆轻举,直抵穷边,寇若不逢,师乃先老。况今继迁未灭,西鄙不宁,傥北边部落,与之结援,则中国之患,未可量也。议者乃于此时请复幽蓟,非计之得也。凡建议大事,上下协力,举必成功。今公卿士大夫以至庶人,尚有异同,未可谓为万全之举。若能选择将帅,训练士卒,坚城垒而缮甲兵,亦足以待敌矣。必欲复燕蓟旧地,则必修文德、养勇锐,伺时之利,以奉行天罚而后可。’
景德初,徙知天雄军府。又言:‘祖宗以来,多命近臣统领军旅。今后宣徽使,宜于文武群臣中择晓达边事者为之。盖位高则威名著,识远则勋劳立故也。武臣以罪黜者,宜加容贷,不以一眚遂废,苟用之有恩,必得其死力,故曰使功不如使过也。至若临敌命将,则贵专任,出师应敌,则约束将校,使相应援。全是数者,则军威倍壮,人心增勇矣。’既而上表请赴行在,从之。是年秋,遣还镇。
契丹入寇,上议亲征。显复陈三策,谓:‘大军方在镇定,契丹必不南侵,车驾止驻澶渊,诏镇定出兵,会河南军,合击之可也。若契丹母子虚张声势,以抗我师,潜遣锐兵南攻驾前诸军,则令镇定之师直冲戎帐,攻其营砦,则沿河游兵不战而自屈矣。否则遣骑兵千、步兵三千于濮州渡河,横掠澶州,继以大军追北掩击,亦可出其不意也。’已而契丹请盟,赵德明遣使修贡称藩,朝廷加赏锡,且许通青盐以济边民,从显之请也。
三年冬,被病,诏中使偕尚医疗视。明年正月,许还京师。时车驾上陵,显谓宾佐曰:‘余年位偕极,今天子道出虎牢,不得一拜属车之尘,是遗恨也。’言讫涕下,至京,信宿卒,年七十六。车驾至郑州,闻之,遣宫苑使邓永迁驰还护丧,赠中书令,谥忠肃。录其二子。
显自三班不数年正枢任,奖擢之速,时无儗之者。显吏军司时,张永德以滑州节制为殿前都点检。及显自枢密镇孟津兼相帅,永德由太子太师为相帅,同日宣制,永德兼大夫反在显下,时人讶之。显居中执政,矫情以厚胥吏,龊龊自固而已。在藩镇颇纵部曲扰下,论者非之。
子希逸字仲庄,以荫补供奉官。好学,尤熟唐史,聚书万余卷。换秩授朝奉大夫、太子中允。咸平初,改殿中丞、直史馆,预修册府元龟,加祠部员外郎,卒。希范至如京副使。
论曰:自柴禹锡而下,率因给事藩邸,以攀附致通显者凡七人。若守一之质直,赵镕之勤谨,服劳虽久而益修乃职,则其被眷遇也宜矣。张逊优于理财而未免于媢嫉,周莹练习军旅而颇伤于酷滥,禹锡素称勤敏而不能不涉于朋比,王显虽谨介自将而昧于学识,故莫逃于龊龊之讥。若以勤谨被信任,耆德冠枢宥,而善终如始者,其惟继英乎。易曰:‘君子有终,吉。’此之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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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03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宋史   卷二百六十九‧列传第二十八  陶谷 扈蒙 王著 王祐子旭孙质 杨昭俭 鱼崇谅 张澹 高锡从子冕
  陶谷字秀实,邠州新平人。本姓唐,避晋祖讳改焉。历北齐、隋、唐为名族。祖彦谦,历慈、绛、澧三州刺史,有诗名,自号鹿门先生。父涣,领夷州刺史,唐季之乱,为邠帅杨崇本所害。时谷尚幼,随母柳氏育崇本家。
十余岁,能属文,起家校书郎、单州军事判官。尝以书干宰相李崧,崧甚重其文。时和凝亦为相,同奏为著作佐郎、集贤校理。改监察御史,分司西京,迁虞部员外郎,知制诰。会晋祖废翰林学士,兼掌内外制。词目繁委,谷言多委惬,为当时最。少帝初,赐绯袍、靴、笏、黑银带。天福九年,加仓部郎中。
初,崧从契丹以北,高祖入京师,以崧第赐苏逢吉,而崧别有田宅在西京,逢吉皆取之。崧自北还,因以宅券献逢吉,逢吉不悦,而崧子弟数出怨言。其后逢吉乃诱告崧与弟屿、嶬等下狱,崧惧,移病不出。
崧族子昉为秘书郎,尝往候崧,崧语昉曰:‘迩来朝廷于我有何议?’昉曰:‘无他闻,唯陶给事往往于稠人中厚诬叔父。’崧叹曰:‘谷自单州判官,吾取为集贤校理,不数年擢掌诰命,吾何负于陶氏子哉?’及崧遇祸,昉尝因公事诣谷,谷问昉:‘识李侍中否?’昉敛衽应曰:‘远从叔尔。’谷曰:‘李氏之祸,谷出力焉。’昉闻之汗出。
谷性急率,尝与兖帅安审信集会,杯酒相失,为审信所奏。时方姑息武臣,谷坐责授太常少卿。尝上言:‘顷莅西台,每见台司详断刑狱,少有即时决者。至于闾阎夫妇小有争讼,淹滞积时,坊市死亡丧葬,必俟台司判状,奴婢病亡,亦须检验。吏因缘为奸,而邀求不已,经旬不获埋瘗。望申条约以革其弊。’从之。俄拜中书舍人。尝请教习乐工、停二舞郎,及禁民伐桑枣为薪,并从其请。开运三年,赐金紫。
契丹主北归,胁谷令从行。谷逃匿僧舍中,衣布褐,阳为行者状。军士意其诈,持刃陵胁者日数四。谷颇工历数,谓同辈曰:‘西南五星连珠,汉地当有王者出。契丹主必不得归国。’及耶律德光死,有孛光芒指北,谷曰:‘自此契丹自相鱼肉,永不乱华矣。’遂归汉,为给事中。乾祐中,令常参官转对。谷上言曰:‘五日上章,曾非旧制。百官叙对,且异昌言。徒浼天聪,无益时政,欲乞停转对。在朝群臣有所闻见,即许不时诣阙闻奏。’从之。
仕周为右散骑常侍,世宗即位,迁户部侍郎。从征太原,时鱼崇谅迎母后至,谷乘间言曰:‘崇谅宿留不来,有顾望意。’世宗颇疑之。崇谅又表陈母病,诏许归陕州就养,以谷为翰林学士。
世宗尝谓宰相曰:‘朕观历代君臣治平之道,诚为不易。又念唐、晋失德之后,乱臣黠将,僭窃者多。今中原甫定,吴、蜀、幽、并尚未平附,声教未能远被,宜令近臣各为论策,宣导经济之略。’乃命承旨徐台符以下二十余人,各撰为君难为臣不易论、平边策以进。其策率以修文德、来远人为意,惟谷与窦仪、杨昭俭、王朴以封疆密迩江、淮,当用师取之。世宗自克高平,常训兵讲武,思混一天下。及览其策,忻然听纳,由是平南之意益坚矣。
显德三年,迁兵部侍郎,加承旨。世宗留心稼穑,命工刻木为耕夫、织妇、蚕女之状,置于禁中,思广劝课之道,谷为赞辞以进。显德六年,加吏部侍郎。
宋初,转礼部尚书,依前翰林承旨。谷在翰林,与窦仪不协,仪有公望,虑其轧己,尝附宰相赵普与赵逢、高锡辈共排仪,仪终不至相位。
乾德二年,判吏部铨兼知贡举。再为南郊礼仪使,法物制度,多谷所定。时范质为大礼使,以卤簿清游队有甲骑具装,莫知其制度,以问于谷。谷曰:‘梁贞明丁丑岁,河南尹张全义献人甲三百副、马具装二百副。其人甲以布为里,黄絁表之,青绿画为甲文,红锦绿青絁为下裙,绛韦为络,金铜玦,长短至膝。前膺为人面二目,背连膺缠以红锦腾蛇。马具装盖寻常马甲,但加珂拂于前膺及后秋尔。庄宗入洛,悉焚毁。’质命有司如谷说,造以给用。又乘舆大辇,久亡其制,谷创意造之,后承用焉。明德门成,诏谷为之记。
乾德中,命库部员外郎王贻孙、周易博士奚屿同考试品官子弟。谷属其子鄑于屿,鄑书不通,以合格闻,补殿中省进马。俄为人所发,下御史府案问,屿责授乾州司户,贻孙责授左赞善大夫,夺谷奉两月。谷后累加刑部、户部二尚书。开宝三年,卒,年六十八。赠右仆射。
谷强记嗜学,博通经史,诸子佛老,咸所总览;多蓄法书名画,善隶书。为人隽辨宏博,然奔竞务进,见后学有文采者,必极言以誉之;闻达官有闻望者,则巧诋以排之,其多忌好名类此。初,太祖将受禅,未有禅文,谷在旁,出诸怀中而进之曰:‘已成矣。’太祖甚薄之。尝自曰:‘吾头骨法相非常,当戴貂蝉冠尔。’盖有意大用也,人多笑之。子邴,至起居舍人。天禧四年,录谷孙寔试秘书省校书郎。
扈蒙字日用,幽州安次人。曾祖洋,涿州别驾。祖智周,卢龙军节度推官。父曾,内园使。
蒙少能文,晋天福中,举进士,入汉为鄠县主簿。赵思绾叛,遣郭从义讨之。郡县吏供给皆戎服趋事,蒙冠服褒博,举止舒缓,从义颇讶之。转运使李谷谓曰:‘蒙文学名流,不习吏事。’遂不之问。周广顺中,从归德军节度赵晖为掌书记,召为右拾遗、直史馆、知制诰。蒙从弟载时为翰林学士,兄弟并掌内外制,时号‘二扈’。
宋初,由中书舍人迁翰林学士,坐请托于同年仇华,黜为太子左赞善大夫,稍迁左补阙,掌大名市征。六年,复知制诰,充史馆修撰。开宝中,受诏与李穆等同修五代史,详定古今本草。五年,连知贡举。
七年,蒙上书言:‘昔唐文宗每召大臣论事,必命起居郎、起居舍人执笔立于殿侧,以纪时政,故文宗实录稍为详备。至后唐明宗,亦命端明殿学士及枢密直学士轮修日历,送史官。近来此事都废,每季虽有内殿日历,枢密院录送史馆,然所记者不过臣下对见辞谢而已。帝王言动,莫得而书。缘宰相以漏泄为虞,昧于宣播,史官疏远,何得与闻。望自今凡有裁制之事,优恤之言,发自宸衷、可书简策者,并委宰臣及参知政事每月轮知抄录,以备史官撰集。’从之,即以参知政事卢多逊典其事。
九年正月,受朝乾元殿,降王在列,声明大备。蒙上圣功颂,以述太祖受禅、平一天下之功,其词夸丽,有诏褒之。为卢多逊所恶,出知江陵府。
太宗即位,召拜中书舍人,旋复翰林学士。与李昉同修太祖实录。太平兴国四年,从征太原还,转户部侍郎,加承旨。雍熙三年,被疾,以工部尚书致仕。未几,卒,年七十二。赠右仆射。
自张昭、窦仪卒,典章仪注,多蒙所刊定。初,太祖受周禅,追尊四庙,亲郊,以宣祖配天。及太宗即位,礼官以为舜郊喾,商郊冥,周郊后稷,王业所因兴也。若汉高之太公,光武之南顿君,虽有帝父之尊,而无预配天之祭。故自太平兴国三年、六年再郊,并以太祖配,于礼为允。太宗将东封,蒙定议曰:‘严父莫大于配天,请以宣祖配天。’自雍熙元年罢封禅为郊祀,遂行其礼,识者非之。
蒙性沉厚,不言人是非,好释典,不喜杀,缙绅称善人。有笑疾,虽上前不自禁。多著述,有鳌山集二十卷行于世。载字仲熙,有传,见五代史。
王著字成象,单州单父人。性豁达,无城府。幼能属文,汉乾祐中,举进士。周祖镇大名,世宗侍行,闻着名,召置门下,因得谒见周祖。广顺中,世宗镇澶州,辟观察支使。随世宗入朝,迁殿中丞;即位,拜度支员外郎。显德三年,充翰林学士。六年,丁家艰,起复。南唐李景使其子从善来贡,会恭帝嗣位,命著伴送至睢阳,加金部郎中、知制诰,赐金紫。世宗灵驾赴庆陵,符后从行,公务悉资于著。
宋初,加中书舍人。建隆二年,知贡举。时亳州献紫芝,郓州获白兔,陇州贡黄鹦鹉,著献颂,因以规谏。太祖甚嘉其意,下诏褒之。四年春,宿直禁中,被酒,发倒垂被面,夜扣滋德殿门求见。帝怒,发其醉宿倡家之过,黜为比部员外郎。乾德初,改兵部员外郎。二年,复知制诰。数月,加史馆修撰、判馆事。三年,就转户部郎中。六年,复为翰林学士,加兵部郎中,再知贡举。开宝二年冬,暴卒,年四十二。
著少有俊才,世宗以幕府旧僚,眷待尤厚,常召见与语,命皇子出拜,每呼学士而不名。屡欲相之,以其嗜酒,故迟留久之。及世宗疾大渐,太祖与范质入受顾命,谓质等曰:‘王著藩邸旧人,我若不讳,当命为相。’世宗崩乃止。著善与人交,好延誉后进,当世士大夫称之。有传,见五代史。
王祐字景叔,大名莘人。祖言,仕唐黎阳令。父彻,举后唐进士,至左拾遗。
祐少笃志词学,性倜傥有俊气。晋天福中,以书见桑维翰,称其藻丽,由是名闻京师。邺帅杜重威辟为观察支使。汉初,重威移镇睢阳,反侧不自安,祐尝劝之,使无反汉,不听。祐坐是贬沁州司户参军,因作书贻乡友以见志,辞气俊迈,人多称之。仕周,历魏县、南乐二令。
太祖受禅,拜监察御史,由魏县移知光州,迁殿中侍御史。乾德三年,知制诰。六年,加集贤院修撰,转户部员外郎。
太祖征太原,已济河。诸州饷馈集上党城中,车乘塞路,上闻之,将以稽留罪转运使。赵普曰:‘六师方至,而转运使以获罪闻,敌必谓储峙不充,有以窥我矣,非威远之道也。俾能治剧者,往莅其州足矣。’即命祐知潞州。及至,馈饷无乏,路亦无壅,班师,召还。
会符彦卿镇大名,颇不治,太祖以祐代之,俾察彦卿动静,谓曰:‘此卿故乡,故谓昼锦者也。’祐以百口明彦卿无罪,且曰:‘五代之君,多因猜忌杀无辜,故享国不永,愿陛下以为戒。’彦卿由是获免,故世谓祐有阴德。
继以用兵岭表,徙知襄州。湖湘平,移知潭州。召还,摄判吏部铨。时左司员外郎侯陟自扬州还,复判铨,祐判门下省,陟所注拟,祐多驳正。卢多逊与陟善,陟因诉之,多逊素恶祐不比己,遂出祐为镇国军行军司马。
太平兴国初,移知河中府。入为左司员外郎,拜中书舍人,充史馆修撰。未几,知开封府,以病请告。太宗谓祐文章、清节兼著,特拜兵部侍郎。月余卒,年六十四。
初,祐掌诰,会卢多逊为学士,阴倾赵普,多逊累讽祐比己,祐不从。一日,以宇文融排张说事劝释之,多逊滋不悦。及普再入,多逊果败,与宇文融事颇类,识者服其先见。
祐子三人:曰懿,曰旦,曰旭。旦自有传。初,祐知贡举,多拔擢寒俊,毕士安、柴成务皆其所取也。后与其子旦同入两制,居中书。懿字文德,励志为学,举进士,尝知袁州,有政绩,卒,年四十九。
旭字仲明。严于治内,恕以接物,尤笃友谊。以荫补太祝,尝知缑氏县。时官邻邑者多贪猥,民有‘永宁三䦆,缑氏一镰’之谣。又知雍丘县。
真宗尹京时,素闻其能,及践祚,三迁至殿中丞。自旦居宰府,旭以嫌不任职。王矩尝荐旭材堪治剧,真宗召旦谓曰:‘前代弟兄同居要地者多矣,朝廷任才,岂以卿故屈之邪?’命授京府推官,旦固辞,改判南曹。由判国子监出知颍州,荒政修举。
大中祥符间,旦既薨,敭历中外,卓有政绩,由兵部郎中出知应天府。卒,年六十八。懿子睦,旭子质,皆能其官。
质字子野。少谨厚淳约,力学问,师事杨亿,亿叹以为英妙。伯父旦见其所为文,嗟赏之。以荫补太常寺奉礼郎。后献文召试,赐进士及第,被荐为馆阁校勘,改集贤校理,累迁尚书祠部员外郎。丁父忧,与诸弟饭脱粟茹蔬终丧。
通判苏州,州守黄宗旦少质,尝因争事,宗旦曰:‘少年乃与丈人抗邪?’质曰:‘事有当争,职也。’卒不为屈。宗旦得盗铸钱者百余人,下狱治,退告质曰:‘吾以术钩致得之。’喜见于色。质曰:‘以术钩人置之死而又喜,仁者之政,固如是乎?’宗旦惭沮,为薄其罪。还判尚书刑部、吏部南曹,知蔡州。州人岁时祀吴元济庙,质曰:‘安有逆丑而庙食于民者。’毁之,为更立狄仁杰、李愬像而祠之,蔡人至今号‘双庙’。以本曹郎中召为开封府推官。
时兄雍为三司判官,质不欲兄弟并居省府,恳辞,得知寿州,徙庐州。盗杀其徒,并赀而遁,捕得之。质论盗死,大理以谓法不当死,质曰:‘盗杀其徒,自首者原之,所以疑坏其党,且许之自新,此法意也。今杀人取赀而捕获,贷之,岂法意乎?’疏上不报。降监舒州灵仙观,采古今炼形摄生之术,撰宝元总录百卷。逾年,韩琦知审刑院,请盗杀其徒、非自首者勿原。著为令。于是郑戬、叶清臣皆言质非罪,且称其材,起知泰州,迁度支郎中,徙荆湖北路转运使。
尝摄江陵府事,或诉民约婚后期,民言贫无赀以办,故违约。质问其费几何,出私钱予之。吏捕盗人衣者,盗叩头曰:‘平生不为过,迫饥寒而至于此。’质命取衣衣之,遣去。加史馆修撰、同判吏部流内铨。擢天章阁待制,出知陕州,卒。
质家世富贵,兄弟习为骄侈,而质克己好善,自奉简素如寒士,不喜畜财,至不能自给。初,旦为中书舍人,家贫,与昆弟贷人息钱,违期,以所乘马偿之。质阅书得故券,召子弟示之曰:‘此吾家素风,尔曹当毋忘也。’范仲淹贬饶州,治朋党方急,质独载酒往饯。或以诮质,质曰:‘范公贤者,得为之党,幸矣。’世以此益贤之。
杨昭俭字仲宝,京兆长安人。曾祖嗣复,唐门下侍郎、平章事、吏部尚书。祖授,唐刑部尚书。父景,梁左谏议大夫。
昭俭少敏俊,后唐长兴中,登进士第。解褐成德军节度推官。历镇、魏掌书记,拜左拾遗、直史馆,与中书舍人张昭远等同修明宗实录。书成,迁殿中侍御史。
天福初,改礼部员外郎。晋祖命宰相冯道为契丹册礼使,以昭俭为介,授职方员外郎,旋加虞部郎中,俄以本官知制诰。不逾月三拜命,时人荣之。又为荆南高从诲生辰国信使,赐金紫。使回,拜中书舍人,又为翰林学士。
时骄将张彦泽镇泾原,暴杀从事张式,朝廷不加罪。昭俭与刑部郎中李涛、谏议大夫郑受益抗疏论列,请置之法。疏奏不报。会有诏令朝臣转对,或有封事,亦许以不时条奏。昭俭复上疏曰:‘天子君临四海,日有万机,懋建诤臣,弥缝其阙。今则谏臣虽设,言路不通,药石之论不达于圣聪,而邪佞之徒取容于左右。御史台纪纲之府,弹纠之司,衔冤者固当昭雪,为蠹者难免放流。陛下临御以来,宽仁太甚,徒置两司,殆如虚器。遂令节使慢侮朝章,屠害幕吏,始诉冤于丹阙,反执送于本藩。苟安跋扈之心,莫恤冤抑之苦。愿回睿断,诛彦泽以谢军吏。’由是权臣忌之。会请告洛阳,不赴晋祖丧,为有司所纠,停官。
未几,起为河南少尹,改秘书少监,寻复中书舍人。时河决数郡,大发丁夫,以本部帅董其役,既而塞之。晋少主喜,诏立碑记其事。昭俭表谏曰:‘陛下刻石纪功,不若降哀痛之诏;摛翰颂美,不若颁罪己之文。’言甚切至,少主嗟赏之,卒罢其事。周世宗爱其才,复召入翰林为学士。岁余,改御史中丞,多振举台宪故事。未几,以鞫狱之失,与知杂御史赵砺、侍御史张纠并出为武胜军节度行军司马。
开宝二年,入为太子詹事,以眼疾求退。六年,以工部尚书致仕。太宗即位,就加礼部尚书。太平兴国二年,卒,年七十六。
昭俭美风仪,善谈名理,事晋有直声。然利口喜讥訾,执政大臣惧其构谤,多曲徇其意。
鱼崇谅字仲益,其先楚州山阳人,后徙于陕。崇谅初名崇远,后避汉祖讳改之。幼能属文,弱冠,相州刺史辟为从事。会魏帅杨师厚卒,建相州为昭德军,分魏郡州县之半以隶之。魏人不便,裨校张彦及帐下,囚节度使贺德伦归款庄宗,崇谅奔归陕。
明宗即位,秦王从荣表为记室。从荣诛,坐除籍,流庆州。清泰初,移华州。俄以从荣许归葬,放还陕。三年,起为陕州司马。仕晋,历殿中侍御史,凤翔李俨表为观察支使。奉方物入贡,宰相荐为屯田员外郎、知制诰。开运末,契丹入汴、契丹相张砺荐为翰林学士。契丹主北归,留崇谅京师。
汉祖之入,尽索崇谅所受契丹诏敕,焚于朝堂,复令知制诰。俄拜翰林学士,就加中书舍人。隐帝即位,崇谅以母老求就养,除保义军节度副使,领台州刺史,食郡奉。会举师讨三叛,节度使白文珂在军前,崇谅知后事。凡供军储、备调发,皆促期而办,近镇赖之。崇谅亲属尽在凤翔城中,逾年城破,李谷为转运使,庇护崇谅家数十口,皆无恙。崇谅请告,自岐迎居于陕。未几,王仁裕罢内职,朝议请召崇谅为学士。
周祖践祚,书诏繁委,皆崇谅为之。广顺初,加工部侍郎,充职。会兖州慕容彦超加封邑,彦超已怀反侧,遣崇谅充使赐官告,仍慰抚之。时多进策人,命崇谅就枢密院引试,考定升降。
崇谅以母老思乡里,求解官归养。诏给长告,赐其母衣服、缯帛、茶药、缗钱,假满百日,令本州月给钱三万,米面十五斛。俄拜礼部侍郎,复为学士。诏令侍母归阙,崇谅再表以母老病乞终养,优诏不允。世宗征高平,崇谅尚未至,陶谷乘间言曰:‘鱼崇谅逗留不来,有顾望意。’世宗颇疑之。崇谅又表陈母病,诏许归陕州就养。讫太祖朝不起。
太宗即位,诏授金紫光禄大夫、尚书兵部侍郎致仕。岁余卒。
张澹字成文,其先南阳人,徙家河南。澹幼而好学,有才藻。晋开运初,登进士第。宰相桑维翰器之,妻以女。解褐校书郎,直昭文馆,再迁秘书郎,充盐铁推官,历左拾遗、礼部员外郎,并充史馆修撰。出为洛阳令,秩满,授吏部员外,复充史馆修撰。周恭帝初,拜右司员外郎、知制诰。
建隆二年,加祠部郎中。会秘书郎张去华上书自荐有文艺,愿与澹及祠部员外郎知制诰卢多逊、殿中侍御史师颂并试,核定优劣。太祖令并试于讲武殿,澹所对不应策问,责授左司员外郎。未几,通判泰州兼海陵盐监副使。蜀平,通判梓州,复拜祠部郎中。
开宝初,就转仓部郎中。四年冬,以本官复知制诰。六年,会李昉责授,卢多逊使江南,内署阙学士,太祖令澹权直学士院。七年长春节,摄殿中监,进酒,命赐金紫。六月,权点检三司事。不逾旬,疽发背卒,年五十六。太祖闻其无子,甚愍之,命中使护葬于洛阳。
澹美风仪,善谈论,历官釐务,所至皆治。初与词臣校艺,黜居郎署,颇怏怏。晚年附会卢多逊,方再获进用。
淳化中,太宗论及文士,曰:‘澹典书命而试以策,非其所长,此盖陶谷、高锡党张去华以阻澹尔。若使谷辈出其不意而遽试之,岂有不失律者邪?’
高锡字天锡,河中虞乡人。家世业儒,幼颖悟,能属文。汉乾祐中,举进士。王晏镇徐州,辟掌书记;留守西洛,又辟河南府推官。坐按狱失实夺官,迁置泾州,会赦得归。周显德初,刘崇入寇,宰相请选将拒之。世宗锐意亲征,破崇高平,诛败将樊爱能等,由是政无大小悉亲决之,不复责成有司。锡徒步诣招谏匦上书,请择贤任官,分治众职,疏奏不报。世宗尝令翰林学士及两省官分撰俳优词,付教坊肄习,以奉游宴。锡复上疏谏。后为蔡州防御推官。
宋初,弃官归京师,诣匦上疏,请禁兵器,疏入不报。建隆五年,又以书干宰相范质,质奏用为著作佐郎。明年春,迁监察御史。秋,拜左拾遗、知制诰,加屯田员外郎。
乾德初,赐绯。太宗尹京,石熙载在幕中,锡弟铣应进士举,干熙载,望首荐。铣辞艺浅薄,熙载不许,锡深衔之,数于帝前言熙载裨赞无状。帝具以语太宗,且曰:‘当为汝择人代之。’太宗曰:‘熙载勤于乃职,闻高锡尝求荐其弟,熙载拒之,虑为锡所构。’帝大悟,虽怒之,未有以发。会使青州,私受节帅郭崇赂遗;又尝致书澧州刺史为僧求紫衣,为人所告。事下御史府核实,责贬莱州司马。遇赦,改均州别驾,移陈州。太平兴国八年,卒。
兄子冕。冕字子庄,周显德中,诣阙上书,称旨,擢为谏议大夫。宰相范质以为超擢太过,诏特授将仕郎,守右补阙,赐赉加等。宋初,由膳部都官员外郎累至膳部郎中,出知益州。雍熙二年,卒,年五十。赠右谏议大夫,录其子垂休为固始主簿。
论曰:自唐以来,翰林直学士与中书舍人对掌训辞,颂宣功德,箴谏阙失,不专为文墨之职也。宋兴,亦采词藻以备斯选,若谷之才隽,著之敏达,澹之治迹,锡之策虑,冕之敦质,咸有可观。然豫成禅代之诏,见薄时君,终身不获大用。及夫险诐忌前,酣醟少检,附势希荣,构谗谋己,皆无取焉。蒙博洽长厚,继窦仪裁定仪制,惜乎南郊之议,请去太祖以宣祖配天,为识者所非。昭俭抗论跋扈,志除骄将,而多言历诋,自取恶名,抑好讦为直者与?崇谅奉亲笃至,反罹间毁,终身归养,而不复起,后蒙旌贲之典,则为善者耸动矣。祐以百口明符彦卿无他志,且言以猜忌杀无辜者享国不长,因以杜太祖之他疑,又却卢多逊之倾赵普,以致被黜,仁者有后,宜乎子旦为宋元臣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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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03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宋史   卷二百七十‧列传第二十九  颜衎 剧可久 赵逢 苏晓 高防 冯瓒 边珝 王明 许仲宣 杨克让 段思恭 侯陟 李符 魏丕 董枢
  颜衎字祖德,兖州曲阜人。自言兖国公四十五世孙。少苦学,治左氏春秋。梁龙德中擢第,解褐授北海主簿,以治行闻。再调临济令。临济多淫祠,有针姑庙者,里人奉之尤笃。衎至,即焚其庙。
后唐天成中,为邹平令。符习初镇天平,习,武臣之廉慎者,以书告属邑毋聚敛为献贺。衎未领书,以故规行之,寻为吏所讼。习遽召衎笞之,幕客军吏咸以为辱及正人,习甚悔焉,即表为观察推官,且塞前事。长兴初,召拜太常博士,习力奏留之。习致仕,衎东归养亲。
未几,房知温镇青州,复辟置幕下。知温险愎,厚敛多不法,衎每极言之,不避其患。晋祖入洛,知温恃兵力偃蹇,衎劝其入贡。知温以善终,衎之力也。知温诸子不慧,衎劝令以家财十万余上进。晋祖嘉之,归功于衎。知温子彦儒授沂州刺史,衎拜殿中侍御史。
俄迁都官员外郎,充东都留守判官,改河阳三城节度副度、检校左庶子,知州事。居半岁,得家问,父在青州有风痹疾,衎不奏弃官去侍疾,不复有仕宦意。岁余,父疾不能起,衎亲自掬矢,未尝少倦。晋祖闻之,召为工部郎中、枢密直学士,连使促召至阙,辞曰:‘臣无他才术,未知何人误有闻达。望放臣还,遂其私养。’晋祖曰:‘朕自知卿,非他人荐也。’俄废枢密院,以本官奉朝请。逾年,上表请还侍养,授青州行营司马。丁父忧,哀毁甚。俄召为驾部郎中、盐铁判官。以母老恳辞,有诏止守本官。
未几,复出为天平军节度副使。开运末,授左谏议大夫,权判河南府,召拜御史中丞。丧乱之后,朝纲不振,衎执宪颇有风采。尝上言:‘才除御史者,旋授外藩宾佐,复有以私故细事求假外拜,州郡无参谒之仪,出入失风宪之体,渐恐四方得以轻易,百辟无所准绳。请自今藩镇幕僚,勿得任台官;虽亲王、宰相出镇,亦不得奏充宾佐。非奉制勘事,勿得出京,自余不令釐杂务。’诏惟辟召入幕如故,余从其请。复抗表求侍养,改户部侍郎。衎又坚乞罢免,诏书褒许,即与其母东归。
汉乾祐末,丁忧。服除,诏郓州高行周津遣赴阙,衎辞以足疾,不至。周广顺初,起为尚书右丞,俄充端明殿学士。太祖征兖州,驻城下,遣衎往曲阜祠文宣王庙。城平,以衎权知州事。归朝,权知开封。
时王峻持权,衎与陈观俱为峻所引用。会峻败,观左迁,衎罢职,守兵部侍郎。显德初,上表求解官,授工部尚书,致仕还乡里,台阁缙绅祖饯都门外,冠盖相望,时人荣之。建隆三年春,卒于家,年七十四。
衎守章句,无文藻,然谅直孝悌,为时所推。
剧可久字尚贤,涿州范阳人。沉毅方正,明律令。与冯道、赵凤为友。后唐同光初,凤荐于朝,补徐州司法,以干职闻。召为大理评事,赐绯。逾年,迁大理正,坐误治狱责授登州司户。遇赦,召为著作郎。仕晋,历殿中少监、太子右谕德、大理少卿,赐金紫。晋祖崩,可久方在病告,有司纠以不赴国哀,坐免。未几复官,迁大理卿。
周广顺初,改太仆卿,复为大理卿。会郑州民李思美妻诣御史台诉夫私鬻盐,罪不至死,判官杨瑛置以大辟。有司摄治瑛,瑛具伏。可久断瑛失入,减三等,徒二年半。宰相王峻欲杀瑛,召可久谓之曰:‘死者不可复生,瑛枉杀人,其可恕耶?’可久执议益坚,瑛得免死。由是忤峻,改太仆卿,分司西京。显德三年,所举官犯赃,可久坐停任。明年,复起为右庶子。
世宗以刑书深古、条目繁细,难于检讨。又前后敕格重互,亦难详审,于是中书门下奏曰:‘伏以刑法者,御人之衔勒,救弊之斧斤,有国家者不可一日而废也。虽尧、舜之世,亦不能舍此而致治。今奉制旨,删定律令,有以见明罚敕法之意也。窃以朝廷之所用者,律十二卷、律疏三十卷、式二十卷、令三十卷、开成格一十卷、大中统类一十二卷,后唐以来至汉末编敕三十三卷,及国朝制敕等。律令则文辞古质,或难以详明;格敕则条目繁多,或有所疑误。将救舞文之弊,宜伸画一之规。所冀民不陷刑,吏有所守。臣等商议,望准制旨施行。仍命侍御史知杂事张湜、太子右庶子剧可久、殿中侍御史率汀、职方郎中邓守中、仓部郎中王莹、司封员外郎贾玭、太常博士赵砺、国子博士李光赞、大理正苏晓、太子中允王伸等十人编集新格,勒成部秩。律令之有难解者,就文训释;格敕之有繁杂者,随事删削;其有矛盾相违、轻重失宜者,尽从改正,无或拘牵。候毕日,委御史台、尚书省四品以上及两省五品以上官参详可否,送中书门下议定。’从之。自是湜等于都省集议删定,仍令大官供膳。五年,书成,凡三十卷,目曰刑统。宰相请颁天下,与律、疏、令、式并行。可久复拜大理卿。
建隆三年,告老,改光禄卿致仕。卒,年七十七。
可久在廷尉四十年,用法平允,以仁恕称。
赵逢字常夫,妫州怀戎人。性刚直,有吏干。父崇事刘守光为牙校。后唐天祐中,庄宗遣周德威平幽州,因诛崇。逢尚幼,德威录为部曲,令与诸子同就学。
及德威战没胡柳陂,逢乃游学河朔间。久之西游,客凤翔李从曮门下。从曮卒,侯益领节制,逢又依之。汉乾祐中,益入为开封尹,表逢为巡官,逢不乐,乃求举进士。是岁,礼部侍郎、集贤殿学士司徒翊典贡举,擢登甲科。解褐授秘书郎、直史馆。周广顺中,历左拾遗、右补阙,皆兼史职。世宗嗣位,迁礼部员外郎、史馆修撰。显德四年,改膳部员外郎、知制诰。逾年,转水部郎中,仍掌诰命。恭帝即位,赐金紫。
宋初,拜中书舍人。太祖征泽、潞,逢从行。次河内,闻李筠拥兵入寇,又虑太行艰险,乃妄言坠马伤足,留于怀州。驾还京,有密旨除拜,逢当草制,又称疾不入。太祖谓宰相曰:‘此人得非规避行役者耶?’对曰:‘诚如圣言。’遂贬房州司户。会恩,量移汝州司马。
乾德初,召赴阙,授都官郎中、知制诰,充史馆修撰,判馆事。二年,改判昭文馆。未几,充枢密直学士,加左谏议大夫。蜀平,出知阆州。时部内盗贼攻州城,逢防御有功。贼既平,诛灭者仅千家。妻朱氏病死京师,诏给葬事。代还,迁给事中,充职。六年,权知贡举。
太祖征太原,以逢为随军转运使,铸印赐之。会发诸道丁壮数十万,筑堤壅汾水灌晋阳城。逢白太祖乞效用,即命督其版筑。时方盛暑,逢于烈日中亲课力役,因而遘疾,舆归京师。开宝八年,卒。
逢扬历清近,所至有声,然伤惨酷,又言多诋讦,故缙绅目之为‘铁橛’。大中祥符三年,特诏录其子极为三班借职。
苏晓字表东,京兆武功人。父瓒仕后唐,历秘书少监。
长兴初,晓辟邓州从事。汉祖镇太原,表为观察支使。周广顺初,由华州支使入为大理正。以谳狱有功,迁少卿。显德中,历屯田郎中。
宋初,诏与窦仪、奚屿、张希让等同详定刑统为三十卷及编敕四卷。建隆四年,权大理少卿事,迁度支郎中。乾德三年,出为淮南转运使,建议榷蕲、黄、舒、庐、寿五州茶,置十四场,规其利,岁入百余万缗。开宝三年,迁司勋郎中,改西川转运使,仍掌京城市征。
先是,朝廷遣供备库使李守信市木秦、陇间,守信盗官钱钜万,既受代,为部下所发,守信至中牟,自刭于传舍。太祖命晓案之,逮捕甚众。右拾遗、通判秦州马适妻李,即守信息女。守信尝用木为筏以遗适,晓得守信所送书以进,太祖将舍之,晓上章固请置于法,仍籍其家。余所连及者,多至破产,尽得所隐没官钱。擢拜晓右谏议大夫、判大理寺,赐金紫,迁左谏议大夫。七年,监在京商税。九年六月,卒,年七十三。
晓深文少恩,当时号为酷吏。及卒,无子,有一女甚钟爱,亦先晓卒,人以为深刻所致。
高防字修己,并州寿阳人。性沉厚,守礼法。累世将家。父从庆,戍天井关,与梁军战死。防年十六,护柩以归。事母孝,好学,善为诗。
初,张从恩为北京副留守,奏摄太原府仓曹掾。从恩移澶州防御使,表为判官。有亲校段洪进盗官木造器,市取其直。从恩闻之怒,将杀之。洪进惧,思缓其罪,绐曰:‘判官使为之。’从恩召防诘之,防即引伏,洪进得免。从恩遗防钱十千、马一疋遣之。防拜受而去,终不自明。既而悔之,命骑追及,防不得已而还,宾主如初。又居帐下岁余,稍稍有言防自诬以活人,从恩益加礼重。从恩入为枢密副使,防授国子监丞。从恩留守西洛,又为推官。召拜殿中丞,充盐铁推官。以母忧去官,服除,随从恩历郓、晋、潞三镇判官。契丹入汴,晋主北行。从恩欲归款契丹,召拜计议,防为陈逆顺,请固守臣节。为左右所摇,从恩不用其言,遂归契丹。既行,命副使赵行迁知留后,从恩所亲王守恩为巡检,与防同领郡事。防与守恩谋诛行迁,以城归汉祖。汉祖召防赴太原,加检校金部郎中。
乾祐初,授屯田员外郎,改浚仪令。时杨邠用事,与防有隙,未几,免职。居数月,梦一吏以白帕裹印,自门入授防,防寤而思曰:‘白主刑,吾当为主刑官乎?’俄而周祖即位,起为刑部员外郎,吏赍印至,一如梦中所睹。改开封令,迁本府少尹,除刑部郎中。宿州民以刃杀妻,妻族受赂,伪言风狂病喑。吏引律不加考掠,具狱上请覆。防云:‘其人风不能言,无医验状,以何为证?且禁系逾旬,亦当须索饮食。愿再劾,必得其情。’周祖然之,卒置于法。
世宗尹京,判官崔颂忤旨,简求僚佐,宰相首以防荐。周祖曰:‘朕方欲用之。’乃以防代颂。世宗即位,拜左谏议大夫,赐金紫、鞍勒马。显德二年,迁给事中。从征淮南,初下泰州,即命防权知州事兼判海陵监事。会吴师至,乃迁州民入牙城,分兵固守,以俟外援。俄而扬帅韩令坤驰骑召防,吴军复至广陵,防与令坤败之。诏书嘉奖。三年,改左散骑常侍。其秋,召归阙。复历知蔡、宋二州。再从世宗南征,判行泗州,及城降,命防知州事,复知蔡州。五年,迁户部侍郎。世宗谋取蜀,以防为西南面水陆转运制置使,屡发刍粮赴凤州,为征讨之备。
太祖还自陈桥,防所居为里民所略,诏赐绫绢、衣服、衾裯、鞍马。及征李筠,防又为潞州东北路计度转运使。泽、潞平,拜尚书左丞,赐银器、彩帛、鞍勒马。
建隆二年,出知秦州,州与夏人杂处,罔知教养,防齐之以刑,旧俗稍革。州西北夕阳镇,连山谷多大木,夏人利之。防议建采造务,辟地数百里,筑堡要地。自渭而北,夏人有之;自渭而南,秦州有之。募卒三百,岁获木万章。夏部尚波于等率诸族千余人,涉渭夺木筏,杀役兵。防出与战,俘四十七人以献。太祖虑扰边郡,诏谕酋帅,赐所获之俘锦袍、银带以遣之,遂罢采木之役,命吴廷祚为节度以代防。归为枢密直学士,复出知凤翔。乾德元年,卒,年五十九。
太祖甚悼惜,赐其子太府寺丞延绪诏曰:‘尔父有干蛊之才,怀匪躬之节,朕所毗倚。遽兹沦亡,闻之衋伤,不能自已。矧素尚清白,谅无余资,殡殓所须,特宜优恤。今遣供奉官陈彦珣部署归葬西洛,凡所费用,并从官给。’
冯瓒字礼臣,齐州历城人。性便佞,任数,务巧进。父知兆,后唐司农卿。瓒以荫补,解褐授秘书省校书郎,迁著作佐郎,出为诸城令。岁满,授太子右赞善大夫。
汉初,改监察御史。周广顺元年,迁殿中侍御史。河阳判官宋仁范与洛阳嫠妇交讼,诏瓒劾之。狱成,大理断以官当徒,追两官告身,刑部员外郎张处素复核无异,奏行。仁范诣阙诉其事,诏还一官,瓒洎处素俱坐降一阶。显德初,迁刑部员外郎,充三司判官。岁余,改祠部郎中,充集贤院直学士。
宋初,转兵部郎中,加金紫阶。瓒风神俊爽,善谈论,有吏材,太祖甚宠之,擢拜左谏议大夫,出知舒州。境内有菰蒲鱼鳖之饶,居民采以自给,防御使司超尽征之,瓒奏夺民利,请蠲除,从之。建隆四年春,徙知庐州。乾德三年,以本官充枢密直学士。
时剑外初平,卒有亡命者散匿为盗,命瓒知梓州。无何,蜀军校上官进率亡命三千余人,掠民数万,夜攻州城。瓒曰:‘贼乘夜奄至,此乌合之众,以棰梃相击,必无固志。正可持重以镇之,旦自溃矣。’城中止有云骑兵三百,令分守城门。瓒坐城楼,密令促其更筹,未夜分击五鼓,贼悉遁去。因纵兵追之,擒上官进,斩于市。诱其余党千余人,并释其罪,境内获安。
初,太祖欲任用瓒,常与赵普言瓒有奇材。普忌之,乃遣诣蜀平寇,潜令所亲信从其行,密察其过,即亡入京师击登闻鼓,讼瓒及监军绫锦副使李美、通判殿中侍御史李檝受赇为奸事。急召归阙,亲问之,词理屡屈,乃属吏。既而普遣人至潼关,阅其囊装,得金带珍玩之物,皆封题将以赂刘嶅,嶅方在太宗幕府。瓒具伏,普言法当死,太祖欲贷之,普固执不可,乃削去名籍。瓒流登州沙门岛,美配隶通州海门岛,嶅免所居官。李檝者,尝与王德裔佐王饶幕,太祖纳孝明皇后,因识之。德裔轻率而檝谨厚,太祖薄德裔而厚檝,至是,檝特免配流。未几,复为御史。
瓒在海上凡十年不得召,开宝末,遇赦放还。太宗即位,授左赞善大夫。太平兴国元年冬,与礼部员外郎贾黄中、左补阙程能分掌左藏三库。先是,货泉与金帛通。至是,以帑藏充溢,乃命分之。二年,复赐金紫。明年,判大理寺,改度支判官,迁秘书少监,充职。四年,上亲征太原,以瓒为随驾三司判官。凯旋,改大理卿兼判秘书省。以足疾求解,优诏免朝请,令于本司视事。瓒抗章请退,除给事中致仕,复旧勋阶。五年,卒,年六十七。子克忠,至内殿崇班、阁门祗候。
边珝字待价,华州郑人也。曾祖颉,石泉令。祖操,下邳令。父蔚,太常卿。
珝,晋天福六年,举进士,解褐秘书省校书郎、直洪文馆。汉乾祐初,为右拾遗,加朝散大夫。泽州饥,奉诏视民田。周广顺元年,迁右补阙。三年,转起居舍人。显德二年,改库部员外郎。丁外艰,服阕,授职方员外郎,知通州。珝课鬻盐于狼山,岁增万余石。
宋初,诣卫州视秋稼及掌京仓。建隆二年,兄玕自河南令入为吏部员外郎,复以珝为洛阳令。兄弟迭尹赤邑,时人荣之。乾德初,召为仓部郎中。蜀平,命珝知三泉县。开宝初,迁职方郎中,监京兆麹务,又掌建安军榷货,奏徙务扬州。有富民诉广陵尉谢图杀其父,本部收尉囚之,官吏推劾累三百日,狱未具,州以状闻。诏珝案鞫。尽得其实。乃富民以私憾诬告尉,即反坐之。就命权知州事,仍兼榷货务。罢郡,又兼掌酒税盐矾务。未几,丁母忧,起复,知州事。会征江表,兼领淮南转运使。金陵平,知江北诸州转运事。
太宗即位,迁吏部郎中。召还,赐金紫,充广南转运使。初至,桂州守张颂卒。颂,潍州人,藁葬城外。旧制不许以族行,仆人乃分匿其家财,珝召官吏悉追取之,部送其柩归潍州。又属郡守与护军有忿隙者,但奏令易地,不致之于罪衅。太平兴国五年,代归。拜右谏议大夫,领吏部选事。七年,移知开封府。明年夏,卒,年六十三。
珝精力有吏材,帝方欲倚用,及闻其卒,叹惜数四,赙其家绢四百匹,钱二十万。珝一子早卒,以其从子俊为尉氏主簿。兄玕至金部郎中,弟玢右赞善大夫,从子仿至殿中丞,倚为比部员外郎。
王明字如晦,大名成安人。晋天福中,举进士不第。骁骑将药元福为原州刺史,辟为从事。冯晖节制灵武,表为观察巡官。周广顺初,元福领陈州防御使,奏署判官。会刘崇寇晋州,命元福将兵援之,事多咨于明。
先是,州县吏部送丁壮饷粮,一夕,夫尽遁去。元福怒,尽驱官吏出军门,将就戮。明驰往止之,入白元福曰:‘今军储无阙,丁夫数万人,文吏懦不能制,斩之何益,不如宽以待之。贼败凯旋,公无专杀之名,不亦善乎?’元福感悟,尽免其死。既而崇众宵遁,即命元福为建雄军节度留镇,因奏署明为书记,赐绯鱼。
显德初,元福移镇陕,恃功多骄恣,明以直道规之,忤其左右,多毁明于元福,元福亦稍疏之。明以父病求归省,元福数召明,明因谢绝之。诣阙上书,求任州县,历清平、郾城二县令。
宋初,荆南高继冲入觐,授彭门节钺,以明为武宁军节度掌书记。乾德初,召公卿近臣各举清白有吏干者一人,给事中马士元以明塞诏,召为左拾遗。蜀平,选知荣州,代归,迁右补阙。会用兵于岭南,选为荆湖转运使。开宝三年,大举南征,以明为随军转运使。山路险绝,舟车不通,但以丁壮数万人转递,供亿不阙。每下一郡一城,必先保其簿书,守其仓库。既而贺州未下,明入与主帅计曰:‘当急取之,恐援兵至,则我师胜负未可知。’诸将颇犹豫。明乃擐甲胄,率所部护送辎重卒百人,拥丁夫数千,畚锸皆作,堙其堑,直抵城门。城中惧,开门纳款,遂据有之。因抵广州,贼众十余万拒战。是夕,大风发屋折木,众乃惊惧。明与都部署潘美等谋,命丁夫数千人,人持二炬,间道先捣贼垒,大军蓐食,阵以待之。俄而万炬皆发,焚其栅。贼惊,果来犯,大军因逆系之,贼大败,斩首数万,刘𬬮以城降。广州平,为本道转运使。太祖嘉其功,擢授秘书少监,领韶州刺史,充转运使。俄以潘美、尹崇珂为岭南转运使,以明为副使。明遍历部内,视民疾苦,旧无名科敛,悉条奏除之,岭表遂安。
七年,代归,帝召见劳问,赐袭衣、金带、鞍勒马。是岁,将用师南唐,以明为黄州刺史,帝密授成算。明既视事,即完葺城垒,训练士卒,众莫解其意。俄而王师自荆渚乘战舰而下,即以明为池州至岳州江路巡检战櫂都部署。击鄂州军于江南,斩首三百级。又破万余人于武昌,杀江南军七百人,拔樊山砦。破江州军,斩首三千级。又破江南军三百人于江中,获船十余艘。又击败湖口军万余众,夺战舰五百艘。
时南唐将朱令赟自上江领众十五万,连大舰沿流而下,将焚采石浮梁,抵金陵为援。明率所部舟师屯独树口,遣其子驰奏,请添造战舰三百艘以袭令赟。帝曰:‘非应急策也,令赟朝夕至,金陵之围解矣。’乃密遣人谕明,令树长木于洲浦间,若帆樯之状。令赟望见之,果疑大军袭其后,逗挠不敢进。明移檄诸军,相为掎角,因督兵櫂袭之。至小孤山,与诸军合势,大破之,擒令赟,众赴水死者十五六。金陵平,诏明安抚诸郡,因命知洪州。太宗即位,兼领江南诸路转运使。召为右谏议大夫,充三司副使。
太平兴国七年,与侯陟同判三司事。八年,召分三司,各命使领之,改左谏议大夫,为盐铁使,迁给事中。雍熙四年,改光州刺史,出知并州。端拱元年,代还。表求换秩,改礼部侍郎。会契丹扰边,诏以明知真定府。契丹遁去。淳化初,诏归阙,知京朝官差遣事。二年,卒,年七十三。
子挺、扶,并进士及第。历台省,累为转运使,皆知名。挺至殿中侍御史,扶尝直集贤院,至工部员外郎。景德中,录幼子掞为光禄寺主簿。大中祥符八年,又录其孙师颜为三班借职,掞至殿中丞。
许仲宣字希粲,青州人。汉乾祐中,登进士第,时年十八。周显德初,解褐授济阴主簿,考功员外郎张乂荐为淄州团练判官。
宋初赴调,引对便殿。仲宣气貌雄伟,太祖悦之。擢授太子中允,受诏知北海军。仲宣度其山川形势、地理广袤可以为州郡,因画图上之,遂升为潍州。
初,议建牧马监,令仲宣行视诸州,颇得善地。从征并门,掌给纳,四十余州资粮悉能集事。帝益知其彊干。开宝四年,知荆南转运事。及征江南,又兼南面随军转运事,兵数十万,供馈无阙。南唐平,以漕挽功拜刑部郎中。中谢日,召升殿奖谕,赐绯。九年,诏知永兴军府事。
太宗嗣位,迁兵部郎中,驿召赴阙,赐金紫。授西川转运使,属西南夷寇钞边境,仲宣亲至大度河,谕以逆顺,示以威福,夷人率服。会言事者云,江表用兵时,仲宣干没官钱,召还,令御史台尽索财计簿钩校,凡数年而毕,无有欺隐。
改广南转运使,会征交州,其地炎瘴,士卒死者十二三,大将孙全兴等失律,仲宣因奏罢其兵。不待报,即以兵分屯诸州。开库赏赐,草檄书以谕交州。交州即送款内附,遣使修贡。仲宣复上章待罪,帝嘉之。
太平兴国六年冬,南郊毕,迁吏部郎中。八年,与膳部郎中、知杂滕中正,兵部郎中刘保勋,刑部郎中辛仲甫,皆以久次郎署,擢陞谏垣,仲宣为左谏议大夫。未几,召还,以本官权度支。雍熙四年,出知广州,未上,移知江陵府,俄改河南府。端拱中,迁给事中。淳化元年,卒,年六十一。
仲宣性宽恕,倜傥不检,有心计。初,为济阴主簿时,令与簿分掌县印。令畜嬖妾,与其室争宠,令弗能禁。嬖欲陷其主,窃取其印藏之,封识如故,以授仲宣。翌日署事,发匣,则无其印,因逮捕县吏数辈及令、簿家人,下狱鞫问,果得之于令舍灶突中。令闻之,仓皇失措,仲宣处之晏然,人服其量。尝从征江南,都部署曹彬令取陶器数万,给士卒为灯具。仲宣已预料置,奉之如其数。其才干类此。
子待用至国子博士,待问再举及第,至殿中丞,待旦至比部员外郎。待用子巨源,亦登进士第。
杨克让字庆孙,同州冯翊人。高祖公略,洪州都督。晋末,举进士不第,州将刘继勋辟为户曹掾。汉乾祐中,本府节度张彦成表授掌书记。
周广顺初,彦成移镇安阳、穰下,克让以旧职从行。彦成入为执金吾,病笃,奏称其材可用。克让以彦成死未葬,不忍就禄,退居别墅,俟张氏子外除。时论称之。历镇宁军掌书记。显德二年,调授凤翔府司录参军,加兼监察御史,以祖母老解官归养。未几,改延州观察推官,与通判宋琪并为节度使赵赞所礼。累加朝散大夫兼殿中侍御史,连以家难去职。
太祖素知其名,会赞入觐,复称其才,即起为左补阙,掌蕲口榷货务。乾德六年,知果州。上言愿毕襄事,特赐缗钱,许葬毕赴任。开宝三年,就命为西川转运副使,蜀民怀其善政,玺书褒美。代归阙下,疏民利病十事,称旨。太祖召升殿,赐坐劳问,面赐金紫。将大用,为侯陟所沮,事见陟传。
征南唐,命克让知昇州行府。昇州平,就知州事兼水陆计度转运使事,加兵部员外郎。太平兴国初,就加刑部郎中,知大名府。会钱俶、陈洪进来归疆土,以克让为两浙西南路转运使。泉州民啸聚为盗,克让在福州,即率其屯兵至泉州,与王明、王文宝共讨平之。四年,徙知广州,俄兼转运市舶使。明年,卒,年六十九。
克让少好学,手写经籍,盈于箧笥。多收图画墨迹。历官廉谨干局,所至有声。每视事,自旦至暮,或通夕,断决如流,无有凝滞,当时称为能吏。
子希闵字无间。生而失明,令诸弟读经史,一历耳辄不能忘。属文善缄尺,赵普守西洛,府中笺疏,皆希闵所为。将奏署本府掾,固辞不受,普优加给赡。张齐贤、李沆、薛惟吉、张茂宗继领府事,皆优待之。卒,年三十九,有集二十卷。自教三子:日华,日严,日休,皆登进士第。日华都官员外郎,日严职方员外郎,日休殿中丞。希闵弟希甫,淳化三年进士,至屯田员外郎。从子日宣,亦登进士第。
段思恭,泽州晋城人。曾祖约,定州司户。祖昶,神山令。父希尧,晋祖镇太原,辟为从事,与桑维翰同幕府。晋有天下,希尧累历清显。思恭以门荫奏署镇国军节度使官。天福中,希尧任棣州刺史兼权盐矾制置使。思恭解官侍养,奉章入贡,改国子四门博士,赐绯。开运初,出为华、商等州观察支使。刘继勋节制同州,辟为掌书记。继勋入朝,会契丹入汴,军士諠噪,请立思恭为州帅,思恭谕以祸福,拒而弗从,乃止。
汉祖建国,授左补阙。隐帝时,蝗,诏遍祈山川。思恭上言:‘赦过宥罪,议狱缓刑,苟狱讼平允,则灾害不生。望令诸州速决重刑,无致淹滥,必召和气。’从之。历度支、驾部。周显德中,定滨州田赋,世宗嘉之,赐金紫。丁外艰,服阕,拜左司员外郎。
建隆二年,除开封令,迁金部郎中。乾德初,平蜀,通判眉州。时亡命集众,攻逼州城,刺史赵廷进惧不能敌,将奔嘉州,思恭止之,因率屯兵与贼战彭山。军人皆观望无斗志,思恭募军士先登者厚赏,于是诸军贾勇,大败贼,思恭矫诏以上供钱帛给之。后度支请按其罪,太祖怜其果干,不许,令知州事。丁母忧,起复,俄召为考功郎中,知泗州。
会冯继业自灵州举宗来朝,帝以思恭代知州事,仍语之曰:‘冯继业言灵州非卫、霍名将镇抚之不可,汝其往哉!’思恭曰:‘臣奉诏而往,必能治之。’帝壮之,赐窄衣、金带、钱二百万,仍以涂涉诸部,令别赍金帛以遗之。思恭下车,矫继业之失,绥抚夷落,访求民病,悉条奏免之。俄而回鹘入贡,路出灵州,交易于市,思恭遣吏市硇砂,吏争直,与之竞。思恭释吏,械其使,数日贳之。使还愬其主,复遣使赍牒诣灵州问故,思恭理屈不报。自是数年,回鹘不复朝贡。
久之,迁右谏议大夫,知扬州。朝廷方经略江表,命思恭兼沿江巡检。每出巡,委州事于通判,以牌印、鼓角、金钲自随。驿书自京师来者,令赍至其所,事多稽滞。因与通判李岧相告讦,诏以属吏。思恭辞不直,责授太常少卿,改知宿州。太宗即位,迁将作监、知秦州。坐擅借官库银造器,又妄以贡奉为名,贱市狨毛虎皮为马饰,为通判王廷范所发,降授少府少监、知邢州。太平兴国六年,迁少府监。雍熙元年,南郊毕,表乞复旧官,再为右谏议大夫。二年,知寿州。端拱初,迁给事中,寻知陕州。淳化三年,卒,年七十三。
思恭以门资历显官,不知书,无学术;然践更吏事,所至亦著勤绩。子惟一至太常博士、三司度支判官。从子惟几,第进士,仕至兵部员外郎。
侯陟,淄州长山人。汉末,举明经。周广顺初,试校书郎,为西州回鹘国信使判官,还补雷泽主簿。司门员外郎姚恕凡四荐陟,为襄城令、汝州防御判官、濮阳襄邑令。
建隆初,为冤句令,以清干闻。二年,擢为左拾遗,仍知县事。节度袁彦颇为不法,陟抗章言之,彦上表谢,自陈无罪,太祖亦不穷治。四年,令兼领本县屯兵,俄改淮南转运使,赐绯衣、黑银带,迁右补阙。乾德三年,就改侍御史。明年,入为左司员外郎、度支判官。朝议欲以本官领省事,改度支员外郎,依前充判官。开宝五年,复为左司员外郎。六年,权判吏部铨,俄赐金紫。十二月,诏与户部员外郎、知制诰王祐等同知贡举,未锁宿,出知扬州。会出师收金陵,陟以所部败南唐军千人于宣化城。俄为部下所讼,追赴阙,陟度理穷,乃求哀卢多逊,多逊素与陟善,为其画计。时江表未拔,太祖厌兵,南土暑炽,军卒疫死,方议休兵,以为后图。陟适从扬州来,知金陵危甚,多逊令上急变求见。陟时被病,令掖入,即大言曰:‘南唐平在朝夕,陛下奈何欲班师,愿急取之。臣若误陛下,愿夷三族。’上屏左右,召升殿问状,遂寝前议,并赦陟罪,复知吏部选事。
太平兴国初,迁户部郎中。俄而选人有妄冒,事发,词涉于陟。南曹雷德骧将奏劾之,陟造便殿自首,出为河北转运使。征太原,为太原东路转运使。驾还,次镇州,命先还上都供顿军需。以功迁左谏议大夫,权御史中丞事。五年,同知贡举。开宝末,赵普在中书,陟尝上疏言其短。至是,普再入相,陟颇忧恚。六年,南郊毕,加给事中。七年,三司使王仁赡左降,以陟与王明同判三司。八年,卒,赠工部尚书。
陟有吏干,性狡狯,好进,善事权贵,巧中伤人。太祖尝召刑部郎中杨克让,命坐与语,且谕以将大用。陟素忌克让,侦知之。因奏事,上问识杨克让否,陟曰:‘臣与克让甚善,知其人才识,朝廷佳士也。近闻其自言上许以大用,多市白金作饮器以自奉,臣颇怪之。’上怒,亟令克让出典郡。其险诐如此。
李符字德昌,大名内黄人。汉乾祐中,郭从义讨赵思绾于京兆,辟符在幕府,表为京兆府户曹掾。历郿县主簿、保义军节度推官。丁内艰,服除,调汝州防御判官,权知州事。右庶子杨恪荐为大理正。乾德中,知归州转运司制置。
归朝,以京西诸州钱帛不登,选知京西南面转运事。奏便宜百余条,凡四十八事,命著为令,赐绯鱼。因奏对称旨,迁起居郎。后荆湖转运许仲宣随军讨南唐,诏符赴荆湖调发刍粮,符领船数千艘顺流而下。事毕,赐金紫。符又建议凿横江河以通漕运,发和州三县丁壮给其役。太祖欲幸西京,有事于南郊。符上书陈八难曰:‘京邑凋弊,一也;宫阙不备,二也;郊庙未修,三也;百司不具,四也;畿内民困,五也;军食不充,六也;壁垒未设,七也;千乘万骑盛暑扈行,八也。’不从。礼毕还京,改比部员外郎、判刑部。
太平兴国初,迁驾部,转祠部郎中,知广州兼转运使。二年,符图海外诸城及岭外花木各一以献。在任有善政,民为立生祠。五年,召为右谏议大夫、判吏部铨兼大理寺理。三司副使范旻得罪,以符代之。赐白金三千两。车驾幸大名,领行在三司。未几,坐与官属竞课最,罢职守本官。
七年春,开封尹秦王廷美出守西京,以符知开封府。廷美事发,太宗令归第省过。赵普令符上言:‘廷美在西洛非便,恐有他变,宜迁远郡,以绝人望。’遂有房陵之贬。普恐泄言,坐符用刑不当,贬宁国军行军司马。卢多逊贬崖州也,符白普曰:‘珠崖虽远在海中,而水土颇善。春州稍近,瘴气甚毒,至者必死,愿徙多逊处之。’普不答。先是,太宗尹京,符因宋琪荐弭德超事藩邸。符贬,德超为枢密副使,屡称其冤。会德超以事贬,帝恶其朋党,徙符岭表,普移符知春州。至郡岁余卒,年五十九。
符无文学,有吏干,好希人主意以求进用,终以此败。至道二年,郊祀,追复右谏议大夫。祥符五年,录其子璜试将作监主簿。
魏丕字齐物,相州人,颇涉学问。周世宗镇澶渊,辟司法参军。有盗五人狱具,丕疑其冤,缓之。不数日,果获真盗,世宗嘉其明慎。历顿丘、冠氏、元城三县令。世宗即位,改右班殿直。自陈本以儒进,愿受本资官。世宗曰:‘方今天下未一,用武之际,藉卿干事,勿固辞也。’未几,出监明灵砦军。世宗征淮甸,丕获江南谍者四人,部送行在。诏奖之,赐钱十万,迁供奉官、供备库副使。
太祖即位,改作坊副使。时杨承信帅河中,或言其反侧未安,命丕赐承信生辰礼物,阴察之。还,言其无状。太祖尝召对,语丕曰:‘作坊久积弊,尔为我修整之。’丕在职尽力,以久次转正使。开宝九年,领代州刺史。凡典工作十余年,讨泽潞、维扬,下荆广,收川峡,征河东,平江南,太祖皆先期谕旨,令修创器械,无不精办。旧床子弩射止七百步,令丕增造至千步。及改绣衣卤簿,亦专敕丕裁制。丕撤本坊旧屋,为舍衢中,收僦直及鬻死马骨,岁得钱七千余缗,工匠有丧者均给之。太祖幸洛郊祀,三司使王仁赡议雇民车牛运法物,太祖以劳民,不悦,召丕议之。丕请拣本坊匠少壮者二千余,分为递铺输之,时以为便。
雍熙四年,代郝正为户部使。端拱初,迁度支使。是冬,出为黄州刺史。还朝,召对便坐,赐御书急就章、朱邸集。丕退作歌以献,因自述愿授台省之职。太宗面谕曰:‘知卿本儒生,然清望官奉给不若刺史之优也。’淳化初,改汝州刺史。历知凤州,改襄州。境内久旱,丕以诚祷之,一夕,雨沾足。明年,召还,屡求退居西洛,不许。
四年,表求致仕,授左武卫大将军,仍领汝州刺史。俄判金吾街仗。初,六街巡警皆用禁卒,至是,诏左右街各募卒千人,优以廪给,使传呼备盗。丕以新募卒引对,遂分四营,营设五都,一如禁兵之制。五年,改领郢州刺史。俄改领复州,迁左骁卫大将军。咸平二年,卒,年八十一。
丕好歌诗,颇与士大夫游接,有时称。南唐主李煜妻卒,遣丕充吊祭使,且使观其意趣。煜邀丕登昇元阁赋讨,丕有‘朝宗海浪拱星辰’之句,以风动之。太宗尝赐诗,令丕与柴禹锡和焉。
董枢,真定元氏人。后唐清泰中,以献书授校书郎。累历宾佐。晋天福中,为左拾遗、知枢密院表奏。周广顺初,为左补阙。世宗即位,诏常参官各奏封事,枢上平吴策。淮南平,迁浚仪令。恭帝即位,迁殿中侍御史。
太祖乾德初,迁主客员外郎。上书请伐蜀,蜀平,通判剑州。会全师雄叛,攻剑。刺史张仁谦足疾不能战,欲弃城走。枢固争,战贼败之,因招余众降。仁谦饮枢令醉,密杀降数百,诬奏枢与贼通。会中使自成都还,备言其事,太祖并召之,庭辩曲直,仁谦遂屈。下御史台鞫之,黜宋州教练使,以枢尝贡西伐计,迁比部郎中。三年,出兼桂阳监使,上书请伐广南。诏益桂阳戍卒三千,令枢统之。
开宝二年,又上方略。会刘𬬮令内侍曾居实侵桂阳,枢击退之。三年,大举伐𬬮,令枢率兵趋连口,克之。改兵部郎中,权知连州兼行营招抚使。岭南平,赐钱三百万。四年移知襄州,又为河北转运使,改判西京留司御史台。
初,枢罢桂阳监,以右赞善大夫孔璘代之。璘通三礼,尝讲学于河朔。擢第,历州县。及升朝,莅桂阳,岁满,以太子洗马赵瑜代之。
瑜,赵州人。家世豪右,自言谙练边事。开宝中,命为易州通判,岁满,移桂阳。瑜至,即称疾,遂以著作郎张侃代之。侃至月余,奏瑜在任累月,得羡银数十斤,虽送官而不具数闻,计枢与璘隐没可知矣。诏下御史案之,狱具。有司计盗赃法,俱当死。太祖曰:‘赵瑜非自盗,但不能发擿耳。’枢、璘并坐死,瑜决杖流海岛。擢侃为屯田员外郎。
论曰:颜衎振举风宪,不避彊御。剧可久居廷尉之任,以平允闻。赵逢果断之士,而独尚严酷,处之要密之职,则非所宜。苏晓锐意深刻,乐致人罪,后嗣衰谢,厥报不诬。高防陈逆顺以耸臣节,体明慎而究疑狱,治迹清操,没而弥章。若其自诬以救人之死,古人何加焉。冯瓒省关市之苛赋,设方略以击贼,功若可称,而巧宦任数,竟致倾败,理固然矣。边珝、王明、许仲宣、杨克让当官效用,以清干称。然仲宣宽简持重,造次不挠,盖人之难能者。王明累参戎事,预立战功,至若开谕元福,止其暴诛,此赴蹈之仁也。段思恭遏乱兵,击群寇,便宜从事,以著奇绩,斯亦可矣。然不能动遵规矩,速讼左降者再焉。侯陟吏才适用,患在忮刻。李符博通时务,乃事深文,以致投荒自弊,遂为口实。魏丕久典工效,以济戎用,至于平反冤盗之狱,救杨承信之诬,善尤可称。董枢论平吴伐蜀及取广南,咸克举之,且多战功,而以贪墨取败。惜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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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03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宋史   卷二百七十一‧列传第三十  马令琮 杜汉徽 张廷翰 吴虔裕 蔡审廷 周广 张勋 石曦 张藏英 陆万友 解晖 李韬 王晋卿 郭廷谓子延濬 从子延泽 赵延进 辅超
  马令琮,本名令威,避周祖名改之,大名人。父全节,五代史有传。全节历横海、定远、昭义、彰德、定武、天雄六节度,皆署令琮为牙校,累授彰德牙内都指挥使、检校尚书左仆射,领勤州刺史。令琮少善骑射,尝从其父平安州及与镇州安重荣战,皆有功,由是知名。
晋开运二年,全节卒,令琮起复,拜隰州刺史。汉祖开国,为西京巡检使。周祖受命,改陈州刺史。征兖州,为京城四门外巡检。世宗嗣位,移随州。显德二年,入为虎捷左第一军都指挥使。六年,兼领建州刺史。
太祖即位,出刺怀州。李筠叛,将亲征,召三司张美饷兵食,美言河内密迩上党,令琮日夜储蓄以俟王师。太祖善之,命授团练使。执政言令琮方供亿大军,不可移他郡,故升怀州为团练,以令琮充使,又充先锋都指挥使。泽、潞平,为昭义兵马钤辖。逾年被疾,诏许归郡。乾德元年,卒,年三十九。太祖甚怜之,录其子延恩为殿直。
杜汉徽,京兆长安人。父阿孙,为太原威胜军使。汉徽有膂力,善骑射,年十七,仕后唐武皇为厅直队长。天成中,累迁护圣军使。
晋天福六年,与慕容邺等讨安州李金全,生禽指挥使孙厚,以功迁兴顺指挥使。八年,从征镇州安重荣,改护圣指挥使,赠阿孙为左赞善大夫。开运二年,以所部戍深州,破契丹于乐寿,杀获甚众。
汉初,从高行周讨杜重威于邺,屡为流矢所中,身被重创,犹力战,观者壮之。又率所部戍镇州,破契丹于灵寿,获车马甚众。
周世宗征刘崇,汉徽有战功,补龙捷左第五军都虞候,移所部屯安平县,破契丹于县南,获器甲车帐,迁本军左第四军都虞候。
宋初,补本军都校,领茂州刺史,改领潮州。从平李筠,又从平李重进,录功居多。建隆三年,出为天长军使,移雄武军使,知屯田事。是冬,被病,即以符印授通判宋鸾,请告归京。家人劝其求医药,汉徽笑曰:‘我在戎行四十年,大小百余战,不死幸矣,安用药为?’未几,卒。
张廷翰,冀州信都人。父慎图,仕周为兵部郎中。廷翰少慷慨,有智略,善骑射。晋天福中,冀州刺史张建武召补牙校,其后刺史李冲署为本州牢城军校。契丹入中原,署其党何行通为刺史,契丹主道殂,州人共杀行通,推廷翰知州事。
汉初,就拜刺史,廷翰尽捕杀行通者戮于市。为政宽厚简易,民甚爱之。周广顺初,召赴阙,周祖见其貌魁伟,谓枢密使王峻曰:‘冀州近边,虽更择人,亦无逾廷翰者。’即日遣还。在郡八年,契丹将高牟翰数扰边,皆为廷翰击走。
廷翰家富于财,岁遣人赍金帛北入市善马,常得数百匹,贡献外悉遗贵近,甚获美誉。显德中,历棣、海、沂三州团练使,屡率兵败淮人,移莱州。
宋初,又历冀、亳二州。乾德二年,卒,年,四十七。
吴虔裕,许州许田人。父徽,左屯卫将军。虔裕少为郡吏,汉祖镇许,受其精谨,署以右职。及移镇太原,以虔裕从。开国,擢为引进使,转内客省使。时镇州节度刘在明卒,遣虔裕率兵巡护。隐帝即位,召为宣徽北院使。
周祖讨三叛,以虔裕为河中行营都监,率护圣诸军五千以往。李守贞出兵五千余,设梯桥,分五路于长连城西北以御周祖。周祖令虔裕率大军横击之,蒲人败走,夺其梯桥,杀伤大夫。师还,赐袭衣、玉带。
会枢密使杨邠上言求解职,隐帝遣人谕邠曰:‘枢机之任,非卿不可,卿何听间离而为此请耶?’使至而虔裕在坐,即飏言曰:‘机要重地,非可久处,俾后来者迭居可也。’使还以白帝,帝怒,出虔裕为郑州防御使。乾祐末,诛大臣,急诏入朝,命将兵守澶州。及留子陂战败,遂降周祖。
广顺初,遣还,赐以袭衣、玉带、鞍勒马。从周祖讨慕容彦超,破之。改汝州防御使,历右卫、左金吾卫二大将军兼街仗使。
太平兴国六年,迁右千牛卫上将军,仍判左街仗事。虔裕掌金吾三十余年,端拱初,卒,年八十八,赠太尉。
虔裕性简率,言多轻肆。右金吾上将军王彦超告老,虔裕语人曰:‘我纵僵仆殿阶下,断不学王彦超七十致仕。’人传笑之。每朝会及从游宴,太宗怜其寿高,常慰抚之。子延彬至仪鸾副使,延彬子仁美至内殿崇班。
蔡审廷,磁州武安人。曾祖凝,邢州别驾。祖绾,武安远城三冶使。父颙,洺州长史。审廷少能骑射,晋初,应募补护圣散都头。
周显德初,擢为殿前散员,转铁骑副兵马使。从世宗战高平有功,迁军使。太祖为殿前都点检,从世宗征淮南,审廷隶麾下,预战紫金山,改副指挥使。
宋初,授殿前散都头指挥使。从征李筠,攻泽州先登,为飞石伤足,帝赐以良药、美酒。及车驾还京,幸其官署问之,赐赉甚厚。寻转内殿直都虞候,俄改伴饭都指挥使。建隆中,领富州刺史兼内外马步军副都军头。
乾德初,授冀州刺史。征太原时,为北面步军都指挥使,屯兵易州。审廷训练士卒甚整,太祖过镇阳,见于行在所,赐名马、宝剑,命为镇州兵马都钤辖。开宝八年,卒,年六十九。
周广字大均,其先应州神武川人。父密,事晋历鄜、延、晋三镇节度使。周广顺初,至太子太师致仕。广幼从其父为牙校。汉初,授供奉官。未几,擢左千牛卫将军。
周祖命将讨慕容彦超于兖州,以广为行营都监。贼平,录功迁右武卫将军。俄改右神武将军,充镇淮军兵马都监。从世宗征淮南。既得江北数州,即命广劳来安集,民甚德之。因领常州刺史兼内外马步军都军头。淮南平,改眉州刺史。
宋初,授隰州刺史。乾德三年,迁潘州团练使,令训练雄武诸营。开宝二年,从征太原,为攻城楼橹战櫂都部署,师还,加内外马步军副都军头。六年,改右屯卫大将军,领郡如故。太平兴国二年,卒。
张勋,河南洛阳人。晋开运中,事留守景延广为典客,延广表为供奉官。周世宗将征淮南,以勋为申州缘淮巡检。因采光州机事闻于朝廷,即命勋率兵同讨平之,遂监光州军,充内外巡检。后攻黄州,败吴人于麻城,复破柏业山砦,目中流矢。迁内园副使。及征瀛、莫,以为霸州兵马都监。
初,征李筠,勋从石守信董前军,拔大会砦,及败筠众于太行,破泽州,皆预有功。太祖还京,命权知许州。未几,李重进叛,又诏与石守信、李处耘先率兵进讨。拔扬州,以勋为兵马都监,迁毡毯使。讨朗陵,充前军兵马都监。荆湖平,以功就拜衡州刺史。乾德初,克郴州及桂阳监,以勋为刺史兼监使。五年,代归,至扬州卒,年六十八。太祖甚怜之,录其子廷敏为殿直。
勋性残忍好杀,每攻破城邑,但扬言曰‘且斩’,颇有横罹锋刃者。将赴衡州,州民皆涕泣相谓曰:‘“张且斩”至矣,吾辈何以安乎!’
石曦,并州太原人,晋祖弟韩王晖之子。天福中,以曦为右神武将军。历汉至周,为右武卫、左神武二将军。恭帝即位,初为左卫将军。会高丽王昭加恩,命曦副左骁卫大将军戴交充使。建隆三年,再使高丽,迁左骁卫大将军,护秦州屯兵。西人犯边,曦率所领击破之,斩渠帅十三人。
太祖征晋,曦领兵二千人自泽、潞除道至太原,壅汾水灌其城,又益兵千人,部攻辽州。俄知雄州,代,为潭州钤辖。开宝八年,领兵败南唐军二千余于袁州,平梅山、板仓诸洞蛮寇,俘馘数千人。太平兴国中,历右神武、右羽林大将军,连知孟、襄二州,迁领诚州刺史。
雍熙四年,改知霸州兼部署。会陈廷山谋以平戎军叛入北边,曦察知之,与侯延济定计,禽廷山以献。录其功,加领本州团练使,同知镇州。淳化二年,移原州,迁右龙武军大将军。被病请告,诏特给全奉。四年,卒,年七十四,赗赙加等。
张藏英,涿州范阳人,自言唐相嘉贞之后。唐末,举族为贼孙居道所害。藏英年十七,仅以身免。后逢居道于豳州市,引佩刀刺之,不死,为吏所执。节帅赵德钧壮之,释而不问,以补牙职。
藏英后闻居道避地关南,乃求为关南都巡检使。至则微服携铁檛,匿居道舍侧,伺其出击之,仆于地,啮其耳啖之,遂禽归。设父母位,陈酒肴,缚居道于前,号泣鞭之,脔其肉,经三日,刳其心以祭。即诣官首服,官为上请而释之。燕、蓟间目为‘报仇张孝子’。
契丹用为卢台军使兼榷盐制置使,领坊州刺史。周广顺三年,率内外亲属并所部兵千余人,及煮盐户长幼七千余口,牛马万计,舟数百艘,航海归周。至沧州,刺史李晖以闻。周祖颇疑之,令馆于封禅寺,俄赐袭衣、银带、钱十万、绢百匹、银器、鞍勒马。数月,世宗即位,授德州刺史。未几,召归,对便殿,询以备边之策。藏英请于深州李晏口置砦,及诱境上亡命者以隶军,愿为主将,得便宜讨击。世宗悉从之。以为缘边招收都指挥使,赐名马、金带。藏英遂筑城李晏口,累月,募得劲兵数千人。
会遣凤翔节度王彦超巡边,为契丹所围,藏英率新募兵驰往击之,转战十余里,契丹解去,改濮州刺史,仍领边任。契丹将高牟翰以精骑数千扰边,藏英逆击于胡卢河北,自旦至晡,杀伤甚众。值暮收兵,契丹遁去。后因领兵巡乐寿,契丹幽州骁将姚内斌侦知藏英兵少,以精骑二千阵于县之北,藏英率麾下击之,自辰及申,士皆殊死战,内斌遂解去。世宗降玺书褒美。
征瓦桥关,为先锋都指挥使,败契丹骑数百于关北。下固安县,又改关南排阵使。宋初,迁瀛州团练使,并护关南军。建隆三年,卒于治所,年六十九。孙鉴,自有传。
陆万友,蔚州灵丘人。少隶太原为裨校。汉祖起义,擢为护圣指挥使。隐帝即位,出为天雄军马军都指挥使。
周祖之起兵也,万友预谋。及践阼,擢为散员都指挥使,领奖州刺史。世宗嗣位,迁龙捷左第三军都指挥使。转控鹤右厢都校、领虔州团练使,改虎捷右厢、领阆州防御使。恭帝嗣位,出为安州防御使。
宋初,历沂、蕲二州防御使。乾德四年,改汝州。开宝中,讨南唐,造舟于采石矶以济师,命万友守之。江南平,为和州防御使。太宗嗣位,以为晋、绛等州都巡检使。帝征太原,克汾、石二州,以万友为石州都巡检使,俄兼知石州,移巡警凤翔、秦、陇。代归,诏知瀛州,在郡二年,政务苟简。雍熙二年,改右监门卫大将军,充河阴兵马都监。逾年卒,年七十三。万友始业圬镘,既贵达,不忘本,以银为圬镘器数十事示子孙。性猛暴,以武勇自任,所至无善政。太宗以其勋旧,恩遇不替,聘其次女为许王夫人。
解晖,洺州临洺人,父珪,应募为州兵,后唐天成中,西征至剑门,没于阵。晖少有勇力,以父死戎事,得隶兵籍。戍雁门,与契丹接战,斩首七级,获酋长一人。以功迁奉国军队长。
晋天福中,安重荣反镇州,因举兵向阙。至宗城,晋师逆战,大破之。晖募军中壮士百余人夜𢭏贼垒,杀获甚众。晖频中流矢,而督战自若,颜色不挠,以功迁本军列校。
周广顺初,刘崇与契丹侵晋州,晖从都部署、枢密使王峻等往援之。晖率敢死士三十余,夜入契丹帐击之,杀获甚众,迁本军第五指挥使。从世宗征淮南,率所部下黄州,禽刺史高弼,迁虎捷第一军都虞候。
宋初,步军都军头,从征泽州,力战,目中流矢。师还,策勋为内外马步军副都军头。建隆四年,充湖广道行营前军战櫂都指挥使。潭州平,降玺书奖谕。伪统军黄从志据岳州,晖率舟师讨平之,生禽从志及将校十四人,俘斩数千,溺死者众。改控鹤右第二军都指挥使,领高州刺史。
乾德六年,诏领所部军屯上党,从李继勋略太原。开宝九年,破太原军于境上,斩首千余级,获马三十匹。改均州刺史。
太平兴国二年,诏于潞州北乱柳石围中筑城,名威胜军,以晖为军使。从征并州,与尚食使石彦赟、‘并人’,卷二五四李继勋传即有其例。疑此处有脱误。;禽招讨使李询等六人,以献于行在所,赐予有加。复令与彦赟督战士隶城西行营,分攻太原。刘继元降,太宗以太原宫女三人赐晖,俄以功迁本州团练使,知霸州。
雍熙初,充云、应、寰、朔、忻、代等州都巡检使。三年,代归本郡。淳化二年,被病,上章告老,改右千牛卫上将军致仕。诏未至而卒,年八十。
晖鸷猛木强,每受诏征伐,常身先之。人所惮者,晖视之若甚易,由是频立战功,金创遍体。时称骁将。子守颙至内殿崇班、阁门祗候。
李韬,河朔人。有勇力胆气,善用矟,为禁军队长。周祖征三叛,韬从白文珂攻河中,兵傅其城。文珂夜诣周祖议犒军,留韬城下。时营栅未备,李守贞乘虚来袭,营中忽见火发,知贼骤至,惶怖失据。客省使阎晋卿率左右数十人,遇韬于月城侧,谓韬曰:‘事急矣,城中人悉被黄纸甲,为火光所照,色俱白,此殊易辨,奈军士无斗志何?’韬愤怒曰:‘岂有食君禄而不为国致死耶!’即援矟而进,军中死士十余辈随韬犯贼锋。蒲有猛将跃马持戈拟韬,韬刺之,洞胸而坠。又连杀数十人,蒲军遂溃,因击大破之,守贞自是闭垒不敢出。俄骁将王三铁降,城遂平,韬由此知名。累迁军校,出为赵州刺史,移慈州,乾德六年,卒。
王晋卿,河朔人。少勇敢,为乡里所推。周世宗在澶渊,晋卿以武艺求见,得隶帐下。及即位,补东头供奉官。从战高平,征淮甸,每遣宣传密旨,甚亲信之。洎北征,为先锋都监,督战有功,诏权控鹤都虞候。克关南,授军器库使。显德四年,为龙捷右第一军都指挥使,领彭州刺史。恭帝即位,出为滨州刺史。
乾德中,为兴州刺史。四年,移汉州。时蜀初平,寇盗充斥,晋卿严武备,设方略,禽捕剪灭,靡有遗漏,自是虽剧贼无敢窥其境。然以贿闻,太祖惜其才而不问。秩满归阙,以疾求颐养,改左监门卫将军,奉朝请。贡重锦十匹、银千两以谢,诏不纳,以其黩货愧之也。
未几,诏戍北边,疆埸清肃。开宝四年,复授莫州刺史。在郡谨斥候,善抚循,士卒皆乐为之用,边民安堵。六年八月,卒,年六十七。
郭廷谓字信臣,徐州彭城人。父全义,仕南唐为濠州观察使。廷谓幼好学,工书,善骑射。补殿前承旨,改濠州中军使,李景每令侦中朝机事入奏。全义卒,擢庄宅使、濠州监军。
周世宗攻淮右,南人屡败,城中甚恐,廷谓与州将黄仁谦为固御之计。周师遣谍以铁券及其垒,廷谓拒之。城中负贩之辈率不逞,廷谓虑其亡逸,籍置大寺,遣兵守之,给日食,俾制防城具,随其所习,以故周师卒不得觇城中虚实。
周师为浮梁涡口,命张从恩、焦继勋守之,廷谓语仁谦曰:‘此濠、寿之患也。彼以骑士胜,故利于陆;我以舟师锐,故便于水。今夏久雨,淮流汎溢,愿假舟兵二千,断其桥,屠其城,直抵寿春。’仁谦初沮其议,不得已从之,即轻櫂衔枚抵其桥,麾兵断笮,悉焚之。周师大衄,死者不可计,焚其资粮而还。以功授武殿使。
周师退保定远,又募壮士为负贩状,入定远,侦军多寡及守将之名。还曰:‘武行德、周务勍也。’廷谓曰:‘是可图也。’又籍乡兵万余洎卒五千,日夕训练,依山衔枚设伏以破之,周师大溃,行德单骑脱走。时有以玉帛子女饷廷谓者,悉拒之,唯取良马二百匹以献。以功为滁州刺史、上淮巡检应援兵马都监。
及紫金山之战,南唐诸将多归降者,独廷谓以全军还守濠州,追不能及。时濠守欲弃城走,廷谓止之。俄加本州团练使,缮戈甲,治沟垒,常若敌至。是秋,周师复至,表于景请援,且言周兵四临,乞卑辞请和,以固邻好。夜出敢死士千余袭周营,焚头车洞屋,周师蹂躏死者甚众。既而援兵不至,周师急击,廷谓集诸军垒门之外,南望大恸而降于周。
至山阳,见世宗,特加宴劳,赐金带、袭衣、良马、器皿,拜亳州防御使。以其弟本州马步都校廷赞为和州刺史。命攻天长军,降其将马赟。又为楼橹战櫂左右厢都监,俄归谯郡。
宋初,从征上党,再知亳州。乾德二年,代还,改绛州防御使。两川平,冯瓒知梓州,为仆夫所讼,召廷谓为静江军节度观察留后以代之。州承旧政,有庄宅户、车脚户,皆隶州将,鹰鹞户日献雉兔,田猎户岁入皮革;又有乡将、都将、镇将辈互扰闾里,廷谓悉除之。开宝五年,卒,年五十四。
廷谓性恭谨,事母以孝闻,未尝不束带立侍。子延濬。廷谓兄廷谕,仕南唐为太子洗马致仕,宋初至秘书监。廷谕子延泽。
延濬字利川。幼谦和。初,廷谓为静江军节度使。延濬为桂州牙内都指挥使。廷谓卒,太祖录延濬为供奉官,屡使西北,宣谕机事。
太平兴国初,以内庭宣索及殿前赐赉,移文库务,未有专领之者。乃置合同凭由印,命延濬与内藏库副使刘蒙正掌之。又领八作司,及督治汴河。
雍熙三年,改崇仪使。诏与翟守素、田仁郎、王继恩往河北,分路按行诸州城垒,发镇兵葺之。端拱二年,诏建河北方田,命延濬等五人共往规划,会罢其务而止。
淳化四年,李顺乱,改西京作坊使,充成都十州都巡检使。时成都将陷,延濬单骑入城,与郭载议募亡卒退保剑门,贼数千来蹑其后,击破之。王继恩率兵至,以延濬为先锋壕砦使,即领兵倍道先进。贼出探骑数十,延濬悉禽之,尽得贼机事。延濬易旗变号,贼不知觉,斩关掩入,斩千余级。
继恩又请延濬知汉州,州经兵燹,廨舍、桥梁、城砦悉毁。延濬募军民葺之,又率州帑以应军须。录功,改洛苑使。又命率兵屯遂州,剑门钤辖、转运使刘锡言其劳,诏书嘉奖。
真宗初,改内园使。代还,会河朔用兵,延濬驰往边城,按视砦垒。咸平二年,疾卒。子有伦,为供奉官、阁门祗候。
延泽字德润,南唐试秘书省正字。乾德中,四迁著作佐郎,转殿中丞、知建州。淳化二年,太宗闻延泽洎右赞善大夫董元亨皆好学,博通典籍,诏宰相召问经史大义,皆条对称旨,命为史馆检讨。历国子周易博士、国子博士。咸平中,求休退,授虞部员外郎致仕。居濠州城南,有小园以自娱,其咏牡丹千余首。聚图籍万余卷,手自刊校。范杲、韩丕皆与之游。景德初,卒。元亨亦至虞部员外郎,尝缵玄门碑志三十卷。
赵延进,澶州顿丘人。父晖,周太子太师。晖为偏将时,赵在礼据邺。延进颇亲学,尝与军中少年入民家,竞取财贿,延进独持书数十编以归,周辈哂之。
汉末,晖领凤翔节度,未赴镇,王景崇据城反,命晖为都招讨使击之。延进年十八,屡当军锋。景崇平,延进奉捷奏以入,授凤翔牙内指挥使,领贵州刺史。晖徙宋州,亦从为牙职,改领荣州刺史。睢阳有盗数百,各立酋帅,为民患。延进以父命,领牙兵千余悉禽戮之,诏书褒美。
丁外艰,表求持服。既终丧,周世宗征淮南,延进献万缣以助军,仍请对,世宗召见之。时延进有从兄为虎捷都虞候、帐前横冲指挥使,世宗指延进语之曰:‘尔弟拳勇有谋,将授以禁军大校。’延进自陈好读书,不愿也。翌日,授右千牛卫将军、濠州兵马钤辖。从征瓦桥关,为随驾金吾街仗使。
宋初,迁右羽林军将军、濠州都监。会伐蜀,以襄州当川路津要,命为钤辖,同知州务。蜀平,专领郡事。汉江水岁坏堤,害民田,常兴工修护,延进累石为岸,遂绝其患。入为两浙、漳泉国信使。开宝二年,授右龙武将军,知灵州,以母老愿留,得权判右金吾街仗使,历知河中府、梓相青三州。
太平兴国中,大军平并州,讨幽蓟,皆为攻城八作壕砦使。尝诏督造炮具八百,期以半月,延进八日成,太宗亲试之,大悦。又令主城北诸洞子。及班师,命与孟玄喆、药可琼屯定州。
辽人扰边,命延进与崔翰、李继隆将兵八万御之,赐阵图,分为八阵,俾以从事。师次满城,辽骑坌至,延进乘高望之,东西亘野,不见其际。翰等方按图布阵,阵去各百步,士众疑惧,略无斗志。延进谓翰等曰:‘主上委吾等以边事,盖期于克敌尔。今敌众若此,而我师星布,其势悬绝,彼若持我,将何以济!不如合而击之,可以决胜。违令而获利,不犹愈于辱国乎?’翰等曰:‘万一不捷,则若之何?’延进曰:‘傥有丧败,则延进独当其责。’于是改为二阵,前后相副。士众皆喜,三战大破之,获人马、牛羊、铠甲数十万。以功迁右监门卫大将军、知镇州。及代,吏民数千守阙借留,诏许留一年。
俄改右领军卫大将军,出为高阳关、平戎军都监兼缘边巡检,改钤辖。知扬州,召入,授右屯卫大将军,徙知相州。迁右骁卫大将军,改知邓州。淳化初,飞蝗不入境,诏褒之。还,判右金吾街仗事。至道二年,拜右金吾卫大将军。咸平二年,卒,年七十三,赠左武卫上将军。
延进姿状秀整,涉猎经史,好作诗什,士流以此多之。延进妻即淑德皇后之妹,故在显德、兴国中,颇任以腹心。子昂,太平兴国二年登进士第,至户部郎中、直昭文馆。
辅超,忻州秀容人,家世业农。超少勇悍有力,晋开运中,应募隶澶州军籍。汉乾祐中,赵思绾据永兴叛,周祖护诸将讨之,督兵攻城。超率骁勇十七人升云梯,斫北门楼,楼坏而入,士卒继进,城遂陷,以功补小校。
显德中,从太祖征淮南,常执锐前驱,定滁、泗,破淮阴,下扬州,以功转日骑副兵马使。
宋初,从平上党,再迁内直都知。太宗即位,以超为马军都军头。会亲征太原,冒矢石攀堞先登,身被十三创,帝嘉其勇,赐锦袍、银带、帛五十段。诘朝,再乘城,中流矢者八,复加厚赐。大举袭范阳,分兵三路,超隶偏将米信,为田重进先锋,取飞狐、蔚州,迁马步军副都军头。俄出补曹州马步军都指挥使,领峰州刺史,改栾州。召归,转都军头。
淳化三年,出为德州刺史,坐诬奏使者殴杀驿吏,责授右监门卫将军、领诚州刺史。五年,复加都军头、领澄州刺史。真宗即位,加领奖州团练使,真拜莱州团练使,以年老愿留京师,从之。景德元年,卒,年七十七。
论曰:太祖有天下,凡五代之臣,无不以恩信结之,既以安其反侧,亦藉其威力,以镇抚四方。故一时诸将吴虔裕、蔡审廷之徒,数从征讨,咸有劳绩焉。若马令琮守河内,储兵食以迎王师;解晖击湖南,冒锋镝以禽敌将:此忠荩骁果,尤可称者。汉徽之疾危辞药,藏英之为亲复仇,亦皆一节之美。惟张勋嗜杀,晋卿冒货,虽立威著勤,所不取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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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03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宋史   卷二百七十二‧列传第三十一  杨业子延昭等 王贵附 荆罕儒从孙嗣 曹光实从子克明 张晖 司超
  杨业,并州太原人。父信,为汉麟州刺史。业幼倜傥任侠,善骑射,好畋猎,所获倍于人。尝谓其徒曰:‘我他日为将用兵,亦犹用鹰犬逐雉兔尔。’弱冠事刘崇,为保卫指挥使,以骁勇闻。累迁至建雄军节度使,屡立战功,所向克捷,国人号为‘无敌’。
太宗征太原,素闻其名,尝购求之。既而孤垒甚危,业劝其主继元降,以保生聚。继元既降,帝遣中使召见业,大喜,以为右领军卫大将军。师还,授郑州刺史。帝以业老于边事,复迁代州兼三交驻泊兵马都部署,帝密封橐装,赐予甚厚。会契丹入雁门,业领麾下数千骑自西陉而出,由小陉至雁门北口,南向背击之,契丹大败。以功迁云州观察使,仍判郑州、代州。自是契丹望见业旌旗,即引去。主将戍边者多忌之,有潜上谤书斥言其短,帝览之皆不问,封其奏以付业。
雍熙三年,大兵北征,以忠武军节度使潘美为云、应路行营都部署,命业副之。以西上阁门使、蔚州刺史王侁,军器库使、顺州团练使刘文裕护其军。诸军连拔云、应、寰、朔四州,师次桑干河,会曹彬之师不利,诸路班师,美等归代州。
未几,诏迁四州之民于内地,令美等以所部之兵护之。时,契丹国母萧氏,与其大臣耶律汉宁、南北皮室及五押惕隐领众十余万,复陷寰州。业谓美等曰:‘今辽兵益盛,不可与战。朝廷止令取数州之民,但领兵出大石路,先遣人密告云、朔州守将,俟大军离代州日,令云州之众先出。我师次应州,契丹必来拒,即令朔州民出城,直入石碣谷。遣强弩千人列于谷口,以骑士援于中路,则三州之众,保万全矣。’侁沮其议曰:‘领数万精兵而畏懦如此。但趋雁门北川中,鼓行而往。’文裕亦赞成之。业曰:‘不可,此必败之势也。’侁曰:‘君侯素号无敌,今见敌逗挠不战,得非有他志乎?’业曰:‘业非避死,盖时有未利,徒令杀伤士卒而功不立。今君责业以不死,当为诸公先。’
将行,泣谓美曰:‘此行必不利。业,太原降将,分当死。上不杀,宠以连帅,授之兵柄。非纵敌不击,盖伺其便,将立尺寸功以报国恩。今诸君责业以避敌,业当先死于敌。’因指陈家谷口曰:‘诸君于此张步兵强弩,为左右翼以援,俟业转战至此,即以步兵夹击救之,不然,无遗类矣。’
美即与侁领麾下兵阵于谷口。自寅至巳,侁使人登托逻台望之,以为契丹败走,欲争其功,即领兵离谷口。美不能制,乃缘灰河西南行二十里。俄闻业败,即麾兵却走。业力战,自午至暮,果至谷口。望见无人,即拊膺大恸,再率帐下士力战,身被数十创,士卒殆尽,业犹手刃数十百人。马重伤不能进,遂为契丹所擒,其子延玉亦没焉。业因太息曰:‘上遇我厚,期讨贼捍边以报,而反为奸臣所退,致王师败绩,何面目求活耶!’乃不食,三日死。
帝闻之痛惜甚,俄下诏曰:‘执干戈而卫社稷,闻鼓鼙而思将帅。尽力死敌,立节迈伦,不有追崇,曷彰义烈!故云州观察使杨业诚坚金石,气激风云。挺陇上之雄才,本山西之茂族。自委戎乘,式资战功。方提貔虎之师,以效边陲之用;而群帅败约,援兵不前。独以孤军,陷于沙漠;劲果猋厉,有死不回。求之古人,何以加此!是用特举徽典,以旌遗忠;魂而有灵,知我深意。可赠太尉、大同军节度,赐其家布帛千匹,粟千石。大将军潘美降三官;监军王侁除名,隶金州;刘文裕除名,隶登州。’
业不知书,忠烈武勇,有智谋。练习攻战。与士卒同甘苦。代北苦寒,人多服毡罽,业但挟纩,露坐治军事,傍不设火,侍者殆僵仆,而业怡然无寒色。为政简易,御下有恩,故士卒乐为之用。朔州之败,麾下尚百余人,业谓曰:‘汝等各有父母妻子,与我俱死无益也,可走还报天子。’众皆感泣不肯去。淄州刺史王贵杀数十人,矢尽遂死。余亦死,无一生还者。闻者皆流涕。
业既没,朝廷录其子供奉官延朗为崇仪副使,次子殿直延浦、延训并为供奉官,延瓌、延贵、延彬并为殿直。
延昭本名延朗,后改焉。幼沉默寡言,为儿时,多戏为军阵,业尝曰:‘此儿类我。’每征行,必以从。太平兴国中,补供奉官。业攻应、朔,延昭为其军先锋,战朔州城下,流矢贯臂,斗益急。以崇仪副使出知景州。时江、淮凶歉,命为江、淮南都巡检使。改崇仪使,知定远军,徙保州缘边都巡检使,就加如京使。
咸平二年冬,契丹扰边,延昭时在遂城。城小无备,契丹攻之甚急,长围数日。契丹每督战,众心危惧,延昭悉集城中丁壮登陴,赋器甲护守。会大寒,汲水灌城上,旦悉为冰,坚滑不可上。契丹遂溃去,获其铠仗甚众。以功拜莫州刺史。时真宗驻大名,傅潜握重兵顿中山。延昭与杨嗣、石普屡请益兵以战,潜不许。及潜抵罪,召延昭赴行在,屡得对,访以边要。帝甚悦,指示诸王曰:‘延昭父业为前朝名将,延昭治兵护塞,有父风,深可嘉也。’厚赐遣还。
是冬,契丹南侵,延昭伏锐兵于羊山西,自北掩击,且战且退。及西山,伏发,契丹众大败,获其将,函首以献。进本州团练使,与保州杨嗣并命。帝谓宰相曰:‘嗣及延昭,并出疏外,以忠勇自效。朝中忌嫉者众,朕力为保庇,以及于此。’五年,契丹侵保州,延昭与嗣提兵援之,未成列,为契丹所袭,军士多丧失。命李继宣、王汀代还,将治其罪。帝曰:‘嗣辈素以勇闻,将收其后效。’即宥之。六年夏,契丹复侵望都,继宣逗遛不进,坐削秩,复用延昭为都巡检使。时讲防秋之策,诏嗣及延昭条上利害,又徙宁边军部署。
景德元年,诏益延昭兵满万人,如契丹骑入寇,则屯静安军之东。令莫州部署石普屯马村西以护屯田。断黑卢口、万年桥敌骑奔冲之路,仍会诸路兵掎角追袭,令魏能、张凝、田敏奇兵牵制之。时王超为都部署,听不隶属。延昭上言:‘契丹顿澶渊,去北境千里,人马俱乏,虽众易败,凡有剽掠,率在马上。愿饬诸军,扼其要路,众可歼焉,即幽、易数州可袭而取。’奏入不报,乃率兵抵辽境,破古城,俘馘甚众。
及请和,真宗选边州守臣,御笔录以示宰相,命延昭知保州兼缘边都巡检使。二年,追叙守御之劳,进本州防御使,俄徙高阳关副都部署。在屯所九年,延昭不达吏事,军中牒诉,常遣小校周正治之,颇为正所罔,因缘为奸。帝知之,斥正还营而戒延昭焉。大中祥符七年,卒,年五十七。
延昭智勇善战,所得奉赐悉犒军,未尝问家事。出入骑从如小校,号令严明,与士卒同甘苦,遇敌必身先,行阵克捷,推功于下,故人乐为用。在边防二十余年,契丹惮之,目为杨六郎。及卒,帝嗟悼之,遣中使护榇以归,河朔之人多望柩而泣。录其三子官,其常从、门客亦试艺甄叙之。子文广。
文广字仲容。以班行讨贼张海有功,授殿直。范仲淹宣抚陕西,与语奇之,置麾下。从狄青南征,知德顺军,为广西钤辖,知宜、邕二州,累迁左藏库使、带御器械。治平中,议宿卫将,英宗曰:‘文广,名将后,且有功。’乃擢成州团练使、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迁兴州防御使。秦凤副都总管韩琦使筑筚篥城,文广声言城喷珠,率众急趣筚篥,比暮至其所,部分已定。迟明,敌骑大至,知不可犯而去,遗书曰:‘当白国主,以数万精骑逐汝。’文广遣将袭之,斩获甚众。或问其故,文广曰:‘先人有夺人之气。此必争之地。彼若知而据之,则未可图也。’诏书褒谕,赐袭衣、带、马。知泾州、镇戎军,为定州路副都总管,迁步军都虞候。辽人争代州地界,文广献阵图并取幽燕策,未报而卒,赠同州观察使。
王贵者,并州太原人。广顺初,补卫士。宋初,累迁至散员都指挥使、马步军都军头,领胜州刺史。太平兴国二年,出为淄州刺史。受诏从潘美北征,攻沁州,颇立战功。及从杨业,为辽兵所围,亲射杀数十人,矢尽,张空弮又击杀数人,遂遇害。年七十三。擢其子文晟供奉官,文昱殿直。
荆罕儒,冀州信都人。父基,王屋令。罕儒少无赖,与赵凤、张辇为群盗。晋天福中,相率诣范阳,委质燕王赵延寿,得掌亲兵。开运末,延寿从契丹主德光入汴,署罕儒密州刺史。汉初,改山南东道行军司马。周广顺初,为率府率,奉朝请,贫不能振。
显德初,世宗战高平,戮不用命者,因求骁勇士。通事舍人李延杰以罕儒闻,即召赴行在,命为招收都指挥使。会征太原,命罕儒率步卒三千先入敌境。罕儒令人负束刍径趋太原城,焚其东门。擢为控鹤、弩手、大剑直都指挥使。从平淮南,领光州刺史,改泰州,为下蔡守御都指挥使兼舒、蕲二州招安巡检使。四年,泰州初下,真拜刺史兼海陵、盐城两监屯田使。明年三月,世宗幸泰州,以罕儒为团练使,赐金带、银器、鞍勒马。六年春,军吏耆艾诣阙请留,恭帝诏褒之。
建隆初,升郑州防御,以罕儒为使,改晋州兵马钤辖。罕儒恃勇轻敌,尝率骑深入晋境,人多闭壁不出,虏获甚众。是年冬,复领千余骑抵汾州城下,焚其草市,案兵以退。夕次京土原,刘钧遣大将郝贵超领万余众袭罕儒,黎明及之。罕儒遣都监、毡毯副使阎彦进分兵以御贵超。罕儒锦袍衷甲据胡床享士,方割羊臂臑以啖,闻彦进小却,即上马麾兵径犯贼锋。并人攒戈舂之,罕儒犹格斗,手杀十数人,遂遇害。刘钧素畏罕儒之勇,常欲生致,及闻其死,求杀罕儒者戮之。太祖痛惜不已,擢其子守勋为西京武德副使。因索京土原之不效命者,黜慈州团练使王继勋为率府率,阎彦进为殿直,斩其部下龙捷指挥使石进德等二十九人。
罕儒轻财好施。在泰州,有煮海之利,岁入钜万,诏听十收其八,用犹不足。家财入有籍,出不问其数。有供奉官张奉珪使泰州,自言后唐张承业之子。罕儒曰:‘我生平闻张特进名,幸而识其子。’厚加礼待,遗钱五十万,米千斛。
罕儒虽不知书,好礼接儒士。进士赵保雍登科覆落,客游海陵。罕儒问其所欲,保雍以将归京师,且言缘江榷务以丝易茗有厚利。罕儒立召主藏奴,令籍藏中丝,得四千余两,尽以与之。然好勇善战,不顾胜负。常欲削平太原,志未果而及于败,人皆惜之。罕儒兄延福。延福孙嗣。
嗣,乾德初,应募为控鹤卒,从李继勋讨河东。继勋择悍勇百人,间道截洛阳砦。嗣出行间请行,手斩五十余级,贼焚砦宵遁。进薄汾河,贼将杨业扼桥路,嗣与众转战,贼退逾桥。杀业所部兵千计,射中业从骑,获旗鼓铠甲甚众,业退保城。进焚南门,夺羊马城,矢集于面。贼数千夜来薄砦,继勋选勇敢五百人接战,而嗣为冠。及旦,战数合,多所斩馘。
从太祖征太原,贼来拒,焚洞子。遣殿前杨信领百人援之,嗣预焉,率先陷阵。召见,补御龙直。太平兴国初,三迁至天武军校。太宗再征太原,嗣自陈愿率一队先登,命主城西洞子。车驾巡师,嗣登城,手刃数贼,足贯双箭,中手炮,折二齿。太宗见之,亟召赐锦袍、银带。从征幽州,隶殿前崔翰,斩三十级,补龙猛副指挥使。
五年,契丹侵雄州,据龙湾堤。嗣隶袁继忠,继忠令率千兵力战夺路。内侍有至州阅城垒者,出郛外,敌进围之,亟出兵接战,十数合,斩骑卒七百余。嗣军夜相失,在古城庄外,三鼓突敌围,壁于莫州城下,又领百人斧敌望橹,斩五十级。敌为桥界河,将遁,嗣邀击之,杀获甚众。六年,从崔彦进捍契丹于静戎北,砦于唐兴口。彦进遣嗣率所部度河,与契丹战,败之,追奔二十余里。
八年,李继迁寇边,嗣从袁继忠、田钦祚戍三叉口,为前锋,斩贼千余,追之,获牛羊、铠甲、弓矢数千计。进至万井口、狐路谷,余贼复来请战。初以雄武千人为后殿,为贼所掩。继忠命嗣援之,凡数战,始与雄武合队,因列阵格斗,复夺人马七百余。钦祚夜还,依山为营,贼亦砦其下。募劲卒五十往袭之,嗣为其帅。抵贼所,刺杀百余人,焚其砦而还,诏赐锦袍、银带。
雍熙三年,从田重进、谭延美率师入辽境,疾战飞狐口,辽师不利。重进引全师合击,辽骑引去。进至飞狐城北,辽将大鹏翼率众复至。重进阵压东偏,数战不胜,命嗣出西偏,麾兵薄山崖,以短兵接战。辽兵败,投崖而下,手斩百余级。散卒千余在野,嗣呵止之,悉断弦折筈来降,追至河槽,复击退。余众屯土岭,裨将黄明与战不胜,将退,嗣谓之曰:‘汝且顿兵于此,为我声援,我当夺此岭。’遂力战,追奔五十余里,抵仓头而还。又领招收卒千人,克仓头、小治二砦。黄明与战,克直谷砦,命嗣屯焉。
数日,辽人复致师,重进与战,奔突往来,大军颇援。重进召嗣合战,悉走之,夺炮具、铠胄。贼乘夜复围直谷、石门二砦,重进遣嗣以精兵五百济之,嗣曰:‘敌二万余,今援师甚寡,难以解围。’重进颇忧之。嗣曰:‘谭师屯小治,绾兵二千,愿间道以往,邀其策应。’中夜,匹马诣延美,延美曰:‘敌势若此,何可解也?’嗣曰:‘请移全军就平川,植旗立队,别择三二百人张白旗于道侧。彼见旗帜绵亘远甚,谓大军继至,嗣自以所部五百疾驱往斗,必克其砦。’延美许焉。一日凡五七战,辽兵遂引去,咸如嗣所料。
蔚州之降也,重进先命嗣率勇士数十人缒入,见守将,得其实状。翌日,将受降,而敌反拒大军所出之路,遂与斗,杀伤甚众,屡缒入城,取守将之归服者。重进之垒,粮运颇乏,嗣遣降卒辇州廪济之。辽援兵大至,副都指挥使江谦妄言惑众,嗣即斩之。悉收兵敛辎重还重进砦,与辽人转战。时军校五人,其四悉斗死,至大岭,嗣与战,败走之。师还,太宗引见便殿,重进言其有劳,补本军都虞候。
又从李继隆御敌于北平砦,将赴满城,道遇敌,疾战,俘获甚众。又战于鸾女祠,继隆遣步卒二千,伏定州古城,为敌所攻,命嗣援之。至唐河桥,嗣扼桥路出战,解敌围数重,与伏兵合,分为三队,背水为阵。敌将于越率骑百余队临烽台求战,嗣整兵与战,数合,得与继隆会,又阵于东偏,大败之。继隆以闻,诏嘉奖之,迁本军都指挥使,领澄州刺史。
至道二年,加御前忠佐马步军头,屯定州。辽人入侵,隶范廷召,提偏师捍辽兵于嘉山。廷召徙高阳,命嗣以兵二千为殿。过平敌城,辽众十余万来,嗣屡出战。及桑赞、秦翰来援,夜二鼓,敌再至,嗣曰:‘彼不利夜战,我当破其砦,以趣大军。’即与赞、翰合势,戒所部望敌炬火多处并力冲之,诘旦,至瀛州。咸平三年,加领本州团练使,出为郎山路都巡检使,破敌砦于蒲阴,俘获甚众。
四年,命嗣领万人断西山路。会敌遽至,大兵不及进而止。五年,真拜蔡州团练使、赵州部署。逾年,徙沧州。是冬,辽人入侵,命率所部自齐州抵淄、青警备。景德初,又命与刘汉凝、田思明率兵至冀州防边。俄赴澶州行在所。会辽人请和,复遣还任。历郓州、凤翔、永兴部署。车驾幸亳州,留为旧城内同都巡检使。大中祥符七年,改虢州防御使、邠宁环庆副部署,卒。嗣起行间,以劳居方面,经百五十余战,殁。兄子信、贵,并为左侍禁,贵至内殿崇班。
曹光实,雅州百丈人。父畴,为蜀静南军使,控扼卭崃,以捍蛮夷。光实少武勇,有胆气,轻财好施,不事细行,意豁如也。畴卒,光实嗣职,迁永平军节度管内捕盗游奕使。
乾德中,太祖命王全斌等平蜀。俄而盗贼群起,夷人张忠乐者,尝群行攻劫,且憾光实杀其徒党,率众数千,中夜奄至,环其居,鼓噪并进。光实负其母,挥戈突围以出,贼众辟易不敢近,贼杀其族三百余口。又发冢墓,坏其棺椁。光实诣全斌具以事白,誓雪冤愤。时蜀中诸郡未下,乃图雅州地形要害,兼陈用兵攻取之策,请官军先下之。全斌壮其志,令率兵先导,果克其城,获忠乐而甘心焉。全斌乃署光实为义军都指挥使。残寇犹据沈黎,光实以所部尽平之。遂以光实知黎、雅二州兼都巡检使,安集劳来,蛮族怀之。
六年秋,全斌遣入贡京师,遂言境内安乂,乞罢义军归农。太祖喜,谓左右曰:‘此蜀中杰俊也。’诏升殿劳问久之,以为黎州刺史。开宝三年,改唐州刺史。及平交、广,群盗未息,以光实为岭南诸州都巡检使。既至,捕逐群盗,海隅以宁。太平兴国二年,就迁本州团练使。车驾征河东,以光实知威胜军事,令调军食。光实入告,愿提一旅奋锐先登,帝曰:‘资粮事重,亦足宣力也。’河东平,命为汾、辽、石、沁等州都巡检使。五年,改汝州团练使。大军北征,与潘美分道出雁门。光实为前锋,遇敌迎击,败之,斩首数千级,优诏嘉奖。
李继捧之入朝也,以光实为银、夏、绥、麟、府、丰、宥州都巡检使。继捧弟继迁逃入蕃落,为边患,光实乘间掩袭至地斤泽,俘斩甚众,破其族帐,获继迁母妻及牛羊万计。继迁仅免,使人绐光实曰:‘我数奔北,势窘不能自存矣,公许我降乎?’因致情款陈甥舅之礼,期某日降于葭芦川。光实信之,且欲专其功,不与人谋。及期,继迁先设伏兵,令十数人近城迎致光实,光实从数百骑往赴之。继迁前导北行,将至其地,举手麾鞭而伏兵应之,光实遂遇害,卒,年五十五。帝闻之惊悼,赗赙加等,以其子大理评事克让为右赞善大夫,克恭为殿直。淳化二年,又录克己为奉职,后至内殿承制;克广至阁门祗候。从子克明。
克明字尧卿。既生,会敌攻百丈县,父光远遇害,姆抱克明匿苇蒲中得免。既长,喜兵法,善骑射,从父光实奇之。补为衙内都虞候。光实击敌于葭芦川,战殁。克明时护辎重在后,闻光实死,惧军乱,秘不发丧。阳令人西来传光实命还军银州,而潜与仆张贵入敌中,获光实尸以还,葬京师,繇是显名。
初,蜀人留京师者禁不得还乡里,克明以母老间道归。李顺反,闻克明将家子,且有名,欲胁以官。克明携母遁山谷,夜止神祠中,梦有人叱之起,既觉而去,贼果至。及贼陷雅州,克明募众数万人以迎王师,遂复名山、火井、夹江等九县。分兵嘉、眉、卭三州,立七砦以邀贼。复收雅州,斩六十余人,贼将何承禄等走云南。蜀平,擢西头供奉官、黎州兵马监押。以余寇未息,权卭州驻泊巡检。
明年,峡路溃卒邓绍等复起攻雅州,克明又平之。还军卭州,遇贼王珂,战于延贡镇,击以矛,中左踝。后又设伏山下,以数十骑与贼接战,克明伪北,而所部失期,伏不发。克明挺身走,贼追急,乃倚大石引弓三发,毙三人,由是获免。入朝,改内殿崇班,为温、台等七州都巡检使。景德中,蛮寇邕州,改供备库副使、知邕州。左、右江蛮洞三十六,克明召其酋长,谕以恩信,是岁承天节,相率来集。克明慰拊,出衣服遗之,感泣而去。独如洪峒恃险不至,克明谕两江防遏使黄众盈引兵攻之,斩其首领陆木前,枭于市。
宜州澄海军校陈进反。时郁江暴涨,州城摧圮,克明率丁夫伐木为连舫,维之水上,状如郛郭。又多张旗帜,浮巨筏,陈兵其上,为守御备。募溪峒兵三千,而黄众盈亦济兵千五百,将趣象州。会巡抚使曹利用约克明会兵,行次贵州,遇贼大败之,斩首四百余级。贼平,利用专其功。代还,真宗问南方事,对称旨,赐一子官,迁供备库使,江、淮、两浙都大提举捉贼。克明使人捕贼,辄出私钱资之,以故人人尽力。视贼中趫勇者,释缚,使还捕其党,前后获千余人。知江宁府张咏以其事闻,赐钱四十万,领平州刺史,知辰州。
抚水蛮叛,徙宜、融、桂、昭、柳、象、邕、钦、廉、白十州都巡检使兼安抚使。既至,蛮酋献药一器,曰‘谿峒药’,药箭中人,以是解之可不死。克明曰:‘何以验之?’曰:‘请试以鸡犬。’克明曰:‘当试以人。’乃取药箭刺酋股而饮以药,即死,群蛮惭惧而去。
是年冬,安抚都监王文庆、马玉出天河砦东,克明与中人杨守珍出环州樟岭西,磴道危绝,林木深阻,蛮多伏弩以待。玉所向力战,屡败蛮军。是时朝廷意在招附,数诏谕克明,而克明亦惮深入,屡移文止玉。玉至如门团,为蛮所扼,不得进。克明迁延顾望,月余,乃至抚水州,与知州蒙承贵等约盟而还。
未几,知桂州兼管勾溪峒公事,始置溪峒司。又奏阅广南两路土军为忠敢军。州人覆茅为屋,岁多火,克明选北军教以陶瓦,又激江水入城,以防火灾。代还,知滁州,徙鼎州。会交阯李公蕴寇邕州,以文思使复知邕州。既至,遣人入交阯谕以利害,公蕴拜表谢罪。迁西上阁门使,历知登、舒、邵三州,复徙鼎州,卒。
张晖,幽州大城人。后唐清泰初,隶控鹤军,累迁奉国、弩手都头。晋开运末,与武行德夺契丹甲船于河阴。行德领河阳,以晖为弩手指挥使,复令引兵趣怀州。契丹将遁去,因领州军。汉祖入汴,晖迎于荥阳,授怀州刺史。乾祐初,郢州刺史慕容业治多不法,以晖为缘汉都巡检使,领唐州,屯兵至郢州,即代业。还京,改郢州刺史。
周广顺初,刘崇寇晋、绛,召晖为步军左厢排阵使。师还,改沂州刺史。三年,吏民诣阙举留,俄改冀州。会诏筑李晏口、束鹿、安平、博野、百八桥、武强等城,命晖护其役,逾月而就。从世宗征淮甸,充壕砦都指挥使。既拔楚、泗,即授泗州。未几,改耀州,俄为西南面桥道使。
宋初,从征泽、潞,为行营壕砦使,先登陷阵。事平,迁华州团练使,在郡颇有治状。建隆二年,太原未下,诏入觐问计,晖对曰:‘泽、潞经李筠之叛,疮痍未复,军旅一兴,恐人力重困。不若戢兵育民,俟富庶而后为谋。’乃赐袭衣、金带、鞍勒马,令还州。朝廷方议伐蜀,迁凤州团练使兼缘边巡检壕砦桥道使。晖尽得山川险易,因密疏陈之,太祖览之大悦。乾德二年,大军西下,乃以晖充西川行营先锋都指挥使。督兵开大散关路,躬抚士卒,且役且战,人忘其劳。十二月,至青泥岭,卒。
天禧五年,晖妻年百五岁,家贫,诣阙自陈。诏赐束帛,录其孙永德为三班借职。
司超,大名元城人。初事邢帅安叔千。汉祖在太原,超往依之,隶帐下为小校。汉祖将渡河,遣超先领劲骑,由晋、绛趋河阳。及入汴,以超为郓州必敌指挥使。时京东诸州寇盗充斥,以超为宋、宿、亳三州游奕巡检使。改宿州西固镇守御都指挥使,移屯颍州下蔡镇。屡与淮人战,有功。
周世宗命宰相李谷讨淮南,以超为步军先锋副都指挥使,又为庐、寿、光、黄等州巡检使。大败淮人三千余众于盛唐县,获櫂船四十余艘,禽其监军高弼、果毅指挥使许万以献。时黄州未下,即命超遥领刺史兼楼橹战櫂右厢都校。师还,改光州刺史,败吴军千余于麻城北。显德四年冬,与王审琦攻舒州,败吴军三千,先禽刺史施仁望献于行在。即以超为舒州团练使。
宋初,命副宋偓领舟师巡抚江徼,月余特诏升舒州为防御,以超充使。太祖讨李重进,以为前军步军都指挥使,及平,遣归治所。建隆三年春,迁蔡州防御使。
乾德六年,改绛州防御使,徙晋州兵马钤辖。是秋,又副赵赞为邠州行营都部署,进攻河东。及太祖亲征,为行营前军步军都指挥使,改郑州防御使。开宝七年,朝廷将讨江左,以超久在淮右,习知江山险易,徙蕲州防御使,行至淮西卒,年七十一。天禧元年,录其孙文睿为三班奉职。
论曰:昔许子卒于师,葬之加等。春秋书之,所以褒臣节而儆官守也。业、罕儒、光实咸当捍城之寄,临戎力战,殁于敌境。虽罕儒恃勇不戒,光实甘贼迁之言,失在轻敌,然其忘躯徇节,诚可嘉也。业本太原骁将,感太宗宠遇,思有以报。常胜之家,千虑一失。然其素得士心,部卒不忍离去,从之以殁,则忠义之风概可见矣。嗣与延昭并克绍勋伐。延昭久居边阃,总戎训士,威名方略,闻于敌人,于嗣为优。晖于危时则有陷阵之功,平日则献息戎之谏。超频战以清淮海,其忠诚勇果,率有可尚者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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