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狗

百度

搜狗

360

搜狗

谷歌

搜狗
樓主: 延章

[二十四史] 宋史

  [複製鏈接]
已綁定手機
已實名認證
 樓主| 延章 發表於 2012-6-18 11:03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宋史   卷二百六十三‧列傳第二十二  張昭 竇儀弟儼偁 呂餘慶 劉熙古子蒙正 蒙叟 石熙載子中立 李穆弟肅
  張昭字潛夫,本名昭遠,避漢祖諱,止稱昭。自言漢常山王耳之後,世居濮州范縣。祖楚平,壽張令。楚平生直,即昭父也。初,楚平赴調長安,值巢寇亂,不知所終。直幼避地河朔,既冠,以父失所在,時盜賊蜂起,道路榛梗,乃自秦抵蜀,徒行丐食,求父所在,積十年不能得。乃發哀行服,躬耕海濱。青州王師範開學館,延置儒士,再以書幣招直,署賓職。師範降梁,直脫難北歸,以周易、春秋教授,學者自遠而至,時號逍遙先生。
昭始七歲,能誦古樂府、詠史詩百餘篇;未冠,遍讀九經,盡通其義。處儕類中,緩步闊視,以為馬、鄭不己若也。後至贊皇,遇程生者,專史學,以為專究經旨,不通今古,率多拘滯,繁而寡要;若極談王霸,經緯治亂,非史不可。因出班、范漢書十餘義商榷,乃授昭荀紀、國志等,後又盡得十三代史,五七年間,能馳騁上下數千百年事。又注十代興亡論。處亂世,躬耕負米以養親。
後唐莊宗入魏,河朔游士,多自效軍門,昭因至魏,攜文數十軸謁興唐尹張憲。憲家富文籍,每與昭燕語,講論經史要事,恨相見之晚,即署府推官。同光初,奏授真秩,加監察御史里行。憲為北京留守,昭亦從至晉陽。莊宗及難,聞鄴中兵士推戴明宗,憲部將符彥超合戍兵將應之。昭謂憲曰:「得無奉表勸進為自安之計乎?」憲曰:「我本書生,見知主上,位至保釐,乃布衣之極。苟靦顏求生,何面目見主於地下?」昭曰:「此古人之志也,公能行之,死且不朽矣。」相泣而去,憲遂死之,時論重昭能成憲之節。
時有害昭者,昭曰:「明誠所至,期不再生,主辱臣亡,死而無悔。」眾執以送彥超,彥超曰:「推官正人,無得害之。」又逼昭為榜安撫軍民。事寧,以昭為北京留守推官,加殿中侍御史、內供奉官,賜緋。天成三年,改安義軍節度掌書記。
時以武皇、莊宗實錄未修,詔正國軍節度盧質、西川節度副使何瓚、秘書監韓彥輝纘錄事跡。瓚上言:「昭有史材,嘗私撰同光實錄十二卷,又聞其欲撰三祖志,並藏昭宗朝賜武皇制詔九十餘篇,請以昭所撰送史館。」拜昭為左補闕、史館修撰,委之撰錄。昭以懿祖、獻祖、太祖並不踐帝位,仍補為紀年錄二十卷,又撰莊宗實錄三十卷上之。優詔褒美,遷都官員外郎。
時皇子競尚奢侈,昭疏諫曰:
帝王之子,長於深宮,安於逸樂,紛華之玩,絲竹之音,日接於耳目,不與驕期而驕自至。儻非天資英敏,識本清明,以此盪心,焉能無惑。苟不豫為教道,何以置之盤牙?臣見先帝時,皇子、皇弟盡喜無稽玩物之言,厭聞致治經邦之論,入則務飾姬姜,出則廣增仆馬;親賓滿坐,食客盈門,箴規者少,諧謔者多。以此而欲托以主鬯,不亦難乎?臣請諸皇子各置師傅,陛下令皇子屈身師事之,講論道德。使一日之中,止記一事,一歲之內,所記漸多,每月終,令師傅具錄聞奏。或皇子上謁之時,陛下更令侍臣面問,十中得五,為益良多,博識安危之理,深知成敗之由。
臣又聞古之人君,即位而封太子、拜諸王,究其所由,蓋有深旨。使庶不亂嫡,疏不間親,禮秩有常,邪慝不作。近代人君,失於此道,以至邦家構患,釁隙萌生。昔隋祖聰明,煬帝亦傾楊勇;太宗齊聖,魏王終覆承乾。臣每讀古書,深悲其事。願於聖代,杜此厲階。其於卜貳封宗,在臣未敢輕議。臣請諸皇子於恩澤賜與之間,婚姻省侍之際,依嫡庶而為禮秩,據親疏而定節文,示以等威,絕其徼幸,保宗之道,莫大於斯。
明宗覽疏而不能用。
四年,上武皇以來功臣列傳三十卷,以本官知制誥。明宗好畋獵,昭疏諫曰:
太祖初鎮太原,每年打鹿於北鄙;先帝在位,暇日射雁於近郊。此蓋軍務之餘,畋游自適。洎先帝膺圖啟祚,向明御宇,則宜易彼諸侯之事,肅乎萬乘之儀。而猶因習舊風,失其威重,馳逐原獸,殆無虛日。
臣愚以為事有可畏者四焉。洛都舊制,宮城與禁苑相連,人君宴遊,不離苑囿,御馬來往,輦路坦夷,不涉荒郊,何憂蹶失。今則驅馳驂服,涉歷榛蕪,此後節氣嚴凝,徑塗凍滑,萬一有銜橛之變,陛下縱自輕,奈宗廟社稷何?所可畏者一也。又陛下新有四海,宜以德服萬邦。今則江、嶺未平,淮夷尚梗,彼初聞陛下革先朝之失政,還太古之淳風,御物以慈,節財以儉,有典有則,不矜不驕,彼必有三苗率服之心,七旬來格之意。如聞陛下暫游近甸,彼即以為復好畋游。所可畏者二也。臣又聞「作法於涼,其弊猶貪,作法於貪,弊將如何?」且打鹿射雁之事新,敗軌傾輈之轍在,常宜取鑒,不可因循。所可畏者三也。臣又聞「作事可法,貽厥孫謀」。若以陛下齊聖廣淵之機,聰明神武之量,其可以宴遊蒐狩之事,少累聖明,所謂「城中好廣眉,城外加半額」,為法之弊,靡不由茲。所可畏者四也。
伏望陛下居高慮遠,慎始圖終,思創業之艱難,知守成之不易,念老氏馳騁之戒,樹文王忠厚之基,約三驅之舊章,定四時之游幸。始出有節,後不敢違。
疏奏,明宗嘉納之。
長興二年,丁內艱,賻絹布五十匹,米麥五十石。昭性至孝,明宗聞其居喪哀毀,復賜以錢幣。服除,改職方員外郎、知制誥,充史館修撰。上言乞複本朝故事,置觀察使察民疾苦,御史彈事,諫官月給諫紙。並從之。又奏請勸農耕及置常平倉等數事。
明宗方務聽納,昭復上疏曰:「臣聞『安不忘危,治不忘亂』者,先儒之丕訓;『靡不有初,鮮克有終』者,前經之至戒。究觀列辟,莫不以驕矜怠惰,有虧盛德。恭惟太宗貞觀之初,玄宗開元之際,焦勞庶政,以致太平。及國富兵消,年高志逸,乃忽守約之道,或貽執簡之譏。陛下以慈儉化天下,以禮法檢臣鄰,絀奸邪之黨,延正直之論,務遵純儉,以節浮費,信賞必罰,至公無私。其創業垂統之規,如貞觀、開元之始,然陛下有始有終,無荒無怠。臣又伏念保邦之道,有八審焉,願為陛下陳之:夫委任審於材器,聽受審於忠邪,出令審於煩苛,興師審於德力,賞罰審於喜怒,毀譽審於愛憎,議論審於賢愚,嬖寵審於奸佞。推是八審,以決萬機,庶可以臻至治。」明宗覽之稱善。
清泰初,改駕部郎中、知制誥,撰皇后冊文,遷中書舍人,賜金紫。二年,加判史館兼點閱三館書籍,校正添補。預修明宗實錄,成三十卷以獻。三年,遷禮部侍郎,改御史中丞。
晉天福初,從幸汴州。昭請創宮闕名額及振舉朝綱、條疏百司廨舍。二年,改戶部侍郎,宰相桑維翰薦為翰林學士。內署故事,以先後入為次,不系官序。特詔昭立位次承旨崔梲。晉祖嘗幸內署,與昭語及並、魏舊事,甚重之,錫賚頗厚。直以昭故,授著作佐郎致仕,至是卒。歸西洛,賻賜加等。五年,服闋,召為戶部侍郎。以唐史未成,詔與呂琦、崔梲等續成之,別置史院,命昭兼判院事。昭又撰唐朝君臣正論二十五卷上之。改兵部侍郎。八年,遷吏部,判東銓,兼史館修撰、判館事。開運二年秋,唐書成二百卷,加金紫階,進爵邑。三年,拜尚書右丞,判流內銓,權知貢舉。
漢初,復為吏部侍郎。時追尊六廟,定諡號、樂章、舞曲,命昭權判太常卿事,月余即真。乾祐二年,加檢校禮部尚書。少帝年十九,猶有童心,昵比群小。昭上言請聽政之暇,數召儒臣講論經義。
周廣順初,拜戶部尚書。子秉陽,為陽翟主簿,抵罪,昭自以失教,奉表引咎,左遷太子賓客。歲余,復舊官。嘗奏請興制舉,設賢良方正能直言極諫、經學優深可為師法、詳閒吏治達於教化三科,職官、士流、黃衣、草澤並許應詔。諸州依貢舉體式,量試策論三道,共以三千字以上為準,考其文理俱優,解送尚書吏部,其登朝之官亦聽自舉。從之。
顯德元年,遷兵部尚書。世宗以昭舊德,甚重焉。二年,表求致仕,優詔不允,促其入謁。嘗詔撰制旨兵法十卷,又撰周祖實錄三十卷,及梁郢王均帝、後唐閔帝廢帝、漢隱帝五朝實錄;梁二主年祀寖遠,事皆遺失,遂不克修,餘三帝實錄,皆藏史閣。
世宗好拔奇俊,有自布衣及下位上書言事者,多不次進用。昭疏諫曰:「昔唐初,劉洎、馬周起於徒步,太宗擢用為相;其後,柳璨、朱朴方居下僚,昭宗亦加大用。此四士者,受知於明主;然太宗用之而國興,昭宗用之而國亡,士之難知如此。臣願陛下存舊法而用人,當以此四士為鑑戒。」世宗善之。詔令詳定經典釋文、九經文字、制科條式,及問六璽所出,並議三禮圖祭玉及鼎釜等。昭援引經據,時稱其該博。恭帝即位,封舒國公。
宋初,拜吏部尚書。乾德元年郊祀,昭為鹵簿使,奏復宮闕、廟門、郊壇夜警晨嚴之制。禮畢,進封鄭國公,與翰林承旨陶谷同掌選。谷嘗誣奏事,引昭為證,昭免冠抗論。太祖不說,遂三拜章告老,以本官致仕,改封陳國公。開寶五年,卒,年七十九。
昭博通學藝,書無不覽,兼善天文、風角、太一、卜相、兵法、釋老之說,藏書數萬卷。尤好纂述,自唐、晉至宋,專筆削典章之任。嶺南平,擒劉鋹,將獻俘,莫能知其禮。時昭已致政,太祖遣近臣就其家問之,昭方臥病,口占以授使者。著嘉善集五十卷、名臣事跡五卷。
子秉圖進士及第,秉謙至尚書郎。
竇儀字可象。薊州漁陽人。曾祖遜,玉田令。祖思恭,媯州司馬。父禹鈞,與兄禹錫皆以詞學名。禹鈞,唐天祐末起家幽州掾,歷沂、鄧、安、同、鄭、華、宋、澶州支使判官。周初,為戶部郎中,賜金紫。顯德中,遷太常少卿、右諫議大夫致仕。
儀十五能屬文,晉天福中舉進士。侍衛軍帥景延廣領夔州節度,表為記室。延廣後歷滑、陝、孟、鄆四鎮,儀並為從事。
開運中,楊光遠以青州叛,時契丹南侵,博州刺史周儒以城降,光遠與儒遣人引契丹輕騎於馬家渡渡河。時延廣掌衛兵,顏衎知州事,即遣儀入奏。儀謂執政曰:「昨與衎論事勢,有所預慮,所以乘驛晝夜不息而來。國家若不以良將重兵控博州渡,必恐儒引契丹逾東岸與光遠兵合,則河南危矣。」俄而儒果導契丹渡河,增置壘柵。少帝軍河上,即遣李守貞等率兵萬人,水陸並進,守汶陽,據要害。契丹果大至,擊走之。漢初,召為右補闕、禮部員外郎。
周廣順初,改倉部員外郎、知制誥。未幾,召為翰林學士。周祖幸南御莊宴射,坐中賜金紫。歷駕部郎中、給事中,並充職。
劉溫叟知貢舉,所取士有覆落者,加儀禮部侍郎,權知貢舉。儀上言:「請依晉天福五年制,廢明經、童子科。進士省卷,令納五軸以上,不得有神道碑誌之類;帖經對義,有三通為合格;卻復畫試。其落第者,分為五等:以詞理紕繆之甚者為第五等,殿五舉;其次為第四等,殿三舉;以次稍可者為第三、第二、第一等,並許次年赴舉。其學究,請並周易、尚書為一科,各對墨義三十道;毛詩依舊為一科,亦對墨義六十道。及第後,並減為七選集。諸科舉人,第一場十否,殿五舉;第二、第三場十否,殿三舉;三場內有九否,殿一舉。解試之官坐其罪。進士請解,加試論一首,以五百言以上為準。」奏可。
俄以父病,上表解官。世宗親加慰撫,手封金丹,俾賜其父。父卒,歸葬洛陽。詔賜錢三十萬,米麥三百斛。終喪,召拜端明殿學士。從征淮南,判行在三司,世宗以其餉饋不繼,將罪之,宰相范質救解得免。淮南平,判河南府兼知西京留守事。恭帝即位,遷兵部侍郎,充職。俄使南唐,既至,將宣詔,會雨雪,李景請於廡下拜受,儀曰:「儀獲將國命,不敢失舊禮。儻以霑服失容,請俟他日。」景即拜命於庭。
建隆元年秋,遷工部尚書,罷學士,兼判大理寺。奉詔重定刑統,為三十卷。會翰林學士王著以酒失貶官,太祖謂宰相曰:「深嚴之地,當待宿儒處之。」范質等對曰:「竇儀清介重厚,然已自翰林遷端明矣。」太祖曰:「非斯人不可處禁中,卿當諭以朕意,勉令就職。」即日再入翰林為學士。
乾德二年,范質等三相併罷。越三日,始命趙普平章事。制書既下,太祖問翰林學士曰:「質等已罷,普敕何官當署?」承旨陶谷時任尚書,乃建議相位不可以久虛,今尚書乃南省六官之長,可以署敕。儀曰:「谷所陳非承平之制,皇弟開封尹、同平章事,即宰相之任。」太祖曰:「儀言是也。」即命太宗署敕賜之。俄加禮部尚書。
時御史台議,欲以左右僕射合為表首,太常禮院以東宮三師為表首。儀援典故,以僕射合為表首者六,而謂三師無所據。朝議是之。四年秋,知貢舉。是冬卒,年五十三,贈右僕射。
儀學問優博,風度峻整。弟儼、侃、偁、僖,皆相繼登科。馮道與禹鈞有舊,嘗贈詩,有「靈椿一株老,丹桂五枝芳」之句,縉紳多諷誦之,當時號為竇氏五龍。
初,周祖平兗州,議將盡誅脅從者。儀白馮道、范質,同請於周祖,皆得全活。顯德中,太祖克滁州,世宗遣儀籍其府庫。太祖復令親吏取藏中絹給麾下,儀曰:「太尉初下城,雖傾藏以給軍士,誰敢言者。今既着籍,乃公帑物也,非詔不可取。」後太祖屢對大臣稱儀有執守,欲相之。趙普忌儀剛直,乃引薛居正參知政事。及儀卒,太祖憫然謂左右曰:「天何奪我竇儀之速耶!」蓋惜其未大用也。
侃,漢乾祐初及第,至起居郎。僖,周廣順初及第,至左補闕。
子諲、、誥,俱登進士第,諲至都官員外郎,至秘書丞。
儼字望之,幼能屬文。既冠,舉晉天福六年進士,辟滑州從事。府罷,授著作佐郎、集賢校理,出為天平軍掌書記,以母憂去職。服除,拜左拾遺。開運中,諸鎮恣用酷刑,儼上疏曰:「案名例律,死刑二,絞、斬之謂也。絞者筋骨相連,斬者頭頸異處,大辟之目,不出兩端。淫刑之興,近聞數等,蓋緣外地不守通規,或以長釘貫人手足,或以短刀臠人肌膚,遷延信宿,不令就死。冤聲上達,和氣有傷,望加禁止。」從之。
儼仕漢為史館修撰。周廣順初,遷右補闕,與賈緯、王伸同修晉高祖少帝、漢祖三朝實錄。改主客員外郎、知制誥。時儀自閣下入翰林,兄弟同日拜命,分居兩制,時人榮之。俄加金部郎中,拜中書舍人。
顯德元年,加集賢殿學士,判院事。父憂去職,服闋,復舊官。時世宗方切於治道,儼上疏曰:「歷代致理,六綱為首:一曰明禮,禮不明則彝倫不敘。二曰崇樂,樂不崇則二儀不和。三曰熙政,政不熙則群務不整。四曰正刑,刑不正則巨奸不懾。五曰勸農,農不勸則資澤不流。六曰經武,武不經則軍功不盛。故禮有紀,若人之衣冠;樂有章,若人之喉舌;政有統,若人之情性;刑有制,若人之呼吸;農為本,若人之飲食;武為用,若人之手足。斯六者,不可斯須而去身也。陛下思服帝猷,寤寐獻納,亟下方正之詔,廓開藝能之路。士有一技,必得自效。故小臣不揆,輒陳禮、樂、刑、政、勸農、經武之言。」世宗多見聽納。
南征還,詔儼考正雅樂,俄權知貢舉。未幾,拜翰林學士,判太常寺。儼校鍾磬筦籥之數,辨清濁上下之節,復舉律呂旋相為宮之法,迄今遵用。
會詔中外臣僚,有所聞見,並許上章論議。儼疏曰:「設官分職,授政任功,欲為政之有倫,在位官之無曠。今朝廷多士,省寺華資,無事有員,十乃六七,止於計月待奉,計年待遷。其中廉干之人,不無愧恥之意。如非歷試,何展公才。請改兩畿諸縣令及外州府五千戶以上縣令為縣大夫,升為從五品下。畿大夫見府尹如赤令之儀,其諸州府縣大夫見本部長如賓從之禮。郎中、員外郎、起居、補闕、拾遺、侍御史、殿中侍御史、監察御史、光祿少卿以下四品,太常丞以下五品等,並得衣朱紫。滿日,准在朝一任,約舊官遷二等。自拾遺、監察除授回日,即為起居、侍御史、中行員外郎。若前官不是三署,即罷後一年方得求仕。如此,則士大夫足以陳力,賢不肖無以駕肩,各系否臧,明行黜陟,利民益國,斯實良規。」又以為:「家國之方,守谷帛而已,二者不出國而出於民。其道在天,其利在地,得其理者蕃阜,失其理者耗嗇。民之顓蒙,宜有勸教。請於齊民要術及四時纂要、韋氏月錄中,采其關于田蠶園圃之事,集為一卷,鏤板頒行,使之流布。」疏奏不報。
宋初,就轉禮部侍郎,代儀知貢舉。當是時,祠祀樂章、宗廟諡號多儼撰定,議者服其該博。車駕征澤、潞,以疾不從。卒,年四十二。
儼性夷曠,好賢樂善,優遊策府凡十餘年。所撰周正樂成一百二十卷,詔藏於史閣;其通禮未及編纂而卒。有文集七十卷。儼與儀尤為才俊,對景覽古,皆形諷詠,更迭唱和至二百篇,多以道義相敦勵,並著集。
儼顯德中奉使荊南。荊南自唐季以來,高氏據有其地,雖名藩臣,車服多僭侈逾制,以至司賓賤隸、候館小胥,皆盛服彯纓,與王人亢禮。儼諷以天子在上,諸侯當各守法度,悉令去之,然後宣達君命。
尤善推步星曆,逆知吉凶。盧多遜、楊徽之同任諫官,儼嘗謂之曰:「丁卯歲五星聚奎,自此天下太平,二拾遺見之,儼不與也。」又曰:「儼家昆弟五人,皆登進士第,可謂盛矣,然無及相輔者,唯偁稍近之,亦不久居其位。」卒如其言。儼有子早卒,以侄說為嗣。
偁字日章,漢乾祐二年舉進士。周廣順初,補單州軍事判官,遷秘書郎,出為絳州防禦判官。宋初,歷武寧軍掌書記、西京留守判官、天雄歸德軍節度判官。開寶六年,拜右補闕,知宋州。嘗作遂命賦以自悼。太宗領開封尹,選偁判官。時賈琰為推官,偁不樂其為人。太宗嘗宴諸王,偁、琰預會,琰言矯誕,偁叱之曰:「巧言令色,心不獨愧乎。」上愕然,因罷會,出偁為彰義軍節度判官。
太平興國五年,車駕幸大名府,召至行在所,拜比部郎中。時議北征,偁請休兵牧馬,以徐圖之,上從其言。歸,以偁為樞密直學士,賜第一區。六年,遷左諫議大夫,充職。
七年,參知政事。上謂偁曰:「汝何能臻此?」偁曰:「陛下不忘舊臣。」太宗曰:「非也,卿能以公正責賈琰,朕旌直臣爾。」是秋卒,年五十八。車駕臨哭,贈工部尚書。
初,偁在涇州,與丁顥同官,顥子謂方幼,偁見之曰:「此兒必遠到。」以女妻之。後為宰相、三公。太祖嘗謂宰相曰:「近朝卿士,竇儀質重嚴整,有家法,閨門敦睦,人無讕語,諸弟不能及。僖亦中人材爾,偁有操尚,可嘉也。」
呂餘慶,幽州安次人,本名胤,犯太祖偏諱,因以字行。祖兗,橫海軍節度判官。父琦,晉兵部侍郎。餘慶以蔭補千備身,歷開封府參軍,遷戶曹掾。晉少帝弟重睿領忠武軍節度,以餘慶為推官。仕漢曆周,遷濮州錄事參軍。太祖領同州節制,聞餘慶有材,奏為從事。世宗問曰:「得非嘗為濮州糾曹者乎?」即以為定國軍掌書記。世宗嘗鎮澶淵,濮為屬郡,故知其為人也。
太祖歷滑、許、宋三鎮,餘慶並為賓佐。及即位,自宋、亳觀察判官召拜給事中,充端明殿學士。清泰中,琦亦居是職,官秩皆同,時人榮之。未幾,知開封府。太祖征潞及揚,並領上都副留守。建隆三年,遷戶部侍郎。丁母憂。荊湖平,出知潭州,改襄州,遷兵部侍郎、知江陵府。召還,以本官參知政事。
蜀平,命知成都府。時盜賊四起,軍士恃功驕恣,大將王全斌等不能戢下。一日,藥市始集,街吏馳報有軍校被酒持刃奪賈人物。餘慶立捕斬之以徇,軍中畏伏,民用按堵。就加吏部侍郎。歸朝,兼劍南、荊南等道都提舉、三司水陸發運等使。開寶六年,與宰相更知政事印,旋以疾上表求解機務,拜尚書左丞。九年,卒,年五十。贈鎮南軍節度。
餘慶重厚簡易,自太祖繼領藩鎮,餘慶為元僚。及受禪,趙普、李處耘皆先進用,餘慶恬不為意。未幾,處耘黜守淄州,餘慶自江陵還,太祖委曲問處耘事,餘慶以理辨釋,上以為實,遂命參知政事。會趙普忤旨,左右爭傾普,餘慶獨辨明之,太祖意稍解,時稱其長者。至道中,以弟端為宰相,特詔贈侍中。
劉熙古字義淳,宋州寧陵人,唐左僕射仁軌十一世孫。祖實進,嘗為汝陰令。
熙古年十五,通易、詩、書;十九,通春秋、子、史。避祖諱,不舉進士。後唐長興中,以三傳舉。時翰林學士和凝掌貢舉,熙古獻春秋極論二篇、演例三篇,凝甚加賞,召與進士試,擢第,遂館於門下。
清泰中,驍將孫鐸以戰功授金州防禦使,表熙古為從事。晉天福初,鐸移汝州,又辟以隨。熙古善騎射,一日,有鴞集戟門槐樹,高百尺,鐸惡之,投以瓦石不去,熙古引弓一發,貫鴞於樹。鐸喜,令勿拔矢,以旌其能。後二歲,鐸卒,調補下邑令。俄為三司戶部出使巡官,領永興、渭橋、華州諸倉制置發運。仕漢,為盧氏令。周廣順中,改亳州防禦推官,歷澶州支使。秦、鳳平,以為秦州觀察判官。
太祖領宋州,為節度判官。即位,召為左諫議大夫,知青州。車駕征惟揚,追赴行在。建隆二年,受詔制置晉州榷礬,增課八十餘萬緡。乾德初,遷刑部侍郎、知鳳翔府。未幾,移秦州。州境所接多寇患,熙古至,論以朝廷恩信,取蕃部酋豪子弟為質,邊鄙以寧。轉兵部侍郎,徙知成都府。六年,就拜端明殿學士。丁母憂。開寶五年,詔以本官參知政事,選名馬、銀鞍以賜。歲余,以足疾求解,拜戶部尚書致仕。九年,卒,年七十四。贈右僕射。
熙古兼通陰陽象緯之術,作續聿斯歌一卷、六壬釋卦序例一卷。性淳謹,雖顯貴不改寒素。歷官十八,登朝三十餘年,未嘗有過。嘗集古今事跡為歷代紀要五十卷。頗精小學,作切韻拾玉二篇,摹刻以獻,詔付國子監頒行之。子蒙正、蒙叟。
蒙正字頤正,善騎射。乾德中,以蔭補殿直,遷供奉官。王師征江南,命乘傳軍中承奉事。盧絳以舟師來援潤州,蒙正白部署丁德裕,請分精甲百人,出與絳戰,矢中左臂,戰愈力。及下潤州,獲知州劉澄、監軍崔諒,部送闕下。
嶺南陸運香藥入京,詔蒙正往規劃。蒙正請自廣、韶江溯流至南雄;由大庾嶺步運至南安軍,凡三鋪,鋪給卒三十人;復由水路輸送。
又掌朝服法物庫,會重製繡衣、鹵簿,多其規式。太平興國四年,轉內藏庫副使,進崇儀使。自創內藏庫,即詔蒙正典領,凡二十餘年。
真宗初,改如京使,出知滄、冀、磁三州。戎人犯境,蒙正調丁男乘城固守,有勞。未幾,以擅乘驛馬,責授亳州團練副使。咸平四年,卒,年七十二。
蒙叟字道民,乾德中,進士甲科。歷岳、宿二州推官,以所知論薦,授太子中允、知乾興,拜監察御史,徙知濟州。俄以秦王子德恭判州事,就命為通判,郡事皆決於蒙叟。遷右補闕,轉起居舍人、戶部鹽鐵判官。再遷屯田郎中,歷知廬、濠、滁、汝四州,遷都官。
咸平中,上疏曰:「陛下已周諒暗,方勤萬務,望崇儉德、守前規,無自矜能,無作奢縱,厚三軍之賜,輕萬姓之徭,使化育被於生靈,聲教加於中外。且萬國已觀其始,惟陛下慎守其終,思鮮克之言,戒性習之漸,則天下幸甚。」上嘉之,以本官直史館。
車駕北巡,令知中宮名。表獻宋都賦,述國家受命建號之地,宜建都,立宗廟。時雖未遑,後卒從之。會詔直館各獻舊文,以蒙叟所著為嘉,改職方郎中。景德中,以足疾,拜太常少卿致仕。卒,年七十三。
蒙叟好學,善屬辭,著五運甲子編年曆三卷。
子宗儒,太子中舍;宗弼、宗誨,並進士及第。
石熙載字凝績,河南洛陽人。周顯德中,進士登第。疏俊有量,居家嚴謹,有禮法。宋初,太宗以殿前都虞候領泰寧軍節制,闢為掌書記。及尹京邑,表為開封府推官。授右拾遺,遷左補闕。丁外艱,將起復,以讒出為忠武、崇義二軍掌書記。太宗即位,復以左補闕召,同知貢舉。時梅山洞蠻屢為寇,以熙載知潭州。召還,擢為兵部員外郎,領樞密直學士。未幾,簽書樞密院事,詔賜官第一區。
太平興國四年,親征河東,以給事中充樞密副使從行,還,遷刑部侍郎。五年,拜戶部尚書、樞密使,以病足在告,寢疾久之未愈。八年,上表求解職,詔加慰撫,授尚書右僕射。
九年,卒,年五十七。贈侍中,諡元懿。上為悲嘆累日,且謂其事君之心,純正無他,適當委用,而奄忽至此,深為可惜。國朝大臣謝事而卒,車駕臨視者唯熙載焉。
熙載性忠實,遇事盡言,是非好惡,無所顧避。人有善,即推薦之,時論稱其長者。初,遊學時,為養負米。嘗行嵩陽道中,遇一叟,熟視熙載曰:「真人將興,子當居輔弼之位。」言訖不見。及居太宗幕下,頗盡誠節。典樞務日,上眷注甚篤,方將倚以為相,俄遘疾不起。
熙載事繼母牛氏以孝聞。弟熙導,牛氏前夫子,隨母歸石氏。以熙載故,奏補殿直。從弟熙古、幼弟熙政,皆登進士第,熙載撫之如一。熙載卒時,子中孚、中立皆幼,熙政惡熙導以異姓居己上,乃詐傳上旨,令己籍熙導家財,由是交訟。有司歸罪熙導,上召問中孚、中立,令有司再鞫得實。熙導還本姓,中孚亦養子勿問,熙政坐除名。上素知熙載以母故育熙導甚厚,雖令還宗,而不奪其官,復以財產量給之。
咸平二年八月,熙載配饗太宗廟庭。熙政後至供備庫副使。中孚至尚書虞部員外郎,子行簡,大中祥符進士。
中立字表臣,年十三而孤。性疏曠,好諧謔,人不以為怒。初補西頭供奉官,後五年,改光祿寺丞。家財悉推與諸父,無所愛。擢直集賢院,與李宗諤、楊億、劉筠、陳越相厚善。校讎秘書,凡更中立者,人爭傳之。判三司理欠、憑由司。
帝幸亳,命修所過圖經。為鹽鐵判官,累遷尚書禮部侍郎,判吏部南曹。注釋御集,為檢閱官。改判戶部句院,遷戶部郎中、史館修撰,糾察在京刑獄。以吏部郎中、知制誥領審官院。又同知禮部貢舉,判集賢院。坐舉官不當,落史館修撰,罷審官院。頃之,復糾察刑獄,領三班院。歷右諫議大夫、給事中,入為翰林學士,判秘閣。會知制誥並知貢舉,詔中立與張觀兼行外製,遷尚書禮部侍郎,為學士承旨兼龍圖閣學士。景祐四年,拜參知政事。明年,災異數見,諫官韓琦言:「中立在位,喜詼笑,非大臣體。」與王隨、陳堯佐、韓億皆罷,以戶部侍郎為資政殿學士,領通進、銀台司,判尚書都省,進大學士。遷吏部侍郎、提舉祥源觀,以太子少傅致仕,遷少師。卒,贈太子太傅,諡文定。
中立練習台閣故事,不汲汲近名。喜賓客,客至必與飲酒,醉乃得去。初,家產歲入百萬錢,末年費幾盡。帝聞其病,賜白金三百兩。既死,其家至不能辦喪。子居簡,至太子中允、集賢校理。
李穆字孟雍,開封府陽武人。父咸秩,陝州大都督府司馬。穆幼能屬文,有至行。行路得遺物,必訪主歸之。從酸棗王昭素受易及莊、老書,盡究其義。昭素謂曰:「子所得皆精理,往往出吾意表。」且語人曰:「李生異日必為廊廟器。」以所著易論三十三篇授之。
周顯德初,以進士為郢、汝二州從事,遷右拾遺。
宋初,以殿中侍御史選為洋州通判。既至,剖決滯訟,無留獄焉。移陝州通判,有司調郡租輸河南,穆以本鎮軍食闕,不即應命,坐免。又坐舉官,削前資。時弟肅為博州從事,穆將母就肅居,雖貧甚,兄弟相與講學,意泊如也。
開寶五年,以太子中允召。明年,拜左拾遺、知制誥。五代以還,詞令尚華靡,至穆而獨用雅正,悉矯其弊。穆與盧多遜為同門生,太祖嘗謂多遜:「李穆性仁善,辭學之外無所豫。」對曰:「穆操行端直,臨事不以生死易節,仁而有勇者也。」上曰:「誠如是,吾當用之。」時將有事江南,已部分諸將,而未有發兵之端。乃先召李煜入朝,以穆為使。穆至諭旨,煜辭以疾,且言:「事大朝以望全濟,今若此,有死而已。」穆曰:「朝與否,國主自處之。然朝廷甲兵精銳,物力雄富,恐不易當其鋒,宜熟思之,無自貽後悔。」使還,具言狀,上以為所諭要切。江南亦謂其言誠實。
太平興國初,轉左補闕。三年冬,加史館修撰、判館事,面賜金紫。四年,從征太原還,拜中書舍人。預修太祖實錄,賜衣帶、銀器、繒彩。七年,以與盧多遜款狎,又為秦王廷美草朝辭笏記,為言者所劾,責授司封員外郎。
八年春,與宋白等同知貢舉,及侍上御崇政殿親試進士,上憫其顏貌癯瘁,即日復拜中書舍人、史館修撰、判館事。五月,召為翰林學士。六月,知開封府,剖判精敏,奸猾無所假貸,由是豪右屏跡,權貴無敢干以私,上益知其才。十一月,擢拜左諫議大夫、參知政事。月余,丁母憂,未幾,起複本官。穆三上表乞終制,詔強起之,穆益哀毀盡禮。九年正月,晨起將朝,風眩暴卒,年五十七。
穆自責授員外郎,復中書舍人,入翰林,參知政事,以至於卒,不及周歲。上聞其死,哭謂近臣曰:「穆國之良臣,朕方倚用,遽茲淪沒,非斯人之不幸,乃朕之不幸也。」贈工部尚書。
穆性至孝,母嘗臥疾,每動止轉側,皆親自扶掖,乃稱母意。初,穆坐秦王事屬吏,其子惟簡紿祖母以穆奉詔鞫獄台中。及責授為省郎,還家,亦不以白母。每隔日,陽為入直,即訪親友,或游僧寺。免歸,暨於牽復,母終弗之知。及居喪,思慕以至滅性。
穆善篆隸,又工畫,常晦其事。質厚忠恪,謹言慎行,所為純至,無有矯飾。深信釋典,善談名理,好接引後進,多所薦達。尤寬厚,家人未嘗見其喜慍。所著文章,隨即毀之,多不留稿。
子惟簡,以父任將作監丞,多材藝,性沖澹,不樂仕進。去官家居二十餘年,人多稱之。真宗素聞其有履行,景德三年,詔授惟簡子郯將作監主簿。大中祥符七年冬,召惟簡入對,特拜太子中允致仕,後加太常丞。天禧四年,卒,賜其家錢十萬,仍給郯月奉終制。郯後為太子中舍。
肅字季雍,七歲誦書知大義,十歲為詩,往往有警語。舉進士,登甲科。性嗜酒。歷濮、博二州從事,遷保靜軍節度推官。詔方下,一夕與親友會飲,酣寢而卒,年三十三。嘗作大宋樂章九首,取九成、九夏之義,以頌國家盛德,其文甚工。又作代周顒答北山移文、吊幽憂子文、病雞賦,意皆有所規焉。
論曰:張昭居五季之末,專以典章撰述為事,博洽文史,旁通治亂,君違必諫,時君雖嘉尚之而不能從。宋興,敦獎碩儒,多所詢訪,庶幾獲稽古之效矣。竇氏弟昆以儒學進,並馳時望。儀之剛方清介,有應務之才,將試大用而遽淪亡。儼優遊文藝,修起禮樂。太宗尹京,偁實元僚,沖淡迴翔,晚著忠讜。若其門族宦業之盛,世或以為陰德之報,其亦義方之效也。餘慶當太祖居潛,歷任幕府,名亞趙普、李處耘;及二人登用,一不介意,其後相繼為眾所傾,乃能為之辯釋。熙古居大任,自處如寒素。熙載立朝,言無顧避,喜薦善人。穆以文學孝行見稱於時。數賢雖當創業之始,而進退之際,藹然承平多士之風焉。宜宋治之日進於盛也。
已綁定手機
已實名認證
 樓主| 延章 發表於 2012-6-18 11:03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宋史   卷二百六十四‧列傳第二十三  薛居正子惟吉 沈倫子繼宗 盧多遜父億 宋琪宋雄
  薛居正字子平,開封浚儀人。父仁謙,周太子賓客。居正少好學,有大志。清泰初,舉進士不第,為遣愁文以自解,寓意倜儻,識者以為有公輔之量。逾年,登第。
晉天福中,華帥劉遂凝闢為從事。遂凝兄遂清領邦計,奏署鹽鐵巡官。開運初,改度支推官。宰相李崧領鹽鐵,又奏署推官,加大理司直,遷右拾遺。桑維翰為開封府尹,奏署判官。
漢乾祐初,史弘肇領侍衛親軍,威權震主,殘忍自恣,無敢忤其意者。其部下吏告民犯鹽禁,法當死。獄將決,居正疑其不實,召詰之,乃吏與民有私憾,因誣之,逮吏鞫之,具伏抵法。弘肇雖怒甚,亦無以屈。周廣順初,遷比部員外郎,領三司推官,旋知制誥。周祖征兗州,詔居正從行,以勞加都官郎中。顯德三年,遷左諫議大夫,擢弘文館學士,判館事。六年,使滄州定民租。未幾,以材幹聞於朝,擢刑部侍郎,判吏部銓。
宋初,遷戶部侍郎。太祖親征李筠及李重進,並判留司三司,俄出知許州。建隆三年,入為樞密直學士,權知貢舉。初平湖湘,以居正知朗州。會亡卒數千人聚山澤為盜,監軍使疑城中僧千餘人皆其黨,議欲盡捕誅之。居正以計緩其事,因率眾翦滅群寇,擒賊帥汪端,詰之,僧皆不預,賴以全活。
乾德初,加兵部侍郎。車駕將親征太原,大發民饋運。時河南府飢,逃亡者四萬家,上憂之,命居正馳傳招集,浹旬間民盡復業。以本官參知政事。五年,加吏部侍郎。開寶五年,兼淮南、湖南、嶺南等道都提舉三司水陸發運使事,又兼判門下侍郎事,監修國史;又監修五代史,逾年畢,錫以器幣。六年,拜門下侍郎、平章事。八年二月,上謂居正等曰:「年穀方登,庶物豐盛,若非上天垂佑,何以及斯。所宜共思濟物,或有闕政,當與振舉,以成朕志。」居正等益修政事,以副上意焉。
太平興國初,加左僕射、昭文館大學士。從平晉陽還,進位司空。因服丹砂遇毒,方奏事,覺疾作,遽出。至殿門外,飲水升余,堂吏掖歸中書,已不能言,但指廡間儲水器。左右取水至,不能飲,偃閣中,吐氣如煙焰,輿歸私第卒,六年六月也,年七十。贈太尉、中書令,諡文惠。
居正氣貌瓌偉,飲酒至數斗不亂。性孝行純,居家儉約。為相任寬簡,不好苛察,士君子以此多之。自參政至為相,凡十八年,恩遇始終不替。
先是,太祖嘗謂居正曰:「自古為君者鮮克正己,為臣者多無遠略,雖居顯位,不能垂名後代,而身陷不義,子孫罹殃,蓋君臣之道有所未盡。吾觀唐太宗受人諫疏,直詆其非而不恥。以朕所見,不若自不為之,使人無異詞。又觀古之人臣多不終始,能保全而享厚福者,由忠正也。」開寶中,居正與沈倫並為相,盧多遜參知政事,九年冬,多遜亦為平章事。及居正卒,而沈倫責授,多遜南流,論者以居正守道蒙福,果符太祖之言。
居正好讀書,為文落筆不能自休。子惟吉集為三十卷上之,賜名文惠集。咸平二年,詔以居正配饗太宗廟庭。
惟吉字世康,居正假子也。居正妻妒悍,無子,婢妾皆不得侍側,故養惟吉,愛之甚篤。少有勇力,形質魁岸,與京師少年追逐,角牴蹴踘,縱酒不謹。雅好音樂,嘗與伶人游,居正不能知。蔭補右千牛衛備身,歷太子通奉舍人,改西頭供奉官。
太宗即位,三相子皆越次拔擢,沈倫、盧多遜子並為尚書郎,惟吉以不習文,故為右千牛衛大將軍。及居正卒,太宗親臨,居正妻拜於喪所,上存撫數四,因問:「不肖子安在,頗改行否?恐不能負荷先業,奈何!」惟吉伏喪側,竊聞上語,懼赧不敢起。自是盡革故態,謝絕所與游者,居喪有禮。既而多接賢士大夫,頗涉獵書史,時論翕然稱之。上知其改行,令知澶州,改揚州。上表自陳,遷左千牛衛大將軍。丁內艱,卒哭,起複本官,懇求終制,不許。俄詔知河南府,又知鳳翔府。
淳化五年,秦州溫仲舒以伐木為蕃戶攘奪,驅其部落徙居渭北,頗致騷動。詔擇守臣安撫之,乃命惟吉與仲舒對易其任。未幾,遷左領軍衛大將軍。至道二年,移知延州,未行,卒,年四十二。
惟吉既知非改過,能折節下士,輕財好施,所至有能聲。然御家無法,及其死,家人爭財致訟,妻子辨對於公庭雲。
沈倫字順宜,開封太康人。舊名義倫,以與太宗名下字同,止名倫。少習三禮於嵩、洛間,以講學自給。漢乾祐中,白文珂鎮陝,倫往依之。
周顯德初,太祖領同州節度,宣徽使昝居潤與倫厚善,薦於太祖,留幕府。太祖繼領滑、許、宋三鎮,皆署從事,掌留使財貨,以廉聞。及受周禪,自宋州觀察推官召為戶部郎中。奉使吳越歸,奏便宜十數事,皆從之。道出揚、泗,屬歲飢,民多死,郡長吏白於倫曰:「郡中軍儲尚百餘萬斛,儻貸於民,至秋復收新粟,如此則公私俱利,非公言不可。」還具以白。朝論沮之曰:「今以軍儲振饑民,若荐饑無征,孰任其咎?」太祖以問,倫曰:「國家以廩粟濟民,自當召和氣,致豐稔,豈復有水旱耶?此當決於宸衷。」太祖即命發廩貸民。
建隆三年,遷給事中。明年春,為陝西轉運使。王師伐蜀,用為隨軍水陸轉運使。先是,王全斌、崔彥進之入成都也,競取民家玉帛子女,倫獨居佛寺蔬食,有以珍異奇巧物為獻者,倫皆拒之。東歸,篋中所有,才圖書數卷而已。太祖知之,遂貶全斌等,以倫為戶部侍郎、樞密副使。親征太原,領大內都部署、判留司三司事。
先是,倫第庳陋,處之晏如。時權要多冒禁市巨木秦、隴間,以營私宅,及事敗露,皆自啟於上前。倫亦嘗為母市木營佛舍,因奏其事。太祖笑謂曰:「爾非逾矩者。」知其未葺居第,因遣中使按圖督工為治之。倫私告使者,願得制度狹小,使者以聞,上亦不違其志。
開寶二年,丁母憂,起復視事。六年,拜中書侍郎、平章事、集賢殿大學士兼提點荊南、劍南水陸發運事。雩祀西洛,以倫留守東京兼大內都部署。俄召赴行在,令預大禮。
太平興國初,加右僕射兼門下侍郎,監修國史。親征太原,復以倫為留守、判開封府事。師還,加左僕射。五年,史官李昉、扈蒙撰太祖實錄五十卷,倫為監修以獻,賜襲衣、金帶。六年,加開府儀同三司。是歲疾作,自是多請告。
盧多遜事將發,倫已上表求致仕。明年多遜敗,以倫與之同列,不能覺察,詔加切責,降授工部尚書。其子都官員外郎繼宗,本由父蔭,不宜更在朝行,可落班簿。時倫病不能興,上表謝。未幾,倫再奉章乞骸骨,復授左僕射致仕。上以倫國初舊臣,遽復繼宗官以慰其心。雍熙四年,卒,年七十九。贈侍中。
倫清介醇謹,車駕每出,多令居守。好釋氏,信因果。嘗盛夏坐室中,恣蚊蚋噆其膚,童子秉箑至,輒叱之,冀以徼福。在相位日,值歲飢,鄉人假粟者皆與之,殆至千斛,歲余盡焚其券。
微時娶閻氏,無子,妾田氏生繼宗。及貴,閻以封邑固讓田,倫乃為閻治第太康,田遂為正室,搢紳非之。
初,有司議諡倫曰恭惠,繼宗上言曰:「亡父始從冠歲,即事儒業,未遑從賊,遽赴賓招,叨遇明時,陟於相位。伏見國朝故相,薛居正諡文惠,王溥諡文獻,此雖近制,實為典常。若以臣父起家不由文學,即嘗歷集賢、修史之職,伏請改諡曰文。」
判太常禮儀院趙昂、判考功張洎駁曰:「沈倫逮事兩朝,早升台弼,有祗畏謹守之美,有矜恤周濟之心。案諡法:不懈於位,與夫謹事奉上、執事堅固、執禮御賓、率事以信、接下不驕、能遠恥辱、賢而不伐、尊賢貴讓、愛民長悌、不懈為德、既過能改,數者皆謂之『恭』。又雲,慈民好與,與夫柔質慈民、愛民好柔、寬裕不苛、和質受諫,數者皆謂之『惠』。由漢以來,皆為美諡。如唐相溫彥博之出納明允,止諡曰『恭』;竇易直之公舉無避,乃諡曰『恭惠』。而沈倫備位台衡,出於際會,徒能謹飭以自保全,以『恭』配『惠』,厥美居多。又按諡法:道德博聞曰『文』,忠信接禮曰『文』,寬不慢、廉不劌曰『文』,堅強不暴曰『文』,敏而好學、不恥下問曰『文』,德美才秀曰『文』,修治班制曰『文』。昔張說之諡文正,楊綰之諡文簡,人不謂然。蓋行義有所未充,雖蒙特賜,誠非至公。若夫大臣子孫,許其為父陳請,則曲台、考功之司為虛器,而彰善癉惡之義微矣。繼宗以其父曾任集賢殿學士及監修國史之職,輒引薛居正、王溥為比,則彼皆奮跡辭場,歷典誥命,以『文』為諡,允合國章。至於集賢、國史,皆宰相兼領之任,非必由文雅而登。其沈倫諡,伏望如故。」從之。
繼宗字世卿,倫為樞密副使,以蔭補西頭供奉官。倫作相,授水部員外郎,加朝散大夫。遷都官、職方,知浚儀縣,轉屯田郎中,出知單州。代歸,命使京東計度財賦。濮州土貢銀,課民織造,不折省稅;鄆州節度配屬縣納藥物,皆為民病。繼宗歸,歷言於上以除其弊。至道末,領淮南轉運使。
繼宗貴家子,倦於從吏,既因疾,以將作少監致仕。東封歲,求扈從,復授職方郎中。禮畢,改太僕少卿、判吏部南曹,遷光祿少卿、判三司三勾院。
繼宗善營產業,厚於養生,不飲酒,不嗜音律,而喜接賓客,終日宴集無倦。大中祥符五年,卒,年五十五。前後錄其子惟溫、惟清、惟恭,並為將作監主簿。惟溫後至秘書丞;惟清娶密王女宜都縣主,至內殿承制。
盧多遜,懷州河內人。曾祖得一、祖真啟皆為邑宰。
父億字子元,少篤學,以孝悌聞。舉明經,調補新鄉主簿。秩滿,複試進士,校書郎、集賢校理。晉天福中,遷著作佐郎,出為鄆州觀察支使。節帥杜重威驕蹇黷貨,幕府賄賂公行,唯億清介自持。會景延廣鎮天平,表億掌書記;留守西洛,又表為判官。時國用窘乏,取民財以助軍,河南府計出二十萬緡,延廣欲並緣以圖羨利,增為三十七萬緡。億諫曰:「公位兼將相,既富且貴。今國帑空竭,不得已而取貲於民,公何忍利之乎?」延廣慚而止。
漢初,以魏王承訓為開封尹,授億水部員外郎,充推官。時侍衛諸軍驕恣,朝廷姑息之,軍士成美以驢負鹽入都門,閽者不敢執,反擒平民孟柔送侍衛司。柔自誣伏,論當棄市。億察其冤,言於漢祖而釋之。
周初,為侍御史。漢末兵亂,法書亡失。至是,大理奏重寫律令格式,統類編敕。乃詔億與刑部員外郎曹匪躬、大理正段濤同加議定。舊本以京兆府改同五府,開封、大名府改同河南府,長安、萬年改為次赤縣,開封、浚儀、大名、元城改為赤縣。又定東京諸門薰風等為京城門,明德等為皇城門,啟運等為宮城門,昇龍等為宮門,崇元等為殿門。廟諱書不成文,凡改點畫及義理之誤字二百一十有四。又以晉、漢及周初事關刑法敕條者,分為二卷,附編敕,自為大周續編敕,詔行之。俄以本官知雜事,加左司員外郎,遷主客度支郎中,併兼弘文館直學士。世宗晏駕,為山陵判官,出為河南令。
宋初,遷少尹。億性恬退,聞其子多遜知制誥,即上章求解。乾德二年,以少府監致仕。
多遜,顯德初,舉進士,解褐秘書郎、集賢校理,遷左拾遺、集賢殿修撰。建隆三年,以本官知制誥,歷祠部員外郎。乾德二年,權知貢舉。三年,加兵部郎中。四年,復權知貢舉。六年,加史館修撰、判館事。
開寶二年,車駕征太原,以多遜知太原行府事。移幸常山,又命權知鎮州。師還,直學士院。三年春,復知貢舉。四年冬,命為翰林學士。六年,使江南還,因言江南衰弱可圖之狀。受詔同修五代史,遷中書舍人、參知政事。丁外艱,數日起復視事。會史館修撰扈蒙請復修時政記,詔多遜專其事。金陵平,加吏部侍郎。
太平興國初,拜中書侍郎、平章事。四年,從平太原還,加兵部尚書。
多遜博涉經史,聰明強力,文辭敏給,好任數,有謀略,發多奇中。太祖好讀書,每取書史館,多遜預戒吏令白己,知所取書,必通夕閱覽,及太祖問書中事,多遜應答無滯,同列皆伏焉。
先是,多遜知制誥,與趙普不協,及在翰林日,每召對,多攻普之短。未幾,普出鎮河陽。太宗踐祚,普入為少保。數年,普子承宗娶燕國長公主女,承宗適知潭州,受詔歸闕成婚禮。未逾月,多遜白遣歸任,普由是憤怒。
初,普出鎮河陽,上言自愬云:「外人謂臣輕議皇弟開封尹,皇弟忠孝全德,豈有間然。矧昭憲皇太后大漸之際,臣實預聞顧命。知臣者君,願賜昭鑒。」太祖手封其書,藏於宮中。至是,普復密奏:「臣開國舊臣,為權幸所沮。」因言昭憲顧命及先朝自愬之事。上於宮中訪得普前所上表,因感悟,即留承宗京師。未幾,復用普為相,多遜益不自安。普屢諷多遜令引退,多遜貪固權位,不能決。
會有以多遜嘗遣堂吏趙白交通秦王廷美事聞,太宗怒,下詔數其不忠之罪,責授守兵部尚書。明日,以多遜屬吏,命翰林學士承旨李昉、學士扈蒙、衛尉卿崔仁冀、膳部郎中知雜事滕中正雜治之。獄具,召文武常參官集議朝堂,太子太師王溥等七十四人奏議曰:「謹案兵部尚書盧多遜,身處宰司,心懷顧望,密遣堂吏,交結親王,通達語言,咒詛君父,大逆不道,干紀亂常,上負國恩,下虧臣節,宜膏鈇鉞,以正刑章。其盧多遜請依有司所斷,削奪在身官爵,准法誅斬。秦王廷美,亦請同盧多遜處分,其所緣坐,望准律文裁遣。」
遂下詔曰:「臣之事君,貳則有辟,下之謀上,將而必誅。兵部尚書盧多遜,頃自先朝擢參大政,洎予臨御,俾正台衡,職在燮調,任當輔弼。深負倚毗。不思補報,而乃包藏奸宄,窺伺君親,指斥乘輿,交結蕃邸,大逆不道,非所宜言。爰遣近臣,雜治其事,丑跡盡露,具獄已成,有司定刑,外廷集議,僉以梟夷其族,污瀦其宮,用正憲章,以合經義。尚念嘗居重位,久事明廷,特寬盡室之誅,止用投荒之典,實汝有負,非我無恩。其盧多遜在身官爵及三代封贈、妻子官封,並用削奪追毀。一家親屬,並配流崖州,所在馳驛發遣,縱經大赦,不在量移之限。期周已上親屬,並配隸邊遠州郡。部曲奴婢縱之。余依百官所議。中書吏趙白、秦王府吏閻密、王繼勛、樊德明、趙懷祿、閻懷忠並斬都門外,仍籍其家,親屬流配海島。」
閻密初給事廷美左右,太宗即位,補殿直,仍隸秦邸,恣橫不法。王繼勛尤廷美所親信,嘗使求訪聲妓,繼勛因怙勢以取貨賄。德明素與趙白游處,多遜因之傳達機事,以結廷美。又累遣懷祿私召同母弟軍器庫副使趙廷俊與語。懷忠嘗為廷美使詣淮海國王錢俶遺白金、扣器、絹扇等,廷美又嘗遣懷忠齎銀器、錦彩、羊酒詣其妻父潘璘營宴軍校。至是皆伏罪。多遜累世墓在河內,未敗前,一夕震電,盡焚其林木,聞者異之。
多遜至海外,因部送者還,上表稱謝。雍熙二年,卒於流所,年五十二。詔徙其家於容州,未幾,復移置荊南。端拱初,錄其子雍為公安主簿,還其懷州籍沒先塋。雍卒,諸弟皆特敕除州縣官。
初,億性儉素,自奉甚薄。及多遜貴顯,賜賚優厚,服用漸侈,愀然不樂,謂親友曰:「家世儒素,一旦富貴暴至,吾未知稅駕之所。」後多遜果敗,人服其有識。
咸平五年,又錄雍弟寬為襄州司士參軍。寬弟察,中景德進士,將廷試,特詔授以州掾。大中祥符二年,始改簿尉。三年,察奉多遜喪歸葬襄陽,又詔本州賜察錢三十萬。四年,仍錄其孫又玄為襄州司士。
宋琪字叔寶,幽州薊人。少好學,晉祖割燕地以奉契丹,契丹歲開貢部,琪舉進士中第,署壽安王侍讀,時天福六年也。
幽帥趙延壽辟琪為從事,會契丹內侵,隨延壽至京師。延壽子贊領河中節度,漢初改授晉昌軍,皆署琪為記室。周廣順中,贊罷鎮,補觀城令。世宗征淮南,贊自右龍武統軍為排陣使,復辟琪從征。及金陵歸款,以贊鎮廬州,表為觀察判官。部有冤獄,琪辨之,免死者三人,特加朝散大夫。贊仕宋,連移壽陽、延安二鎮,皆表為從事。
乾德四年,召拜左補闕、開封府推官。太宗為府尹,初甚加禮遇,琪與宰相趙普、樞密使李崇矩善,出入門下,遂惡之,乃白太祖出琪知龍州,移閬州。開寶九年,為護國軍節度判官。
太宗即位,召赴闕。時程羽、賈琰皆自府邸攀附致顯要,抑琪久不得調。太平興國三年,授太子洗馬,召見詰責,琪拜謝,請悔過自新。遷太常丞,出知大通監。五年,召歸,將加擢用,為盧多遜所沮,改都官郎中,出知廣州,將行,復以藩邸舊僚留判三司勾院。七年,與三司使王仁贍廷辨事忤旨,責授兵部員外郎,俄通判開封府事,京府置通判自琪始。
八年春正月,擢拜右諫議大夫、同判三司。三月,改左諫議大夫、參知政事。是秋,上將以工部尚書李昉參預國政,以琪先入,乃遷琪為刑部尚書。十月,趙普出鎮南陽,琪遂與昉同拜平章事。自員外郎歲中四遷至尚書為相。上謂曰:「世之治亂,在賞當其功,罰當其罪,即無不治;謂為飾喜怒之具,即無不亂,卿等慎之。」
九年九月,上幸景龍門外觀水磑,因謂侍臣曰:「此水出於山源,清泠甘美,凡近河水味皆甘,豈非余潤之所及乎?」琪等對曰:「實由地脈潛通而然,亦猶人之善惡以染習而成也。」其年冬,郊祀禮畢,加門下侍郎、昭文館大學士。
一日,上謂琪等曰:「在昔帝王多以崇高自處,顏色嚴毅,左右無敢貢言者。朕與卿等周旋款曲,商榷時事,蓋欲通上下之情,無有壅蔽。卿等但直道而行,無得有所顧避。」琪謝曰:「臣等非才,待罪相府,陛下曲賜溫顏,令盡愚懇,敢不傾竭以副聖意。」會詔廣宮城,宣徽使柴禹錫有別第在表識內,上言願易官邸,上覽奏不悅。禹錫陰結琪,欲因白請盧多遜舊第,上益鄙之。先是,簡州軍事推官王澣引對,上嘉其雋爽,面授朝官。翌日,琪奏澣經學出身,一任幕職,例除七寺丞。上曰:「吾已許之矣,可與東宮官。」琪執不從,擬大理丞告牒進入,上批曰:「可右贊善大夫。」琪勉從命,上滋不悅。
初,上令琪娶馬仁瑀寡妻高繼沖之女,厚加賜與以助采。廣南轉運王延范,高氏之親也,知廣州徐休復密奏其不軌,且言其依附大臣。上因琪與禹錫入對,問延范何如人,琪未知其端,盛言延范強明忠干,禹錫旁奏與琪同。上意琪交通,不欲暴其狀,因以琪素好詼諧,無大臣體,罷守本官;禹錫授左驍衛大將軍。琪將罷前數日,有異鳥集琪待漏之所,驅之不去,及是罷相,人以為先兆雲。
端拱初,上親耕籍田,以舊相進位吏部尚書。二年,將討幽薊,詔群臣各言邊事。琪上疏謂:
大舉精甲,以事討除,靈旗所指,燕城必降。但徑路所趨,不無險易,必若取雄、霸路直進,未免更有陽城之圍。蓋界河之北,陂淀坦平,北路行師,非我所便。況軍行不離於輜重,賊來莫測其淺深。欲望回轅,西適山路,令大軍會於易州,循孤山之北,漆水以西,挾山而行,援糧而進,涉涿水,並大房,抵桑乾河,出安祖砦,則東瞰燕城,裁及一舍,此是周德威收燕之路。
自易水距此二百餘里,並是沿山,村墅連延,溪澗相接,採薪汲水,我占上游。東則林麓平岡,非戎馬奔沖之地,內排槍弩步隊,實王師備御之方,而於山上列白幟以望之,戎馬之來,二十里外可悉數也。
從安祖砦西北有盧師神祠,是桑乾出山之口,東及幽州四十餘里。趙德鈞作鎮之時,欲遏西沖,曾壍此水。況河次半有崖岸,不可徑度,其平處築城護之,守以偏師,此斷彼之右臂也。仍慮步奚為寇,可分雄勇兵士三五千人,至青白軍以來山中防遏,此是新州、媯川之間,南出易州大路,其桑乾河水屬燕城北隅,繞西壁而轉。大軍如至城下,於燕丹陵東北橫堰此水,灌入高梁河,高梁岸狹,桑水必溢。可於駐蹕寺東引入郊亭淀,三五日瀰漫百餘里,即幽州隔在水南。王師可於州北系浮梁以通北路,賊騎來援,已隔水矣。視此孤壘,浹旬必克。幽州管內洎山後八軍,聞薊門不守,必盡歸降,蓋勢使然也。
然後國家命重臣以鎮之,敷恩澤以懷之。奚、霫部落,當劉仁恭及其男守光之時,指刺面為義兒,服燕軍指使,人馬疆土少劣於契丹,自被脅從役屬以來,常懷骨髓之恨。渤海兵馬土地,盛於奚帳,雖勉事契丹,俱懷殺主破國之怨。其薊門洎山後雲、朔等州,沙陀、吐渾元是割屬,咸非叛黨。此蕃漢諸部之眾,如將來王師討伐,雖臨陣擒獲,必貸其死,命署置存撫,使之懷恩,但以罪契丹為名。如此則蕃部之心,願報私憾,契丹小丑,克日殄平。其奚、霫、渤海之國,各選重望親嫡,封冊為王,仍賜分器、鼓旗、車服戈甲以優遣之,必竭赤心,永服皇化。
俟克平之後,宣布守臣,令於燕境及山後雲、朔諸州,厚給衣糧料錢,別作禁軍名額,召募三五萬人,教以騎射,隸於本州。此人生長塞垣,諳練戎事,乘機戰鬥,一以當十,兼得奚、霫、渤海以為外臣,乃守在四夷也。
然自阿保機時至於近日,河朔戶口,虜掠極多,並在錦帳。平盧亦邇柳城,遼海編戶數十萬,耕墾千餘里,既殄異類,悉為王民。變其衣冠,被以聲教,願歸者俾復舊貫,懷安者因而撫之,申畫郊圻,列為州縣,則前代所建松漠、饒落等郡,未為開拓之盛也。
琪本燕人,以故究知蕃部兵馬山川形勢。俄又上奏曰:
國家將平燕薊,臣敢陳十策:一、契丹種族,二、料賊眾寡,三、賊來布置,四、備邊,五、命將,六、排陣討伐,七、和蕃,八、饋運,九、收幽州,十、滅契丹。
契丹,蕃部之別種,代居遼澤中,南界潢水,西距邢山,疆土幅員,千里而近。其主自阿保機始強盛,因攻渤海,死於遼陽。妻述律氏生三男:長曰東丹;次曰德光,德光南侵還,死於殺胡林;季曰自在太子。東丹生永康,永康代德光為主,謀起軍南侵,被殺於火神淀。德光之子述律代立,號為「睡王」。二年,為永康子明記所篡。明記死,幼主代立。明記妻蕭氏,蕃將守興之女,今幼主,蕭氏所生也。
晉末,契丹主頭下兵謂之大帳,有皮室兵約三萬,皆精甲也,為其爪牙。國母述律氏頭下,謂之屬珊,屬珊有眾二萬,乃阿保機之牙將,當是時半已老矣。南來時,量分借得三五千騎,述律常留余兵為部族根本。其諸大首領有太子、偉王、永康、南北王、于越、麻荅、五押等。于越,謂其國舅也。大者千餘騎,次者數百騎,皆私甲也。
別族則有奚、霫,勝兵亦萬餘人,少馬多步。奚,其王名阿保得者,昔年犯闕時,令送劉琋、崔廷勛屯河、洛者也。又有渤海首領大舍利高模翰步騎萬餘人,並髠發左衽,竊為契丹之飾。復有近界尉厥里、室韋、女真、党項亦被脅屬,每部不過千餘騎。其三部落,吐渾、沙陀,洎幽州管內、雁門已北十餘州軍部落漢兵合二萬餘眾,此是石晉割以賂蕃之地也。蕃漢諸族,其數可見矣。
每蕃部南侵,其眾不啻十萬。契丹入界之時,步騎車帳不從阡陌,東西一概而行。大帳前及東西面,差大首領三人,各率萬騎,支散游奕,百十里外,亦交相偵邏,謂之欄子馬。契丹主吹角為號,眾即頓合,環繞穹廬,以近及遠。折木梢屈之為弓子鋪,不設槍營壍柵之備。每軍行,聽鼓三伐,不問昏晝,一匝便行。未逢大敵,不乘戰馬,俟近我師,即競乘之,所以新羈戰蹄有餘力也。且用軍之術,成列而不戰,俟退而乘之,多伏兵斷糧道,冒夜舉火,土風曳柴,饋餉自齎,退敗無恥,散而復聚,寒而益堅,此其所長也。中原所長,秋夏霖霪,天時也;山林河津,地利也;槍突劍弩,兵勝也;財豐士眾,力強也。乘時互用,較然可知。
王師備邊破敵之計,每秋冬時,河朔州軍緣邊砦柵,但專守境,勿輒侵漁,令彼尋戈,其詞無措。或戎馬既肥,長驅入寇,契丹主行,部落萃至,寒雲翳日,朔雪迷空,鞍馬相持,氈褐之利。所宜守陴坐甲,以逸待勞,令騎士並屯於天雄軍、貝磁相州以來,若分在邊城,緩急難於會合;近邊州府,只用步兵,多屯弩手,大者萬卒,小者千人,堅壁固守,勿令出戰。彼以全國之兵,此以一郡之眾,雖勇懦之有殊,慮眾寡之不敵也。國家別命大將,總統前軍,以遏侵軼,只於天雄軍、邢洺貝州以來,設掎戎之備。俟其陽春啟候,虜計既窮,新草未生,陳荄已朽,蕃馬無力,疲寇思歸,逼而逐之,必自奔北。
前軍行陣之法,馬步精卒不過十萬,自招討以下,更命三五人藩侯充都監、副戎、排陣、先鋒等職,臨事分布,所貴有權。追戎之陣,須列前後,其前陣萬五千騎,陣身萬人,是四十指揮,左右梢各十指揮,是二十將。每指揮作一隊,自軍主、都虞候、指揮使、押當,每隊用馬突或刃子槍一百餘,並弓劍、骨朵。其陣身解鐙排之,俟與戎相搏之時,無問厚薄,十分作氣,槍突交沖,馳逐往來,後陣更進。彼若乘我深入,陣身之後,更有馬步人五千,分為十頭,以撞竿、鐙弩俱進,為回騎之舍。陣梢不可輕動,蓋防橫騎奔沖,此陣以都監主之,進退賞罰,便可裁決。後陣以馬步軍八萬,招討董之,與前陣不得過三五里,展梢實心,布常山之勢,左右排陣分押之。或前陣擊破寇兵,後陣亦禁其馳驟輕進,蓋師正之律也。
牧誓云:「四伐五伐,乃止齊焉。」慎重之戒也。是以開運中晉軍掎戎,未嘗放散,三四年間,雖德光為戎首,多計桀黠,而無勝晉軍之處,蓋併力御之。厥後以任人不當,為彥澤之所誤。如將來殺獲驅攘之後,聖人務好生之德,設息兵之謀,雖降志難甘,亦和戎為便。魏絳嘗陳五利,奉春僅得中策,歷觀載籍,前王皆然。易稱高宗用伐鬼方,詩美宣王薄伐玁狁,是知戎狄侵軼,其來尚矣。然則兵為兇器,聖人不得已而用之。若精選使臣,不辱君命,通盟繼好,弭戰息民,此亦策之得也。
臣每見國朝發兵,未至屯戍之所,已於兩河諸郡調民運糧,遠近騷然,煩費十倍。臣生居邊土,習知其事。況幽州為國北門,押蕃重鎮,養兵數萬,應敵乃其常事。每逢調發,惟作糗糧之備,入蕃旬浹,軍糧自齎,每人給麨斗余,盛之於囊以自隨。征馬每匹給生谷二斗,作口袋,飼秣日以二升為限,旬日之間,人馬俱無飢色。更以牙官子弟,戮力津擎裹送,則一月之糧,不煩饋運。俟大軍既至,定議取捨,然後圖轉饟,亦未為晚。臣去年有平燕之策,入燕之路具在前奏,願加省覽。疏奏,頗採用之。
淳化二年,詔百官轉對,琪首應詔,建明堂、辟雍之議。五年,李繼遷寇靈武,命侍衛馬軍都指揮使李繼隆為河西兵馬都部署以討之。西川賊帥李順攻劫州縣,以昭宣使王繼恩為劍南西川招安使。琪又上書言邊事曰:
臣頃任延州節度判官,經涉五年,雖未嘗躬造夷落,然常令蕃落將和斷公事,歲無虛月,蕃部之事,熟於聞聽。大約党項、吐蕃風俗相類,其帳族有生戶、熟戶,接連漢界、入州城者謂之熟戶,居深山僻遠、橫過寇略者謂之生戶。其俗多有世仇,不相來往,遇有戰鬥,則同惡相濟,傳箭相率,其從如流。雖各有鞍甲,而無魁首統攝,並皆散漫山川,居常不以為患。
党項界東自河西銀、夏,西至靈、鹽,南距鄜、延,北連豐、會。厥土多荒隙,是前漢呼韓邪所處河南之地,幅員千里。從銀、夏至青、白兩池,地惟沙磧,俗謂平夏;拓拔,蓋蕃姓也。自鄜、延以北,多土山柏林,謂之南山;野利,蓋羌族之號也。
從延州入平夏有三路:一、東北自豐林縣葦子驛至延川縣接綏州,入夏州界;一、正北從金明縣入蕃界,至盧關四五百里,方入平夏州南界;一、西北歷萬安鎮經永安城,出洪門至宥州四五百里,是夏州西境。我師如入夏州之境,宜先招致接界熟戶,使為鄉導,其強壯有馬者,令去官軍三五十里踏白先行。緣此三路,土山柏林,溪谷相接,而復隘狹不得成列,躡此鄉導,可使步卒多持弓弩槍鋸隨之,以三二千人登山偵邏,俟見坦塗寧靜,可傳號勾馬遵路而行,我皆嚴備,保無虞也。
長興四年,夏州李仁福死,有男彝超擅稱留後。當時詔延州安從進與李彝超換鎮,彝超據夏州,固不奉詔,朝廷命邠州藥彥稠總兵五萬送從進赴任。時頓兵城下,議欲攻取,軍儲不繼,遽命班師。而振旅之時,不能嚴整,失戈棄甲,遂為邊人之利。
臣又聞党項號為小蕃,非是勍敵,若得出山布陣,止勞一戰,便可盪除。深入則饋運艱難,窮追則窟穴幽隱,莫若緣邊州鎮,分屯重兵,俟其入界侵漁,方可隨時掩擊,非為養勇,亦足安邊。凡烏合之徒,勢不能久,利於速斗,以騁兵鋒。莫若持重守疆,以挫其銳。彼無城守,眾乏餱糧,威賞不行,部族分散,然後密令覘其保聚之處,預於麟、府、鄜、延、寧、慶、靈、武等州約期會兵,四面齊進,絕其奔走之路,合勢擊之,可以剪除無噍類矣。仍先告諭諸軍,擊賊所獲生口、資畜,許為己有,彼為利誘,則人百其勇也。
靈武路自通遠軍入青岡峽五百里,皆蕃部熟戶。向來使人、商旅經由,並在部族安泊,所求賂遺無幾,謂之「打當」,亦如漢界逆旅之家宿食之直也。此時大軍或須入其境,則鄉導踏白,當如夏州之法。況彼靈州便是吾土,芻粟儲畜,率皆有備。緣路五七程,不煩供饋,止令逐都兵騎,裹糧輕齎,便可足用。諺所謂「磨鐮殺馬」,劫一時之力也,旬浹之餘,固無闕乏矣。
又臣曾受任西川數年,經歷江山,備見形勢要害。利州最是咽喉之地,西過桔柏江,去劍門百里,東南去閬州,水陸二百餘里,西北通白水、清川,是龍州入川大路,鄧艾於此破蜀,至今廟貌存焉。其外三泉、西縣,興、鳳等州,並為要衝,請選有武略重臣鎮守之。
奏入,上密寫其奏,令繼隆擇利而行。
至道元年春,大宴於含光殿,上問琪年,對曰:「七十有九。」上因慰撫久之。二年春,拜右僕射,特令月給實奉一百千,又以其衰老,詔許五日一朝。是年九月被病,令其子貽序秉筆,授辭作多幸老民敘,大抵謂洪範五福,人所難全,而己兼有之,實天幸也。又口占遺表數百字而卒。贈司空,諡惠安。起復貽序為右贊善大夫,貽庥為大理評事,貽廣童子出身。貽序上表乞終喪制,從之。天禧初,錄其孫宗諒試秘書郎。
琪素有文學,頗諧捷。在使府前後三十年,周知人情,尤通吏術。在相位日,百執事有所求請,多面折之,以是取怨於人。
貽序嘗預修冊府元龜,筆札遒勁。未幾,坐事左遷復州副使,起為殿中丞卒。
宋雄者,亦幽州人。初與琪齊名燕、薊間,謂之「二宋」。
雄仕契丹為應州從事。雍熙三年,王師北伐,雄與其節度副使艾正以城降,授正本州觀察使,以雄為鴻臚少卿同知州事。改光祿少卿,歷知均、唐二州。未幾,護河陰屯兵,以知河渠利害,因命領護汴口,均節水勢,以達轉漕,京師賴之。改太子詹事,復為光祿少卿,遷將作監。所至職務修舉,公私倚任焉。
雄涉獵文史,善談論,有氣節,士流多推許之。景德元年,卒,年七十六。錄其子可久為太常寺奉禮郎,賦祿終制。
論曰:自薛居正而下,嘗居相位者凡四人,其始終出處雖不同,然觀於其行事,概可見矣。初,朗州亡卒嘯聚為盜,監軍使疑城中僧千餘人皆與謀,欲盡殺之,居正緩其事,賊禽而僧不與,卒賴以活。沈倫使吳越還,請以揚、泗軍儲百萬餘斛貸饑民,朝論難之。倫曰:「國家以廩粟濟民,自當召和氣,致豐稔,豈復有水旱?」得請乃已。太祖每取書史館,盧多遜預戒吏令白己,知所取,必通夕閱覽,以是答問多中。宋琪始為程羽、賈琰所抑,繼為多遜所忌,其後自員外郎歲中四遷至尚書,居相位。即此而觀,則守道蒙福者非幸致,而投荒竄死者非不幸也。宋雄善持論,有氣節,雖與琪齊名,而爵位不侔者,所遇不同焉爾。嗚呼,自昔懷材抱藝,而抑鬱下僚以終其身者多矣,豈特宋雄為然哉!
已綁定手機
已實名認證
 樓主| 延章 發表於 2012-6-18 11:03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宋史   卷二百六十五‧列傳第二十四  李昉子宗訥 宗諤 孫昭述等 呂蒙正 張齊賢子宗誨 賈黃中
  李昉字明遠,深州饒陽人。父超,晉工部郎中、集賢殿直學士。從父右資善大夫沼無子,以昉為後,蔭補齋郎,選授太子校書。漢乾祐舉進士,為秘書郎。宰相馮道引之,與呂端同直弘文館,改右拾遺、集賢殿修撰。
周顯德二年,宰相李谷征淮南,昉為記室。世宗覽軍中章奏,愛其辭理明白,已知為昉所作,及見相國寺文英院集,乃昉與扈蒙、崔頌、劉袞、竇儼、趙逢及昉弟載所題,益善昉詩而稱賞之曰:「吾久知有此人矣。」師還,擢為主客員外郎、知制誥、集賢殿直學士。四年,加史館修撰、判館事。是年冬,世宗南征,從至高郵,會陶谷出使,內署書詔填委,乃命為屯田郎中、翰林學士。六年春,丁內艱。恭帝嗣位,賜金紫。
宋初,加中書舍人。建隆三年,罷為給事中。四年,平湖湘,受詔祀南嶽,就命知衡州,逾年代歸。陶谷誣奏昉為所親求京畿令,上怒,召吏部尚書張昭面質其事。昭老儒,氣直,免冠上前,抗聲云:「谷罔上。」上疑之不釋,出昉為彰武軍行軍司馬,居延州為生業以老。三歲當內徙,昉不願。宰相薦其可大用,開寶二年,召還,復拜中書舍人。未幾,直學士院。
三年,知貢舉。五年,復知貢舉。秋,預宴大明殿,上見昉坐盧多遜下,因問宰相,對曰:「多遜學士,昉直殿爾。」即令真拜學士,令居多遜上。昉之知貢舉也,其鄉人武濟川預選,既而奏對失次,昉坐左遷太常少卿,俄判國子監。明年五月,復拜中書舍人、翰林學士。冬,判吏部銓。時趙普為多遜所構,數以其短聞於上,上詢於昉,對曰:「臣職司書詔,普之所為,非臣所知。」普尋出鎮,多遜遂參知政事。
太宗即位,加昉戶部侍郎,受詔與扈蒙、李穆、郭贄、宋白同修太祖實錄。從攻太原,車駕次常山,常山即昉之故里,因賜羊酒,俾召公侯相與宴飲盡歡,里中父老及嘗與游從者咸預焉。七日而罷,人以為榮。師還,以勞拜工部尚書兼承旨。太平興國中,改文明殿學士。時趙普、宋琪居相位久,求其能繼之者,宿舊無逾於昉,遂命參知政事。十一月,普出鎮,昉與琪俱拜平章事。未幾,加監修國史,復時政記先進御而後付有司,自昉議始也。
雍熙元年郊祀,命昉與琪並為左右僕射,昉固辭,乃加中書侍郎。王師討幽薊不利,遣使分詣河南、東,籍民為兵,凡八丁取一。昉等相率奏曰:「近者分遣使籍河南、東四十餘郡之民以為邊備,非得已也。然河南之民素習農桑,罔知戰鬥,一旦括集,必致動搖,若因而嘯聚,更須剪除。如此,則河北閭閻既困於戎馬,河南生聚復擾於萑蒲,矧當春和,有妨農作。陛下若以明詔既頒,難於反汗,則當續遣使臣,嚴加戒飭,所至點募,人情若有不安,即須少緩,密奏取裁,庶免後患。」上嘉納之。
端拱初,布衣翟馬周擊登聞鼓,訟昉居宰相位,當北方有事之時,不為邊備,徒知賦詩宴樂。屬籍田禮方畢,乃詔學士賈黃中草制,罷昉為右僕射,且加切責。黃中言:「僕射,百僚師長,實宰相之任,今自工部尚書而遷是職,非黜責也。若曰文昌務簡,以均勞逸為辭,斯為得體。」上然之。會邊警益急,詔文武群臣各進策備御,昉又引漢、唐故事,深以屈己修好、弭兵息民為言,時論稱之。
淳化二年,復以本官兼中書侍郎、平章事,監修國史。三年夏,旱蝗,既雨。時昉與張齊賢、賈黃中、李沆同居宰輔,以爕理非材,上表待罪,上不之罪。四年,昉以私門連遭憂戚,求解機務,詔不允,遣齊賢等諭旨,復起視事。後數月,罷為右僕射。先是,上召張洎草制,授昉左僕射,罷相,洎言:「昉居爕理之任,而陰陽乖戾,不能決意引退,俾居百僚師長之任,何以示勸?」上覽奏,乃令罷守本官。
晉侍中崧者,與昉同宗且同里,時人謂崧為東李家,昉為西李家。漢末,崧被誅。至是,其子璨自蘇州常熟縣令赴調,昉為訟其父冤,且言:「周太祖已為昭雪贈官,還其田宅,錄璨而官之。然璨年幾五十,尚淹州縣之職,臣昔與之同難,豈宜叨遇聖明。儻推一視之仁,澤及衰微之祚,則已往之冤獲伸於下,而繼絕之恩永光簡冊矣。」詔授璨著作佐郎,後官至右贊善大夫。
明年,昉年七十,以特進、司空致事,朝會宴饗,令綴宰相班,歲時賜予,益加厚焉。至道元年正月望,上觀燈乾元樓,召昉賜坐於側,酌御樽酒飲之,自取果餌以賜。上觀京師繁盛,指前朝坊巷省署以諭近臣,令拓為通衢長廊,因論:「晉、漢君臣昏暗猜貳,枉陷善良,時人不聊生,雖欲營繕,其暇及乎?」昉謂:「晉、漢之事,臣所備經,何可與聖朝同日而語。若今日四海清晏,民物阜康,皆陛下恭勤所致也。」上曰:「勤政憂民,帝王常事。朕不以繁華為樂,蓋以民安為樂爾。」因顧侍臣曰:「李昉事朕,兩入中書,未嘗有傷人害物之事,宜其今日所享如此,可謂善人君子矣。」
二年,陪祀南郊,禮畢入賀,因拜舞仆地,台吏掖之以出,臥疾數日薨,年七十二。贈司徒,諡文正。
昉和厚多恕,不念舊惡,在位小心循謹,無赫赫稱。為文章慕白居易,尤淺近易曉。好接賓客,江南平,士大夫歸朝者多從之游。雅厚張洎而薄張佖,及昉罷相,洎草制深攻詆之,而佖朔望必詣昉。或謂佖曰:「李公待君素不厚,何數詣之?」佖曰:「我為廷尉日,李公方秉政,未嘗一有請求,此吾所以重之也。」
昉所居有園亭別墅之勝,多召故人親友宴樂其中。既致政,欲尋洛中九老故事,時吏部尚書宋琪年七十九,左諫議大夫楊徽之年七十五,郢州刺史魏丕年七十六,太常少卿致仕李運年八十,水部郎中朱昂年七十一,廬州節度副使武允成年七十九,太子中允致仕張好問年八十五,吳僧贊寧年七十八,議將集,會蜀寇而罷。
昉素與盧多遜善,待之不疑,多遜屢譖昉於上,或以告昉,不之信。及入相,太宗言及多遜事,昉頗為解釋。帝曰:「多遜居常毀卿一錢不直。」昉始信之。上由此益重昉。
昉居中書日,有求進用者,雖知其材可取,必正色拒絕之,已而擢用;或不足用,必和顏溫語待之。子弟問其故,曰:「用賢,人主之事;若受其請,是市私恩也,故峻絕之,使恩歸於上。若不用者,既失所望,又無善辭,取怨之道也。」
初,沼未有子,昉母謝方娠,指腹謂叔母張曰:「生男當與叔母為子。」故昉出繼於沼。昉再相,因表其事,求贈所生父母官。詔贈其祖溫太子太傅,祖母權氏莒國太夫人,超太子太師,謝氏鄭國太夫人。
昉素病心悸,數歲一發,發必彌年而後愈,蓋典誥命三十餘年,勞役思慮所致。及居相位,益加憂畏。有文集五十卷。子四人:宗訥、宗誨、宗諤、宗諒。宗誨,右贊善大夫。宗諒,主賓客員外郎。
宗訥字大辨,以蔭補太廟齋郎,遷第四室長。代謁吏部銓,邊光范意其年少,未能屬辭,語之曰:「苟援筆成六韻詩,雖不試書判,可入等矣。」宗訥易之,光范試詩賦,立就。明日,擬授秘書省正字;又明日,上命擢國子監丞。蓋上居藩邸時,每有篇詠,令昉屬和,前後數百章,皆宗訥繕寫,上愛其楷麗,問知為宗訥所書,故有是命。太平興國初,詔賈黃中集神醫普救方,宗訥暨劉錫、吳淑、呂文仲、杜鎬、舒雅皆預焉。雍熙初,昉在相位,上欲命宗訥為尚書郎,昉懇辭,以為非承平故事,止改秘書丞,歷太常博士。
宗訥頗習典禮。淳化中,呂端掌禮院,引宗訥同判,累遷比部郎中。咸平六年,卒,年五十五。子昭回,大中祥符五年獻文,召試賜進士第,後為屯田員外郎。昭遜,太子中舍。
宗諤字昌武,七歲能屬文,恥以父任得官,獨由鄉舉,第進士,授校書郎。明年,獻文自薦,遷秘書郎、集賢校理、同修起居注。先是,後苑陪宴,校理官不與,京官乘馬不得入禁門。至是,皆因宗諤之請復之,遂為故事。
真宗即位,拜起居舍人,預重修太祖實錄。從幸大名,上疏曰:「國家馭邊之術,制勝之謀,將帥之短長,兵衛之眾寡,宸算廟謨,盡在吾術中矣。今之言事者,不過請陛下益兵貯糧,分道掩殺,言之甚易,行之則難。始受命則無不以攻堅陷陣為壯圖,及遇敵則惟以閉壘塞關為上計,孤君父之重委,致生靈之重困,興言及此,誠可嘆息。自古行軍出師,無不首擇將帥。夫將帥隨材任使,守一郡,控一城,分領驍勇,爭據要害,又豈直三路主帥之名,然後能制六師生死之命乎?今陛下選任非不至也,權位非不重也,告戒非不丁寧也,處置非不專一也;而外敵犯塞,車駕親征,曾不聞出丁人一騎為之救助,不知深溝高壘,秣馬厲兵,欲安用哉?臣以為臨軍易帥,拔卒為將,在此時也。有功者拔於朝,不用者戮於市,亦此時也。惟陛下圖之。然後下哀痛之詔,行蠲復之恩,回鸞上都,垂衣當寧,豈不盛哉。」
遷知制誥、判集賢院,纂西垣集制,刻石記名氏。嘗牒御史台不平空,中丞呂文仲移文詰之,往復再三,宗諤執言兩省故事與台司不相統攝者凡八。事聞,卒如宗諤議。
景德二年,召為翰林學士。是秋,將郊,命判太常大樂、鼓吹二署。先是,樂工率以年勞遷補,至有抱其器而不知聲者。宗諤素曉音律,遂加審定,奏斥謬濫者五十人。因修完器具,更署職名,條上利病二十事,帝省閱而賞嘆之。事具樂志。又著樂纂以獻,命付史館,自是月再肄習焉。
時諸神祠壇多闕外壝之制,因深塹列樹以表之,營葺齋室,舊典因以振起。屬契丹遣使來賀承天節,詔宗諤為館伴使,自郊勞至飲餞,皆刊定其儀。
大中祥符初,從封泰山,改工部郎中。二年,始建昭應宮,命副丁謂為同修宮使。三年,知審官院。屬祀汾陰后土,命為經度制置副使,同權河中府事。禮成,優拜右諫議大夫。
嘗侍宴玉宸殿,上謂曰:「聞卿至孝,宗族頗多,長幼雍睦。朕嗣守二聖基業,亦如卿之保守門戶也。」又曰:「翰林,清華之地,前賢敭歷,多有故事,卿父子為之,必周知也。」宗諤嘗著翰林雜記,以紀國朝制度,明日上之。
宗諤究心典禮,凡創製損益,靡不與聞。修定皇親故事、武舉武選入官資敘、閣門儀制、臣僚導從、貢院條貫,余多裁正。
五年,迎真州聖像,副丁謂為迎奉使。五月,以疾卒,年四十九。帝甚悼之,謂宰相曰:「國朝將相家能以聲名自立,不墜門閥,唯昉與曹彬家爾。宗諤方期大用,不幸短命,深可惜也。」既厚賻其家,以白金賜其繼母,又錄其子若弟以官焉。
初,昉居三館、兩制之職,宗諤不數年,皆踐其地。風流儒雅,藏書萬卷。內行淳至,事繼母符氏以孝聞。二兄早世,奉嫂字孤,恩禮兼盡。與弟宗諒友愛尤至,覃恩所及,必先群從,及歿而己子有未仕者。程宿早卒,有弟無所依,宗諤為表請於朝而官之。勤接士類,無賢不肖,恂恂盡禮,獎拔後進,唯恐不及,以是士人皆歸仰之。
宗諤工隸書。有文集六十卷,內外製三十卷。嘗預修續通典、大中祥符封禪汾陰記、諸路圖經,又作家傳、談錄,並行於世。子昭遹、昭述、昭適。
昭述字仲祖,以父蔭為秘書省校書郎。召試學士院,賜進士出身,為刑部詳覆官,累遷秘書丞。群牧制置使曹利用薦為判官,鄆州牧地侵於民者凡數千頃,昭述悉復之。以太常博士知開封縣,特遷尚書屯田員外郎、開封推官。坐嘗被曹利用薦,出知常州,遷為三司度支判官,改河北轉運使。江陵屯兵讙言倉粟陳腐,欲以動眾。昭述取以為奉,且以飯其僚屬,眾遂定。
徙湖南潭州,戍卒憤監軍酷暴,欲構亂,或指昭述謂曰:「如李公長者,何可負?」其謀遂寢。昭述聞之,以戒監軍,監軍自是不復為暴。比去,眾遮道羅拜,指妻子曰:「向非公,無噍類矣。」
徙淮南轉運使兼發運使,加直史館。徙陝西轉運使,糾察在京刑獄,為三司戶部副使,累遷刑部郎中。陝西用兵,提點陝西計置糧草,還授度支、鹽鐵副使,以右諫議大夫為河北都轉運使。
河決澶淵,久未塞。會契丹遣劉六符來,乃命昭述城澶州,以治堤為名,調兵農八萬,逾旬而就。初,六符過之,真以為堤也。及還而城具,甚駭愕。初置義勇軍,人情訩訩,昭述乘疾置日行數舍,開諭父老,眾始安。宣撫使表其能,除龍圖閣直學士、知澶州,又為樞密直學士、陝西都轉運使。
河北始置四路,以為真定府路安撫使、知成德軍。大水,民多流亡,籍僧舍積粟為粥糜,活饑民數萬計。改龍圖閣學士、知秦州。諫官、御史言昭述庸懦,不可負重鎮,留真定府。居四年,入領三班院,以翰林侍讀學士知鄭州。未幾,知通進銀台司,判太常寺,復領三班,累遷尚書右丞。從祫享致齋於朝堂,得暴疾卒。贈禮部尚書,諡恪。
李氏居京城北崇慶里,凡七世不異爨,至昭述稍自豐殖,為族人所望,然家法亦不隳。
昭遘字逢吉,宗諤從子也,以蔭為將作監主簿。
幼時,楊億嘗過其家,出拜,億命為賦,既成,億曰:「桂林之下無雜木,非虛言也。」其後薦之,召試,授館閣校勘,改集賢院校理。坐失誤落秩。未幾,復為鹽鐵判官。初,議罷天下職田及公使錢,昭遘以為不可。三司使姚仲孫惡其異己,請詰所以興利之實,昭遘爭不屈,遂罷判官,為白波發運使。因入奏事,仁宗謂曰:「前所論罷職田等事,卿言是也。」遷直史館、知陝州。諫官歐陽脩言:「陝府,關中要地,昭遘無治劇材,不宜遣。」改判三司理欠司,徙度支判官。
使契丹還,道除陝西轉運使。坐家僮盜遼人銀酒杯,降知澤州。陽城冶鑄鐵錢,民冒山險輸礦炭,苦其役,為奏罷鑄錢。又言:「河東鐵錢真偽淆雜,不可不革。」
後復直史館、知陝州。城中舊無井,唐武德中,刺史長孫操始疏廣濟渠水入城,眾賴其利。昭遘至,立廟祠之。歸為三司戶部判官,糾察在京刑獄,進直龍圖閣,改集賢殿修撰,累遷尚書工部郎中。歷知鳳翔河中府、晉州,遷管勾登聞檢院。擢天章閣待制、知滄州,用諫官吳及言,復改知陝州,徙鄭州卒。昭遘性和易,不忤物,能守家法。
呂蒙正字聖功,河南人。祖夢奇,戶部侍郎。父龜圖,起居郎。蒙正,太平興國二年擢進士第一,授將作監丞,通判昇州。陛辭,有旨,民事有不便者,許騎置以聞,賜錢二十萬。代還,會征太原,召見行在,授著作郎、直史館,加左拾遺。五年,親拜左補闕、知制誥。
初,龜圖多內寵,與妻劉氏不睦,並蒙正出之,頗淪躓窘乏,劉誓不復嫁。及蒙正登仕,迎二親,同堂異室,奉養備至。龜圖旋卒,詔起復。未幾,遷都官郎中,入為翰林學士,擢左諫議大夫、參知政事,賜第麗景門。上謂之曰:「凡士未達,見當世之務戾於理者,則怏怏於心;及列於位,得以獻可替否,當盡其所蘊,雖言未必盡中,亦當僉議而更之,俾協於道。朕固不以崇高自恃,使人不敢言也。」蒙正初入朝堂,有朝士指之曰:「此子亦參政耶?」蒙正陽為不聞而過之。同列不能平,詰其姓名,蒙正遽止之曰:「若一知其姓名,則終身不能忘,不若毋知之為愈也。」時皆服其量。
李昉罷相,蒙正拜中書侍郎兼戶部尚書、平章事,監修國史。蒙正質厚寬簡,有重望,以正道自持。遇事敢言,每論時政,有未允者,必固稱不可,上嘉其無隱。趙普開國元老,蒙正後進,歷官一紀,遂同相位,普甚推許之。俄丁內艱,起復。
先是,盧多遜為相,其子雍起家即授水部員外郎,後遂以為常。至是,蒙正奏曰:「臣忝甲科及第,釋褐止授九品京官。況天下才能,老於岩穴,不霑寸祿者多矣。今臣男始離襁褓,膺此寵命,恐罹陰譴,乞以臣釋褐時官補之。」自是宰相子止授九品京官,遂為定製。
朝士有藏古鏡者,自言能照二百里,欲獻之蒙正以求知。蒙正笑曰:「吾面不過楪子大,安用照二百里哉?」聞者嘆服。
淳化中,左正言宋沆上疏忤旨,沆,蒙正妻族,坐是罷為吏部尚書,復相李昉。四年,昉罷,蒙正復以本官入相。因對,論及征伐,上曰:「朕比來征討,蓋為民除暴,苟好功黷武,則天下之人熸亡盡矣。」蒙正對曰:「隋、唐數十年中,四征遼碣,人不堪命。煬帝全軍陷沒,太宗自運土木攻城,如此卒無所濟。且治國之要,在內修政事,則遠人來歸,自致安靜。」上韙之。
嘗燈夕設宴,蒙正侍,上語之曰:「五代之際,生靈凋喪,周太祖自鄴南歸,士庶皆罹剽掠,下則火災,上則彗孛,觀者恐懼,當時謂無復太平之日矣。朕躬覽庶政,萬事粗理,每念上天之貺,致此繁盛,乃知理亂在人。」蒙正避席曰:「乘輿所在,士庶走集,故繁盛如此。臣嘗見都城外不數里,饑寒而死者甚眾,不必盡然。願陛下視近以及遠,蒼生之幸也。」上變色不言。蒙正侃然復位,同列多其直諒。
上嘗欲遣人使朔方,諭中書選才而可責以事者,蒙正退以名上,上不許。他日,三問,三以其人對。上曰:「卿何執耶?」蒙正曰:「臣非執,蓋陛下未諒爾。」固稱:「其人可使,餘人不及。臣不欲用媚道妄隨人主意,以害國事。」同列悚息不敢動。上退謂左右曰:「蒙正氣量,我不如。」既而卒用蒙正所薦,果稱職。
至道初,以右僕射出判河南府兼西京留守。蒙正至洛,多引親舊歡宴,政尚寬靜,委任僚屬,事多總裁而已。
真宗即位,進左僕射。會營奉熙陵,蒙正追感先朝不次之遇,奉家財三百餘萬以助用。葬日,伏哭盡哀,人以為得大臣體。咸平四年,以本官同平章事、昭文館大學士。國朝以來三入相者,惟趙普與蒙正焉。郊祀禮成,加司空兼門下侍郎。六年,授太子太師,封萊國公,改封徐,又封許。
景德二年春,表請歸洛。陛辭日,肩輿至東園門,命二子掖以升殿,因言:「遠人請和,弭兵省財,古今上策,惟願陛下以百姓為念。」上嘉納之,因遷從簡太子洗馬,知簡奉禮郎。蒙正至洛,有園亭花木,日與親舊宴會,子孫環列,迭奉壽觴,怡然自得。大中祥符而後,上朝永熙陵,封泰山,祠后土,過洛,兩幸其第,錫賚有加。上謂蒙正曰:「卿諸子孰可用?」對曰:「諸子皆不足用。有侄夷簡,任潁州推官,宰相才也。」夷簡由是見知於上。
富言者,蒙正客也。一日白曰:「兒子十許歲,欲令入書院,事廷評、太祝。」蒙正許之。及見,驚曰:「此兒他日名位與吾相似,而勳業遠過於吾。」令與諸子同學,供給甚厚。言之子,即弼也。後弼兩入相,亦以司徒致仕。其知人類如此。
許國之命甫下而卒,年六十八。贈中書令,諡曰文穆。
蒙正初為相時,張紳知蔡州,坐贓免。或言於上曰:「紳家富,不至此,特蒙正貧時勾索不如意,今報之爾。」上命即復紳官,蒙正不辨。後考課院得紳實狀,復黜為絳州團練副使。及蒙正再入相,太宗謂曰:「張紳果有贓。」蒙正不辨亦不謝。在西京日,上數遣中貴人將命至,蒙正待之如在相位時,不少貶,時人重焉。
子從簡,再為國子博士;惟簡,太子中舍;承簡,司門員外郎;行簡,比部員外郎;務簡,亦國子博士;居簡,殿中丞;知簡,太子右贊善大夫。
蒙正弟蒙休,咸平進士,至殿中丞。
龜圖弟龜祥,殿中丞,知壽州。子蒙亨,舉進士高等,既廷試,以蒙正居中書,故報罷。後歷下蔡、武平主簿。至道初,考課州縣官,蒙亨引對,文學、政事俱優,命為光祿寺丞,改大理寺丞,卒。次子蒙巽,虞部員外郎;蒙周,淳化進士及第。蒙亨子即夷簡也。次子宗簡,亦進士及第。
慶曆中,居簡提點京東刑獄,時夏竦有憾於石介,介死,竦言於上曰:「介未嘗死,北走鄰國矣。」乃遣中使發棺驗之。居簡謂曰:「萬一介果死,則朝廷為無故發人之墓,奈何?」中使曰:「於君何如?」居簡曰:「介死,當時必有內外親族及門生會葬,問之可也。」中使乃令結狀保證以聞,介事乃白。居簡長者,其行事多類此。
徐州妖人孔直溫挾左道誘軍士為變,或詣轉運使告,不受詞。居簡令易其牒,盡捕究黨與,貸詿誤者,請於朝,斬直溫等。濮州復叛,都民驚潰,居簡馳往,獲首惡誅之。因大閱兵享勞,奸不得發。用二事,遷秩鹽鐵判官,拜集賢院學士,知梓州、應天府,徙荊南,進龍圖閣直學士、知廣州,陶甓甃城,人以為便。以兵部侍郎判西京御史台,卒,年七十二。
張齊賢,曹州冤句人。生三歲,值晉亂,徙家洛陽。孤貧力學,有遠志,慕唐李大亮之為人,故字師亮。
太祖幸西都,齊賢以布衣獻策馬前,召至行宮,齊賢以手畫地,條陳十事:曰下並、汾,曰富民,曰封建,曰敦孝,曰舉賢,曰太學,曰籍田,曰選良吏,曰慎刑,曰懲奸。內四說稱旨,齊賢堅執以為皆善,上怒,令武士拽出之。及還,語太宗曰:「我幸西都,唯得一張齊賢爾。我不欲爵之以官,異時可使輔汝為相也。」
太宗擢進士,欲置齊賢高第,有司偶失掄選,上不悅,一榜盡與京官,於是齊賢以大理評事通判衡州。時州鞫劫盜,論皆死,齊賢至,活其失入者五人。自荊渚至桂州,水遞鋪夫數千戶,困於郵役,衣食多不給,論奏減其半。四年,代還,會親征晉陽,齊賢上謁,遷秘書丞。忻州新下,命知州事。明年召還,改著作佐郎,直史館,改左拾遺。冬,車駕北征,議者皆言宜速取幽薊,齊賢上疏曰:
方今海內一家,朝野無事。關聖慮者,豈不以河東新平,屯兵尚眾,幽燕未下,輦運為勞?臣愚以為此不足慮也。自河東初下,臣知忻州,捕得契丹納米典吏,皆雲自山後轉般以授河東。以臣料,契丹能自備軍食,則於太原非不盡力,然終為我有者,力不足也。河東初平,人心未固,嵐、憲、忻、代未有軍砦,入寇則田牧頓失,擾邊則守備可虞。及國家守要害,增壁壘,左控右扼,疆事甚嚴,恩信已行,民心已定,乃於雁門陽武谷來爭小利,此其智力可料而知也。聖人舉事,動在萬全,百戰百勝,不若不戰而勝,若重之慎之,則契丹不足吞,燕薊不足取。
自古疆埸之難,非盡由敵國,亦多邊吏擾而致之。若緣邊諸砦撫御得人,但使峻壘深溝,畜力養銳,以逸自處,寧我致人,此李牧所以用趙也。所謂擇卒不如擇將,任力不如任人。如是則邊鄙寧,邊鄙寧則輦運減,輦運減則河北之民獲休息矣。民獲休息,則田業增而蠶績廣,務農積穀,以實邊用。且敵人之心固亦擇利避害,安肯投諸死地而為寇哉?
臣聞家六合者以天下為心,豈止爭尺寸之事,角強弱之勢而已乎?是故聖人先本而後末,安內以養外。人民,本也;疆土,末也。五帝三王,未有不先根本者也。堯、舜之道無他,在乎安民而利之爾。民既安利,則遠人斂衽而至矣。陛下愛民人、利天下之心,真堯、舜也。臣慮群臣多以纖微之利,克下之術,侵苦窮民,以為功能。至於生民疾苦,見之如不見,聞之如不聞,斂怨速尤,無大於此。伏望慎擇通儒,分路採訪兩浙、江南、荊湖、西川、嶺南、河東,凡前日賦斂苛重者,改而正之,因而利之,使賦稅課利通濟,可經久而行,為聖朝定法;除去舊弊,天下諸州有不便於民者,委長吏以聞。敢循故常者,重置之法。使天下耳目皆知陛下之心,戴陛下之惠,以德懷遠,以惠利民,則遠人之歸,可立而待也。
六年,為江南西路轉運副使,冬,改右補闕,加正使。齊賢至官,詢知饒、信、虔州土產銅、鐵、鉛、錫之所,推求前代鑄法,取饒州永平監所鑄以為定式,歲鑄五十萬貫,凡用銅八十五萬斤,鉛三十六萬斤,錫十六萬斤,詣闕面陳其事,敷奏詳確,議者不能奪。
先是,諸州罪人多錮送闕下,路死者十常五六。齊賢道逢南劍、建昌、虔州所送,索牒視之,率非首犯,悉伸其冤抑。因力言於朝,後凡送囚至京,請委強明吏慮問,不實,則罪及原問官屬。自是江南送罪人者為減太半。
先是,江南諸州小民,居官地者有地房錢,吉州緣江地雖淪沒,猶納勾欄地錢,編木而浮居者名水場錢,皆前代弊政,齊賢悉論免之。
初,李氏據有江南,民戶稅錢三千已上者戶出丁一人,黥面,自備器甲輸官庫,出即給之,日支糧二升,名為義軍。既內附,皆放歸農。至是,言者以為此輩久在行伍,不樂耕農,乞遣使選充軍伍,並其家屬送闕下。齊賢上言:「江南義軍,例皆良民,橫遭黥配,無所逃避。克復之後,便放歸農,久被皇風,並皆樂業。若逐戶搜索,不無驚擾。法貴有常,政尚清淨,前敕既放營農,不若且仍舊貫。」齊賢居使職,勤究民弊,務行寬大,江左人思之不忘。召還,拜樞密直學士,擢右諫議大夫、簽書樞密院事。
雍熙初,遷左諫議大夫。三年,大舉北伐,代州楊業戰沒。上訪近臣以策,齊賢請行,即授給事中、知代州,與部署潘美同領緣邊兵馬。是時遼兵自湖谷入寇,薄城下,神衛都校馬正以所部列南門外,眾寡不敵,副部署盧漢贇畏懦,保壁自固。齊賢選廂軍二千,出正之右,誓眾慷慨,一以當百,遼兵遂卻。
先是,約潘美以並師來會戰,無何,間使為遼人所得。齊賢以師期既漏,且虞美眾為遼所乘。既而美使至,雲師出并州,至柏井,得密詔,東師敗績於君子館,並之全軍不許出戰,已還州矣。於時遼兵塞川,齊賢曰:「賊知美之來,而不知美之退。」乃閉其使密室,中夜發兵二百,人持一幟,負一束芻,距州城西南三十里,列幟然芻。遼兵遙見火光中有旗幟,意謂並師至矣,駭而北走。齊賢先伏步兵二千於土磴砦,掩擊大敗之,擒其北大王之子一人,帳前舍利一人,斬數百級,獲馬二千、器甲甚眾。捷奏,且歸功漢贇。
端拱元年冬,拜工部侍郎。遼人又自大石路南侵,齊賢預簡廂兵千人為二部,分屯繁畤、崞縣。下令曰:「代西有寇,則崞縣之師應之;代東有寇,則繁畤之師應之。比接戰,則郡兵集矣。」至是,果為繁畤兵所敗。
二年,置屯田,領河東制置方田都部署,入拜刑部侍郎、樞密副使。淳化二年夏,參知政事,數月,拜吏部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齊賢母孫氏年八十餘,封晉國太夫人,每入謁禁中,上嘆其福壽、有令子,多手詔存問,加賜與,搢紳榮之。
初,王延德與朱貽業同掌京庾,欲求補外,貽業與參政李沆有姻婭,托之以請於沆,沆為請於齊賢,齊賢以聞。太宗以延德嘗事晉邸,怒其不自陳而干祈執政,召見詰責。延德、貽業皆諱不以實對,齊賢不欲累沆,獨任其責。四年六月,罷為尚書左丞。十月,命知定州,以母老不願往。未幾,丁內艱,水漿不入口者七日,自是日啖粥一器,終喪不食酒肉蔬菓。尋復轉禮部尚書、知河南府。時獄有大辟將決,齊賢至,立辨而釋之。三日,徙知永興軍。時閣門祗候趙贊以言事得幸,提點關中芻糧,所為多豪橫。齊賢論列其罪,卒抵於法。俄徙襄州,移荊南,又徙安州。逾年,加刑部尚書。
真宗即位,召拜兵部尚書、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嘗從容為上言皇王之道,而推本其所以然,且言:「臣受陛下非常恩,故以非常為報。」上曰:「朕以為皇王之道非有跡,但庶事適治道則近之矣。」時戚里有分財不均者更相訟,又入宮自訴。齊賢曰:「是非台府所能決,臣請自治。」上俞之。齊賢坐相府,召訟者問曰:「汝非以彼所分財多、汝所分少乎?」曰:「然。」命具款。乃召兩吏,令甲家入乙舍,乙家入甲舍,貨財無得動,分書則交易之。明日奏聞,上大悅曰:「朕固知非君莫能定者。」郊祀,加門下侍郎。與李沆同事,不相得。坐冬至朝會被酒失儀,免相。
四年,李繼遷陷清遠軍,命為涇、原等州軍安撫經略使,以右司諫梁顥為之副。齊賢上言謂:「清遠軍陷沒以來,青岡砦燒棄之後,靈武一郡,援隔勢孤,此繼遷之所覬覦而必至者也。以事勢言之,加討則不足,防遏則有餘。其計無他,蕃部大族首領素與繼遷有隙者,若能啖以官爵,誘以貨利,結之以恩信,而激之以利害,則山西之蕃部族帳,靡不傾心朝廷矣。臣所領十二州軍,見二萬餘人,若緣邊料柬本城等軍,更得五萬餘人,招致蕃部,其數又逾十數萬。但彼出則我歸,東備則西擊,使之奔走不暇,何能為我患哉?今靈武軍民不翅六七萬,陷於危亡之地,若繼遷來春於我兵未舉之前,發兵救援靈武,盡驅其眾,並力攻圍,則靈州孤城必難固守。萬一失陷,賊勢益增,縱多聚甲兵,廣積財貨,亦難保必勝矣。臣所以乞封潘羅支為六穀王而厚以金帛者,恐繼遷旦暮用兵斷彼賣馬之路也。苟朝廷信使得達潘羅支,則泥埋等族、西南遠蕃,不難招集。西南既稟命,而緣邊之勢張,則鄜、延、環、慶之淺蕃,原、渭、鎮戎之熟戶,自然歸化。然後使之與對替甲兵及駐泊軍馬互為聲援,則萬山聞之,必不敢於靈州、河西頓兵矣。萬山既退,則賀蘭蕃部亦稍稍叛繼遷矣。若曰名器不可以假人,爵賞不可以濫及,此乃聖人為治之常道,非隨時變易之義也。」
齊賢又請調江淮、荊湘丁壯八萬以益防禦,朝議以為動搖,兼澤國人民,遠戍西鄙亦非便,計遂寢。
齊賢又言:「靈州斗絕一隅,當城鎮完全、磧路未梗之時,中外已言合棄,自繼遷為患已來,危困彌甚。南去鎮戎約五百餘里,東去環州僅六七日程,如此畏途,不須攻奪,則城中之民何由而出,城中之兵何由而歸?欲全軍民,理須應接。為今之計,若能增益精兵,以合西邊屯駐、對替之兵,從以原、渭、鎮戎之師,率山西熟戶從東界而入,嚴約師期,兩路交進。設若繼遷分兵以應敵,我則乘勢而易攻。且奔命途道,首尾難衛,千里趨利,不敗則禽。臣謂兵鋒未交,而靈州之圍自解。然後取靈州軍民,而置砦於蕭關、武延川險要處以僑寓之,如此則蕃漢土人之心有所依賴。裁候平寧,卻歸舊貫,然後縱蕃漢之兵,乘時以為進退,則成功不難矣。」時不能用。未幾,靈武果陷。
閏十二月,拜右僕射、判邠州,不行,改判永興軍兼馬步軍部署。時薛居正子惟吉妻柴氏無子早寡,盡畜其貨產及書籍論告,欲改適齊賢。惟吉子安上訴其事。上不欲置於理,命司門員外郎張正倫就訊,柴氏所對與安上狀異。下其事於御史,乃齊賢子太子中舍宗誨教柴氏為詞。齊賢坐責太常卿、分司西京,宗誨貶海州別駕。
景德初,起為兵部尚書、知青州。上幸澶淵,命兼青、淄、濰州安撫使。二年,改吏部尚書。上疏言曰:「臣在先朝,常憂靈、夏兩鎮終為繼遷併吞,言事者以臣所慮為太過,略舉既往之事以明本末。當時臣下皆以繼遷只是懷戀父祖舊地,別無他心,先帝與以銀州廉察,庶滿其意。爾後攻劫不已,直至降麟、府州界八部族蕃酋,又脅制賀蘭山下帳族,言事者猶謂封獎未厚。洎陛下賜以銀、夏土壤,寵以節旄,自此奸威愈滋,逆志尤暴。屢斷靈州糧路,復撓緣邊城池,數年之間,靈州終為吞噬。當靈池、清遠軍垂欲陷沒,臣方受經略之命。臣思繼遷須是得一兩處強大蕃族與之為敵,此乃以蠻夷攻蠻夷,古今之上策也。遂請以六穀名目封潘羅支,俾其展效。其時近臣所見,全與臣謀不同,多為沮撓。及繼遷為潘羅支射殺,邊患謂可少息。今其子德明依前攻劫,析逋游龍缽等盡在部下,其志又似不小。臣慮德明乘大駕東幸之際,去攻六穀,則瓜、沙、甘、肅、于闐諸處漸為控制矣。向使潘羅支尚在,則德明未足為虞;今潘羅支已亡,廝鐸督恐非其敵。望委大臣經制其事。」
從東封還,復拜右僕射。時建玉清昭應宮,齊賢言繪畫符瑞,有損謙德,又違奉天之意,屢請罷其役。
三年,出判河陽,從祀汾陰還,進左僕射。五年,代還,請老,以司空致仕。入辭便坐,方拜而仆,上遽止之,許二子扶掖升殿,命益坐茵為三。
歸洛,得裴度午橋莊,有池榭松竹之盛,日與親舊觴詠其間,意甚曠適。七年夏,薨,年七十二。贈司徒,諡文定。
齊賢姿儀豐碩,議論慷慨,有大略,以致君自負。留心刑獄,多所全活。喜提獎寒雋。少時家貧,父死無以為葬,河南縣吏為辦其事,齊賢深德之,事以兄禮,雖貴不替也。仲兄昭度嘗授齊賢經,及卒,表贈光祿寺丞。又嘗依太子少師李肅家,肅死,為營葬事,歲時祭之。趙普嘗薦齊賢於太宗,未用,普即具前列事,以謂:「陛下若進齊賢,則齊賢他日感恩,更過於此。」上大悅,遂大用。种放之起,齊賢所薦也。齊賢四踐兩府,九居八座,以三公就第,康寧福壽,時罕其比。居相日,數起大獄,又與寇準相傾,人或以此少之。
齊賢諸子皆能有立:宗信,內殿崇班;宗理,大理寺丞;宗諒,殿中丞;宗簡,閣門祗候;宗訥,太子中舍;宗禮最賢,雖累資登朝,而畏羈束,故多居田裡。
宗誨字習之,齊賢第二子也。少喜學兵法,陰陽、象緯之書無不通究。以父任為秘書省正字,遷至太子中舍,貶海州別駕。嘗通判河陽,徙知富順監。會夷人斗郎春叛,群獠皆騷動,宗誨將郡兵攻破之。擢開封府判官、三司度支勾院。宗誨在開封日,御史王沿劾其嗜酒廢事,及為河北轉運使,乃發沿居喪假官舟賈販,朝論惡之。
會以調發擾民,徙知徐州。累遷太常少卿,後為永興軍兵馬鈐轄,又徙鄜延路兼知鄜州。元昊寇延安,劉平、石元孫敗沒,鈐轄黃德和遁還,延州不納,又走鄜州。宗誨曰:「軍奔將無所歸,激之則為亂矣。」乃納之,拘德和以聞。是時鄜城不完,且無備,傳言寇兵至,人心不安。宗誨乃嚴斥候,籍入而禁出,使老幼併力守御之,敵亦自引去。領興州防禦使,復徙永興鈐轄兼知邠州,以秘書監致仕。
嘗事干謁,其子曰:「昔賀秘監以道士服東歸會稽,明皇賜以鑑湖,以為休老之地。今洛下雖無鑑湖,而嵩、少、伊、瀍天下佳處,雖非朝廷所賜,皆閒逸之人所有爾。大人盍衣羽服以優遊,何必更事請謁乎?」宗誨曰:「吾作白頭老監秘書而眠,何以賀老流沙之服為哉?」時以為名言。
初,齊賢守代州,宗誨嘗預計劃,其保任親族不問疏近,以年為先後。然性貪,雖謝事,猶事貨殖,以至於卒。
子二人。子皋字叔謨,少有才名而不自負,人樂與之游。最善尹洙,洙曰:「吾交天下士多矣,不以通否易意者,子皋也。」舉進士,試秘書郎、知新鄭縣。以齊賢相,遷校書郎,館閣獻頌,擢著作佐郎,進直史館,累官至尚書司封員外郎。
子憲字彥章,以蔭將作監主簿,以獻文賜同進士出身,累遷尚書刑部郎中、知光化軍。戍卒逐其帥韓綱,餘黨作亂,子憲招降之。徵稅重,人多逋負,子憲奏除之。歷太常少卿、三司鹽鐵判官、直史館、知洪州。遷右諫議大夫、知桂州,不赴,御史劾之,降秘書監。復為光祿卿,加直秘閣、知廬州,遷秘書監,累職徙揚州,卒。
賈黃中字媧民,滄州南皮人,唐相耽四世孫。父玭字仲寶,晉天福三年進士,解褐。宋初,為刑部郎中,終水部員外郎、知浚儀縣,年七十卒。玭嚴毅,善教子,士大夫子弟來謁,必諄諄誨誘之。初,通判鎮州,葬鄉黨群從之未葬者十五喪,孤貧不自給者,咸教育而婚嫁之。
黃中幼聰悟,方五歲,玭每旦令正立,展書卷比之,謂之「等身書」,課其誦讀。六歲舉童子科,七歲能屬文,觸類賦詠。父常令蔬食,曰:「俟業成,乃得食肉。」十五舉進士,授校書郎、集賢校理,遷著作佐郎、直史館。
建隆三年,遷左拾遺,歷左補闕。開寶八年,通判定州,判太常禮院。黃中多識典故,每詳定禮文,損益得中,號為稱職。
嶺南平,以黃中為採訪使,廉直平恕,遠人便之。還奏利害數十事,皆稱旨。會克江表,選知宣州。歲飢,民多為盜,黃中出己奉造糜粥,賴全活者以千數,仍設法弭盜,因悉解去。
太宗即位,遷禮部員外郎。太平興國二年,知昇州。時金陵初附,黃中為政簡易,部內甚治。一日,案行府署中,見一室扃鑰甚固,命發視之,得金寶數十匱,計直數百萬,乃李氏宮閣中遺物也,即表上之。上覽表謂侍臣曰:「非黃中廉恪,則亡國之寶,將污法而害人矣。」賜錢三十萬。丁父憂,起復視事。五年,召歸闕。
有薦黃中文學高第,召試中書,拜駕部員外郎、知制誥。八年,與宋白、呂蒙正等同知貢舉,遷司封郎中,充翰林學士。雍熙二年,又知貢舉,俄掌吏部選。端拱初,加中書舍人。二年,兼史館修撰。凡再典貢部,多柬拔寒俊,除擬官吏,品藻精當。淳化二年秋,與李沆並拜給事中、參知政事。太宗召見其母王氏,命坐,謂曰:「教子如是,真孟母矣。」作詩以賜之,頒賜甚厚。
黃中素重呂端為人,屬端出鎮襄陽,黃中力薦於上,因留為樞密直學士,遂參知政事。當世文行之士,多黃中所薦引,而未嘗言,人莫之知也。然畏慎過甚,中書政事頗留不決。
四年冬,與沆並罷守本官。明年,知襄州,上言母老乞留京,改知澶州。辭日,上戒之曰:「夫小心翼翼,君臣皆當然;若太過,則失大臣之體。」黃中頓首謝。上因謂侍臣曰:「朕嘗念其母有賢德,七十餘年未覺老,每與之語,甚明敏。黃中終日憂畏,必先其母老矣。」因目參知政事蘇易簡曰:「易簡之母亦如之。自古賢母不可多得。」易簡前謝曰:「陛下以孝治天下,獎及人親,臣實何人,膺茲榮遇。」
至道初,黃中遘疾,詔令歸闕。會建儲宮,擇大臣有德望者為賓友,黃中在選中。以久疾,改命李至、李沆兼賓客,黃中亦特拜禮部侍郎,代至兼秘書監。黃中素嗜文籍,既居內閣,甚以為慰。
二年,以疾卒,年五十六,其母尚無恙,卒如上言。贈禮部尚書。上聞其素貧,別賜錢三十萬。既葬,其母入謝,又賜白金三百兩。上謂之曰:「勿以諸孫為念,朕當不忘也。」
黃中端謹,能守家法,廉白無私。多知台閣故事,談論亹亹,聽者忘倦焉。在翰林日,太宗召見,訪以時政得失,黃中但言:「臣職典書詔,思不出位,軍國政事,非臣所知。」上益重之,以為謹厚。及知政事,卒無所建明,時論不之許。有文集三十卷。
子守謙,雍熙二年進士;守正,獻文召試,賜進士第,後為虞部員外郎;守約,國子博士;守文,殿中丞;守訥,右贊善大夫。
論曰:詩云:「允也天子,降予卿士,實維阿衡,實左右商王。」言有是君則有是臣,有是臣則足以相是君也。太宗勵精庶政,注意輔相,以昉舊德,亟加進用;繼擢蒙正、齊賢,迭居相位;復進黃中,俾參大政。而四臣者將順德美,修明庶政,以致承平之治,可謂君臣各盡其道者矣。君子謂李昉為多遜所毀而不校,蒙正為張紳所污而不辨,齊賢為同列所累而不言,黃中多所薦引而不有其功,此固人之所難也。而況四臣者皆賢宰輔,又能進退有禮,皆以善終,非盛德君子,其孰能與於斯?
已綁定手機
已實名認證
 樓主| 延章 發表於 2012-6-18 11:03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宋史   卷二百六十六‧列傳第二十五  錢若水從弟若沖 蘇易簡 郭贄 李至 辛仲甫 王沔 溫仲舒 王化基子舉正 舉元 孫詔
  錢若水字澹成,一字長卿,河南新安人。父文敏,漢青州帥劉銖闢為錄事參軍,歷長水酆都尉、扶風令、相州錄事參軍。先是,府帥多以筆牘私取官庫錢,韓重贇領節制,頗仍其弊。文敏不從,重贇假他事廷責之,文敏不為屈。太祖嘉其有守,授右贊善大夫、知瀘州,召見講武殿,謂曰:「瀘州近蠻境,尤宜綏撫。聞知州郭思齊、監軍郭重遷掊斂不法,恃其荒遠,謂朝廷不知爾。至,為朕鞫之,苟一毫有侵於民,朕必不赦。」至郡,有政跡,夷人詣闕借留。詔改殿中丞,許再任。三遷司封員外郎,又知洺州、建昌軍。卒,年七十二。
若水幼聰悟,十歲能屬文。華山陳摶見之,謂曰:「子神清,可以學道;不然,當富貴,但忌太速爾。」雍熙中,舉進士,釋褐同州觀察推官,聽決明允,郡治賴之。淳化初,寇準掌選,薦若水洎王扶、程肅、陳充、錢熙五人文學高第,召試翰林,若水最優,擢秘書丞、直史館。歲余。遷右正言、知制誥。會置理檢院於乾元門外,命若水領之。俄同知貢舉,加屯田員外郎。詔詣原、鹽等州制置邊事,還奏合旨,翌日改職方員外郎、翰林學士,與張洎並命。俄知審官院、銀台通進封駮司。嘗草賜趙保忠詔,有云:「不斬繼遷,開狡兔之三穴;潛疑光嗣,持首鼠之兩端。」太宗大以為當。
至道初,以右諫議大夫同知樞密院事。真宗即位,加工部侍郎。數月,以母老上章求解機務,詔不許。若水請益堅,遂以本官充集賢院學士、判院事。俄詔修太宗實錄,若水引柴成務、宗度、吳淑、楊億同修,成八十卷。真宗覽書流涕,錫賚有差。
初,太宗有畜犬甚馴,常在乘輿左右。及崩,嗚號不食,因送永熙陵寢。李至嘗詠其事,欲若水書之以戒浮俗,若水不從。呂端雖為監修,以不蒞局不得署名,至抉其事以為專美。若水稱詔旨及唐朝故事以折之,時議不能奪。既又重修太祖實錄,參以王禹偁、李宗諤、梁顥、趙安仁,未周歲畢。安仁時為宗正卿,上言夔王於太宗屬當為兄,實錄所紀繆誤。若水援國初詔令,廷諍數四乃定。
俄判吏部流內銓。從幸大名,若水陳禦敵安邊之策,有曰:孫武著書,以伐謀為主;漢高將將,以用法為先。伐謀者,以將帥能料敵制勝也;用法者,以朝廷能賞罰不私也。今傅潛領雄師數萬,閉門不出,坐視邊寇俘掠生民,上孤委注之恩,下挫銳師之氣,蓋潛輩不能制勝,朝廷未能用法使然也。軍法,臨陣不用命者斬。今若斬潛以徇,然後擢如楊延朗、楊嗣者五七人,增其爵秩,分授兵柄,使將萬人,間以強弩,分路討除,孰敢不用命哉?敵人聞我將帥莫不用命,退則有死,豈獨思遁,抑亦來歲不敢犯邊矣。如此則可以坐清邊塞,然後鑾輅還京,天威懾於四海矣。
臣嘗讀前史,周世宗即位之始,劉崇結敵入寇,敵遣其將楊袞領騎兵數萬,隨崇至高平。當時懦將樊愛能、何徽等臨敵不戰,世宗大陳宴會,斬愛能等,拔偏將十餘人,分兵擊太原。劉崇聞之,股慄不敢出,即日遁去。自是兵威大振。其後收淮甸,下秦、鳳,平關南,特席捲爾。以陛下之神武,豈讓世宗乎?此今日禦敵之奇策也。
若將來安邊之術,請以近事言之,太祖朝制置最得其宜。止以郭進在邢州,李漢超在關南,何繼筠在鎮定,賀惟忠在易州,李謙溥在隰州,姚內斌在慶州,董遵誨在通遠軍,王彥昇在原州,但授緣邊巡檢之名,不加行營部署之號,率皆十餘年不易其任。立邊功者厚加賞賚,其位皆不至觀察使。蓋位不高則朝廷易制,任不易則邊事盡知。然後授以聖謀,來則掩殺,去則勿追,所以十七年中,北邊、西蕃不敢犯塞,以至屢使乞和,此皆陛下之所知也。苟能遵太祖故事,慎擇名臣,分理邊郡;罷部署之號,使不相統轄;置巡檢之名,俾遞相救應。如此則出必擊寇,入則守城,不數年間,可致邊烽罷警矣。
俄知開封府。時北邊未寧,內出手札訪若水以策。若水陳備邊之要有五:
一曰擇郡守,二曰募鄉兵,三曰積芻粟,四曰革將帥,五曰明賞罰。
何謂擇郡守?今之所患,患在戰守不同心。望陛下選沉厚有謀諳邊事者,任為邊郡刺史,令兼緣邊巡檢,許召勇敢之士為隨身部曲。廩贍不充則官為支給。然後嚴亭障,明斥候,每得事宜,密相報示。寇來則互為救應,齊出討除;寇去則不令遠追,各務安靜。苟無大過,勿為替移;儻立微功,就加爵賞。如此則戰守必能同心,敵人不敢近塞矣。
何謂募鄉兵?今之所患,患在不知敵情。望詔逐州沿邊民為招收軍,給與糧賜,蠲其賦租。彼兩地之中,各有親族,使其懷惠,來布腹心。彼若舉兵,此必預知,苟能預知,則百戰百勝矣。
何謂積芻粟?今之所患,患在困民力。望陛下令緣邊各廣營田,以州郡長官兼其使額,每歲秋夏,較其課程,立鼓旗以齊之,行賞罰以勸之。仍縱商人入粟緣邊。儻鎮戍有三年之備,則敵人不敢動矣。
何謂革將帥?今之所患,患在重兵居外,輕兵居內。去歲傅潛以八萬騎屯中山,魏、博之間鎮兵全少,非鑾輅親征,則城邑危矣。望陛下慎選將臣任河北近鎮,仍依舊事節制邊兵,未能削部署之名,望且減行營之號;有警則暫巡邊徼,無事則卻復舊藩。豈惟不啟戎心,況復待勞以逸。如此則不失備邊之要,又無舉兵之名,且使重兵不屯一處,進退動靜,無施不可矣。
何謂明賞罰?今之所患,患在戎卒驕惰。臣自知府以來,見侍衛、殿前兩司送到邊上亡命軍卒,人數甚多。臣試訊之,皆以思親為言,此蓋令之不嚴也。平時尚敢如此,況臨大敵乎?望陛下以此言示將帥,俾申嚴號令,以警其下。古人云:「賞不勸謂之止善,罰不懲謂之縱惡。」又曰:「法不可移,令不可違。」臣嘗聞郭進出鎮西山,太祖每遣戍卒,必諭之曰:「汝等謹奉法。我猶赦汝,郭進殺汝矣。」其假借如此,故郭進所至,未嘗少衄。陛下能鑒前日之事,即今日之元龜也。
若水又言:「邊部用兵,唯視太白與月為進退者,誠以太白者將軍也,星辰者廷尉也。合則有戰,不合則無戰;合於東則主勝,合於西則客勝。陛下能用臣言以謹邊備,則邊部不召而自來矣。太祖臨御十七年間,未嘗生事疆埸,而敵人往往遣使乞和者,以其任用得人而備御有方也。陛下苟思兵者兇器,戰者危事,而不倒持太阿,授人以柄,則守在四夷,而常獲靜勝,此備御之上策也。」
未幾,出知天雄軍兼兵馬部署。時言事者請城綏州,屯兵積穀以備党項。邊城互言利害,前後遣使數輩按視,不能決。時已大發丁夫,將興其役,詔若水自大名馳往視之。若水上言:「綏州頃為內地,民賦登集,尚須旁郡轉餉。自賜地趙保忠以來,人戶凋殘,若復城之,即須增戍。芻糧之給,全仰河東。其地隔越黃河、鐵碣二山,無定河在其城下,緩急用兵,輸送艱阻。且其地險,若未葺未完,邊寇奔沖,難於固守。況城邑焚毀,片瓦不存,所過山林,材木匱乏。城之甚勞,未見其利。」復詣闕面陳其事,上嘉納之,遂罷役。初,若水率眾過河,分布軍伍,咸有節制,深為戍將推服。上謂左右曰:「若水,儒臣中知兵者也。」是秋,又遣巡撫陝西緣邊諸郡,令便宜制置邊事。還拜鄧州觀察使、並代經略使、知并州事。
六年春,因疾灸兩足,創潰出血數斗,自是體貌羸瘵,手詔慰勞之,俾歸京師。數月,始赴朝謁,因與僚友會食僧舍,假寢而卒,年四十四。贈戶部尚書,賜其母白金五百兩。子延年甫七歲,錄為太常奉禮郎。
若水美風神,有器識,能斷大事,事繼母以孝聞。雅善談論,尤輕財好施。所至推誠待物,委任僚佐,總其綱領,無不稱治。汲引後進,推賢重士,襟度豁如也。精術數,知年壽不永,故懇避權位。其死也,士君子尤惜之。有集二十卷。
兄若愚,比部員外郎。從弟若沖,大中祥符中,調河陽令。有僕酗酒,杖之百數。仆挾刀夜潛室中,斷其臂,若沖大呼;又害其幼子。詔磔仆於其門。真宗念若水母老,遣使存問,賜緡、綿、羊、酒;且賜若沖帛三十端,補孟州別駕。延年後以獻文賜進士出身,歷太常博士、集賢校理。
蘇易簡字太簡,梓州銅山人。父協舉蜀進士,歸宋,累任州縣,以易簡居翰林,任開封縣兵曹參軍,俄遷光祿寺丞,卒,特贈秘書丞。
易簡少聰悟好學,風度奇秀,才思敏贍。太平興國五年,年逾弱冠,舉進士。太宗方留心儒術,貢士皆臨軒覆試。易簡所試三千餘言立就,奏上,覽之稱賞,擢冠甲科。解褐將作監丞,通判昇州,遷左贊善大夫。八年,以右拾遺知制誥。雍熙初,以郊祀恩進秩祠部員外郎。二年,與賈黃中同知貢舉。有詔,凡親屬就舉者,籍名別試。易簡妻弟崔范,匿父喪充貢,奏名在上第;又王千里者,水部員外郎孚之子,協為孚門生,千里預薦。上聞,坐范及千里罪。易簡緣是罷知制誥,以本官奉朝請。未幾,復知制誥。三年,充翰林學士。初,易簡充貢,宋白掌貢部,至是裁七年。易簡幼時隨父河南,賈黃中來使,嘗教之屬辭;及是,悉為同列。易簡連知貢舉,陳堯叟、孫何並甲廷試。
淳化元年,丁外艱。二年,同知京朝官考課,遷中書舍人,充承旨。先是,曲宴將相,翰林學士皆預坐,梁迥啟太祖罷之;又皇帝御丹鳳樓,翰林承旨侍從升樓西南隅,禮亦廢。至是,易簡請之,皆復舊制。易簡續唐李肇翰林志二卷以獻,帝賜詩以嘉之。帝嘗以輕綃飛白大書「玉堂之署」四字,令易簡榜於廳額。易簡會韓伾、畢士安、李至等往觀。上聞,遣中使賜宴甚盛,至等各賦詩紀其事,宰相李昉等亦作詩頌美之。他日,易簡直禁中,以水試欹器。上密聞之,因晚朝,問曰:「卿所玩得非欹器耶?」易簡曰:「然,江南徐邈所作也。」命取試之。易簡奏曰:「臣聞日中則昃,月滿則虧,器盈則覆,物盛則衰。願陛下持盈守成,慎終如始,以固丕基,則天下幸甚。」
會郊祀,充禮儀使。先是,扈蒙建議以宣祖升配。易簡引唐故事,請以宣祖、太祖同配。從之。知審官院,言初任京朝官,未嘗歷州縣,不得擬知州、通判。詔可。改知審刑院,俄掌吏部選,遷給事中、參知政事。時趙昌言亦參知政事,與易簡不協,至忿爭上前,上皆優容之。未幾,昌言出使劍南,中路命改知鳳翔府。明年,易簡亦以禮部侍郎出知鄧州,移陳州。至道二年,卒,年三十九,贈禮部尚書。
易簡外雖坦率,中有城府。由知制誥入為學士,年未滿三十。屬文初不達體要,及掌誥命,頗自刻勵。在翰林八年,眷遇敻絕倫等。李沆後入,在易簡下,先參知政事,故以易簡為承旨,錫賚均焉。太宗遵舊制,且欲稔其名望而後正台輔,易簡以親老急於進用,因亟言時政闕失,遂參大政。
蜀人何光逢,易簡之執友也,嘗任縣令,坐賂削籍,流寓京師。會易簡典貢部,光逢代人充試以取貲,易簡於稠人中屏出之。光逢遂造謗書,斥言朝廷事,且譏易簡。易簡得其書以聞,逮捕光逢,獄具,坐棄市。易簡以殺光逢非其意,居常怏怏。母薛氏以殺父執切責之,易簡泣曰:「不謂及此,易簡罪也。」及易簡參知政事,召薛氏入禁中,賜冠帔,命坐,問曰:「何以教子成此令器?」對曰:「幼則束以禮讓,長則教以詩書。」上顧左右曰:「真孟母也。」
易簡性嗜酒,初入翰林,謝日飲已微醉,余日多沉湎。上嘗戒約深切,且草書勸酒二章以賜,令對其母讀之。自是每入直,不敢飲。及卒,上曰:「易簡果以酒死,可惜也。」易簡常居雅善筆札,尤善談笑,旁通釋典,所著文房四譜、續翰林志及文集二十卷,藏於秘閣。三子曰宿、曰壽、曰耆,大中祥符間,皆祿之以官雲。
郭贄字仲儀,開封襄邑人。乾德中,舉進士,中首薦。太宗尹京,因事藩邸。太平興國初,擢為著作佐郎、右贊善大夫。俄兼皇子侍講,賜緋魚。太宗至東宮,出戒子篇命贄註解,且令委曲講說,以喻諸王。三年,與劉兼、張洎、王克正同知貢舉,遷右補闕,與宋白並拜中書舍人,賜金紫。五年,復與程羽、侯陟、宋白同知貢舉。置京朝官差遣院,凡將命出入、受代歸闕官,悉考校勞績,銓量才品,命贄洎滕中正、雷德驤領之。
七年,以本官參知政事。曹彬為弭德超所誣,贄極言救解,深為宰相趙普所重。嘗因論事奏曰:「臣受不次之遇,誓以愚直上報。」太宗曰:「愚直何益於事?」贄言:「雖然,猶勝奸邪。」
無何,以入對宿酲未解,左遷秘書少監、知荊南府。府俗尚淫祀,屬久旱,盛陳禱雨之具。贄始至,命悉撤去,投之江,不數日大雨。就加左諫議大夫,入為鹽鐵使。時諸路積逋欠犯人,雖死猶系其子孫。贄條陳其事,多所蠲貸。籍田,超拜工部侍郎。淳化中,知澶州,坐河決免所居官。久之,起為給事中,復工部侍郎,知審官院、通進銀台封駁司。
真宗即位,拜刑部,出知天雄軍。翌日,贄入對,懇辭。上曰:「全魏之地,所寄尤重,卿宜亟去。」入判太常寺、吏部流內銓,加集賢院學士、判院事。知河南府,歸朝,獻詩自陳,進秩吏部,俄兼秘書監。
初,真宗未出閣,贄已授經,上嘗至其家;後楊可法繼其任,上以為輔導不及贄,嘗稱贄純厚長者。至是,在秘府,屢賜對,詢訪舊事。且愍其已老,特拜工部尚書、翰林侍讀學士,作詩賜之,有「啟發沖言曉典常」語。東封,遷禮部尚書。太宗在晉邸時,凡制篇詠,多令屬和。真宗嘗訪其賜本,贄集為四卷以獻,詔獎之。大中祥符三年,卒,年七十六。上以舊學之故,特親臨哭之,贈左僕射,諡文懿。錄其子昭度為大理寺丞,昭升、昭用並大理評事,昭允左贊善大夫。
贄屬文敏速而不雕刻,昭度集為三十卷上之,賜名文懿集。性溫和,頗能延譽時雋。宋白以文學沉下位,贄薦引之,遂同掌誥命。趙昌言兒時,一見器之,及掌貢部,以為奏名之首,後卒貴顯。贄初充賦有聲,邑人同在籍中者忌之,潛加構毀,自是連上不中選。洎贄再知貢舉,邑人子以明經充薦,詔下日,悔泣而去。贄聞之,命其所親召還,慰諭俾就舉,遂預薦中第。然吝嗇,切於治生,晚節不事事,人頗以是少之。
李至字言幾,真定人。母張氏,嘗夢八仙人自天降,授字圖使吞之,及寤,猶若有物在胸中,未幾,生至。七歲而孤,鞠於飛龍使李知審家。幼沉靜好學,能屬文。及長,辭華典贍。舉進士,釋褐將作監丞,通判鄂州。旋擢著作郎、直史館。會征太原,命督澤、潞芻糧,累遷右補闕、知制誥。太平興國八年,轉比部郎中,為翰林學士。冬,拜右諫議大夫、參知政事。
雍熙初,加給事中。時議親征范陽,至上疏以為:「兵者兇器,戰者危事,用之之道,必務萬全。幽州為敵右臂,王師所向,彼必拒張,攻城數萬,兵食倍之。今日邊庾未充,況范陽之傍,坦無陵阜,去山既遠,取石尤難。金湯之堅,必資機石,儻有未備,願且繕完。畜威養銳,觀釁以伐謀,更縱彌年,亦未為晚。必若聖心獨斷,在於必行,則京師天下之本,陛下恭守宗廟,不離京國,示敵人以閒暇,慰億兆之仰望,策之上也。大名,河朔之咽喉,或暫駐鑾輅,揚言自將,以壯軍威,策之中也。若乃遠提師旅,親抵邊陲,北有契丹之虞,南有中原之慮,則曳裾之懇切,斷鞅之狂愚,臣雖不肖,恥在二賢后也。」至以目疾累表求解機政,授禮部侍郎,進秩吏部。
會建秘閣,命兼秘書監,選三館書置閣中,俾至總之。至每與李昉、王化基等觀書閣下,上必遣使賜宴,且命三館學士皆與焉。至是昇秘閣,次於三館,從至請也。上嘗臨幸秘閣,出草書千字文為賜,至勒石,上曰:「千文乃梁武得破碑鍾繇書,命周興嗣次韻而成,理無足取。若有資於教化,莫孝經若也。」乃書以賜至。薦潘慎修、舒雅、杜鎬、吳淑等入充直館校理。請購亡書,間以新書奏御,必便坐延見,恩禮甚厚。淳化五年,兼判國子監。至上言:「五經書疏已板行,惟二傳、二禮、孝經、論語、爾雅七經疏未備,豈副仁君垂訓之意。今直講崔頤正、孫奭、崔偓佺皆勵精強學,博通經義,望令重加讎校,以備刊刻。」從之。後又引吳淑、舒雅、杜鎬檢正訛謬,至與李沆總領而裁處之。
至道初,真宗初正儲位,以至與李沆併兼賓客,詔太子事以師傅禮。真宗每見必先拜,至等上表,不敢當禮。詔答曰:「朕旁稽古訓,肇建承華,用選端良,資於輔導。藉卿宿望,委以護調,蓋將勗以謙沖,故乃異其禮數。勿飾當仁之讓,副予知子之心。」至等相率謝。太宗謂曰:「太子賢明仁孝,國本固矣。卿等可盡心規誨,若動皆由禮,則宜贊助,事有未當,必須力言。至於禮、樂、詩、書義有可裨益者,皆卿等素習,不假朕之言諭也。」
真宗即位,拜工部尚書、參知政事。一日,上訪以靈武事,至上疏曰:「河湟之地,夷夏雜居,是以先王置之度外。繼遷異類,騷動疆埸,然臍不足弭其患,擢髮不足數其罪。然聖人之道,務屈己含垢以安億民,蓋所損者小,所益者大。望陛下以元元為念,不以巨憝介意。料彼脅從亦厭兵久矣,苟朝廷舍之不問,啖以厚利,縻以重爵,亦安肯迷而不復訖於淪胥哉?昨鄭文寶絕青鹽使不入漢界,禁粒食使不及羌夷,致彼有詞,而我無謂,此之失策,雖悔何追。今若復禁止不許通糧,恐非制敵懷遠、不戰屈人之意。昔唐代宗雖罪田承嗣而不禁魏鹽,陛下宜行此事,以安邊鄙。使其族類有無交易,售鹽以利之,通糧以濟之,彼雖遠夷,必然向化,互相誥諭。一旦懷恩,舍逆效順,則繼遷豎子孤而無輔,又安能為我蜂蠆哉!今靈州不可不棄,非獨臣愚以為當然,若移朔方軍額於環州,亦一時之權也。或指靈州為咽喉之地,西北要衝,安可棄之以為敵有,此不智之甚,非臣之所敢知也。」後靈武卒不能守。
咸平元年,以目疾求解政柄,授武信軍節度,入辭節制,不允。居二年,徙知河南府。四年,以病求歸本鎮,許之。詔甫下,卒,年五十五。贈侍中,詔給其子惟良、惟允、惟熙等奉終制。
至嘗師徐鉉,手寫鉉及其弟鍇集,置於几案。又賦五君詠,為鉉及李昉、石熙載、王祐、李穆作也。至剛嚴簡重,人士罕登其門。性吝嗇。幼育於知審,及貴,即逐其養子以利其資。知審因至亦至右金吾衛大將軍。
辛仲甫字之翰,汾州孝義人。曾祖實,石州推官。祖迪,壽陽令。父藩,河東節度判官。仲甫少好學,及長,能吏事,偉姿儀,器局沉厚。
周廣順中,郭崇掌親軍,領武定節制,署仲甫掌書記。顯德初,出鎮澶淵,仍署舊職。崇所親吏為廂虞候,部民有被劫殺者,訴陰識賊魁,即捕盜吏也,官不敢詰。仲甫請自捕逮,鞫之,吏部稽其獄,仲甫曰:「民被寇害而使自誣服,蠹政甚矣,焉用僚佐為?」請易吏以雪冤憤。崇悟,移鞫之,乃得實狀。崇移鎮真定,改深、趙、鎮觀察判官。
太祖受命,以崇為監軍陳思誨密奏崇有奸狀,上怒且疑,遣中使馳往驗之。未至,崇憂懣失據,謂賓佐曰:「苟王人不察,為之奈何?」皆愕相視。仲甫曰:「皇帝膺運,公首效節,軍民處置,率循常度,且何以加辭。第遠偵使者,率僚屬盡郊迎禮,聽彼伺察,久當自辨矣。」崇如其言。使者至,視崇無他意,還奏,上大喜,歸罪於思誨。仲甫又隨崇為平盧軍節度判官。崇卒,改鄆、齊觀察判官,累雪冤枉。
乾德五年,入拜右補闕,出知光州。州有橫河與城直,會霖潦暴疾,水溢潰廬舍。仲甫集船數百艘,軍資民儲,皆賴以濟。六年,移知彭州。州卒誘營兵及諸屯戍,謀以長春節宴集日為亂。屬春初,仲甫出城巡視,見壕中草深,意可藏伏,命燒薙之。凶黨疑謀泄,有自首者。禽百餘人,盡斬之。先是州少種樹,暑無所休。仲甫課民栽柳蔭行路,郡人德之,名為「補闕柳」。太祖問群臣文武兼資者為誰,趙普以仲甫對。徙益州兵馬都監,代還,選為三司戶部判官。
太平興國初,遷起居舍人,奉使契丹。遼主問:「党進何如人?如進之比有幾?」仲甫曰:「國家名將輩出,如進鷹犬材耳,何足道哉!」遼主欲留之,仲甫曰:「信以成命,義不可留,有死而已。」遼主竟不能屈。使還,以刑部郎中知成都府。既至,奏免歲輸銅錢,罷榷酤,政尚寬簡,蜀人安之。八年,加右諫議大夫。時彭州盜賊連結為害,詔捕未獲。仲甫誘令自縛詣吏者凡百餘人,余因散去。
九年,入知開封府,拜御史中丞。雍熙二年,拜給事中、參知政事。端拱中,進戶部侍郎。時呂蒙正以長厚居相位,王沔任事,仲甫從容其間而已。淳化二年,以足疾罷為工部尚書,出知陳州。代歸,會蜀有寇,以仲甫素著恩信,將令輿疾招撫,以疾未行。無何,以太子少保致仕。真宗即位,加太子少傅。咸平三年,卒,年七十四,贈太子太保。子若沖、若虛、若蒙、若濟、若渝,皆能其官。孫有孚、有鄰,俱中進士。
王沔字楚望,齊州人。太平興國初,舉進士,解褐大理評事。四年,太宗親征太原,見於行在,授著作郎、直史館。遷右拾遺,出為京西轉運副使。明年,加右補闕、知懷州。八年春,與宋白、賈黃中等同知貢舉,擢膳部郎中、樞密直學士。遷右諫議大夫、同簽書樞密院事,賜第崇德坊。雍熙元年,加左諫議大夫、樞密副使。端拱初,改戶部侍郎、參知政事。
淳化初,宰相趙普出守西洛。呂蒙正以寬簡自任,政事多決於沔,沔與張齊賢同掌樞務,頗不葉,齊賢出知代州,沔遂為副使,參預政事。陳恕好苛察,亦嘗與沔忤。淳化二年,齊賢洎恕參知政事,沔不自安,慮僚屬有以中書舊事告齊賢等。會左司諫王禹偁上言:「自今宰相及樞密使不得於本廳見客,許於都堂延接。」沔喜,即奏行之。直史館謝泌以為如此是疑大臣以私也,疏駁之。太宗追還前詔,沔暨恕因是罷守本官。翌日,蒙正亦罷。沔見上,涕泣,不願離左右。未幾,須鬢皆白。會省吏事發,連中書,因有奏毀者。上語毀者曰:「呂蒙正有大臣體,王沔甚明敏。」毀者慚而止。
三年,上欲黜陟官吏,命沔與謝泌、王仲華同知京朝官考課。沔上言,應京朝官殿犯,乞令刑部條報,以贓及公私罪分三等以聞。立法苛察,欲因是以求再用。受命甫旬日,方視事,以暴疾卒,年四十三,贈工部尚書。
沔聰察敏辯,有適時之用,上前言事,能委曲敷繹。每對御讀所試進士辭賦,音吐明暢,經讀者多中高第。性苛刻,少誠信。掌機務日,凡謁見者必啖以甘言,皆喜過望,既而進退非允,人胥怨之。
沔弟淮,太平興國五年進士,任殿中丞,嘗掌香藥榷易院,坐贓論當棄市。以沔故,詔杖一百,降定遠主簿。沔以是頻為寇準所詆雲。
溫仲舒字秉陽,河南人。太平興國二年,舉進士,為大理評事,通判吉州。再遷秘書丞、知汾州,坐事除名。未幾,復起為右贊善大夫,通判睦州。端拱初,拜右正言、直史館、判戶部憑由司。三年,拜工部郎中、樞密直學士,知三班院。秋,彗星見,召對別殿,仲舒以為「國家平太原以來,燕、代之交,城守年深,殺傷剽掠,彼此迭見。大河以北,農桑廢業,戶口減耗。凋弊之餘,極力奉邊。丁壯備徭,老弱供賦。遺廬壞堵,不亡即死。邪人媚上,猶雲樂輸。加以兵卒踐更,行者辛苦,居者怨曠。願推恩宥,以綏民庶」。太宗嘉納之,遂赦河北。
淳化二年,拜右諫議大夫、樞密副使,改同知樞密院事。四年,罷知秦州。先是,俗雜羌、戎,有兩馬家、朵藏、梟波等部,唐末以來,居於渭河之南,大洛、小洛門砦,多產良木,為其所據。歲調卒採伐給京師,必以貲假道於羌戶。然不免攘奪,甚至殺掠,為平民患。仲舒至,部兵歷按諸砦,諭其酋以威信,諸部獻地內屬。既而悉徙其部落於渭北,立堡砦以限之。民感其惠,為畫像祠之。會有言仲舒生事者,上謂近臣曰:「仲舒嘗總機密之職,在吾左右,當以綏懷為務。古者伊、洛之間,尚有羌、渾雜居,況此羌部內屬,素居渭南,土著已久,一旦擅意斥逐,或至騷動,又煩吾關右之民。」乃命知鳳翔薛惟吉與仲舒對易其任。連知興元、江陵二府,加給事中。會內侍藍繼宗使秦州還,言得地甚利。乃召仲舒,拜戶部侍郎,尋參知政事。二砦後為內地,歲獲巨木之利。
咸平初,拜禮部尚書,罷政,出知河陽。逾年,知開封府。五年,以京府務劇求罷,遂以本官兼御史中丞,尋遷刑部尚書、知天雄軍,徙河南。景德中,并州缺守,上以北門重鎮須大臣鎮撫,非張齊賢、溫仲舒不可,令宰相諭旨,皆不願往。未幾,復知審官院。大中祥符中,進秩戶部尚書。三年,判昭文館大學士,命下,卒,年六十七。贈左僕射,諡恭肅。
仲舒敏於應務。少與呂蒙正契厚,又同登第。仲舒黜廢累年,蒙正居中書,極力援引,及被任用,反攻蒙正,士論薄之。自為正言至貳樞密,皆與寇準同進,時人謂之「溫寇」。子嗣宗、嗣良、嗣先、嗣立。仲舒既卒,帝憫其孤弱,並祿以官。
王化基字永圖,真定人。太平興國二年,舉進士,為大理評事,通判常州。遷太子右贊善大夫、知嵐州。時趙普為相,建議以驟用人無益於治,改淮南節度判官,入為著作郎,遷右拾遺,抗疏自薦。太宗覽奏曰:「化基自結人主,慷慨之士也。」召試,知制誥,以右諫議大夫權御史中丞。一日,侍便殿,問以邊事,對曰:「治天下猶植木焉,所患根本未固,固則枝幹不足憂。朝廷治,則邊鄙何患乎不安?」又嘗令薦士,即一疏數十人,王嗣宗、薛映、耿望,皆其人也。
化基嘗慕范滂為人,獻澄清略,言時事有五:
其一,復尚書省,曰:國家立制,動必法天。尚書省上應玄象,對臨紫垣,故六卿擬喉舌之官,郎吏應星辰之位,斯實乾文昭著,故事具明。方今省署,名實未稱。夫三司使額,乃近代權制;判官、推官、勾院、開拆、磨勘、憑由、理欠、孔目、勾押、前後行,皆州郡吏局之名。請廢三司,止於尚書省設六尚書分掌其事;廢判官、推官,設郎官分掌二十四司及左右司公事,使一人掌一司;廢孔目、勾押、前後行為都事、主事、令史;廢勾院、開拆、磨勘、憑由、理欠等司歸比部及左右司。如此即事益精詳,且盡去州郡吏局之名也。六卿如闕,即選名品相近、有才望者權之;郎官如闕,則於兩省三院選名干有清望者,依資除之。其二十四司公事,若繁簡不同,望下本省府屬參酌其類,均而行之。
其二,慎公舉,曰:朝廷頻年下詔,以類求人。但聞例得舉官,未見擇其舉主。欲望自今先責朝官有聲望者,各舉所知,其舉得官員則置籍,並舉主名姓籍之。所舉之官,實著廉能,則特旌舉主;若所舉貪冒敗事,連坐舉主。陛下自登寶位,十年於茲,七經選掄,得人多矣。然下僚遠官,不無沉滯。望令採訪司及州郡長吏,廉察以聞,籍以待用,則下無遺材矣。
其三,懲貪吏,曰:貪吏之於民,其損甚大。屈法煩刑,徇私肆虐,使民之受害甚於木之受蠹。若乃用非其人而不繩以法,雖夷、齊、顏、閔不能自見。蓋中人之性,如水之在器,方員不常,顧用之者何如爾。望令諸路轉運使副兼採訪之名,責以覺察州、府、軍、監長吏得失,俟其澄清部內,則待以不次之擢,置於侍從之間。所貴周知物理,能備顧問,且足為外官之勸也。
其四,省冗官,曰:古人建官,初不必備者,惟得其人也。國家封疆雖逾前世,而分設庶官實倍常數,意欲盡籠天下之利,而民物轉加凋弊。二十年前,江、淮諸郡,揚、楚最居要衝,務穰事眾,地廣民繁。然止設知州一人署領官事,其餘通判官、推官及州官等,悉皆分筦榷務、倉庫。當時事無不集,兼少獄訟。其後十年,臣任揚州時,朝廷添置監臨、使臣等職,實逾本州官數。諸州冗員,似此非一。今以朝官、諸色使臣及縣令、簿、尉等高卑相折而計之,一人月費不啻十千,以千人約之,歲計用十餘萬千,更倍萬約之,萬又過倍。使皆廉吏,止糜公帑;設或貪夫參錯其間,則取於民者又加倍焉。望委各路轉運使副,與知州同議裁減。若縣令、簿、尉等官自前多不備置,可兼者兼之,如此則冗官汰矣。
其五,擇遠官,曰:負罪之人,多非良善,貪殘凶暴,無所不至。若授以遠方牧民之官,其或怙惡不悛,恃遠肆毒。小民罹殃,卒莫上訴,甚非撫綏遠人之意也。若自今以往,西川、廣南長吏不任負罪之人,則遠人受賜矣。
書奏,太宗嘉納之。
初,柴禹錫任樞密,有奴受人金,而禹錫實不知也。參知政事陳恕欲因以中禹錫。太宗怒,引囚訊其事,化基為辨其誣。太宗感悟,以化基為長者。淳化中,拜中丞,俄知京朝官考課,遷工部侍郎。至道三年,超拜參知政事。咸平四年,以工部尚書罷知揚州。移知河南府,進禮部尚書。大中祥符三年,卒,年六十七。贈右僕射,諡惠獻。化基寬厚有容,喜慍不形,僚佐有相凌慢者,輒優容之。在中書,不以蔭補諸子官,然善教訓,故其子舉正、舉直、舉善、舉元皆有所立。
舉正字伯仲,幼嗜學,厚重寡言。化基以為類己,器愛異諸子,以蔭補秘書省校書郎。進士及第,知伊闕、任丘縣,館閣校勘、集賢校理、真宗實錄院檢討、國史編修官。三遷尚書度支員外郎、直集賢院,修三朝寶訓,同修起居注,擢知制誥。其妻父陳堯佐為相,改龍圖閣待制。堯佐罷,以兵部郎中復知制誥,為翰林學士,拜右諫議大夫、參知政事。前一日,吏有馳報者,舉正方燕居齋舍,徐謂吏曰:「安得漏禁中語?」既入謝,仁宗曰:「卿恬於進取,未嘗干朝廷以私,故不次用卿。」
時陝西用兵,呂夷簡以宰相判樞密院,舉正曰:「判名重,不可不避也。」乃改兼樞密使。遷給事中。御史台舉李徽之為御史,舉正友婿也,格不行。徽之訟曰:「舉正妻悍不能制,如謀國何?」歐陽脩等亦論舉正懦默不任事,舉正亦自求去,遂以資政殿學士、尚書禮部侍郎知許州。光化軍叛卒轉寇傍境,而州兵有謀起為應者,舉正潛捕首惡者斬之。徙知應天府,累遷左丞。
皇祐初,拜御史中丞,乃奏:「張堯佐庸人,緣妃家,一日領四使,使賢士大夫無所勸。」不報,舉正因留班廷諍,乃奪宣徽、景靈二使。又曰:「先朝用人,雖守邊累年者,官止遙郡刺史。今所用未盡得人,而剋期待遷,使後有功者何所勸耶?且轉運使察官吏能否,生民休戚賴焉。命甫下而數更,不終歲而再易,恩澤所以未宣,民疾所以未瘳者,職此故也。」御史唐介坐言事貶春州,舉正力言之,介得徙英州。居半歲,堯佐復為宣徽使。家居凡七上疏。及狄青為樞密使,又言青出兵伍不可為執政,力爭不能奪,因請解言職。帝稱其得風憲體,遣賜就第,賜白金三百兩,除觀文殿學士、禮部尚書、知河南府,入兼翰林侍讀學士。每進讀及前代治亂之際,必再三諷諭。
以太子少傅致仕,卒,贈太子太保,諡安簡,賜黃金百兩。文章雅厚如其為人,有平山集、中書制集、內製集五十卷。
舉元字懿臣,以上父章賜進士出身。知潮州,江水敗堤,盜乘間竊發,舉元夜召里豪計事,盜既獲,乃治堤。為河陰發運判官。或言大河決,將犯京師。舉元適入對,具論地形證其妄,已而果然。歷群牧、戶部判官、京東轉運使。沙門島多流人,守吏顧貨橐,陰殺之。舉元請立監以較賞罰,自是全活者眾。徙淮南、河東。夏人來爭屈野地。舉元從數騎度河,設幕與之議,示以赤心,夏人感服。
治平中,又徙成都。邙井鹽歲入二百五十萬,為丹稜卓個所侵,積不售,下令止之,鹽登於舊。召提舉在京修造,英宗勞之曰:「官廬舍害於水,僅有存者,卿究心公家,毋憚其勞。」俄進鹽鐵副使,拜天章閣待制,知滄州,改河北都轉運使,知永興軍。慶人夏人屯境上,有窺我意。舉元使二裨將以千騎扼其要害。長安遣從事來會兵涇原,戒勿輕舉。大將竇舜卿銳意請行,不聽。舉元曰:「不過三日,虜去矣。」至期果去。神宗以細札咨攻守策,舉元請省官減戍,益備去兵,勿營亭障。輿論不合,遂引疾求解,徙陳州,未行而卒。官至給事中,年六十二。子詔。
詔字景獻,用蔭補官,通判廣信軍事,知博州。魏俗尚椎剽,奸盜相囊橐,詔請開反告殺並贖罪法,以攜其黨。元祐初,朝廷起回河之議,未決,而開河之役遽興。詔言河朔秋潦,水淫為菑,民人流徙,賴發廩振贍恩,稍蘇其生,謂宜安之,未可以力役傷也。從之。擢開封府推官。富民貸後絕僧牒為緡錢十三萬,逾期復責倍輸,身死貲籍,又錮其妻子,詔請免之。出為滑州。州屬縣有退灘百餘頃,歲調民刈草給河堤,民病其役,詔募人佃之,而收其餘。為度支郎中,使契丹。時方討西夏,迓者耶律誠欲嘗我,言曰:「河西無禮,大國能容之乎?」詔曰:「夏人侮邊,既正其罪矣,何預兩朝和好事?」入賀,故事,跪而飲,蓋有誤拜者,乃彊詔。詔曰:「南北百年,所守者禮,其可紛更耶?」卒跪飲之。
崇寧中,由大理少卿為卿,徙司農。御史論詔在滁日請蘇軾書醉翁亭碑,罷主崇福宮。旋知汝州,鑄錢卒罵大校,詔斬以徇,而上章待罪。除直秘閣,言者復抉滁州事,罷去。起知深、兗二州,徙同州,過闕,留為左司郎中,遷衛尉、太府卿、刑部侍郎,詳定敕令。舊借緋紫者不佩魚,詔言:「章服所以辨上下,今與胥吏不異。」遂皆佩魚。歷工、兵、戶三部侍郎,轉開封尹。時子璹使京西,攝尹洛。父子兩京相望,人以為榮。
進刑部尚書,拜延康殿學士,提舉上清寶籙宮,復為工部尚書。徽宗閔其老,命毋拜,詔皇恐,於是但朝朔望。俄以銀青光祿大夫致仕,卒,年七十九。
論曰:自昔參大政、贊機務,非明敏特達之士,不能勝其任。若又飭以文雅,濟以治具,則盡善矣。若水機鑒明敏,儒而知兵;李至剛嚴簡重,好古博雅,其於柄用宜矣。王沔臨事精密,能遠私謁,而考課之議,頗傷苛刻;仲甫以吏事為時用,未免苟容之誚,瑕瑜固不相掩也。仲舒見舉於蒙正,而反攻其短;易簡不能周恤光逢,而置之死地,其不可與郭贄辨曹彬之誣、化基伸禹錫之枉同日而語也明矣。此純厚長者之稱,所以獨歸於二子歟!舉正繼踐台佐,得風憲體;舉元任職邊郡,有持重稱。矧詔之父子又並尹兩京,克濟其美,何王氏子孫之多賢也!
已綁定手機
已實名認證
 樓主| 延章 發表於 2012-6-18 11:03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宋史   卷二百六十七‧列傳第二十六  張宏 趙昌言 陳恕魏羽附 劉昌言 張洎 李惟清
  張宏字巨卿,青州益都人。高祖茂昭,唐易、定節度使。曾祖玄,易州刺史。祖持,蒲城令。父峭,業春秋,一舉不第,退居丘園,後唐天成中以賢帥後補協律郎,至平利令。
宏,太平興國二年,舉進士,為將作監丞,通判宣州。改太子中允、直史館,遷著作郎,賜緋魚,預修太平御覽,歷左拾遺。六年,出為峽路轉運副使,就加左補闕。會省副使,知遂州,以勤干聞,入為度支員外郎。
雍熙中,呂蒙正、李至、張齊賢、王沔薦其文行,改主客郎中、史館修撰。數日,以本官充樞密直學士,賜金紫。太宗召對便殿,謂曰:「成都重地,卿為朕鎮之。」因厚賜以遣。至鄭州,促召歸闕,拜右諫議大夫、樞密副使。會太宗親試禮部不合格貢士,令樞密院給牒,因謂宏曰:「朕自御極以來,親擇群材,大者為棟梁,小者為榱桷,卿與呂蒙正皆中朕選,大臣頗有沮議。非朕獨斷,豈能及此乎?」宏頓首謝。
時河朔用兵,宏居位無所建白,御史中丞趙昌言多言邊事,乃以昌言副樞密,宏為中丞,兩更其任。端拱初,改工部侍郎,再為樞密副使。淳化二年,以吏部侍郎罷,俄判吏部銓,權知開封府。太宗御便殿慮囚,以府獄多壅,詔劾其官屬,宏等頓首請罪,乃釋之。真宗尹京,宏罷奉朝請。至道初,出知潞州。二年,就轉右丞。真宗即位,加工部尚書。咸平初,還朝,知審官院、通進銀台封駮司。二年,真宗以上封者眾,慮其稽留,命宏與王旦知登聞鼓院,再掌吏部選。四年,卒,年六十三。廢朝,贈右僕射,命中使蒞葬事。錄其子可久大理評事,可道太祝,可度奉禮郎。
宏循謹守位,不求赫赫之譽,歷踐通顯,未嘗敗事。可久至虞部員外郎,可道國子博士,可度太子中舍。
趙昌言字仲謨,汾州孝義人。父叡,從事使府,太宗尹開封,選為雍丘、太康二縣令,後終安、申觀察判官。
昌言少有大志,趙逢、高錫、寇準皆稱許之。太平興國三年,舉進士,文思甚敏,有聲於場屋,為貢部首薦。廷試日,太宗見其辭氣俊辯,又睹其父名,謂左右曰:「是嘗為東畿宰,朕之生辰,必獻詩百韻為壽,善訓其子,亦可嘉也。」擢置甲科,為將作監丞,通判鄂州。拜右拾遺、直史館,賜緋魚。選為荊湖轉運副使,遷右補闕,會省副職,改知青州。入拜職方員外郎,知制誥,預修文苑英華。雍熙初,加屯田郎中。明年,同知貢舉,俄出知天雄軍。
時曹彬、崔彥進、米信失律於歧溝,昌言遣觀察支使鄭蒙上疏,請誅彬等。優詔褒答,召拜御史中丞。太宗宴金明池,特召預焉。憲官從宴,自昌言始也。
河朔用兵,樞密副使張宏循默守位,昌言多條上邊事,太宗即以昌言為左諫議大夫,代宏為樞密副使,遷工部侍郎。時鹽鐵副使陳象輿與昌言善,知制誥胡旦、度支副使董儼皆昌言同年,右正言梁顥嘗在大名幕下。四人者,日夕會昌言之第。京師為之語曰:「陳三更,董半夜。」有傭書翟潁,性險誕,與旦狎,旦為作大言之辭,使潁上之,為潁改姓名馬周,以為唐馬周復出也。其言多毀時政,自薦為大臣,及歷舉數十人皆公輔器,期昌言為內應。陳王尹開封,廉知以聞,詔捕潁系獄,鞠之,盡得其狀。昌言坐貶崇信軍節度行軍司馬,潁杖脊黥面,流海島,禁錮終身。
初,太宗厚遇昌言,垂欲相之。趙普以勛舊復入,惡昌言剛戾,乃相呂蒙正。裁數月,會有潁獄,普以昌言樹黨,再勸太宗誅之,太宗特寬焉。淳化二年,起昌言知蔡州,逾年,召拜右諫議大夫。或議弛茶鹽禁,以省轉漕。命昌言為江淮、兩浙制置茶鹽使,昌言極言非便,太宗不納,趣昌言往。昌言固執如初。即以戶部副使雷有終代之,卒以無利而罷。
昌言復知天雄軍,賜錢二百萬。大河貫府境,豪民峙芻茭圖利,誘姦人潛穴堤防,歲仍決溢。昌言知之。一日,堤吏告急,命徑取豪家廥積以給用,自是無敢為奸利者。屬澶州河決,流入御河,漲溢浸府城,昌言籍府兵負土增堤,數不及千,乃索禁卒佐役,皆偃蹇不進。昌言怒曰:「府城將墊,人民且溺,汝輩食厚祿,欲坐觀耶?敢不從命者斬。」眾股慄赴役,不浹旬城完。太宗手詔褒諭之,召拜給事中、參知政事,俾乘疾置以入,即赴中書。
時京城連雨,昌言請出廄馬分牧外郡。或以盛秋備敵,馬不可闕。昌言曰:「塞下積水,敵必不至。」太宗從之。未幾,王小波、李順構亂於蜀,議遣大臣撫慰。昌言獨請發兵,無使滋蔓,廷論未決。會嘉、眉連陷,始命王繼恩等分路進討。昌言攝祭太廟,宿齋中,因召對滋福殿,復贊兵計,遂遣使督繼恩戰。繼恩御眾寡術,余寇未殄,握兵留成都,士無鬥志,郡縣復有陷者。太宗意頗厭兵,召昌言謂曰:「西川本自一國,太祖平之,訖今三十年矣。」昌言知意,即前指畫攻取之策。太宗喜,命昌言為川峽五十二州招安行營馬步軍都部署。昌言懇辭,敦諭不許,賜精鎧、良馬、白金五千兩,別賜手札數幅,皆討賊方略。自繼恩以下,並受節度。既行,有奏昌言無嗣,鼻折山根,頗有反相,不宜遣握兵入蜀。後旬日,召宰相於北苑門曰:「昨令昌言入蜀,朕思之有所未便。且蜀賊小丑,昌言大臣,未易前進。且令駐鳳翔,止遣內侍衛紹欽齎手書指揮軍事,亦可濟也。」詔書追及,昌言已至鳳州,留候館百餘日。賊平,改戶部侍郎,罷政事,知鳳翔府。徙澶、涇、延三州。
真宗即位,遷兵部侍郎、知陝州,表求還京,不許。未幾,移知永興軍。咸平三年,與呂蒙正、寇準同召,以本官兼御史中丞、知審官院。有言門資官不宜任親民,昌言手疏,以才不才在人,豈以寒進世家為限,遂罷其議。加工部尚書,仍兼中丞。
先時,多遣台吏巡察群臣逾越法式者,昌言建議請准故事,令左右巡使分領之。會知審刑院趙安仁、判大理寺韓國華斷獄失中解職,昌言因上言:「詳斷官宜加慎擇,自今有議刑不當,嚴示懲罰,授以遠官,若有罪被問不即引伏者,許令追攝。又天下大辟斷訖,皆錄款聞奏,付刑部詳覆,用刑乖理者皆行按劾。惟開封府未嘗奏案,或斷獄有失,止罪元勘官吏,知府、判官、推官、檢法官皆不及責,則何以辨明枉濫,表則方夏?望自今如外州例施行。」從之。會孟州民常德方訟臨津尉任懿以賄登第,事下御史,乃知舉王欽若受之,昌言以聞。欽若自訴,詔邢昺覆按,坐昌言故入,奪官,貶安遠軍行軍司馬,移武勝軍。
景德初,拜刑部侍郎。求兼三館職,命判尚書都省。真宗幸澶淵,以盟津居要,增屯兵,命知河陽。歷知天雄軍府。境內有小盜,昌言榜諭:「能告賊者給賞,牙吏即遷職。」樞密使王繼英以為小盜不當擅為賞格,乃詔昌言易其榜,有勞者俟朝旨。未幾,徙知鎮州,遷戶部侍郎。大中祥符二年,卒,年六十五。贈吏部尚書,諡曰景肅。錄其子慶嗣為國子監丞,賦祿終喪。侄孫允明同學究出身。
昌言喜推獎後進,掌漕湖外時,李沆通判潭州,昌言謂有台輔之量,表聞於朝。王旦宰岳州平江,昌言一見,識其遠大,以女妻之,後皆為賢相。王禹偁自卑秩擢詞職,亦昌言所薦也。
昌言強力尚氣概,當官無所顧避,所至以威斷立名,雖屢經擯斥,未嘗少自抑損。然剛愎縱率,對僚吏倨慢,時論以此少之。慶嗣至太子洗馬。
陳恕字仲言,洪州南昌人。少為縣吏,折節讀書。江南平,禮部侍郎王明知洪州,恕以儒服見,明與語,大奇之,因資送令預計偕。太平興國二年進士,解褐大理評事、通判洪州,恕以鄉里辭。改澧州。澧自唐季為節鎮兼領,吏多緣簿書乾沒為奸。恕盡擿發其弊,郡中稱為強明,以吏干聞。
召入,為右贊善大夫,同判三司勾院,遷左拾遺,充度支判官。與判使王仁贍廷爭本司事,仁贍屈伏,坐貶秩;擢恕為度支員外郎,仍舊職。
再遷工部郎中、知大名府。時契丹內寇,受詔增浚城隍,其器用取於民者不時集,恕立擒府中大豪一人,會將吏將斬之。宗族號愬,賓佐競前請救,大豪叩頭流血,請翌日集事,違期甘死。恕令械之以徇,民皆恐栗,無敢後期者,數日功就。
會契丹引去,召入為戶部郎中、戶部副使,遷右諫議大夫、知澶州。驛召為河北東路營田制置使。太宗諭以農戰之旨,恕對曰:「古者兵出於民,無寇則耕,寇至則戰。今之戎士皆以募致,衣食仰給縣官,若使之冬持兵禦寇,春執耒服田,萬一生變,悔無及矣。」太宗曰:「卿第行,朕思之。」恕行數日,果有詔,止令修完城堡、通導溝瀆而已,營田之議遂寢。俄知代州,入判吏部選事,拜鹽鐵使。恕有心計,釐去宿弊,太宗深器之,親題殿柱曰:「真鹽鐵陳恕。」
遷給事中、參知政事。數月,太宗言及戶部使樊知古所部不治。恕與知古聯事,情好款洽,密以語之,欲知古修舉其職。知古愬於太宗,太宗怒恕泄禁中語,罷守本官。旋出知江陵府,大發群吏奸贓,坐徒、流、停、廢者甚眾,郡內惕息。
淳化四年,太宗從魏羽、段惟一之請,分三司為十道,置左右計使,以魏羽、董儼分主之;召恕為工部侍郎,充總計使,判左右計事。左右計使分判十道事,凡議論、計度並令恕等參預。恕以官司各建,政令互出,難以經久,極言其非便。歲余,果罷,復以恕為鹽鐵使。
時太宗留意金谷,召三司吏李溥等二十七人對於崇政殿,詢以計司利害。溥等言條目煩多,不可以口占,願給筆札以對。太宗遣中黃門送詣相府,限五日悉條上之。溥等共上七十一事,詔以四十四事付有司行之,其十九事下恕等議可否。遣知雜御史張秉、中使張崇貴監議,令中書籍其事,專檢舉之,無致廢格。賜溥等白金緡錢,悉補侍禁、殿直,領其職。太宗謂宰相曰:「溥等條奏事頗有所長。朕嘗語恕等,若文章稽古,此輩固不可望;若錢穀利病,頗自幼至長寢處其中,必周知根本。卿等但假以顏色,引令剖陳,必有所益。恕等剛強,終不肯降意詢問。」呂端對曰:「耕當問奴,織當問婢。」寇準曰:「夫子入太廟,每事問,乃以貴下賤,先有司之義。」
後數日,太宗又曰:「國家歲入財數倍於唐。唐中葉以降,藩鎮擅命,征賦多不入公家,下陵上替,經制隳壞。若前代為得,即已致太平,豈復煩朕心慮也。」因召恕等責以職事曠廢。恕等對曰:「今土宇至廣,庶務至繁,國用軍須,所費浩瀚,又遇諸州凡有災沴,必盡蠲其租。臣等每舉榷利,朝廷必以侵民為慮,皆尼而不行。縱使耿壽昌、桑弘羊復生,亦所不逮。臣等駑力,惟盡心簿領,終不足上裨聖治。」太宗曰:「卿等清而不通,專守繩墨,終不能為國家度長絜大,剖煩析滯。只如京城倉庫,主吏當改職者,簿領中壹處節目未備,即至十年五年不決,以致貧無資給,轉徙溝壑。此卿等之過,豈不傷和氣哉?」恕等頓首謝。五年,賜三司錢百萬,募吏有能言本司不便者,令恕等量事大小,以錢賞之,錢盡更給。
至道二年,欲並三司,命官總判。其勾院、磨勘、理欠、憑由、支收、行帳、提點等司,令恕條列其事以聞。恕奏曰:「伏以封域寖廣,財谷繁多,三司之中,簿牒填委,朝廷設法,督責尤嚴,官吏救過不暇。若為三部各設主司,擇才非難,辦事亦易。事辦過鮮,不撓上心,此亦一時之良策也。其勾院、磨勘兩司,出於舊制,關防之要,莫加於此。理欠、憑由二司,雖非舊設,自理欠失序,憑由散落,故設二司專令典掌。綱目咸具,制置有倫,逋欠無失理之名,憑由鮮流散之弊,實亦要切,不可廢除。若兩司並委一官,方及判官一員之事。其主轄支收司,先因從京支度財貨,轉輸外地,此除彼附,照驗稽滯,若京城得賢主史,使居此司,專行檢轄,凡支撥官物,便給除破文憑,卻於所司置簿記錄,催到收附文記,即乃勾銷簿書取捷之門,亦為允當。其行帳司近日權置,了絕舊賬,賬目告盡,司額自除。提點司是中旨特置,提振三司廢怠之事,固非有司敢得擬議也。」詔三司都憑由、理欠司宜令為一處,命官兼判。應諸道逋負官物,令三司逐部理約,理欠司但總其所逋之數糾督之。余悉從恕奏。
恕將立茶法,召茶商數十人,俾各條利害,恕閱之第為三等,語副使宋大初曰:「吾觀下等固滅裂無取。上等取利太深,此可行於商賈,不可行於朝廷。惟中等公私皆濟,吾裁損之,可以經久。」於是始為三法行之,貨財流通。
峽路諸州,承孟氏舊政,賦稅輕重不均,閬州稅錢千八百為一絹,果州六百為一絹。民前後擊登聞鼓陳訴,歷二十年,詔下本道官吏,因循不理。轉運副使張曄年少氣銳,會受詔按覆,即便宜行之。恕奏曄擅改法,計果州一歲虧上供絹萬餘,曄坐削一任免。
恕每便殿奏事,太宗或未深察,必形誚讓。恕斂板踧縮,退至殿壁負立,若無所容。俟意稍解復進,愨執前奏,終不改易,如是或至三四。太宗以其忠,多從之。遷禮部侍郎。真宗即位,加戶部,命條具中外錢穀以聞。恕久不進,屢趣之,恕曰:「陛下富於春秋,若知府庫充實,恐生侈心,臣是以不敢進。」真宗嘉之。
咸平二年,帝北巡,充行在轉運使。俄以母老求解,拜吏部侍郎,知通進銀台封駮司、審官院。上言:「封駮之任,實給事中之職,隸於左曹。雖別建官局,不可失其故號。請以門下封駮事隸銀台司。」從之。五年,知貢舉。恕自以洪人避嫌,凡江南貢士悉被黜退。又援貢舉非其人之條,故所取甚少,而所取以王曾為首,及廷試糊名考校,曾復得甲科,時議稱之。恕每自嘆曰:「吾得曾,名世才也,不愧於知人矣。」
恕事母孝,母亡,哀慕過甚,不食葷茹,遂至羸瘠。起復視事,遷尚書左丞、權知開封府。恕已病,猶勉強親職,數月增劇,表求館殿之職,獲奉以濟其貧。真宗曰:「卿求一人可代者,聽卿去。」是時寇準罷樞密使,恕即薦以自代,遂以准為三司使,恕為集賢學士、判院事。准即檢尋恕前後改革興立之事,類以為冊,及以所出榜,別用新板,躬至恕第請判押。恕亦不讓,一一押之,自是計使無不循其舊貫。至李咨為三司使,始改茶法,恕之規模漸革矣。
帝重恕,詔太醫診療。百日,有司請停奉,不許,未幾,卒,年五十九。恕將卒,口占遺奏及約束後事,送終之具,無不周悉。真宗悼惜,廢朝,贈吏部尚書。錄其子執中為太常寺太祝,執古為奉禮郎。
恕頗涉史傳,多識典故,精於吏理,深刻少恩,人不敢干以私。前後掌利柄十餘年,強力幹事,胥吏畏服,有稱職之譽。善談論,聽者忘倦。素不喜釋氏,嘗請廢譯經院,辭甚激切。真宗曰:「三教之興,其來已久,前代毀之者多矣,但存而不論可也。」
恕性吝,怒子淳私用錢。及寢疾,上言淳不率教導,多與非類游,常習武藝,願出為外州軍校。真宗曰:「戎校管鎮兵,非丞郎家子弟所蒞也。」以為滁州司馬。恕卒,召復舊官,後竟以賄敗。執中至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別有傳;執古至虞部員外郎;執方、執禮,並太子中舍。
魏羽者,字垂天,歙州婺源人。少能屬文,上書李煜,署弘文館校書郎。時建當塗縣為雄遠軍,以羽為判官。宋師渡江出其境,羽以城降,太祖擢為太子中舍,仍舊職。金陵平,入朝,出知興州。
太平興國初,知棣州,改京兆府。六年,受詔詣瀛州覆軍市租,得隱漏數萬計。因上言:「本州錄事參軍郭震十年未代;河間令崔能前任即墨,未滿歲遷秩。有司調選失平,疏遠何由聞達,請罪典司,以肅欺弊。」上賜詔褒諭。復命,遷太常博士、知宋州,又徙閬州,就改膳部員外郎。丁外艱,起復蒞事,入判大理寺。歷度支、戶部二判官,召拜本曹郎中。因上疏言三司職官頗眾,願省其半,可以責成,仍條列利病凡二十事。詔下有司詳議,皆以為便。改鹽鐵判官。時北邊多警,朝議耕戰之術,以羽為河北東路營田副使,改兩浙轉運使,遷兵部郎中。
淳化初,選為秘書少監,逾月,遷左諫議大夫,俄拜度支使,改鹽鐵使。四年,並三部為一司,以羽判三司。先是,三司簿領堆積,吏緣為奸,雖嘗更立新制,未為適中。是冬,羽上言:「依唐制天下郡縣為十道,兩京為左右計,各署判官領之。」制三司使二員,以羽為左計使,董儼為右計使,中分諸道以隸焉。未久,以非便罷,守本官,出知滑州。丁內艱,起復,加給事中,徙潭州,遣使諭旨。真宗即位,遷工部侍郎,連徙杭、揚二州,召權知開封府。車駕北巡,判留司三司,再為戶部度支使。
咸平四年,以疾解職,拜禮部侍郎。謝日,召升便殿,從容問諭,勉以醫藥。月余卒,年五十八。
羽涉獵史傳,好言事。淳化中,許王暴薨,或有以宮府舊事上聞者。太宗怒,追捕僚吏,將窮究之。羽乘間上言曰:「漢戾太子竊弄父兵,當時言者以其罪當笞耳。今許王之過,未甚於是。」太宗嘉納之,繇是被劾者皆獲輕典。嘗建議有唐以來,凡制詔皆經門下省審,有非便者許其封駮,請遵故事,擇名臣專領其職,迄今不廢。
羽強力有吏干,尤小心謹事。太宗嘗謂左右曰:「羽有心計,亦明吏道,但無執守,與物推移耳。歷劇職十年,始逾四十,須鬢盡白,亦可憐也。」羽出入計司凡十八年,習知金谷之事,然頗傷煩急,不達大體。
景德二年,長子玠卒,其妻自陳家貧無祿,上憫之。次子校書郎瓘為奉禮郎,後為殿中丞;琰為太子中舍。孫平仲,天禧三年同進士出身。
羽同時有劉式者,亦久居計司,創端拱中三年磨勘之法,首以式主之。式字叔度,袁州人也。李煜時,舉三傳中第。歸宋,歷遷大理寺丞、贊善大夫、監通州豐利監及主三司都磨勘司,仍賜緋。式又建議置主轄支收司,以謹財賦出納,時以為當。遷秘書丞,與陳靖使高麗。至道中,並三勾院為一,命式領之。再轉工部員外郎,賜金紫。遷刑部。式深究簿領之弊,江、淮間舊有橫賦,逋積至多,式奏免之,人以為便。然多所條奏,檢校過峻,為下吏所訟,免官,卒。
真宗追錄前效,賜其子立本學究出身。次子立之,後為國子博士。立德、立禮,並進士及第,立禮為殿中丞。
劉昌言字禹謨,泉州南安人。少篤學,文詞靡麗。本道節度陳洪進辟功曹參軍,掌箋奏。洪進遣子文顯入貢,令昌言偕行,太祖親勞之。
太平興國三年,洪進歸朝,改鎮徐州,又辟推官。五年,舉進士入格,太宗初惜科第,止授歸德軍掌書記。八年,復舉得第,遷保信、武信二鎮判官。宰相趙普鎮南陽,重昌言有吏干。錢俶帥鄧,表薦之。移泰寧軍節度判官。入為左司諫、廣南安撫使。淳化初,趙普留守西京,表為通判,委以府政。普疾,屬昌言後事。普卒,昌言感普知己,經理其家事。太宗以為忠於所舉,拜起居郎,賜金紫、錢五十萬。連對三日,皆至日旰。昌言捷給詼詭,能揣人主意,無不稱旨。太宗謂宰相曰:「昌言質狀非偉,若以貌取,失之子羽矣。」遷工部郎中,逾月,守本官,充樞密直學士,與錢若水同知審官院。二十八日,遷右諫議大夫、同知樞密院事。
昌言驟用,不為時望所伏,或短其閩語難曉,太宗曰:「惟朕能曉之。」又短其委母妻鄉里,十餘年不迎侍,別娶旁妻。太宗既寵之,詔令迎歸京師,本州給錢辦裝,縣次續食。時又有光祿丞何亮家果州,秘書丞陳靖家泉州,不迎其親。下詔戒諭文武官,父母在劍南、峽路、漳泉、福建、嶺南,皆令迎侍,敢有違者,御史台糾舉以聞。
昌言自以登擢非次,懼人傾奪。會誅凶人趙贊,昌言與贊素善,前在河南嘗保任之,心不自安。因太宗言及近侍有與贊交者,昌言蹶然出位,頓首稱死罪。太宗慰勉之,然自此惡其為人。以給事中罷,出知襄州。上言:「水旱民輸稅愆期。舊制六月開倉,臣令先一月許所在縣驛輸納以便民。獲盜當部送闕下,臣恐吏柔懦不能制,再亡命,配隸軍籍。此二事,臣從便宜,不如詔書,慮讒慝因而浸潤,願陛下察之。」太宗下詔責其不循舊章,斂怨於民,自今敢背棄詔條,譴責不復恕。
至道二年,徙知荊南府。真宗即位,就拜工部侍郎。咸平二年,卒,年五十八,贈工部尚書。子有方,比部員外郎;有政,虞部員外郎。
張洎,滁州全椒人。曾祖旼,澄城尉。祖蘊,泗上轉運巡官。父煦,滁州司法掾。
洎,少有俊才,博通墳典。江南舉進士,解褐上元尉。李景長子弘冀卒,有司諡武宣。洎議以為世子之禮,但當問安視膳,不宜以「武」為稱。旋命改諡,擢監察御史。洎自以論事稱旨,遂肆彈擊無所忌,大臣游簡言等嫉之。會景遷國豫章,留煜居守,即薦洎為煜記室,不得從。未幾,景卒,煜嗣。擢工部員外郎、試知制誥;滿歲,為禮部員外郎、知制誥。遷中書舍人、清輝殿學士,參預機密,恩寵第一。
洎舊字師黯,改字偕仁。清輝殿在後苑中,煜寵洎,不欲離左右,授職內殿,中外之務一以咨之。每兄弟宴飲,作妓樂,洎獨得預。為建大第宮城東北隅,及賜書萬餘卷。煜嘗至其第,召見妻子,賜予甚厚。
洎尤好建議,每上言,未即行,必稱疾,煜手札慰諭之,始復視事。及王師圍城,逾年,城危甚,洎勸煜勿降,每引符命云:「玄象無變,金湯之固,未易取也。北軍旦夕當自引退。苟一旦不虞,即臣當先死。」既而城陷,洎攜妻子及橐裝,自便門入止宮中,紿光政使陳喬同升閣,欲與俱死。喬自經氣絕,洎反下見煜曰:「臣與喬同掌樞務,國亡當俱死。又念主在,誰能為主白其事,不死,將有以報也。」
歸朝,太祖召責之曰:「汝教煜不降,使至今日。」因出帛書示之,乃圍城日洎所草詔,召上江救兵蠟丸書也。洎頓首請罪曰:「實臣所為也。犬吠非其主,此其一爾,他尚多有。今得死,臣之分也。」辭色不變。上奇之,貸其死,謂曰:「卿大有膽,不加卿罪。今之事我,無替昔日之忠也。」拜太子中允,歲余,判刑部。太宗即位,以其文雅,選直舍人院,考試諸州進士。未幾,使高麗,復命,改戶部員外郎。太平興國四年,出知相州。明年夏,徙貝州。是冬,又知相州。部內不治,轉運使田錫言其狀,代還。洎求見廷辯,上以其儒生,不責以吏事,詔不問。令以本官知譯經院,遷兵部員外郎、禮戶二部郎中。雍熙二年,同知貢舉。
端拱初,契丹寇邊,詔群臣言事。洎上奏,以練兵聚谷,分屯塞下,來則備御,去則勿追為要略。會錢俶薨,太常定諡忠懿。洎時判考功,為覆狀,經尚書省集議。虞部郎中張佖奏駮曰:「按考功覆狀一句云『亢龍無悔』,實非臣子宜言者。況錢俶生長島夷,夙為荒服,未嘗略居尊位,終是藩臣,故名不可稱龍,位不可為亢。其『亢龍無悔』四字,請改正。」事下中書,以詰洎。對狀曰:「竊以故秦國王明德茂勛,格於天壤,處崇高之富貴,絕纖介之譏嫌。太常禮院稽其功行,定茲嘉諡,考功詳覆之際,率遵至公,故其議狀云:『茲所謂受寵若驚,居亢無悔者也。』謹按易乾之九三云:『君子乾乾,夕惕若厲,無咎。』王弼注云:『處下體之極,居上體之下,履重剛之險,因時而惕,不失其幾,可以無咎。處下卦之極,愈於上九之亢。』易例云:『初九為元士,九二為大夫,九三為諸侯。』正義云:『易之本理,以體為君臣。九三居下體之極,是人臣之體也。其免亢龍之咎者,是人臣之極,可以慎守免禍。故云免亢極之禍也。』漢書梁商傳贊云:『地居亢滿,而能以謹厚自終。』楊植許由碑云:『錙銖九有,亢極一夫。』杜鴻漸讓元帥表云:『祿位亢極,過逾涯量。』慮杞郭子儀碑云:『居亢無悔,其心益降。』李翰書霍光傳云:『有伊、周負荷之明,無九三亢極之悔。』張說祁國公碑云:『一無目牛之全,一無亢龍之悔也。』況考功狀內止稱云:『受寵若驚,居亢無悔。』即本無『亢龍無悔』之語。斯蓋張佖擅改公奏,罔冒天聰。請以元狀看詳,反坐其人,坐懲奸妄。」俄下詔曰:「張洎援引故實,皆有依據。張佖學識甚淺,敷陳失實,尚示矜容,免其黜降,可罰一月俸。」
洎未幾選為太僕少卿、同知京朝官考課,拜右諫議大夫、判大理寺。又充史館修撰、判集賢院事。諄化中,上令史館修撰楊徽之等四人修正入閣舊圖,洎同奉詔,因討論故事,獨草奏以聞。洎又言:
按舊史,中書、門下、御史台為三署,謂侍從供奉之官。今起居日侍從官先入殿庭,東西立定,矣正班入,一時起居。其侍從官東西列拜,甚失北面朝謁之儀。請准舊儀,侍從官先入起居,行畢,分侍立於丹墀之下,謂之「蛾眉班」。然後宰相率正班入起居,雅合於禮。
臣又聞古之王者,躬勤庶務,其臨朝之疏數,視政事之繁簡。唐初五日一朝,景雲初,始修貞觀故事。自天寶兵興之後,四方多故,肅宗而下,咸只日臨朝,雙日不坐。其只日或遇陰霪、盛暑、大寒、泥濘,亦放百官起居。雙日宰相當奏事,即特開延英召對。或夷蠻入貢,勛臣歸朝,亦特開紫宸殿引見。陛下自臨大寶,十有五年,未嘗一日不雞鳴而起,聽天下之政,雖剛健不息,固天德之常然,而游焉息焉,亦聖人之謨訓。儻君父焦勞於上,臣子緘默於下,不能引大體以爭,則忠良之心,有所不至矣。
臣欲望陛下依前代舊規,只日視朝,雙日不坐。其只日遇大寒、盛暑、陰霪、泥濘,亦放百官起居,其雙日於崇德、崇政兩殿召對宰臣。常參官以下及非時蠻夷入貢、勛臣歸朝,亦特開上閣引見,並請准前代故事處分。
奏入不報。
時,上令以儒行篇刻於版,印賜近臣及新第舉人。洎得之,上表稱謝,上覽而嘉之。翌日,謂宰相曰:「群臣上章獻文,朕無不再三省覽。如張洎一表,援引古今,甚不可得。可召至中書,宣諭朕意。」數月,擢拜中書舍人,充翰林學士。上顧謂近臣曰:「學士之職,清要貴重,非他官可比,朕常恨不得為之。」故事,赴上日設燕,教坊以雜戲進,久罷其事。至是,令盡設之,仍詔樞密直學士呂端、劉昌言及知制誥柴成務等預會,時以為榮。
俄判吏部銓。嘗引對選人,上顧之謂近臣曰:「張洎富有文藝,至今尚苦學,江東士人之冠也。」洎與錢若水同在禁林,甚被寵顧。時劉昌言驟擢樞要,人望甚輕,董儼方掌財賦,欲以計傾之。會楊徽之、錢熙嘗言洎及若水旦夕當大用。熙以語昌言,昌言曰:「洎必參政柄。若水後進年少,豈遽及此。」時翰林小吏咨事在側,昌言慮洎聞之,即對小吏盡述熙言,令告洎。洎方修飭邊幅以固恩寵,疑徽之遣熙以構飛語中己,遂白於上。上怒,召昌言質之,以徽之為鎮安軍行軍司馬。熙罷職,通判朗州。
會皇子益王元傑改封吳王,行揚州、潤州大都督府長史,領淮南、鎮江兩軍節制。洎當草制,因上疏議曰:「謹按前史,皇子封王,以郡為國,置傅相及內史、中尉等,佐王為治。自漢、魏以降,所封之王始不之國,朝廷命卿大夫臨郡,即稱內史行郡事。東晉永和、泰元之際,有琅邪王、會稽王、臨川王,故謝靈運、王羲之等為會稽、臨川內史,即其事也。唐有天下,以揚、益、潞、幽、荊五郡為大都督,署長史、司馬為上佐,即前代內史之類也。其大都督之號,非親王不授;其揚、益等郡,或有親王遙領,朝廷命大臣臨郡者,即皆長史、副大使知節度事也。臣請質之前代,段文昌出鎮揚州,云『淮南節度副大使知節度事、兼揚州大都督府長史』。李載義鎮幽州,云『盧龍軍節度副大使知節度事、兼幽州大都督府長史』,即其例也。今益王以揚、潤二郡建社為吳國王,居大都督之任,又己正領節度事,豈宜卻加長史之號,乃是國王自為上佐矣。若或朝廷且以長史拜受,其加銜內又無副大使、知節度使之目,倘或他日別命守將,俾臨本郡,即不知以何名目而授除也。臣草制之夕,便欲上陳,慮奏報往反,有妨明日宣降。茲事有關國體,況吳王未領恩命,尚可改正,乞付中書門下,商議施行。」宰相以制命已行,難於追改。洎又上表論列,呂蒙正言:「越王領福州長史,今吳王獨為大都督,居越王之上,非便。」上令俟異日除授,並改正之。至明年,上郊祀覃慶,遂改焉。
俄奉詔與李至、范杲、張佖同修國史,又判史館。洎博涉經史,多知典故。每上有著述,或賜近臣詩什,洎必上表,援引經傳,以將順其意。上因賜詩褒美,有「翰長老儒臣」之句。與蘇易簡同在翰林,尤不協,及易簡參知政事,洎多攻其失。既而易簡罷,即以洎為給事中、參知政事,與寇準同列。
先是,准知吏部選事,洎掌考功,為吏部官屬。准年少,新進氣銳,思欲老儒附己以自大。洎夙夜坐曹視事,每冠帶候准出入於省門,揖而退,不交一談。准益重焉,因延與語。洎捷給善持論,多為準規劃,准心伏,乃兄事之,極口夸洎於上。上欲進用,又知其在江左日多讒毀良善,李煜殺潘佑,洎嘗預謀,心疑之。翰林待詔尹熙古、吳郢皆江東人,洎嘗善待之。上一夕召熙古輩侍書禁中,因問以佑得罪故。熙古言煜忿佑諫說太直耳,非洎謀也。自是洗然,遂加擢用,蓋准推挽之也。既同秉政,奉准愈謹,政事一決於准,無所參預。專修時政記,甘言善柔而已。後因奏事異同,准復忌之。
至道二年五月,四方館使曹璨自河西馳騎入奏邊事,言繼遷率萬餘眾寇靈州。上詔宰相呂端、知樞密院事趙鎔等各以所見畫策,即日具奏來上。呂端相率詣長春殿見上,言曰:「臣等若各述所見,則非詢謀僉同之議,望許共為一狀,陳其利害。」洎越次奏曰:「端等備位輔弼,上有所詢問,反緘默不言,深失訏謨之體。」端曰:「洎欲有言,不過揣摩陛下意耳,必無鯁切之理。」上默然。翌日,洎上疏引賈捐之棄珠崖事,願棄靈武以省關西饋運。上嘗有此意,既而悔之,洎果迎合,覽奏不悅。既以疏付洎,謂之曰:「卿所陳,朕不曉一句。」洎惶恐而退。上召同知樞密院事向敏中等謂曰:「張洎上言,果為呂端所料,朕已還其疏矣。」
洎既議事不稱旨,恐懼,欲自固權位。上已嫉准專恣,恩寵衰替。洎慮一旦同罷免,因奏事,大言寇準退後多誹謗。准但色變,不敢自辯。上由是大怒,准旬日罷。未幾,洎病在告,滿百日,力疾請對,方拜,踣於上前,左右掖起之。明日,上章求解職,優詔不允。後月余,改刑部侍郎,罷知政事。奉詔嗚咽,疾遂亟,十餘日卒,年六十四。贈刑部尚書,以其二子皆為京官。
洎風儀灑落,文采清麗,博覽道釋書,兼通禪寂虛無之理。終日清談,亹亹可聽,尤險詖,好攻人之短。李煜既歸朝,貧甚,洎猶丐索之。煜以白金頮面器與洎,洎尚未滿意。時潘慎修掌煜記室,洎疑慎修教煜,素與慎修善,自是亦稍疏之。煜子仲 3762.gif 死郢州,葬京師,洎亦不赴吊。與張佖議事不協,遂為讎隙,始以從父禮事佖,既而不拜。尤善事內官,在翰林日,引唐故事,奏內供奉官藍敏政為學士使,內侍裴愈副之。上覽奏,謂曰:「此唐室弊政,朕安可踵此覆轍,卿言過也。」洎慚而退。性鄙吝,雖親戚無所霑,及江表故舊,亦罕登其門。素與徐鉉厚善,後因議事相忤,遂絕交。然手寫鉉文章,訪求其筆札,藏篋笥,甚於珍玩。洎有文集五十卷行於世。
子安期,至國子博士;方回,後為虞部員外郎。方回子懷玉,王欽若婿,賜進士及第,大理寺丞,秘書校理。
李惟清字直臣,下邑人。父仲行,為章丘簿,因徙家焉。惟清,開寶中,以三史解褐涪陵尉。蜀民尚淫祀,病不療治,聽於巫覡,惟清擒大巫笞之,民以為及禍。他日又加棰焉,民知不神。然後教以醫藥,稍變風俗。時遣宦官督輸造船木,縱恣不法,惟清奏殺之,由是知名。秩滿,遷大理寺丞。
太平興國三年,遷為荊湖北路轉運判官。五年,改左贊善大夫,充轉運副使,升正使,就改監察御史,兼總南路。嘗入奏事,太宗問曰:「荊湖累年豐稔,又無徭役,民間蘇否?」惟清曰:「臣見官賣鹽斤為錢六十四,民以三數斗稻價,方可買一斤。」乃詔斤減十錢。徙京西轉運使,入為度支判官,改主客員外郎。
雍熙三年,大舉取幽州,惟清以為兵食未豐,不可輕動。朝廷業已興師,奏入不報。判度支許仲宣建議通鹽法,以賣鹽歲課賦於鄉村,與戶稅均納。惟清奉詔往荊湖諸路詳定,奏言以鹽配民非便,遂罷。使還,上又問民間苦樂不均事,惟清言:「前在荊湖,民市清酒務官釀轉鬻者,斗給耗二升,今三司給一升,民多他圖,而歲課甚減。」詔復其舊。未幾,出為京東轉運使。會募丁壯為義軍,惟清曰:「若是,天下不耕矣。」三上疏諫,繇是獨選河北,而余路悉罷。擢屯田郎中、度支副使。
端拱初,遷右諫議大夫,歷戶部使,改度支使。會遣使河朔治方田,大發兵。惟清以盛春妨農,墾求罷廢。太宗曰:「兵夫已發矣。止令完治邊城而已。」淳化三年,遷給事中,充鹽鐵使,遂以帳式奏御。太宗曰:「費用若此,民力久何以堪?如可減省,即便裁度。」惟清曰:「比開寶軍興之際,其數倍多,蓋以將帥未得其人,邊事未寧,屯兵至廣也。臣聞漢有衛青、霍去病,唐有郭子儀、李晟,西北望而畏之。如此則邊事息而支用減矣。望慎擢將帥,以有威名者俾安邊塞,庶節費用。」上言:「彼一時,此一時也。今之西北變詐,與古不同。選用將帥,亦須深體今之幾宜。韓、彭雖古之名將,以彼時之見,制今之敵,亦恐不能成功。今縱得人,未可便如古委之。此乃機事,卿所未知也。」
淮南榷貨務賣岳茶,斤為錢百五十。主吏言陳惡者二十六萬六千餘斤,惟清擅減斤五十錢,不以聞。滁泗濠楚州、漣水軍亦以岳茶陳惡,減價市之。計虧錢萬四千餘貫,為勾院吏盧守仁所發,左授衛尉少卿,黜判官李琯為本曹員外郎,賜守仁錢十五萬。俄出知廣州。至道初,就拜右諫議大夫。太宗聞其廉平,詔獎之。二年,徙廣南東、西路都轉運使,尋召拜給事中。逾月,同知樞密院事。
惟清倜儻自任,有鈎距。臨事峻刻,所至稱強幹。然以俗吏進,無人望。才數月,真宗即位,加刑部侍郎,復除御史中丞。既去樞要,怫鬱尤甚,肆情彈擊。咸平元年,卒,年五十六,贈戶部尚書。
子永錫,蔭至光祿寺丞。頗涉學屬辭,尚氣少檢,喜交結。馮拯、王濟、皇甫選多與之游,日聚舉子於家,談議時政。真宗將幸河朔,永錫猶服父喪,上章大言,列詆近臣,自謂有致太平滅敵之術。選為戶部判官,因對,袖表以獻,又自薦揚。真宗駐蹕大名,召赴行在,試策不中,貶瀧水縣主簿。選為南劍州團練副使,俄復光祿寺丞。六年,又坐交遊非類,監和州商稅,後至右贊善大夫。
次子永德,至殿中丞。
論曰:張宏為樞副,當用兵之際,循默備位;趙昌言為御史中丞,屢上書言兵,乃兩易之。中丞可使循默者居之乎?宋失政矣。昌言識李沆,器王旦;陳恕取士得王曾,舉代得寇準;皆可謂知人之明。然趙好獎拔,而頗樹黨與,終以取敗;陳典貢舉,務黜南士,以避嫌疑,皆非君子所為也。昌言尚氣敢言,恕為宋人能吏之首,庶足稱矣。劉昌言感趙普之遇,身後經理其家;然委親鄉里,十年而不迎侍,厚薄失措,又何取乎?張洎初勸李煜勿降,既而不能死之,「犬吠非主」之對,徒以辯舌,僥倖得免。厥後揣摩百端,讒毀正直,利口之士,鮮不為反覆小人也。李惟清居台端,恨失政柄,恣情鷙擊。舊史稱為俗吏,又奚責焉。
已綁定手機
已實名認證
 樓主| 延章 發表於 2012-6-18 11:03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宋史   卷二百六十八‧列傳第二十七  柴禹錫 張遜 楊守一 趙鎔 周瑩 王繼英 王顯
  柴禹錫字玄圭,大名人。少時,有客見之曰:「子質不凡,若輔以經術,必致將相。」禹錫由是留心問學。時太宗居晉邸,以善應對,獲給事焉。
太平興國初,授供奉官。三年,改翰林副使,遷如京使,仍掌翰林司。每夜直,上以藩府舊僚,多召訪外事。遷宣徽北院使,賜第寶積坊。告秦王廷美陰謀,擢樞密副使。逾年,轉南院使。服勞既久,益加勤敏。
雍熙中,議廣宮城。禹錫有別業在表識中,請以易官邸,上因是薄之。又與宰相宋琪厚善。會廣州徐休復密奏轉運王延范不軌狀,且言倚附大臣,無敢動搖者。上因訪琪及禹錫曰:「延范何如人?」延范與琪妻為疏屬,甚言其忠勤,禹錫亦傍贊之。上意其交通,滋不悅。禹錫又為琪請盧多遜故第,上益惡其朋比。坐琪以詼諧罷相,不欲顯言之也。下詔切責禹錫,以驍衛大將軍出知滄州。在任勤於政治,部民詣濱州列狀以聞。改涪州觀察使,徙澶、鎮二州駐泊部署。俄知潞州,州民乞留三載,詔獎之。徙知永興軍府,再召為宣徽北院使、知樞密院事。
至道初,制受鎮寧軍節度、知涇州。入謝日,上謂曰:「由宣徽罷者不過防禦使爾,今委卿旌節,兼之重鎮,可謂優異矣。」禹錫流涕哽咽而已。咸平中,移知貝州。是歲,契丹兵奄至城下,禹錫內嚴備御,寇尋引去。明年,徙陝州。
景德初,子宗慶選尚,召禹錫歸闕,令公主就第謁見,行舅姑禮,固辭不許。頃之,還鎮。未幾,卒,年六十二,贈太尉。子宗亮,太子中允;宗慶,永清軍節度。
張遜,博州高唐人。數歲喪父,養於叔父職方員外郎干,後隨母歸魏仁浦家,駙馬都尉咸信,其異父弟也。太宗在晉邸,召隸帳下。
太平興國初,補左班殿直。從征太原還,遷文思副使,再遷香藥庫使。嶺南平後,交阯歲入貢,通關市。並海商人遂浮舶販易外國物,闍婆、三佛齊、渤泥、占城諸國亦歲至朝貢,由是犀象、香藥,珍異充溢府庫。遜請於京置榷易署,稍增其價,聽商入金帛市之,恣其販鬻,歲可獲錢五十萬緡,以濟經費。太宗允之,一歲中果得三十萬緡。自是歲有增羨,至五十萬。
雍熙二年,錄其勞,遷領媯州刺史。三年,與安忠並命為東上閣門使。數月,會許仲宣罷判度支,即以遜為度支使。端拱初,遷鹽鐵使。二年,授宣徽北院使、簽署樞密院事。未幾,兼樞密副使、知院事。與同列寇準不協,每奏事,頗相矛盾。
一日,遜等晚歸私第,准與溫仲舒並轡,有狂民迎馬首拜呼萬歲。街使王賓舊與遜同事晉邸,遜又嘗舉賓,雅相厚善,因奏民迎准拜呼萬歲。准自辯:「實與仲舒同行,蓋遜令賓獨奏斥臣。」辭意俱厲,因互發其私。太宗惡之,下詔切責,遜左降右領軍衛將軍,准亦罷職。會判右金吾街仗蔡玉冒奏富人子為州大校,黜官,命遜代掌其事。
西蜀李順為亂,詔發兵水陸進討,以荊渚居其要害,命遜為右驍衛大將軍、知江陵府,賜錢二百萬,白金三千兩。遜既至,會峽路諸漕卒數千人聚江陵,有告其謀變以應蜀寇,府中議欲盡誅之。遜止捕首惡楊承進等二十一人斬於市,餘黨親加慰撫,飛奏以聞。太宗嘉之,詔以其卒分配州郡。數月,遜卒,年五十六,時至道元年也。贈桂州觀察使,歸葬京師。遜小心謹慎,徒以攀附至貴顯,其訏謀獻替無聞焉。
子敏中,初補供奉官。遜在宣徽,表言嘗業文,願改秩,即換大理寺丞,累至比部郎中。次子虛中,娶宗室申國公女,至供奉官、閣門祗候。敏中子先,進士及第。
楊守一字象先,其先河南洛陽人。唐末避亂,徙家宋、鄭間。守一稍通周易及左氏春秋,事太宗於晉邸。
太宗即位,補右班殿直。太平興國中,出護登州兵。召還,監儀鸞司。累遷西頭供奉官,其下多貴族子弟,頗豪縱徼幸。始置三班院,令守一專其事,考核授任,漸有條制。歲余,改翰林學士。守一初名守素,至是詔改之。
七年,與趙鎔、柴禹錫、相里勛等告秦王廷美陰謀事,擢東上閣門使兼樞密都承旨。八年,改判四方館事。雍熙中,詔護遷雲、朔歸附安慶兵屯於潞州。三年,轉內客省使,仍兼都承旨。端拱元年,授宣徽北院使、簽署樞密院事。是秋,卒,年六十四。贈太尉,中使護葬。
守一性質直勤謹,無他材術,徒以肇自王府,久事左右,適會時機,故歷職通顯,飾終之禮,率加常數焉。
子安期歷國子博士,坐事貶卒。安期子夢得,進士及第。
趙鎔字化鈞,滄州樂陵人。以刀筆事太宗於藩邸,即位,補東頭供奉官。因使吳越賜國信,及錢俶納土,遣檢校帑廩,轉內酒坊副使。以告秦王廷美陰事,遷六宅使,領羅州刺史。掌翰林司,擢東上閣門使。
郭贄參知政事,鎔以同府之舊,嘗有所請託,贄不從。鎔摭堂吏過失以聞,贄見上,白鎔私謁,即召鎔廷辯。詞屈,出為梓、遂州都巡檢使,改左驍衛大將軍,領郡如故。代還,知滄州兼兵馬部署。鎔在郡完城塹,嚴戰具。寇嘗數百騎至境上,聞有備,引去。遷左神武大將軍。會崔翰知州,改鎔為本州鈐轄。
又知廬州,因對,自陳願留,不許。逾年,召為樞密都承旨,同掌三班,俄拜宣徽北院使、同知樞密院事,與柴禹錫並掌機務。嘗遣吏卒變服,散之京城察事。卒乘醉與賣書人韓玉鬥毆,不勝,因誣玉言涉指斥。禹錫等遽以聞,玉坐抵法。太宗尋知其冤,自後廉事不復聽。禹錫出鎮,鎔加知院事。真宗即位,改南院使、檢校太傅,以心疾求解。是秋,授壽州觀察使。咸平元年三月,卒,年五十五。贈忠正軍節度,錄其三子官。
鎔少涉獵文史,美書翰,委質晉邸,以勤謹被眷。本名容,太宗改為鎔,曰:「陶鎔所以成器也。」鎔性好佛,多蓄古書畫。三子:忠輔,西京左藏庫副使;忠願,虞部員外郎;忠厚,內殿崇班。
周瑩,瀛州景城人。右領軍衛上將軍景之子也。景家富財,好交結,歷事唐、漢、周。習水利,嘗浚汴口,導鄭州郭西水入中牟渠,修滑州河堤,累遷至是官。
太宗潛邸時,瑩得給事左右。即位,補殿直,領武騎卒巡警泉、福州。卒才數百,捕劇賊千餘,遷供奉官。天雄軍節度孫永祐、轉運使楊緘稱薦之,又使綏、銀州按邊事,還奏稱旨,擢鞍轡庫副使。
雍熙二年,為杭、睦五州都巡檢使兼杭州都監。會妖僧紹倫為變,瑩擒獲之,逮捕就戮者三百餘人,人以為酷濫。代還,改崇儀使、滄州都監。召拜西上閣門使,領鎮、定、高陽關都監,加判四方館事。與郝守濬護塞宋州決河,俄改三路排陣鈐轄,歷知天雄軍、真定二府,就遷引進使。
至道二年,代還。會李繼隆討西夏,詔瑩詣軍前,授以機事,還拜客省使,簽書樞密院諸房公事,俄兼提點宣徽諸房、鼓司、登聞院,與劉承珪並任。
真宗嗣位,承珪分使河北告諭,加領富州刺史。上聞其母老病,閔之,特封武功郡太夫人。秋,拜宣徽北院使。先是,宣徽着位在樞密副使上,瑩表請居下,從之。咸平二年,大閱,命為隨駕部署。從征河朔,又為駕前馬步都部署。
三年,遷南院使、知樞密院事。會蜀平,部送脅從者數十百人至闕下。西川轉運使馬亮因入奏,請赦其罪遣還。瑩以為當盡誅之。令瑩、亮廷議,上是亮議,悉原其罪。
五年,高陽關都部署闕,藩侯無足領之者,宰相請輟宣徽使以居其任。時王繼英任北院,上以瑩練達軍事,乃拜永清軍節度,兼領其任,為三路排陣使。瑩隸人有錢仁度者,頗有軍功,與虎翼小校劉斌相競,為殿直閻渥所發。以瑩故,詔勿問,止徙斌隸他軍。契丹入寇,詔步兵赴寧邊軍為援。瑩至,則寇兵已去,即日還屯所。上聞曰:「瑩何不持重少留,示以不測。輕於舉措,非將帥體也。」
景德初,丁內艱,起復,代王顯為天雄軍都部署兼知軍府事。嘗召洺州騎士千五百人赴大名,道與寇直,力戰,有死傷者,瑩猶謂其玩寇,將悉誅之。詔賜金帛,諭瑩勿治其罪。車駕北巡,為駕前東面貝冀路都部署。明年,改知陝州,俄徙永興軍府,又移邠州,兼環慶路都部署。時夏州內屬,詔省戍兵還營,以減饋餉之費。仍手詔諭瑩,瑩遽奏乞留,以張邊威。上謂瑩庸懦不智,以曹瑋代之,徙知澶州。
大中祥符初,改天平軍節度。明年,為鎮定都部署兼知定州。轉運使奏其曠弛,徙知澶州,境內屢有寇盜,宰相以瑩任居將帥,不能以威望鎮靖,請徙他郡。上曰:「處之閒僻,適使其自偷爾。」遂下詔督責,令其擒捕。時發卒修河防,而軍中所給糗糧,多腐敗不可食;又役使不均,瑩不加恤,以故亡命者眾。
七年,入朝,復遣還鎮。又以澶淵當契丹之沖,藉其廩給之厚,復命知澶州。九年,被疾,求還京師。卒,年六十六,贈侍中。初諡忠穆,後改元惠。錄其二子供奉官普、顯為內殿崇班,二孫永昌、永吉為殿直。
瑩居樞近,無他謀略,及蒞軍旅,歷藩鎮,功業無大過人者。故事,大禮覃慶,外藩無賜物例。東封歲,瑩鎮澶淵,車駕所經,故特有襲衣、金帶、器帛之賜。祀汾陰,瑩知定州,乃預上言:「禮成,所賜望於治所支給。」人咸笑之。普後為崇儀副使,顯至內殿承制。
王繼英,開封祥符人。少從趙普給筆札,普自罷河陽,為少保,從者皆去,繼英趨事逾謹。普再入相,繼英隸名中書五房、院。
時真宗在藩邸,選為導吏兼內知客事。太宗召見,謂曰:「汝昔事趙普,朕所備知。今奉親賢,尤宜盡節。」及建儲,授左清道率府副率兼左春坊謁者。謁者本宦職,副率品秩頗崇,非趨走左右者所宜為,俾兼領之,執政之誤也。
真宗即位,擢為引進使。咸平初,領恩州刺史兼掌閣門使,遷左神武大將軍、樞密都承旨,改客省使。契丹入寇,繼英密請車駕北巡,上從之,即命繼英馳傳詣鎮、定、高陽關閱視行宮儲頓,宣諭將士。俄充澶州鈐轄。會大將傅潛逗撓得罪,令繼英即軍中召還屬吏。
尋掌三班,拜宣徽北院使,與周瑩同知樞密院事。瑩出鎮,繼英遂冠樞宥,小心慎靖,以勤敏稱,上倚賴之。
景德初,授樞密使。舊制,樞密院使祖母及母止封郡太夫人,有詔特加國封。嘗因進補軍校,白上曰:「疏外之人急於攀附者,謂臣蒙蔽不為薦引。」上曰:「此輩雖有夤緣,亦須因事立功,方許擢用,不可過求僥倖,卿勿復言也。」
從幸澶州,契丹請和,諏訪經略,繼英預焉。明年郊祀,加特進、檢校太傅。三年,卒,年六十一。上臨哭之,賜白金五千兩,贈太尉、侍中,諡恭懿。且為葬其祖父,贈其妻賈長樂郡太夫人,錄其子婿、門下親吏數十人。
初,繼英幼孤,寄育外氏。既貴,外王父、諸舅有旅殯者,時方奏遣其子營葬,會卒,特詔有司給辦焉。
子遵式、遵誨、遵度、遵范,皆至顯宦。
王顯字德明,開封人。初為殿前司小吏,太宗居藩,嘗給事左右。性謹介,不好狎,未嘗踐市肆。即位,補殿直,稍遷供奉官。
太平興國三年,授軍器庫副使,遷尚食使。逾年,與郭昭敏並為東上閣門使。八年春,拜宣徽南院使兼樞密副使。是夏,制授樞密使。上謂之曰:「卿世家本儒,少遭亂失學,今典朕機務,無暇博覽群書,能熟軍戒三篇,亦可免於面牆矣。」因取是書及道德坊宅一區賜之。
其後居位既久,機務益繁,副使趙昌言、寇準鋒氣皆銳,慢顯,顯或失誤,護短終不肯改,上每面戒之。淳化二年八月,詔加切責,黜授隨州刺史,充崇信軍節度、觀察等使,遣之任。
俄知永興軍,徙延州。時夏台、益部寇擾,顯上疏曰:「間歲以來,戎事未息,李繼遷負恩於靈夏,王小波干紀於巴邛,河右坤維並興師旅。而繼遷翻然向化,遣弟入覲,願修職貢。陛下曲加容納,許其內附,示以德信,伸以恩錫,所以綏懷之者至矣。然而狼子野心,未可深信。所宜謹屯戍,固城壘,積芻糧,然後遴選才勇,付以邊任,縱有緩急,則備御有素,彼又奚能為患哉?至若蜀寇未平,神人共憤,謂宜申飭將帥,速期蕩平,既免老師以費財,且防事久則生變。又況邛蜀物產殷富,其間士卒驕怠,遲留顧戀,實兼有之。莫若勿憚西南,密謀興舉,若分中朝之勢力,則長外寇之奸謀矣。」
時制,沿邊糧斛不許過河西,河西青鹽不得過界販鬻,犯者不以多少,處斬。顯請犯多者依法,自余別為科斷,以差其罪。章上未報,移知秦州。
初,溫仲舒知州日,開拓山林,諷蕃部獻其地。後朝廷雖嘗給還,而採伐如故。轉運使盧知翰請量給蕃部茶彩,以酬所獻,詔遣張從式與顯同往規度。顯言:「乃者朝命以趙保吉修貢,邊城務使安靜,若今動眾開斥疆境,非便。」議遂罷。
咸平初,入朝,改橫海軍節度,出知鎮州。二年,曹彬卒,復拜樞密使。郊祀,加檢校太師。真宗幸大名,內樞惟顯與副使宋湜從,言者多謂顯專司兵要,謀略非長。會湜卒,乃以參知政事向敏中權同知樞密院事。三年春,改授山南東道節度、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定州路行營都部署、河北都轉運使兼知定州。秋,吏民詣駐泊都部署孔守正言顯治狀,願借留。守正以聞。明年秋,加鎮、定、高陽關三路都部署,許便宜從事。十月,契丹入寇,前軍過威虜軍。比時方積雨,契丹以皮為弦,濕緩不堪用,顯因大破之,梟獲名王、貴將十五人及羽林印二鈕,斬首二萬級。顯上言:「先奉詔令於近邊布陣,及應援北平控扼之路。無何,敵騎已越亭障,顯之前陣雖有捷克,終違詔命。」上章請罪。上降手札,以慰其憂悸。
明年,求致仕,不許,改河陽三城節度。將之鎮,時議親征契丹,顯言:「盛寒在序,敵未犯塞,鑾輿輕舉,直抵窮邊,寇若不逢,師乃先老。況今繼遷未滅,西鄙不寧,儻北邊部落,與之結援,則中國之患,未可量也。議者乃於此時請復幽薊,非計之得也。凡建議大事,上下協力,舉必成功。今公卿士大夫以至庶人,尚有異同,未可謂為萬全之舉。若能選擇將帥,訓練士卒,堅城壘而繕甲兵,亦足以待敵矣。必欲復燕薊舊地,則必修文德、養勇銳,伺時之利,以奉行天罰而後可。」
景德初,徙知天雄軍府。又言:「祖宗以來,多命近臣統領軍旅。今後宣徽使,宜於文武群臣中擇曉達邊事者為之。蓋位高則威名著,識遠則勳勞立故也。武臣以罪黜者,宜加容貸,不以一眚遂廢,苟用之有恩,必得其死力,故曰使功不如使過也。至若臨敵命將,則貴專任,出師應敵,則約束將校,使相應援。全是數者,則軍威倍壯,人心增勇矣。」既而上表請赴行在,從之。是年秋,遣還鎮。
契丹入寇,上議親征。顯復陳三策,謂:「大軍方在鎮定,契丹必不南侵,車駕止駐澶淵,詔鎮定出兵,會河南軍,合擊之可也。若契丹母子虛張聲勢,以抗我師,潛遣銳兵南攻駕前諸軍,則令鎮定之師直衝戎帳,攻其營砦,則沿河游兵不戰而自屈矣。否則遣騎兵千、步兵三千於濮州渡河,橫掠澶州,繼以大軍追北掩擊,亦可出其不意也。」已而契丹請盟,趙德明遣使修貢稱藩,朝廷加賞錫,且許通青鹽以濟邊民,從顯之請也。
三年冬,被病,詔中使偕尚醫療視。明年正月,許還京師。時車駕上陵,顯謂賓佐曰:「餘年位偕極,今天子道出虎牢,不得一拜屬車之塵,是遺恨也。」言訖涕下,至京,信宿卒,年七十六。車駕至鄭州,聞之,遣宮苑使鄧永遷馳還護喪,贈中書令,諡忠肅。錄其二子。
顯自三班不數年正樞任,獎擢之速,時無儗之者。顯吏軍司時,張永德以滑州節制為殿前都點檢。及顯自樞密鎮孟津兼相帥,永德由太子太師為相帥,同日宣制,永德兼大夫反在顯下,時人訝之。顯居中執政,矯情以厚胥吏,齪齪自固而已。在藩鎮頗縱部曲擾下,論者非之。
子希逸字仲莊,以蔭補供奉官。好學,尤熟唐史,聚書萬餘卷。換秩授朝奉大夫、太子中允。咸平初,改殿中丞、直史館,預修冊府元龜,加祠部員外郎,卒。希范至如京副使。
論曰:自柴禹錫而下,率因給事藩邸,以攀附致通顯者凡七人。若守一之質直,趙鎔之勤謹,服勞雖久而益修乃職,則其被眷遇也宜矣。張遜優於理財而未免於媢嫉,周瑩練習軍旅而頗傷於酷濫,禹錫素稱勤敏而不能不涉於朋比,王顯雖謹介自將而昧於學識,故莫逃於齪齪之譏。若以勤謹被信任,耆德冠樞宥,而善終如始者,其惟繼英乎。易曰:「君子有終,吉。」此之謂也。
已綁定手機
已實名認證
 樓主| 延章 發表於 2012-6-18 11:03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宋史   卷二百六十九‧列傳第二十八  陶谷 扈蒙 王著 王祐子旭孫質 楊昭儉 魚崇諒 張澹 高錫從子冕
  陶谷字秀實,邠州新平人。本姓唐,避晉祖諱改焉。歷北齊、隋、唐為名族。祖彥謙,歷慈、絳、澧三州刺史,有詩名,自號鹿門先生。父渙,領夷州刺史,唐季之亂,為邠帥楊崇本所害。時谷尚幼,隨母柳氏育崇本家。
十餘歲,能屬文,起家校書郎、單州軍事判官。嘗以書干宰相李崧,崧甚重其文。時和凝亦為相,同奏為著作佐郎、集賢校理。改監察御史,分司西京,遷虞部員外郎,知制誥。會晉祖廢翰林學士,兼掌內外製。詞目繁委,谷言多委愜,為當時最。少帝初,賜緋袍、靴、笏、黑銀帶。天福九年,加倉部郎中。
初,崧從契丹以北,高祖入京師,以崧第賜蘇逢吉,而崧別有田宅在西京,逢吉皆取之。崧自北還,因以宅券獻逢吉,逢吉不悅,而崧子弟數出怨言。其後逢吉乃誘告崧與弟嶼、嶬等下獄,崧懼,移病不出。
崧族子昉為秘書郎,嘗往候崧,崧語昉曰:「邇來朝廷於我有何議?」昉曰:「無他聞,唯陶給事往往於稠人中厚誣叔父。」崧嘆曰:「谷自單州判官,吾取為集賢校理,不數年擢掌誥命,吾何負於陶氏子哉?」及崧遇禍,昉嘗因公事詣谷,谷問昉:「識李侍中否?」昉斂衽應曰:「遠從叔爾。」谷曰:「李氏之禍,谷出力焉。」昉聞之汗出。
谷性急率,嘗與兗帥安審信集會,杯酒相失,為審信所奏。時方姑息武臣,谷坐責授太常少卿。嘗上言:「頃蒞西台,每見台司詳斷刑獄,少有即時決者。至於閭閻夫婦小有爭訟,淹滯積時,坊市死亡喪葬,必俟台司判狀,奴婢病亡,亦須檢驗。吏因緣為奸,而邀求不已,經旬不獲埋瘞。望申條約以革其弊。」從之。俄拜中書舍人。嘗請教習樂工、停二舞郎,及禁民伐桑棗為薪,並從其請。開運三年,賜金紫。
契丹主北歸,脅谷令從行。谷逃匿僧舍中,衣布褐,陽為行者狀。軍士意其詐,持刃陵脅者日數四。谷頗工歷數,謂同輩曰:「西南五星連珠,漢地當有王者出。契丹主必不得歸國。」及耶律德光死,有孛光芒指北,谷曰:「自此契丹自相魚肉,永不亂華矣。」遂歸漢,為給事中。乾祐中,令常參官轉對。谷上言曰:「五日上章,曾非舊制。百官敘對,且異昌言。徒浼天聰,無益時政,欲乞停轉對。在朝群臣有所聞見,即許不時詣闕聞奏。」從之。
仕周為右散騎常侍,世宗即位,遷戶部侍郎。從征太原,時魚崇諒迎母后至,谷乘間言曰:「崇諒宿留不來,有顧望意。」世宗頗疑之。崇諒又表陳母病,詔許歸陝州就養,以谷為翰林學士。
世宗嘗謂宰相曰:「朕觀歷代君臣治平之道,誠為不易。又念唐、晉失德之後,亂臣黠將,僭竊者多。今中原甫定,吳、蜀、幽、並尚未平附,聲教未能遠被,宜令近臣各為論策,宣導經濟之略。」乃命承旨徐台符以下二十餘人,各撰為君難為臣不易論、平邊策以進。其策率以修文德、來遠人為意,惟谷與竇儀、楊昭儉、王朴以封疆密邇江、淮,當用師取之。世宗自克高平,常訓兵講武,思混一天下。及覽其策,忻然聽納,由是平南之意益堅矣。
顯德三年,遷兵部侍郎,加承旨。世宗留心稼穡,命工刻木為耕夫、織婦、蠶女之狀,置于禁中,思廣勸課之道,谷為讚辭以進。顯德六年,加吏部侍郎。
宋初,轉禮部尚書,依前翰林承旨。谷在翰林,與竇儀不協,儀有公望,慮其軋己,嘗附宰相趙普與趙逢、高錫輩共排儀,儀終不至相位。
乾德二年,判吏部銓兼知貢舉。再為南郊禮儀使,法物制度,多谷所定。時范質為大禮使,以鹵簿清游隊有甲騎具裝,莫知其制度,以問於谷。谷曰:「梁貞明丁丑歲,河南尹張全義獻人甲三百副、馬具裝二百副。其人甲以布為里,黃絁表之,青綠畫為甲文,紅錦綠青絁為下裙,絳韋為絡,金銅玦,長短至膝。前膺為人面二目,背連膺纏以紅錦騰蛇。馬具裝蓋尋常馬甲,但加珂拂於前膺及後秋爾。莊宗入洛,悉焚毀。」質命有司如谷說,造以給用。又乘輿大輦,久亡其制,谷創意造之,後承用焉。明德門成,詔谷為之記。
乾德中,命庫部員外郎王貽孫、周易博士奚嶼同考試品官子弟。谷屬其子鄑於嶼,鄑書不通,以合格聞,補殿中省進馬。俄為人所發,下御史府案問,嶼責授乾州司戶,貽孫責授左贊善大夫,奪谷奉兩月。谷後累加刑部、戶部二尚書。開寶三年,卒,年六十八。贈右僕射。
谷強記嗜學,博通經史,諸子佛老,咸所總覽;多蓄法書名畫,善隸書。為人雋辨宏博,然奔競務進,見後學有文采者,必極言以譽之;聞達官有聞望者,則巧詆以排之,其多忌好名類此。初,太祖將受禪,未有禪文,谷在旁,出諸懷中而進之曰:「已成矣。」太祖甚薄之。嘗自曰:「吾頭骨法相非常,當戴貂蟬冠爾。」蓋有意大用也,人多笑之。子邴,至起居舍人。天禧四年,錄谷孫寔試秘書省校書郎。
扈蒙字日用,幽州安次人。曾祖洋,涿州別駕。祖智周,盧龍軍節度推官。父曾,內園使。
蒙少能文,晉天福中,舉進士,入漢為鄠縣主簿。趙思綰叛,遣郭從義討之。郡縣吏供給皆戎服趨事,蒙冠服褒博,舉止舒緩,從義頗訝之。轉運使李谷謂曰:「蒙文學名流,不習吏事。」遂不之問。周廣順中,從歸德軍節度趙暉為掌書記,召為右拾遺、直史館、知制誥。蒙從弟載時為翰林學士,兄弟並掌內外製,時號「二扈」。
宋初,由中書舍人遷翰林學士,坐請託於同年仇華,黜為太子左贊善大夫,稍遷左補闕,掌大名市征。六年,復知制誥,充史館修撰。開寶中,受詔與李穆等同修五代史,詳定古今本草。五年,連知貢舉。
七年,蒙上書言:「昔唐文宗每召大臣論事,必命起居郎、起居舍人執筆立於殿側,以紀時政,故文宗實錄稍為詳備。至後唐明宗,亦命端明殿學士及樞密直學士輪修日曆,送史官。近來此事都廢,每季雖有內殿日曆,樞密院錄送史館,然所記者不過臣下對見辭謝而已。帝王言動,莫得而書。緣宰相以漏泄為虞,昧於宣播,史官疏遠,何得與聞。望自今凡有裁製之事,優恤之言,發自宸衷、可書簡策者,並委宰臣及參知政事每月輪知抄錄,以備史官撰集。」從之,即以參知政事盧多遜典其事。
九年正月,受朝乾元殿,降王在列,聲明大備。蒙上聖功頌,以述太祖受禪、平一天下之功,其詞誇麗,有詔褒之。為盧多遜所惡,出知江陵府。
太宗即位,召拜中書舍人,旋復翰林學士。與李昉同修太祖實錄。太平興國四年,從征太原還,轉戶部侍郎,加承旨。雍熙三年,被疾,以工部尚書致仕。未幾,卒,年七十二。贈右僕射。
自張昭、竇儀卒,典章儀注,多蒙所刊定。初,太祖受周禪,追尊四廟,親郊,以宣祖配天。及太宗即位,禮官以為舜郊嚳,商郊冥,周郊后稷,王業所因興也。若漢高之太公,光武之南頓君,雖有帝父之尊,而無預配天之祭。故自太平興國三年、六年再郊,並以太祖配,於禮為允。太宗將東封,蒙定議曰:「嚴父莫大於配天,請以宣祖配天。」自雍熙元年罷封禪為郊祀,遂行其禮,識者非之。
蒙性沉厚,不言人是非,好釋典,不喜殺,縉紳稱善人。有笑疾,雖上前不自禁。多著述,有鰲山集二十卷行於世。載字仲熙,有傳,見五代史。
王著字成象,單州單父人。性豁達,無城府。幼能屬文,漢乾祐中,舉進士。周祖鎮大名,世宗侍行,聞着名,召置門下,因得謁見周祖。廣順中,世宗鎮澶州,辟觀察支使。隨世宗入朝,遷殿中丞;即位,拜度支員外郎。顯德三年,充翰林學士。六年,丁家艱,起復。南唐李景使其子從善來貢,會恭帝嗣位,命著伴送至睢陽,加金部郎中、知制誥,賜金紫。世宗靈駕赴慶陵,符後從行,公務悉資於著。
宋初,加中書舍人。建隆二年,知貢舉。時亳州獻紫芝,鄆州獲白兔,隴州貢黃鸚鵡,著獻頌,因以規諫。太祖甚嘉其意,下詔褒之。四年春,宿直禁中,被酒,發倒垂被面,夜扣滋德殿門求見。帝怒,發其醉宿倡家之過,黜為比部員外郎。乾德初,改兵部員外郎。二年,復知制誥。數月,加史館修撰、判館事。三年,就轉戶部郎中。六年,復為翰林學士,加兵部郎中,再知貢舉。開寶二年冬,暴卒,年四十二。
著少有俊才,世宗以幕府舊僚,眷待尤厚,常召見與語,命皇子出拜,每呼學士而不名。屢欲相之,以其嗜酒,故遲留久之。及世宗疾大漸,太祖與范質入受顧命,謂質等曰:「王著藩邸舊人,我若不諱,當命為相。」世宗崩乃止。著善與人交,好延譽後進,當世士大夫稱之。有傳,見五代史。
王祐字景叔,大名莘人。祖言,仕唐黎陽令。父徹,舉後唐進士,至左拾遺。
祐少篤志詞學,性倜儻有俊氣。晉天福中,以書見桑維翰,稱其藻麗,由是名聞京師。鄴帥杜重威闢為觀察支使。漢初,重威移鎮睢陽,反側不自安,祐嘗勸之,使無反漢,不聽。祐坐是貶沁州司戶參軍,因作書貽鄉友以見志,辭氣俊邁,人多稱之。仕周,歷魏縣、南樂二令。
太祖受禪,拜監察御史,由魏縣移知光州,遷殿中侍御史。乾德三年,知制誥。六年,加集賢院修撰,轉戶部員外郎。
太祖征太原,已濟河。諸州餉饋集上黨城中,車乘塞路,上聞之,將以稽留罪轉運使。趙普曰:「六師方至,而轉運使以獲罪聞,敵必謂儲峙不充,有以窺我矣,非威遠之道也。俾能治劇者,往蒞其州足矣。」即命祐知潞州。及至,饋餉無乏,路亦無壅,班師,召還。
會符彥卿鎮大名,頗不治,太祖以祐代之,俾察彥卿動靜,謂曰:「此卿故鄉,故謂晝錦者也。」祐以百口明彥卿無罪,且曰:「五代之君,多因猜忌殺無辜,故享國不永,願陛下以為戒。」彥卿由是獲免,故世謂祐有陰德。
繼以用兵嶺表,徙知襄州。湖湘平,移知潭州。召還,攝判吏部銓。時左司員外郎侯陟自揚州還,復判銓,祐判門下省,陟所注擬,祐多駁正。盧多遜與陟善,陟因訴之,多遜素惡祐不比己,遂出祐為鎮國軍行軍司馬。
太平興國初,移知河中府。入為左司員外郎,拜中書舍人,充史館修撰。未幾,知開封府,以病請告。太宗謂祐文章、清節兼著,特拜兵部侍郎。月余卒,年六十四。
初,祐掌誥,會盧多遜為學士,陰傾趙普,多遜累諷祐比己,祐不從。一日,以宇文融排張說事勸釋之,多遜滋不悅。及普再入,多遜果敗,與宇文融事頗類,識者服其先見。
祐子三人:曰懿,曰旦,曰旭。旦自有傳。初,祐知貢舉,多拔擢寒俊,畢士安、柴成務皆其所取也。後與其子旦同入兩制,居中書。懿字文德,勵志為學,舉進士,嘗知袁州,有政績,卒,年四十九。
旭字仲明。嚴於治內,恕以接物,尤篤友誼。以蔭補太祝,嘗知緱氏縣。時官鄰邑者多貪猥,民有「永寧三钁,緱氏一鐮」之謠。又知雍丘縣。
真宗尹京時,素聞其能,及踐祚,三遷至殿中丞。自旦居宰府,旭以嫌不任職。王矩嘗薦旭材堪治劇,真宗召旦謂曰:「前代弟兄同居要地者多矣,朝廷任才,豈以卿故屈之邪?」命授京府推官,旦固辭,改判南曹。由判國子監出知潁州,荒政修舉。
大中祥符間,旦既薨,敭歷中外,卓有政績,由兵部郎中出知應天府。卒,年六十八。懿子睦,旭子質,皆能其官。
質字子野。少謹厚淳約,力學問,師事楊億,億嘆以為英妙。伯父旦見其所為文,嗟賞之。以蔭補太常寺奉禮郎。後獻文召試,賜進士及第,被薦為館閣校勘,改集賢校理,累遷尚書祠部員外郎。丁父憂,與諸弟飯脫粟茹蔬終喪。
通判蘇州,州守黃宗旦少質,嘗因爭事,宗旦曰:「少年乃與丈人抗邪?」質曰:「事有當爭,職也。」卒不為屈。宗旦得盜鑄錢者百餘人,下獄治,退告質曰:「吾以術鈎致得之。」喜見於色。質曰:「以術鈎人置之死而又喜,仁者之政,固如是乎?」宗旦慚沮,為薄其罪。還判尚書刑部、吏部南曹,知蔡州。州人歲時祀吳元濟廟,質曰:「安有逆丑而廟食於民者。」毀之,為更立狄仁傑、李愬像而祠之,蔡人至今號「雙廟」。以本曹郎中召為開封府推官。
時兄雍為三司判官,質不欲兄弟並居省府,懇辭,得知壽州,徙廬州。盜殺其徒,並貲而遁,捕得之。質論盜死,大理以謂法不當死,質曰:「盜殺其徒,自首者原之,所以疑壞其黨,且許之自新,此法意也。今殺人取貲而捕獲,貸之,豈法意乎?」疏上不報。降監舒州靈仙觀,采古今鍊形攝生之術,撰寶元總錄百卷。逾年,韓琦知審刑院,請盜殺其徒、非自首者勿原。著為令。於是鄭戩、葉清臣皆言質非罪,且稱其材,起知泰州,遷度支郎中,徙荊湖北路轉運使。
嘗攝江陵府事,或訴民約婚後期,民言貧無貲以辦,故違約。質問其費幾何,出私錢予之。吏捕盜人衣者,盜叩頭曰:「平生不為過,迫饑寒而至於此。」質命取衣衣之,遣去。加史館修撰、同判吏部流內銓。擢天章閣待制,出知陝州,卒。
質家世富貴,兄弟習為驕侈,而質克己好善,自奉簡素如寒士,不喜畜財,至不能自給。初,旦為中書舍人,家貧,與昆弟貸人息錢,違期,以所乘馬償之。質閱書得故券,召子弟示之曰:「此吾家素風,爾曹當毋忘也。」范仲淹貶饒州,治朋黨方急,質獨載酒往餞。或以誚質,質曰:「范公賢者,得為之黨,幸矣。」世以此益賢之。
楊昭儉字仲寶,京兆長安人。曾祖嗣復,唐門下侍郎、平章事、吏部尚書。祖授,唐刑部尚書。父景,梁左諫議大夫。
昭儉少敏俊,後唐長興中,登進士第。解褐成德軍節度推官。歷鎮、魏掌書記,拜左拾遺、直史館,與中書舍人張昭遠等同修明宗實錄。書成,遷殿中侍御史。
天福初,改禮部員外郎。晉祖命宰相馮道為契丹冊禮使,以昭儉為介,授職方員外郎,旋加虞部郎中,俄以本官知制誥。不逾月三拜命,時人榮之。又為荊南高從誨生辰國信使,賜金紫。使回,拜中書舍人,又為翰林學士。
時驕將張彥澤鎮涇原,暴殺從事張式,朝廷不加罪。昭儉與刑部郎中李濤、諫議大夫鄭受益抗疏論列,請置之法。疏奏不報。會有詔令朝臣轉對,或有封事,亦許以不時條奏。昭儉復上疏曰:「天子君臨四海,日有萬機,懋建諍臣,彌縫其闕。今則諫臣雖設,言路不通,藥石之論不達於聖聰,而邪佞之徒取容於左右。御史台紀綱之府,彈糾之司,銜冤者固當昭雪,為蠹者難免放流。陛下臨御以來,寬仁太甚,徒置兩司,殆如虛器。遂令節使慢侮朝章,屠害幕吏,始訴冤於丹闕,反執送於本藩。苟安跋扈之心,莫恤冤抑之苦。願回睿斷,誅彥澤以謝軍吏。」由是權臣忌之。會請告洛陽,不赴晉祖喪,為有司所糾,停官。
未幾,起為河南少尹,改秘書少監,尋復中書舍人。時河決數郡,大發丁夫,以本部帥董其役,既而塞之。晉少主喜,詔立碑記其事。昭儉表諫曰:「陛下刻石紀功,不若降哀痛之詔;摛翰頌美,不若頒罪己之文。」言甚切至,少主嗟賞之,卒罷其事。周世宗愛其才,復召入翰林為學士。歲余,改御史中丞,多振舉台憲故事。未幾,以鞫獄之失,與知雜御史趙礪、侍御史張糾並出為武勝軍節度行軍司馬。
開寶二年,入為太子詹事,以眼疾求退。六年,以工部尚書致仕。太宗即位,就加禮部尚書。太平興國二年,卒,年七十六。
昭儉美風儀,善談名理,事晉有直聲。然利口喜譏訾,執政大臣懼其構謗,多曲徇其意。
魚崇諒字仲益,其先楚州山陽人,後徙於陝。崇諒初名崇遠,後避漢祖諱改之。幼能屬文,弱冠,相州刺史闢為從事。會魏帥楊師厚卒,建相州為昭德軍,分魏郡州縣之半以隸之。魏人不便,裨校張彥及帳下,囚節度使賀德倫歸款莊宗,崇諒奔歸陝。
明宗即位,秦王從榮表為記室。從榮誅,坐除籍,流慶州。清泰初,移華州。俄以從榮許歸葬,放還陝。三年,起為陝州司馬。仕晉,歷殿中侍御史,鳳翔李儼表為觀察支使。奉方物入貢,宰相薦為屯田員外郎、知制誥。開運末,契丹入汴、契丹相張礪薦為翰林學士。契丹主北歸,留崇諒京師。
漢祖之入,盡索崇諒所受契丹詔敕,焚於朝堂,復令知制誥。俄拜翰林學士,就加中書舍人。隱帝即位,崇諒以母老求就養,除保義軍節度副使,領台州刺史,食郡奉。會舉師討三叛,節度使白文珂在軍前,崇諒知後事。凡供軍儲、備調發,皆促期而辦,近鎮賴之。崇諒親屬盡在鳳翔城中,逾年城破,李谷為轉運使,庇護崇諒家數十口,皆無恙。崇諒請告,自岐迎居於陝。未幾,王仁裕罷內職,朝議請召崇諒為學士。
周祖踐祚,書詔繁委,皆崇諒為之。廣順初,加工部侍郎,充職。會兗州慕容彥超加封邑,彥超已懷反側,遣崇諒充使賜官告,仍慰撫之。時多進策人,命崇諒就樞密院引試,考定升降。
崇諒以母老思鄉里,求解官歸養。詔給長告,賜其母衣服、繒帛、茶藥、緡錢,假滿百日,令本州月給錢三萬,米麵十五斛。俄拜禮部侍郎,復為學士。詔令侍母歸闕,崇諒再表以母老病乞終養,優詔不允。世宗征高平,崇諒尚未至,陶谷乘間言曰:「魚崇諒逗留不來,有顧望意。」世宗頗疑之。崇諒又表陳母病,詔許歸陝州就養。訖太祖朝不起。
太宗即位,詔授金紫光祿大夫、尚書兵部侍郎致仕。歲余卒。
張澹字成文,其先南陽人,徙家河南。澹幼而好學,有才藻。晉開運初,登進士第。宰相桑維翰器之,妻以女。解褐校書郎,直昭文館,再遷秘書郎,充鹽鐵推官,歷左拾遺、禮部員外郎,並充史館修撰。出為洛陽令,秩滿,授吏部員外,復充史館修撰。周恭帝初,拜右司員外郎、知制誥。
建隆二年,加祠部郎中。會秘書郎張去華上書自薦有文藝,願與澹及祠部員外郎知制誥盧多遜、殿中侍御史師頌並試,核定優劣。太祖令並試於講武殿,澹所對不應策問,責授左司員外郎。未幾,通判泰州兼海陵鹽監副使。蜀平,通判梓州,復拜祠部郎中。
開寶初,就轉倉部郎中。四年冬,以本官復知制誥。六年,會李昉責授,盧多遜使江南,內署闕學士,太祖令澹權直學士院。七年長春節,攝殿中監,進酒,命賜金紫。六月,權點檢三司事。不逾旬,疽發背卒,年五十六。太祖聞其無子,甚愍之,命中使護葬於洛陽。
澹美風儀,善談論,歷官釐務,所至皆治。初與詞臣校藝,黜居郎署,頗怏怏。晚年附會盧多遜,方再獲進用。
淳化中,太宗論及文士,曰:「澹典書命而試以策,非其所長,此蓋陶谷、高錫黨張去華以阻澹爾。若使谷輩出其不意而遽試之,豈有不失律者邪?」
高錫字天錫,河中虞鄉人。家世業儒,幼穎悟,能屬文。漢乾祐中,舉進士。王晏鎮徐州,辟掌書記;留守西洛,又辟河南府推官。坐按獄失實奪官,遷置涇州,會赦得歸。周顯德初,劉崇入寇,宰相請選將拒之。世宗銳意親征,破崇高平,誅敗將樊愛能等,由是政無大小悉親決之,不復責成有司。錫徒步詣招諫匭上書,請擇賢任官,分治眾職,疏奏不報。世宗嘗令翰林學士及兩省官分撰俳優詞,付教坊肄習,以奉游宴。錫復上疏諫。後為蔡州防禦推官。
宋初,棄官歸京師,詣匭上疏,請禁兵器,疏入不報。建隆五年,又以書干宰相范質,質奏用為著作佐郎。明年春,遷監察御史。秋,拜左拾遺、知制誥,加屯田員外郎。
乾德初,賜緋。太宗尹京,石熙載在幕中,錫弟銑應進士舉,干熙載,望首薦。銑辭藝淺薄,熙載不許,錫深銜之,數於帝前言熙載裨贊無狀。帝具以語太宗,且曰:「當為汝擇人代之。」太宗曰:「熙載勤於乃職,聞高錫嘗求薦其弟,熙載拒之,慮為錫所構。」帝大悟,雖怒之,未有以發。會使青州,私受節帥郭崇賂遺;又嘗致書澧州刺史為僧求紫衣,為人所告。事下御史府核實,責貶萊州司馬。遇赦,改均州別駕,移陳州。太平興國八年,卒。
兄子冕。冕字子莊,周顯德中,詣闕上書,稱旨,擢為諫議大夫。宰相范質以為超擢太過,詔特授將仕郎,守右補闕,賜賚加等。宋初,由膳部都官員外郎累至膳部郎中,出知益州。雍熙二年,卒,年五十。贈右諫議大夫,錄其子垂休為固始主簿。
論曰:自唐以來,翰林直學士與中書舍人對掌訓辭,頌宣功德,箴諫闕失,不專為文墨之職也。宋興,亦采詞藻以備斯選,若谷之才雋,著之敏達,澹之治跡,錫之策慮,冕之敦質,咸有可觀。然豫成禪代之詔,見薄時君,終身不獲大用。及夫險詖忌前,酣醟少檢,附勢希榮,構讒謀己,皆無取焉。蒙博洽長厚,繼竇儀裁定儀制,惜乎南郊之議,請去太祖以宣祖配天,為識者所非。昭儉抗論跋扈,志除驕將,而多言歷詆,自取惡名,抑好訐為直者與?崇諒奉親篤至,反罹間毀,終身歸養,而不復起,後蒙旌賁之典,則為善者聳動矣。祐以百口明符彥卿無他志,且言以猜忌殺無辜者享國不長,因以杜太祖之他疑,又卻盧多遜之傾趙普,以致被黜,仁者有後,宜乎子旦為宋元臣焉。
已綁定手機
已實名認證
 樓主| 延章 發表於 2012-6-18 11:03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宋史   卷二百七十‧列傳第二十九  顏衎 劇可久 趙逢 蘇曉 高防 馮瓚 邊珝 王明 許仲宣 楊克讓 段思恭 侯陟 李符 魏丕 董樞
  顏衎字祖德,兗州曲阜人。自言兗國公四十五世孫。少苦學,治左氏春秋。梁龍德中擢第,解褐授北海主簿,以治行聞。再調臨濟令。臨濟多淫祠,有針姑廟者,里人奉之尤篤。衎至,即焚其廟。
後唐天成中,為鄒平令。符習初鎮天平,習,武臣之廉慎者,以書告屬邑毋聚斂為獻賀。衎未領書,以故規行之,尋為吏所訟。習遽召衎笞之,幕客軍吏咸以為辱及正人,習甚悔焉,即表為觀察推官,且塞前事。長興初,召拜太常博士,習力奏留之。習致仕,衎東歸養親。
未幾,房知溫鎮青州,復辟置幕下。知溫險愎,厚斂多不法,衎每極言之,不避其患。晉祖入洛,知溫恃兵力偃蹇,衎勸其入貢。知溫以善終,衎之力也。知溫諸子不慧,衎勸令以家財十萬餘上進。晉祖嘉之,歸功於衎。知溫子彥儒授沂州刺史,衎拜殿中侍御史。
俄遷都官員外郎,充東都留守判官,改河陽三城節度副度、檢校左庶子,知州事。居半歲,得家問,父在青州有風痹疾,衎不奏棄官去侍疾,不復有仕宦意。歲余,父疾不能起,衎親自掬矢,未嘗少倦。晉祖聞之,召為工部郎中、樞密直學士,連使促召至闕,辭曰:「臣無他才術,未知何人誤有聞達。望放臣還,遂其私養。」晉祖曰:「朕自知卿,非他人薦也。」俄廢樞密院,以本官奉朝請。逾年,上表請還侍養,授青州行營司馬。丁父憂,哀毀甚。俄召為駕部郎中、鹽鐵判官。以母老懇辭,有詔止守本官。
未幾,復出為天平軍節度副使。開運末,授左諫議大夫,權判河南府,召拜御史中丞。喪亂之後,朝綱不振,衎執憲頗有風采。嘗上言:「才除御史者,旋授外藩賓佐,復有以私故細事求假外拜,州郡無參謁之儀,出入失風憲之體,漸恐四方得以輕易,百辟無所準繩。請自今藩鎮幕僚,勿得任台官;雖親王、宰相出鎮,亦不得奏充賓佐。非奉制勘事,勿得出京,自余不令釐雜務。」詔惟辟召入幕如故,余從其請。復抗表求侍養,改戶部侍郎。衎又堅乞罷免,詔書褒許,即與其母東歸。
漢乾祐末,丁憂。服除,詔鄆州高行周津遣赴闕,衎辭以足疾,不至。周廣順初,起為尚書右丞,俄充端明殿學士。太祖征兗州,駐城下,遣衎往曲阜祠文宣王廟。城平,以衎權知州事。歸朝,權知開封。
時王峻持權,衎與陳觀俱為峻所引用。會峻敗,觀左遷,衎罷職,守兵部侍郎。顯德初,上表求解官,授工部尚書,致仕還鄉里,台閣縉紳祖餞都門外,冠蓋相望,時人榮之。建隆三年春,卒於家,年七十四。
衎守章句,無文藻,然諒直孝悌,為時所推。
劇可久字尚賢,涿州范陽人。沉毅方正,明律令。與馮道、趙鳳為友。後唐同光初,鳳薦於朝,補徐州司法,以干職聞。召為大理評事,賜緋。逾年,遷大理正,坐誤治獄責授登州司戶。遇赦,召為著作郎。仕晉,歷殿中少監、太子右諭德、大理少卿,賜金紫。晉祖崩,可久方在病告,有司糾以不赴國哀,坐免。未幾復官,遷大理卿。
周廣順初,改太僕卿,復為大理卿。會鄭州民李思美妻詣御史台訴夫私鬻鹽,罪不至死,判官楊瑛置以大辟。有司攝治瑛,瑛具伏。可久斷瑛失入,減三等,徒二年半。宰相王峻欲殺瑛,召可久謂之曰:「死者不可復生,瑛枉殺人,其可恕耶?」可久執議益堅,瑛得免死。由是忤峻,改太僕卿,分司西京。顯德三年,所舉官犯贓,可久坐停任。明年,復起為右庶子。
世宗以刑書深古、條目繁細,難於檢討。又前後敕格重互,亦難詳審,於是中書門下奏曰:「伏以刑法者,御人之銜勒,救弊之斧斤,有國家者不可一日而廢也。雖堯、舜之世,亦不能舍此而致治。今奉制旨,刪定律令,有以見明罰敕法之意也。竊以朝廷之所用者,律十二卷、律疏三十卷、式二十卷、令三十卷、開成格一十卷、大中統類一十二卷,後唐以來至漢末編敕三十三卷,及國朝制敕等。律令則文辭古質,或難以詳明;格敕則條目繁多,或有所疑誤。將救舞文之弊,宜伸畫一之規。所冀民不陷刑,吏有所守。臣等商議,望准制旨施行。仍命侍御史知雜事張湜、太子右庶子劇可久、殿中侍御史率汀、職方郎中鄧守中、倉部郎中王瑩、司封員外郎賈玭、太常博士趙礪、國子博士李光贊、大理正蘇曉、太子中允王伸等十人編集新格,勒成部秩。律令之有難解者,就文訓釋;格敕之有繁雜者,隨事刪削;其有矛盾相違、輕重失宜者,盡從改正,無或拘牽。候畢日,委御史台、尚書省四品以上及兩省五品以上官參詳可否,送中書門下議定。」從之。自是湜等於都省集議刪定,仍令大官供膳。五年,書成,凡三十卷,目曰刑統。宰相請頒天下,與律、疏、令、式並行。可久復拜大理卿。
建隆三年,告老,改光祿卿致仕。卒,年七十七。
可久在廷尉四十年,用法平允,以仁恕稱。
趙逢字常夫,媯州懷戎人。性剛直,有吏干。父崇事劉守光為牙校。後唐天祐中,莊宗遣周德威平幽州,因誅崇。逢尚幼,德威錄為部曲,令與諸子同就學。
及德威戰沒胡柳陂,逢乃遊學河朔間。久之西遊,客鳳翔李從曮門下。從曮卒,侯益領節制,逢又依之。漢乾祐中,益入為開封尹,表逢為巡官,逢不樂,乃求舉進士。是歲,禮部侍郎、集賢殿學士司徒翊典貢舉,擢登甲科。解褐授秘書郎、直史館。周廣順中,歷左拾遺、右補闕,皆兼史職。世宗嗣位,遷禮部員外郎、史館修撰。顯德四年,改膳部員外郎、知制誥。逾年,轉水部郎中,仍掌誥命。恭帝即位,賜金紫。
宋初,拜中書舍人。太祖征澤、潞,逢從行。次河內,聞李筠擁兵入寇,又慮太行艱險,乃妄言墜馬傷足,留於懷州。駕還京,有密旨除拜,逢當草制,又稱疾不入。太祖謂宰相曰:「此人得非規避行役者耶?」對曰:「誠如聖言。」遂貶房州司戶。會恩,量移汝州司馬。
乾德初,召赴闕,授都官郎中、知制誥,充史館修撰,判館事。二年,改判昭文館。未幾,充樞密直學士,加左諫議大夫。蜀平,出知閬州。時部內盜賊攻州城,逢防禦有功。賊既平,誅滅者僅千家。妻朱氏病死京師,詔給葬事。代還,遷給事中,充職。六年,權知貢舉。
太祖征太原,以逢為隨軍轉運使,鑄印賜之。會發諸道丁壯數十萬,築堤壅汾水灌晉陽城。逢白太祖乞效用,即命督其版築。時方盛暑,逢於烈日中親課力役,因而遘疾,輿歸京師。開寶八年,卒。
逢揚歷清近,所至有聲,然傷慘酷,又言多詆訐,故縉紳目之為「鐵橛」。大中祥符三年,特詔錄其子極為三班借職。
蘇曉字表東,京兆武功人。父瓚仕後唐,歷秘書少監。
長興初,曉辟鄧州從事。漢祖鎮太原,表為觀察支使。周廣順初,由華州支使入為大理正。以讞獄有功,遷少卿。顯德中,歷屯田郎中。
宋初,詔與竇儀、奚嶼、張希讓等同詳定刑統為三十卷及編敕四卷。建隆四年,權大理少卿事,遷度支郎中。乾德三年,出為淮南轉運使,建議榷蘄、黃、舒、廬、壽五州茶,置十四場,規其利,歲入百餘萬緡。開寶三年,遷司勛郎中,改西川轉運使,仍掌京城市征。
先是,朝廷遣供備庫使李守信市木秦、隴間,守信盜官錢鉅萬,既受代,為部下所發,守信至中牟,自剄於傳舍。太祖命曉案之,逮捕甚眾。右拾遺、通判秦州馬適妻李,即守信息女。守信嘗用木為筏以遺適,曉得守信所送書以進,太祖將舍之,曉上章固請置於法,仍籍其家。余所連及者,多至破產,盡得所隱沒官錢。擢拜曉右諫議大夫、判大理寺,賜金紫,遷左諫議大夫。七年,監在京商稅。九年六月,卒,年七十三。
曉深文少恩,當時號為酷吏。及卒,無子,有一女甚鍾愛,亦先曉卒,人以為深刻所致。
高防字修己,并州壽陽人。性沉厚,守禮法。累世將家。父從慶,戍天井關,與梁軍戰死。防年十六,護柩以歸。事母孝,好學,善為詩。
初,張從恩為北京副留守,奏攝太原府倉曹掾。從恩移澶州防禦使,表為判官。有親校段洪進盜官木造器,市取其直。從恩聞之怒,將殺之。洪進懼,思緩其罪,紿曰:「判官使為之。」從恩召防詰之,防即引伏,洪進得免。從恩遺防錢十千、馬一疋遣之。防拜受而去,終不自明。既而悔之,命騎追及,防不得已而還,賓主如初。又居帳下歲余,稍稍有言防自誣以活人,從恩益加禮重。從恩入為樞密副使,防授國子監丞。從恩留守西洛,又為推官。召拜殿中丞,充鹽鐵推官。以母憂去官,服除,隨從恩歷鄆、晉、潞三鎮判官。契丹入汴,晉主北行。從恩欲歸款契丹,召拜計議,防為陳逆順,請固守臣節。為左右所搖,從恩不用其言,遂歸契丹。既行,命副使趙行遷知留後,從恩所親王守恩為巡檢,與防同領郡事。防與守恩謀誅行遷,以城歸漢祖。漢祖召防赴太原,加檢校金部郎中。
乾祐初,授屯田員外郎,改浚儀令。時楊邠用事,與防有隙,未幾,免職。居數月,夢一吏以白帕裹印,自門入授防,防寤而思曰:「白主刑,吾當為主刑官乎?」俄而周祖即位,起為刑部員外郎,吏齎印至,一如夢中所睹。改開封令,遷本府少尹,除刑部郎中。宿州民以刃殺妻,妻族受賂,偽言風狂病喑。吏引律不加考掠,具獄上請覆。防云:「其人風不能言,無醫驗狀,以何為證?且禁系逾旬,亦當須索飲食。願再劾,必得其情。」周祖然之,卒置於法。
世宗尹京,判官崔頌忤旨,簡求僚佐,宰相首以防薦。周祖曰:「朕方欲用之。」乃以防代頌。世宗即位,拜左諫議大夫,賜金紫、鞍勒馬。顯德二年,遷給事中。從征淮南,初下泰州,即命防權知州事兼判海陵監事。會吳師至,乃遷州民入牙城,分兵固守,以俟外援。俄而揚帥韓令坤馳騎召防,吳軍復至廣陵,防與令坤敗之。詔書嘉獎。三年,改左散騎常侍。其秋,召歸闕。復歷知蔡、宋二州。再從世宗南征,判行泗州,及城降,命防知州事,復知蔡州。五年,遷戶部侍郎。世宗謀取蜀,以防為西南面水陸轉運制置使,屢發芻糧赴鳳州,為征討之備。
太祖還自陳橋,防所居為里民所略,詔賜綾絹、衣服、衾裯、鞍馬。及征李筠,防又為潞州東北路計度轉運使。澤、潞平,拜尚書左丞,賜銀器、彩帛、鞍勒馬。
建隆二年,出知秦州,州與夏人雜處,罔知教養,防齊之以刑,舊俗稍革。州西北夕陽鎮,連山谷多大木,夏人利之。防議建采造務,闢地數百里,築堡要地。自渭而北,夏人有之;自渭而南,秦州有之。募卒三百,歲獲木萬章。夏部尚波於等率諸族千餘人,涉渭奪木筏,殺役兵。防出與戰,俘四十七人以獻。太祖慮擾邊郡,詔諭酋帥,賜所獲之俘錦袍、銀帶以遣之,遂罷采木之役,命吳廷祚為節度以代防。歸為樞密直學士,復出知鳳翔。乾德元年,卒,年五十九。
太祖甚悼惜,賜其子太府寺丞延緒詔曰:「爾父有幹蠱之才,懷匪躬之節,朕所毗倚。遽茲淪亡,聞之衋傷,不能自已。矧素尚清白,諒無餘資,殯殮所須,特宜優恤。今遣供奉官陳彥珣部署歸葬西洛,凡所費用,並從官給。」
馮瓚字禮臣,齊州歷城人。性便佞,任數,務巧進。父知兆,後唐司農卿。瓚以蔭補,解褐授秘書省校書郎,遷著作佐郎,出為諸城令。歲滿,授太子右贊善大夫。
漢初,改監察御史。周廣順元年,遷殿中侍御史。河陽判官宋仁范與洛陽嫠婦交訟,詔瓚劾之。獄成,大理斷以官當徒,追兩官告身,刑部員外郎張處素覆核無異,奏行。仁范詣闕訴其事,詔還一官,瓚洎處素俱坐降一階。顯德初,遷刑部員外郎,充三司判官。歲余,改祠部郎中,充集賢院直學士。
宋初,轉兵部郎中,加金紫階。瓚風神俊爽,善談論,有吏材,太祖甚寵之,擢拜左諫議大夫,出知舒州。境內有菰蒲魚鱉之饒,居民采以自給,防禦使司超盡征之,瓚奏奪民利,請蠲除,從之。建隆四年春,徙知廬州。乾德三年,以本官充樞密直學士。
時劍外初平,卒有亡命者散匿為盜,命瓚知梓州。無何,蜀軍校上官進率亡命三千餘人,掠民數萬,夜攻州城。瓚曰:「賊乘夜奄至,此烏合之眾,以棰梃相擊,必無固志。正可持重以鎮之,旦自潰矣。」城中止有雲騎兵三百,令分守城門。瓚坐城樓,密令促其更籌,未夜分擊五鼓,賊悉遁去。因縱兵追之,擒上官進,斬於市。誘其餘黨千餘人,並釋其罪,境內獲安。
初,太祖欲任用瓚,常與趙普言瓚有奇材。普忌之,乃遣詣蜀平寇,潛令所親信從其行,密察其過,即亡入京師擊登聞鼓,訟瓚及監軍綾錦副使李美、通判殿中侍御史李檝受賕為奸事。急召歸闕,親問之,詞理屢屈,乃屬吏。既而普遣人至潼關,閱其囊裝,得金帶珍玩之物,皆封題將以賂劉嶅,嶅方在太宗幕府。瓚具伏,普言法當死,太祖欲貸之,普固執不可,乃削去名籍。瓚流登州沙門島,美配隸通州海門島,嶅免所居官。李檝者,嘗與王德裔佐王饒幕,太祖納孝明皇后,因識之。德裔輕率而檝謹厚,太祖薄德裔而厚檝,至是,檝特免配流。未幾,復為御史。
瓚在海上凡十年不得召,開寶末,遇赦放還。太宗即位,授左贊善大夫。太平興國元年冬,與禮部員外郎賈黃中、左補闕程能分掌左藏三庫。先是,貨泉與金帛通。至是,以帑藏充溢,乃命分之。二年,復賜金紫。明年,判大理寺,改度支判官,遷秘書少監,充職。四年,上親征太原,以瓚為隨駕三司判官。凱旋,改大理卿兼判秘書省。以足疾求解,優詔免朝請,令於本司視事。瓚抗章請退,除給事中致仕,復舊勛階。五年,卒,年六十七。子克忠,至內殿崇班、閣門祗候。
邊珝字待價,華州鄭人也。曾祖頡,石泉令。祖操,下邳令。父蔚,太常卿。
珝,晉天福六年,舉進士,解褐秘書省校書郎、直洪文館。漢乾祐初,為右拾遺,加朝散大夫。澤州飢,奉詔視民田。周廣順元年,遷右補闕。三年,轉起居舍人。顯德二年,改庫部員外郎。丁外艱,服闋,授職方員外郎,知通州。珝課鬻鹽於狼山,歲增萬餘石。
宋初,詣衛州視秋稼及掌京倉。建隆二年,兄玕自河南令入為吏部員外郎,復以珝為洛陽令。兄弟迭尹赤邑,時人榮之。乾德初,召為倉部郎中。蜀平,命珝知三泉縣。開寶初,遷職方郎中,監京兆麴務,又掌建安軍榷貨,奏徙務揚州。有富民訴廣陵尉謝圖殺其父,本部收尉囚之,官吏推劾累三百日,獄未具,州以狀聞。詔珝案鞫。盡得其實。乃富民以私憾誣告尉,即反坐之。就命權知州事,仍兼榷貨務。罷郡,又兼掌酒稅鹽礬務。未幾,丁母憂,起復,知州事。會征江表,兼領淮南轉運使。金陵平,知江北諸州轉運事。
太宗即位,遷吏部郎中。召還,賜金紫,充廣南轉運使。初至,桂州守張頌卒。頌,濰州人,藁葬城外。舊制不許以族行,僕人乃分匿其家財,珝召官吏悉追取之,部送其柩歸濰州。又屬郡守與護軍有忿隙者,但奏令易地,不致之於罪釁。太平興國五年,代歸。拜右諫議大夫,領吏部選事。七年,移知開封府。明年夏,卒,年六十三。
珝精力有吏材,帝方欲倚用,及聞其卒,嘆惜數四,賻其家絹四百匹,錢二十萬。珝一子早卒,以其從子俊為尉氏主簿。兄玕至金部郎中,弟玢右贊善大夫,從子仿至殿中丞,倚為比部員外郎。
王明字如晦,大名成安人。晉天福中,舉進士不第。驍騎將藥元福為原州刺史,闢為從事。馮暉節制靈武,表為觀察巡官。周廣順初,元福領陳州防禦使,奏署判官。會劉崇寇晉州,命元福將兵援之,事多咨於明。
先是,州縣吏部送丁壯餉糧,一夕,夫盡遁去。元福怒,盡驅官吏出軍門,將就戮。明馳往止之,入白元福曰:「今軍儲無闕,丁夫數萬人,文吏懦不能制,斬之何益,不如寬以待之。賊敗凱旋,公無專殺之名,不亦善乎?」元福感悟,盡免其死。既而崇眾宵遁,即命元福為建雄軍節度留鎮,因奏署明為書記,賜緋魚。
顯德初,元福移鎮陝,恃功多驕恣,明以直道規之,忤其左右,多毀明於元福,元福亦稍疏之。明以父病求歸省,元福數召明,明因謝絕之。詣闕上書,求任州縣,歷清平、郾城二縣令。
宋初,荊南高繼沖入覲,授彭門節鉞,以明為武寧軍節度掌書記。乾德初,召公卿近臣各舉清白有吏干者一人,給事中馬士元以明塞詔,召為左拾遺。蜀平,選知榮州,代歸,遷右補闕。會用兵於嶺南,選為荊湖轉運使。開寶三年,大舉南征,以明為隨軍轉運使。山路險絕,舟車不通,但以丁壯數萬人轉遞,供億不闕。每下一郡一城,必先保其簿書,守其倉庫。既而賀州未下,明入與主帥計曰:「當急取之,恐援兵至,則我師勝負未可知。」諸將頗猶豫。明乃擐甲冑,率所部護送輜重卒百人,擁丁夫數千,畚鍤皆作,堙其塹,直抵城門。城中懼,開門納款,遂據有之。因抵廣州,賊眾十餘萬拒戰。是夕,大風髮屋折木,眾乃驚懼。明與都部署潘美等謀,命丁夫數千人,人持二炬,間道先搗賊壘,大軍蓐食,陣以待之。俄而萬炬皆發,焚其柵。賊驚,果來犯,大軍因逆系之,賊大敗,斬首數萬,劉鋹以城降。廣州平,為本道轉運使。太祖嘉其功,擢授秘書少監,領韶州刺史,充轉運使。俄以潘美、尹崇珂為嶺南轉運使,以明為副使。明遍歷部內,視民疾苦,舊無名科斂,悉條奏除之,嶺表遂安。
七年,代歸,帝召見勞問,賜襲衣、金帶、鞍勒馬。是歲,將用師南唐,以明為黃州刺史,帝密授成算。明既視事,即完葺城壘,訓練士卒,眾莫解其意。俄而王師自荊渚乘戰艦而下,即以明為池州至岳州江路巡檢戰櫂都部署。擊鄂州軍於江南,斬首三百級。又破萬餘人於武昌,殺江南軍七百人,拔樊山砦。破江州軍,斬首三千級。又破江南軍三百人於江中,獲船十餘艘。又擊敗湖口軍萬餘眾,奪戰艦五百艘。
時南唐將朱令贇自上江領眾十五萬,連大艦沿流而下,將焚採石浮梁,抵金陵為援。明率所部舟師屯獨樹口,遣其子馳奏,請添造戰艦三百艘以襲令贇。帝曰:「非應急策也,令贇朝夕至,金陵之圍解矣。」乃密遣人諭明,令樹長木於洲浦間,若帆檣之狀。令贇望見之,果疑大軍襲其後,逗撓不敢進。明移檄諸軍,相為掎角,因督兵櫂襲之。至小孤山,與諸軍合勢,大破之,擒令贇,眾赴水死者十五六。金陵平,詔明安撫諸郡,因命知洪州。太宗即位,兼領江南諸路轉運使。召為右諫議大夫,充三司副使。
太平興國七年,與侯陟同判三司事。八年,召分三司,各命使領之,改左諫議大夫,為鹽鐵使,遷給事中。雍熙四年,改光州刺史,出知并州。端拱元年,代還。表求換秩,改禮部侍郎。會契丹擾邊,詔以明知真定府。契丹遁去。淳化初,詔歸闕,知京朝官差遣事。二年,卒,年七十三。
子挺、扶,並進士及第。歷台省,累為轉運使,皆知名。挺至殿中侍御史,扶嘗直集賢院,至工部員外郎。景德中,錄幼子掞為光祿寺主簿。大中祥符八年,又錄其孫師顏為三班借職,掞至殿中丞。
許仲宣字希粲,青州人。漢乾祐中,登進士第,時年十八。周顯德初,解褐授濟陰主簿,考功員外郎張乂薦為淄州團練判官。
宋初赴調,引對便殿。仲宣氣貌雄偉,太祖悅之。擢授太子中允,受詔知北海軍。仲宣度其山川形勢、地理廣袤可以為州郡,因畫圖上之,遂升為濰州。
初,議建牧馬監,令仲宣行視諸州,頗得善地。從征並門,掌給納,四十餘州資糧悉能集事。帝益知其彊干。開寶四年,知荊南轉運事。及征江南,又兼南面隨軍轉運事,兵數十萬,供饋無闕。南唐平,以漕輓功拜刑部郎中。中謝日,召升殿獎諭,賜緋。九年,詔知永興軍府事。
太宗嗣位,遷兵部郎中,驛召赴闕,賜金紫。授西川轉運使,屬西南夷寇鈔邊境,仲宣親至大度河,諭以逆順,示以威福,夷人率服。會言事者雲,江表用兵時,仲宣乾沒官錢,召還,令御史台盡索財計簿鈎校,凡數年而畢,無有欺隱。
改廣南轉運使,會征交州,其地炎瘴,士卒死者十二三,大將孫全興等失律,仲宣因奏罷其兵。不待報,即以兵分屯諸州。開庫賞賜,草檄書以諭交州。交州即送款內附,遣使修貢。仲宣復上章待罪,帝嘉之。
太平興國六年冬,南郊畢,遷吏部郎中。八年,與膳部郎中、知雜滕中正,兵部郎中劉保勛,刑部郎中辛仲甫,皆以久次郎署,擢陞諫垣,仲宣為左諫議大夫。未幾,召還,以本官權度支。雍熙四年,出知廣州,未上,移知江陵府,俄改河南府。端拱中,遷給事中。淳化元年,卒,年六十一。
仲宣性寬恕,倜儻不檢,有心計。初,為濟陰主簿時,令與簿分掌縣印。令畜嬖妾,與其室爭寵,令弗能禁。嬖欲陷其主,竊取其印藏之,封識如故,以授仲宣。翌日署事,發匣,則無其印,因逮捕縣吏數輩及令、簿家人,下獄鞫問,果得之於令舍灶突中。令聞之,倉皇失措,仲宣處之晏然,人服其量。嘗從征江南,都部署曹彬令取陶器數萬,給士卒為燈具。仲宣已預料置,奉之如其數。其才幹類此。
子待用至國子博士,待問再舉及第,至殿中丞,待旦至比部員外郎。待用子巨源,亦登進士第。
楊克讓字慶孫,同州馮翊人。高祖公略,洪州都督。晉末,舉進士不第,州將劉繼勛闢為戶曹掾。漢乾祐中,本府節度張彥成表授掌書記。
周廣順初,彥成移鎮安陽、穰下,克讓以舊職從行。彥成入為執金吾,病篤,奏稱其材可用。克讓以彥成死未葬,不忍就祿,退居別墅,俟張氏子外除。時論稱之。歷鎮寧軍掌書記。顯德二年,調授鳳翔府司錄參軍,加兼監察御史,以祖母老解官歸養。未幾,改延州觀察推官,與通判宋琪並為節度使趙贊所禮。累加朝散大夫兼殿中侍御史,連以家難去職。
太祖素知其名,會贊入覲,復稱其才,即起為左補闕,掌蘄口榷貨務。乾德六年,知果州。上言願畢襄事,特賜緡錢,許葬畢赴任。開寶三年,就命為西川轉運副使,蜀民懷其善政,璽書褒美。代歸闕下,疏民利病十事,稱旨。太祖召升殿,賜坐勞問,面賜金紫。將大用,為侯陟所沮,事見陟傳。
征南唐,命克讓知昇州行府。昇州平,就知州事兼水陸計度轉運使事,加兵部員外郎。太平興國初,就加刑部郎中,知大名府。會錢俶、陳洪進來歸疆土,以克讓為兩浙西南路轉運使。泉州民嘯聚為盜,克讓在福州,即率其屯兵至泉州,與王明、王文寶共討平之。四年,徙知廣州,俄兼轉運市舶使。明年,卒,年六十九。
克讓少好學,手寫經籍,盈於篋笥。多收圖畫墨跡。歷官廉謹干局,所至有聲。每視事,自旦至暮,或通夕,斷決如流,無有凝滯,當時稱為能吏。
子希閔字無間。生而失明,令諸弟讀經史,一歷耳輒不能忘。屬文善緘尺,趙普守西洛,府中箋疏,皆希閔所為。將奏署本府掾,固辭不受,普優加給贍。張齊賢、李沆、薛惟吉、張茂宗繼領府事,皆優待之。卒,年三十九,有集二十卷。自教三子:日華,日嚴,日休,皆登進士第。日華都官員外郎,日嚴職方員外郎,日休殿中丞。希閔弟希甫,淳化三年進士,至屯田員外郎。從子日宣,亦登進士第。
段思恭,澤州晉城人。曾祖約,定州司戶。祖昶,神山令。父希堯,晉祖鎮太原,闢為從事,與桑維翰同幕府。晉有天下,希堯累歷清顯。思恭以門蔭奏署鎮國軍節度使官。天福中,希堯任棣州刺史兼權鹽礬制置使。思恭解官侍養,奉章入貢,改國子四門博士,賜緋。開運初,出為華、商等州觀察支使。劉繼勛節制同州,闢為掌書記。繼勛入朝,會契丹入汴,軍士諠噪,請立思恭為州帥,思恭諭以禍福,拒而弗從,乃止。
漢祖建國,授左補闕。隱帝時,蝗,詔遍祈山川。思恭上言:「赦過宥罪,議獄緩刑,苟獄訟平允,則災害不生。望令諸州速決重刑,無致淹濫,必召和氣。」從之。歷度支、駕部。周顯德中,定濱州田賦,世宗嘉之,賜金紫。丁外艱,服闋,拜左司員外郎。
建隆二年,除開封令,遷金部郎中。乾德初,平蜀,通判眉州。時亡命集眾,攻逼州城,刺史趙廷進懼不能敵,將奔嘉州,思恭止之,因率屯兵與賊戰彭山。軍人皆觀望無鬥志,思恭募軍士先登者厚賞,於是諸軍賈勇,大敗賊,思恭矯詔以上供錢帛給之。後度支請按其罪,太祖憐其果乾,不許,令知州事。丁母憂,起復,俄召為考功郎中,知泗州。
會馮繼業自靈州舉宗來朝,帝以思恭代知州事,仍語之曰:「馮繼業言靈州非衛、霍名將鎮撫之不可,汝其往哉!」思恭曰:「臣奉詔而往,必能治之。」帝壯之,賜窄衣、金帶、錢二百萬,仍以塗涉諸部,令別齎金帛以遺之。思恭下車,矯繼業之失,綏撫夷落,訪求民病,悉條奏免之。俄而回鶻入貢,路出靈州,交易於市,思恭遣吏市硇砂,吏爭直,與之競。思恭釋吏,械其使,數日貰之。使還愬其主,復遣使齎牒詣靈州問故,思恭理屈不報。自是數年,回鶻不復朝貢。
久之,遷右諫議大夫,知揚州。朝廷方經略江表,命思恭兼沿江巡檢。每出巡,委州事於通判,以牌印、鼓角、金鉦自隨。驛書自京師來者,令齎至其所,事多稽滯。因與通判李岧相告訐,詔以屬吏。思恭辭不直,責授太常少卿,改知宿州。太宗即位,遷將作監、知秦州。坐擅借官庫銀造器,又妄以貢奉為名,賤市狨毛虎皮為馬飾,為通判王廷范所發,降授少府少監、知邢州。太平興國六年,遷少府監。雍熙元年,南郊畢,表乞復舊官,再為右諫議大夫。二年,知壽州。端拱初,遷給事中,尋知陝州。淳化三年,卒,年七十三。
思恭以門資歷顯官,不知書,無學術;然踐更吏事,所至亦著勤績。子惟一至太常博士、三司度支判官。從子惟幾,第進士,仕至兵部員外郎。
侯陟,淄州長山人。漢末,舉明經。周廣順初,試校書郎,為西州回鶻國信使判官,還補雷澤主簿。司門員外郎姚恕凡四薦陟,為襄城令、汝州防禦判官、濮陽襄邑令。
建隆初,為冤句令,以清干聞。二年,擢為左拾遺,仍知縣事。節度袁彥頗為不法,陟抗章言之,彥上表謝,自陳無罪,太祖亦不窮治。四年,令兼領本縣屯兵,俄改淮南轉運使,賜緋衣、黑銀帶,遷右補闕。乾德三年,就改侍御史。明年,入為左司員外郎、度支判官。朝議欲以本官領省事,改度支員外郎,依前充判官。開寶五年,復為左司員外郎。六年,權判吏部銓,俄賜金紫。十二月,詔與戶部員外郎、知制誥王祐等同知貢舉,未鎖宿,出知揚州。會出師收金陵,陟以所部敗南唐軍千人於宣化城。俄為部下所訟,追赴闕,陟度理窮,乃求哀盧多遜,多遜素與陟善,為其畫計。時江表未拔,太祖厭兵,南土暑熾,軍卒疫死,方議休兵,以為後圖。陟適從揚州來,知金陵危甚,多遜令上急變求見。陟時被病,令掖入,即大言曰:「南唐平在朝夕,陛下奈何欲班師,願急取之。臣若誤陛下,願夷三族。」上屏左右,召升殿問狀,遂寢前議,並赦陟罪,復知吏部選事。
太平興國初,遷戶部郎中。俄而選人有妄冒,事發,詞涉於陟。南曹雷德驤將奏劾之,陟造便殿自首,出為河北轉運使。征太原,為太原東路轉運使。駕還,次鎮州,命先還上都供頓軍需。以功遷左諫議大夫,權御史中丞事。五年,同知貢舉。開寶末,趙普在中書,陟嘗上疏言其短。至是,普再入相,陟頗憂恚。六年,南郊畢,加給事中。七年,三司使王仁贍左降,以陟與王明同判三司。八年,卒,贈工部尚書。
陟有吏干,性狡獪,好進,善事權貴,巧中傷人。太祖嘗召刑部郎中楊克讓,命坐與語,且諭以將大用。陟素忌克讓,偵知之。因奏事,上問識楊克讓否,陟曰:「臣與克讓甚善,知其人才識,朝廷佳士也。近聞其自言上許以大用,多市白金作飲器以自奉,臣頗怪之。」上怒,亟令克讓出典郡。其險詖如此。
李符字德昌,大名內黃人。漢乾祐中,郭從義討趙思綰於京兆,辟符在幕府,表為京兆府戶曹掾。歷郿縣主簿、保義軍節度推官。丁內艱,服除,調汝州防禦判官,權知州事。右庶子楊恪薦為大理正。乾德中,知歸州轉運司制置。
歸朝,以京西諸州錢帛不登,選知京西南面轉運事。奏便宜百餘條,凡四十八事,命著為令,賜緋魚。因奏對稱旨,遷起居郎。後荊湖轉運許仲宣隨軍討南唐,詔符赴荊湖調發芻糧,符領船數千艘順流而下。事畢,賜金紫。符又建議鑿橫江河以通漕運,發和州三縣丁壯給其役。太祖欲幸西京,有事於南郊。符上書陳八難曰:「京邑凋弊,一也;宮闕不備,二也;郊廟未修,三也;百司不具,四也;畿內民困,五也;軍食不充,六也;壁壘未設,七也;千乘萬騎盛暑扈行,八也。」不從。禮畢還京,改比部員外郎、判刑部。
太平興國初,遷駕部,轉祠部郎中,知廣州兼轉運使。二年,符圖海外諸城及嶺外花木各一以獻。在任有善政,民為立生祠。五年,召為右諫議大夫、判吏部銓兼大理寺理。三司副使范旻得罪,以符代之。賜白金三千兩。車駕幸大名,領行在三司。未幾,坐與官屬競課最,罷職守本官。
七年春,開封尹秦王廷美出守西京,以符知開封府。廷美事發,太宗令歸第省過。趙普令符上言:「廷美在西洛非便,恐有他變,宜遷遠郡,以絕人望。」遂有房陵之貶。普恐泄言,坐符用刑不當,貶寧國軍行軍司馬。盧多遜貶崖州也,符白普曰:「珠崖雖遠在海中,而水土頗善。春州稍近,瘴氣甚毒,至者必死,願徙多遜處之。」普不答。先是,太宗尹京,符因宋琪薦弭德超事藩邸。符貶,德超為樞密副使,屢稱其冤。會德超以事貶,帝惡其朋黨,徙符嶺表,普移符知春州。至郡歲余卒,年五十九。
符無文學,有吏干,好希人主意以求進用,終以此敗。至道二年,郊祀,追復右諫議大夫。祥符五年,錄其子璜試將作監主簿。
魏丕字齊物,相州人,頗涉學問。周世宗鎮澶淵,辟司法參軍。有盜五人獄具,丕疑其冤,緩之。不數日,果獲真盜,世宗嘉其明慎。歷頓丘、冠氏、元城三縣令。世宗即位,改右班殿直。自陳本以儒進,願受本資官。世宗曰:「方今天下未一,用武之際,藉卿幹事,勿固辭也。」未幾,出監明靈砦軍。世宗征淮甸,丕獲江南諜者四人,部送行在。詔獎之,賜錢十萬,遷供奉官、供備庫副使。
太祖即位,改作坊副使。時楊承信帥河中,或言其反側未安,命丕賜承信生辰禮物,陰察之。還,言其無狀。太祖嘗召對,語丕曰:「作坊久積弊,爾為我修整之。」丕在職盡力,以久次轉正使。開寶九年,領代州刺史。凡典工作十餘年,討澤潞、維揚,下荊廣,收川峽,征河東,平江南,太祖皆先期諭旨,令修創器械,無不精辦。舊床子弩射止七百步,令丕增造至千步。及改繡衣鹵簿,亦專敕丕裁製。丕撤本坊舊屋,為舍衢中,收僦直及鬻死馬骨,歲得錢七千餘緡,工匠有喪者均給之。太祖幸洛郊祀,三司使王仁贍議雇民車牛運法物,太祖以勞民,不悅,召丕議之。丕請揀本坊匠少壯者二千餘,分為遞鋪輸之,時以為便。
雍熙四年,代郝正為戶部使。端拱初,遷度支使。是冬,出為黃州刺史。還朝,召對便坐,賜御書急就章、朱邸集。丕退作歌以獻,因自述願授台省之職。太宗面諭曰:「知卿本儒生,然清望官奉給不若刺史之優也。」淳化初,改汝州刺史。歷知鳳州,改襄州。境內久旱,丕以誠禱之,一夕,雨沾足。明年,召還,屢求退居西洛,不許。
四年,表求致仕,授左武衛大將軍,仍領汝州刺史。俄判金吾街仗。初,六街巡警皆用禁卒,至是,詔左右街各募卒千人,優以廩給,使傳呼備盜。丕以新募卒引對,遂分四營,營設五都,一如禁兵之制。五年,改領郢州刺史。俄改領復州,遷左驍衛大將軍。咸平二年,卒,年八十一。
丕好歌詩,頗與士大夫游接,有時稱。南唐主李煜妻卒,遣丕充弔祭使,且使觀其意趣。煜邀丕登昇元閣賦討,丕有「朝宗海浪拱星辰」之句,以風動之。太宗嘗賜詩,令丕與柴禹錫和焉。
董樞,真定元氏人。後唐清泰中,以獻書授校書郎。累歷賓佐。晉天福中,為左拾遺、知樞密院表奏。周廣順初,為左補闕。世宗即位,詔常參官各奏封事,樞上平吳策。淮南平,遷浚儀令。恭帝即位,遷殿中侍御史。
太祖乾德初,遷主客員外郎。上書請伐蜀,蜀平,通判劍州。會全師雄叛,攻劍。刺史張仁謙足疾不能戰,欲棄城走。樞固爭,戰賊敗之,因招餘眾降。仁謙飲樞令醉,密殺降數百,誣奏樞與賊通。會中使自成都還,備言其事,太祖並召之,庭辯曲直,仁謙遂屈。下御史台鞫之,黜宋州教練使,以樞嘗貢西伐計,遷比部郎中。三年,出兼桂陽監使,上書請伐廣南。詔益桂陽戍卒三千,令樞統之。
開寶二年,又上方略。會劉鋹令內侍曾居實侵桂陽,樞擊退之。三年,大舉伐鋹,令樞率兵趨連口,克之。改兵部郎中,權知連州兼行營招撫使。嶺南平,賜錢三百萬。四年移知襄州,又為河北轉運使,改判西京留司御史台。
初,樞罷桂陽監,以右贊善大夫孔璘代之。璘通三禮,嘗講學於河朔。擢第,歷州縣。及升朝,蒞桂陽,歲滿,以太子洗馬趙瑜代之。
瑜,趙州人。家世豪右,自言諳練邊事。開寶中,命為易州通判,歲滿,移桂陽。瑜至,即稱疾,遂以著作郎張侃代之。侃至月余,奏瑜在任累月,得羨銀數十斤,雖送官而不具數聞,計樞與璘隱沒可知矣。詔下御史案之,獄具。有司計盜贓法,俱當死。太祖曰:「趙瑜非自盜,但不能發擿耳。」樞、璘並坐死,瑜決杖流海島。擢侃為屯田員外郎。
論曰:顏衎振舉風憲,不避彊御。劇可久居廷尉之任,以平允聞。趙逢果斷之士,而獨尚嚴酷,處之要密之職,則非所宜。蘇曉銳意深刻,樂致人罪,後嗣衰謝,厥報不誣。高防陳逆順以聳臣節,體明慎而究疑獄,治跡清操,沒而彌章。若其自誣以救人之死,古人何加焉。馮瓚省關市之苛賦,設方略以擊賊,功若可稱,而巧宦任數,竟致傾敗,理固然矣。邊珝、王明、許仲宣、楊克讓當官效用,以清干稱。然仲宣寬簡持重,造次不撓,蓋人之難能者。王明累參戎事,預立戰功,至若開諭元福,止其暴誅,此赴蹈之仁也。段思恭遏亂兵,擊群寇,便宜從事,以著奇績,斯亦可矣。然不能動遵規矩,速訟左降者再焉。侯陟吏才適用,患在忮刻。李符博通時務,乃事深文,以致投荒自弊,遂為口實。魏丕久典工效,以濟戎用,至於平反冤盜之獄,救楊承信之誣,善尤可稱。董樞論平吳伐蜀及取廣南,咸克舉之,且多戰功,而以貪墨取敗。惜哉!
已綁定手機
已實名認證
 樓主| 延章 發表於 2012-6-18 11:03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宋史   卷二百七十一‧列傳第三十  馬令琮 杜漢徽 張廷翰 吳虔裕 蔡審廷 周廣 張勳 石曦 張藏英 陸萬友 解暉 李韜 王晉卿 郭廷謂子延濬 從子延澤 趙延進 輔超
  馬令琮,本名令威,避周祖名改之,大名人。父全節,五代史有傳。全節歷橫海、定遠、昭義、彰德、定武、天雄六節度,皆署令琮為牙校,累授彰德牙內都指揮使、檢校尚書左僕射,領勤州刺史。令琮少善騎射,嘗從其父平安州及與鎮州安重榮戰,皆有功,由是知名。
晉開運二年,全節卒,令琮起復,拜隰州刺史。漢祖開國,為西京巡檢使。周祖受命,改陳州刺史。征兗州,為京城四門外巡檢。世宗嗣位,移隨州。顯德二年,入為虎捷左第一軍都指揮使。六年,兼領建州刺史。
太祖即位,出刺懷州。李筠叛,將親征,召三司張美餉兵食,美言河內密邇上黨,令琮日夜儲蓄以俟王師。太祖善之,命授團練使。執政言令琮方供億大軍,不可移他郡,故升懷州為團練,以令琮充使,又充先鋒都指揮使。澤、潞平,為昭義兵馬鈐轄。逾年被疾,詔許歸郡。乾德元年,卒,年三十九。太祖甚憐之,錄其子延恩為殿直。
杜漢徽,京兆長安人。父阿孫,為太原威勝軍使。漢徽有膂力,善騎射,年十七,仕後唐武皇為廳直隊長。天成中,累遷護聖軍使。
晉天福六年,與慕容鄴等討安州李金全,生禽指揮使孫厚,以功遷興順指揮使。八年,從征鎮州安重榮,改護聖指揮使,贈阿孫為左贊善大夫。開運二年,以所部戍深州,破契丹於樂壽,殺獲甚眾。
漢初,從高行周討杜重威於鄴,屢為流矢所中,身被重創,猶力戰,觀者壯之。又率所部戍鎮州,破契丹於靈壽,獲車馬甚眾。
周世宗征劉崇,漢徽有戰功,補龍捷左第五軍都虞候,移所部屯安平縣,破契丹於縣南,獲器甲車帳,遷本軍左第四軍都虞候。
宋初,補本軍都校,領茂州刺史,改領潮州。從平李筠,又從平李重進,錄功居多。建隆三年,出為天長軍使,移雄武軍使,知屯田事。是冬,被病,即以符印授通判宋鸞,請告歸京。家人勸其求醫藥,漢徽笑曰:「我在戎行四十年,大小百餘戰,不死幸矣,安用藥為?」未幾,卒。
張廷翰,冀州信都人。父慎圖,仕周為兵部郎中。廷翰少慷慨,有智略,善騎射。晉天福中,冀州刺史張建武召補牙校,其後刺史李沖署為本州牢城軍校。契丹入中原,署其黨何行通為刺史,契丹主道殂,州人共殺行通,推廷翰知州事。
漢初,就拜刺史,廷翰盡捕殺行通者戮於市。為政寬厚簡易,民甚愛之。周廣順初,召赴闕,周祖見其貌魁偉,謂樞密使王峻曰:「冀州近邊,雖更擇人,亦無逾廷翰者。」即日遣還。在郡八年,契丹將高牟翰數擾邊,皆為廷翰擊走。
廷翰家富於財,歲遣人齎金帛北入市善馬,常得數百匹,貢獻外悉遺貴近,甚獲美譽。顯德中,歷棣、海、沂三州團練使,屢率兵敗淮人,移萊州。
宋初,又歷冀、亳二州。乾德二年,卒,年,四十七。
吳虔裕,許州許田人。父徽,左屯衛將軍。虔裕少為郡吏,漢祖鎮許,受其精謹,署以右職。及移鎮太原,以虔裕從。開國,擢為引進使,轉內客省使。時鎮州節度劉在明卒,遣虔裕率兵巡護。隱帝即位,召為宣徽北院使。
周祖討三叛,以虔裕為河中行營都監,率護聖諸軍五千以往。李守貞出兵五千餘,設梯橋,分五路於長連城西北以御周祖。周祖令虔裕率大軍橫擊之,蒲人敗走,奪其梯橋,殺傷大夫。師還,賜襲衣、玉帶。
會樞密使楊邠上言求解職,隱帝遣人諭邠曰:「樞機之任,非卿不可,卿何聽間離而為此請耶?」使至而虔裕在坐,即颺言曰:「機要重地,非可久處,俾後來者迭居可也。」使還以白帝,帝怒,出虔裕為鄭州防禦使。乾祐末,誅大臣,急詔入朝,命將兵守澶州。及留子陂戰敗,遂降周祖。
廣順初,遣還,賜以襲衣、玉帶、鞍勒馬。從周祖討慕容彥超,破之。改汝州防禦使,歷右衛、左金吾衛二大將軍兼街仗使。
太平興國六年,遷右千牛衛上將軍,仍判左街仗事。虔裕掌金吾三十餘年,端拱初,卒,年八十八,贈太尉。
虔裕性簡率,言多輕肆。右金吾上將軍王彥超告老,虔裕語人曰:「我縱僵仆殿階下,斷不學王彥超七十致仕。」人傳笑之。每朝會及從游宴,太宗憐其壽高,常慰撫之。子延彬至儀鸞副使,延彬子仁美至內殿崇班。
蔡審廷,磁州武安人。曾祖凝,邢州別駕。祖綰,武安遠城三冶使。父顒,洺州長史。審廷少能騎射,晉初,應募補護聖散都頭。
周顯德初,擢為殿前散員,轉鐵騎副兵馬使。從世宗戰高平有功,遷軍使。太祖為殿前都點檢,從世宗征淮南,審廷隸麾下,預戰紫金山,改副指揮使。
宋初,授殿前散都頭指揮使。從征李筠,攻澤州先登,為飛石傷足,帝賜以良藥、美酒。及車駕還京,幸其官署問之,賜賚甚厚。尋轉內殿直都虞候,俄改伴飯都指揮使。建隆中,領富州刺史兼內外馬步軍副都軍頭。
乾德初,授冀州刺史。征太原時,為北面步軍都指揮使,屯兵易州。審廷訓練士卒甚整,太祖過鎮陽,見於行在所,賜名馬、寶劍,命為鎮州兵馬都鈐轄。開寶八年,卒,年六十九。
周廣字大均,其先應州神武川人。父密,事晉歷鄜、延、晉三鎮節度使。周廣順初,至太子太師致仕。廣幼從其父為牙校。漢初,授供奉官。未幾,擢左千牛衛將軍。
周祖命將討慕容彥超於兗州,以廣為行營都監。賊平,錄功遷右武衛將軍。俄改右神武將軍,充鎮淮軍兵馬都監。從世宗征淮南。既得江北數州,即命廣勞來安集,民甚德之。因領常州刺史兼內外馬步軍都軍頭。淮南平,改眉州刺史。
宋初,授隰州刺史。乾德三年,遷潘州團練使,令訓練雄武諸營。開寶二年,從征太原,為攻城樓櫓戰櫂都部署,師還,加內外馬步軍副都軍頭。六年,改右屯衛大將軍,領郡如故。太平興國二年,卒。
張勳,河南洛陽人。晉開運中,事留守景延廣為典客,延廣表為供奉官。周世宗將征淮南,以勛為申州緣淮巡檢。因採光州機事聞於朝廷,即命勛率兵同討平之,遂監光州軍,充內外巡檢。後攻黃州,敗吳人於麻城,復破柏業山砦,目中流矢。遷內園副使。及征瀛、莫,以為霸州兵馬都監。
初,征李筠,勛從石守信董前軍,拔大會砦,及敗筠眾於太行,破澤州,皆預有功。太祖還京,命權知許州。未幾,李重進叛,又詔與石守信、李處耘先率兵進討。拔揚州,以勛為兵馬都監,遷氈毯使。討朗陵,充前軍兵馬都監。荊湖平,以功就拜衡州刺史。乾德初,克郴州及桂陽監,以勛為刺史兼監使。五年,代歸,至揚州卒,年六十八。太祖甚憐之,錄其子廷敏為殿直。
勛性殘忍好殺,每攻破城邑,但揚言曰「且斬」,頗有橫罹鋒刃者。將赴衡州,州民皆涕泣相謂曰:「『張且斬』至矣,吾輩何以安乎!」
石曦,并州太原人,晉祖弟韓王暉之子。天福中,以曦為右神武將軍。歷漢至周,為右武衛、左神武二將軍。恭帝即位,初為左衛將軍。會高麗王昭加恩,命曦副左驍衛大將軍戴交充使。建隆三年,再使高麗,遷左驍衛大將軍,護秦州屯兵。西人犯邊,曦率所領擊破之,斬渠帥十三人。
太祖征晉,曦領兵二千人自澤、潞除道至太原,壅汾水灌其城,又益兵千人,部攻遼州。俄知雄州,代,為潭州鈐轄。開寶八年,領兵敗南唐軍二千餘於袁州,平梅山、板倉諸洞蠻寇,俘馘數千人。太平興國中,歷右神武、右羽林大將軍,連知孟、襄二州,遷領誠州刺史。
雍熙四年,改知霸州兼部署。會陳廷山謀以平戎軍叛入北邊,曦察知之,與侯延濟定計,禽廷山以獻。錄其功,加領本州團練使,同知鎮州。淳化二年,移原州,遷右龍武軍大將軍。被病請告,詔特給全奉。四年,卒,年七十四,賵賻加等。
張藏英,涿州范陽人,自言唐相嘉貞之後。唐末,舉族為賊孫居道所害。藏英年十七,僅以身免。後逢居道於豳州市,引佩刀刺之,不死,為吏所執。節帥趙德鈞壯之,釋而不問,以補牙職。
藏英後聞居道避地關南,乃求為關南都巡檢使。至則微服攜鐵檛,匿居道舍側,伺其出擊之,仆於地,齧其耳啖之,遂禽歸。設父母位,陳酒餚,縛居道於前,號泣鞭之,臠其肉,經三日,刳其心以祭。即詣官首服,官為上請而釋之。燕、薊間目為「報仇張孝子」。
契丹用為盧台軍使兼榷鹽制置使,領坊州刺史。周廣順三年,率內外親屬並所部兵千餘人,及煮鹽戶長幼七千餘口,牛馬萬計,舟數百艘,航海歸周。至滄州,刺史李暉以聞。周祖頗疑之,令館於封禪寺,俄賜襲衣、銀帶、錢十萬、絹百匹、銀器、鞍勒馬。數月,世宗即位,授德州刺史。未幾,召歸,對便殿,詢以備邊之策。藏英請於深州李晏口置砦,及誘境上亡命者以隸軍,願為主將,得便宜討擊。世宗悉從之。以為緣邊招收都指揮使,賜名馬、金帶。藏英遂築城李晏口,累月,募得勁兵數千人。
會遣鳳翔節度王彥超巡邊,為契丹所圍,藏英率新募兵馳往擊之,轉戰十餘里,契丹解去,改濮州刺史,仍領邊任。契丹將高牟翰以精騎數千擾邊,藏英逆擊於胡盧河北,自旦至晡,殺傷甚眾。值暮收兵,契丹遁去。後因領兵巡樂壽,契丹幽州驍將姚內斌偵知藏英兵少,以精騎二千陣於縣之北,藏英率麾下擊之,自辰及申,士皆殊死戰,內斌遂解去。世宗降璽書褒美。
征瓦橋關,為先鋒都指揮使,敗契丹騎數百於關北。下固安縣,又改關南排陣使。宋初,遷瀛州團練使,並護關南軍。建隆三年,卒於治所,年六十九。孫鑒,自有傳。
陸萬友,蔚州靈丘人。少隸太原為裨校。漢祖起義,擢為護聖指揮使。隱帝即位,出為天雄軍馬軍都指揮使。
周祖之起兵也,萬友預謀。及踐阼,擢為散員都指揮使,領獎州刺史。世宗嗣位,遷龍捷左第三軍都指揮使。轉控鶴右廂都校、領虔州團練使,改虎捷右廂、領閬州防禦使。恭帝嗣位,出為安州防禦使。
宋初,歷沂、蘄二州防禦使。乾德四年,改汝州。開寶中,討南唐,造舟於采石磯以濟師,命萬友守之。江南平,為和州防禦使。太宗嗣位,以為晉、絳等州都巡檢使。帝征太原,克汾、石二州,以萬友為石州都巡檢使,俄兼知石州,移巡警鳳翔、秦、隴。代歸,詔知瀛州,在郡二年,政務苟簡。雍熙二年,改右監門衛大將軍,充河陰兵馬都監。逾年卒,年七十三。萬友始業圬鏝,既貴達,不忘本,以銀為圬鏝器數十事示子孫。性猛暴,以武勇自任,所至無善政。太宗以其勛舊,恩遇不替,聘其次女為許王夫人。
解暉,洺州臨洺人,父珪,應募為州兵,後唐天成中,西征至劍門,沒於陣。暉少有勇力,以父死戎事,得隸兵籍。戍雁門,與契丹接戰,斬首七級,獲酋長一人。以功遷奉國軍隊長。
晉天福中,安重榮反鎮州,因舉兵向闕。至宗城,晉師逆戰,大破之。暉募軍中壯士百餘人夜擣賊壘,殺獲甚眾。暉頻中流矢,而督戰自若,顏色不撓,以功遷本軍列校。
周廣順初,劉崇與契丹侵晉州,暉從都部署、樞密使王峻等往援之。暉率敢死士三十餘,夜入契丹帳擊之,殺獲甚眾,遷本軍第五指揮使。從世宗征淮南,率所部下黃州,禽刺史高弼,遷虎捷第一軍都虞候。
宋初,步軍都軍頭,從征澤州,力戰,目中流矢。師還,策勛為內外馬步軍副都軍頭。建隆四年,充湖廣道行營前軍戰櫂都指揮使。潭州平,降璽書獎諭。偽統軍黃從志據岳州,暉率舟師討平之,生禽從志及將校十四人,俘斬數千,溺死者眾。改控鶴右第二軍都指揮使,領高州刺史。
乾德六年,詔領所部軍屯上黨,從李繼勛略太原。開寶九年,破太原軍於境上,斬首千餘級,獲馬三十匹。改均州刺史。
太平興國二年,詔於潞州北亂柳石圍中築城,名威勝軍,以暉為軍使。從征并州,與尚食使石彥贇、「並人」,卷二五四李繼勛傳即有其例。疑此處有脫誤。;禽招討使李詢等六人,以獻於行在所,賜予有加。復令與彥贇督戰士隸城西行營,分攻太原。劉繼元降,太宗以太原宮女三人賜暉,俄以功遷本州團練使,知霸州。
雍熙初,充雲、應、寰、朔、忻、代等州都巡檢使。三年,代歸本郡。淳化二年,被病,上章告老,改右千牛衛上將軍致仕。詔未至而卒,年八十。
暉鷙猛木強,每受詔征伐,常身先之。人所憚者,暉視之若甚易,由是頻立戰功,金創遍體。時稱驍將。子守顒至內殿崇班、閣門祗候。
李韜,河朔人。有勇力膽氣,善用矟,為禁軍隊長。周祖征三叛,韜從白文珂攻河中,兵傅其城。文珂夜詣周祖議犒軍,留韜城下。時營柵未備,李守貞乘虛來襲,營中忽見火發,知賊驟至,惶怖失據。客省使閻晉卿率左右數十人,遇韜於月城側,謂韜曰:「事急矣,城中人悉被黃紙甲,為火光所照,色俱白,此殊易辨,奈軍士無鬥志何?」韜憤怒曰:「豈有食君祿而不為國致死耶!」即援矟而進,軍中死士十餘輩隨韜犯賊鋒。蒲有猛將躍馬持戈擬韜,韜刺之,洞胸而墜。又連殺數十人,蒲軍遂潰,因擊大破之,守貞自是閉壘不敢出。俄驍將王三鐵降,城遂平,韜由此知名。累遷軍校,出為趙州刺史,移慈州,乾德六年,卒。
王晉卿,河朔人。少勇敢,為鄉里所推。周世宗在澶淵,晉卿以武藝求見,得隸帳下。及即位,補東頭供奉官。從戰高平,征淮甸,每遣宣傳密旨,甚親信之。洎北征,為先鋒都監,督戰有功,詔權控鶴都虞候。克關南,授軍器庫使。顯德四年,為龍捷右第一軍都指揮使,領彭州刺史。恭帝即位,出為濱州刺史。
乾德中,為興州刺史。四年,移漢州。時蜀初平,寇盜充斥,晉卿嚴武備,設方略,禽捕剪滅,靡有遺漏,自是雖劇賊無敢窺其境。然以賄聞,太祖惜其才而不問。秩滿歸闕,以疾求頤養,改左監門衛將軍,奉朝請。貢重錦十匹、銀千兩以謝,詔不納,以其黷貨愧之也。
未幾,詔戍北邊,疆埸清肅。開寶四年,復授莫州刺史。在郡謹斥候,善撫循,士卒皆樂為之用,邊民安堵。六年八月,卒,年六十七。
郭廷謂字信臣,徐州彭城人。父全義,仕南唐為濠州觀察使。廷謂幼好學,工書,善騎射。補殿前承旨,改濠州中軍使,李景每令偵中朝機事入奏。全義卒,擢莊宅使、濠州監軍。
周世宗攻淮右,南人屢敗,城中甚恐,廷謂與州將黃仁謙為固御之計。周師遣諜以鐵券及其壘,廷謂拒之。城中負販之輩率不逞,廷謂慮其亡逸,籍置大寺,遣兵守之,給日食,俾制防城具,隨其所習,以故周師卒不得覘城中虛實。
周師為浮梁渦口,命張從恩、焦繼勛守之,廷謂語仁謙曰:「此濠、壽之患也。彼以騎士勝,故利於陸;我以舟師銳,故便於水。今夏久雨,淮流汎溢,願假舟兵二千,斷其橋,屠其城,直抵壽春。」仁謙初沮其議,不得已從之,即輕櫂銜枚抵其橋,麾兵斷笮,悉焚之。周師大衄,死者不可計,焚其資糧而還。以功授武殿使。
周師退保定遠,又募壯士為負販狀,入定遠,偵軍多寡及守將之名。還曰:「武行德、周務勍也。」廷謂曰:「是可圖也。」又籍鄉兵萬餘洎卒五千,日夕訓練,依山銜枚設伏以破之,周師大潰,行德單騎脫走。時有以玉帛子女餉廷謂者,悉拒之,唯取良馬二百匹以獻。以功為滁州刺史、上淮巡檢應援兵馬都監。
及紫金山之戰,南唐諸將多歸降者,獨廷謂以全軍還守濠州,追不能及。時濠守欲棄城走,廷謂止之。俄加本州團練使,繕戈甲,治溝壘,常若敵至。是秋,周師復至,表於景請援,且言周兵四臨,乞卑辭請和,以固鄰好。夜出敢死士千餘襲周營,焚頭車洞屋,周師蹂躪死者甚眾。既而援兵不至,周師急擊,廷謂集諸軍壘門之外,南望大慟而降於周。
至山陽,見世宗,特加宴勞,賜金帶、襲衣、良馬、器皿,拜亳州防禦使。以其弟本州馬步都校廷贊為和州刺史。命攻天長軍,降其將馬贇。又為樓櫓戰櫂左右廂都監,俄歸譙郡。
宋初,從征上黨,再知亳州。乾德二年,代還,改絳州防禦使。兩川平,馮瓚知梓州,為僕夫所訟,召廷謂為靜江軍節度觀察留後以代之。州承舊政,有莊宅戶、車腳戶,皆隸州將,鷹鷂戶日獻雉兔,田獵戶歲入皮革;又有鄉將、都將、鎮將輩互擾閭里,廷謂悉除之。開寶五年,卒,年五十四。
廷謂性恭謹,事母以孝聞,未嘗不束帶立侍。子延濬。廷謂兄廷諭,仕南唐為太子洗馬致仕,宋初至秘書監。廷諭子延澤。
延濬字利川。幼謙和。初,廷謂為靜江軍節度使。延濬為桂州牙內都指揮使。廷謂卒,太祖錄延濬為供奉官,屢使西北,宣諭機事。
太平興國初,以內庭宣索及殿前賜賚,移文庫務,未有專領之者。乃置合同憑由印,命延濬與內藏庫副使劉蒙正掌之。又領八作司,及督治汴河。
雍熙三年,改崇儀使。詔與翟守素、田仁郎、王繼恩往河北,分路按行諸州城壘,發鎮兵葺之。端拱二年,詔建河北方田,命延濬等五人共往規劃,會罷其務而止。
淳化四年,李順亂,改西京作坊使,充成都十州都巡檢使。時成都將陷,延濬單騎入城,與郭載議募亡卒退保劍門,賊數千來躡其後,擊破之。王繼恩率兵至,以延濬為先鋒壕砦使,即領兵倍道先進。賊出探騎數十,延濬悉禽之,盡得賊機事。延濬易旗變號,賊不知覺,斬關掩入,斬千餘級。
繼恩又請延濬知漢州,州經兵燹,廨舍、橋梁、城砦悉毀。延濬募軍民葺之,又率州帑以應軍須。錄功,改洛苑使。又命率兵屯遂州,劍門鈐轄、轉運使劉錫言其勞,詔書嘉獎。
真宗初,改內園使。代還,會河朔用兵,延濬馳往邊城,按視砦壘。咸平二年,疾卒。子有倫,為供奉官、閣門祗候。
延澤字德潤,南唐試秘書省正字。乾德中,四遷著作佐郎,轉殿中丞、知建州。淳化二年,太宗聞延澤洎右贊善大夫董元亨皆好學,博通典籍,詔宰相召問經史大義,皆條對稱旨,命為史館檢討。歷國子周易博士、國子博士。咸平中,求休退,授虞部員外郎致仕。居濠州城南,有小園以自娛,其詠牡丹千餘首。聚圖籍萬餘卷,手自刊校。范杲、韓丕皆與之游。景德初,卒。元亨亦至虞部員外郎,嘗纘玄門碑誌三十卷。
趙延進,澶州頓丘人。父暉,周太子太師。暉為偏將時,趙在禮據鄴。延進頗親學,嘗與軍中少年入民家,競取財賄,延進獨持書數十編以歸,周輩哂之。
漢末,暉領鳳翔節度,未赴鎮,王景崇據城反,命暉為都招討使擊之。延進年十八,屢當軍鋒。景崇平,延進奉捷奏以入,授鳳翔牙內指揮使,領貴州刺史。暉徙宋州,亦從為牙職,改領榮州刺史。睢陽有盜數百,各立酋帥,為民患。延進以父命,領牙兵千餘悉禽戮之,詔書褒美。
丁外艱,表求持服。既終喪,周世宗征淮南,延進獻萬縑以助軍,仍請對,世宗召見之。時延進有從兄為虎捷都虞候、帳前橫衝指揮使,世宗指延進語之曰:「爾弟拳勇有謀,將授以禁軍大校。」延進自陳好讀書,不願也。翌日,授右千牛衛將軍、濠州兵馬鈐轄。從征瓦橋關,為隨駕金吾街仗使。
宋初,遷右羽林軍將軍、濠州都監。會伐蜀,以襄州當川路津要,命為鈐轄,同知州務。蜀平,專領郡事。漢江水歲壞堤,害民田,常興工修護,延進累石為岸,遂絕其患。入為兩浙、漳泉國信使。開寶二年,授右龍武將軍,知靈州,以母老願留,得權判右金吾街仗使,歷知河中府、梓相青三州。
太平興國中,大軍平并州,討幽薊,皆為攻城八作壕砦使。嘗詔督造炮具八百,期以半月,延進八日成,太宗親試之,大悅。又令主城北諸洞子。及班師,命與孟玄喆、藥可瓊屯定州。
遼人擾邊,命延進與崔翰、李繼隆將兵八萬御之,賜陣圖,分為八陣,俾以從事。師次滿城,遼騎坌至,延進乘高望之,東西亘野,不見其際。翰等方按圖布陣,陣去各百步,士眾疑懼,略無鬥志。延進謂翰等曰:「主上委吾等以邊事,蓋期於克敵爾。今敵眾若此,而我師星布,其勢懸絕,彼若持我,將何以濟!不如合而擊之,可以決勝。違令而獲利,不猶愈於辱國乎?」翰等曰:「萬一不捷,則若之何?」延進曰:「儻有喪敗,則延進獨當其責。」於是改為二陣,前後相副。士眾皆喜,三戰大破之,獲人馬、牛羊、鎧甲數十萬。以功遷右監門衛大將軍、知鎮州。及代,吏民數千守闕借留,詔許留一年。
俄改右領軍衛大將軍,出為高陽關、平戎軍都監兼緣邊巡檢,改鈐轄。知揚州,召入,授右屯衛大將軍,徙知相州。遷右驍衛大將軍,改知鄧州。淳化初,飛蝗不入境,詔褒之。還,判右金吾街仗事。至道二年,拜右金吾衛大將軍。咸平二年,卒,年七十三,贈左武衛上將軍。
延進姿狀秀整,涉獵經史,好作詩什,士流以此多之。延進妻即淑德皇后之妹,故在顯德、興國中,頗任以腹心。子昂,太平興國二年登進士第,至戶部郎中、直昭文館。
輔超,忻州秀容人,家世業農。超少勇悍有力,晉開運中,應募隸澶州軍籍。漢乾祐中,趙思綰據永興叛,周祖護諸將討之,督兵攻城。超率驍勇十七人升雲梯,斫北門樓,樓壞而入,士卒繼進,城遂陷,以功補小校。
顯德中,從太祖征淮南,常執銳前驅,定滁、泗,破淮陰,下揚州,以功轉日騎副兵馬使。
宋初,從平上黨,再遷內直都知。太宗即位,以超為馬軍都軍頭。會親征太原,冒矢石攀堞先登,身被十三創,帝嘉其勇,賜錦袍、銀帶、帛五十段。詰朝,再乘城,中流矢者八,復加厚賜。大舉襲范陽,分兵三路,超隸偏將米信,為田重進先鋒,取飛狐、蔚州,遷馬步軍副都軍頭。俄出補曹州馬步軍都指揮使,領峰州刺史,改欒州。召歸,轉都軍頭。
淳化三年,出為德州刺史,坐誣奏使者毆殺驛吏,責授右監門衛將軍、領誠州刺史。五年,復加都軍頭、領澄州刺史。真宗即位,加領獎州團練使,真拜萊州團練使,以年老願留京師,從之。景德元年,卒,年七十七。
論曰:太祖有天下,凡五代之臣,無不以恩信結之,既以安其反側,亦藉其威力,以鎮撫四方。故一時諸將吳虔裕、蔡審廷之徒,數從征討,咸有勞績焉。若馬令琮守河內,儲兵食以迎王師;解暉擊湖南,冒鋒鏑以禽敵將:此忠藎驍果,尤可稱者。漢徽之疾危辭藥,藏英之為親復仇,亦皆一節之美。惟張勳嗜殺,晉卿冒貨,雖立威著勤,所不取也。
已綁定手機
已實名認證
 樓主| 延章 發表於 2012-6-18 11:03 | 顯示全部樓層
<div class="feature">宋史   卷二百七十二‧列傳第三十一  楊業子延昭等 王貴附 荊罕儒從孫嗣 曹光實從子克明 張暉 司超
  楊業,并州太原人。父信,為漢麟州刺史。業幼倜儻任俠,善騎射,好畋獵,所獲倍於人。嘗謂其徒曰:「我他日為將用兵,亦猶用鷹犬逐雉兔爾。」弱冠事劉崇,為保衛指揮使,以驍勇聞。累遷至建雄軍節度使,屢立戰功,所向克捷,國人號為「無敵」。
太宗征太原,素聞其名,嘗購求之。既而孤壘甚危,業勸其主繼元降,以保生聚。繼元既降,帝遣中使召見業,大喜,以為右領軍衛大將軍。師還,授鄭州刺史。帝以業老於邊事,復遷代州兼三交駐泊兵馬都部署,帝密封橐裝,賜予甚厚。會契丹入雁門,業領麾下數千騎自西陘而出,由小陘至雁門北口,南向背擊之,契丹大敗。以功遷雲州觀察使,仍判鄭州、代州。自是契丹望見業旌旗,即引去。主將戍邊者多忌之,有潛上謗書斥言其短,帝覽之皆不問,封其奏以付業。
雍熙三年,大兵北征,以忠武軍節度使潘美為雲、應路行營都部署,命業副之。以西上閣門使、蔚州刺史王侁,軍器庫使、順州團練使劉文裕護其軍。諸軍連拔雲、應、寰、朔四州,師次桑乾河,會曹彬之師不利,諸路班師,美等歸代州。
未幾,詔遷四州之民於內地,令美等以所部之兵護之。時,契丹國母蕭氏,與其大臣耶律漢寧、南北皮室及五押惕隱領眾十餘萬,復陷寰州。業謂美等曰:「今遼兵益盛,不可與戰。朝廷止令取數州之民,但領兵出大石路,先遣人密告雲、朔州守將,俟大軍離代州日,令雲州之眾先出。我師次應州,契丹必來拒,即令朔州民出城,直入石碣谷。遣強弩千人列於谷口,以騎士援於中路,則三州之眾,保萬全矣。」侁沮其議曰:「領數萬精兵而畏懦如此。但趨雁門北川中,鼓行而往。」文裕亦贊成之。業曰:「不可,此必敗之勢也。」侁曰:「君侯素號無敵,今見敵逗撓不戰,得非有他志乎?」業曰:「業非避死,蓋時有未利,徒令殺傷士卒而功不立。今君責業以不死,當為諸公先。」
將行,泣謂美曰:「此行必不利。業,太原降將,分當死。上不殺,寵以連帥,授之兵柄。非縱敵不擊,蓋伺其便,將立尺寸功以報國恩。今諸君責業以避敵,業當先死於敵。」因指陳家谷口曰:「諸君於此張步兵強弩,為左右翼以援,俟業轉戰至此,即以步兵夾擊救之,不然,無遺類矣。」
美即與侁領麾下兵陣於谷口。自寅至巳,侁使人登托邏台望之,以為契丹敗走,欲爭其功,即領兵離谷口。美不能制,乃緣灰河西南行二十里。俄聞業敗,即麾兵卻走。業力戰,自午至暮,果至谷口。望見無人,即拊膺大慟,再率帳下士力戰,身被數十創,士卒殆盡,業猶手刃數十百人。馬重傷不能進,遂為契丹所擒,其子延玉亦沒焉。業因太息曰:「上遇我厚,期討賊捍邊以報,而反為奸臣所退,致王師敗績,何面目求活耶!」乃不食,三日死。
帝聞之痛惜甚,俄下詔曰:「執干戈而衛社稷,聞鼓鼙而思將帥。盡力死敵,立節邁倫,不有追崇,曷彰義烈!故云州觀察使楊業誠堅金石,氣激風雲。挺隴上之雄才,本山西之茂族。自委戎乘,式資戰功。方提貔虎之師,以效邊陲之用;而群帥敗約,援兵不前。獨以孤軍,陷於沙漠;勁果猋厲,有死不回。求之古人,何以加此!是用特舉徽典,以旌遺忠;魂而有靈,知我深意。可贈太尉、大同軍節度,賜其家布帛千匹,粟千石。大將軍潘美降三官;監軍王侁除名,隸金州;劉文裕除名,隸登州。」
業不知書,忠烈武勇,有智謀。練習攻戰。與士卒同甘苦。代北苦寒,人多服氈罽,業但挾纊,露坐治軍事,傍不設火,侍者殆僵仆,而業怡然無寒色。為政簡易,御下有恩,故士卒樂為之用。朔州之敗,麾下尚百餘人,業謂曰:「汝等各有父母妻子,與我俱死無益也,可走還報天子。」眾皆感泣不肯去。淄州刺史王貴殺數十人,矢盡遂死。余亦死,無一生還者。聞者皆流涕。
業既沒,朝廷錄其子供奉官延朗為崇儀副使,次子殿直延浦、延訓並為供奉官,延瓌、延貴、延彬並為殿直。
延昭本名延朗,後改焉。幼沉默寡言,為兒時,多戲為軍陣,業嘗曰:「此兒類我。」每征行,必以從。太平興國中,補供奉官。業攻應、朔,延昭為其軍先鋒,戰朔州城下,流矢貫臂,斗益急。以崇儀副使出知景州。時江、淮凶歉,命為江、淮南都巡檢使。改崇儀使,知定遠軍,徙保州緣邊都巡檢使,就加如京使。
咸平二年冬,契丹擾邊,延昭時在遂城。城小無備,契丹攻之甚急,長圍數日。契丹每督戰,眾心危懼,延昭悉集城中丁壯登陴,賦器甲護守。會大寒,汲水灌城上,旦悉為冰,堅滑不可上。契丹遂潰去,獲其鎧仗甚眾。以功拜莫州刺史。時真宗駐大名,傅潛握重兵頓中山。延昭與楊嗣、石普屢請益兵以戰,潛不許。及潛抵罪,召延昭赴行在,屢得對,訪以邊要。帝甚悅,指示諸王曰:「延昭父業為前朝名將,延昭治兵護塞,有父風,深可嘉也。」厚賜遣還。
是冬,契丹南侵,延昭伏銳兵於羊山西,自北掩擊,且戰且退。及西山,伏發,契丹眾大敗,獲其將,函首以獻。進本州團練使,與保州楊嗣並命。帝謂宰相曰:「嗣及延昭,並出疏外,以忠勇自效。朝中忌嫉者眾,朕力為保庇,以及於此。」五年,契丹侵保州,延昭與嗣提兵援之,未成列,為契丹所襲,軍士多喪失。命李繼宣、王汀代還,將治其罪。帝曰:「嗣輩素以勇聞,將收其後效。」即宥之。六年夏,契丹復侵望都,繼宣逗遛不進,坐削秩,復用延昭為都巡檢使。時講防秋之策,詔嗣及延昭條上利害,又徙寧邊軍部署。
景德元年,詔益延昭兵滿萬人,如契丹騎入寇,則屯靜安軍之東。令莫州部署石普屯馬村西以護屯田。斷黑盧口、萬年橋敵騎奔沖之路,仍會諸路兵掎角追襲,令魏能、張凝、田敏奇兵牽制之。時王超為都部署,聽不隸屬。延昭上言:「契丹頓澶淵,去北境千里,人馬俱乏,雖眾易敗,凡有剽掠,率在馬上。願飭諸軍,扼其要路,眾可殲焉,即幽、易數州可襲而取。」奏入不報,乃率兵抵遼境,破古城,俘馘甚眾。
及請和,真宗選邊州守臣,御筆錄以示宰相,命延昭知保州兼緣邊都巡檢使。二年,追敘守御之勞,進本州防禦使,俄徙高陽關副都部署。在屯所九年,延昭不達吏事,軍中牒訴,常遣小校周正治之,頗為正所罔,因緣為奸。帝知之,斥正還營而戒延昭焉。大中祥符七年,卒,年五十七。
延昭智勇善戰,所得奉賜悉犒軍,未嘗問家事。出入騎從如小校,號令嚴明,與士卒同甘苦,遇敵必身先,行陣克捷,推功於下,故人樂為用。在邊防二十餘年,契丹憚之,目為楊六郎。及卒,帝嗟悼之,遣中使護櫬以歸,河朔之人多望柩而泣。錄其三子官,其常從、門客亦試藝甄敘之。子文廣。
文廣字仲容。以班行討賊張海有功,授殿直。范仲淹宣撫陝西,與語奇之,置麾下。從狄青南征,知德順軍,為廣西鈐轄,知宜、邕二州,累遷左藏庫使、帶御器械。治平中,議宿衛將,英宗曰:「文廣,名將後,且有功。」乃擢成州團練使、龍神衛四廂都指揮使,遷興州防禦使。秦鳳副都總管韓琦使築篳篥城,文廣聲言城噴珠,率眾急趣篳篥,比暮至其所,部分已定。遲明,敵騎大至,知不可犯而去,遺書曰:「當白國主,以數萬精騎逐汝。」文廣遣將襲之,斬獲甚眾。或問其故,文廣曰:「先人有奪人之氣。此必爭之地。彼若知而據之,則未可圖也。」詔書褒諭,賜襲衣、帶、馬。知涇州、鎮戎軍,為定州路副都總管,遷步軍都虞候。遼人爭代州地界,文廣獻陣圖並取幽燕策,未報而卒,贈同州觀察使。
王貴者,并州太原人。廣順初,補衛士。宋初,累遷至散員都指揮使、馬步軍都軍頭,領勝州刺史。太平興國二年,出為淄州刺史。受詔從潘美北征,攻沁州,頗立戰功。及從楊業,為遼兵所圍,親射殺數十人,矢盡,張空弮又擊殺數人,遂遇害。年七十三。擢其子文晟供奉官,文昱殿直。
荊罕儒,冀州信都人。父基,王屋令。罕儒少無賴,與趙鳳、張輦為群盜。晉天福中,相率詣范陽,委質燕王趙延壽,得掌親兵。開運末,延壽從契丹主德光入汴,署罕儒密州刺史。漢初,改山南東道行軍司馬。周廣順初,為率府率,奉朝請,貧不能振。
顯德初,世宗戰高平,戮不用命者,因求驍勇士。通事舍人李延傑以罕儒聞,即召赴行在,命為招收都指揮使。會征太原,命罕儒率步卒三千先入敵境。罕儒令人負束芻徑趨太原城,焚其東門。擢為控鶴、弩手、大劍直都指揮使。從平淮南,領光州刺史,改泰州,為下蔡守御都指揮使兼舒、蘄二州招安巡檢使。四年,泰州初下,真拜刺史兼海陵、鹽城兩監屯田使。明年三月,世宗幸泰州,以罕儒為團練使,賜金帶、銀器、鞍勒馬。六年春,軍吏耆艾詣闕請留,恭帝詔褒之。
建隆初,升鄭州防禦,以罕儒為使,改晉州兵馬鈐轄。罕儒恃勇輕敵,嘗率騎深入晉境,人多閉壁不出,虜獲甚眾。是年冬,復領千餘騎抵汾州城下,焚其草市,案兵以退。夕次京土原,劉鈞遣大將郝貴超領萬餘眾襲罕儒,黎明及之。罕儒遣都監、氈毯副使閻彥進分兵以御貴超。罕儒錦袍衷甲據胡床享士,方割羊臂臑以啖,聞彥進小卻,即上馬麾兵徑犯賊鋒。並人攢戈舂之,罕儒猶格鬥,手殺十數人,遂遇害。劉鈞素畏罕儒之勇,常欲生致,及聞其死,求殺罕儒者戮之。太祖痛惜不已,擢其子守勛為西京武德副使。因索京土原之不效命者,黜慈州團練使王繼勛為率府率,閻彥進為殿直,斬其部下龍捷指揮使石進德等二十九人。
罕儒輕財好施。在泰州,有煮海之利,歲入鉅萬,詔聽十收其八,用猶不足。家財入有籍,出不問其數。有供奉官張奉珪使泰州,自言後唐張承業之子。罕儒曰:「我生平聞張特進名,幸而識其子。」厚加禮待,遺錢五十萬,米千斛。
罕儒雖不知書,好禮接儒士。進士趙保雍登科覆落,客游海陵。罕儒問其所欲,保雍以將歸京師,且言緣江榷務以絲易茗有厚利。罕儒立召主藏奴,令籍藏中絲,得四千餘兩,盡以與之。然好勇善戰,不顧勝負。常欲削平太原,志未果而及於敗,人皆惜之。罕儒兄延福。延福孫嗣。
嗣,乾德初,應募為控鶴卒,從李繼勛討河東。繼勛擇悍勇百人,間道截洛陽砦。嗣出行間請行,手斬五十餘級,賊焚砦宵遁。進薄汾河,賊將楊業扼橋路,嗣與眾轉戰,賊退逾橋。殺業所部兵千計,射中業從騎,獲旗鼓鎧甲甚眾,業退保城。進焚南門,奪羊馬城,矢集於面。賊數千夜來薄砦,繼勛選勇敢五百人接戰,而嗣為冠。及旦,戰數合,多所斬馘。
從太祖征太原,賊來拒,焚洞子。遣殿前楊信領百人援之,嗣預焉,率先陷陣。召見,補御龍直。太平興國初,三遷至天武軍校。太宗再征太原,嗣自陳願率一隊先登,命主城西洞子。車駕巡師,嗣登城,手刃數賊,足貫雙箭,中手炮,折二齒。太宗見之,亟召賜錦袍、銀帶。從征幽州,隸殿前崔翰,斬三十級,補龍猛副指揮使。
五年,契丹侵雄州,據龍灣堤。嗣隸袁繼忠,繼忠令率千兵力戰奪路。內侍有至州閱城壘者,出郛外,敵進圍之,亟出兵接戰,十數合,斬騎卒七百餘。嗣軍夜相失,在古城莊外,三鼓突敵圍,壁於莫州城下,又領百人斧敵望櫓,斬五十級。敵為橋界河,將遁,嗣邀擊之,殺獲甚眾。六年,從崔彥進捍契丹於靜戎北,砦於唐興口。彥進遣嗣率所部度河,與契丹戰,敗之,追奔二十餘里。
八年,李繼遷寇邊,嗣從袁繼忠、田欽祚戍三叉口,為前鋒,斬賊千餘,追之,獲牛羊、鎧甲、弓矢數千計。進至萬井口、狐路谷,余賊復來請戰。初以雄武千人為後殿,為賊所掩。繼忠命嗣援之,凡數戰,始與雄武合隊,因列陣格鬥,復奪人馬七百餘。欽祚夜還,依山為營,賊亦砦其下。募勁卒五十往襲之,嗣為其帥。抵賊所,刺殺百餘人,焚其砦而還,詔賜錦袍、銀帶。
雍熙三年,從田重進、譚延美率師入遼境,疾戰飛狐口,遼師不利。重進引全師合擊,遼騎引去。進至飛狐城北,遼將大鵬翼率眾復至。重進陣壓東偏,數戰不勝,命嗣出西偏,麾兵薄山崖,以短兵接戰。遼兵敗,投崖而下,手斬百餘級。散卒千餘在野,嗣呵止之,悉斷弦折筈來降,追至河槽,復擊退。餘眾屯土嶺,裨將黃明與戰不勝,將退,嗣謂之曰:「汝且頓兵於此,為我聲援,我當奪此嶺。」遂力戰,追奔五十餘里,抵倉頭而還。又領招收卒千人,克倉頭、小治二砦。黃明與戰,克直谷砦,命嗣屯焉。
數日,遼人復致師,重進與戰,奔突往來,大軍頗援。重進召嗣合戰,悉走之,奪炮具、鎧胄。賊乘夜復圍直谷、石門二砦,重進遣嗣以精兵五百濟之,嗣曰:「敵二萬餘,今援師甚寡,難以解圍。」重進頗憂之。嗣曰:「譚師屯小治,綰兵二千,願間道以往,邀其策應。」中夜,匹馬詣延美,延美曰:「敵勢若此,何可解也?」嗣曰:「請移全軍就平川,植旗立隊,別擇三二百人張白旗於道側。彼見旗幟綿亙遠甚,謂大軍繼至,嗣自以所部五百疾驅往斗,必克其砦。」延美許焉。一日凡五七戰,遼兵遂引去,咸如嗣所料。
蔚州之降也,重進先命嗣率勇士數十人縋入,見守將,得其實狀。翌日,將受降,而敵反拒大軍所出之路,遂與斗,殺傷甚眾,屢縋入城,取守將之歸服者。重進之壘,糧運頗乏,嗣遣降卒輦州廩濟之。遼援兵大至,副都指揮使江謙妄言惑眾,嗣即斬之。悉收兵斂輜重還重進砦,與遼人轉戰。時軍校五人,其四悉斗死,至大嶺,嗣與戰,敗走之。師還,太宗引見便殿,重進言其有勞,補本軍都虞候。
又從李繼隆禦敵於北平砦,將赴滿城,道遇敵,疾戰,俘獲甚眾。又戰於鸞女祠,繼隆遣步卒二千,伏定州古城,為敵所攻,命嗣援之。至唐河橋,嗣扼橋路出戰,解敵圍數重,與伏兵合,分為三隊,背水為陣。敵將于越率騎百餘隊臨烽台求戰,嗣整兵與戰,數合,得與繼隆會,又陣於東偏,大敗之。繼隆以聞,詔嘉獎之,遷本軍都指揮使,領澄州刺史。
至道二年,加御前忠佐馬步軍頭,屯定州。遼人入侵,隸范廷召,提偏師捍遼兵於嘉山。廷召徙高陽,命嗣以兵二千為殿。過平敵城,遼眾十餘萬來,嗣屢出戰。及桑贊、秦翰來援,夜二鼓,敵再至,嗣曰:「彼不利夜戰,我當破其砦,以趣大軍。」即與贊、翰合勢,戒所部望敵炬火多處併力沖之,詰旦,至瀛州。咸平三年,加領本州團練使,出為郎山路都巡檢使,破敵砦於蒲陰,俘獲甚眾。
四年,命嗣領萬人斷西山路。會敵遽至,大兵不及進而止。五年,真拜蔡州團練使、趙州部署。逾年,徙滄州。是冬,遼人入侵,命率所部自齊州抵淄、青警備。景德初,又命與劉漢凝、田思明率兵至冀州防邊。俄赴澶州行在所。會遼人請和,復遣還任。歷鄆州、鳳翔、永興部署。車駕幸亳州,留為舊城內同都巡檢使。大中祥符七年,改虢州防禦使、邠寧環慶副部署,卒。嗣起行間,以勞居方面,經百五十餘戰,歿。兄子信、貴,並為左侍禁,貴至內殿崇班。
曹光實,雅州百丈人。父疇,為蜀靜南軍使,控扼卭崍,以捍蠻夷。光實少武勇,有膽氣,輕財好施,不事細行,意豁如也。疇卒,光實嗣職,遷永平軍節度管內捕盜游奕使。
乾德中,太祖命王全斌等平蜀。俄而盜賊群起,夷人張忠樂者,嘗群行攻劫,且憾光實殺其徒黨,率眾數千,中夜奄至,環其居,鼓譟並進。光實負其母,揮戈突圍以出,賊眾辟易不敢近,賊殺其族三百餘口。又發冢墓,壞其棺槨。光實詣全斌具以事白,誓雪冤憤。時蜀中諸郡未下,乃圖雅州地形要害,兼陳用兵攻取之策,請官軍先下之。全斌壯其志,令率兵先導,果克其城,獲忠樂而甘心焉。全斌乃署光實為義軍都指揮使。殘寇猶據沈黎,光實以所部盡平之。遂以光實知黎、雅二州兼都巡檢使,安集勞來,蠻族懷之。
六年秋,全斌遣入貢京師,遂言境內安乂,乞罷義軍歸農。太祖喜,謂左右曰:「此蜀中傑俊也。」詔升殿勞問久之,以為黎州刺史。開寶三年,改唐州刺史。及平交、廣,群盜未息,以光實為嶺南諸州都巡檢使。既至,捕逐群盜,海隅以寧。太平興國二年,就遷本州團練使。車駕征河東,以光實知威勝軍事,令調軍食。光實入告,願提一旅奮銳先登,帝曰:「資糧事重,亦足宣力也。」河東平,命為汾、遼、石、沁等州都巡檢使。五年,改汝州團練使。大軍北征,與潘美分道出雁門。光實為前鋒,遇敵迎擊,敗之,斬首數千級,優詔嘉獎。
李繼捧之入朝也,以光實為銀、夏、綏、麟、府、豐、宥州都巡檢使。繼捧弟繼遷逃入蕃落,為邊患,光實乘間掩襲至地斤澤,俘斬甚眾,破其族帳,獲繼遷母妻及牛羊萬計。繼遷僅免,使人紿光實曰:「我數奔北,勢窘不能自存矣,公許我降乎?」因致情款陳甥舅之禮,期某日降於葭蘆川。光實信之,且欲專其功,不與人謀。及期,繼遷先設伏兵,令十數人近城迎致光實,光實從數百騎往赴之。繼遷前導北行,將至其地,舉手麾鞭而伏兵應之,光實遂遇害,卒,年五十五。帝聞之驚悼,賵賻加等,以其子大理評事克讓為右贊善大夫,克恭為殿直。淳化二年,又錄克己為奉職,後至內殿承制;克廣至閣門祗候。從子克明。
克明字堯卿。既生,會敵攻百丈縣,父光遠遇害,姆抱克明匿葦蒲中得免。既長,喜兵法,善騎射,從父光實奇之。補為衙內都虞候。光實擊敵於葭蘆川,戰歿。克明時護輜重在後,聞光實死,懼軍亂,秘不發喪。陽令人西來傳光實命還軍銀州,而潛與仆張貴入敵中,獲光實屍以還,葬京師,繇是顯名。
初,蜀人留京師者禁不得還鄉里,克明以母老間道歸。李順反,聞克明將家子,且有名,欲脅以官。克明攜母遁山谷,夜止神祠中,夢有人叱之起,既覺而去,賊果至。及賊陷雅州,克明募眾數萬人以迎王師,遂復名山、火井、夾江等九縣。分兵嘉、眉、卭三州,立七砦以邀賊。復收雅州,斬六十餘人,賊將何承祿等走雲南。蜀平,擢西頭供奉官、黎州兵馬監押。以余寇未息,權卭州駐泊巡檢。
明年,峽路潰卒鄧紹等復起攻雅州,克明又平之。還軍卭州,遇賊王珂,戰於延貢鎮,擊以矛,中左踝。後又設伏山下,以數十騎與賊接戰,克明偽北,而所部失期,伏不發。克明挺身走,賊追急,乃倚大石引弓三發,斃三人,由是獲免。入朝,改內殿崇班,為溫、台等七州都巡檢使。景德中,蠻寇邕州,改供備庫副使、知邕州。左、右江蠻洞三十六,克明召其酋長,諭以恩信,是歲承天節,相率來集。克明慰拊,出衣服遺之,感泣而去。獨如洪峒恃險不至,克明諭兩江防遏使黃眾盈引兵攻之,斬其首領陸木前,梟於市。
宜州澄海軍校陳進反。時鬱江暴漲,州城摧圮,克明率丁夫伐木為連舫,維之水上,狀如郛郭。又多張旗幟,浮巨筏,陳兵其上,為守御備。募溪峒兵三千,而黃眾盈亦濟兵千五百,將趣象州。會巡撫使曹利用約克明會兵,行次貴州,遇賊大敗之,斬首四百餘級。賊平,利用專其功。代還,真宗問南方事,對稱旨,賜一子官,遷供備庫使,江、淮、兩浙都大提舉捉賊。克明使人捕賊,輒出私錢資之,以故人人盡力。視賊中趫勇者,釋縛,使還捕其黨,前後獲千餘人。知江寧府張詠以其事聞,賜錢四十萬,領平州刺史,知辰州。
撫水蠻叛,徙宜、融、桂、昭、柳、象、邕、欽、廉、白十州都巡檢使兼安撫使。既至,蠻酋獻藥一器,曰「谿峒藥」,藥箭中人,以是解之可不死。克明曰:「何以驗之?」曰:「請試以雞犬。」克明曰:「當試以人。」乃取藥箭刺酋股而飲以藥,即死,群蠻慚懼而去。
是年冬,安撫都監王文慶、馬玉出天河砦東,克明與中人楊守珍出環州樟嶺西,磴道危絕,林木深阻,蠻多伏弩以待。玉所向力戰,屢敗蠻軍。是時朝廷意在招附,數詔諭克明,而克明亦憚深入,屢移文止玉。玉至如門團,為蠻所扼,不得進。克明遷延顧望,月余,乃至撫水州,與知州蒙承貴等約盟而還。
未幾,知桂州兼管勾溪峒公事,始置溪峒司。又奏閱廣南兩路土軍為忠敢軍。州人覆茅為屋,歲多火,克明選北軍教以陶瓦,又激江水入城,以防火災。代還,知滁州,徙鼎州。會交阯李公蘊寇邕州,以文思使復知邕州。既至,遣人入交阯諭以利害,公蘊拜表謝罪。遷西上閣門使,歷知登、舒、邵三州,復徙鼎州,卒。
張暉,幽州大城人。後唐清泰初,隸控鶴軍,累遷奉國、弩手都頭。晉開運末,與武行德奪契丹甲船於河陰。行德領河陽,以暉為弩手指揮使,復令引兵趣懷州。契丹將遁去,因領州軍。漢祖入汴,暉迎於滎陽,授懷州刺史。乾祐初,郢州刺史慕容業治多不法,以暉為緣漢都巡檢使,領唐州,屯兵至郢州,即代業。還京,改郢州刺史。
周廣順初,劉崇寇晉、絳,召暉為步軍左廂排陣使。師還,改沂州刺史。三年,吏民詣闕舉留,俄改冀州。會詔築李晏口、束鹿、安平、博野、百八橋、武強等城,命暉護其役,逾月而就。從世宗征淮甸,充壕砦都指揮使。既拔楚、泗,即授泗州。未幾,改耀州,俄為西南面橋道使。
宋初,從征澤、潞,為行營壕砦使,先登陷陣。事平,遷華州團練使,在郡頗有治狀。建隆二年,太原未下,詔入覲問計,暉對曰:「澤、潞經李筠之叛,瘡痍未復,軍旅一興,恐人力重困。不若戢兵育民,俟富庶而後為謀。」乃賜襲衣、金帶、鞍勒馬,令還州。朝廷方議伐蜀,遷鳳州團練使兼緣邊巡檢壕砦橋道使。暉盡得山川險易,因密疏陳之,太祖覽之大悅。乾德二年,大軍西下,乃以暉充西川行營先鋒都指揮使。督兵開大散關路,躬撫士卒,且役且戰,人忘其勞。十二月,至青泥嶺,卒。
天禧五年,暉妻年百五歲,家貧,詣闕自陳。詔賜束帛,錄其孫永德為三班借職。
司超,大名元城人。初事邢帥安叔千。漢祖在太原,超往依之,隸帳下為小校。漢祖將渡河,遣超先領勁騎,由晉、絳趨河陽。及入汴,以超為鄆州必敵指揮使。時京東諸州寇盜充斥,以超為宋、宿、亳三州游奕巡檢使。改宿州西固鎮守御都指揮使,移屯潁州下蔡鎮。屢與淮人戰,有功。
周世宗命宰相李谷討淮南,以超為步軍先鋒副都指揮使,又為廬、壽、光、黃等州巡檢使。大敗淮人三千餘眾於盛唐縣,獲櫂船四十餘艘,禽其監軍高弼、果毅指揮使許萬以獻。時黃州未下,即命超遙領刺史兼樓櫓戰櫂右廂都校。師還,改光州刺史,敗吳軍千餘於麻城北。顯德四年冬,與王審琦攻舒州,敗吳軍三千,先禽刺史施仁望獻於行在。即以超為舒州團練使。
宋初,命副宋偓領舟師巡撫江徼,月余特詔升舒州為防禦,以超充使。太祖討李重進,以為前軍步軍都指揮使,及平,遣歸治所。建隆三年春,遷蔡州防禦使。
乾德六年,改絳州防禦使,徙晉州兵馬鈐轄。是秋,又副趙贊為邠州行營都部署,進攻河東。及太祖親征,為行營前軍步軍都指揮使,改鄭州防禦使。開寶七年,朝廷將討江左,以超久在淮右,習知江山險易,徙蘄州防禦使,行至淮西卒,年七十一。天禧元年,錄其孫文睿為三班奉職。
論曰:昔許子卒於師,葬之加等。春秋書之,所以褒臣節而儆官守也。業、罕儒、光實咸當捍城之寄,臨戎力戰,歿於敵境。雖罕儒恃勇不戒,光實甘賊遷之言,失在輕敵,然其忘軀徇節,誠可嘉也。業本太原驍將,感太宗寵遇,思有以報。常勝之家,千慮一失。然其素得士心,部卒不忍離去,從之以歿,則忠義之風概可見矣。嗣與延昭並克紹勛伐。延昭久居邊閫,總戎訓士,威名方略,聞於敵人,於嗣為優。暉於危時則有陷陣之功,平日則獻息戎之諫。超頻戰以清淮海,其忠誠勇果,率有可尚者焉。

關於我們| 桂ICP備2022007496號-1桂公網安備 45010302003000桂公網安備 45010302003000

小黑屋|手機版|舉報|網站地圖|華韻國學網|國學經典

掃一掃微信:Chinulture|投稿:admin@chinulture.com

快速回覆 返回頂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