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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延章

[二十四史] 宋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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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03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宋史   卷三百○三‧列传第六十二 张昷之 魏瓘弟琰 滕宗谅刘越附 李防 赵湘 唐肃子询 张述 黄震 胡顺之 陈贯子安石 范祥子育 田京
  张昷之字景山。父秘,自有传。昷之进士及第,补乐清尉,润州观察推官,校勘馆阁书籍,迁集贤校理,通判常州,知温州。
蔡齐廌其材可用,擢提点淮南路刑狱。杨崇勋知亳州,恃恩为不法,诬蒙城知县王申罪,械送狱。昷之廉得冤状,乃出申,配奸吏若干人。徙广南东路转运使。夷人有犯,其酋长得自治而多惨酷,请一以汉法从事。权度支判官,为京西转运使,加直史馆,徙河北。被边诸州发卒斩西山木,卒逃入契丹者岁数百人,敌既利其所开地,又得亡卒,故不争。昷之戒斩伐毋得深入北地,卒亦不敢逃。
还,为盐铁副使,擢天章阁待制、河北都转运按察使。保州、广信、安肃军自五代以来别领兵万人,号缘边都巡检司,亦曰策先锋,以知州、军为使,置副二人,分所领卒为三部,使援邻道。太祖尝用之有功,诏每出巡别给粮钱以优之。其后州将不复出,内侍为副,数出巡,部卒偏得廪赐,军中以为不均。通判保州石待举言于昷之,请合三部兵更出入,季一出即别给钱粮,余悉罢,仍请以武臣代内侍。时杨怀敏方任边事,尤不悦巡检司。云翼卒恶石待举,遂杀之作乱。昷之自魏驰至城下,召诸将部分攻城,使人请怀敏曰:‘不即来,当以军法从事。’既至,又以兵自卫,昷之曰:‘诸将方集,独敢以兵随,将欲反邪!’叱去卫者。城开,田况潜杀兵数百人,昷之预知其谋。除户部副使,既而坐前事夺职,知虢州。
王则反贝州,有言昷之在河北捕得妖人李教不杀,使得逸去,今乃为则主谋,事平,无其人。会冀州人段得政诣阙,自言‘尝为叔父屯田郎中昙赇免缘坐’,且言‘昙以书属昷之’,乃下御史按劾,虽不得书,犹夺三官,监鄂州税。知汉阳军,稍迁刑部郎中,复待制、知湖州,徙扬州。以光禄卿致仕,卒。昷之喜吏事,所至有声。退居筑家庙,率子弟岁时奉祠。
魏瓘字用之。父羽奏补秘书省校书郎、监广积仓,知开封府仓曹参军。持法精审,明吏事。上元起彩山,阙前张灯,与宦者护作,宦者挟气,视瓘年少,辄诛索侵扰。瓘密以闻,诏杖宦者遣之。
瓘门人魏纲上疏诋天书,流海岛,瓘亦坐是停官。复监邓州税、鄂州茶,以大理寺丞知衡山县,通判寿州,历知循、随、安州,提点广南西路刑狱。邕州獠户缘逋负没妇女为佣者一千余人,悉奏还其家。就除转运使。刘𬬮时计口以税,虽舟居皆不免,至是而雷、化、钦、廉、高州犹未除,瓘为除之。减柳州无名役四百人。召权度支判官。寻以罪降知洪州,徙梓州路转运使,还知蔡州、潭州,为京西转运使,江、淮制置发运使,自主客郎中迁太常少卿,知广州。筑州城环五里,疏东江门,凿东西澳为水闸,以时启闭焉。拜右谏议大夫,再任临江军判官。
史沆性险诐,尝为瓘所劾免。会广州封送贡余椰子煎等饷京师,辄邀留之,飞奏指以为珍货,诏遣内侍发验无有,沆坐不实废,瓘亦降知鄂州。未逾年,复为陕西转运使,徙河北。以给事中知开封府,政事严明,吏民惮之。内东门索命妇车,得赂遗掖庭物,付府验治,狱未上,内降释罪。谏官吴奎言法当执奏,而瓘不即奏行,请以废法论,降知越州。
侬智高寇广东、西,独广州城坚守不能下。于是论筑城功,迁工部侍郎、集贤院学士,复知广州,兼广东经略安抚使,给禁卒五千,听以便宜从事。属狄青已破贼,召还,纠察在京刑狱。议者请开六塔河,塞商胡北流,宰相主其说,命瓘按视,还奏以为不可塞。下溪州蛮彭士羲叛,将发兵讨除。进龙图阁直学士、知荆南。瓘以为‘五溪之险,师行鸟道,诸将贪功生事,于国家何所利?’因条上三策,以招徕为上,守御为下,功取为失。不报。后卒如瓘议。徙澶州、滑州。又徙邓州,不行,请老,以吏部侍郎致仕,卒。
瓘所至整办,与人置对未尝屈。史沆、王逵以善讼名天下,瓘既废沆,又尝奏抵逵罪,专任机数,不称循吏。弟琰。
琰字子浩,以父恩授秘书省正字,为吏强敏,名齐于瓘。尝通判陈州,适岁饥,百姓相率强取人粟,坐死者甚众,琰曰:‘此迫于穷饿,岂得已者。’坐其首黥之。历知寿、润、滁、安州。寿州盗杀寺童子,有司执僧笞服,琰廉其非罪,命脱械纵去,一府争以为不可,后数日得真盗。富人犯法当死而死狱中,琰曰:‘是尝欺匿异籍孤弱者财,所以自毙,觊不可穷治尔,其吏受赇而为之谋乎?’后有告者如琰所料。累官司农卿、知福州,徙广州。以疾告,得知江宁府。晚昏眊,纵私人乱法,日笞扑无罪吏卒。监司劾奏,召判刑部,乃致仕,进卫尉卿,卒。
滕宗谅字子京,河南人。与范仲淹同年举进士,其后仲淹称其才,乃以泰州军事推官召试学士院。改大理寺丞,知当涂、邵武二县,迁殿中丞,代还。会禁中火,诏劾火所从起,宗谅与秘书丞刘越皆上疏谏。宗谅曰:‘伏见掖庭遗烬,延炽宫闼,虽沿人事,实系天时。诏书亟下,引咎涤瑕,中外莫不感动。然而诏狱未释,鞫讯尚严,恐违上天垂戒之意,累两宫好生之德。且妇人柔弱,棰楚之下,何求不可,万一怀冤,足累和气。祥符中,宫掖火,先帝尝索其类寘之法矣,若防患以刑而止,岂复有今日之虞哉。况变警之来,近在禁掖,诚愿修政以禳之,思患以防之。凡逮系者特从原免,庶灾变可销而福祥来格也。’疏奏,仁宗为罢诏狱。时章献太后犹临朝,宗谅言国家以火德王,天下火失其性由政失其本,因请太后还政,而越亦上疏。太后崩,擢尝言还政者,越已卒,赠右司谏,而除宗谅左正言。
刘越者字子长,大名人。少孤贫,有学行,亦宗谅同年进士。尝知襄城、固始二县,有能名。既赠官,又官其一子,赐其家钱十万。
宗谅后迁左司谏,坐言宫禁事不实,降尚书祠部员外郎、知信州。与范讽雅相善,及讽贬,宗谅降监池州酒。久之,通判江宁府,徙知湖州。元昊反,除刑部员外郎、直集贤院、知泾州。葛怀敏军败于定川,诸郡震恐,宗谅顾城中兵少,乃集农民数千戎服乘城,又募勇敢,谍知寇远近及其形势,檄报旁郡使为备。会范仲淹自环庆引蕃汉兵来援,时天阴晦十余日,人情忧沮,宗谅乃大设牛酒迎犒士卒;又籍定川战没者于佛寺祭酹之,厚抚其孥,使各得所,于是边民稍安。
仲淹荐以自代,擢天章阁待制,徙庆州。上言:‘朝廷既授范仲淹、韩琦四路马步军都总管、经略安抚招讨使,而诸路亦带招讨称号,非所宜。’诏罢之。御史梁坚劾奏宗谅前在泾州费公钱十六万贯,及遣中使检视,乃始至部日,以故事犒赉诸部属羌,又间以馈遗游士故人。宗谅恐连逮者众,因焚其籍以灭姓名。仲淹时参知政事,力救之,止降一官,知虢州。御史中丞王拱辰论奏不已,复徙岳州,稍迁苏州,卒。
宗谅尚气,倜傥自任,好施与,及卒,无余财。所莅州喜建学,而湖州最盛,学者倾江、淮间。有谏疏二十余篇。
李防字智周,大名内黄人。举进士,为莫州军事推官。随曹彬入契丹,授忠武军节度推官。括磁、相二州逃户田,增租赋十余万。因请均定田税,又请县有破逃五十户者令佐降下考,百户殿三选,二百户停所居官,能招携者旌赏之。改秘书省著作佐郎、通判潞州,迁秘书丞。体量二浙民饥,建言逃户田宜即召人耕种,使人不敢轻去甽亩,而官赋常在。又请京师置折中仓,听人入粟,以江、浙、荆湖物偿之。擢开封府推官,请与判官间三五日即府司军巡院察冤狱。出为峡路转运副使。先是沿江水递,岁役民丁甚众,颇废农作,防悉以城卒代之。会分川、峡为四路,徙防梓州路转运使,累迁尚书工部员外郎,为三司户部判官。
景德初,江南旱,诏与张知白分东、西路安抚。上言:‘秦羲尝增江、淮、两浙、荆湖榷酤钱,民颇烦扰。江南以岁饥权罢,而淮南、荆湖未被德音。’诏悉罢之,仍诏羲等毋得复增榷酤之利。遂为江南转运。淮南旧不禁盐,制置司请禁盐而官自鬻之,使兵夫辇载江上,且多漂失之患。防请令商人入钱帛京师,或输刍粮西北边,而给以盐,则公私皆利,后采用之。徙知应天府,凿府西障口为斗门,泄汴水,淤旁田数百亩,民甚利之。又徙兴元府,入为三司盐铁判官,失举免官。后起通判河南府,徙知宿、延、亳三州,为利州路转运使,累迁兵部郎中、纠察刑狱,擢右谏议大夫、知永兴军,进给事中,复知延州,更耀、潞二州,卒。
防好建明利害,所至必有论奏,朝廷颇施行之。其精力过人。防在江南,晏殊以童子谒见,防命赋诗,使还荐之,后至宰相。
赵湘字巨源,华州人。进士甲科,历彰武、永兴、昭武三军节度推官,迁秘书省著作佐郎、知新繁县。以吏最,命知商州,徙陇州、兴元府,再迁太常博士。上补政忠言十篇,召判宗正寺,赐白金二百两。久之,上书言:‘元德李太后母育圣躬,请祔太宗庙室。’后用其说。册赵德明,假尚书礼部员外郎,为官告副使。
擢殿中侍御史,权判三司勾院,上言:‘汉章帝以月令冬至之后有顺阳助生之文,而无鞫狱断刑之政,遂定令毋以十一月、十二月报囚。今季冬诞圣之月而决大辟不废。愿诏有司,自仲冬留大辟弗决,俟孟春临轩阅视,情可矜恻者贷之,他论如法。’真宗曰:‘此固善矣,然虑系囚益淹久,吏或因缘为奸尔。’湘又上书请封禅。未几,命管勾南宫北宅事。东封泰山,为东京留守推官,礼成,迁侍御史。昇州火,命湘往致祠,兼问民疾苦。还言转运使刘炤弛职不按部,知洪州马景病不任事,皆罢黜之。
纠察刑狱,改尚书刑部员外郎兼侍御史知杂事。湘又言:‘旧制文武常参官日趋朝,并赴待漏院俟禁门辟,今则辰漏上始放外朝,故朝者多后时乃入。望敕正衙门主者察晚至,以惩其慢。若风雨寒暑托病不朝者罪之。’时帝亲制五箴以自儆,湘因言:‘宗室风化所本,宜有以训厉,愿特制铭以赐南北邸。’帝悦,为制宗室座右铭,赐宁王元偓以下并及湘,且谕之曰:‘卿宗姓也,故赐卿。’
祀汾阴,为考制度副使,请如周官置土训,录所过州县山川与俗好恶,日上奏御。兼判宗正寺。历三司户部、度支副使。祀太清宫,管勾留司三司事。为盐铁副使,再迁工部郎中、直昭文馆,出知河南府,徙河中府,为京西转运使。又徙凤翔府、延州,迁太常少卿、知襄州。又知应天府,进右谏议大夫,复知河南,为集贤院学士,以疾徙虢州,卒。
唐肃字叔元,杭州钱塘人。当钱俶时,始七岁,能诵五经,名闻其国中。后与孙何、丁谓、曹商游,学者慕之。举进士,调郿县主簿,徙泰州司理参军。有商人寓逆旅,而同宿者杀人亡去,商人夜闻人声,往视之,血沾商人衣,为捕吏所执,州趣狱具。肃探知其冤,持之,后数日得杀人者。后守雷有终就辟为观察推官。迁秘书省著作佐郎,历知闻喜、福昌县,通判陕州。召拜监察御史。或荐肃为群牧判官,真宗曰:‘朕欲别用肃。’遂提点梓州路刑狱。迁殿中侍御史,入为三司户部判官,出知舒州。迁侍御史,为福建路转运使,判三司开拆司。再迁工部郎中、知洪州。寻为江南东路转运使,擢三司度支副使。奉使契丹,还,迁刑部。为龙图阁待制、登闻检院,知审刑院,卒。子询。
询字彦猷,以父任为将作监主簿。天圣中,诏许天下士献文章,应诏者百数,有司第其善者,询数人而已,诏赐进士及第、知长兴县。
后以太常博士知归州,用翰林学士吴育荐为御史,未至,丧母。服除,育方参政事,宰相贾昌朝与询有亲嫌,育数与昌朝言,询用故事当罢御史,昌朝欲留询,不得已,以知庐州。凡官外徙者皆放朝辞,而询独不用,比入见,中丞张方平乃奏留询,育争不能得,询由是怨育而附昌朝。昌朝雅不善育,询希其旨上奏曰:‘贤良方正、直言极谏、茂才异等科,汉、唐皆不常置。若天见灾异,政有阙失,则诏在位荐之,不可与进士同时设科。若因灾异非时举擢,宜如汉故事亲策当世要务,罢秘阁之试。’育亦奏言:‘三代以来,取士之盛,莫如汉、唐。汉诏举贤良文学直言极谏之士,非有灾异而举。唐制科之盛,固不专于灾异也。况灾异之出,或称年所无,则此举奚设?或频岁而有,则于事太烦。令礼部进士数年一举,因以制科随之,则事与时宜。又从而更张之,使遗材绝望,非所以广贤路也。’仁宗是育言,诏礼部:‘自今制科随进士贡举,其著为令。’时育由制科进,帝以为得人,故询力肆排诋,意在育不在制科也。
育弟妇故驸马都尉李遵勖妹,有六子而寡。询又奏育弟妇久寡不使更嫁,欲用此附李氏自进。后询终以故事罢御史,除尚书工部员外郎、直史馆、知湖州,徙江西转运使。
会诏淮南、江、浙、荆湖六路转运司移文发运使如所属,询争以为不可,乃移福建路。还,为三司户部判官,又判磨勘司,出为江东转运使。上言:‘执政纯取科名显者修起居注,非故事。’未几,起居注阙人,帝特用询,遂知制诰。以参知政事曾公亮亲嫌,出知苏州,徙杭、青二州,进翰林侍读学士,累迁右谏议大夫。召还,勾当三班院,判太常寺,进给事中,卒,赠礼部侍郎。有集三十卷。
询少刻励自修,已而不固所守,及知湖州,悦官妓取以为妾。好畜砚,客至辄出而玩之,有砚录三卷。子坰,附王安石为监察御史里行,自有传。
论曰:宋承平日久,吏多以严刻为治。昷之辨冤狱,配奸吏;瓘奏还妇女为佣者若干人;琰吏事不下于瓘,脱械纵囚,审知奸弊,何其明且决也。宗谅、刘越以孤生立朝,请太后还政。越年不逮用,声名与宗谅同矣。防请罢榷酤,兴水利,湘廉问疾苦,按不称职者,肃明于狱讼:皆不多见也。然昷之以杀降而夺官,瓘以能置对而兴谤,询傅会喜进,窃非其据,虽列侍从,君子所不与也。
张述字绍明,遂州小溪人。举进士,调咸阳县主簿,改大理寺丞,迁太常博士。皇祐中,仁宗未有嗣,述上书曰:‘生民之命,系于宗庙社稷,而继嗣为之本。匹夫有百金之产,犹能定谋托后,事出于素,况有天下者哉。陛下承三圣之业,传之千万年,斯为孝矣。宗庙社稷未有托焉,此臣所以夙夜彷徨而为陛下忧也。谓宜慎择宗亲才而贤者,异其礼秩,试以职务,俾内外知圣心有所属,则天下大幸。’至和元年,复上疏曰:‘臣闻“明两作离,大人以继明照四方”。离为日,君象也。二明相继故能久照,东昇西没,昼夜迭运,数之常也。陛下御天下且三纪矣,是日之正中也,而未闻以继照为虑,臣窃疑之。历观前世或令出宫闱,或谋起阍寺,或奸臣首议,利幼主以专政,假后宫以盗权,安危之机发于顷刻。朝议恬然。曾不为计,此臣拳拳为陛下言也。’述前后七上疏,最后语尤激,仁宗终不以为罪。
述慷慨喜论事,历通判延州,知泗州,皆有政迹。后以尚书职方员外郎为江、浙、荆湖、福建、广南路提点坑冶铁钱事,行至万州,道病卒。
黄震字伯起,建州浦城人。进士及第,累迁著作佐郎、通判遂州。尝给两川军士缗钱,诏至西川,而东川独不及,军士谋为变。震白主者曰:‘朝廷岂忘东川邪?殆诏书稽留尔。’即开州帑给钱如西川,众乃定,明日诏至。累迁尚书都官员外郎、提点湖北路刑狱,还,判三司磨勘司,擢江、淮发运使。
先是,李溥自三司小吏为发运使十余年,奸赃狼籍,丁谓党之,无敢言者。震将行,上书自陈,辞颇愤激,真宗知其意在溥也,谕之曰:‘卿当与人和。’震对曰:‘廉正公忠,臣职也。负陛下任使者,臣不敢与之和。’既至,发溥奸赃数十事,溥坐废;而震亦为溥讼,夺一官。罢,畏谓权,不敢自直,及谓贬,乃复官,知饶州,徙广东转运使。广南岁进异花数千本,至都下枯死者十八九,道路苦其烦扰,震奏罢之。震在真宗朝数论事,既卒,诏进其官一等。
胡顺之字孝先,原州临泾人。登进士第,试秘书省校书郎、知休宁县。民有汪姓者豪横,县不能制,岁租赋常不入,适以讼逮捕,不肯出。顺之曰:‘令不行何以为政。’命积薪环而焚之,豪大骇,少长趋出,叩头伏辜,推其长械送州,致之法。为青州从事。高丽入贡,中贵人挟以为重,使州官旅拜于郊。顺之曰:‘青,大镇也。在唐押新罗、渤海,奈何卑屈如此?’独不拜。大姓麻士瑶阴结贵侍,匿兵械,服用拟尚方,亲党仆使甚多,州县被陵蔑,莫敢发其奸。会士瑶杀兄子温裕,其母诉于州,众相视曰:‘孰敢往捕者?’顺之持檄径去,尽得其党。有诏鞫问,士瑶论死,其子弟坐流放者百余人。改著作佐郎、知常熟县,迁秘书丞,分司南京。
仁宗即位,迁太常博士。天圣、明道间,再上宰相书,乞太后还政,宰相匿不以闻。太后崩,顺之附疾置自言,求其书,出宰相家。仁宗嘉其忠,特迁尚书屯田员外郎。其后数论朝廷事,仲淹爱其才,然挟术尚权,喜纵横捭阖。以目失明废,州里皆惮焉。
陈贯字仲通,其先相州安阳人,后葬其父河阳,因家焉。少倜傥,数上疏言边事。举进士,真宗识贯名,擢置高第。为临安县主簿,以秘书省著作佐郎为刑部详覆官,改秘书丞,为审刑院详议官,历知卫州、泾州。督察盗贼,禁戢不肖子弟,簿书筦库,赋租出入,皆自检核。尝谓僚属曰:‘视县官物如己物,容有奸乎?’州人惮其严。擢利州路转运使。岁饥,出职田粟赈饥者,又帅富民令计口占粟,悉发其余。徙陕西,累迁尚书度支员外郎,入为三司盐铁判官。领河北转运使,请疏徐、鲍、曹、易四水,兴屯田。徙河东,历三司户部、盐铁副使,以刑部郎中直昭文馆,知相州。还朝卒。
贯喜言兵,咸平中,大将杨琼、王荣丧师而归,贯上书曰:‘前日不斩傅潜、张昭允,使琼辈畏死不畏法,请自今合战而奔者,主校皆斩;大将战死,裨校无伤而还,与奔军同。军衄城围,别部力足救而不至者,以逗留论。’真宗嘉纳之。又尝上形势、选将、练兵论三篇,大略言:
地有六害。今北边既失古北之险,然自威虏城东距海三百里,沮泽硗确,所谓天设地造,非敌所能轻入。由威虏西极狼山不百里,地广平,利驰突,此必争之地。凡争地之利,先居则佚,后起则劳,宜有以待之。
昔李汉超守瀛州,契丹不敢视关南尺寸地。今将帅大抵用恩泽进,虽谨重可信,卒与敌遇,方略何从而出邪?故敌势益张,兵折于外者二十年。
方国家收天下材勇以备禁旅,赖廪给赐予而已,恬于休息,久不识战,可以卫京师,不可以戍边境。请募土人隶本军,籍丁民为府兵,使北捍契丹,西捍夏人。敌之情伪,地势之险易,彼皆素知,可不战而屈人之兵矣。
后以疾卒。著兵略,世颇称之。子安石。
安石字子坚,以荫锁厅及第。嘉祐中,为夔、峡转运判官。民蓄蛊毒杀人,捕诛其魁并得良药图,由是遇毒者得不死。提点陕西刑狱,摄帅鄜延,能用谍者,敌动静辄先闻。尝敕边民戒严,既而数万骑奄至,无所获而去,玺书嘉之。历使京西、河东、淮南、京东,知苏州、邠州、河中府。户部副使韩绛镇太原,议行盐法,与监司多不合,加安石集贤殿修撰,为河东都转运使,议始定。谓其僚曰:‘兴事当有渐,急则扰。’乃出盐付民而俾之券,使随所得贸易,鬻毕而归券,私贩为减。进天章阁待制。
官军西征时,遣县令佐督饷,安石谓文吏畏怯,武人邀功,乃但取敢行者。申约束以防众溃,曰:‘事不豫警,俟其犯而诛之,是罔民也。’王中正帅东师而西,报安石持四十日粮,而师驻白草平弥月。安石深念曰:‘吾顿兵益久,而秦甲未至,倘不足于食,将以乏军兴罪我。’即擅发民再饷,乃以闻。李舜举劾其专,诏置狱于潞,安石自麟州会逮,俄而他路馈粮多不继,神宗察其无罪赦之。
尚书省初建,召为户部侍郎。尝与右曹李定同奏事,帝目留之曰:‘卿岂非在淮南日不肯保李定持服者乎?’对曰:‘诏问臣,臣不敢不以实奏。’帝曰:‘以实事君,朕所与也。’进吏部侍郎。选人将改京官,须次久,临当引对,率困于刑寺审问,或沮以微文,则一跌不复。安石则罢再问,以绝曩弊,遂为后法。出知永兴军、邓襄陈郑州、河阳,至龙图阁直学士。绍圣元年,卒,年八十一。
范祥字晋公,邠州三水人。进士及第,自乾州推官稍迁殿中丞、通判镇戎军。元昊围城急,祥帅将士拒退之。请筑刘璠堡、定川砦,从之。历知庆、汝、华三州,提举陕西银铜坑冶铸钱。祥晓达财利,建议变盐法,后人不敢易,稍加损益,人辄不便,语在食货志。提点本路刑狱,制置解盐,累迁度支员外郎,权转运副使。古渭砦距秦州三百里,道经哑儿峡,边城数请城之,朝廷以馈饷之艰不许。祥权领州事,骤请修筑,未报,辄自兴役。蕃部惊扰,青唐族羌攻破广吴岭堡,围哑儿峡砦,官军战死者千余人,坐削一官,知唐州。后复官,提举陕西缘边青、白盐,改制置解盐使,卒。
嘉祐中,包拯言:‘祥通陕西盐法,行之十年,岁减榷货务使缗钱数百万,其劳可录。’官其子孙景郊社斋郎。熙宁中,平洮、岷、叠、宕、河州数千里,置郡县,以古渭为通远军。权陕西转运副使张诜奏:‘朝廷复洮、陇故地,自将帅至裨佐悉有功赏。臣见洮、渭父老言,皇祐中,转运使祥因熟羌数被寇掠,其部族愿输土置城以为守御,乃即古渭为砦。祥此举足以消沮边隙,可谓知攻守之利矣。兵出少挫,身黜谋废,臣窃悲之。冀推原旧功,少赐褒恤,使天下知祥死犹被恩,且舒祥忠义之气。’诏赠秘书,录一子未官者。子育。
育字巽之,举进士,为泾阳令。以养亲谒归,从张载学。有荐之者,召见,授崇文校书、监察御史里行。神宗喻之曰:‘书称“堲谗说殄行”,此朕任御史之意也。’育请用大学诚意、正心以治天下国家,因荐载等数人。西夏入环庆,诏育行边,还言:‘宝元、康定间,王师与夏人三大战而三北,今再举亦然。岂中国之大,不足以支夏人数郡乎?由不察彼己,妄举而骤用之尔。昨荔原之役,夏人声言:“我自修垒,不与汉争。”三犯之,然后掩杀,虽追奔亦不至境。由是观之,其情大可见矣。’
又使河东,论韩绛筑啰兀二砦:‘始调外郡稍远边城前后三十万夫,辽州最为穷僻,然犹上户配夫四百三十四,僦直计三千缗,下者十六人,其直十万。辇运所经二十二驿,宣抚司不先告期,转运使临时督办,致民皆破产,上下莫敢言。独辽守李宏能约民力所胜,而馈不失期,顾以诉其实,翻令鞫罪。愿贷被劾官吏,其刍粮在道者随所至受之,使已困之民咸蒙德泽。’神宗皆从之。坐劾李定亲丧匿服,罢御史,检正中书户房,固辞,乃知韩城县。
诏往鄜延议画地界,育言:‘保疆不如持约,持约不如敦信。前日疆埸尝严矣,一旦约败兵拏,斗者跌于前,耕者侵于后,是封沟不足恃也。使人左去而兵革右兴,金缯朝委而烽烟夕举,是持约不足恃也。今我见利而加兵,当讲好之后,复自立界,不亦愧乎!’安南行营郭逵、赵以兵十万伐交阯,行及长沙,病死相属,逵、又不辑睦,育疏其不便,不从。久之,知河中府,加直集贤院,徙凤翔,以直龙图阁镇秦州。
元祐初,召为太常少卿,改光禄卿、枢密都承旨。刘安世暴其闺门不肃,出知熙州。时又议弃质孤、胜如两堡,育争之曰:‘熙河以兰州为要塞,此两堡者兰州之蔽也。弃之则兰州危,兰州危则熙河有腰膂之忧矣。’又请城李诺平、汝遮川,曰:‘此赵充国屯田古榆塞之地也。’不报。入为给事中、户部侍郎,卒。高宗绍兴中,采其抗论弃地及进筑之策,赠宝文阁学士。
田京字简之,世居沧州,其后徙亳州鹿邑。举进士,调蜀州司法参军,自秦州观察推官改秘书省著作佐郎,为大理寺详断官。
赵元昊反,侍读学士李仲容荐京知兵法,召试中书,擢通判镇戎军。夏守赟为陕西经略使,奏兼管勾随军粮料。入对,陈方略,赐五品服。寻为经略安抚判官。守赟既罢,以武略应运筹决胜科,及试秘阁,与他科偕试六论,京自以记诵非所长,引去。
又参夏竦军事。会遣翰林学士晁宗悫即军中问攻守孰便,众欲大举入讨,京曰:‘夏人之不道久矣,未易破也。今欲驱不习之师,深入敌境,与之角胜负,此兵家所忌,师出必败。’或曰:‘不如讲和。’京曰:‘敌兵未尝挫,安肯降我哉?’未几,元昊使黄延德叩延州乞降,以奇兵出原、渭,败大将任福。夏竦素不悦京,坐是改通判庐州,徙知邵武军,提点河北路刑狱事。乃上言:‘请择要官守沧、卫,凿西山石臼废道以限戎马,义勇聚教,复给粮,置卒守烽燧,用奇正法训兵,徙战马内地以息边费。’凡十余事,仁宗颇嘉纳之。
入为开封府判官,坐械囚送狱道死,出知蔡州,徙相、邢二州,复提点河北刑狱事。王则据恩州反,京缒城趣南关,入骁健营抚士卒。保州振武兵焚民居欲应贼,京捕斩之乃定。贼遣其党崔象伪出降,京以其持妖言惑众,又斩以徇,由是营兵二十六指挥在外者皆慑服,不敢叛。州之南关,民众多如城中,得不陷贼,京有功焉。京督士攻城甚力,贼系京妻子乘城迫使呼曰:‘毋亟攻,城中将屠我辈矣。’京叱诸军益进攻,注矢仰射,杀其家四人。贼知京无所顾,乃牵妻子去,恩州平。以不能预察贼,降监郓州税。
先是,驻泊都监田斌亦以贼发不能捕,待罪兵间,及城破,从诸将入,以功迁宫苑副使,而京独被谪。御史言失察贼过轻,忘家为国义独重,不宜左迁,乃徙通判兖州。又徙知江阴军,知密州,历提点淮南刑狱事、京西转运使,累迁兵部员外郎、直史馆、知沧州转运使。
京能招辑流民,为之给田除税租,凡增户万七千,特迁工部郎中。然传者谓流民之数多不实,又强为人田非其所乐,侵民税地,仿古屯田法,其后法不成,所给种钱牛价,民多不偿,鞭笞督责,至累年不能平,公私皆患之。擢天章阁待制、陕西都转运使,改兵部郎中,复知沧州,拜右谏议大夫,卒。
京喜论议,然语繁而迂,颇通兵战、历算、杂家之术。为人尚气节,少时与常山董士廉、汾阴郭京相友善,俱以倜傥闻。著天人流术,通儒子十数书,又有奏议十卷。
论曰:人臣之职,当奋不顾身,而庸人怯夫于国事则噎喑而不言,若胡越肥瘠之不相干,如张述者其亦忠且果矣。黄震指李溥忤权臣,胡顺之击强宗,为众人所不敢为;陈贯论兵事,范祥画边计,皆一时隽士。妖盗窃发,京出孤力保城南,置妻孥之忧,先登示贼,其勇盖可壮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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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03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宋史   卷三百0四‧列传第六十三  周渭 梁鼎 范正辞子讽 刘师道 王济 方偕 曹颍叔 刘元瑜 杨告 赵及 刘湜 王彬 仲简
  周渭字得臣,昭州恭城人。幼孤,养于诸父。力学,工为诗。刘𬬮据五岭,昭州皆其地也,政繁赋重,民不聊生。渭率乡人六百逾岭,将避地零陵。未至,贼起,断道绝粮,复还恭城,则庐舍煨烬,遂奔道州。为盗所袭,渭脱身北上。
建隆初,至京师,为薛居正所礼。上书言时务,召试,赐同进士出身,解褐白马主簿。县大吏犯法,渭即斩之。上奇其才,擢右赞善大夫。时魏帅符彦卿专恣,朝廷选常参官强干者莅其属邑,以渭知永济县。彦卿郊迎,渭揖于马上,就馆始与相见,略不降屈。县有盗伤人而逸,渭捕获,并暴廀匿者按诛之,不以送府。
乾德中,通判兴州。州领罝口砦多戍兵,监军傲狠,纵其下为暴,居人苦之。渭驰往谕以祸福,斩其军校,众皆慑服。诏书嘉奖,命兼本砦钤辖。开宝元年,凤州七房冶主吏盗隐官银,择渭往代。周岁,羡课数倍,赐绯鱼,又迁知棣州。殿直傅延翰为监军,谋作乱走契丹,为部下所告,渭擒之以闻;命械至阙下,鞫得实,斩于西市。渭在郡以简肃称,及还,吏民遮道泣留,俄诏赐钱百万。
太平兴国二年,为广南诸州转运副使。初,渭之入中原,妻子留恭城。开宝三年,平广南,诏昭州访求,赐钱米存恤之。及是,渭始还故里,乡人以为荣。渭奏去刘𬬮时税算之繁者,重定田赋,兴学校。迁殿中丞。属有事交阯,主将逗挠无功。有二败卒擐甲先至邕州市,夺民钱,渭捕斩之。后至者悉令解甲出以入,讫无敢犯。移书交阯,谕朝廷威信,将刻日再举。黎桓惧,即遣使入贡。就加监察御史,在岭南凡六年。徙知扬州,进殿中侍御史,改两浙东、西路转运使,入为盐铁判官。迁侍御史,历判户部、度支二勾院,出知亳州,赐金紫,俄换宋州。加职方员外郎,为益州转运使。坐从子违诏市马,黜为彰信军节度副使。咸平二年,真宗闻其清节,召还,将复用,诏下而卒,年七十七。上闵其贫不克葬,赙钱十万,以其子建中为乘氏主簿。
渭妻莫荃,贤妇人也。渭北走时,不暇与荃诀,二子孩幼,荃尚少,父母欲嫁之。荃泣誓曰:‘渭非久困者,今违难远适,必能自奋。’于是亲蚕绩碓舂,以给朝夕,二子皆毕婚娶。凡二十六年,复见渭,时人异之。朱昂着莫节妇传纪其事。
梁鼎字凝正,益州华阳人。祖钺,仕蜀为剑门关使。父文献,乘氏令。鼎,太平兴国八年进士甲科,解褐大理评事、知秭归县,再迁著作佐郎。端拱初,献圣德徽号颂万余言,试文,迁殿中丞、通判歙州,以能声闻,有诏嘉奖。徙知吉州,民有萧甲者,豪猾为民患,鼎暴其凶状,杖脊黥面徙远郡。太宗尤赏其强干,代还,赐绯鱼,旧例当给银宝瓶带,太宗特以犀带赐之,记其名于御屏。
淳化中,上言曰:‘书云:“三载考绩,三考黜陟幽明。”此乃尧、舜氏所以得贤人治天下也。三代而下,典章尚存,两汉以还,沿革可见。至于唐室,此道尤精,有考功之司,明考课之令,下自簿尉,上至宰臣,皆岁计功过,较定优劣,故人思激厉,绩效着闻。五代兵革相继,礼法陵夷,顾惟考课之文,祗拘州县之辈,黜陟既异,名存实亡。且夫今之知州,即古之刺史,治状显著者,朝廷不知;方略蔑闻者,任用如故。大失劝惩之理,寖成苟且之风。是致水旱荐臻,狱讼填溢,欲望天下承平,岂可得也。伏惟陛下继二圣之丕图,为亿兆之司牧,念百官之未乂,思四海之未康,特诏有司,申明考绩之法,庶几官得其人,民受其赐矣。’
俄为开封府判官,迁太常博士、三司右计判官,又为总计判官,会复三部,换度支判官。至道初,鼎洎陈尧叟建议兴三白渠,及陈、许、邓、颖、蔡、宿、亳数州用水利垦田,事具食货志。迁都官员外郎、江南转运副使,就改起居舍人,徙陕西。二年,五将分道击李继迁,李继隆擅出赤柽路无功,还奏军储失期,鼎坐削三任。复为殿中丞,领职如故。以母老求郡,历知徐、密二州。真宗践位,复旧官。咸平四年,迁兵部员外郎、知制诰,赐金紫。时三司督逋负严急,有久被留系者,命鼎与薛映按籍详定,多所蠲免。逾月,拜右谏议大夫、度支使。
时西鄙未宁,建议陕西禁解池盐,所在官鬻,诏从之。以鼎为制置使,杨覃为转运使,张贺副之,又以内殿崇班杜承睿同制置盐事。议者多言:‘边民旧食青盐,其价其贱。洎禁青盐以困贼,令商贾入粟,运解盐于缘边,价直与蕃盐不相远,故蕃部赍盐至者,不能货鬻。今若禁解池盐,与内地同价,则民必冒禁复市青盐,乃资盗粮也。’时刘综为陕西转运使,鼎奏罢之。综归朝,亦密陈其非便。鼎既行,即移文禁止盐商,所在约束乖当,延州刘廷伟、庆州郑惟吉皆不从规划。
又鼎奏运咸阳仓粟以实边,粟已陈腐,鼎即与民,俟秋收易新粟,朝廷闻而止之,上封章密陈其烦扰者甚众,鼎始谋多沮,遂令林特乘传与永兴张咏会鼎等同议可否,于是依旧通盐商。鼎坐首议改作非是,诏罢度支使,守本官。未几,丁内艰,起复。景德初,知三班院、通进银台司兼门下封駮事,出知凤翔府。以居忧哭泣伤目,表求判西京留司御史台。三年,卒,年五十二,赐二子出身。
鼎伟姿貌,磊落尚气,有介节,居官峻厉,名称甚茂。好学,工篆、籀、八分。尝著隐书三卷,史论二十篇,学古诗五十篇。子申甫、吉甫。
范正辞字直道,齐州人。父劳谦,获嘉令。正辞治春秋公羊、穀梁,登第,调补安阳主簿。开宝中,判入等,迁国子监丞、知戎州,改著作佐郎。代还,治逋欠于淄州,转运使称其能,转左赞善大夫,就知淄州。太宗征河东,诸州部粮多不及期,正辞所部长山县吏张秀督民输,受钱二千,即杖杀之,郡中畏服。
太平兴国中,改殿中丞,通判棣、深二州,迁国子博士。御史中丞刘保勋奏充台直,会有言饶州多滞讼,选正辞知州事,至则宿系皆决遣之,胥吏坐淹狱停职者六十三人。会诏令料州兵送京师,有王兴者,怀土惮行,以刃故伤其足,正辞斩之。兴妻诣登闻上诉,太宗召见正辞,廷辨其事。正辞曰:‘东南诸郡,饶实繁盛,人心易动。兴敢扇摇,苟失控驭,则臣无待罪之地矣。’上壮其敢断,特迁膳部员外郎,充江南转运副使,赐钱五十万。
饶州民甘绍者,积财钜万,为群盗所掠,州捕系十四人,狱具,当死。正辞按部至,引问之,囚皆泣下,察其非实,命徙他所讯鞫。既而民有告群盗所在者,正辞潜召监军王愿掩捕之。愿未至,盗遁去,正辞即单骑出郭二十里,追及之。贼控弦持弰来逼,正辞大呼,以鞭击之,中贼双目,执之。贼自刃不殊,余贼渡江散走,追之不获,旁得所弃赃。贼尚有余息,正辞即载归,令医傅药,创既愈,按其奸状伏法,而前十四人皆得释。
端拱二年,代归,与洛苑副使綦仁泽、西京作坊副使尹宗谔同监折中仓。先是,令商人输米豆而以茶盐酬其直,谓之‘折中’,复有言其弊,罢之,至是复置焉。迁仓部员外郎,同知幕府州县官考课,改判刑部,历户部、盐铁二判官,迁考功员外郎,通判定、扬、杭三州。真宗即位,迁膳部郎中,召判三司勾院,俄复为盐铁判官。咸平二年,出为河东转运使。三年,以本官兼侍御史知杂事。
时,李昌龄自忠武行军起知梓州,董俨知寿州,王德裔、杨缄皆任转运使,后失官宰畿邑。正辞上言:‘昌龄辈贪墨着闻,愿陛下罢其民政。’诏追还俨敕,余悉代之。又言:‘治民之官,牧宰为急。’举吴奋等五人堪任大郡,复请令奋等各举知县、县令,从之。坐鞫任懿狱,贬滁州团练副使。会赦,复为仓部考功员外郎、通判郓州,知淮阳军,复膳部郎中,以年老,求监兖州商税。大中祥符三年四月,卒,年七十五。子识、讽,并进士及第。
讽字补之,以荫补将作监主簿,献东封赋,迁太常寺奉礼郎。又献所为文,召试入等,出知平阴县。会河决王陵埽,水去而土肥,失阡陌,田讼不能决,讽分别疆畔,著为券,民持去不复争。讽辨数激昂,喜为名声,然亦操持在己,吏不敢欺。为县存视贫弱,至豪猾大家,峻法治之。
举进士第,迁大理评事、通判淄州。岁旱蝗,他谷皆不立,民以蝗不食菽,犹可艺,而患无种,讽行县至邹平,发官廪贷民。县令争不可,讽曰:‘有责,令无预也。’即出贷三万斛;比秋,民皆先期而输。徙知梁山军,以母老不行,得通判郓州。时知州李迪贬衡州副使,宰相丁谓戒使者持诏书促上道,讽辄留迪数日,为治装祖行。诏塞决河,州募民入刍揵,而城邑与农户等,讽曰:‘贫富不同而轻重相若,农民必大困。且诏书使度民力,今则均取之,此有司悮也。’即改符,使富人输三之二,因请下诸州以郓为率,朝廷从其言。
徙知广济军,民避水堤居,凡给徭于官者,讽悉纵使护其家,奏除其租赋。累迁太常博士,以疾监舒州灵仙观。尚御药张怀德至观斋祠,讽颇要结之,怀德荐于章献太后,遂召还。问所欲言,对曰:‘今权臣骄悍,将不可制。’盖指曹利用也。利用贬,拜右司谏、三司度支判官。百官转对,敕近臣阅视其可行者,类次以闻。讽奏曰:‘非上亲览决可否,则谁肯为陛下极言者。’玉清昭应宫灾,下有司治火所起,讽曰:‘此天之戒告,乃复置狱以穷治之,非所以应天也。’狱由是得解。议者疑复修,讽上书谏:‘山木已尽,人力已竭,宫必不成。臣知朝廷亦不为此,其如疑天下何。宜诏示四方,使明知之。’于是下诏罢修。改尚书礼部员外郎兼侍御史知杂事。
钱惟演自许州来朝,图相位,讽奏:‘惟演尝为枢密使,以皇太后姻属罢之,示天下以不私,固不可复用。’遂以惟演守河南。使契丹,道过幽州北,见原野平旷,慨然曰:‘此为战地,不亦信哉。’辽人相目不敢对。擢天章阁待制、知审刑院,出知青州,再迁户部郎中。时山东饥,宰相王曾,青人,家积粟多,讽发取数千斛济饥民,因请遣使安抚京东。入为右谏议大夫、权御史中丞。又请益漕江、淮米百万,自河阳、河阴东下以赈贷之。钱惟演倡议献、懿二太后宜祔真宗庙室,讽弹奏之;及言其在太后时权宠甚盛,且与后族连姻,请绌去。仁宗不听,讽袖告身以对曰:‘陛下不听臣言,臣今奉使山陵,而惟演守河南,臣早暮忧刺客。愿纳此,不敢复为御史中丞矣。’帝不得已可之,讽乃趋出,遂贬惟演随州。
陈尧佐罢参知政事,有王文吉者,告尧佐谋反,仁宗遣中官讯问,复以属讽。夜中被旨究诘,旦得其诬状奏之。时上章懿皇后谥,宰相张士逊、枢密使杨崇勋日中不赴慰班,讽弹士逊与崇勋,俱罢。讽尝侍对,帝语及郭后亡子。讽言亡子大义当废,阴合帝旨,以龙图阁直学士权三司使。时狄棐为直学士已久,讽盛气凌棐,宰相李迪右之,遂特诏班棐上,论者非之。寻转阁学士,以疾免三司使,改翰林侍读学士、管勾祥源观。徙会灵观,复改阁学士、给事中、知兖州。
既至郡,而庞籍为广南东路转运使,未行,上言:‘向为侍御史,尝奏弹讽以三司使曲为左藏监库吴守则奏课迁官。尚美人同父弟娶守则女,讽以银鞍勒遗守则相结纳。既出兖州,乃绐言贫,假翰林白金器数千两自随,而增产于齐州,市官田亏平估。’置狱于南京劾之,讽坐方听旨擅驰驿还兖州,当赎。籍所奏有不实,当免官。宰相吕夷简嫉讽诡激,特贬讽武昌军节度行军司马;贷籍,止降官知临江军。由是宰相李迪等坐亲善讽皆斥。
岁中徙保信军,听居舒州持母丧,又许归齐州。日饮酒自纵,为时所讥。服除,改将作少监、知淮阳军,迁光禄卿、知陕州,道改潞州。入见帝言:‘元昊不可击,独以兵守要害,捍侵掠,久当自服。倘内修百度,躬节俭,如祖宗故事,则疆事不足忧。’复给事中,卒。
讽尝建议朝廷当差择能臣,留以代大臣之不称职者。大臣闻而恶之。又数短参知政事王随于帝前,因奏:‘外人谓臣逐随将取其位,愿先出臣,为陛下引奸邪去,而朝廷清矣。’又尝与张士逊议事不合,讽曰:‘世谓大事未易可议,小事不足为,所为终何事邪?’及为庞籍讼,人谓大臣阴讽籍焉。
讽类旷达,然捭阖图进,不守名检,所与游者辄慕其所为,时号‘东州逸党’。山东人颜太初作逸党诗刺之,而姜潜者又尝贻书以疏其过云。
子宽之,终尚书刑部郎中、知濠州。
刘师道字损之,一字宗圣,开封东明人。父泽,右补阙。师道,雍熙二年举进士,初命和州防御推官,历保宁、镇海二镇从事,凡十年。王化基、吕祐之、乐史荐于朝,擢著作佐郎,才一月,会考课,又迁殿中丞,出知彭州,就加监察御史。转运使刘锡、马襄上其治迹,召归。会浦洛之败,奉诏劾白守荣辈,狱成,太宗奖其勤,面赐绯鱼。
川峡豪民多旁户,以小民役属者为佃客,使之如奴隶,家或数十户,凡租调庸敛,悉佃客承之。时有言李顺之乱,皆旁户鸠集,请择旁户为三耆长迭主之,畴岁劳则授以官,诏师道使两川议其事。师道以为迭使主领则争忿滋多,署以名级又重增扰害,廷奏非便,卒罢之。改祠部员外郎,出为京东转运使。真宗嗣位,进秩度支。咸平初,范正辞荐其材堪长民,徙知润州。三年,改淮南转运副使兼淮南、江、浙、荆湖发运使。四年,以漕事入奏,特迁司封,俄为正使,改工部郎中,代查道为三司度支副使。七月,擢枢密直学士,掌三班。俄擢权三司使,从幸澶渊,判随驾三司,充都转运使。
师道弟几道,举进士礼部奏名,将廷试,近制悉糊名较等,陈尧咨当为考官,教几道于卷中密为识号。几道既擢弟,事泄,诏落其籍,永不预举。师道固求辨理,诏曹利用、边肃、阎承翰诣御史府推治之。坐论奏诬罔,责为忠武军行军司马,尧咨免所居官,为郓州团练副使。二年,以郊祀恩,起为工部郎中、知复州,换秀州。
大中祥符二年,以兵部郎中知潭州,迁太常少卿。师道敏于吏事,所至有声,吏民畏爱。长沙当湖、岭都会,剖烦析滞,案无留事。岁满,复加枢密直学士,换左司郎中,留一任。七年,李应机代还。应机未至郡,六月,师道暴病卒,年五十四,录几道为试秘书省校书郎。
师道性慷慨尚气,善谈世务,与人交敦笃。工为诗,多与杨亿辈酬唱,当时称之。
王济字巨川。其先真定人,祖卿,有词辨,赵王镕召置幕府。镕政衰,卿惧祸,避地深州饶阳,遂为县人。父恕,后唐时童子及第,开宝中,知秀州。会盗起,城陷,为盗所杀,将并害济。济伏柩号恸,谓贼曰:‘吾父已死,吾安用生为,但恨力不能杀汝,以报父仇尔!’贼义之,舍去。济携父骨匿山谷间。既而官军大集,济脱身谒其帅朱乙,陈讨贼之计。乙嘉之,遗以束帛,奏假驿置遣归。
先是,济母终于岳阳,权窆佛舍。至是,乃并护二丧还饶阳。州将以闻,太祖召见,以其尚少,且俾就学。雍熙中,上书自陈死事之孤,得试学士院,补龙溪主簿。时调福建输鹤翎为箭羽。鹤非常有物,有司督责急,一羽至直数百钱,民甚苦之。济谕民取鹅翎代输,仍驿奏其事,因诏旁郡悉如济所陈。县有陂塘数百顷,为乡豪斡其利,会岁旱,济悉导之,分溉民田。汀州以银冶构讼,十年不决,逮系数百人,转运使使济鞫之,才七日情得,止坐数人。
再调胙城尉,徙临河主簿。转运使王嗣宗被诏举法官,以济名闻。迁光禄寺丞、权大理丞,改刑部详覆官、通判镇州。牧守多勋旧武臣,倨贵陵下,济未尝挠屈。戍卒颇恣暴不法,夜或焚民舍为盗。一夕,报有火,济部壮士数十潜往侦伺,果得数辈并所盗物,即斩之。驰奏其事,太宗大悦。都校孙进使酒无赖,殴折人齿,济不俟奏,杖脊送阙下,繇是军城畏肃。就迁太子中舍,诏书奖劳。召判登闻鼓院,拜监察御史。上疏陈统天下之术、节民物之道,大者有十:择左右,别贤愚,正名器,去冗食,加奉禄,谨政教,选良将,分兵戍,修民事,开仕进。其言切于时,词多不载。
咸平初,济以刑网尚繁,建议请删定制敕,乃命张齐贤领其事,济预焉。刑统旧条:持仗行劫,不以赃有无,悉抵死。齐贤议贷不得财者,济曰:‘刑,期于无刑。以死惧之,尚不畏,况缓其死乎?’因与齐贤廷争数四。济词气甚厉,目齐贤为腐儒。然卒从齐贤议,人以济为刻。改盐铁判官。
车驾巡师大名,调丁夫十五万修黄、汴河,济以为劳民,诏济驰往经度,还奏省十六七。齐贤时为相,以河决为忧。因对,并召济见,齐贤请令济署状保河不决,济曰:‘河决亦阴阳灾沴,宰相苟能和阴阳,弭灾沴,为国家致太平,河之不决,臣亦可保。’齐贤曰:‘若是,则今非太平邪?’济曰:‘北有契丹,西有继迁,两河、关右岁被侵扰。以陛下神武英略,苟用得其人,可以驯致,今则未也。’上动容,独留济问边事。济曰:‘陛下承二圣之基,拥百万之众,蠢兹丑虏,敢尔凭陵,盖谋谟当国之人未有如昔之比。臣谓国家所恃,独一洪河耳!此诚急贤之秋;不然,臣惧敌人将饮马于河渚矣。’又著备边策十五条以献。
三年,选官判大理寺,上曰:‘法寺宜择当官不回者,苟非其人,或有冤滥,即感伤和气。王济近数言事,似有操持,可试之。’遂令济权判大理寺事。福津尉刘莹集僧舍,屠狗群饮,杖一伶官致死,济论以大辟,遇赦从流。时王钦若知审刑,与济素不相得,又以济尝忤齐贤,乃奏莹当以德音原释。齐贤、王钦若议济坐故入,停官。逾年,复为监察御史、通判河南府。
景德初,徙知河中府。契丹南侵,上幸澶渊,诏缘河断桥梁,毁船舫,稽缓者论以军法。济曰:‘陕西有关防隔阂,舳舻远属,军储数万,一旦沉之,可惜;又动摇民心。’因密奏寝其事,上深嘉叹,遣使褒谕。
未几,召拜工部员外郎兼侍御史知杂事。三年,判司农寺。时周伯星见,济乘间言曰:‘昔唐太宗以丰年为上瑞。臣愿陛下日慎一日,居安虑危,则天下幸甚。’受诏与刘综改定茶法,颇易旧制,由是忤丁谓、林特、刘承规辈,因与钦若迭诋訾之。
四年,拜本曹郎中,出知杭州。上面加慰谕,仍戒以朝廷阙失许密上言。迁刑部郎中。郡城西有钱塘湖,溉田千余顷,岁久湮塞。济命工濬治,增置斗门,以备渍溢之患,仍以白居易旧记刻石湖侧,民颇利之。睦州有狂僧突入州廨,出妖言,与转运使陈尧佐按其实,斩之,上嘉其能断。大中祥符三年,徙知洪州,兼江南西路安抚使。属岁旱民饥,躬督官吏为糜粥,日亲尝而给之;录饥民为州兵,全活甚众。是岁卒,年五十九,遗奏大旨以进贤退谀佞、罢土木不急之费为言。
济颇涉经史,好读左氏春秋,性刚直,无所畏避。少时,深州刺史念金锁一见器之,且托后于济。金锁没,济抚其孤,援寘录仕。素与内臣裴愈有隙,愈坐事,上怒甚,命宪府鞫之,济适知杂事,力为辨理,遂获轻典。子孝杰,国子博士。
论曰:渭有清节,临事多从便文。鼎好规划。师道喜论世务。正辞按贪吏,辨冤狱。济议论挺特,无所畏避。五臣者,仕不过监司、郡守,而名称甚茂,可尚哉。
方偕字齐古,兴化莆田人。年二十,及进士第,为温州军事推官。岁饥,民欲隶军就廪食,州不敢擅募。偕乃诣提点刑狱吕夷简曰:‘民迫流亡,不早募之,将聚而为盗矣。’夷简从之,籍为军者七千人。后迁汀州判官,权知建安县。县产茶,每岁先社日,调民数千鼓噪山旁,以达阳气。偕以为害农,奏罢之。
迁秘书省著作佐郎,历知福清、资阳县。累迁尚书屯田员外郎,为御史台推直官。澧州逃卒佣民家自给,一日,诬告民事摩驼神,岁杀十二人以祭。州逮其族三百人系狱,久不决。偕被诏就劾,令卒疏所杀主名,按验皆亡状,事遂辨,卒以诬告论死。知杂事庞籍荐为御史里行,再迁侍御史。南京鸿庆宫灾,偕引汉罢原庙故事,请勿复修。
元昊寇塞门,鄜延副总管赵振逗挠不出救,诏偕往按之,法当斩。偕奏:‘兵寡不敌,苟出以饵贼,无益也。’振由是得不死。为开封府判官、江南安抚。三司岁出乳香、绵绮下州郡配民,偕奏罢之。更盐铁判官,迁兵部员外郎兼御史知杂事,言:‘以罪谪监当者,监司勿得差权亲民官。’判大理寺,改度支副使,擢天章阁待制、江淮制置发运使、知杭州,迁刑部郎中。
偕以吏事进,治杭州有能声。喜饮酒,至酣宴无节。数月,暴中风,以太常少卿分司西京,迁光禄卿,卒。
曹颖叔字秀之,亳州谯人。初名熙,尝梦之官府,见颖叔名,遂更名颖叔。进士及第,历威胜军判官、渭州军事推官。御史中丞蔡齐荐为台主簿,改大理寺丞。韩亿知亳州,辟佥书节度判官事,通判仪州。韩琦、文彦博荐其才,徙夔州路转运判官。夔、峡尚淫祠,人有疾,不事医而专事神,颖叔悉禁绝之,乃教以医药。提点陕西路刑狱,夏人纳款,诏与户部副使夏安期、转运使柳灏减戍卒吏员之冗者。为开封府判官,时御史宋禧鞫卫士狱于内侍省,禧不能辨,及狱具,内侍使禧自为牒,颖叔言禧为制使辱命,请寘之法。元昊死,为夏国祭奠使。除直史馆、知凤翔府,徙益州路转运使,权度支副使。
侬智高寇岭南,朝议以闽中久弛兵备,擢天章阁侍制、知福州。累迁右司郎中,为陕西都转运使。自庆历铸大铁钱行陕西,民盗铸不已,三司上榷铁之议。颖叔曰:‘铁钱轻而货重,不可久行,况官自榷铁乎?请罢铸诸郡铁钱,以三铁钱当铜钱之一。’从之。两川和买绢给陕西兵,而蜀人苦于烦敛,颖叔为岁出本路缗钱五十万,以易军衣之余者,两川之民始无扰焉。进龙图阁直学士、知永兴军;然年老,渐昏耄,事颇壅积,人或嘲诮之,卒于官。
刘元瑜字君玉,河南人。进士及第,补舞阳县主簿,改秘书省著作佐郎、知雍丘县,通判隰、并二州,知郢州。以太常博士为监察御史,上言:‘考课之法,自朝廷至员外郎、郎中、少卿,须清望官五人保任始得迁,故浮薄辈日趋权门,非所以养廉耻也。’诏罢之。
提举河北便籴。会永宁云翼军士谋为变,吏穷捕,党与谋劫囚以反,百姓窃知多逃避。元瑜驰至,斩为首者,其余皆释去不问。历京西、河东转运使,迁右司谏。劾奏‘集贤校理陆经谪官在河南日,杖死争田寡妇,且贷民镪,监司列荐其才,投托权要,遂复馆职,请重寘于法,并坐保荐者。’诏属吏,遂窜经袁州。
又疏‘李用和、曹琮、李昭亮不可典军;梁适不当除翰林学士;范仲淹以非罪贬,既复天章阁待制,宜在左右;尹洙、余靖、欧阳脩皆以朋党斥逐。此小人恶直丑正者也。’既而与靖等相失,反言:‘前除夏竦为枢密使,谏臣数人摭其旧过,召至都门而罢之。自此以进退大臣为己任,激讦阴私为忠直,荐延轻薄,列之馆阁,以唱和为朋比。近除两府,出自圣断,独党人以进用不出于己,议论纷然,臣恐复被疏罢矣。前日孙甫荐叶清臣,毁丁度,效此也。’因论:‘靖知制诰不宜兼领谏职,且奉使契丹,对契丹主效六国语,辱国命,请加罪。’脩、靖深恶之,繇是论者以元瑜为奸邪。
后除三司盐铁副使,以天章阁待制知潭州。徭人数为寇,元瑜使州人杨谓入梅山,说酋长四百余人出听命,因厚犒之,籍以为民,凡千二百户。徙桂州,固辞,降邓州。坐在潭州擅补画工易元吉为画助教,降知随州。又失保任,改信州,徙襄州。富人子张锐少孤弱,同里车氏规取其财,乃取锐父弃妾他姓子养之。比长,使自诉,阴赇吏为助,州断使归张氏,锐莫敢辨。既同居逾年,车即导令求析居。元瑜察知,穷治得奸状,黥车窜之,人伏其明。历河中府,以左谏议大夫知青州,卒。
元瑜性贪,至窃贩禁物,亲与小人争权,时论鄙之。
杨告字道之,其先汉州绵竹人。父允恭,西京左藏库使,数任事有功。既死,赐告同学究出身,调庐江尉。时张景笞吏死而吏捕急,逃归告,惧告不见纳,告曰:‘君勿忧也,吾死生以之。’景卒免。改丰城主簿,邑有贼杀人,投尸于江,人知主名,而畏不敢言。告闻,亲往擒贼。有言贼欲报怨者,告不为动。既而果乘夜欲刺告,告又捕得,致于法,境内肃然。
再调南剑州判官,知南安、六合、钱塘、宁国县,改大理寺丞、通判江宁州。盗杀商人,凿舟沉尸江中。有被诬告者笞服,狱具,告疑其无状,后数日,果得真盗。徙知池州,累迁尚书司封员外郎、开封府推官、开拆司。为赵元昊旌节官告使,元昊专席自尊大,告徙坐即宾位,莫之屈也。除京西转运副使。属部岁饥,所至发公廪,又募富室出粟赈之。民伐桑易粟,不能售,告命高其估以给酒,官民获济者甚众。以疾,权管勾西京留台。顷之,判三司凭由、理欠司,为淮南转运使,徙制置发运使,除三司户部副使,更度支,安抚河东,改盐铁副使。历祠部、度支、司封郎中,以少府监复为制置发运使。拜右谏议大夫、知郑州,徙江宁府、寿州。
告晓法令,颇知财利,而不务苛刻,时号能吏,然喜事权贵以要进。一子,力学有文,数为近臣荐,召试,赐同进士出身,未几卒。告悲伤之,寻卒。
赵及字希之,其先幽州良乡人。父的,事契丹为蔚州灵丘令,雍熙中,王师北征,乃归,授偃师令,因家焉。及举进士,为慈州军事推官,徙广信军判官,改秘书省著作佐郎、知魏县,徙九陇,以母老监叶县税,历黄河、御河催纲,通判青州、大名府,累迁尚书屯田员外郎,被举为殿中侍御史、权宗正丞。诏劾夏守恩狱,内侍岑守中用贿挠法,及劾正其罪。迁侍御史,夏守赟经略西鄙还,及言其无功,不可复枢府。又疏罢郭承祐团练使。
未几,请知怀州,徙徐州,还为三司户部判官,迁兵部员外郎、京东转运按察使。知莱州张周物贪暴,及劾奏,贬周物岭外。擢兼侍御史知杂事,数论时政,权判吏部流内铨。初,铨吏匿员阙,与选人为市,及奏阙至即榜之,吏部榜阙自及始。迁户部副使,以疾,改刑部郎中、直昭文馆、知卫州,召为盐铁副使。又以疾,请知汝州,岁余,复召为副使,不赴。徙知河中府,特拜天章阁待制、右司郎中。祀明堂,迁右谏议大夫。还判大理寺、流内铨。出知徐州,疾甚,求解近职,还州事,乃以本官管勾南京留司御史台,未赴,卒。
及和厚谦退,内行尤笃,所治有声,民吏爱之。
刘湜字子正,徐州彭城人。举进士,为澶州观察推官,再调湖南节度推官,改秘书省著作佐郎、知益都县,徙阴平。再迁太常博士、通判剑州。审阆州狱,活死囚七人。王尧臣安抚陕西,荐之,擢知耀州。富平有盗掠人子女者,既就擒,阳死,伺间逸去;捕得,复阳死,守者以报,湜趣焚其尸。拜监察御史,王德用自随州诏还,近臣言其有反相,湜保右之。历开封府推官、三司盐铁判官,迁殿中侍御史。上言:‘转运使掎摭郡县,苛束官吏,人不得骋其材,宜稍宽假,不为改者绳治之。’诏诣渭州劾尹洙私用公使钱,颇傅致重法,以故洙坐废。还,为尚书礼部员外郎兼侍御史知杂事,同判吏部流内铨,除盐铁副使。议者谓湜探宰相意,深致洙罪,故得优擢焉。
明年,宴紫宸殿,副使当坐殿东庑,湜不即坐,趣出。阁门奏之,坐谪知沂州,徙兖州。又坐沂州误出囚死罪,降知海州。起为河东转运使,迁户部员外郎,复为盐铁副使兼领河渠事。汴水绝,凿河阴新渠,通漕运如故。
会江南饥,擢天章阁待制、知江宁府,奏运苏州米五十万斛,以贷饥民。除户部郎中、知广州。侬智高初平,湜练土兵,葺械器,作铁锁断江路。有盗据山,敕贷罪招之,不肯降。湜知并山民资之食,即徙民绝饷,盗困蹙乞降,民安之。居二年,母老求内徙,遂徙徐州。湜喜曰:‘昔布衣随计,今以侍从官三品复典乡郡,过始望矣。’又以左司郎中知郓州,迁龙图阁直学士、知庆州。
湜少贱,母更嫁营卒,既登第,具袍笏趋卒舍迎母,里人观叹。然嗜酒,持法少恕,改知密州,以病卒。
王彬,光州固始人。祖彦英,父仁偘,从其族人潮入闽。潮有闽土,彦英颇用事,潮恶其逼,阴欲图之,彦英觉之,挈家浮海奔新罗。新罗长爱其材,用之,父子相继执国政。
彬年十八,以宾贡入太学。淳化三年,进士及第,历雍丘尉。皇城司阴遣人下畿县刺史,多厉民,令佐至与为宾主。彬至,捕鞫之,得所受赂,致之法,自是诏亲事官毋得出都城。易右班殿直,辞不受。后以秘书省著作佐郎通判筠州,历知抚州。
抚州民李甲,饶英恃财武断乡曲,县莫能制。甲从子詈县令,人告甲语斥乘舆。彬按治之,索其家得所藏兵械,又得服器有龙凤饰,甲坐大逆弃市。并按英尝强取人孥,配岭南,州里肃然。
擢提点荆湖南路刑狱,徙知潭州,入判三司户部勾院,出为京西转运使,徙河北。部吏马崇正倚章献太后姻家豪横不法,彬发其奸赃,下吏。忤太后意,徙京东,又徙河东、陕西。复为三司盐铁判官,判都理欠、凭由司,累迁太常少卿,卒。
仲简字畏之,扬州江都人。以贫,佣书杨亿门下,亿教以诗赋,遂举进士。历通判郑州、河南府推官。改秘书省著作佐郎、知芜湖县,通判楚州,累迁尚书都官员外郎。改侍御史、安抚京东,迁知真州,入为三司度支判官。经制陕西粮草,就迁兵部员外郎、直史馆、知陕州。徙江东转运使,除侍御史知杂事,为三司盐铁副使、工部郎中。奉使陕西,多任喜怒,以马棰击军士流血,仁宗面诘之,不能对,出为河东转运使。
逾年,复为盐铁副使,再迁兵部,擢天章阁待制、知广州。侬智高犯邕州,沿江而下,人告急,简辄囚之,仍榜于道,敢妄言惑众者斩,以是人不复为避贼计。比智高至,始令民入城,民争道,竞以金帛遗阍者,相蹂践至死者甚多,其不得入者,皆附贼。贼既去,以其能守城,徙知荆南。既而言者论之,遂落职,又降刑部郎中、知筠州。复为兵部郎中,徙洪州,卒。
论曰:士抱一艺者,思奋励以功名自效,况其设施见于政事者乎?方偕、曹颖叔、杨告、赵及、王彬之流皆文吏,能推恩行利,刬烦去蠹,其治不下古人。刘元瑜、刘湜辈亦不减此数人,然而元瑜讥诋余靖,湜文致尹洙,公议所不与也。仲简小才,所谓斗筲之器也,何足道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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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03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宋史   卷三百0五‧列传第六十四  杨亿弟伟 从子纮 晁迥子宗悫 刘筠 薛映
  杨亿字大年,建州浦城人。祖文逸,南唐玉山令。亿将生,文逸梦一道士,自称怀玉山人来谒。未几,亿生,有毛被体,长尺余,经月乃落。能言,母以小经口授,随即成诵。七岁,能属文,对客谈论,有老成风。雍熙初,年十一,太宗闻其名,诏江南转运使张去华就试词艺,送阙下。连三日得对,试诗赋五篇,下笔立成。太宗深加赏异,命内侍都知王仁睿送至中书,又赋诗一章,宰相惊其俊异,削章为贺。翌日,下制曰:‘汝方髫齓,不由师训,精爽神助,文字生知。越景绝尘,一日千里,予有望于汝也。’即授秘书省正字,特赐袍笏。俄丁外艰,服除,会从祖徽之知许州,亿往依焉。务学,昼夜不息,徽之间与语,叹曰:‘兴吾门者在汝矣。’
淳化中,诣阙献文,改太常寺奉礼郎,仍令读书秘阁。献二京赋,命试翰林,赐进士第,迁光禄寺丞。属后苑赏花曲宴,太宗召命赋诗于坐侧;又上金明池颂,太宗诵其警句于宰相。明年三月,苑中曲宴,亿复以诗献。太宗讶有司不时召,宰相言:‘旧制,未贴职者不预。’即以亿直集贤院。表求归乡里,赐钱十五万。至道初,太宗亲制九弦琴、五弦阮,文士奏颂者众,独称亿为优,赐绯鱼。二年春,迁著作佐郎,帝知其贫,屡有霑赉,尝命为越王生辰使。时公卿表疏,多假文于亿,名称益著。
真宗在京府,徽之为首僚,邸中书疏,悉亿草定。即位初,超拜左正言。诏钱若水修太宗实录,奏亿参预,凡八十卷,而亿独草五十六卷。书成,乞外补就养,知处州。真宗称其才长于史学,留不遣,固请,乃许之任。郡人周启明笃学有文,深加礼待。召还,拜左司谏、知制诰,赐金紫。
咸平中,西鄙未宁,诏近臣议灵州弃守之事。亿上疏曰:
臣尝读史,见汉武北筑朔方之郡,平津侯谏,以为罢敝中国,以奉无用之地,愿罢之。上使辩士朱买臣等发十策以难平津,平津不能对。臣以为平津为贤相,非不能折买臣之舌,盖所以将顺人君之意尔。旧称朔方,地在要荒之外,声教不及。元朔中,大将军卫青奋兵掠地,列置郡县。今灵州盖朔方之故墟,僻介西鄙,数百里间无有水草,烽火亭障不相望。当其道路不壅,饟馈无虞,犹足以张大国之威声,为中原之捍蔽。自边境屡惊,凶党猖炽,爵赏之而不恭,讨罚之而无获。自曹光实、白守荣、马绍忠及王荣之败,资粮屝屦,所失至多,将士丁夫,相枕而死。以至募商人输帛入谷,偿价数倍;孤壤筑城,边民绎骚,国帑匮乏,不能制边人之命,及济灵武之急。数年之间,凶党逾盛。灵武危堞,岿然仅存,河外五城,继闻陷没。但坚壁清野,坐食糗粮,闭垒枕戈,苟度朝夕,未尝出一兵驰一骑,敢与之角。此灵武之存无益,明矣。平津所言罢敝中国以奉无用之地,正今日谓也。
臣以为存有大害,弃有大利,国家挽粟之劳,士卒流离之苦,悉皆免焉。尧、舜、禹,圣之盛者也,地不过数千里,而明德格天,四门穆穆。武丁、成王,商、周之明主也,然地东不过江、黄,西不过氐、羌,南不过蛮荆,北不过太原,而颂声并作,号为至治。及秦、汉穷兵拓土,肝脑涂地,校其功德,岂可同年而语哉!昔西汉贾捐之建议弃朱崖,当时公卿,亦有异论,元帝力排众说,奋乎独见,下诏废之,人颂其德。故其诏曰:‘议者以弃朱崖羞威不行,夫通于时变,即忧万民之饥饿,危孰大焉。且宗庙之祭,凶年不备,况乎避不嫌之辱哉?’臣以为类于灵武也。必以失地为言,即燕蓟八州,河湟五郡,所失多矣,何必此为?臣窃惟太祖命姚内斌领庆州,董遵诲领环州,统兵裁五六千,悉付以阃外之事,士卒效命,疆埸晏然,朝廷无旰食之忧,疆埸无羽书之警。臣乞选将临边,赐给廪赋,资以策略,许以便宜而行。傥寇扰内属,挠之以劲兵,示之以大信,怀荒振远,谕以赏格,彼则奔溃众叛,安能与大邦为敌哉?若欲谋成庙堂,功在漏刻,臣以为彼众方黠,积财犹丰,未可以岁月破也。直须弃灵州,保环庆,然后以计困之尔。如臣之策,得骁将数人,提锐兵一二万,给数县赋以资所用,令分守边城,则寇可就擒,而朝廷得以无虞矣。
景德初,以家贫,乞典郡江左,诏令知通进、银台司兼门下封驳事。时以吏部铨主事前宜黄簿王太冲为大理评事,亿以丞吏之贱,不宜任清秩,即封诏还。未几,太冲补外。俄判史馆,会修册府元龟,亿与王钦若同总其事。其序次体制,皆亿所定,群僚分撰篇序,诏经亿窜定方用之。三年,召为翰林学士,又同修国史,凡变例多出亿手。大中祥符初,加兵部员外郎、户部郎中。
五年,以疾在告,遣中使致太医视之,亿拜章谢,上作诗批纸尾,有‘副予前席待名贤’之句。以久疾,求解近职,优诏不许,但权免朝直。亿刚介寡合,在书局,唯与李维、路振、刁衎、陈越、刘筠辈厚善。当时文士,咸赖其题品,或被贬议者,退多怨诽。王钦若骤贵,亿素薄其人,钦若衔之,屡抉其失;陈彭年方以文史售进,忌亿名出其右,相与毁訾。上素重亿,皆不惑其说。亿有别墅在阳翟,亿母往视之,因得疾,请归省,不待报而行。上亲缄药剂,加金帛以赐。亿素体羸,至是,以病闻,请解官。有嗾宪官劾亿不俟命而去,授太常少卿,分司西京,许就所居养疗。尝作君可思赋,以抒忠愤。册府元龟成,进秩秘书监。
七年,病愈,起知汝州。会加上玉皇圣号,表求陪预,即代还,以为参详仪制副使,知礼仪院,判秘阁、太常寺。天禧二年冬,拜工部侍郎。明年,权同知贡举,坐考较差谬,降授秘书监。丁内艰,属行郊礼,以亿典司礼乐,未卒哭,起复工部侍郎,令视事。四年,复为翰林学士,受诏注释御集,又兼史馆修撰、判馆事,权景灵宫副使。十二月,卒,年四十七。录其子纮为太常寺奉礼郎。
亿天性颖悟,自幼及终,不离翰墨。文格雄健,才思敏捷,略不凝滞,对客谈笑,挥翰不辍。精密有规裁,善细字起草,一幅数千言,不加点窜,当时学者,翕然宗之。而博览强记,尤长典章制度,时多取正。喜诲诱后进,以成名者甚众。人有片辞可纪,必为讽诵。手集当世之述作,为笔苑时文录数十篇。重交游,性耿介,尚名节。多周给亲友,故廪禄亦随而尽。留心释典禅观之学,所著括苍武夷颍阴韩城退居汝阳蓬山冠鳌等集、内外制、刀笔,共一百九十四卷。弟倚,景德中举进士,得第三等及第;以亿故,升为第二等。亿无子,以从子纮为后。弟伟。
伟字子奇,幼学于亿。天禧元年献颂,召试学士院,赐进士及第。以试秘书省校书郎知衢州龙游县,再补蕲州录事参军,国子监荐为直讲。驸马都尉李遵勗守澶州,辟签书镇宁军节度判官事。迁大理寺丞、知河间县,再迁太常博士。用近臣荐,为集贤校理、通判单州。会巡检部卒李素合州卒二百余人,谋杀巡检使。入鼓角门,州将不敢出。伟挺身往问曰:‘若属何为而反?’俱曰:‘将有诉于州,非反也。’伟曰:‘持兵来,非反而何?若属皆有父母妻子,以一朝忿而欲鱼肉之乎?’悉令投兵,坐籍首恶得十余人,斩之。徙知祥符县、提点开封府界诸县镇公事,权开封府判官,又判三司开拆司,累迁尚书兵部员外郎、同修起居注。
伟清慎,无治剧才,常秉小笏以朝。知制诰缺,中书以伟名进。仁宗曰:‘此非秉小笏者邪?’遂命知制诰,权谏院。尝曰:‘谏臣宜陈列大事,细故何足论。’然当时讥其亡补。迁刑部郎中,为翰林学士。祀明堂,迁右司郎中、判太常寺,为群牧使兼侍读学士,进中书舍人。卒,赠尚书礼部侍郎。
纮字望之,以荫历官知鄞县。鄞滨海,恶少贩鱼盐者,群居洲岛,或掠商人财物入海,吏不能禁。纮至,设方略,使识者质恶少船,及归,始给还,且戒谕之,由是不敢为盗。以亿文献,赐进士出身。通判越州,知筠州,提点江东刑狱,除转运、按察使。江东饥,纮开义仓振之,吏持不可。纮曰:‘义仓,为民也,稍稽,人将殍矣。’
纮御下急,常曰:‘不法之人不可贷。去之,止不利一家尔,岂可使郡邑千万家,俱受害邪?’闻者望风解去,或过期不敢之官。与王鼎、王绰号‘江东三虎’。坐降知衡州,徙越州。为荆南转运使,徙福建,不赴,知湖州,复为江东转运使。官至太常少卿,卒。纮性严,虽家居,儿女不敢妄言笑。聚书数万卷,手抄事实,名窥豹篇。
晁迥字明远,世为澶州清丰人,自其父佺,始徙家彭门。迥举进士,为大理评事,历知岳州录事参军,改将作监丞,稍迁殿中丞。坐失入囚死罪,夺二官。复将作丞,监徐、婺二州税,迁太常丞。真宗即位,用宰相吕端、参知政事李沆荐,擢右正言、直史馆。献咸平新书五十篇,又献理枢一篇。召试,除右司谏、知制诰,判尚书刑部。
帝北征,雍王元份留守京师,加右谏议大夫,为判官,进翰林学士。未几,知审官院,为明德、章穆二园陵礼仪使,同修国史。知大中祥符元年贡举。封泰山,祀汾阴,同太常详定仪注,累迁尚书工部侍郎。使契丹,还,奏北庭记,加史馆修撰、知通进银台司。献玉清昭应宫颂,其子宗操继上景灵宫庆成歌。帝曰:‘迥父子同献歌颂,搢绅间美事也。’
史成,擢刑部侍郎,进承旨。时朝廷方修礼文之事,诏令多出迥手。尝夜召对,帝令内侍持烛送归院。方盛暑,为蠲宿直。令三五日一至院;迥辞以非故事,乃听俟秋还直。迁兵部侍郎,请分司西京,特拜工部尚书、集贤院学士、判西京留司御史台。赐一子官河南,以就养。
仁宗即位,迁礼部尚书。居台六年,累章请老,以太子少保致仕,给全奉,岁时赐赉如学士。天圣中,迥年八十一,召宴太清楼,免舞蹈。子宗悫为知制诰,侍从同预宴。迥坐御史中丞之南,与宰臣同赐御飞白大字。既罢,所以宠赉者甚厚,进太子少傅。后复召对延和殿,帝访以洪范雨旸之应。对曰:‘比年灾变荐臻,此天所以警陛下。愿陛下修饬王事,以当天心,庶几转乱而为祥也。’既而献斧扆、慎刑箴,大顺、审刑、无尽灯颂,凡五篇。及感疾,绝人事,屏医药,具冠服而卒,年八十四。罢朝一日,赠太子太保,谥文元。
迥善吐纳养生之术,通释老书,以经传傅致,为一家之说。性乐易宽简,服道履正,虽贵势无所屈,历官临事,未尝挟情害物。真宗数称其好学长者。杨亿尝谓迥所作书命无过褒,得代言之体。喜质正经史疑义,摽括字类。有以术命语迥,迥曰:‘自然之分,天命也。乐天不忧,知命也。推理安常,委命也。何必逆计未然乎?’所著翰林集三十卷,道院集十五卷,法藏碎金录十卷,耆智余书、随因纪述、昭德新编各三卷。子宗悫。
宗悫字世良,以父荫为秘书省校书郎。屡献歌颂,召试,赐进士及第。又除馆阁校勘,三迁大理寺丞、集贤校理兼注释御集检阅官。迥领西台,宗悫求便养,通判许州。仁宗即位,迁殿中丞、同修起居注。天圣中,百官转对,宗悫请减上供,垦闲田,择狱官,令监司举县令。累迁尚书祠部员外郎、知制诰。宋绶尝谓:‘自唐以来,唯杨于陵身见其子嗣复继掌书命,今始有晁氏焉。’父忧,夺丧,管勾会灵观,入翰林为学士。母亡,又起复,兼龙图阁学士、权发遣开封府事,辨雪疑狱有能名。
元昊反,关中久宿师,以宗悫安抚陕西,与夏竦议攻守策。未还,道拜右谏议大夫、参知政事。会朝廷以金饰胡床及金汲器赐唃厮罗,宗悫曰:‘仲叔于奚辞邑请繁缨,孔子曰:“不如多与之邑。”繁缨,诸侯之马饰,犹不可与陪臣,况以乘舆之器赐外臣乎?必欲优其礼,不若加赐金帛。’后从帝郊祠感疾,数求罢,除资政殿学士、给事中。数日,卒。赠工部尚书,谥文庄。宗悫性敦厚,事父母孝,笃于故旧,凡任子恩皆先其族人。在翰林,一夕草将相五制,褒扬训戒,人得所宜。尝密诏访边策,陈七事,颇施用之。
刘筠字子仪,大名人。举进士,为馆陶县尉。还,会诏知制诰杨亿试选人校太清楼书,擢筠第一,以大理评事为秘阁校理。真宗北巡,命知大名府观察判官事。自边鄙罢兵,国家闲暇,帝垂意篇籍,始集诸儒考论文章,为一代之典。筠预修图经及册府元龟,推为精敏。真宗将祀汾脽,屡得嘉雪,召筠及监察御史陈从易崇和殿赋歌诗,帝数称善。车驾西巡,又命筠纂土训。是时四方献符瑞,天子方兴礼文之事,筠数上赋颂。及册府元龟成,进左正言、直史馆、修起居注。尝属疾,予告满,辄再予,积三百日,每诏续其奉。
迁左司谏、知制诰,加史馆修撰,出知邓州,徙陈州。还,纠察在京刑狱,知贡举,迁尚书兵部员外郎。复请邓州,未行,进翰林学士。初,筠尝草丁谓与李迪罢相制,既而谓复留,令别草制,筠不奉诏,乃更召晏殊。筠自院出,遇殊枢密院南门,殊侧面而过,不敢揖,盖内有所愧也。帝久疾,谓浸擅权,筠曰:‘奸人用事,安可一日居此。’请补外,以右谏议大夫知庐州。
仁宗即位,迁给事中,复召为翰林学士。逾月,拜御史中丞。先是,三院御史言事,皆先白中丞。筠榜台中,御史自言事,毋白丞杂。知天圣二年贡举,数以疾告,进尚书礼部侍郎、枢密直学士、知颍州。召还,复知贡举,进翰林学士承旨兼龙图阁直学士、同修国史、判尚书都省。祀南郊,为礼仪使,请宿齐太庙日,罢朝飨玉清昭应宫,俟礼成,备銮驾恭谢。从之。筠素爱庐江,遂筑室城中,构阁藏前后所赐书,帝飞白书曰‘真宗圣文秘奉之阁’。再知庐州,营冢墓,作棺,自为铭刻之。既病,徙于书阁,卒。
筠,景德以来,居文翰之选,其文辞善对偶,尤工为诗。初为杨亿所识拔,后遂与齐名,时号‘杨刘’。凡三入禁林,又三典贡部,以策论升降天下士,自筠始。性不苟合,临事明达,而其治尚简严。然晚为阳翟同姓富人奏求恩泽,清议少之。著册府应言、荣遇、禁林、肥川、中司、汝阴、三入玉堂凡七集。一子早卒,田庐没官。包拯少时,颇为筠所知。及拯显,奏其族子为后,又请还所没田庐云。
薛映字景阳,唐中书令元超八世孙,后家于蜀。父允中,事孟氏为给事中。归朝,为尚书都官郎中。映进士及第,授大理评事,历通判绵、宋、昇州,累迁太常丞。王化基荐为监察御史、知开封县。太宗召对,为江南转运使,改左正言、直昭文馆,为江、淮、两浙茶盐制置副使。改京东转运使,徙河东,兼河西随军。求便亲,知相州。再领漕京东,积迁尚书礼部郎中,擢知制诰,权判吏部流内铨兼制置群牧使。同梁颢安抚河北,还,权判度支。
映以右谏议大夫知杭州。映临决蜂锐,庭无留事。转运使姚铉移属州:‘当直司毋得辄断徒以上罪。’映即奏:‘徒、流、笞、杖,自有科条,苟情状明白,何必系狱,以累和气。请诏天下,凡徒流罪于长吏前对辨,无所异,听遣决之。’朝廷施用其言。与铉既不协,遂发铉纳部内女口及鬻扣器抑取其直,又广市绫罗不输税。真宗遣御史台推勘官储拱劾铉,得实,贬连州文学。映坐尝召人取告铉状,当赎金,帝特贳之。
在杭五年,入知通进、银台司兼门下封驳事。封泰山,为东京留守判官,迁给事中、勾当三班院,出知河南府。祀汾阴还,驻跸西京,以映有治状,赐御书嘉奖。
迁尚书工部侍郎、集贤院学士、判尚书都省,进枢密直学士、知昇州。建言:‘州以牛赋民出租,牛死,租不得蠲。’帝览章矍然,曰:‘此朝廷岂知邪?’因令诸州条奏,悉蠲之。顷之,纠察在京刑狱,再判都省。历尚书左丞、知扬州。徙并州,又徙永兴军,拜工部尚书兼御史中丞。仁宗即位,迁礼部,再为集贤院学士、判院事、知曹州,分司南京。卒,赠右仆射,谥文恭。
映好学有文,该览彊记,善笔札,章奏尺牍,下笔立户。为治严明,吏不能欺。每五鼓冠带,黎明据案决事,虽寒暑,无一日异也。子耀卿秘阁校理,孙绅直龙图阁。
论曰:自唐末词气浸敝,迄于五季甚矣。先民有言:‘政厖土裂,大音不完,必混一而后振。’宋一海内,文治日起。杨亿首以辞章擅天下,为时所宗,盖其清忠鲠亮之气,未卒大施,悉发于言,宜乎雄伟而浩博也。刘筠后出,能与齐名,气象似尔,至于文体之今古,时习使然,遑暇议是哉。晁迥宽易,与物无忤,父子先后典书命,称为名臣。薛映学艺、吏术俱优,而挟忿以抉人之私,君子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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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03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宋史   卷三百0六‧列传第六十五  谢泌 孙何弟仅 朱台符 戚纶 张去华子师德 乐黄目 柴成务
  谢泌字宗源,歙州歙人。自言晋太保安二十七世孙。少好学,有志操。贾黄中知宣州,一见奇之。太平兴国五年进士,解褐大理评事、知清川县,徙彰明,迁著作佐郎。端拱初,为殿中丞,献所著文十编、古今类要三十卷,召试中书,以直史馆赐绯。时言事者众,诏阁门,非涉侥望乃许受之。繇是言路稍壅。泌抗疏陈其不可,且言:‘边鄙有事,民政未乂,狂夫之言,圣人择焉。苟诘而拒之,四聪之明,将有所蔽。愿采其可者,拒其不可者,庶颙颙之情,得以上达。’复言:‘国家图书,多失次序。唐景龙中,尝分经、史、子、集为四库,命薛稷、沈佺期、武平一、马怀素分掌,望遵复故事。’遂令直馆分典四部,以泌知集库。改左正言,使岭南采访。
淳化二年,久旱,复上言时政得失。时王禹偁上言:‘请自今庶官候谒宰相,并须朝罢于政事堂,枢密使预坐接见,将以杜私请。’诏从之。泌上言曰:‘伏睹明诏,不许宰相、枢密使见宾客,是疑大臣以私也。书曰:“任贤勿贰,去邪勿疑。”张说谓姚元崇曰:“外则疏而接物,内则谨以事君。此真大臣之体。”今天下至广,万几至繁,陛下以聪明寄于辅臣,自非接下,何以悉知外事?若令都堂候见,则庶官请见咨事,略无解衣之暇。今陛下囊括宇宙,总揽英豪,朝廷无巧言之士,方面无姑息之臣,奈何疑执政,为衰世之事乎。王禹偁昧于大体,妄有陈述。’太宗览奏,即追还前诏,仍以泌所上表送史馆。
会修正殿,颇施采绘,泌复上疏。亟命代以丹垩,且嘉其忠荩。拜左司谏,赐金紫、钱三十万。一日,得对便殿,太宗称其任直敢言,泌奏曰:‘陛下从谏如流,故臣得以竭诚。昔唐季孟昌图者,朝疏谏而夕去位,鉴于前代,取乱宜矣。’太宗动色久之。时,群臣升殿言事者,既可其奏,得专达于有司,颇容巧妄。泌请自今凡政事送中书,机事送枢密,金谷送三司,覆奏而行,从之。
俄判三司盐铁勾院。奉诏解送国学举人,黜落既多,群聚喧诟,怀甓以伺泌出。泌知之,潜由他涂入史馆,数宿不敢出,请对自陈。太宗问:‘何官驺导严肃,都人畏避?’有以台杂对者,即授泌虞部员外郎兼侍御史知杂事。上元观灯,泌特预召,自是为例。转金部员外郎,充盐铁副使。顷之,魏羽为使,即泌之外舅,以亲嫌,改度支副使。因郊祀,条上军士赏给之数。太宗曰:‘朕惜金帛,止备赏赐尔。’泌因曰:‘唐德宗朱泚之乱,后唐庄宗马射之祸,皆赏军不丰所致。今陛下薄于躬御,赏赐特优,实历代之所难也。’俄与王沔同磨勘京朝官。太宗孜孜为治,每御长春殿视事罢,复即崇政殿临决,日旰未进御膳。泌言:‘请自今长春罢政,既膳后御便坐。’不报。俄知三班、通进银台司,出知湖州。再迁主客郎中、知虢州。
真宗初,边人屡寇,泌上疏曰:
臣窃惟圣心所切者,欲天下朝夕太平尔。雍熙末,赵普录唐姚崇太平十事以献。未几,普复相,时称致治之策,无出于此。寻普病,又辽骑扰边,因循未行。今北边谧宁,继迁请命,则可行于今日矣。臣以为先朝未尽行者,俟陛下尔。陛下自临大宝,边不加兵,西北肃然,民安岁登,则太平之象,复何远哉。至于省不急之务,削烦苛之政,抑奔竞,来直言,斯皆致太平之术,又岂让唐开元之治也。
议者或谓方今用兵,异于开元,且开元边戎孔炽,明皇卒与之和。至如汉高祖亦然。此皆屈己以宁天下,岂以轻大国而竞小忿乎。请以近事言,往岁讨交阯,王师一动,南方几摇。先皇以为得之无用,弃之实便,及授官为蕃屏,则至今鼠伏。石晋之末,耻讲和契丹,遂致天下横流,岂得为强?或者有言,敌所嗜者禽色,所贪者财利,余无他智计。先朝平晋之后,若不举兵临之,但与财帛,则幽蓟不日纳土矣。察此,乃知其情古犹今也、汉祖、明皇所用之计,正可以饵其心矣。
臣伏睹近诏,以不逞之徒所陈述,皆闾阎事。臣闻古先哲王询于刍荛,察于迩言者,盖虑视听之蔽,故采此以达物情,亦罕行其事也。先朝有侯莫陈利用、陈廷山、郑昌嗣、赵赞之徒,喋喋利口,赖先帝圣聪,寻翦除之,然为患已深矣。
臣又闻辅时佐主,建万世之基,立不拔之策者,必倚老成之人。至如成、康刑措,由任周、召;文、景清静,不易萧、曹;明皇太平,亦资姚、宋。夫精练国政,斟酌王度,未闻市井之胥,走尘之吏,可当其任也。惟陛下察往古用贤致治之道,则贤者亦必尽忠竭力,以辅成太平之治矣。
咸平二年,徙知同州。代还,知鼓司、登闻院。五年,与陈恕同知贡举,复知通进、银台司,加刑部,出为两浙转运使。近制,文武官告老,皆迁秩,令录授朝官,并给半奉。泌言:‘请自今七十以上求退者,许致仕;因疾及历任犯赃者,听从便。’诏可。徙知福州,代还,民怀其爱,刻石以纪去思。转兵部郎中,复知审官院,直昭文馆。知荆南府,改襄州,迁太常少卿、右谏议大夫、判吏部铨。大中祥符五年,卒,年六十三。
泌性端直,然好方外之学,疾革,服道士服,端坐死。帝闻而嗟异,遣使临问恤赐,录其子衍为太常寺奉礼郎,衒将作监主簿。衍为太子中舍。
孙何字汉公,蔡州汝阳人。祖镒,唐末秦宗权据州,强以宾佐起之。镒伪疾不应,还家,以讲授为业。父庸,字鼎臣,显德中,献赞圣策九篇,引唐贞观所行事,以魏玄成自况。得对,言曰:‘武不可黩,敛不可厚,奢不可放,欲不可极。’世宗奇其言,命中书试,补开封兵曹掾。建隆初,为河南簿。太平兴国六年,鸿胪少卿刘章荐其材,改左赞善大夫。历殿中丞、知龙州而卒。
何十岁识音韵,十五能属文,笃学嗜古,为文必本经义,在贡籍中甚有声。与丁谓齐名右善,时辈号为‘孙丁’。王禹偁尤推重之。尝作两晋名臣赞、宋诗二十篇、春秋意、尊儒教议,闻于时。淳化三年举进士,开封府、礼部俱首荐,及第又得甲科,解褐将作监丞、通判陕州。召入直史馆,赐绯,迁秘书丞、京西转运副使。历右正言,改右司谏。
真宗初,何献五议:其一,请择儒臣有方略者统兵;其二,请世禄之家肄业太学,寒隽之士州郡推荐,而禁投贽自媒者;其三,请复制举;其四,请行乡饮酒礼;其五,请以能授官,勿以恩庆例迁。上览而善之,咸平二年,举入阁故事,何次当待制,献疏曰:
六卿分职,邦家之大柄也。有吏部辨考绩而育人材,有兵部简车徒而治戎备,有户部正版图而阜货财,有刑部谨纪律而诛暴强,有礼部祀神示而选贤俊,有工部缮宫室而修堤防,六职举而天下之事备矣。故周之会府,汉之尚书,立庶政之根本,提百司之纲纪。令、仆率其属,丞、郎分其行,二十四司粲焉星拱,郎中、员外判其曹,主事、令史承其事。四海九州之大,若网在纲。
唐之盛时,亦不闻别分利权,创使额,而军须取足。及玄宗侈心既萌,召发既广,租调不充,于是萧景、杨钊始以地官判度支,而宇文融为租调地税使,始开利孔,以构祸阶。至于肃、代,则有司之职尽废,而言利之臣,攘臂于其间矣。于是叛乱相仍,经费不充,迫于军期,切于国计,用救当时之急,率以权宜裁之。五代短促,曾莫是思。
今国家三圣相承,五兵不试,太平之业,垂统立制,在此时也。所宜三部使额,还之六卿,慎择户部尚书一人,专掌盐铁使事,俾金部郎中、员外郎判之。又择本行侍郎二人,分掌度支、户部使事,各以本曹郎中、员外郎分判之,则三使洎判官,虽省犹不省也。仍命左右司郎中、员外总知账目,分勾稽违。职守有常,规程既定,则进无掊克之虑,退有详练之名,周官唐式,可以复矣。兹事非艰,在陛下行之尔。’
是冬,从幸大名,诏访边事。何疏曰:
陛下嗣位以来,训师择将,可谓至多,以高祖之大度,兼萧王之赤心,神武冠于百王,精兵倍于前代。分阃仗钺者,固当以身先士卒为心,贼遗君父为耻。而列城相望,坚壁自全,手握强兵,坐违成算,遂使腥膻得计,虵豕肆行,焚劫我郡县,系累我黎庶。陛下摅人神之愤怒,悯河朔之生灵,爰御六师,亲幸澶、魏,天声一振,敌骑四逃,虽镇、定道路已通,而德、棣烽尘未息,此殆将帅或未得人,边奏或有壅阏,邻境不相救援,糗粮须俟转输之所致也。
将帅者何?或恃勇无谋,或忌功玩寇,但全城堡,不恤人民。边奏者何?护塞之臣,固禄守位,城池焚劫,不以实闻,老幼杀伤,托言他盗。不救援者何?缘边州县,城垒参错,如辅车唇齿之相依,若头目手足之相卫,托称兵少不出,或待奏可乃行。俟辇输者何?敌骑往还,猋驰鸟逝,鸁粮景从,万两方行,迨乎我来,寇已遁去。此四者,当今急务。择将帅,则莫若文武之内,参用谋臣;防壅阏,则莫若凡奏边防,陛见庭问;合救援,则莫若督以军令,听其便宜;运糗粮,则莫若轻赍疾驱,角彼趫捷。
今大驾既驻邺下,契丹终不敢萌心南牧,所虑荐食者,惟东北无备之城,缮完周防,不可不慎。且蜂虿有毒,豺狼无厌。今契丹西畏大兵,北无归路,兽穷则搏,物不可轻,余孽尚或稽诛,奔突亦宜预备。大河津济,处处有之,亦望量屯禁兵,扼其要害,则请和之使,不日可待。
真宗览而嘉之。及傅潜逗挠无功,何又请斩潜以徇。俄权户部判官,出为京东转运副使,又献疏请择州县守宰,省三司冗员,遴选法官,增秩益奉。未几,徙两浙转运使,加起居舍人。景德初,代还,判太常礼院。俄与晁迥、陈尧咨并命知制诰,赐金紫,掌三班院。何先已被疾,勉强亲职,一日,奏事上前,坠奏牍于地,俯而取之,复坠笏。有司劾以失仪,诏释之。何惭,上章求改少卿监,分司西京养疾,上不许,第赐告,遣医诊视。医勉其然艾,何答曰:‘死生有命。’卒不听。是冬,卒,年四十四。上在澶渊,闻之悯惜,录其子言为大理评事。
何乐名教,勤接士类,后进之有词艺者,必为称扬。然性卞急,不能容物。在浙右专务峻刻,州郡病焉。好学,著驳史通十余篇,有集四十卷。弟仅。
仅字邻几。少勤学,与何俱有名于时。咸平元年,进士甲科,兄弟连冠贡籍,时人荣之。解褐舒州团练推官,会诏举贤良方正之士,赵安仁以仅名闻。策入第四等,擢光禄寺丞、直集贤院,俄知浚仪县。景德初,拜太子中允、开封府推官,赐绯。北边请盟,遣使交聘,仅首为国母生辰使。改本府判官,迁右正言、知制诰,赐金紫,同知审官院。是冬,永兴孙全照求代,真宗思择循良任之,御书边肃洎仅二名示宰相。或言仅尝倅京府,谙民政,乃命知永兴军府。仅纯厚长者,为政颇宽,尝诏戒焉。大中祥符元年,加比部员外郎。代还,知审刑院。顷之,拜右谏议大夫、集贤院学士、权知开封府。改左谏议大夫,出知河中府。归朝,复领审刑院。久次,进给事中。天禧元年正月,卒,年四十九。录其子大理评事和为卫尉寺丞。
仅性端悫,中立无竞,笃于儒学,士大夫推其履尚,有集五十卷。仅弟侑亦登进士第,至殿中丞。
朱台符字拱正,眉州眉山人。父赋,举拔萃,历度支判官,卒于殿中丞。台符少聪颖,十岁能属辞,尝作黄山楼记,士友称之。及长,善词赋。时太宗廷试贡士,多擢敏速者,台符与同辈课试,以尺晷成一赋。淳化三年,进士登甲科,解褐将作监丞、通判青州。召入直史馆,赐绯鱼,再迁秘书丞、知浚仪县。
咸平元年,与杨砺、李若拙、梁颢同知贡举,俄以京府旧僚,擢太常博士,出为京西转运副使。时北边为梗,台符上言曰:
臣闻蛮夷猾夏,帝典所载,商、周而下,数为边害。或振旅薄伐,或和亲修好,历代经营,斯为良策。至于秦筑长城而黔首叛,汉绝大漠而海内虚,逞志一时,贻笑万代,此商鉴不远也。顷者,晋氏失御,中原乱离,太祖深鉴往古,酌取中道,与民休息,遣使往来。二十年间,罕闻入寇,大省戍边之卒,不兴出塞之兵。关防谧宁,府库充溢,信深得制御之道也。
幽蓟之地,实维我疆,尚隔混同,所宜开拓。太宗平晋之后,因其兵势,将遂取之。人虽协谋,天未猒乱,螗斧拒辙,用稽灵诛。重兴吊伐之师,又作迁延之役。自兹厥后,大肆凶锋,杀略军民,攻拔城砦,长驱深入,莫可禁止。当是时也,以河为塞,而赵、魏之间,几非国家所有。既阻欢盟,乃为备御,屯士马,益将帅,刍粟之飞挽,金帛之委输,赡给赏赐,不可胜数。繇是国家之食货,匮于河朔矣。
陛下自天受命,与物更始,继迁授节,黎桓加爵,咸命使者镇抚其邦。惟彼契丹,未加渥泽,非所以柔远能迩,昭王道之无偏也。今祥禫将终,中外引颈观听德音。臣愚以为宜于此时赦契丹罪,择文武才略习知边境辨说之士,为一介使,以嗣位服除,修好邻国,往告谕之。彼十年以来,不复犯塞,以臣计之,力有不足,志欲归向,而未得其间也。今若垂天覆之仁,假来王之便,必欢悦慕义,遣使朝贡。因与之尽捐前恶,复寻旧盟,利以货财,许以关市,如太祖故事,使之怀恩畏威,则两国既和,无北顾之忧,可以专力西鄙,继迁自当革心而束手矣,是一举而两得也。
台符又自请往使,时论韪之。
咸平二年春,旱,诏求直言。台符上疏,请重农积谷,任将选兵,慎择守令,考课黜陟,轻傜节用,均赋慎刑,责任大臣,与图治道。奏入,优诏褒答。入为盐铁判官,改判户部勾院,拜工部员外郎,换度支判官。景德初,郑文宝为陕西转运,或言其张皇生事,徙台符代之,仍赐金紫。
台符俊爽好谋,然颇以刻碎为举职。与杨覃联事,覃颇欲因仍旧贯,台符则更革烦扰,议事违戾,交相掎奏,以不协闻,命御史视其状。九月,徙台符知郢州,覃知随州。三年,召还,会执政有不喜者,复出知洪州,卒于舟次,年四十二。赐其子公佐同学究出身,赗钱二十万。
台符好学,敏于属辞,喜延誉后进,有集三十卷。公佐及台符弟昌符,大中祥符中,举进士,廷试并得第五人。初,昌符登科,宰相言昌符即台符弟,上因言台符有文学及著述可采,甚嗟悼之。公佐卒,又以次子寿隆试将作监主簿。昌符为屯田员外郎。
戚纶字仲言,应天楚丘人。父同文,字文约,自有传。纶少与兄维以文行知名,笃于古学,喜谈名教。太平兴国八年举进士,解褐沂水主簿。按版籍,得逋户脱口漏租者甚众。徙知太和县。同文卒于随州,纶徒步奔讣千里余。俄诏起复莅职,就加大理评事。江外民险悍多构讼,为谕民诗五十篇,因时俗耳目之事,以申规诲,老幼多传诵之。每岁时必与狱囚约,遣归祀其先,皆如期而还。迁光禄丞,坐鞫狱陈州失实,免官。著理道评十二篇,钱若水、王禹偁深所赏重。久之,复授大理评事、知永嘉县。境有陂塘之利,浚治以备水旱。复为光禄寺丞,转运使又上其政绩,连诏褒之。
真宗即位,转著作佐郎、通判泰州。将行,秘书监杨徽之荐其文学纯谨,宜在馆阁,命为秘阁校理。受诏考校司天台职官,定州县职田条制。诏馆阁官以旧文献,上嘉纶所著,特改太常丞,俄判鼓司、登闻院。出内府缗帛市边粮,诏纶乘传往均市之。
景德元年,判三司开拆,赐绯鱼,改盐铁判官。上疏言边事,甚被嘉奖。十月,拜右正言、龙图阁待制,赐金紫。时初建是职,与杜镐并命,人皆荣之。纶久次州县,留意吏事,每便殿请对,语必移晷,或夜中召见,多所敷启。俄上奏曰:‘夫出纳献替,王臣之任;章疏奏议,谏者之职。臣屡蒙召对,皆延数刻,屈万乘之尊,接一介之士,圣德渊深,包纳荒秽,体其至愚,不罪触犯,安敢循嘿不言。谨摭十事该治本者附于章左:一曰王畿关辅,二曰五等封建,三曰复制科,四曰崇国学,五曰辟旷土,六曰修贡举,七曰任大臣,八曰置平籴,九曰益厢军、减禁兵,十曰修六典令式。’词颇深切,上为嘉奖。
二年,与赵安仁、晁迥、陈充、朱巽同知贡举,纶上言取士之法,多所规制,并纳用焉。预修册府元龟,会置官总在京诸司之务,凡百三十司,命纶与刘承珪同领其事。判鸿胪寺。先是,群臣诏葬,公私所费无定式。纶言其事,诏同晁迥、朱巽、刘承珪校品秩之差,定为制度,遂遵行之。纶以三公、尚书、九列之任,唐末以来,有司渐繁,纲目不一,谓宜采通礼、六典令式,比类沿革,著为大典,时论称之。进秩右司谏、兵部员外郎。时诏禁群臣匿名上封及非次升殿奏事,纶谓‘忠谠之入,当开奖言路,若疏远之士,尤艰请对’,上颇嘉之。
大中祥符元年,掌吏部选事。上初受灵文,纶上疏曰:‘臣遐稽载籍,历考秘文,验灵应之垂祥,顾天人之相接。阶下绍二圣丕业,启万世鸿基,勤行企道,恭默思玄,上天降鉴,瑞谍昭锡,聿示临民之戒,用恢奕叶之祥。乞诏有司,速修大祀,载命侍从,摹写祥符,勒于嘉玉,藏之太庙,别以副本秘于中禁,传示万叶,无敢怠荒。然臣恐流俗幻惑狂谋,以人鬼之妖辞,乱天书之真旨。伏望端守玄符,凝神正道,以答天贶,以惠烝黎。’
是冬,封泰山,命纶同计度发运事。礼成,迁户部郎中、直昭文馆,待制如故。被诏,同编东封祥瑞封禅记。会峻待制之秩,又兼集贤殿修撰。建议修释奠仪,颁于天下;立常平仓,隶司农寺,以平民籴,皆从之。尝宴饯种放于龙图阁,诏近臣为序,上览纶所作,称其有史才。
三年,擢枢密直学士,上作诗宠之。祀汾阴,复领发运之职。居无何,出知杭州,就加左司郎中。属江潮为患,乃立埽岸,以易柱石之制,虽免水患,而众颇非其变法。胡则时领发运,尝居杭州,肆纵不检,厚结李溥,纶素恶之。通判吴耀卿,则之党也,伺纶动静,密以报则。则时为当涂者所昵,因共捃摭纶过,徙知扬州。惟扬亦溥、则巡内,持之益急,求改僻郡,徙徐州。
八年,与刘综并罢学士,授左谏议大夫。代还,复知青州。岁饥,发公廪以救饿殍,全安甚众。徙郓州,王遵诲为劝农副使,尝任西边,寓家永兴,闺门不肃,事将发,知府寇准为平之。纶因戏谑语及准,遵诲恚怒,以为污己,遂奏纶谤讪,坐左迁岳州团练副使,易和州。天禧四年,改保静军副使。是冬,以疾求归故里,改太常少卿,分司南京。五年,卒,年六十八。
纶笃于古学,善谈名理,喜言民政,颇近迂阔。事兄维友爱甚厚,维卒,讣闻,哀恸不食者数日。与交游故旧,以信义著称。士子谒见者,必询其所业,访其志尚,随才诱诲之。尝云:‘归老后,得十年在乡闾讲习,亦可以恢道济世。’大中祥符中,继修礼文之事,纶悉参其议,与陈彭年并职,屡召对,多建条式,恩宠甚盛。乐于荐士,每一奏十数人,皆当时知名士。晚节为权幸所排,遂不复振。善训子弟,虽至清显,不改其纯俭。既没,家无余赀。张知白时知府事,辍奉以助其丧。家人于几阁间,得遗戒一篇,大率皆诱劝为学。有集二十卷。又前后奏议,有机务利害、备边均田之策,别为论思集十卷,分上下篇。天圣中,其子舜宾献之,诏赠左谏议大夫。舜宾,官太子中舍。
张去华字信臣,开封襄邑人。
父谊,字希贾。好学,不事产业。既孤,诸父使督耕陇上,他日往视之,见阅书于树下,怒其不亲穑事,诟辱之。谊谓其兄曰:‘若不就学于外,素志无成矣。’遂潜诣洛阳龙门书院,与宗人沆、鸾、湜结友,故名闻都下。长兴中,和凝掌贡举,谊举进士,调补耀州团练推官。
晋天福初,代还。会凝由内署拜端明殿学士,署门不接宾客,谊闻之,即日致书于凝,以为‘切近之职,实当顾问,四方利害,所宜询访,若不接宾客,聋瞽耳目,坐亏职业,虽为自安计,其可得乎?’凝大奇之,他日,荐于宰相桑维翰曰:‘凝门生中有张谊者,性介直,颇涉辞艺,可备谏职。’未几,超拜左拾遗。谊以晋室新造,典礼未完,数上章请复有唐故事。又言契丹有援立之助,所宜敦信谨备,不可自逸,以启衅端。改右补阙,充集贤殿修撰,历礼部员外郎、侍御史。改仓部、知制诰,加礼部郎中。
乾祐初,真拜中书舍人。时苏逢吉、杨邠、王章辈攀附汉祖,骤得大用,搢绅多附之,谊不为屈,故共嫉之。遣谊为吴越宣谕使,与兵部郎中马承翰同往赐官告。浙人每迓朝使,必列步骑以自夸诧,谊与承翰窃笑之。又乘酒,言词有轻发者,钱俶甚耻之,乃奏谊擅棰防援官。又夜集,与承翰使酒,语相侵,坐贬均州司户,改房州司马,岁余卒。
去华幼励学,敏于属辞,以荫补太庙斋郎。周世宗平淮南,去华时年十八,慨然叹曰:‘兵战未息,民事不修,非驭国持久之术。’因着南征赋、治民论,献于行在。召试,授御史台主簿。属三院议事,不得预坐,谓所亲曰:‘簿领之职,非壮夫所为。’即弃官归郑州,杜门不出者三载。
建隆初,始携文游京师,大为李昉所称。明年,举进士甲科,即拜秘书郎、直史馆。以岁满不迁,上章自诉,因言制诰张澹卢多逊、殿中侍御史师颂文学肤浅,愿得校其优劣。太祖立召澹辈与去华临轩策试,命陶谷等考之。澹以所对不应问,降秩,即擢去华为右补阙,赐袭衣、银带、鞍勒马。朝议薄其躁进,以是不迁秩者十六年。尝得对便殿,询及家世,遂诉父始忤权贵,因罹重贬。宰相薛居正亦为言之,太祖为之动容,且曰:‘汉室不道,奸臣擅权,此朕所亲见也。’荆湖平,命通判道州。去华上言:‘桂管为五岭冲要,今刘𬬮保境固守,赖之为捍蔽,若大军先克其城,以趣番禺,如践无人之境。’且言桂州可取之状,有诏嘉奖。代还,知磁、干二州,选为益州通判,迁起居舍人、知凤翔府。
从太宗征太原,监随驾左藏库,就命为京东转运使。历左司员外郎、礼部郎中。太平兴国七年,为江南转运使。雍熙中,王师讨幽州,去华督宋州馈运至拒马河,就命掌河北转运事。三年,知陕州,未行,著大政要录三十篇以献,上览而嘉之,诏书褒美,赐彩五十匹,因留不遣。
会许王尹京,命为开封府判官,殿中侍御史陈载为推官,并赐金紫。谓曰:‘卿等皆朝之端士,特加选用,其善佐吾子。’各赐钱百万。逾岁,就拜左谏议大夫,又令枢密使王显传旨,谕以辅成之意。未几,有庐州尼道安讼弟妇不实,府不为治,械系送本州。弟妇即徐铉妻之甥。道安伐登闻鼓,言铉以尺牍求请,去华故不为治。上怒,去华坐削一任,贬安州司马。岁余,召授将作少监、知兴元府,未行,改晋州。迁秘书少监、知许州。
真宗嗣位,复拜左谏议大夫。未几,迁给事中、知杭州。两浙自钱氏赋民丁钱,有死而不免者,去华建议请除之,有司以经费所仰,固执不许。咸平二年,徙苏州。顷之,以疾求分司西京。在洛葺园庐,作中隐亭以见志。景德元年,改工部侍郎致仕。三年,卒,年六十九。
去华美姿貌,善谈论,有蕴藉,颇尚气节。在营道得父同门生何氏二子,教其学问。受代,携之京师,慰荐馆谷,并登仕籍。尝献元元论,大旨以养民务穑为急,真宗深所嘉赏,命以缣素写其论为十八轴,列置龙图阁之四壁。然不饰边幅,颇为清议所贬,以是不登显用。有集十五卷。子师古至国子博士,师锡殿中丞,师颜国子博士。
师德,字尚贤。去华十子,最器师德。尝欲任以官,辞不就。去华曰:‘此儿必继吾志。’真宗祀汾阴,知河南府薛映荐其学行,又献汾阴大礼颂于行在。是岁,举进士亦为第一,时人荣之。除将作监丞、通判耀州。迁秘书省著作郎、集贤校理、判三司都理欠凭由司。建言:‘有逋负官物而被系,本非侵盗,若惸独贫病无以自偿,愿特蠲之。’帝用其言。尝奏事殿中,帝访以时事,而条对甚备。帝喜曰:‘朕藩邸知卿父名,今又知卿才。’其后每遣使,帝辄曰:‘张师德可用。’契丹、高丽使来,多以师德主之。天禧初,安抚淮南,苦风眩,改判司农寺。擢右正言、知制诰,判尚书刑部。顷之,出知颍州,迁刑部员外郎、判大理寺,为群牧使、景灵宫判官,再迁吏部郎中。以疾,知邓州,徙汝州,拜左谏议大夫,罢知制诰。
师德孝谨有家法,不交权贵,时相颇不悦之。然亦多病,在西掖九年不迁,卒于官。有文集十卷。子景宪,为太中大夫。
乐黄目字公礼,抚州宜黄人。世仕江左李氏。
父史,字子正。齐王景达镇临川,召掌笺奏,授秘书郎。入朝,为平原主簿。太平兴国五年,与颜明远、刘昌言、张观并以见任官举进士。太宗惜科第不与,但授诸道掌书记。史得佐武成军,既而复赐及第。上书言事,擢为著作佐郎、知陵州。献金明池赋,召为三馆编修。
雍熙三年,献所著贡举事二十卷,登科记三十卷,题解二十卷,唐登科文选五十卷,孝弟录二十卷,续卓异记三卷。太宗嘉其勤,迁著作郎、直史馆。转太常博士、知舒州,迁水部员外郎。淳化四年春,与司封员外郎、直昭文馆李蕤同使两浙巡抚,加都官、知黄州。又献广孝传五十卷,总仙记一百四十一卷。诏秘阁写本进内。史好著述,然博而寡要,以五帝、三王,皆云仙去,论者嗤其诡诞。
咸平初,迁职方,复献广孝新书五十卷,上清文苑四十卷。出知商州。史前后临民,颇以贿闻。俄以老疾为言,听解职,分司西京。五年,郊祀毕,奉留守司表入贺,因得召对。上见其矍铄不衰,又知笃学,尽取所著书藏秘府,复授旧职,与黄目同在文馆,人以为荣。出掌西京磨勘司,黄目为京西转运。改判留司御史台。车驾幸洛,召对,赐金紫。史久在洛,因卜居,有亭榭竹树之胜,优游自得。未几卒,年七十八。所撰又有太平寰宇记二百卷,总记传百三十卷,坐知天下记四十卷,商颜杂录、广卓异记各二十卷,诸仙传二十五卷,宋齐丘文传十三卷,杏园集、李白别集、神仙宫殿窟宅记各十卷,掌上华夷图一卷。又编己所著为仙洞集百卷。
黄目淳化三年举进士,补伊阙尉。迁大理寺丞、知寿安县。咸平中,徙知壁州,未行,上章言边事,召对,拜殿中丞。久之,直史馆、知浚仪县。俄上言曰:‘伏以从政之原,州县为急;亲民之任,牧宰居先。今朝官以数任除知州,簿尉以两任入县令,虽功过易见,而能否难明。伏见唐开元二年选群官,有宏才通识、堪致理化者,授刺史、都督。又引新授县令于宣政殿,试理人策一道,惟鄄城令袁济及格,擢授醴泉令,余二百人,且令赴任,十余人并放令习学。臣欲望自今审官院差知州,铨曹注县令,候各及三二十人,一次引见于御前,试时务策一道。察言观行,取其才识明于吏治、达于教化者充选;其有不分曲直、罔辨是非者,或黜之釐务,或退守旧资。如此,则官得其人,事无不治。’上颇嘉其好古。历度支、盐铁判官,迁太常博士、京西转运使。丁内艰,时真宗将幸洛,以供亿务繁,起令莅职。史寻卒,上复诏权夺。
大中祥符中,使契丹还,改工部员外郎、广南西路转运使。就拜起居郎,改陕西转运使,赐金紫。陈尧咨知永兴,好以气凌黄目,因表求解职,不许。尧咨多纵恣不法,有密言其事者,诏黄目察之,得实以闻,尧咨坐罢龙图阁职,徙知邓州。八年,黄目入判三司三勾院。天禧初,马元方奏黄目职事不举,遂分三勾院,以三人掌之。黄目罢任,奉朝请。逾月,拜兵部员外郎、知制诰,充会灵观判官。黄目属辞淹缓,朝议以为不称职。时以盛度知京府,辞不拜即迁黄目右谏议大夫、权知开封府,度为会灵观判官,两换其任。
仁宗升储,拜给事中兼左庶子。入内副都知张继能,尝以公事请托黄目,至是未申谢,事败,降左谏议大夫、知荆南府。明年,复为给事中,徙潭州。长沙月给,减于荆渚,特诏增之,又谕以兵赋繁综寄任之意。五年,代还,知审官院。黄目以风疾题品乖当,改知通进、银台司兼门下封驳事。数月,求外任,得知亳州。俄而幼子死,闻讣恸绝,所疾加甚,卒,年五十六。录其子理国为卫尉寺丞,定国为大理评事。
黄目面柔简默,为吏处剧,亦无败事。有集五十卷,又撰学海搜奇录四十卷,圣朝郡国志二十卷。黄目兄黄裳,弟黄庭,黄裳孙滋,并进士及第。黄裳、黄庭皆至太常博士。
柴成务字宝臣,曹州济阴人也。父自牧,举进士,能诗,至兵部员外郎。成务乾德中京府拔解,太宗素知其名,首荐之,遂中进士甲科,解褐峡州军事推官。改曹、单观察推官,迁大理寺丞。太平兴国五年,转太常丞,充陕西转运副使,赐绯,再迁殿中侍御史。八年,与供奉官葛彦恭使河南,案行遥堤。历知果、苏二州,就为两浙转运使,改户部员外郎、直史馆,赐金紫。入为户部判官,迁本曹郎中。太宗选郎官为少卿监,以成务为光禄少卿。
俄奉使高丽,远俗尚拘忌,以月日未利拜恩,稽留朝使。成务贻书,往反开谕大体,国人信服,事具高丽传。淳化二年,为京东转运使。会宋州河决,成务上言:‘河水所经地肥淀,愿免其租税,劝民种艺。’从之。召拜司封郎中、知制诰,赐钱三十万。时吕蒙正为宰相,尝与之联外姻,避嫌辞职,不许。俄与魏庠同知京朝官考课。四年,又与庠同知给事中事,凡制敕有所不便者,许封驳以闻。
蜀寇平,使峡路安抚,改左谏议大夫、知河中府。时银、夏未宁,蒲津当馈挽之冲,事皆办集,得脱户八百家以附籍。府城街陌颇隘狭,成务曰:‘国家承平已久,如车驾临幸,何以驻千乘万骑邪?’乃奏撤民庐以广之。其后祀汾阴,果留跸河中,衢路显敞,咸以为便。
真宗即位,迁给事中、知梓州。未几代还,又遣知青州,表求俟永熙陵复土毕之任。旋受诏与钱若水等同修太宗实录,书成,知扬州。入判尚书刑部,本司小吏倨慢,成务怒而笞之,吏击登闻鼓诉冤,有诏问状。成务叹曰:‘忝为长官,杖一胥而被劾,何面目据堂决事邪!’乃求解职。景德初,卒,年七十一。
成务有词学,博闻稽古,善谈论,好谐笑,士人重其文雅。然为郡乏廉称,时论惜之。文集二十卷。成务年六十六始有子,比卒,裁六岁,授奉礼郎,名贻范,后为国子博士。
论曰:泌述唐、汉之治,台符陈商、周之鉴,历布腹心,奏议反复论当世事,尽言无隐。何建五议,纶摭十事,皆切于辅治。何勤接士类,纶乐于荐士,皆足以仪表当世者也。去华颇尚气节,而能作成后进;黄目属辞淹缓,而著述浩瀚;成务寡清白之操,而专对不辱,俱有足称者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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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03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宋史   卷三百0七‧列传第六十六  乔维岳王陟 张雍 董俨 魏廷式 卢琰 宋抟 凌策 杨覃 陈世卿 李若拙子绎 陈知微
  乔维岳字伯周,陈州南顿人。治三传。周显德初登第,授太湖主簿。四年,迁平舆令。开宝中,右拾遗刘稹荐其才,擢为太子中舍、知高邮军,通判扬州,徙常州。金陵平,又移昇州,改殿中丞。太平兴国初,徙襄州,俄丁内艰。三年,陈洪进表纳疆土,以其子文显为泉州留后,朝廷议择能臣关掌郡事,即起维岳为通判。会盗起仙游莆田县、百丈镇,众十余万攻城,城中兵裁三千,势甚危急。监军何承矩、王文宝欲尽屠其民,燔府库而遁。维岳挺然抗议,以为:‘朝廷寄以绥远,今惠泽未布,盗贼连结,反欲屠城,岂诏意哉。’承矩等因复坚守,既而转运使杨克让率福州兵破贼,围遂解,诏褒之。
归朝,为淮南转运副使,迁右补阙,进为使。淮河西流三十里曰山阳湾,水势湍悍,运舟多罹覆溺。维岳规度开故沙河,自末口至淮阴磨盘口,凡四十里。又建安北至淮澨,总五堰,运舟所至,十经上下,其重载者皆卸粮而过,舟时坏失粮,纲卒缘此为奸,潜有侵盗。维岳始命创二斗门于西河第三堰,二明相距逾五十步,覆以厦屋,设县门积水,俟潮平乃泄之。建横桥岸上,筑土累石,以牢其址。自是弊尽革,而运舟往来无滞矣。
尝按部至泗州,虑狱,法掾误断囚至死。维岳诘之,法掾俯伏,且泣曰:‘有母年八十余,今获罪,则母不能活矣。’维岳悯之,因谓曰:‘他日朝制按问,第云转运使令处兹罪。’卒如其言,获免;维岳坐赎金百二十斤,罢使职,权知楚州。迁户部员外郎。代还,为度支判官,转本曹郎中,出为两浙转运使,历知怀州、沧州。
会考课京朝官,召还。属真宗以寿王尹京,精择府僚,留为开封府推官。或言维岳在淮南,决狱不平允,左右有知其事者辨之,太宗特加赏异。储闱建,兼左谕德,转太常少卿。京府事繁,维岳评处详敏。有王陟为司录,真宗亦称其明干。及践祚,即命维岳与毕士安权知开封府,拜给事中、知审官院。维岳体肥年衰,艰于拜趋,陈乞外迁小州。上嘉其静退,特授海州刺史。
咸平初,知苏州。素病风,上以吴中多食鱼蟹,乃徙寿州,仍命太医驰疗之。四年,卒,年七十六。赠兵部侍郎,官给其葬。大中祥符中,录其孙世昌、献之,并赐同学究出身。维岳明习吏事,有治剧才。在怀州,王钦若始举进士,维岳知其贵;又善待陈彭年,自刺郡连奏为通判,皆称荐之。
王陟者,潞州上党人。淳化三年举进士,补岚州团练推官。内侍罗怀嗣言其督运有劳,迁晋州观察推官。至道初,度支判官李择言荐为著作佐郎、同判大名府,留知开封府司录参军。前司录阎仲卿喜云为,屡升殿奏事,真宗尹京时颇不悦。及陟代之,以谨干闻,尤被待遇。即位,召赐绯鱼袋,改著作郎、开封府推官,乘传陕西,与转运使督馈灵武刍粮。
咸平初,迁太常博士,出为河东转运使,赐金紫。时赵保吉纳款,屡遣与内侍张崇贵裁度边事,正其经界,又副崇贵使夏州赐告命。代归,会温仲舒知贡举,命陟与刑部员外郎董龟正同考试及封印卷首。俄改工部员外郎、知棣州。
五年,召归,判三司盐铁勾院。初,上以京府之旧,颇隆眷遇,将加擢用。会有言其在贡部,举子有纳贿成名者,恃恩宠,希显要,僦大第以居,事遂寝。六年,卒。上甚悯之,录其子若拙为奉礼郎,若谷为太庙斋郎。后陟妻卒,又命给其子奉,使终丧制。若拙官国子博士。
张雍,德州安德县人。治毛氏诗。开宝六年中第,释褐东关尉。太平兴国初,有荐其材者,召归,改将作监丞、知南雄州。迁太子右赞善大夫、知开封府司录参军事,俄为秘书丞,充推官。
京城民王元吉者,母刘早寡,有奸状,为姻族所知,忧悸成疾。又惧元吉告之,遂遣侍婢诉元吉寘堇食中以毒己,病将死。事下右军巡按之,未得实;移左军巡,推吏受刘赂掠治,元吉自诬伏。俄而刘死,府虑囚,元吉始以实对。又移付司录,尽捕元推吏,稍见诬构之迹。且以逮捕者众,又狱已累月未能决,府中惧其淹,列状引见,诏免死决徒。元吉大呼曰:‘府中官吏悉受我赂,反使我受刑乎?’府不敢决,元吉历陈所受赂主名,又令妻张击登闻鼓诉之。上召张临轩顾问,尽得其枉状,立遣中使捕元推官吏,付御史鞫治。时滕中正为中丞,雍妻父也,诏供奉官蔚进别鞫之。雍坐与知府刘保勋、判官李继凝初虑问,元吉称冤,徙左军巡,雍戒吏止令鞫其毒母状,致吏讯掠惨暴。上怒,雍及左右军巡判官韩昭裔、宋廷煦悉坐免所居官,保勋、继凝各夺一季奉,左右军巡使殿直庞则、王荣并降为殿前承旨。
雍熙初,雍复为秘书丞、御史台推直官,改盐铁推官,迁右补阙,充判官。端拱初,转工部郎中、判度支勾院。未几,又为盐铁判官兼判勾院。逾年,以本官兼侍御史知杂事。月余,出为淮南转运使。淳化初,选为太府少卿。二年,加右谏议大夫,徙两浙转运使,入知审刑院。三年,充户部使,出知梓州,就命为西川转运使,俄复知梓州。
五年,蜀州青城民王小波、李顺作乱,众至万人。雍训练士卒,得城中兵三千余人,又募彊勇千余守城,辇绵州金帛以实帑藏。推官陈世卿治戎器,掌书记施谓、榷盐院判官谢涛伐山木为竿,销铜锺为箭镝,纽布为索,守械悉备。遣推官盛梁请兵于朝。
未几,益绵卭彭汉州、永康军悉陷于贼。顺入成都,僭号大蜀王,势甚盛,遣其党杨广将十万众寇剑门,相里贵帅众十万围梓潼。雍与监军卢斌登堞望之,贼所出兵,皆老弱疲惫,无铠甲,斌笑请开北门击之,雍曰:‘不可,贼或诈见老弱,设伏伺我。又城中吏民心未定,脱为伏兵所突,则堕其奸计,非良策也。’言未毕,果有卒依敌楼呼啸,与外应和,雍亟斩以徇。贼大设梯冲火车,昼夜鼓噪,攻城益急,城中大恐,雍命发机石碎之,火箭杂下。贼稍退,复治攻具城西北隅,雍绐曰:‘军士趣治装,吾将开东门击贼。’阳遣步骑五百临东门。贼升牛头山瞰城内,信然,伏精兵万余山之东隅以待我。雍即召敢死士百辈缒而下,尽焚其攻具,自午达申殆尽,贼以为神。凶党数乘城进战,皆不利。一日,北风昼晦,贼乘风纵火,急攻北门。雍与卢斌等领兵据门,立矢石间,固守不动,贼为之少却。长围八十余日,会王继恩遣石知颙来援,贼始溃去。遣施谓入奏,上手诏褒美,擢雍给事中,斌西京作坊使、领成州刺史,世卿掌书记,谓节度判官,涛观察推官。又以通判将作监丞赵贺为太子中舍,监军供奉官辛规为内殿崇班。
至道二年,改工部侍郎。明年召归,复知永兴军,转礼部侍郎,改刑部,充度支使。咸平四年,迁盐铁使。上以雍龊龊小心,三司事重,宜有裁制,乃用王嗣宗代之。又以其无过,特拜户部侍郎,复知审刑院,出知秦州,徙凤翔府。
景德初,权知开封府事。上览奏狱,京府囚二百余人,以为淹系,遣给事中董俨、直昭文馆韩国华同虑问,决遣之。三年,改兵部侍郎、同知审官院。明年,车驾朝陵,判留司尚书省,出知邓州。大中祥符元年,请老,以尚书右丞致仕,告命未至而卒,年七十。
雍性鄙吝,莅事勤恪,善为米盐苛察以肃下,恃其清干,受遇于时,益矫厉以取名誉。所至藩镇宴犒,率皆裁节;聚公钱为羡余,以输官帑;集会宾佐,粝食而已。在三司置簿籍,有‘桉前急’、‘马前急’、‘急中急’之目,颇为时论所诮。雍姿貌鲁朴,始登科,为滕中正婿,中正子锡、世宁咸笑之。中正曰:‘此人异日必显达寿考,非汝曹所及。’锡兄弟虽有名,然终不越郎署,亦无耆年者。子太冲,官殿中丞。
董俨字望之,河南洛阳人。太平兴国三年进士,解褐大理评事、通判饶州,加著作佐郎。五年,授左拾遗、直史馆。转右补阙,充淮南西路转运副使。会罢使,就命知光州。俨狂躁务进,不乐外郡,上书乞还京师。太宗怒,降为秘书丞,削史馆职,徙知忠州。复为右补阙,俄复直史馆。会并水陆发运为一,俨与王继昇同领其事,就转刑部员外郎。
端拱初,进郎中、三司度支副使。坐翟马周事,左授海州团练副使,移知泰州。逾年,以户部员外郎知泉州,召为京东转运使。时三司改易制度,置三计使,因留拜右谏议大夫,充右计使。使罢,出知扬州,迁右谏议大夫。徙潭州,转给事中,历知广岳洪三州、江陵府。
景德中,归朝。会开封府系囚二百余人,朝议以其稽滞,命俨与韩国华、张雍同虑问,裁决之。俄判吏部铨,加工部侍郎。时黄观罢西川转运归阙,俨与知杂御史王济姻家,因托济言于观,求荐己知益州。未几,观复领陕西转运,得对便殿,俨谓其必荐己。他日,面陈:‘自以孤直不为权要所容,况黄观庸浅无操持,恐为执政所使,妄有论荐,俾臣远适,惟陛下察之。’真宗不之诘。数日,王济得对,因述俨尝有私托,且言:‘俨性本矫诈,臣语观不可许之。’真宗不欲暴其事,乃出俨知青州。俨复请对,言为权臣所摈,上慰遣之,久而不去,乃谓之曰:‘尔自告黄观求知益州,复有何人排斥乎?’俨即矍然,且言:‘观、济尝议益州须得臣往弹压之。’上以其词不类,因令条析以闻,复遣使陕西质问黄观。观具述俨托王济求荐之事,且言俨素待臣非厚。初,淳化中,俨为计使,观为判官。俨知观不饮酒,一日聚食,亲酌以劝观,观为强饮之。有顷,都监赵赞召观议事,观即往。赞曰:‘饮酒耶?’观以实对。翌日,俨与赞密奏观嗜酒废职,故观因是及之。乃诏枢密直学士刘综与御史杂治之,俨方引伏,坐责授山南东道节度行军司马,不署州事。
大中祥符初,会赦,起知郢州,病疽卒,年五十四。俨俊辩有才干,不学无操行,所至厚纳货赂。尝令引赞吏改制朱衣,每夕纳俨第,而潜以轻帛制衣易之。在铨司,命胥吏市物,及请其直,则呵责之,其鄙屑如此。又广畜姬媵,颇事豪侈。用倾狡图位,终以是败,士大夫丑之。东封恩,复其官。子仲容、仲宗,并为太子中舍。兄伟至殿中丞致仕。
魏廷式字君宪,大名宗城人。少明法学。尝客游赵州,舍于监军魏咸美之廨,廨有西堂,素凶,咸美知廷式有胆气,命居之,卒无恙。来京师,咸美弟咸信延置馆舍,以同宗善待之。太平兴国五年中第,释褐朗州法曹掾。转运使李惟清以其吏材奏,知桃源县,迁将作监丞。端拱初,改著作佐郎、通判颍州。
淳化二年,始命李昌龄判审刑院,以廷式明练刑章,奏为详议官。屡进对,太宗悦其明辨,迁太子左赞善大夫。时初较廷臣殿最,命廷式与枢密都承旨赵镕、李著同勾当三班,多所规制。越王生日,令持礼物赐之,超拜主客员外郎、判三司都勾院,换河南东道判官,改户部员外郎、知利州。
李顺为盗,就命充陕西至益州路转运使。后入奏事,太宗谓曰:‘有事当白中书。’廷式曰:‘臣三千七百里外乘驿而至,以机事上闻,愿取断宸衷,非为宰相来也。’即不时召对,问方略称旨,赐钱五十万,令还任。贼平,知宁州,未至,召入判大理寺。
至道初,乘传河朔决狱,复出知宋、潭二州。湖南地土衍沃,民喜讼产,有根柢巧伪难辨者,廷式立裁之,吏民咸服。转吏部员外郎、知桂州,历工部郎中。真宗即位,改刑部。会王继恩有罪下吏,命廷式同按之,逾宿而狱具。俄知审官院、通进银台封駮司,拜右谏议大夫、知审刑院,出知泾州。咸平二年卒,年四十九。录其子摄太常寺太祝舜卿为太祝,禹卿同学究出身。
廷式所至,以严明称,刚果敢言,为人主厚遇,然性倾险,喜中伤人,士君子惮其口而鄙其行。
卢琰字锡圭,淄州淄川人。父浚,右谏议大夫。琰,太平兴国八年进士举,解褐历城主簿。历大理评事、知安吉县。三迁太常丞、通判并州。至道中,就加太常博士。咸平二年,选为开封府判官,与推官李防并命。真宗谓宰相曰:‘人之有材,难得尽知,但历试而后可见。’占谢日,特升殿,谕以天府事繁慎选之意,仍赐缗钱。会狱空,有诏奖之。迁工部员外郎,为河北转运副使。
时北鄙未宁,调发军储,粮道不绝。以职务修举,召入,迁秩刑部,赐金紫,复遣之任。会城祁州,命专董其役。契丹入边,车驾幸澶州,琰自定州随军至大名,即单骑赴行在。召对,劳问久之。其子士宗时为隰州推官,特迁大理寺丞。契丹请和,琰上言领职六年,求归阙,许之。以使劳,优拜吏部员外郎、判三司三勾院。会宋抟使契丹,命权户部副使。时议东封,又权京东转运使,往营顿置。加户部郎中,复判三勾院。
大中祥符二年,以本官兼侍御史知杂事。数月,授三司度支副使。祀汾阴岁,命与鲍中和同判留守司三司,加吏部郎中,俄拜右谏议大夫、知永兴军府。五年,再为河北转运使。琰勤于吏职,所至以干集闻。颇知命,尝语亲旧曰:‘官五品,服三品,天不与者寿尔。’明年被疾,诏遣中使将太医诊视。六年,卒,年五十九。时琰母八十余,无恙,上悯之,以士宗为太常博士,特命知怀州;又以次子秘书丞士伦为太常博士,给禄终丧。士伦至工部郎中、度支副使,士宗自有传。
宋抟字鹏举,莱州掖人。治毛氏诗。开宝八年,宋准典贡部,得第,调补遂宁尉。历潍州司理参军,改白龙令。膳部员外郎鞠砺荐其能,迁右赞善大夫、知利丰监,徙知藤州。改殿中丞、通判洪州。复有荐者,召还,命提点河北西路刑狱,未行,改监左藏库。迁国子博士、通判西京留守司,得对便坐,赐钱三十万。久之,徙江南转运使,就迁度支员外郎。
真宗嗣位,迁司封员外郎、河东转运使。上言:‘大通监冶铁盈积,可备诸州军数十年鼓铸,愿权罢采以纾民。’又请科诸州丁壮为兵,以增戎备。在任凡十一年。河东接西北境,时边事未息,屯师甚广,抟经制漕运,以干治称。连他徙,州郡辄乞留,有诏褒饬。两至夏州界部发居民,数诣阙奏事称旨。屡以秩满请代,朝议以抟善职,就加祠部郎中,赐金紫。尝荐代州承受使臣王白,上以本置此职,止于视军政、察边事,抟不应保奏。因诏诸路,自今勿得举承受使臣。
景德四年,入判三司勾院,逾月,为户部副使。大中祥符初,进秩刑部郎中,俄使契丹,会疾,契丹主以车迎之。二年,卒,年六十六。子可法至太子中舍,舜元登进士第。抟卒,舜元自筠州判官改著作佐郎。又赐其孙出身。
凌策字子奇,宣州泾人。世给事州县。策幼孤,独厉志好学,宗族初不加礼,因决意渡江,与姚铉同学于庐州。雍熙二年举进士,起家广安军判官。改西川节度推官,以彊干闻。淳化三年,就命为光禄寺丞,签书两使判官。代还,拜左赞善大夫、通判定州,赐朱衣、银章、御书历,给以实奉。李顺之乱,川峡选官多惮行,策自陈三莅蜀境,谙其民俗,即命知蜀州。又以巴西当益之餫道,徙绵州,加太常博士。
还朝,会命为广南西路转运使,进屯田员外郎。入为户部判官,迁都官。先是,岭南输香药,以邮置卒万人,分铺二百,负檐抵京师,且以烦役为患。诏策规制之,策请陆运至南安,汎舟而北,止役卒八百,大省转送之费。卢之翰任广州,无廉称,以策有干名,拜职方员外郎、直史馆,命代之,赐金紫。广、英路自吉河趣板步二百里,当盛夏时瘴起,行旅死者十八九。策请由英州大源洞伐山开道,直抵曲江,人以为便。
代还,知青州。东封,以供亿之勤,超拜都官郎中,入判三司三勾院,出知扬州。属江、淮岁俭,颇有盗贼,以策领淮南东路安抚使。驾旋,使停,进秩司封。时洪州水,知州李玄病,上与宰相历选朝士,将徙策代之。上曰:‘南昌水潦艰殆,长吏当便宜从事,不必禀于外计也。’王旦言:‘策莅事和平,可寄方面,望即以江南转运使授之,仍诏谕差选之意。’饶州产金,尝禁商市鬻,或有论告,逮系满狱。策请纵民贩市,官责其算,人甚便之。五年,召拜右谏议大夫、集贤殿学士、知益州。初,策登第,梦人以六印加剑上遗之,其后往剑外凡六任,时以为异。策勤吏职,处事精审,所至有治迹。
九年,自蜀代还,上颇有意擢用,会已病,命知通进、银台司兼门下封駮事,纠察在京刑狱。真宗尝对王旦言:‘策有才用,治蜀敏而有断。’旦曰:‘策性淳质和,临事彊济。’上深然之。是秋,拜给事中、权御史中丞。时榷茶之法弊甚,诏与翰林学士李迪、知杂御史吕夷简同议经制,稍宽其旧。
明年疾甚,不能朝谒,累遣中使挟医存问,赐名药。复表求典益,寻迁工部侍郎,从其请。天禧二年三月,卒,年六十二。录其子将作监主簿瓘、琬并为奉礼郎,续给其奉。策兄简,官国子博士,分司南京。
杨覃字申锡,汉太尉震之后。唐有京兆尹凭居履道坊,仆射于陵居新昌坊,刑部尚书汝士居靖恭坊,时称‘三杨’,皆为盛门,而靖恭尤著。汝士弟虞卿、汉公、鲁士皆显名。虞卿至工部侍郎、京兆尹,生堪,为太子少师。堪生承休,昭宗朝,以兵部员外郎使吴越,会杨行密据淮甸,绝其归路,因留浙中。承休生岩,即覃祖也,署为镇海军节度副使,奏领春州刺史。岩生郁,早卒。
覃少献书于嗣王俶,俶私署著作佐郎,从俶归朝,为禹城尉。太平兴国八年,举进士擢第,授徐州观察推官,改著作佐郎、知戎州。再迁太常博士,使陕西,蠲逋负。覃本名蟫,至是,太宗为改焉。淳化中,转屯田员外郎、同判寿州。巡抚使潘慎修上其政绩,有诏嘉奖,就命知州事。数月,召还,未上道,会丁内艰,州民列状乞留,转运使以闻,有诏夺情。
时田重进为永兴节度,选覃与林特同判军府事,赐覃绯鱼,仍赐御书历,给以实奉。重进不法,覃事多抗执,重进颇不悦,形于辞色。覃表求徙任,不许,就转都官员外郎。时讨李继迁,调发刍粮,覃、特皆以苛急促办为务。覃令钳手,特令即械颈,虽衣冠旧族不免,人用怨嗟。改职方员外郎。
咸平初,迁屯田郎中、三门发运使。吕蒙正在河南,荐其材,诏入判三司磨勘、凭由、理欠司。四年春,旱,覃上言:‘古之用刑,皆避三统之月,汉旧章断狱报重,尽三冬之月。又唐太宗凡断重刑日,敕减膳彻乐。今春物方盛,时雨尚愆,辇毂之下,狱系甚繁。望诏有司,死罪未得论决,俟雨降,乃复常典。仍望自今凡决重刑日,依唐故事,以彰至仁之德。’尝献时务策五篇:一曰御戎,二曰用兵,三曰为政,四曰选贤,五曰刑罚。文多不载。
明年,权同知贡举,出为陕西转运使,赐金紫。会边臣言继迁死,愿乘此时深入致讨。覃建议:‘伐丧非礼,且其子尚在,当为之备。请诏边臣谨守疆候,毋得轻举,俟其众叛亲离,则亡无日矣。’时西鄙屯兵,调役甚繁,副使朱台符务有为,而覃务循旧,且言边事不宜更张。初,寇准知青州,台符为通判。至是,准作相,覃意台符凭恃僚旧,密以上闻。坐不协,徙知随州。王超节制汉东,覃移唐州。
景德二年,召归。属河北兵革之后,命覃诣澶、滨、棣、德、博州巡抚振给之。出知潭州,王师讨宜贼,军须多出长沙,曹利用以闻,诏书褒劳,加刑部郎中。大中祥符二年,代冯亮为淮南、江、浙、荆湖制置发运使。月余,改太常少卿、直昭文馆、知广州。
覃勤于吏事,所至以干济称。南海有蕃舶之利,前后牧守或致谤议,惟覃以廉著,远人便之。加右谏议大夫。四年,卒,年五十四。遣其长子奉礼郎文友乘传赴丧,诏本州护柩还其家,官给所费。录其次子文敏为扬州司士参军。覃从弟蜕及从子侃、傅,并登进士第。蜕官司封员外郎,侃后名大雅,自有传。
陈世卿字光远,南剑人。雍熙二年,登进士第,解褐衡州推官。再调东川节度推官。会李顺寇两川,知州张雍以州兵马为数部,使官分领。世卿素善射,当城一面,亲射中数百人。贼寖盛,同幕皆谋图全计。世卿正色曰:‘食君禄,当委身报国,奈何欲避难为他图耶?’亟出白雍曰:‘此徒皆懦儒,存之适足惑众,不若遣出求援。’雍从之。贼既引去,世卿适丁外艰,雍表其材,诏追出视事,就改掌书记。凡七年,归朝,为秘书郎,迁太常丞、知新安县。或荐其堪任台宪,即召归,会张鉴出知广州,表为通判。将行,召见,赐绯,加太常博士。
景德初,徙知建州。真宗知其材干,逾月,授福建转运使,规划南剑州安仁等银场,岁增课羡,诏奖之。俄代姚铉为两浙路转运使,历祠部员外郎,判三司三勾院。大中祥符四年,改度支员外郎,出为荆湖北路转运使。属澧州慈利县下溪等四州蛮人侵县境地四百余里,朝命世卿与阁门祗候史方、知澧州刘仁霸同领兵讨之,遂还所侵地,标正经界,取其要领,又令纳所掠汉口千余,复置澧川、武口等砦以控制之,自是平定,有诏嘉奖。还朝,屡述溪洞利害,召对,真宗器其材,复自言愿效用于烦剧。会邵晔知广州,被疾,乃授世卿秘书少监代之,加赐金紫。郡有计口买盐之制,人多不便,至,即奏除之。九年,卒,年六十四。录其子南安主簿俨为太祝。
李若拙字藏用,京兆万年人。父光赞,贝、冀观察判官。若拙初以荫补太庙斋郎,复举拔萃,授大名府户曹参军。时符彦卿在镇,光赞居幕下,若拙得以就养。俄又举进士,王祐典贡举,擢上第,授密州防御推官。登贤良方正直言极谏科,太祖嘉其敏赡,改著作佐郎。故事,制策中选者除拾遗、补阙。若拙以恩例不及,上书自陈,执政恶之,出监商州坑冶。迁太子左赞善大夫,以官称与父名同,辞,不许。太平兴国二年,知乾州,会李飞雄诈乘驿称诏使,事败伏法。太宗以若拙与飞雄父若愚连名,疑其昆弟,命殿直卢令珣即捕系州狱,乃与若愚同宗,通家非亲,不知其谋,犹坐削籍流海岛。岁余,起授卫尉寺丞、知陇州。
四年,复旧官。以政闻,超授监察御史、通判泰州。同帅宋偓年老政弛,又徙若拙通判焉。未几,御史中丞滕中正荐之,召归台。顷之,改右补阙。时诸王出阁,若拙献颂称旨,召见,赐绯鱼,同勾当河东转运兼云、应等八州事。尝诣阙言边事,太宗嘉之。又同掌水陆发运司。
雍熙三年,假秘书监使交州。先是,黎桓制度逾僭。若拙既入境,即遣左右戒以臣礼,繇是桓听命,拜诏尽恭。燕飨日,以奇货异物列于前,若拙一不留眄。取先陷蛮使邓君辩以归,礼币外,不受其私觌。使还,上谓其不辱命。迁起居舍人,充盐铁判官。
淳化二年,出为两浙转运使。契丹寇边,改职方员外郎,徙河北路,赐金紫。五年,直昭文馆,迁主客郎中、江南转运使。若拙质状魁伟,尚气有干才,然临事太缓。宰相以为言,罢使知泾州。至道二年,黎桓复侵南鄙,又诏若拙充使,至,则桓复禀命。
使还,真宗嗣位,召见慰问,进秩金部郎中。召试学士院,改兵部郎中,充史馆修撰,俄知制诰。咸平初,同知贡举,被疾,改右谏议大夫。车驾北巡,判留司御史台。明年,使河朔按边事,知昇、贝二州。四年,卒,年五十八。子绎。
绎字纵之,幼谨愿自修。初,以父使交阯有劳,补太庙斋郎,改太常寺太祝。举进士中第,除将作监丞。累迁尚书屯田员外郎、知华州。蒲城民李蕴诉人盗其从子亡去,绎问曰:‘若有仇耶?’曰:‘无有。’曰:‘有失亡邪?’曰:‘无有。’绎挥蕴去,因密刺蕴。蕴有阴罪,侄觉之,惧事暴,杀之以灭口。遂收蕴致法。擢提点河北刑狱,权知贝州。岁旱,绎为酒务,市民薪草溢常数,饿者皆以樵采自给,得不死,官入亦数倍。边民岁输防城火牛草十余万,委积久,辄腐败,绎奏罢之。三迁本曹郎中,为利州路转运使。河北经费不支,仁宗问谁可任者,参知政事薛奎荐绎,遂徙河北。进刑部郎中、直史馆、知延州,改兵部,为江、淮制置发运使。内出绢五十万匹,责贸于东南。绎曰:‘百姓饥,不宜重扰。’辄奏罢之。甫半年,漕课视常岁增五之一。迁太常少卿,再知延州。绎所至颇称治,自以久宦在外,意不自得,作五知先生传,谓知时、知难、知命、知退、知足也。尝两知凤翔府,至是,又徙凤翔。寻为右谏议大夫,卒。
陈知微字希颜,高邮人。咸平五年,进士甲科,解褐将作监丞、通判歙州。擢为著作佐郎、直史馆,俄充三司户部判官。奉使契丹,迁太常博士、判三司都磨勘司,再为户部判官,出为京东转运副使,奏还东平监所侵民田六百八十家。又决古广济河通运路,罢夹黄河,岁减夫役数万计。
迁右司谏,徙荆湖南路转运使。召还,拜比部员外郎、知制诰。淮南饥,遣知微巡抚,所至按视储粮,察诸官吏能否。使还,判吏部铨,兼刑部。知微词藻虽无奇采,而平雅适用。一日,进改群官,除目纷委,适当知微次直,思亦敏速。又判司农寺,纠察在京刑狱。天禧二年,加玉清昭应宫判官,俄以疾闻,真宗遣中贵挟太医往视之。卒,年五十。录其子舜卿为太常寺奉礼郎,给奉终丧,又假官船载其柩还乡里。
知微仪状甚伟,沉厚有材干,不务皦察,时人许其处剧,惜其母老不克终养。有集三十卷。子尧卿,大中祥符五年,进士及第。
论曰:维岳明习吏事,才足以治剧,而能曲全法掾,其仁恕蔼然。雍虽素称鄙吝,而勤恪清干,观其捍守,亦可见矣。俨务进渎货,廷式倾险忌刻,自不容于清议。若琰、抟经制漕运有方,策之处事精详,治迹昭著,覃之律身廉洁,兼勤吏事,世卿之安远,若拙之专对,皆为时论所许。绎以谨愿,克世其家,知微敦实有材干,不辱其职,亦可尚也。至若王陟以谨干称,而取士以谤致污,惜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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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03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宋史   卷三百0八‧列传第六十七  上官正 卢斌 周审玉 裴济 李继宣 张旦 张煦 张佶
  上官正字常清,开封人。少举三传,后为鄜州摄官。雍熙中,召授殿前承旨,屡遣鞫狱,迁供奉官、阁门祗候、天雄监军。淳化中,转作坊副使、剑门都监。李顺之乱,分其党趋剑门,时疲兵数百人,正奋励士气以御之。会成都监军宿翰领兵投剑门,与正兵合,因迎击,大破贼数千众,斩馘殆尽。奏至,太宗嘉之,诏书奖饬,并赐袭衣、金带,超正为六宅使、剑州刺史、充剑门部署,翰自供奉官擢崇仪使、领昭州刺史。数月,正被疾,请寻医,至阙。疾愈,入对,上劳问久之,复遣还任所,赐以金丹、良药、衣带、白金千两、马三匹,授以方略,令招抚残孽,慰勉遣之。
初,川贼甚盛,朝议深以栈路为忧,正以孤军力战挫贼锋,自是阁道无壅,王师得以长驱而入。贼众三百余,败归成都,顺怒其惊众,尽斩之,然自此沮气矣。后贼既诛,余寇匿山谷,恃险结集,剽劫为患。王继恩百计召诱不至,正谕以朝廷恩信,皆相率出降。未几,加峰州团练使,与雷有终并为西川招安使,代王继恩。
正木彊好凌人,自谓平贼有劳,受人主知,无所顾忌。数面攻两川官吏之短而暴扬之,众积怨怒,多上章诉其不法者。太宗谓近臣曰:‘人臣可任用者,朕常欲保全。正婞直而失于谦和,每谤书至,朕虽力与明辩,然众怒难犯,恐其不能自全。’乃赐手札戒谕曰:‘言者,君子之枢机,枢机之发,荣辱之主,不可不慎也。夫遇事辄发,悔不可及。傥自恃无瑕,而好面攻人之短,岂谓喜怒不形于色耶?当以和辑远民为念,斯尽善矣。’正上表谢。
真宗即位,改庄宅使。是秋,广武叛卒刘旴啸聚数千辈,逐都巡检使韩景祐,略汉蜀卭州、怀安永康军。正与钤辖马知节领兵趋新津,抵方井,击败之,斩旴,平其党。迁南作坊使,赐锦袍、金带。咸平初,召还,擢拜东上阁门使、勾当军头引见司,俄权户部使。二年,出知沧州,徙高阳关副都部署,真拜洺州团练使。车驾北巡,以为行营先锋钤辖。
寻知青州,未行,会王均叛蜀,命为峡路都钤辖,移知梓州。又历沧、瀛、镇、贝四州,高阳关部署。以足疾,求知磁州,手诏慰勉。会邢州地震,民居不安,徙正典之。移潞州。景德中,以河北新经兵革,慎择守臣,以正知贝州,迁洺州防御使,复知沧州,移同州。再表引年,授左龙武军大将军、平州防御使,分司西京。寻以本官致仕,赐全奉,仍以见缗给之。四年,卒,年七十五。子璨至内殿崇班。
卢斌,开封人。以笔札事晋邸,太宗即位,补殿直。雍熙中,领兵屯霸州。会大举北伐,令以五千骑随曹彬抵祁沟。时契丹据河,王师乏水,斌请以千弩斫砦,契丹遁去,遂移军夹河。既克涿州,令斌以万人戍守,会食尽,大兵将还,斌因恳言:‘涿州深在北境,外无援兵,内无资粮,丁籍残失,守之无利。今若还师,必须结阵而去,以一阵之役,比于固守,其利百矣。’复虑辽人乘便剽袭,宜为之备。彬以为然,遂令斌拥城中老幼,并狼山南还易州。彬之旋也,无复行伍,果为契丹所乘。诸将皆以失律被谴,斌亦下枢密院问状,太宗闻其尝建议弃涿州,遂释不问。以为霸州破虏军缘边巡检。
端拱中,又为永兴军、华州巡检。时大贼侯和尚、刘渥劫兴平、栎阳,杀捕贼官二人。斌率兵掩袭,且追且斗,薄南山,渡渭水,抵凤翔,复至耀州,擒斩并尽。以劳,改供奉官。召还,面加奖慰,授阁门祗候,又赐白金、缗钱、衣带。寻为梓、遂十二州都巡检使,太宗谕之曰:‘川峡人情易摇,设有寇攘,虽他境亦当袭逐,仍许便宜从事,不须中覆。’淳化二年,贼任诱等寇昌、合州。斌率兵顿昌州南牛斗山,侦知贼在龙水镇,值大雨,斌驰马四十里,骑从数十人,遂斩诱等百余级,贼众悉平。
三年,富顺监蛮掠荣州,斌晨夜倍道以赴,得州兵千人,署随军粮料以张其势。蛮乃遁,追至地头镇东南八十里,树栅,招其酋甫羌一阿奴纲,谕以朝旨,歃血刻石为盟而遣之。俄而荣戎资州、富顺监贼十五队钞乡邑,斌擒三百人,部送阙下,余悉临敌斩戮。
四年,贼王尽复起荣、资,斌击灭之,尽缚以献。迁内殿崇班。是冬,李顺为乱,斌即率兵六百抵成都,斗战连月,杀数万人。明年,成都不守,斌还梓州,集十州兵赴援,知州张雍委以监护之任。会江水汎溢,毁子城。斌劝谕州民,翌日,畚锸大集,自城西大濠中掘堑深丈,决西河水,注之以环城。二月,贼渠相里贵众二十一万傅城下,城中兵裁三千。斌曰:‘军法倍兵不战,然狂丑乌合,非训练之师,以吾仗天子威灵,必可歼荡。’即感厉士伍,负土塞南北门,为固守之计。又突出与贼战,击刺三十余合,贼稍却。俄复大设机石、连弩、冲车、云梯,四面鼓噪乘城,矢石乱下,斌与州将随机设备。长围八十日,会王继恩令石知颙率兵来援,斌出东门迎劳王师,贼不战而溃。斌乘胜追斩及纳降二万余。五月,贼数万围阆州,斌领千兵赴之,斩首五千,围遂解。又至蓬州老鸦山,贼众三千为阵拒斌,斌击败之,至城下,贼复大集,斩三千级。蓬州平,斌传诏安抚蓬、阆、渠、达四州,擢授西京作坊使,领成州刺史。
斌在川峡六年,以孤军御寇,累立战功,表求入奏。太宗遣使谕之曰:‘俟妖孽尽殄,当召汝。’既而贼党集梓、绵、汉三州境上,斌往平之。未几,代还,太宗亲加劳问。拜东上阁门使、检校左仆射,加食邑三百户,赐白金千两、袍笏、金带。上言:‘葭萌路出师讨贼,可直入利州。若寇焚栈道,剑门之险不足固也,请置砦栅。’从之。
寻命为银、夏兵马钤辖,遣与李继隆等五路出师讨李继迁。斌求对,恳言曰:‘羌夷之族,马骄兵悍,往来无定,败则走他境,疾战沙漠,非天兵所利。不若坚保灵州,于内地多积刍粮,以师援送。苟其至也,会兵首尾击之,庶几无枉费,而不失固圉之策矣。’时业已出师,不从其议。改授灵环路钤辖,领兵二万为前锋,令于乌、白池与诸军会。斌谓李继隆曰:‘灵州抵乌、白池,月余方至。若自环州橐驼路,裁十日程。’即不俟诏而往,与诸将失期,不见贼而还。俄徙屯宁州,以疾召归,勾当军头引见司。咸平初,卒,年五十。子文质殿中丞。
周审玉,开封人。父勋,以亲校事唐明宗,累立战功,太平兴国中,至隰州团练使。周显德初,审玉荫补殿直,从世宗平瓦桥关,甚见亲信。太祖受禅,为供奉官,未几,加阁门祗候。累迁崇仪、洛苑副使,西京作坊使。雍熙中,契丹犯塞,潘美屯师定州,审玉为监军。尝与敌战,而先锋刘绪陷贼,审玉跃马趣击,拔绪而还,以勇敢闻。
淳化中,知贝州。有骁捷卒戍州者三十七人,同谋杀审玉,劫库兵而叛,推虞候赵咸雍为首。审玉觉之,与转运使王嗣宗率兵悉擒其党,斩十五级,磔咸雍于市。先是,咸雍父𬭸,晋天福中,尝诱契丹屠州城。至是五十年,而其子戮于都市,旧老犹记其事,咸异之。审玉以功领顺州刺史。
至道初,徙并州钤辖。咸平初,知凤翔府。有桑门乘传而西,以市木为名,威动府县。审玉曰:‘此有所倚而为也。’因按诘之,尽得其奸状,杖其背,械送阙下。以目疾,代还,奉朝请,俄丁内艰。既而谓亲友曰:‘仆齿发迟暮,而未能辞禄仕者,良以慰母心尔,今可行其志矣。’乃拜章请老,得千大将军致仕。三年,卒,年七十四。审玉晚年,好读神农本草,留意方术。少长兵间,习知攻守之法。真宗尝召至便坐,示以攻战器。方奏对,疾作,诏遣使就第,赐白金慰恤之。子允迪,为虞部员外郎。
裴济字仲溥,绛州闻喜人。唐相耀卿八世孙,后徙家河中。济少事晋邸,同辈有忮悍者,济屡纠其过失,被谮,出补太康镇将。未几,谮济者坐法。太宗知济可任,会即位,补殿直,为天威军兵马监押。及平太原,征幽蓟,济迎谒陪扈,令监军易州,契丹攻城不能下。以劳,迁西头供奉官。
太平兴国末,江表盗起,命为巡检,迁崇仪副使。召还,迁崇仪使。监戍兵于威虏军,涂次镇州,夜有贼骑扣城门,大呼曰:‘官军至矣。’州将然之,促守吏开关,济遽止之曰:‘此必妄也。’及旦,果有敌兵遁去。太宗嘉之,迁西上阁门使、定州都监,就加行营钤辖,寻知定州。契丹三万骑来攻,济逆击于徐河,斩数千级,获牛马、铠仗甚众。
淳化初,与周莹同判四方馆,未几,为镇州行营钤辖。又与李继隆击贼于唐河,济短兵陷阵,贼大败走,优诏褒美。初,继隆以济性刚,不悦之;及是役,抚济恨相知之晚。改四方馆使,复知定州,徙天雄军钤辖。迁客省使,复知定州。
至道二年,改内客省使、知镇州。立春日,出土牛以祭,酌奠始毕,有卒挟牛去。济察其举止,知欲为变,亟命擒之,果有窃发者数十人,已劫鄽闬矣,悉蒐捕腰斩之,军民肃然。济在镇、定凡十五年,威绩甚著。召还,知天雄军。
咸平初,李继迁叛,以济领顺州团练使、知灵州兼都部署。至州二年,谋缉八镇,兴屯田之利,民甚赖之。其年,清远军陷,夏人大集,断饟道,孤军绝援,济刺指血染奏,求救甚急,兵不至,城陷,死之。上闻嗟悼,特赠镇江军节度。三子并优进秩。济在诸使中甚有声望,及没,夏人皆惜之。景德中,济妻永泰郡君景氏卒,特诏追封平阳郡夫人,诸子给奉终丧。
子德谷虞部郎中,德基至如京使,德丰殿中丞。济兄丽泽,弟丽正,并进士及第。丽泽至右补阙,丽正至金部员外郎。丽正子德舆,为殿中丞。
李继宣,开封浚仪人。乾德中,补右班殿直,令与御带更直,裁十七岁。尝命往陕州捕虎,杀二十余,生致二虎、一豹以献。太平兴国初,掌南作坊使,改供奉官,出为邠、宁、庆三州巡检、都监。继宣本名继隆,与明德皇后兄同姓名。至是,太宗为改焉。
五年,召还,承受定州路奏事。奉诏修长城口、平塞威虏静戎军、保州,又领兵入敌境,获老幼千余,牛畜数百。又率兵捍契丹于乾宁泥姑海口。契丹寇静戎军,从崔彦进过拒马河接战,自午至申,大败之。又为贝州监军。
雍熙三年,曹彬北征,继宣从先锋李继隆至方城,力战三日,大军继至,遂克固州。进壁涿州东,又与敌斗,乘胜攻北门,克之。日领轻骑度涿河,觇敌势,又将五千骑援米信,因率劲骑追至新城北,大败之,斩其酋贺恩相公,继宣亦中流矢。大军还雄州取刍粮,遇契丹新城,疾战至暮,继宣中十创,剑及兜鍪。明日复战,继隆为敌所邀,继宣以所部拔之,且战且行,夺涿河,数日,乃至涿州。及弃州保歧沟关,又战拒马上,追奔至孤山,契丹乃引去。留屯满城,俄还贝州。
召入,以功超授崇仪使,代王继恩为易州驻泊都监,赐钱五十万,白金五百两。又领骑兵五千戍北平,押大阵东偏,受田重进节度,屯长城口。敌至大沟,继宣进满城。敌至定州,夺唐河桥,重进召继宣洎田绍斌赴援,绍斌为敌所败,继宣独按部转斗入定州。敌兵北去,重进命将五千骑蹑其后,抵拒马河。及敌据杨疃,继宣径掩击之,遂焚庐舍而遁。
雍熙四年,为高阳关行营都监。端拱初,契丹骑至瀛、镇,继宣率步骑万人入敌境,抵胜务,焚聚落,获生口,契丹乃引还。时易州候骑不至,继宣于易州、平塞军、长城口、威虏静戎顺安军至高阳,为望橹七所,举烽以候警急。二年,为镇、定、高阳关三路排阵都监,押大阵西偏。与李继隆部刍粮抵威虏,还度徐河,为敌追袭。继宣驻军与斗,杀获甚众。又领骑二千,败契丹于保州西射城,追薄西山,有诏褒美。
淳化三年,徙知保州,又转庄宅使。筑关城,浚外濠,葺营舍千五百区;造船二百艘,入鸡距泉以运粮,人咸便之。数月,徙定州行营都监,戍深州,改高阳关行营都监。课军中劲弩,为入阵之备。五年,领高州刺史。会契丹泛海劫千乘县,继宣请于海口置砦以御之。
至道三年,迁北作坊使,俄召还,加南作坊使,出为镇州行营钤辖。契丹寇定州,命主无地分马。敌至怀德桥,继宣领兵三千掩袭之。至,则契丹已坏桥,继宣横木而度,追奔五十余里。契丹焚镇州中渡、常山二桥,继宣领兵趣之,契丹保丰隆山砦,继宣伐木治常山桥,契丹闻之,大惧,拔砦遁走。
继宣锐于追袭,傅潜为部署,继宣诣潜请行,颇为所抑。及召潜属吏,诏继宣与高琼同主军事,逐敌越拒马河,复为镇州钤辖。受诏按视缘边城砦,权知威虏军,敌骑至城下,屡出兵设伏,斩获甚众。俄还镇州。
咸平四年,拜西上阁门使,领康州刺史,为前阵钤辖,与秦翰、杨延昭、杨嗣分屯静戎、威虏。敌至,会师于威虏,延昭、嗣轻骑先赴羊山,继宣与翰分左右队各整所部,翰全军亦往,继宣留壁赤虏,止以二骑继进。至,则延昭、嗣适为敌所乘。继宣即召赤虏之师,与翰师合势大战,敌走上羊山。继宣逐之,环山麓至其阴。继宣马连中矢毙,凡三易骑,进至牟山谷,大克捷。延昭、嗣、翰之师,初顿赤虏,既而退保威虏,继宣以所部独与敌角,薄暮,始至威虏。诏书称奖,特加检校官及食邑。
明年,徙定州钤辖,捍契丹于唐河。会缘边都巡检使杨延昭、杨嗣御敌师败,诏继宣与内殿崇班王汀代之。望都之败,敌骑剽郡县,继宣壁徐河,契丹数十队薄威虏,威虏魏能与战,走之,久而继宣始至。又寇静戎,汀请分兵自将袭契丹,继宣拒之,虽日出游骑侦敌势,屡徙砦而未尝出战。为能、汀所发,召还,令枢密院问状,降为如京副使。
景德初,加如京使、镇州钤辖。契丹乘秋来攻,时桑赞病足,郑诚赴定州,继宣独主镇州全师,历屯邢、赵。及与契丹和,命为高阳关钤辖。是冬,复为西上阁门使,领康州刺史。三年,兼知瀛州。继宣罕识字,上以河间郡事繁,虑狱讼有枉,命高继勋代之,止为钤辖。
大中祥符初,徙镇、定两路钤辖,进秩东上阁门使。召还,改郓州部署,加四方馆使。以疾,授西京水南都巡检使,每夕罕巡警,为留司所举,特诏增巡检一员,专主夜巡。六年,疾甚,求至京师寻医,卒,年六十四。子守忠,左侍禁、阁门祗候。
张旦,赵州人。勇敢善射,以经学中第,至国子博士。淳化中,知陵州。时李顺构乱,连下城邑。贼党数万攻陵州,州兵不满三百,旧不设城堑。旦修完战具,置鹿角砦,驱市人进战,大败之,杀五千余人,获器械万计。诏书褒之,特迁水部员外郎,赐绯鱼,由是知名。数月,西川招安使上官正言:‘雅州密迩蛮蜑,在于镇抚须得其人,伏见水部员外郎张旦,前守陵州,以孤军抗群寇,保全壁垒,至今剑外伏其威名。望改授诸司使,令知州事。’上以省郎之重,不欲换他职,乃授刑部员外郎,赐金紫。乘传之任,寇不敢犯。
真宗即位,迁兵部员外郎,改尚食使、知德清军。景德中,契丹入寇,陷军壁。旦与其子利涉率众奋击,并战没。上闻之惊悼,特赠左卫大将军、深州团练使,利涉崇仪副使。录其四子官。时有上封事者,言朝廷宜优加恩典,以劝忠臣。诏以恤旦事告谕天下。
又虎翼都虞候胡福戍军城,率兵力战,金创遍体,犹奋剑转斗,矢无虚发,麾下已尽,独挺刃杀数十人。副指挥使尚祚能运大檛,所斩首拉胁者,亦百余人,众寡不敌,遂与指挥使张睿刘福、都头辅能等四人并死之。真宗嘉叹其忠勇,遣使访遗骸,唯得福尸,命其子厚葬之。赠福洺州团练使,祚滨州刺史,睿演州刺史,刘福临州刺史,能等并为诸卫率府副率。
又邯郸令李晦辞赴任,值道梗,留德清同拒敌;侍禁夏承皓部兵至大名界遇敌,皆战没。赠晦辞工部员外郎,承皓崇仪使。
时又赠受事河朔而没者,殿直刘超供备库使,入内高班内品李知顺为六宅副使,奉职胡度等三人为内殿崇班,仍各录其子,及赐其家金帛。
张煦字辅旸,开封人。开宝末,补府中牙职。雍熙二年,自陈太宗尹京尝事左右,命为殿前承旨,迁殿直、歙州监军。凶人黄行达弟坐法抵死,行达诬州将故入其罪,诏宣州通判姚铉与煦鞫之,即日决遣。还擢供奉官、阁门祗候。占谢日,又改内殿崇班、镇定邢赵山西土门路都巡检使。契丹骑兵剽境上,煦以所部斩首数十,走之。葛霸、周莹、李继宣称其干举,有诏嘉奖。代还,拜供备库副使,权知环州。数月,改岢岚军使,又知保安军。
咸平中,王均乱蜀,以煦为绵、汉、剑门路都巡检使。又与雷有终进攻成都,煦主东砦,焚其郛及楼堞,均突围而遁。贼平,以功就迁正使,徙益州都监,与知州宋太初同提总本路诸军事。有战舰卒将谋扰动,煦即日斩之。
夏人寇边,改泾原仪渭都钤辖。又为邠宁环庆路钤辖兼巡检、安抚都监,累蹑寇入贼中,掩杀甚众,有诏嘉奖。会遣王超、张凝、秦翰援灵武,命煦为西路行营都监。至镇戎,闻灵武已陷,复还本任。与张凝入西夏境,出白豹镇,至柔远川,夏人七百余邀战,煦与庆州监军张纶击杀甚众。清远故城有酋长,请以甲骑三万来降。煦语凝曰:‘此诈也。’亟严兵以待之,果然。凝按部归环州,道为敌所邀。煦闻之,领所部锐兵自庆州赴之,一昔与凝会,射杀其大将,与凝同还。
景德元年,加领贺州刺史,复为泾原仪渭镇戎军钤辖,再知环州。四年,宜州戍卒陈进反,命副曹利用为广东西路安抚使。贼众拥判官宜州卢均,僭号南平王,围象州,煦以兵会利用斩之。初与利用同署纸,人持百枚,备给立功将士。及破贼,利用在前军无所给,煦在后而所给过半,真宗谓其太过。贼平,改如京使,知怀州。
东封岁,权河阳钤辖,迁文思使、知曹州。会江、淮灾歉,分命大藩长吏绥抚,以煦为江南西路安抚都监。俄还济阴,加北作坊使,又徙沧州,就转宫苑使,领康州刺史。大中祥符九年,加领昭州团练使、知鄜州。未几,复知沧州。天禧三年,拜西上阁门使,徙并代钤辖。以老疾求近郡,得知磁州。四年,卒,年七十三。煦明术数,善相宅,时称其妙。
张佶字仲雅,本燕人,后徙华州渭南。初名志言,后改焉。父昉,殿中少监。佶少有志节,始用荫补殿前承旨,以习儒业,献文求试,换国子监丞。迁著作佐郎、监三白渠、知泾阳县。端拱初,为太子右赞善大夫。曹州民有被诬杀人者,诏往按之,发擿奸伏,冤人得雪。寻通判忻州,迁殿中丞,兼御河督运。
至道中,通判陕州,再部送刍粮赴灵武,就改国子博士。咸平初,擢为陕西转运副使,赐绯鱼。至延安,遇夏人入寇,亲督兵击败之。三年,徙西川转运副使。时诏讨王均,以馈饷之劳,迁虞部员外郎。贼平,分川峡为四路,以佶为利州路转运使。有荐其武干者,召还,授如京使、泾原钤辖兼知镇戎军。徙麟府路钤辖,夏人来寇,佶率兵与战,亲射杀酋帅,俘获甚众,余党遁去。诏书褒之,赐锦袍、金带。景德中,徙益州钤辖,加宜州刺史,迁文思使。佶御军抚民,甚有威惠,蜀人久犹怀之。
大中祥符四年,车驾祀汾阴,以为西京旧城巡检、钤辖。礼成,加授北作坊使,充赵德明官告使。又为鄜延钤辖。会秦州李濬暴卒,上语近臣曰:‘天水边要,宜速得人。’马知节称佶可任,上然之,遂改左骐骥使,就命知秦州。至州,置四门砦,开拓疆境,边部颇怨。又临渭置采木场,戎人不之争,移帐而去。佶不甚存抚,亦不奏加赉赐,边人追悔,引众劫掠,佶深入掩击,败走之。议者又欲加恩宗哥、立遵等族,以扼平夏,佶请拒绝之,事具吐蕃传。朝廷始务宁边,以佶轻信易事,徙邠宁路钤辖。天禧初,召为契丹国信副使,再任邠宁,兼知邠州,迁宫苑使。未逾月,擢拜西上阁门使,复为泾原钤辖。四年,卒,年六十九。
佶涉猎书史,好吟咏,勇敢善射,有方略,其总戎护塞,以威名自任。子宗象,兵部员外郎、直史馆、度支判官。
论曰:自古盛德之世,未尝无边圉之患,要在得果毅之臣以捍御之。昔人有言‘谁能去兵’,汉祖亦云‘安得猛士’,盖为此也。李顺叛蜀,攻陷郡邑,正捍剑门,斌守梓潼,其绩最多。契丹入寇,审玉、继宣,拔陷将于重围之中,固有余勇,佶、煦宣力西南,勤干威惠,亦皆可取。济、旦以孤城捍强寇,援绝战死,一代死事之表表者,其可泯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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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03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宋史   卷三百0九‧列传第六十八  王延德 常延信 程德玄 王延德 魏震 张质 杨允恭 秦羲 谢德权 阎日新 靳怀德

王延德,开封东明人。曾祖芝,濮阳令。祖璋,相州录事参军。父温。晋末契丹内寇,温率乡豪捍蔽境内,里人德之。宣祖掌畿甸兵,与温厚善,延德方总角,宣祖爱其谨重,召置左右。太宗尹京,署为亲校,专主庖膳,尤被倚信。
太平兴国初,授御厨副使,数月,迁正使。从征太原,未几,加尚食使,赐浚仪县寿昌坊宅一区。俄领蓟州刺史,兼掌武德司,改皇城使,掌御辇院、左藏库。延德所领凡五印,因对恳让,遂罢左藏、御厨。八年,兼充亲王诸宫使。延德素谨慎,以旧恩,每延访外事。端拱初,领本州团练使。淳化中,当进秩,延德与王继恩、杜彦钧使额已极,特置昭宣使,以延德等为之。至道二年,加领平州防御使。
真宗嗣位,改领怀州。永熙复土,提点缘路供顿。咸平初,出知华州,占谢日,面请罢昭宣使,从之。实以御侮正秩,奉给优厚故也。上幸大名,为东京旧城都巡检使。明年,以风痹请告,遣还本郡,是冬卒,年六十四。赠邕州观察使。
延德所至,好撰集近事。掌御厨则为司膳录,掌皇城司则为皇城纪事录,从郊祀为行宫使则为南郊录,奉诏修内则为版筑记,从灵驾则为永熙皇堂录、山陵提辖诸司记,及治郡则为下车奏报录。先是,诏史官修太祖、太宗实录,多以国初事访延德,又上太宗南宫事迹三卷。子应昌,庄宅使、端州团练使。
常延信,并州平晋人。祖思,仕周历昭义、归德、平卢三镇节度,延信皆补牙职,领和州刺史。思卒,入为六宅使,领郡如故。
建隆初,改领平州,坐与妻族相讼,左授右监门卫副率,领护滑州黄河堤。开宝中,为京新城外汴河南巡检,出为潼关监军。延信以关路岩险,奏易道路及填禁坑,役工四十余万。又监通许镇兵,改梓、遂十二州都巡检使,赐袍带、钱百万。太平兴国初,秩满,留再任,赐钱四十万。时亡命卒多以山林为寇,延信尝领徒捕杀三百余人。又为唐、邓都巡检使,代还,继改右清道、右司御二副率。
雍熙三年,命督镇州以北至军前刍粮。是冬,为全、邵六州都巡检使,令疾置之任。就充羊状六砦都钤辖,迁右卫副率。会诚州蛮归款,命延信驰入溪洞,索其要领。又逐蛮直趣古镇,过西延、大木诸洞,蛮人慑伏。
淳化中,历襄、邓、宋、曹等州都巡检使,改左监门卫将军,屡部徒修护河防,改左领军、左屯卫二将军,充西京水南都巡检使。有盗掠彭婆镇及甲马营,延信驰以往,悉擒之。咸平中,历太康、巩县二监军。景德二年,卒,年六十四。
程德玄字禹锡,郑州荥泽人。善医术。太宗尹京邑,召置左右,署押衙,颇亲信用事。太祖大渐之夕,德玄宿信陵坊,夜有扣关疾呼趣赴宫邸者。德玄遽起,不暇盥栉,诣府,府门尚关。方三鼓,德玄不自悟,盘桓久之。俄顷,见内侍王继恩驰至,称遗诏迎太宗即位。德玄因从以入,拜翰林使。
太平兴国二年,陈洪进来朝,命德玄迎劳之。船舰度淮,暴风起,众恐,皆请勿进。德玄曰:‘吾将君命,岂避险?’以酒祝而行,风浪遽止。三年,迁东上阁门使,兼翰林司事。是秋,领代州刺史。从征太原,为行宫使,师还,以功改判四方馆事。俄迁领本州团练使,又加领本州防御使。
五年,坐市秦、陇竹木联筏入京师,所过矫制免算,又高其估以入官,为王仁赡所发,责授东上阁门使,领本州刺史。陕府西南转运使、左拾遗韦务昇,京西转运使、起居舍人程能,判官、右赞善大夫时载,坐纵德玄等于部下私贩鬻,务昇洎能并责授右赞善大夫,载将作监丞。是冬,车驾幸魏府,命总御营四面巡检,掌给诸军资粮。
德玄攀附至近列,上颇信其言,繇是趋附者甚众。或言其交游太盛,遂出为崇信军节度行军司马。逾年,复拜慈州刺史,移知环州。时西鄙酋豪相继内附,诏以空名告敕百道付德玄,得便宜补授。顷之,以疾求致仕,优诏不许。淳化三年,改本州团练使、知邠州。未半岁,复典环州。李顺之寇西蜀,移知凤州,兼领凤、成、阶、文等州驻泊兵马事,徙庆州。咸平中,入朝,真宗命坐抚劳,访以边事。俄出知并州兼并代副都部署,移镇州,受代归阙。景德初,卒,年六十五。大中祥符中,其子继宗上章,恳祈赠典,上悯之,特赠郑州防御使。
兄德元同仕王府,至内酒坊副使。继宗,东头供奉官、阁门祗候,次子继忠,内殿崇班。德元子贲,大中祥符五年举进士,累迁太常博士。
王延德,大名人。少给事晋邸。太平兴国初,补殿前承旨,再迁供奉官。六年,会高昌国遣使朝贡,太宗以远人输诚,遣延德与殿前承旨白勋使焉。自夏州渡河,经沙碛,历伊州,望北庭万五千里。雍熙二年,使还,撰西州程记以献,授崇仪副使,掌御厨。明年,拜正使,出知庆州。
淳化三年,代还,监折博仓。延德与张齐贤善,因国子博士朱贻业通言齐贤,求免掌庾,希进用。齐贤为言之,上怒曰:‘延德愿掌仓以自效,未逾月,又祷宰相求免,何也?’因召延德诘责,自言未尝遣贻业诣相府有所求请。上疑齐贤不实,召贻业至,贻业又讳之,齐贤耻自辨,因顿首称罪。上怒,即以延德领懿州刺史以宠之。五年,提点三司衙司、磨勘凭由司。未几,拜左屯卫大将军、枢密都承旨,俄授度支使。
真宗即位,转左千牛卫上将军,充使如故。延德前使西域,冒寒不汗,得风痹疾,艰于步履。咸平初,出为舒州团练使、知郓州,徙青州,坐市物有剩利,降授左武卫将军。久病落籍,遣家人代诣登闻鼓院求休致,上以其久事先帝,复授左千牛卫上将军致仕。景德三年,卒,年六十八。
延德以攀附得官,倾险好进,时人恶之。兄延之,乾德六年进士,至屯田郎中致仕。
魏震,不知何许人。祖浩,赡国军榷盐制置使。父钺,蒲台令。震初用祖荫,当补廷职,自以习词业,不屑就。姚恕尝与钺蒲台交代,及为皇子教授,太宗在藩邸,恕尝称震之材,因召寘邸中。即位,补殿直、庐寿八州巡检。从征河东,掌行在左藏库,改供奉官。雍熙初,温州进瑞木成文,震作诗赋以献,拜崇仪副使,赐白金二千两,掌内弓箭库。出知保州,会诸将北伐,为幽州西北路钤辖。下飞狐、蔚州,以功就迁崇仪使、知蔚州。复知保州,移秦州钤辖。端拱中,召拜西上阁门使,俄知庐州,徙澶州。淳化二年,进东上阁门使、知凤州,坐事免。至道初,起为洛苑使、知洪州。二年,复为东上阁门使,知定、代二州并兼行营钤辖。咸平元年,卒。子致恭,殿中丞。
张质字守朴,博州高唐人。少孤,养于兄赞。赞为枢密院典谒,质因得隶兵房,颇为赵普、曹彬所知。太宗征河东,还驻镇阳,彬方典枢务。一夕,议调发屯兵,时,军载簿领,阻留在道。质潜计兵数,部分军马,及得兵籍较之,悉无差谬。淳化中,累迁本房副都承旨。
咸平初,授左监门卫将军、枢密副都承旨。先是,枢密吏皆以年劳次补,有至主事而懵其职者。景德三年夏,内出公事三条,令主事以下详决之,命质与礼房副承旨尹德润宿御书院考第。翌日,上亲临阅视,凡选补四十余人,不中式除崇班、供奉官、奉职者十余人。以质为左屯卫大将军,加给月奉,历右神武军、右卫二大将军。
大中祥符七年,转都承旨。在枢要仅五十年,练习事程,精敏端悫,未尝有过。旧,本院吏罕有迁至都承旨者,上素知质廉谨,故以授之。尝召问五代以降洎国初军籍更易之制,且命条具利害,质纂为三篇,目曰兵要以进,上览而称善。
好养生之术,老而不衰,以是多接隐人方士,然语不及公家事。每大祀巡幸,质多为行宫使,或领巡检提点供顿之务。天禧元年九月,方候对承明殿,暴中风眩,舆归卒,年七十四。录其子大理评事纯为卫尉寺丞,孙思道为三班奉职。
杨允恭,汉州绵竹人。家世豪富,允恭少倜傥任侠。乾德中,王师平蜀,群盗窃发,允恭裁弱冠,率乡里子弟砦于清泉乡,为贼所获,将杀之。允恭曰:‘苟活我,当助尔。’贼素闻其豪宗,乃释之。阴结贼帅子,日与饮博,阳不胜,偿以赀,使伺贼。贼将害允恭,其子以告,因遁去。内客省使丁德裕讨贼至州,允恭以策干之,署绵、汉招收巡检,贼平,补殿前承旨。
太平兴国中,以殿直掌广州市舶。自南汉之后,海贼子孙相袭,大者及数百人,州县苦之。允恭因部运入奏其事,太宗即命为广、连都巡检使。又以海盐盗入岭北,民犯者众,请建大庾县为军,官辇盐市之。诏建为南安军,自是冒禁者少。贼有叶氏者,众五百余,往来海上。允恭集水军,造轻舠,掩袭其首,斩之。余党弃船走,伏匿山谷,允恭伐木开道,悉歼焉。贼寇每遇风涛,则遁止洲岛间。允恭领众涉海,捕之殆尽,贼皆望风奔溃。又抵漳、泉贼所止处,尽夺先所劫男女六十余口还其家。诏书嘉奖,赐钱十万,转供奉官。诏归,改内殿崇班。
时缘江多贼,命督江南水运,因捕寇党。行及临江军,择骁卒拏轻舟伺下江贼所止,夜发军城,三鼓,遇贼百余,拒敌久之,悉枭其首。又趣通州境上蹑海贼,贼系众舟,张幕,发劲弩、短炮。允恭兵刃所向,多为幕所萦,炮中允恭左肩,流血及袖,容色弥壮。徐遣善泅者以绳连铁钩散掷之,坏其幕,士卒争进,贼赴水死者太半,擒数百人。自是江路无剽掠之患。以功转洛苑副使,江、淮、两浙都大发运、擘画茶盐捕贼事;赐紫袍、金带、钱五十万。先是,三路转运使各领其职,或廪庾多积,而军士舟楫不给,虽以官钱雇丁男挽舟,而土人惮其役,以是岁上供米,不过三百万。允恭尽籍三路舟卒与所运物数,令诸州择牙吏,悉集,允恭乃辨数授之。江、浙所运,止于淮、泗,由淮、泗输京师,行之一岁,上供者六百万。
淳化五年,转西京作坊使。初,产茶之地,民输赋者悉计其直,官售之,精麤不校,咸输榷务。商人弗肯售,久即焚之。允恭曰:‘竭民利而取之,积腐而弃之,非善计也。’至道初,刘式建议请废缘江榷务,许商人过江,听私货鬻。允恭以为诸州新陈相糅,两河诸州风土,各有所宜,非杂以数品,即商人少利。请依旧江北置务,均色号,以年次给之。事下三司,盐铁使陈恕等以允恭议为是,诏从之。即命允恭为发运使,始改‘擘画’为‘制置’,以西京作坊副使李廷遂、著作佐郎王子舆并为同发运使。
巢、庐江二县旧隶庐州,道远多寇,民输劳费。允恭请以二县建军,诏许之,以无为为额。淮南十八州军,其九禁盐地,则上下其直,民利商盐之贱,故贩者益众,至有持兵器往来为盗者。允恭以为行法宜一,即奏请悉禁,而官遣吏主之。事下三司,三司言其不可,允恭再三为请,太宗始从之。是岁,收利巨万。允恭与王子舆、秦羲同主茶盐之任,多作条制,遂变新法。
真宗即位,改西京左藏库使。又言川峡铁钱之弊,曰:‘凡民田之税,昔输铜钱之一,今输铁钱亦一;而吏卒奉旧给铜钱之一,今给铁钱五;及行用交易,则铁钱之十,为铜钱之一。且民入田税,以一为十,官失其九矣;吏卒奉给,增一为五,官又失其四矣;吏卒得五用十,复失其半矣。臣在先朝,尝陈其事,愿变法以革其弊,先帝方议行之,会贼顺叛扰而止。今陛下继成先烈,可遂建其法,使民不失所。且饶、信之铜,积数千万,若遣运于荆,达于蜀,蜀素多铜,俾夔、益、遂各置监鼓铸,岁用均给,不十年,悉用铜钱矣。’议虽未用,然自是吏卒奉给,始改用十铁钱易铜钱之一。
俄知通利军,兼黄、御河发运使。会议减西鄙屯兵,以息转饷,召允恭与崇仪副使窦神宝、阁门祗候李允则驰往经度,图上郡县山川之形胜。允恭因建议曰:‘自环州入积石、抵灵武七日程,刍粟之运,其策有三。然以人以驴,其费颇烦,而所载数鲜。莫若用诸葛亮木牛之制,以小车发卒分铺运之。每一车四人挽之,旁设兵卫,加戈刃于其上,寇至则聚车于中,合士卒之力,御寇于外。’寻为议者所沮而止。复遣之任,又议,江、淮盐铁使陈恕力争,诏从允恭之议。加领康州刺史。
咸平初,以北边卖马,未有定直,命允恭主平其估,乃置估马司,铸印以为常制。王均之乱,上虑南方有聚寇,命允恭为荆湖、江、浙都巡检使,内殿崇班杨守遵副之,赐与甚厚。二年夏,以疾闻,遣其子大理评事可乘传侍疾。七月,卒于昇州,年五十六。赐其次子告同学究出身,赙钱二十万、绢百匹。又以钱五万、帛五十匹给其家。命扬州官造第一区赐之。
允恭有胆干,能以方略捕贼。王小波之乱也,李顺之兄自荣据绵竹,土人多被胁从。允恭兄允升、弟允元,率乡里子弟并力破之;又为王师乡导,执自荣诣剑门以献。王继恩表其事,诏赐允升学究出身,授本县令,允元什邡令。明年,召赴阙,授允升右赞善大夫,允元大理评事。
可,咸平元年进士,喜属文,有吏干,累召试,历户部、盐铁判官,知洪、宣、润、寿、潭州,至都官员外郎。告,虞部员外郎。
秦羲字致尧,江宁人。世仕江左。曾祖本,岳州刺史。祖进远,宁国军节度副使。父承裕,建州监军使、知州事。李煜之归朝也,承裕遣羲诣阙上符印,太祖召见,悦其趋对详谨,补殿直,令督广济漕船。太平兴国中,有南唐军校马光琏等亡命荆楚,结徒为盗。羲受诏,缚光琏以献,太宗壮之。积劳改西头供奉官,决狱于淮南诸州。
淳化中,又督洛南采铜。雷有终称其有心计,遣监兴国军茶务。会杨允恭改茶盐法,荐羲掌真州榷务,寻提点淮南西路茶盐,得羡余十余万,遂与允恭同为江、淮制置,擢授阁门祗候,兼制置矾税。
咸平初,入奏,真宗面加慰劳。淮南榷盐,二岁增钱八十三万余贯,以劳改内殿崇班,又兼制置荆湖路。江南群盗久为民患,羲讨捕皆尽。四年,领发运使事,改供备库副使,献议增榷酤岁十八万缗,所增既多,尤为刻下。会岁旱,诏罢之。景德初,迁供备库使、知江陵府。坐举官不如状,削秩。
大中祥符初,起授供备库副使、宿州监军,稍迁东染院副使。明年,广州言澄海兵尝捕宜贼,颇希恩桀骜,军中不能制,部送阙下。上以远方大镇,宜得材干之臣镇抚之。宰相历言数人,皆不称旨。上曰:‘秦羲可当此任。’复授供备库使,充广州钤辖。历东染院使、知苏州,改崇仪使、提举在京诸司库务。因对,求典藩郡,迁内园使、知泉州。天禧四年,代还。道病卒,年六十四。
羲知书,好为诗,喜宾客,颇有士风。历财货之任,凡十余年,精勤练习,号为称职。
谢德权字士衡,福州人。父文节,初仕王氏,为候官令。后入南唐,为忠烈都虞候、饶州团练使,以骁勇闻。周世宗南征,文节独擐甲度大江,潜觇敌垒,吴人号为‘铁龙’。后守鄂州,拒宋师,战没。
德权初以父死事,李煜署庄宅副使。归宋,诣登闻检院自荐,补殿前承旨,迁殿直、陕西巡检,以劳就改右侍禁。咸阳浮桥坏,转运使宋太初命德权规划,乃筑土实岸,聚石为仓,用河中铁牛之制,缆以竹索,繇是无患。
咸平二年,宜州溪蛮叛,命陈尧叟往经度之,德权预其行,以单骑入蛮境,谕以朝旨,众咸听命。尧叟以闻,加阁门祗候、广韶英雄连贺六州都巡检使。代归,提点京城仓草场。先是,廥积多患地下湿,德权累甓为台以藉之,遂无败腐。
京城衢巷狭隘,命德权广之。既受诏,则先撤贵要邸舍,群议纷然。有诏止之,德权面请曰:‘臣已受命,不可中止。今沮事者皆权豪辈,吝屋室僦资耳,非有他也。’上从之。因条上衢巷广袤及禁鼓昏晓之制。
会有凶人刘晔、僧澄雅讼执政与许州民阴构西夏为叛者,诏温仲舒、谢泌鞫问,令德权监之。既而按验无状,翌日,对便殿,具奏其妄。泌独曰:‘追摄大臣,狱状乃具。’德权曰:‘泌欲陷大臣耶!若使大臣无罪受辱,则人君何以使臣,臣下何以事君?’仲舒曰:‘德权所奏甚善。’上乃可之。
六年,命城新乐县,迁供奉官。又命浚北平砦濠,葺蒲阴城。一日,遽乘传诣阙求对,且言:‘边民多挈族入城居止。前岁契丹入塞,傅潜闭垒自固,康保裔被擒,王师未有胜捷。臣以为今岁契丹必寇内地,令边兵聚屯一处,尤非便利,愿速分戍镇、定、高阳三路。天雄城垒阔远,请急诏蹙之,仍葺澶州城,北治德清军城壍,以为豫备。臣实虑蒲阴工作未讫,寇必暴至。’上慰遣之,既而契丹果围蒲阴。及闻有诏修河北行宫,德权又驿奏,请车驾毋度河,及至澶州,德权单马间道赴行在。
未几,迁内殿崇班、提辖三司衙司。德权为设条制,均其差使。有大将隶内侍主藏,内侍为奏留,规免烦重之役。德权携奏白上,极言侥幸,上称其有守。又命提总京城四排岸,领护汴河兼督辇运。前是,岁役浚河夫三十万,而主者因循,堤防不固,但挑沙拥岸阯,或河流汎滥,即中流复填淤矣。德权须以沙尽至土为垠,弃沙堤外,遣三班使者分地以主其役。又为大锥以试筑堤之虚实,或引锥可入者,即坐所辖官吏,多被谴免者。植树数十万以固岸。建议废京师铸钱监,徙西窑务于河阴,大省劳费。改崇仪副使,兼领东西八作司。先时,每营造患工少,至终岁不成。德权按其役,皆克日而就。
大中祥符元年,议东封,命与刘承珪、戚纶同计度发运,迁供备库使。预修玉清昭应宫。时,累徙民舍以广宫地。刘承珪议掘地及丈,加筑以壮基址。德权患其劳役过甚,日与忿争,不能夺,遂求罢,复领京城仓草场。导金水河,自皇城西环太庙,凡十余里。三年,出知泗州,占谢日,自陈:‘臣久领京务,颇虑中外观听,谓臣负谴外迁,愿稍进其秩。’诏改西染院使遣之。至任,逾月卒,年五十八。以其子平为定远主簿,给奉终丧。
德权清苦干事,好兴功利,多所经画。见官吏徇私者,必面斥之,所至整肃。然喜采察纤微,以闻于上,朝论恶之。
阎日新,宿州临涣人。少为本州牙职,补三司使役吏。淳化中,选隶寿王府,主邸中记簿。真宗即位,擢为供奉官,提点雄、霸、静戎军榷场。咸平元年,迁内殿崇班、永兴军驻泊都监,徙剑门关兼知剑门县,就加供备库副使、庆州都监。景德初,命管勾邠、宁、环州驻泊兵马。时,部署张凝屡入边界焚族帐,日新皆提兵应援。俄知泾州,未几,移庆州。上言:‘野溪、三门等族恃崄隘,桀黠难制,请开古川道,东至乐业镇,西出府城。’从之。就转供备库使、知环州兼邠宁环庆路钤辖、缘边都巡检使、安抚都监。俄换泾原仪渭路。二年,迁如京使,领万州刺史。上朝陵、东封,皆命为行宫使。
大中祥符初,改文思使。日新起胥史,好云为以进取,尝上言:‘群臣子弟以荫得官,往往未童齓以受奉,望自今年二十以上,乃给廪。又京城百官早朝,而学士、丞、郎、舍人以上,导从呵止太盛,难于趋避,望令裁减。’又屡请对,多所建白。且自陈筋力尚壮,愿正授刺郡,守边城以效用。
俄真拜坊州刺史、知渭州兼泾原路驻泊钤辖。将祀汾阴,故改知同州事,俨信顿即日新所部,车驾至,迎谒献方物。劳问久之,遂从祀脽上,赐以袭衣、金带。还过新市镇,又设彩楼乐伎以迎驾。明年,徙知徐州。代还,以足疾,改右领军卫大将军、昭州团练使、知单州。疾益甚,许还京师。天禧初,卒,年六十八。
靳怀德,博州高唐人。祖昌范,殿中丞。父隐,禹城令。怀德太平兴国中明法,解褐广安军判官。秩满,授鸿胪寺丞,历著作佐郎、太子左赞善大夫、通判相州,改殿中丞、通判广州,迁国子博士、通判沧州。历虞部、比部员外郎,又通判莫州,知德州。
咸平中,契丹入寇,怀德固守城壁,又转运使刘通言其善政,连有诏褒之。徙知密州,会留后孔守正之镇,代还。盐铁使陈恕、判官王济荐其武干,换如京使、知卭州。怀德本名湘,素游寇准之门,准父名湘,景德中,准方为相,怀德乃改名焉。俄知沧州。大中祥符初,召还,复遣之任,吏民诣转运使李士衡借留怀德,士衡以闻。未几,迁文思使。三年秋,以江左旱歉,命为洪、虔十州安抚都监。未至任,改知曹州。
明年春,选为益州钤辖,加领长州刺史。怀德历官以强干称,然酗酒多失,将行,别诏戒勗。真宗又面谕之,就迁北作坊使。在剑外,军民甚畏爱之。复以善职入拜西上阁门使,改领昭州刺史、知澶州。是州居水陆之要,怀德悉心抚治,颇著政绩,使车往复,多称誉焉。又知陕州,逾年,归阙而卒,时天禧元年,年七十三。
论曰:世乏全材,则各录其所长而用焉,亦皆可以集事功。允恭有心计,好言事,是时摘山煮海,方舟之漕,规制未备,故因其建白而从之,利甚博焉。羲亦精心敏职,士大夫许其酝藉。德权清廉强忮,矫名好威,然其斥谢泌以大臣非可受辱,识堂陛之分,长者之言哉。延德而下,遘会进陟,迭居事任,其指使治迹,各有可取者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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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03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宋史   卷三百一十‧列传第六十九  李迪子东之 肃之 承之 及之 孙孝基 孝寿 孝称 王曾弟子融 张知白 杜衍
  李迪字复古,其先赵郡人,后徙幽州。曾祖在钦,避五代乱,又徙家濮。迪深厚有器局,尝携其所为文见柳开,开奇之曰:‘公辅材也。’
举进士第一,授将作监丞,历通判徐、兖州。改秘书省著作郎、直史馆,为三司盐铁判官。东封泰山,复通判兖州,坐尝解开封府进士失当,谪监海州税。改右司谏,起知郓州,召纠察在京刑狱,迁起居舍人,安抚江、淮,以尚书吏部员外郎为三司盐铁副使,擢知制诰。
真宗幸亳,为留守判官,遂知亳州。亡卒群剽城邑,发兵捕之,久不得。迪至,悉罢所发兵,阴听察知贼区处,部勒骁锐士,擒贼,斩以徇。代归,会唃厮啰叛,帝忧关中,召对长春殿,进右谏议大夫、集贤院学士、知永兴军。城中多无赖子弟,喜犯法,迪奏取其甚者,部送阙下。徙陕西都转运使,入为翰林学士。
尝归沐,忽传诏对内东门,出三司使马元方所上岁出入材用数以示迪。时频岁蝗旱,问何以济,迪请发内藏库以佐国用,则赋敛宽,民不劳矣。帝曰:‘朕欲用李士衡代元方,俟其至,当出金帛数百万借三司。’迪曰:‘天子于财无内外,愿下诏赐三司,以示恩德,何必曰借。’帝悦。又言:‘陛下东封时,敕所过毋伐木除道,即驿舍或州治为行宫,裁令加涂塈而已。及幸汾、亳,土木之役,过往时几百倍。今蝗旱之灾,殆天意所以儆陛下也。’帝深然之。
他日,又召对龙图阁,命迪草诏,徐谓迪曰:‘曹玮在秦州,屡请益兵,未及遣,遽辞州事,第怯耳。谁可代玮者?’迪对曰:‘玮知唃厮啰欲入寇,且窥关中,故请益兵为备,非怯也。且玮有谋略,诸将皆非其比,何可代?陛下重发兵,岂非将上玉皇圣号,恶兵出宜秋门邪?今关右兵多,可分兵赴玮。’帝因问关右兵几何,对曰:‘臣向在陕西,以方寸小册书兵粮数备调发,今犹置佩囊中。’帝令自探取,目黄门取纸笔,具疏某处当留兵若干,余悉赴塞下。帝顾曰:‘真所谓颇、牧在禁中矣。’
未久,唃厮啰果犯边。秦州方出兵,复召迪问曰:‘玮此举胜乎?’对曰:‘必胜。’居数日,奏至,玮与敌战三都谷,果大胜。帝曰:‘卿何以知玮必胜?’迪曰:‘唃厮啰兵远来,使谍者声言以某日下秦州会食,以激怒玮。玮勒兵不动,坐待敌至,是以逸待劳也。臣用此知其胜。’帝益重之,自是欲大用矣。
初,上将立章献后,迪屡上疏谏,以章献起于寒微,不可母天下。章献深衔之。天禧中,拜给事中、参知政事。周怀政之诛,帝怒甚,欲责及太子,群臣莫敢言。迪从容奏曰:‘陛下有几子,乃欲为此计。’上大寤,由是独诛怀政等。仁宗为皇太子,除太子太傅,迪辞以太宗时未尝立保傅,止兼太子宾客,诏皇太子礼宾客如师傅。加礼部侍郎。寇准罢,帝欲相迪,迪固辞。一日,对滋福殿,有顷,皇太子出拜曰:‘陛下用宾客为宰相,敢以谢。’帝顾谓迪曰:‘尚可辞邪!’拜吏部侍郎兼太子少傅、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景灵宫使、集贤殿大学士。
初,真宗不豫,寇准议皇太子总军国事,迪赞其策,丁谓以为不便,曰:‘即日上体平,朝廷何以处此?’迪曰:‘太子监国,非古制邪?’力争不已。于是皇太子于资善堂听常事,他皆听旨。准既贬,谓寖擅权用事,至除吏不以闻。迪愤然语同列曰:‘迪起布衣至宰相,有以报国,死犹不恨,安能附权幸为自安计邪!’自此不协。时议二府皆进秩兼东宫官,迪以为不可。谓又欲引林特为枢密副使,而迁迪中书侍郎兼尚书左丞。故事,宰相无为左丞者。既而帝御长春殿,内出制书置榻前,谓辅臣曰:‘此卿等兼东宫官制书也。’迪进曰:‘东宫官属不当增置,臣不敢受此命。宰相丁谓罔上弄权,私林特、钱惟演而嫉寇准。特子杀人,事寝不治,准无罪罢斥,惟演姻家使预政,曹利用、冯拯相为朋党。臣愿与谓俱罢,付御史台劾正。’帝怒,留制不下,左迁迪户部侍郎。谓再对,传口诏入中书复视事,出迪知郓州。
仁宗即位,太后预政,贬准雷州,以迪朋党傅会,贬衡州团练副使。谓使人迫之,或讽谓曰:‘迪若贬死,公如士论何?’谓曰:‘异日诸生记事,不过曰“天下惜之”而已。’谓败,起为秘书监、知舒州,历江宁府、兖州、青州,复兵部侍郎、知河南府。来朝京师,时太后垂帘,语迪曰:‘卿向不欲吾预国事,殆过矣。今日吾保养天子至此,卿以为何如?’迪对曰:‘臣受先帝厚恩,今日见天子明圣,臣不知皇太后盛德,乃至于此。’太后亦喜。以尚书左丞知河阳,迁工部尚书。太后崩,召为资政殿学士、判尚书都省。未几,复拜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
景祐中,范讽得罪,迪坐姻党,罢为刑部尚书,知亳州,改相州。既而为资政殿大学士、翰林侍读学士,留京师。迪素恶吕夷简,因奏夷简私交荆王元俨,尝为补门下僧惠清为守阙鉴义。夷简请辨,诏讯之,乃迪在中书所行事,夷简以斋祠不预。降太常卿、知密州。复刑部尚书、知徐州。迪奏所部邻兖州,欲行县因祠岳为上祈年、祷皇子。仁宗语辅臣曰:‘大臣当为百姓访疾苦,祈祷非迪所宜,其毋令住。’久之,改户部尚书、知兖州,复拜资政殿大学士。
元昊攻延州,武事久弛,守将或为他名以避兵。迪愿守边,诏不许,然甚壮其意。除彰信军节度使、知天雄军,徙青州。逾年,之本镇。请老,以太子太傅致仕,归濮州。后其子柬之为侍御史知杂事,奉迪来京师。帝数遣使问劳,欲召见,以疾辞。薨,年七十七。赠司空、侍中,谥文定。帝篆其墓碑曰遗直之碑,又改所葬邓侯乡曰遗直乡。子柬之、肃之、承之、及之,孙孝寿、孝基、孝称。
柬之字公明,晓国朝典故。献文,召试,赐进士出身,为馆阁校勘、宣化军使。境上有废河故道,官收行者税,谓之‘乾渡钱’,奏除之。进直集贤院、判吏部南曹、开封府推官、盐铁判官,历知邢汉庐州、凤翔府,京东、陕西转运使,擢侍御史知杂事。
柬之自少受知于寇准,至是论准保护之功。仁宗恻然,即赐其碑曰旌忠。拜天章阁待制、河北都转运使,加龙图阁直学士。建言补荫之门太广,遂诏裁定,自二府而下,通三岁减入仕者二千人。知荆南、河阳、澶州,改集贤院学士,判西京留司御史台。英宗即位,富弼荐其学行,复旧职,兼侍读。帝劳之曰:‘卿通议耆儒,方咨访以辅不逮,岂止经术而已。’帝颇欲肃正宫省,柬之谏曰:‘陛下,长君也,立自宗藩,众方观望,愿曲为容覆。’赐颍王生日礼物,故事,王拜赐竟,即退。帝谕王令留柬之食,冀其从容也。王即位未几,柬之请老,自工部尚书拜太子少保致仕。旧无阁门谢辞式,特赐对延和,命之坐,仍置宴资善堂,遣使谕之曰:‘以先帝梓宫在殡,朕不得为诗。’令讲读官皆赋诗,劝劳甚渥,又敕王珪叙其事。柬之出都门,即幅巾白衣以见客。再迁少师。熙宁六年,卒,年七十八。
有李受者,字益之,长沙之浏阳人也。仕于治平中,至右谏议大夫、天章阁待制兼侍读。屡以老乞骸骨,不听。神宗立,进给事中、龙图阁直学士。复言:‘臣在先帝时,年已七十,不敢窃禄以自安。今又加数年,筋力惫矣,惟陛下哀之。’于是拜刑部侍郎致仕,赐宴赋诗及序,如柬之礼。相去数月,故时称‘二李’。卒年八十,赠工部尚书。
肃之字公仪,迪弟子也。以迪荫,监大名府军资库。大河溢,府檄修冠氏堤,功就弗扰,民悦之,请为宰。邑多盗,时出害人。肃之令比户置鼓,有盗,辄击鼓,远近皆应,盗为之衰止。为御河催纲。横陇之决,使者檄护金堤,满岁无河患。
通判澶州。契丹泛使将过郡,而楼堞坏圮,肃之谓郡守曰:‘吾州为景德破敌之地,当示雄疆,今保鄣若是,且奈何?’遂鸠工构城屋,凡千区。已而中贵人衔命来视,规置一新,惊赏嗟异,闻之朝。擢知德州,提点开封府界内县镇,夔路、湖南刑狱。侬蛮暴岭外,肃之亲捍诸境,会蒋偕失利,亟率兵往蹑于临贺,贼引去。狄青、孙沔交荐之,徙湖北转运使。辰阳彭仕羲叛,讨平之,犹以过左迁,知齐州。改江东、两浙、河北转运使,进度支副使、江淮发运使。
神宗初即位,谅祚寇大顺城。肃之入奏,帝访以西夏事,奏对称旨。以为右谏议大夫、知庆州;数日,徙瀛州。大雨地震,官舍民庐推陷。肃之出入泥潦中,结草囷以储庾粟之暴露者,为茇舍以居民,启廪振给,严儆盗窃,一以军法从事。天子闻而嘉之,遣使劳赐。迁天章阁待制、知开封府,出知定州。还,权三司使,又出为永兴军、青齐二州。元丰二年,复知开封,为枢密都承旨,加龙图阁直学士、知郓州。四年,提举太极观。卒,年八十二。
肃之内行修饬,母丧,庐墓三年,不入城郭。季弟承之,生而孤,鞠育诲道,至于成人,遂相继为侍从。帝称其一门忠孝云。
承之字奉世,性严重,有忠节。从兄柬之将仕以官,辞不受,而中进士第,调明州司法参军。郡守任情骫法,人莫敢忤,承之独毅然力争之。守怒曰:‘曹掾敢如是邪?’承之曰:‘事始至,公自为之则已,既下有司,则当循三尺之法矣。’守惮其言。
尝建免役议,王安石见而称之。熙宁初,以为条例司检详文字,得召见。神宗语执政曰:‘承之言制置司事甚详,非他人所及也。’改京官。他日,谓之曰:‘朕即位以来,不轻与人改秩,今以命汝,异恩也。’
检正中书刑房,察访淮浙常平、农田水利、差役事,还奏役书二十篇,加集贤校理。又察访陕西,时郡县昧于奉法,敛羡余过制。承之曰:‘是岂朝廷意邪?’悉裁正其数。迁集贤殿修撰,擢宝文阁待制,为同群牧使,纠察在京刑狱兼枢密都承旨,出知延州,入权三司使。
蔡确治相州狱,多引朝士,皆望风自折服。承之为帝言其险诐之状,帝意始悟,趣使诘竟。迁龙图阁直学士,恳辞,乞授兄肃之,曰:‘臣少鞠于兄,且兄为待制十年矣。’帝曰:‘卿兄弟孝友,足厉风俗。肃之亦当迁也。’即并命焉。
商人犯禁货北珠,乃为公主售,三司久不敢决。承之曰:‘朝廷法令,畏王姬乎?’亟索之。帝闻之曰:‘有司当如此矣。’进枢密直学士。坐补吏不当,降待制、知汝州。未几,为陕西都转运使,召拜给事中、吏部侍郎、户部尚书,复以枢密直学士知青州。历应天府、河阳、陈郓扬州而卒。
及之字公达,亦迪弟之子。由荫登第,通判安肃军。康定中,夏人犯边,契丹复发兵并塞,疆候戒严。及之言:‘契丹以与夏人甥舅之故,特此慰其心,且姑张虚势以疑我,必不失誓好,愿毋过虞。’已而果然。
徙通判河南府。亡卒张海倚山啸聚,白昼掠城市。及之督捕,单骑与海语,谕使归命,当奏贷其死。海感动弛备,奏方上,而众兵集,悉获之。知信州,灵鹫山浮屠,犯法者众,及之治其奸,流数十人,乃自劾。朝廷嘉之,释不问。入判刑部。尝撰次唐史有益治体者,为君臣龟鉴八十卷。王尧臣上其书,并表其学行,韩琦亦以馆职荐之。召试,除直秘阁,历开封府判官、知泾晋陕三州。
及之吏事精明,所居官皆称职。以太中大夫致仕,再转正议大夫。卒,年八十五。
柬之子孝基,及之子孝寿、孝称。
孝基字伯始。进士高第,唱名至墀下,仁宗顾侍臣曰:‘此李迪孙邪?能世其家,可尚也。’晏殊、富弼荐其材任馆阁,欲一见之。孝基曰:‘名器可私谒邪?’竟不往。
知汝阴、雍丘县,通判阆州、舒州,知随州。所治虽剧,然事来亟断,不为证左回枉,甫日中,庭已空矣。或问其术,曰:‘无他,省事耳。’阆中江水啮城几没,郡吏多引避,孝基率其下决水归旁谷,城赖以全。舒吏受赂鬻狱,以杀人罪加平民,孝基劾治三日,得其情,迺抵吏罪。以亲须养,求监崇福宫,判西京国子监。凡就闲十年,累官光禄卿,与父柬之同谢事,才年五十,士大夫美之,以比二疏。
孝基为人冲澹,善养生,平居轻安。弟孝称进对,帝问起居状,叹曰:‘度越常人远矣。’后十一年,无疾卒。
孝寿字景山,为开封府户曹参军。元符中,吕嘉问知府事,受章惇、蔡卞指,锻炼上书人,命孝寿摄司录事,成其狱。徽宗即位,嘉问先已得罪,孝寿亦削秩。蔡京为政,以为府推官,迁大理、太仆卿,擢显谟阁待制,为开封尹。
前此,闾里亡赖子,自断截臂腕,托废疾凌良民,无所惮畏。孝寿悉搜出之,部付旁郡,一切治理。加直学士,出知兴仁、开德府。京起苏州章𫄧狱,还孝寿开封,使往即讯。至苏州,穷治铸钱,逮系逾千数,方冬惨掠囚,堕指脱足不可计,死则投于垣外。日夜锻炼,款未就,京犹嫌其缓,召使还。其后,𫄧兄弟竟用此黥窜。又知虢、兖二州。坐守兴仁日与巡检戏射狂人张立死,除名。居无何,起知苏州。
政和初,拜刑部侍郎,复改开封尹。奉宸库吏吕寿盗金,系狱而逃。孝寿尽执守兵,论为故纵,非任事之吏与不上直者,亦以不即追掩绳之。凡配隶四十人,阴赂杖者使加重,六七人才出关而死。帝闻之,命悉还余人。于是谏议大夫毛注论其残忍苛虐,乞加谴,不听。孝寿犹以狱空上表贺。
孝寿虽亡状,亦时有可观。有举子为仆所凌,忿甚,具牒欲送府,同舍生劝解,久乃释。戏取牒效孝寿花书判云:‘不勘案,决杖二十。’仆明日持诣府,告其主仿尹书判私用刑。孝寿即追至,备言本末,孝寿幡然曰:‘所判正合我意。’如数与仆杖,而谢举子。时都下数千人,无一仆敢肆者,时以此称之。明年,以疾,罢为龙图阁学士、提举醴泉观。卒,赠正奉大夫。
孝称字彦闻,以荫登朝。值郊恩得封父,及之已官通议大夫,有司限以格,孝称言,恐非朝廷所以推恩优老之意,诏特许之,遂为着令。
崇宁中,提举湖北、京西常平,提点京西南路刑狱。蔡京之姻宋乔年为京畿转运使,有囚逸,捕得之。孝称上其功,乔年受赏,而孝称用是得工部员外郎。不阅月,迁大理少卿。连奏狱空,进为卿,且数增秩,擢工部、户部二侍郎,为开封尹。
陈瓘之子正汇在杭州上书,告京不利社稷。郡守蔡薿执送京师,并逮瓘诣狱。孝称胁使证其子,瓘不可。暨狱上,竟窜正汇海岛。京愈德之,进刑部尚书,而以其兄孝寿代为尹。孝称请班兄下,不许。避亲嫌,徙工部。卒,赠光禄大夫。
王曾字孝先,青州益都人。少孤,鞠于仲父宗元,从学于里人张震,善为文辞。咸平中,由乡贡试礼部、廷对皆第一。杨亿见其赋,叹曰:‘王佐器也。’以将作监丞通判济州。代还,当召试学士院,宰相寇准奇之,特试政事堂,授秘书省著作郎、直史馆、三司户部判官。
景德初,始通和契丹,岁遣使致书称南朝,以契丹为北朝。曾曰:‘从其国号足矣。’业已遣使,弗果易。迁右正言、知制诰兼史馆修撰。时瑞应沓至,曾尝入对,帝语及之。曾奏曰:‘此诚国家承平所致,然愿推而弗居,异日或有灾沴,则免舆议。’及帝既受符命,大建玉清昭应宫,下莫敢言者,曾陈五害以谏。旧用郎中官判大理寺,帝欲重之,特命曾。且谓曾曰:‘狱,重典也,今以屈卿。’曾顿首谢。仍赐钱三十万,因请自辟僚属,著为令。迁翰林学士。帝尝晚坐承明殿,召对久之,既退,使内侍谕曰:‘向思卿甚,故不及朝服见卿,卿勿以我为慢也。’其见尊礼如此。
知审刑院。旧违制无故失,率坐徒二年,曾请须亲被旨乃坐。既而有犯者,曾乃以失论。帝曰:‘如卿言,是无复有违制者。’曾曰:‘天下至广,岂人人尽晓制书,如陛下言,亦无复有失者。’帝悟,卒从曾议。再迁尚书主客郎中,知审官院、通进银台司,勾当三班院,遂以右谏议大夫参知政事。
时宫观皆以辅臣为使。王钦若方挟符瑞,傅会帝意,又阴欲排异己者,曾当使会灵,因以推钦若,帝始疑曾自异。及钦若相,会曾市贺皇后家旧第,其家未徙去,而曾令人舁土置门外,贺氏诉禁中。明日,帝以语钦若,乃罢曾为尚书礼部侍郎、判都省,出知应天府。天禧中,民间讹言有妖起若飞帽,夜搏人,自京师以南,人皆恐。曾令夜开里门,敢倡言者即捕之,卒无妖。徙天雄军,复参知政事,迁吏部侍郎兼太子宾客。
真宗不豫,皇后居中预政,太子虽听事资善堂,然事皆决于后,中外以为忧。钱惟演,后戚也,曾密语惟演曰:‘太子幼,非宫中不能立。加恩太子,则太子安;太子安,所以安刘氏也。’惟演以为然,因以白后。帝崩,曾奉命入殿庐草遗诏:‘以明肃皇后辅立皇太子,权听断军国大事。’丁谓入,去‘权’字。曾曰:‘皇帝冲年,太后临朝,斯已国家否运。称“权”,犹足示后。且增减制书有法,表则之地,先欲乱之邪?’遂不敢去。仁宗立,迁礼部尚书。群臣议太后临朝仪,曾请如东汉故事,太后坐帝右,垂帘奏事。丁谓独欲帝朔望见群臣,大事则太后召对辅臣决之,非大事令入内押班雷允恭传奏禁中,画可以下。曾曰:‘两宫异处,而柄归宦官,祸端兆矣。’谓不听。既而允恭坐诛,谓亦得罪。自是两宫垂帘,辅臣奏事如曾议。
谓初败,任中正言:‘谓被先帝顾托,虽有罪,请如律议功。’曾曰:‘谓以不忠得罪宗庙,尚何议邪!’时真宗初崩,内外汹汹,曾正色独立,朝廷倚以为重。拜中书侍郎兼本官、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会灵观使。王钦若卒,曾以门下侍郎兼户部尚书为昭文馆大学士、监修国史、玉清昭应宫使。曾以帝初即位,宜近师儒,即召孙奭、冯元劝讲崇政殿。天圣四年夏,大雨。传言汴口决,水且大至,都人恐,欲东奔。帝问曾,曾曰:‘河决,奏未至,第民间妖言尔,不足虑也。’已而果然。陕西转运使置醋务,以榷其利,且请推其法天下,曾请罢之。
曾方严持重,每进见,言利害事,审而中理;多所荐拔,尤恶侥幸。帝问曾曰:‘比臣僚请对,多求进者。’曾对曰:‘惟陛下抑奔竞而崇恬静,庶几有难进易退之人矣。’曹利用恶曾班己上,尝怏怏不悦,语在利用传。及利用坐事,太后大怒,曾为之解。太后曰:‘卿尝言利用强横,今何解也?’曾曰:‘利用素恃恩,臣故尝以理折之。今加以大恶,则非臣所知也。’太后意少释,卒从轻议。
始,太后受册,将御大安殿,曾执以为不可,及长宁节上寿,止共张便殿。太后左右姻家稍通请谒,曾多所裁抑,太后滋不悦。会玉清昭应宫灾,乃出知青州。以彰德军节度使复知天雄军,契丹使者往还,敛车徒而后过,无敢哗者。人乐其政,为画像而生祠之。改天平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判河南府。景祐元年,为枢密使。明年,拜右仆射兼门下侍郎、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封沂国公。
曾进退士人,莫有知者。范仲淹尝问曾曰:‘明扬士类,宰相之任也。公之盛德,独少此耳。’曾曰:‘夫执政者,恩欲归己,怨使谁归?’仲淹服其言。初,吕夷简参知政事,事曾谨甚,曾力荐为相。及夷简位曾上,任事久,多所专决,曾不能堪,论议间有异同,遂求罢。仁宗疑以间曾曰:‘卿亦有所不足邪?’时外传知秦州王继明纳赂夷简,曾因及之。帝以问夷简,曾与夷简交论帝前。曾言亦有过者,遂与夷简俱罢,以左仆射、资政殿大学士判郓州。宝元元年冬,大星晨坠其寝,左右惊告。曾曰:‘后一月当知之。’如期而薨,年六十一。赠侍中,谥文正。
曾资质端厚,眉目如画。在朝廷,进止皆有常处,平居寡言笑,人莫敢干以私。少与杨亿同在侍从,亿喜谈谑,凡僚友无不狎侮。至与曾言,则曰:‘余不敢以戏也。’平生自奉甚俭,有故人子孙京来告别,曾留之具馔,食后,合中送数轴简纸,启视之,皆它人书简后裁取者也。皇祐中,仁宗为篆其碑曰旌贤之碑,后又改其乡曰旌贤乡。大臣赐碑篆自曾始。仁宗既祔庙,诏择将相配享,以曾为第一。曾无子,养子曰縡。又以弟子融之子绎为后,尚书兵部郎中、秘阁校理致仕,卒。
子融字熙仲。初以曾奏,为将作监主簿。祥符进士及第,累迁太常丞、同知礼院。献所为文,召试,直集贤院。尝论次国朝以来典礼因革,为礼阁新编上之。以其书藏太常。
权三司度支、盐铁判官。任布请铸大钱,行之京城。三司使程琳集官议,子融曰:‘今军营半在城外,独行大钱城中,可乎?’事遂寝。权同纠察刑狱、知河阳。又集五代事,为唐余录六十卷以献。进直龙图阁,累迁太常少卿、权判大理寺。迺取谳狱轻重可为准者,类次以为断例。
拜天章阁待制、尚书吏部郎中、知荆南。盗张海纵掠襄、邓,至荆门,子融阅州兵,将迎击之,贼引去。迁右谏议大夫、知陕州,徙河中府。既而勾当三班院,迁给事中,以尚书工部侍郎、集贤院学士知兖州。不赴,改刑部侍郎致仕。英宗即位,进兵部,卒。
本名皡,字子融。元昊反,请以字为名。性俭啬,街道卒除道,侵子融邸店尺寸地,至自诣开封府诉之。然教饬子孙,严厉有家法。晚学佛氏,从僧怀琏游。
张知白字用晦,沧州清池人。幼笃学,中进士第,累迁河阳节度判官。咸平奏疏,言当今要务,真宗异之,召试舍人院,权右正言。献凤扆箴,出知剑州。逾年,召试中书,加直史馆,面赐五品服,判三司开拆司。
江南旱,与李防分路安抚。及还,权管勾京东转运使事。周伯星见,司天以瑞奏,群臣伏阁称贺。知白以为人君当修德应天,而星之见伏无所系,因陈治道之要。帝谓宰臣曰:‘知白可谓乃心朝廷矣。’东封,进右司谏。又言:‘咸平中,河湟未平,臣尝请罢郡国所上祥瑞。今天下无事,灵贶并至,望以泰山诸瑞图寘玉清昭应宫,其副藏秘阁。’
陕西饥,命按巡之。寻知邓州。会关右流佣至境,知白既发仓廪,又募民出粟以济。擢龙图阁待制、知审官院,再迁尚书工部郎中,使契丹。知白以朝廷制官,重内轻外,为引唐李峤议迁台阁典藩郡,乃自请补外,不许,遂命纠察在京刑狱,固请,知青州。还京师,求领国子监。帝曰:‘知白岂倦于处剧邪?’宰臣言:‘知白更践中外,未尝为身谋。’乃迁右谏议大夫、权御史中丞,拜给事中、参知政事。
郊礼成,迁尚书工部侍郎。时同列王曾迁给事中,犹班知白上,知白心不能平,累表辞之。曾亦固请列知白下,乃加知白金紫光禄大夫,复为给事中、判礼仪院。曾罢,还所辞官。时王钦若为相,知白论议多相失,因称疾辞位,罢为刑部侍郎、翰林侍读学士、知大名府。及钦若分司南京,宰相丁谓素恶钦若,徙知白南京留守,意其报怨。既至,待钦若加厚。谓怒,复徙知白亳州,迁兵部。仁宗即位,进尚书右丞,为枢密副使,以工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会灵观使、集贤殿大学士。时进士唱第,赐中庸篇,中书上其本,乃命知白进读,至修身治家之道,必反复陈之。
知白在相位,慎名器,无毫发私。常以盛满为戒,虽显贵,其清约如寒士。然体素羸,忧畏日侵,在中书忽感风眩,舆归第。帝亲问疾,不能语,薨。为罢上巳宴,赠太傅、中书令。礼官谢绛议谥文节,御史王嘉言言:‘知白守道徇公,当官不挠,可谓正矣,谥文正。’王曾曰:‘文节,美谥矣。’遂不改。
知白九岁,其父终邢州,殡于佛寺。及契丹寇河北,寺宇多颓废,殡不可辨。知白既登第,徒行访之,得佛寺殿基,恍然识其处。既发,其衣衾皆可验,众叹其诚孝。尝过陕州,与通判孙何遇,读道旁古碑凡数千言,及还,知白略无所遗。天圣中,契丹大阅,声言猎幽州,朝廷患之。帝以问二府,众曰:‘备粟练师,以备不虞。’知白曰:‘不然,契丹修好未远,今其举者,以上初政,试观朝廷耳,岂可自生衅邪!若终以为疑,莫如因今河决,发兵以防河为名,彼亦不虞也。’未几,契丹果罢去。无子,以兄子子思后,仕至尚书工部侍郎致仕。
杜衍字世昌,越州山阴人。父遂良,仕至尚书度支员外郎。衍总发苦志厉操,尤笃于学。擢进士甲科,补扬州观察推官,改秘书省著作佐郎、知平遥县。使者荐之,通判晋州。
诏举良吏,擢知乾州。陈尧咨安抚陕西,有诏藩府乃赐宴,尧咨至乾州,以衍贤,特赐宴,仍徙衍权知凤翔府。及罢归,二州民邀留境上,曰:‘何夺我贤太守也?’以太常博士提点河东路刑狱,迁尚书祠部员外郎。按行潞州,折冤狱,知州王曙为作辨狱记。高继昇知石州,人告继昇连蕃族谋变,逮捕系治,久不决,衍辩其诬,抵告者罪。宁化军守将鞫人死罪,不以实,衍覆正之。守将不伏,诉之,诏为置狱,果不当死。徙京西路,又徙知扬州。有司奏衍辨狱法当赏,迁刑部。章献太后遣使安抚淮南,使还,未及他语,问杜衍安否,使者以治状对。太后叹曰:‘吾知之久矣。’
徙河东转运副使、陕西转运使。召为三司户部副使,擢天章阁待制、知江陵府。未行,会河北乏军费,选为都转运使,迁工部郎中,不增赋于民而用足。还,为枢密直学士。求补外,以右谏议大夫知天雄军。
始,衍为治谨密,不以威刑督吏,然吏民亦惮其清整。仁宗特召为御史中丞。奏言:‘中书、枢密,古之三事大臣,所谓坐而论道者也。止只日对前殿,何以尽天下之事?宜迭召见,赐坐便殿,以极献替可否,其他,不必亲烦陛下也。’又议常平法曰:‘岁有丰凶,谷有贵贱,官以法平之,则农有余利矣。今豪商大贾,乘时贱收,水旱,则稽伏而不出,冀其翔踊,以图厚利,而困吾民也。请量州郡远近,户口众寡,严赏罚,课责官吏,出纳无壅,增损有宜。公籴未充,则禁争籴以规利者;籴毕而储之,则察其以供军为名而假借者。州郡阙母钱,愿出官帑助之。否则劝课之官,家至日见,亦奚益于事哉。’
兼判吏部流内铨。选补科格繁长,主判不能悉阅,吏多受赇,出缩为奸。衍既视事,即敕吏函铨法,问曰:‘尽乎?’曰:‘尽矣。’力阅视,具得本末曲折。明日,令诸吏无得升堂,各坐曹听行文书,铨事悉自予夺,由是吏不能为奸利。数月,声动京师。改知审官院,其裁制如判铨时。迁尚书工部侍郎、知永兴军。民有昼亡其妇者,为设方略捕,立得杀人贼,发所瘗尸,并得贼杀他妇人尸二,秦人大惊。徙并州。元昊反,以太原要冲,加龙图阁学士。
宝元二年,迁刑部侍郎、复知永兴军。时方用兵,民苦调发,吏因缘为奸。衍区处计划,量道里远近,宽其期会,使民得次第输官,比他州费,省钱过半。召还,权知开封府,权近闻衍名,莫敢干以私。拜同知枢密院事,改枢密副使。夏竦上攻守策,宰相欲用出师。衍曰:‘侥幸成功,非万全计。’争议久之,求罢不许,赐手诏敦勉。为河东宣抚使,拜吏部侍郎、枢密使。每内降恩,率寝格不行,积诏旨至十数,辄纳帝前。谏官欧阳脩入对,帝曰:‘外人知杜衍封还内降邪?凡有求于朕,每以衍不可告之而止者,多于所封还也。’
契丹与元昊战黄河外,参知政事范仲淹宣抚河东,欲以兵自从。衍曰:‘二国方交斗,势必不来,我兵不可妄出。’仲淹争议帝前,诋衍,语甚切。仲淹尝父行事衍,衍不以为恨。契丹婿刘三嘏避罪来归,辅臣议厚馆之,以诘契丹阴事。谏官欧阳脩亦请留三嘏,帝以问衍。衍曰:‘中国主忠信,若自违誓约,纳叛亡,则不直在我。且三嘏为契丹近亲,而逋逃来归,其谋身若此,尚足与谋国乎!纳之何益,不如还之。’乃还三嘏。拜同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兼枢密使。
衍好荐引贤士,而沮止侥幸,小人多不悦。其婿苏舜钦,少年能文章,论议稍侵权贵,监进奏院,循前例,祠神以伎乐娱宾。集贤校理王益柔为衍所知,或言益柔尝戏作傲歌,御史皆劾奏之,欲因以危衍。谏官孙甫言:‘丁度因对求大用,请属吏。’度知甫所奏误,力求置对。衍以甫方奉使契丹,寝甫奏,度深衔之。及衍罢,度草制指衍为朋比。时范仲淹、富弼欲更理天下事,与用事者不合,仲淹、弼既出宣抚,言者附会,益攻二人之短。帝欲罢仲淹、弼政事,衍独左右之,然衍平日议论,实非朋比也。以尚书左丞出知兖州。庆历七年,衍甫七十,上表请还印绶,乃以太子少师致仕。
衍为宰相,贾昌朝不喜,议者谓故相一上章得请,以三少致仕,皆非故事,盖昌朝抑之也。皇祐元年,特迁太子太保,召陪祀明堂,仍诏应天府敦遣就道,都亭驿设帐具几杖待之,称疾固辞。进太子太傅,赐其子同进士出身,又进太子太师。知制诰王洙谒告归应天府,有诏抚问,封祁国公。
衍清介不殖私产,既退,寓南都凡十年,第室卑陋,才数十楹,居之裕如也。出入从者十许人,乌帽、皂绨袍、革带。或劝衍为居士服,衍曰:‘老而谢事,尚可窃高士名邪!’善为诗,正书、行、草皆有法。病革,帝遣中使赐药,挟太医往视,不及。卒,年八十。赠司徒兼侍中,谥正献。戒其子努力忠孝,敛以一枕一席,小圹庳冢以葬。自作遗疏,其略曰:‘无以久安而忽边防,无以既富而轻财用,宜早建储副,以安人心。’语不及私。
论曰:李迪、王曾、张知白、杜衍,皆贤相也。四人风烈,往往相似。方仁宗初立,章献临朝,颇挟其才,将有专制之患。迪、曾正色危言,能使宦官近习,不敢窥觎;而仁宗君德日就,章献亦全令名,古人所谓社稷臣,于斯见之。知白、衍劲正清约,皆能靳惜名器,裁抑侥幸,凛然有大臣之概焉。宋之贤相,莫盛于真、仁之世,汉魏相,唐宋璟、杨绾,岂得专美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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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03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宋史   卷三百一十一‧列传第七十  晏殊 庞籍孙恭孙 王随 章得象 吕夷简子公绰 公弼 公孺 张士逊
  晏殊字同叔,抚州临川人。七岁能属文,景德初,张知白安抚江南,以神童荐之。帝召殊与进士千余人并试廷中,殊神气不慑,援笔立成。帝嘉赏,赐同进士出身。宰相寇准曰:‘殊江外人。’帝顾曰:‘张九龄非江外人邪?’后二日,复试诗、赋、论,殊奏:‘臣尝私习此赋,请试他题。’帝爱其不欺,既成,数称善。擢秘书省正字,秘阁读书。命直史馆陈彭年察其所与游处者,每称许之。
明年,召试中书,迁太常寺奉礼郎。东封恩,迁光禄寺丞,为集贤校理。丧父,归临川,夺服起之,从祀太清宫。诏修宝训,同判太常礼院。丧母,求终服,不许。再迁太常寺丞,擢左正言、直史馆,为昇王府记室参军。岁中,迁尚书户部员外郎,为太子舍人,寻知制诰,判集贤院。久之,为翰林学士,迁左庶子。帝每访殊以事,率用方寸小纸细书,已答奏,辄并稿封上,帝重其慎密。
仁宗即位,章献明肃太后奉遗诏权听政。宰相丁谓、枢密使曹利用,各欲独见奏事,无敢决其议者。殊建言:‘群臣奏事太后者,垂帘听之,皆毋得见。’议遂定。迁右谏议大夫兼侍读学士,太后谓东宫旧臣,恩不称,加给事中。预修真宗实录。进礼部侍郎,拜枢密副使。上疏论张耆不可为枢密使,忤太后旨。坐从幸玉清昭应宫从者持笏后至,殊怒,以笏撞之折齿,御史弹奏,罢知宣州。
数月,改应天府,延范仲淹以教生徒。自五代以来,天下学校废,兴学自殊始。召拜御史中丞,改资政殿学士、兼翰林侍读学士,兵部侍郎、兼秘书监,为三司使,复为枢密副使,未拜,改参知政事,加尚书左丞。太后谒太庙,有请服衮冕者,太后以问,殊以周官后服对。太后崩,以礼部尚书罢知亳州,徙陈州,迁刑部尚书,以本官兼御史中丞,复为三司使。
陕西方用兵,殊请罢内臣监兵,不以阵图授诸将,使得应敌为攻守;及募弓箭手教之,以备战斗。又请出宫中长物助边费,凡他司之领财利者,悉罢还度支。悉为施行。康定初,知枢密院事,遂为枢密使。进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庆历中,拜集贤殿学士、同平章事,兼枢密使。
殊平居好贤,当世知名之士,如范仲淹、孔道辅皆出其门。及为相,益务进贤材,而仲淹与韩琦、富弼皆进用,至于台阁,多一时之贤。帝亦奋然有意,欲因群材以更治,而小人权幸皆不便。殊出欧阳脩为河北都转运,谏官奏留,不许。孙甫、蔡襄上言:‘宸妃生圣躬为天下主,而殊尝被诏志宸妃墓,没而不言。’又奏论殊役官兵治僦舍以规利。坐是,降工部尚书、知颍州。然殊以章献太后方临朝,故志不敢斥言;而所役兵,乃辅臣例宣借者,时以谓非殊罪。
徙陈州,又徙许州,稍复礼部、刑部尚书。祀明堂,迁户部,以观文殿大学士知永兴军,徙河南府,迁兵部。以疾,请归京师访医药。既平,复求出守,特留侍经筵,诏五日一与起居,仪从如宰相。逾年,病寖剧,乘舆将往视之。殊即驰奏曰:‘臣老疾,行愈矣,不足为陛下忧也。’已而薨。帝虽临奠,以不视疾为恨,特罢朝二日,赠司空兼侍中,谥元献,篆其碑首曰‘旧学之碑’。
殊性刚简,奉养清俭。累典州,吏民颇畏其悁急。善知人,富弼、杨察,皆其婿也。殊为宰相兼枢密使,而弼为副使,辞所兼,诏不许,其信遇如此。文章赡丽,应用不穷,尤工诗,闲雅有情思,晚岁笃学不倦。文集二百四十卷,及删次梁、陈以后名臣述作,为集选一百卷。
子知止,为朝请大夫。
庞籍字醇之,单州成武人。及进士第,为黄州司理参军,知州夏竦以为有宰相器。调开封府兵曹参军,知府薛奎荐为法曹。迁大理寺丞、知襄邑县。
预修天圣编敕,为刑部详覆官。擢群牧判官,因转对言:‘旧制不以国马假臣下,重武备也。枢密院以带甲马借内侍杨怀敏,群牧覆奏,乃赐一马,三日,迺复借之,数日而复罢。枢密掌机命,反复乃如此。平时,百官奏事上前,不自批章,止送中书、枢密院。近岁玺书内降,寖多于旧,无以防偏请、杜幸门矣。往者,王世融以公主子殴府吏,法当赎金,特停任。近作坊物料库主吏盗官物,辄自逃避。以宫掖之亲,三司遽罢追究。今日圣断乃异于昔,臣窃惑焉。祥符令检下稍严,胥吏相率空县而去,令坐罢免。若是,则清彊者沮矣。’
久之,出知秀州。召为殿中侍御史,章献太后遗诰:章惠太后议军国事;籍请下阁门,取垂帘仪制尽燔之。又奏:‘陛下躬亲万几,用人宜辨邪正、防朋党,擢进近列,愿采公论,毋令出于执政。’孔道辅谓人曰:‘言事官多观望宰相意,独庞醇之,天子御史也。’为开封府判官,尚美人遣内侍称教旨免工人市租。籍言:‘祖宗以来,未有美人称教旨下府者,当杖内侍。’诏有司:‘自今宫中传命,毋得辄受。’数劾范讽罪,讽善李迪,皆寝不报,反坐言宫禁事不得实,以祠部员外郎罢为广南东路转运使。又言范讽事有不尽如奏,讽坐贬,籍亦降太常博士、知临江军。寻复官,徙福建转运使。
景祐三年,为侍御史,改刑部员外郎、知杂事,判大理寺,进天章阁待制。元昊反,为陕西体量安抚使。坐令开封府吏冯士元市女口,降知汝州。徙同州,就除陕西都转运使。文彦博鞫黄德和狱,未上,诏籍同案。籍言曰:‘德和退怯当诛。刘平力战而没,宜加恤其子孙。’又建言:‘频岁灾异,天久不雨。宫中费用奢靡,出纳不严,须索烦多,有司无从钩校虚实。臣窃谓凡乘舆所费,宫中所用,宜务加裁抑,取则先帝,修德弭灾之道也。今宿兵西鄙,将士力战,弗获功赏;而内官、医官、乐官,无功劳,享丰赐,天下指目,谓之“三官”。愿少裁损。无厚赉予,专励战功,寇不足平也。’
进龙图阁直学士、知延州,俄兼鄜延都总管、经略安抚缘边招讨使。明年,改延州观察使,力辞,换左谏议大夫。自元昊陷金明、承平、塞门、安远、栲栳砦,破五龙川,边民焚掠殆尽,籍至,稍葺治之。戍兵十万无壁垒,皆散处城中,畏籍,莫敢犯法。金明西北有浑州川,土沃衍。川尾曰桥子谷,寇出入之隘道。使部将狄青将万余人,筑招安砦于谷旁,数募民耕种,收粟以赡军。周美袭取承平砦,王信筑龙安砦,悉复所亡地,筑十一城。及开癿名、平戎道,通永和、乌仁关,更东西阵法为方阵,颇损益兵械。元昊遣李文贵赍野利旺荣书来送款,籍曰:‘此诈也。’乃屯兵青涧城。后数月,果大寇定川,籍召文贵开谕之,遣去。既而元昊又以旺荣书来,会帝厌兵,因招怀之,遣籍报书,使呼旺荣为太尉。籍曰:‘太尉三公,非陪臣所得称,使旺荣当之,则元昊不得臣矣。今其书自称“宁令”或“谟宁令”,皆其官名也,于义无嫌。’朝廷从之。
会敌新破泾原城砦,方议修复。使者往返,逾年,又遣贺从勖来,改名曰曩霄,称男不称臣。籍不敢闻,从勖曰:‘子事父,犹臣事君也。若得至京师,天子不许,更归议之。’籍送使者阙下,因陈便宜,言:‘羌久不通和市,国人愁怨。今辞理寖顺,必有改事中国之心,请遣使者申谕之。’朝廷采用其策。
元昊既臣,召籍为枢密副使。籍言:‘自陕西用兵,公私俱困,请并省官属,退近塞之兵就食内地。’从之,于是颇省边费。改参知政事,拜工部侍郎、枢密使,迁户部,拜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昭文馆大学士、监修国史。籍初入相,且独员,而遽为昭文馆大学士,出殊拜也。
侬智高反,师数不利,遣狄青为宣抚使。谏官韩绛谓武人不宜专任,帝以问籍。籍曰:‘青起行伍,若以文臣副之,则号令不专,不如不遣。’诏岭南诸军,皆受青节度。既而捷书至,帝喜曰:‘青破贼,卿之力也。’遂欲以青为枢密使、同平章事,籍力争之,不听。岭南平,二广举人推恩者六百九十一人,论者以为过。
顷之,齐州学究皇甫渊以捕贼功,法当赏钱,数上书求用。道士赵清贶与籍姊家亲,绐为渊白籍,迺与堂吏共受渊赂。小吏诉之,下开封府,捕清贶,刺配远州,道死。韩绛言籍阴讽府杖杀清贶以灭口,覆之无状。言不已,乃罢知郓州。居数月,加观文殿大学士。拜昭德军节度使、知永兴军,改并州。
仁宗不豫,籍尝密疏,请择宗室之贤者为皇子,其言甚切。坐擅听麟州筑堡白草平,而州将武戡等为夏人所败,复为观文殿大学士、户部侍郎、知青州。迁尚书左丞,不拜。徙定州,召还京师,上章告老,寻以太子太保致仕,封颍国公。薨,年七十六。时仁宗不豫,废朝、临奠皆不果,第遣使吊赙其家。赠司空,加侍中,谥庄敏。
籍晓律令,长于吏事。持法深峭,军中有犯,或断斩刳磔,或累笞至死,以故士卒畏服。治民颇有惠爱,及为相,声望减于治郡时。子元英,朝散大夫。孙恭孙。
恭孙字德孺,以荫,补通判施州。崇宁中,部蛮向文彊叛,诏转运使王蘧领州事致讨,恭孙说降文彊而斩之。蘧上其功,进三秩,知涪州,遂以开边为己任。诱珍州骆文贵、承州骆世华纳土,费不赀。转运判官朱师古劾恭孙生事,诏黜师古而以恭孙代,于是溱、播、溪、思、费等州相继降。每开一城,辄褒迁,五年间,至徽猷阁待制。威州守乞通保、霸二州,进恭孙直学士、知成都府,委以招纳。未几,其酋董舜咨、董彦博来纳土,诏遣赴阙,皆拜承宣使,赐第京师,更名保州祺州、霸州亨州,使恭孙进筑之。言者论其贪纵,究治如章,谪保静军节度副使。才逾月,起知陈州,复待制,帅泸州。又以筑思州,进学士。前后在西南二十年,所得州县,多张名簿,实瘠卤不毛地,缮治转饷,为蜀人病,无几时皆废。宣和中,卒。
王随字子正,河南人。登进士甲科,为将作监丞、通判同州,迁秘书省著作郎、直史馆、判三司磨勘司。
为京西转运副使,陛辞,且言曰:‘臣父母家洛中,乃在所部,得奉汤药,圣主之泽也。’真宗因赐诗宠行,以羊酒束帛令过家为寿。迁淮南转运使,父忧,起复。时岁比饥,随敕属部出库钱,贷民市种粮,岁中约输绢以偿,流庸多复业。徙河东转运使,三迁刑部员外郎兼侍御史知杂事。擢知制诰,以不善制辞,出知应天府。一日,帝谓宰相曰:‘随治南京太宽。’王旦曰:‘南京,都会之地,随临事汗漫,无以弹压。’改知扬州。再加右谏议大夫、权知开封府。
仁宗为太子,拜右庶子,仍领府事。周怀政诛,随自陈尝假怀政白金五十两,夺知制诰,改给事中、知杭州。乾兴初,复降秘书少监,徙通州。以州少学者,徙孔子庙,起学舍,州人,遣子弟就学。母丧,起复光禄卿、知润州,徙江宁府。岁大饥,转运使移府发常平仓米,计口日给一升,随置不听,曰:‘民所以饥者,由兼并闭籴,以邀高价也。’乃大出官粟,平其价。
复给事中,为龙图阁直学士、知秦州。秦卒有负罪逃入蕃部者,戎人辄奴畜之,小不如意,复执出求赏,前此坐法多死。随下教能自归者免死,听复隶军籍,由是多来归者。又建请增蕃落卒,给废陷马地,募民耕种。坐事,徙河南府。入为御史中丞,同知礼部贡举,迁尚书礼部侍郎、翰林侍读学士。
明道中,为江淮安抚使,还拜户部侍郎、参知政事,请与同列日献前代名臣规谏一事。议者谓非辅弼之职,其事遂寝。加吏部侍郎、知枢密院事,为庄惠皇太后园陵监护使,拜门下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昭文馆大学士、监修国史。自薛居正后,故事,初相无越迁门下侍郎者,学士丁度之失也。
顷之,以疾在告,诏五日一朝,入中书视事。为相一年,无所建明。与陈尧佐、韩亿、石中立同执政,数争事。会灾异屡发,谏官韩琦言之,四人俱罢。随以彰信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判河阳。薨,赠中书令,谥章惠,后改文惠。
随外若方严,而治失于宽。晚更卞急,辄嫚骂人。性喜佛,慕裴休之为人,然风迹弗逮也。
章得象字希言,世居泉州。高祖仔钧,事闽为建州刺史,遂家浦城。得象母方娠,梦登山,遇神人授以玉象;及生,父奂复梦家庭积笏如山。长而好学,美姿表,为人庄重。进士及第,为大理评事、知玉山县,迁本寺丞。
真宗将东封泰山,以殿中丞签书兖州观察判官事,知台州,历南雄州,徙洪州。杨亿以为有公辅器,荐之。或问之,亿曰:‘闽士轻狭,而章公深厚有容,此其贵也。’得象尝与亿戏博李宗谔家,一夕负钱三十万,而酣寝自如。他日博胜,得宗谔金一奁;数日博又负,即反奁与宗谔,封识未尝发也。其度量宏廓如此。
未几,召试,为直史馆、安抚京东,权三司度支判官,累迁尚书刑部郎中,使契丹,遂以兵部郎中知制诰。逾年,为翰林学士,迁右谏议大夫,以给事中为群牧使,迁礼部侍郎兼龙图阁学士,进承旨兼侍讲学士,擢同知枢密院事,迁户部侍郎,遂拜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帝谓得象曰:‘向者太后临朝,群臣邪正,朕皆默识之。卿清忠无所附,且未尝有所干请,今日用卿,职此也。’
陕西用兵,加中书侍郎兼工部尚书兼枢密使,辞所加官。明年,以工部尚书为昭文馆大学士。庆历五年,拜镇安军节度使、同平章事,封郇国公,徙判河南府,守司空致仕,薨。故事,致仕官乘舆不临奠,帝特往焉。赠太尉兼侍中,谥文宪。皇祐中,改谥文简。
得象在翰林十二年,章献太后临朝,宦官方炽,太后每遣内侍至学士院,得象必正色待之,或不交一言。在中书凡八年,宗党亲戚,一切抑而不进。仁宗锐意天下事,进用韩琦、范仲淹、富弼,使同得象经画当世急务,得象无所建明,御史孙抗数言之,得象居位自若。既而章十上请罢,帝不得已,许之。初,闽人谣曰:‘南台江合出宰相。’至得象相时,沙涌可涉云。
论曰:殊、籍、随、得象皆起孤生,致位宰相。籍通晓法令,随练习民事,皆能用其所长。然籍终至绌免,随数遭谴斥,何其才之难得也。得象浑厚有容,殊喜荐拔人物,乐善不倦,方之诸人,殊其最优乎!
吕夷简字坦夫,先世莱州人。祖龟祥知寿州,子孙遂为寿州人。夷简进士及第,补绛州军事推官,稍迁大理寺丞。祥符中,试材识兼茂明于体用科,或言六科所以求阙政,今封禅告成,何阙政之求,罢之。通判通州,徙濠州,再迁太常博士。
河北水,选知滨州。代还奏:‘农器有算,非所以劝力本也。’遂诏天下农器皆勿算。擢提点两浙刑狱,迁尚书祠部员外郎。时京师大建宫观,伐材木于南方。有司责期会,工徒至有死者,诬以亡命,收系妻子。夷简请缓其役,从之。又言:‘盛冬挽运艰苦,须河流渐通,以卒番送。’真宗曰:‘观卿奏,有为国爱民之心矣。’擢刑部员外郎兼侍御史知杂事。
蜀贼李顺叛,执送阙下,左右称贺。既而属御史台按之,非是,贺者趣具顺狱,夷简曰:‘是可欺朝廷邪?’卒以实奏,忤大臣意。岁蝗旱,夷简请责躬修政,严饬辅相,思所以共顺天意;及奏弹李溥专利罔上。寇准判永兴,黥有罪者徙湖南,道由京师,上准变事。夷简曰:‘准治下急,是欲中伤准尔,宜勿问,益徙之远方。’从之。赵安仁为御史中丞,夷简以亲嫌,改起居舍人、同勾当通进司兼银台封駮事。使契丹,还,知制诰。两川饥,为安抚使,进龙图阁直学士,再迁刑部郎中、权知开封府。治严办有声,帝识姓名于屏风,将大用之。
仁宗即位,进右谏议大夫。雷允恭擅徙永定陵地,夷简与鲁宗道验治,允恭诛,以给事中参知政事,因请以祥符天书内之方中。真宗祔庙,太后欲具平生服玩如宫中,以银罩覆神主。夷简言:‘此未足以报先帝。今天下之政在两宫,惟太后远奸邪,奖忠直,辅成圣德,所以报先帝者,宜莫若此也。’故事,郊祠毕,辅臣迁官,夷简与同列皆辞之,后为例。迁尚书礼部侍郎、修国史,进户部,拜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景灵宫使。玉清昭应宫灾,太后泣谓大臣曰:‘先帝尊道奉天而为此,今何以称遗旨哉。’夷简意其将复营构也,乃推洪范灾异以谏,太后默然。因奏罢二府兼宫观使。进吏部,拜昭文馆大学士、监修国史,史成,辞进官。
天圣末,加中书侍郎。章懿太后为顺容,薨,宫中未治丧,夷简朝奏事,因曰:‘闻有宫嫔亡者。’太后矍然曰:‘宰相亦预宫中事邪?’引帝偕起。有顷独出,曰:‘卿何间我母子也?’夷简曰:‘太后他日不欲全刘氏乎?’太后意稍解。有司希太后旨,言岁月葬未利。夷简请发哀成服,备仪仗葬之。
大内火,百官晨朝,而宫门不开。辅臣请对,帝御拱辰门,百官拜楼下,夷简独不拜。帝使人问其故,曰:‘宫庭有变,群臣愿一望清光。’帝举帘见之,乃拜。诏以为修大内使。内成,进尚书右仆射兼门下侍郎,辞仆射,乃兼吏部尚书。
初,荆王子养禁中,既长,夷简请出之。太后欲留使从帝诵读,夷简曰:‘上富春秋,所亲非儒学之臣,恐无益圣德。’即日命还邸中。太后崩,帝始亲政事,夷简手疏陈八事,曰:正朝纲,塞邪径,禁货赂,辨佞壬,绝女谒,疏近习,罢力役,节冗费。其劝帝语甚切。
帝始与夷简谋,以张耆、夏竦皆太后所任用者也,悉罢之,退告郭皇后。后曰:‘夷简独不附太后邪?但多机巧、善应变耳。’由是夷简亦罢为武胜军节度使、检校太傅、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判陈州。及宣制,夷简方押班,闻唱名,大骇,不知其故。而夷简素厚内侍副都知阎文应,因使为中诇,久之,乃知事由皇后也。岁中而夷简复相。
初,刘涣上疏请太后还政,太后怒,使投岭外,属太后疾革,夷简请留之。至是,涣以前疏自言,帝擢涣右正言,顾谓夷简:‘向者枢密院亟欲投涣,赖卿以免。’夷简谢,因曰:‘涣由疏外故敢言,大臣或及此,则太后必疑风旨自陛下,使子母不相安矣。’帝以夷简为忠。
郭后以怒尚美人,批其颊,误伤帝颈。帝以爪痕示执政大臣,夷简以前罢相故,遂主废后议。仁宗疑之,夷简曰:‘光武,汉之明主也,郭后止以怨怼坐废,况伤陛下颈乎?’夷简将废后,先敕有司,无得受台谏章奏。于是御史中丞孔道辅、右司谏范仲淹率台谏诣阁门请对,有旨令台谏诣中书,夷简乃贬出道辅等,后遂废。宗室子益众,为置大宗正纠率,增教授员。加右仆射,封申国公。
王曾与夷简数争事,不平,曾斥夷简纳赂市恩。夷简乞置对,帝问曾,曾语屈,于是二人皆罢。夷简以镇安军节度使、同平章事判许州,徙天雄军。未几,以右仆射复入相,逾年,进位司空,辞不拜,徙许国公。时方饬兵备,以判枢密院事,而谏官田况言总判名太重,改兼枢密使。
契丹聚兵幽蓟,声言将入寇,议者请城洛阳。夷简谓:‘契丹畏壮侮怯,遽城洛阳,亡以示威,景德之役,非乘舆济河,则契丹未易服也。宜建都大名,示将亲征以伐其谋。’或曰:‘此虚声尔,不若修洛阳。’夷简曰:‘此子囊城郢计也。使契丹得渡河,虽高城深池,何可恃耶?’乃建北京。
未几,感风眩,诏拜司空、平章军国重事。疾稍间,命数日一至中书,裁决可否。夷简力辞,复降手诏曰:‘古谓髭可疗疾,今翦以赐卿。’三年春,帝御延和殿召见,敕乘马至殿门,命内侍取兀子舆以前。夷简引避久之,诏给扶毋拜。乃授司徒、监修国史,军国大事与中书、枢密同议。固请老,以太尉致仕,朝朔望。既薨,帝见群臣,涕下,曰:‘安得忧国忘身如夷简者!’赠太师、中书令,谥文靖。
自仁宗初立,太后临朝十余年,天下晏然,夷简之力为多。其后元昊反,四方久不用兵,师出数败;契丹乘之,遣使求关南地。颇赖夷简计划,选一时名臣报使契丹、经略西夏,二边以宁。然建募万胜军,杂市井小人,浮脆不任战斗。用宗室补环卫官,骤增奉赐,又加遗契丹岁缯金二十万,当时不深计之,其后费大而不可止。郭后废,孔道辅等伏阁进谏,而夷简谓伏阁非太平事,且逐道辅。其后范仲淹屡言事,献百官图论迁除之敝,夷简指为狂肆,斥于外。时论以此少之。
夷简当国柄最久,虽数为言者所诋,帝眷倚不衰。然所斥士,旋复收用,亦不终废。其于天下事,屈伸舒卷,动有操术。后配食仁宗庙,为世名相。始,王旦奇夷简,谓王曾曰:‘君其善交之。’卒与曾并相。后曾家请御篆墓碑,帝因惨然思夷简,书‘怀忠之碑’四字以赐之。有集二十卷。
子公绰、公弼、公著、公孺。公著自有传。
公绰字仲裕,荫补将作监丞、知陈留县。天圣中,为馆阁对读。召试,直集贤院,辞,改校理,迁太子中允。夷简罢相,复为直集贤院、同管勾国子监,出知郑州。尝问民疾苦,父老曰:‘官籍民产,第赋役重轻,至不敢多畜牛,田畴久芜秽。’公绰为奏之,自是牛不入籍。还判吏部南曹,累迁太常博士、同判太常寺。请复太医局,及请设令、丞、府史如天官医师。钧容直假太常旌纛、羽籥,为优人戏,公绰执不可,遂罢之。
纠察在京刑狱。虎翼卒刘庆告变,下吏案验,乃庆始谋,众不从,庆反诬众以邀赏。因言:‘京师卫兵百万,不痛惩之,则众心摇。’遂斩庆以徇。迁尚书工部员外郎,为史馆修撰。时夷简虽谢事,犹领国史,公绰辞修撰。夷简薨,还兵部员外郎,复为修撰。服除,复同判太常寺兼提举修祭器。
公绰以郊庙祭器未完,制度多违礼,请悉更造。故事,荐新诸物,礼官议定迺荐,或后时陈败。公绰采月令诸书,以四时新物及所当荐者,配合为图。又以岁大、中、小祠凡六十一,禘祫二,祼献兴俯,玉帛尊彝,菁茆醓醢,锺石歌奏,集为郊祀总仪上之。又言:‘古者,天地、宗庙、日月、五方、百神之祀,咸有尊罍,五齐三酒,分实其中,加明水、明酒,以达阴阳之气。今有司徒设尊罍,而酌用一尊,非礼神之意。宜按周礼实齐酒,取火于日,取水于月,因天地之洁气。’又言:‘祖宗配郊,当正位,今侧乡之,非所以示尊严也。’初,谥诸后,皆系祖宗谥,而真宗五后独曰‘庄’。公绰曰:‘妇人从夫之谥,真宗谥章圣,而后曰“庄”,非礼也,愿更为“章”。’多施行之。
历知制诰、龙图阁直学士、集贤殿修撰、知永兴军,改枢密直学士、知秦州。安远砦、古渭州诸羌来献地,公绰顾其属曰:‘天下之大,岂利区落尺寸地以为广邪?’却之。弓箭手马多阙,公绰谕诸砦户为三等,凡十丁为社,至秋成,募出金帛市马,马少,则先后给之。祀明堂,迁刑部郎中,召为龙图阁学士、权知开封府。岁余,愿罢府事,进翰林侍读学士、知审刑院兼判太常寺。
初,公绰在开封府,宰相庞籍外属道士赵清贶受赂,杖脊道死。至是,御史以为公绰受籍旨,杖杀清贶以灭口,左迁龙图阁学士、知徐州。方杖清贶时,实非公绰所临。顷之,公绰亦自辨,复侍读学士,徙河阳,留侍经筵。时久不雨,帝顾问:‘何以致雨?’曰:‘狱久不决,即有冤者,故多旱。’帝亲虑囚,已而大雨。迁右司郎中,未拜,卒。赠左谏议大夫。
公绰通敏有才,父执政时,多涉干请,喜名好进者趋之。尝漏泄除拜以市恩,时人比之窦申。
公弼字宝臣。赐进士出身,积迁直史馆、河北转运使。自宝元、庆历以来,宿师备边。既西北撤警,而将屯如故,民疲馈饷。公弼始通御河,漕粟实塞下;冶铁以助经费;移近边屯兵就食京东;增城卒,给板筑;蠲冗赋及民逋数百万。夷简之亡也,仁宗思之,问知父弼名,识于殿柱。至是,益材其为。擢都转运使,加龙图阁直学士、知瀛州,入权开封府。尝奏事退,帝目送之,谓宰相曰:‘公弼甚似其父。’
改同群牧使,以枢密直学士知渭、延二州,徙成都府。其治尚宽,人疑少威断。营卒犯法当杖,捍不受,曰:‘宁以剑死。’公弼曰:‘杖者国法,剑汝自请。’杖而后斩之,军府肃然。英宗罢三司使蔡襄,召公弼代之。初,公弼在群牧时,帝居藩,得赐马颇劣,欲易不可。至是,帝谓曰:‘卿曩岁不与朕马,是时固已知卿矣。蔡襄主计,诉讼不时决,故多留事。卿继其后,将何以处之?’公弼顿首谢,对曰:‘襄勤于事,未尝有旷失,恐言之者妄耳。’帝以为长者。
拜枢密副使。时言事者数与大臣异议去,公弼谏曰:‘谏官、御史,为陛下耳目,执政为股肱。股肱耳目,必相为用,然后身安而元首尊。宜考言观事,视其所以而进退之。’彗出营室,帝忧之,同列请饬边备。公弼曰:‘彗非小变,陛下宜侧身修德,以应天戒,臣恐患不在边也。’
神宗立,司马光劾内侍高居简,帝未决。公弼曰:‘光与居简,势不两立。居简,内臣耳,而光中执法,愿陛下择其重者。’帝曰:‘然则当奈何?’公弼曰:‘迁居简一官,而解其近职,光当无争。’从之。进枢密使。议者欲并环庆、鄜延为一路,公弼曰:‘自白草西抵定远,中间相去千里,若合为一路,猝有缓急,将何以应?’又欲下边臣使议之,公弼曰:‘庙堂之上不处决,而诿边吏,可乎?’乃止。王安石知政事,嗛公弼不附己,白用其弟公著为御史中丞以偪之。公弼不自安,立上章避位,不许。陈升之建议,卫兵年四十以上,稍不中程者,减其牢廪,徙之淮南。公弼以为非人情,帝曰:‘是当退为剩员者,今故为优假,何所害?’对曰:‘臣不敢生事邀名,正恐误国耳。既使去本土,又削其廪,傥二十万众皆反侧,为之奈何?’韩绛议复肉刑,公弼力陈不可,帝皆为之止。
安石立新法,公弼数言宜务安静,又将疏论之。从孙嘉问窃其稿示安石,安石先白之,帝不乐,遂罢为观文殿学士、知太原府。韩绛宣抚秦、晋,将取啰兀城,令河东发兵二万,趣神堂新路。公弼曰:‘虏必设覆以待我。永和关虽回远,可安行无患。’乃由永和。既而新路援兵果遇覆,诏褒之。麟州无井,唯沙泉在城外,欲拓城包之,而土善陷,夏人每至围城,人皆忧渴死。公弼用其僚邓子乔计,仿古拔轴法,去其沙,实以末炭,墐土于其上,板筑立,遂包泉于中。自是城坚不陷,而州得以守。
俄以疾,请知郑州。王韶取熙河,朝廷谋秦凤帅,帝曰:‘公弼在河东,方出师仓卒时,有绥御之能,宜使往。’乃拜宣徽南院使、判秦州。帝疑其不肯行,公弼闻命即治装,帝喜,召之入对,慰劳而遣之。既赴镇,羌董毡辄治书称敕,公弼却之,曰:‘藩臣安得妄称敕?’董毡惧,自是不复敢。才旬月,复以疾求解,为西太一宫使。薨,年六十七。赠太尉,谥曰惠穆。
公孺字稚卿。任为奉礼郎,赐进士出身,判吏部南曹。占对详敏,仁宗以为可用。知泽、颍、庐、常四州,提点福建、河北路刑狱,入为开封府推官。民鬻薪为盗所夺,逐之遭伤,尹包拯命笞盗。公孺曰:‘盗而伤主,法不止笞。’执不从,拯善其守。及使三司,而公孺为判官,事皆咨决之。判都水监,未几,改陕西转运使。
神宗得绥州,遣使议守弃之便,久未决。命公孺往,与郭逵议合,遂存绥州。常平法行,公孺请以青苗、免役归提刑司。徙知渭州,再徙郓州。坐失入死刑,责知蔡州。
元丰初,帝召公孺,慰之曰:‘长安谋帅,无以易卿。’命知永兴军。徙河阳,洛口兵千人,以久役思归,奋斧锸排关,不得入,西走河桥,观听汹汹。诸将请出兵掩击,公孺曰:‘此皆亡命,急之,变且生。’即乘马东去,遣牙兵数人迎谕之曰:‘汝辈诚劳苦,然岂得擅还?一度桥,则罪不赦矣!太守在此,愿自首者止道左。’皆伫立以俟。公孺索倡首者,黥一人,余复送役所。语其校曰:‘若复偃蹇者,斩而后报。’众帖息。乃自劾专命,诏释之。
知审官东院,出知秦州。李宪以诏出兵,欲尽驻原、渭,公孺不可,与宪相论奏,坐徙相州,更陈、杭、郑、瀛四州。元祐初,加龙图阁直学士,复以为秦州,固辞,改秘书监。迁刑部侍郎、知开封府,为政明恕。幕人迁黼坐设,毁其角,法当徒,公孺请罪,数十人皆以杖免。原庙亡珠,系治典吏久,公孺曰:‘主者番代不一,曷尝以珠数相授受,岁时讳日,宫嫔狎至,奈何颛指吏卒乎?’请之,得释。擢户部尚书,以病,提举醴泉观。卒,年七十。赠右光禄大夫。
公孺廉俭,与人寡合。尝护曹佾丧,得厚饷,辞不受,谈者清其节焉。
张士逊字顺之。祖裕,尝主阴城盐院,因家阴城。士逊生百日始啼。淳化中,举进士,调郧乡主簿,迁射洪令。转运使檄移士逊治郪,民遮马首不得去,因听还射洪。安抚使至梓州,问属吏能否,知州张雍曰:‘射洪令,第一也。’改襄阳令,为秘书省著作佐郎、知邵武县,以宽厚得民。前治射洪,以旱,祷雨白崖山陆使君祠,寻大雨,士逊立廷中,须雨足乃去。至是,邵武旱,祷欧阳太守庙,庙去城过一舍,士逊彻盖,雨霑足始归。改秘书丞、监折中仓,历御史台推直官。
翰林学士杨亿荐为监察御史。贡举初用糊名法,士逊为诸科巡铺官,以进士有姻党,士逊请避去,真宗记名于御屏,自是有亲嫌者皆移试,著为令。中书拟人充江南转运使,再拟辄见却,帝独用士逊。再迁侍御史,徙广东,又徙河北。河侵棣州,诏徙州阳信,议者患粮多,不可迁。士逊视濒河数州方艰食,即计余以贷贫者,期来岁输阳信,公私利之。
仁宗出阁,帝选僚佐,谓宰臣曰:‘翊善、记室,府属也,王皆受拜。今王尚少,宜以士逊为友,令王答拜。’于是以户部郎中直昭文馆,为寿春郡王友,改昇王府咨议参军,迁右谏议大夫兼太子右庶子,改左庶子。士逊言:‘诣资善堂,升阶列拜,而皇太子犹跪受,宜诏皇太子坐受之。’帝不许。诏士逊等遇太子侍驾出入许陪从。判史馆,知审刑院,以太子宾客、枢密直学士判集贤院。既而二府大臣皆领东宫官,遂换太子詹事,擢枢密副使,迁给事中兼詹事,累迁尚书左丞,遂拜礼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
曹汭狱事起,宦者罗崇勋、江德明方用事,因谮利用。帝疑之,问执政,众顾望未有对者。士逊徐曰:‘此独不肖子为之,利用大臣,宜不知状。’太后怒,将罢士逊。帝以其东宫旧臣,加刑部尚书、知江宁府,解通犀带赐之。后领定国军节度使、知许州。
明道初,复入相,进中书侍郎兼兵部尚书。明年,进门下侍郎、昭文馆大学士、监修国史。是岁旱蝗,士逊请如汉故事册免,不许。及帝自损尊号,士逊又请降官一等,以答天变,帝慰勉之。群臣上章懿谥册,退而入慰,士逊与同列过杨崇勋园饮,日中不至。御史中丞范讽劾士逊,以尚书左仆射判河南府,崇勋亦以使相判许州。翌日入谢,班崇勋下。帝问其故,士逊曰:‘崇勋为使相,臣官仆射,位当下。’遂为山南东道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判许州,以崇勋知陈州。时士逊罢已累日,制犹用宰相衔,有司但奉行制书,不复追改。徙河南府。
宝元初,复以门下侍郎、兵部尚书入相,封郢国公。士逊与辅臣奏事,帝从容曰:‘朕昨放宫人,不独闵幽闭,亦省浮费也。近复有献孪女者,朕却而弗受。’士逊曰:‘此盛德事也。’帝徐曰:‘近言者至有毁大臣、揭君过者。’士逊曰:‘陛下审察邪正,则憸讦之人,宜自戒惧矣。’冯士元狱既具,帝以决狱问士逊。士逊曰:‘台狱阿徇,非出自宸断,何以惬中外之论邪。’帝曰:‘君子小人各有党乎?’士逊曰:‘有之,第公私不同尔。’帝曰:‘法令必行,邪正有别,则朝纲举矣。’
康定初,士逊言禁兵久戍边,其家在京师,有不能自存者。帝命内侍条指挥使以下为差等,出内藏缗钱十万赐之。士逊又请遣使安抚陕西,帝命遣知制诰韩琦以行。于是诏枢密院,自今边事,并与士逊等参议。及简辇官为禁军,辇官携妻子遮宰相、枢密院喧诉,士逊方朝,马惊堕地。时朝廷多事,士逊亡所建明,谏官韩琦论曰:‘政事府岂养病之地邪。’士逊不自安,累上章请老,迺拜太傅,封邓国公致仕。诏朔望朝见及大朝会,缀中书门下班,与一子五品服。士逊辞朝朔望。间遣中使劳问,御书飞白‘千岁’字赐之,士逊因建千岁堂。尝请买城南官园,帝以赐士逊。宰相得谢,盖自士逊始。就第凡十年,卒,年八十六。帝临奠,赠太师、中书令,谥文懿,御篆其墓碑曰‘旧德之碑’。
士逊生七日,丧母,其姑育养之。既长,事姑孝谨,姑亡,为行服,徒跣扶柩以葬,追封南阳县太君。初,陈尧佐罢参知政事,人有挟怨告尧佐谋反,复有诬谏官阴附宗室者。士逊曰:‘憸人构陷善良,以摇朝廷,奸伪一开,亦不能自保矣。’帝悟,抵告者以罪,诬谏官事亦不下。然曹利用在枢府,藉宠肆威,士逊居其间,无所可否,时人以‘和鼓’目之。士逊尝纳女口宫中,为御史杨偕所劾。
子友直字益之。初补将作监主簿,再迁为丞。士逊为请馆阁校勘,仁宗曰:‘馆阁所以待英俊,不可。’乃令馆阁读书,诏校勘毋得增员。后编三馆书籍,迁秘阁校理、同知礼院,赐进士出身,知襄州。坐军贼张海剽劫不能制,罢归。后除史馆修撰,御史何郯言:‘史馆修撰,故事,皆试知制诰,友直不当得。’改集贤殿修撰。以天章阁待制知陕州,同勾当三班院。侍宴集英殿,犹衣绯衣,仁宗顾见之,迺赐金紫。累迁工部郎中、知越州。州民每春敛财,大集僧道士女,谓之‘祭天’,友直下令禁绝,取所敛财,建学以延诸生。卒官。士逊尝记帝东宫旧事,而史官未之见,友直纂为资善录上之。
幼子友正字义祖,杜门不治家事,居小阁学书,积三十年不辍,遂以书名。神宗评其草书,为本朝第一。
论曰:吕夷简、张士逊皆以儒学起家,列位辅弼。仁宗之世,天下承平,因时制宜,济以宽厚,相臣预有力焉。士逊练习民事,风迹可纪,而依违曹利用以取讥。方夷简在下僚,诸父蒙正以宰相才期之。及其为相,深谋远虑,有古大臣之度焉。在位日久,颇务收恩避怨,以固权利,郭后之废,遂成其君之过举,咎莫大焉。虽然,吕氏更执国政,三世四人,世家之盛,则未之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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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03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宋史   卷三百一十二‧列传第七十一  韩琦子忠彦 曾公亮子孝宽 孝广 孝蕴 陈升之 吴充 王珪从父罕 从兄琪
  韩琦字稚圭,相州安阳人。父国华,自有传。琦风骨秀异,弱冠举进士,名在第二。方唱名,太史奏日下五色云见,左右皆贺。授将作监丞、通判淄州,入直集贤院、监左藏库。时方贵高科,多径去为显职,琦独滞筦库,众以为非宜,琦处之自若。禁中需金帛,皆内臣直批旨取之,无印可验,琦请复旧制,置传宣合同司,以相防察。又每纲运至,必俟内臣监莅,始得受,往往数日不至,暴露庑下。衙校以为病,琦奏罢之。
历开封府推官、三司度支判官,拜右司谏。时宰相王随、陈尧佐,参知政事韩亿、石中立,在中书罕所建明,琦连疏其过,四人同日罢。又请停内降,抑侥幸。凡事有不便,未尝不言,每以明得失、正纪纲、亲忠直、远邪佞为急,前后七十余疏。王曾为相,谓之曰:‘今言者不激,则多畏顾,何补上德?如君言,可谓切而不迂矣。’曾闻望方崇,罕所奖与,琦闻其语,益自信。权知制诰。
益、利岁饥,为体量安抚使。异时郡县督赋调繁急,市上供绮绣诸物不予直,琦为缓调蠲给之,逐贪残不职吏,汰冗役数百,活饥民百九十万。赵元昊反,琦适自蜀归,论西师形势甚悉,即命为陕西安抚使。刘平与贼战,败,为所执,时宰入他诬,收系平子弟,琦辨直其冤。
进枢密直学士,副夏竦为经略安抚、招讨使。诏遣使督出兵,琦亦欲先发以制贼,而合府固争,元昊遂寇镇戎。琦画攻守二策驰入奏,仁宗欲用攻策,执政者难之。琦言:‘元昊虽倾国入寇,众不过四五万人,吾逐路重兵自为守,势分力弱,遇敌辄不支。若并出一道,鼓行而前,乘贼骄惰,破之必矣。’乃诏鄜延、泾原同出征。既还营,元昊来求盟。琦曰:‘无约而请和者,谋也。’命诸将戒严,贼果犯山外。琦悉兵付大将任福,令自怀远城趋德胜砦出贼后,如未可战,即据险置伏,要其归。及行,戒之至再。又移檄申约,苟违节度,虽有功,亦斩。福竟为贼诱,没于好水川。竦使人收散兵,得琦檄于福衣带间,言罪不在琦。琦亦上章自劾,犹夺一官,知秦州,寻复之。
会四路置帅,以琦兼秦凤经略安抚、招讨使。庆历二年,与三帅皆换观察使,范仲淹、庞籍、王沿不肯拜,琦独受不辞。未几,还旧职,为陕西四路经略安抚、招讨使,屯泾州。琦与范仲淹在兵间久,名重一时,人心归之,朝廷倚以为重,故天下称为‘韩范’。东兵从宿卫来,不习劳苦,琦奏增土兵以代戍,建德顺军以蔽萧关、鸣沙之道。方谋取横山,规河南,而元昊称臣,召为枢密副使。
元昊介契丹为援,强邀索无厌,宰相晏殊等厌兵,将一切从之。琦陈其不便,条所宜先行者七事:一曰清政本,二曰念边计,三曰擢材贤,四曰备河北,五曰固河东,六曰收民心,七曰营洛邑。继又陈救弊八事,欲选将帅,明按察,丰财利,遏侥幸,进能吏,退不才,谨入官,去冗食。谓:‘数者之举,谤必随之,愿委计辅臣,听其注措。’帝悉嘉纳。遂宣抚陕西,讨平群盗张海、郭邈山;禁卒羸老不任用者,悉汰之;尽修鄜延城障,须敌悉归所侵地,乃许和。归陈西北四策,以为:‘今当以和好为权宜,战守为实务。请缮甲厉兵,营修都城,密定讨伐之计。’
时二府合班奏事,琦必尽言,虽事属中书,亦指陈其实。同列或不悦,帝独识之,曰:‘韩琦性直。’琦与范仲淹、富弼皆以海内人望,同时登用,中外跂想其勋业。仲淹等亦以天下为己任,群小不便之,毁言日闻。仲淹、弼继罢,琦为辨析,不报。尹洙与刘沪争城水洛事,琦右洙,朝论不谓然。乃请外,以资政殿学士知扬州,徙郓州、成德军、定州。兼安抚使,进大学士,又加观文殿学士。
初,定州兵狃平贝州功,需赏赉,出怨语,至欲噪城下。琦闻之,以为不治且乱,用军制勒习,诛其尤无良者。士死攻战,则赏赙其家,籍其孤嫠继廪之,威恩并行。又仿古三阵法,日月训齐之,由是中山兵精劲冠河朔。京师发龙猛卒戍保州,在道为人害,至定,琦悉留不遣,易素教者使之北,又振活饥民数百万。玺书褒激,邻道视以为准。
拜武康军节度使、知并州。承受廖浩然,怙中贵势贪恣,既诬逐前帅李昭亮,所为益不法,琦奏还之,帝命鞭诸本省。契丹冒占天池庙地,琦召其酋豪,示以曩日彼所求修庙檄,无以对,遂归我斥地。既又侵耕阳武砦地,琦凿堑立石以限之。始,潘美镇河东,患寇钞,令民悉内徙,而空塞下不耕,于是忻、代、宁化、火山之北多废壤。琦以为此皆良田,今弃不耕,适足以资敌,将皆为所有矣。遂请距北界十里为禁地,其南则募弓箭手居之,垦田至九千六百顷。久之,求知相州。
嘉祐元年,召为三司使,未至,迎拜枢密使。三年六月,拜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六年闰八月,迁昭文馆大学士、监修国史,封仪国公。帝既连失三王,自至和中得疾,不能御殿。中外惴恐,臣下争以立嗣固根本为言,包拯、范镇尤激切。积五六岁,依违未之行,言者亦稍怠。至是,琦乘间进曰:‘皇嗣者,天下安危之所系。自昔祸乱之起,皆由策不早定。陛下春秋高,未有建立,何不择宗室之贤者,以为宗庙社稷计?’帝曰:‘后宫将有就馆者,姑待之。’已又生女。
一日,琦怀汉书孔光传以进,曰:‘成帝无嗣,立弟之子。彼中材之主,犹能如是,况陛下乎。愿以太祖之心为心,则无不可者。’又与曾公亮、张昪、欧阳脩极言之。会司马光、吕诲皆有请,琦进读二疏,未及有所启,帝遽曰:‘朕有意久矣,谁可者?’琦皇恐对曰:‘此非臣辈所可议,当出自圣择。’帝曰:‘宫中尝养二子,小者甚纯,近不慧,大者可也。’琦请其名,帝以宗实告。宗实,英宗旧名也。琦等遂力赞之,议乃定。
英宗居濮王丧,议起知宗正。琦曰:‘事若行,不可中止。陛下断自不疑,乞内中批出。’帝意不欲宫人知,曰:‘只中书行足矣。’命下,英宗固辞。帝复问琦,琦对曰:‘陛下既知其贤而选之,今不敢遽当,盖器识远大,所以为贤也。愿固起之。’英宗既终丧,犹坚卧不起。琦言:‘宗正之命初出,外人皆知必为皇子,不若遂正其名。’乃下诏立为皇子。明年,英宗嗣位,以琦为仁宗山陵使,加门下侍郎,进封卫国公。
琦既辅立英宗,门人亲客,或从容语及定策事,琦必正色曰:‘此仁宗圣德神断,为天下计,皇太后内助之力,臣子何与焉。’英宗暴得疾,太后垂帘听政。帝疾甚,举措或改常度,遇宦官尤少恩。左右多不悦者,乃共为谗间,两宫遂成隙。琦与欧阳脩奏事帘前,太后呜咽流涕,具道所以。琦曰:‘此病固尔,病已,必不然。子疾,母可不容之乎?’脩亦委曲进言,太后意稍和,久之而罢。后数日,琦独见上,上曰:‘太后待我无恩。’琦对曰:‘自古圣帝明王,不为少矣。然独称舜为大孝,岂其余尽不孝耶?父母慈爱而子孝,此常事不足道;惟父母不慈,而子不失孝,乃为可称。但恐陛下事之未至尔,父母岂有不慈者哉。’帝大感悟。及疾愈,琦请乘舆因祷雨具素服以出,人情乃安。太后还政,拜琦右仆射,封魏国公。
夏人寇大顺,琦议停岁赐,绝和市,遣使问罪。枢密使文彦博难之,或举宝元、康定事,琦曰:‘谅祚,狂童也,非有元昊智计,而边备过当时远甚。亟诘之,必服。’既而谅祚上表谢,帝顾琦曰:‘一如所料。’帝寝疾,琦入问起居,言曰:‘陛下久不视朝,愿早建储,以安社稷。’帝颔之,即召学士草制,立颍王。
神宗立,拜司空兼侍中,为英宗山陵使。琦执政三世,或病其专。御史中丞王陶劾琦不赴文德殿押班为跋扈。琦请去,帝为黜陶。永厚陵复土,琦不复入中书,坚辞位。除镇安武胜军节度使、司徒兼侍中、判相州。入对,帝泣曰:‘侍中必欲去,今日已降制矣。’赐兴道坊宅一区,擢其子忠彦秘阁校理。琦辞两镇,乃但领淮南。
会种谔擅取绥州,西边俶扰,改判永兴军,经略陕西。琦言:‘边臣肆意妄作,弃约基乱,愿召二府亟决之。’琦入辞,曾公亮等方奏事,乞与琦同议。帝召之,琦曰:‘臣前日备员政府,所当共议。今日,藩臣也,不敢预闻。’又言:‘王陶指臣为跋扈,今陛下乃举陕西兵柄授臣,复有劾臣如陶者,则臣赤族矣。’帝曰:‘侍中犹未知朕意邪?’琦初言绥州不当取,已而夏人诱杀杨定,琦复言:‘贼既如此,绥今不可弃。’枢密院以初议诘之,琦具论其故,卒存之。
熙宁元年七月,复请相州以归。河北地震、河决,徙判大名府,充安抚使,得便宜从事。王安石用事,出常平使者散青苗钱,琦亟言之。帝 2764f.gif 其疏以示宰臣,曰:‘琦真忠臣,虽在外,不忘王室。朕始谓可以利民,今乃害民如此。且坊郭安得青苗,而亦强与之乎?’安石勃然进曰:‘苟从其欲,虽坊郭何害。’明日,称疾不出。当是时,新法几罢,安石复出,持前议益坚。琦又恳奏,安石下之条例司,令其属疏駮,刊石颁天下。琦申辨愈切,不克从。于是请解四路安抚使,止领一路,安石欲沮琦,即从之。六年,还判相州。
契丹来求代北地,帝手诏访琦,琦奏言:
臣观近年以来,朝廷举事,似不以大敌为恤。彼见形生疑,必谓我有图复燕南意,故引先发制人之说,造为衅端。所以致疑,其事有七:高丽臣属北方,久绝朝贡,乃因商舶诱之使来,契丹知之,必谓将以图我。一也。强取吐蕃之地以建熙河,契丹闻之,必谓行将及我。二也。遍植榆柳于西山,冀其成长以制蕃骑。三也。创团保甲。四也。诸州筑城凿池。五也。置都作院,颁弓刀新式,大作战车。六也。置河北三十七将。七也。契丹素为敌国,因事起疑,不得不然。
臣昔年论青苗钱事,言者辄肆厚诬,非陛下之明,几及大戮。自此,闻新法日下,不敢复言。今亲被诏问,事系安危,言及而隐,死有余罪。臣尝窃计,始为陛下谋者,必曰治国之本,当先聚财积谷,募兵于民,则可以鞭笞四夷。故散青苗钱,使民出利;为免役之法,次第取钱;迨置市易务,而小商细民,无所措手。新制日下,更改无常,官吏茫然,不能详记,监司督责,以刻为明。今农怨于甽亩,商叹于道路,长吏不安其职,陛下不尽知也。夫欲攘斥四夷,以兴太平,而先使邦本困摇,众心离怨,此则为陛下始谋者大误也。
臣今为陛下计,谓宜遣使报聘,具言向来兴作,乃修备之常,岂有他意;疆土素定,悉如旧境,不可持此造端,以隳累世之好。以可疑之形,如将官之类,因而罢去。益养民爱力,选贤任能,疏远奸谀,进用忠鲠,使天下悦服,边备日充。若其果自败盟,则可一振威武,恢复故疆,摅累朝之宿愤矣。
疏上,会安石再入相,悉以所争地与契丹,东西七百里,论者惜之。八年,换节永兴军,再任,未拜而薨,年六十八。前一夕,大星陨于治所,枥马皆惊。帝发哀苑中,哭之恸。辍朝三日,赐银三千两,绢三千匹,发两河卒为治冢,瑑其碑曰‘两朝顾命定策元勋’。赠尚书令,谥曰忠献,配享英宗庙庭。常令其子若孙一人官于相,以护丘墓。故事,三省长官,惟尚书令为尤重,赠者必兼他官。至琦,乃单赠。后又诏,虽当追策,不复更加师保,盖贵之也。
琦蚤有盛名,识量英伟,临事喜愠不见于色,论者以重厚比周勃,政事比姚崇。其为学士临边,年甫三十,天下已称为韩公。嘉祐、治平间,再决大策,以安社稷。当是时,朝廷多故,琦处危疑之际,知无不为。或谏曰:‘公所为诚善,万一蹉跌,岂惟身不自保,恐家无处所。’琦叹曰:‘是何言也。人臣尽力事君,死生以之。至于成败,天也,岂可豫忧其不济,遂辍不为哉。’闻者愧服。在魏都久,辽使每过,移牒必书名,曰:‘以韩公在此故也。’忠彦使辽,辽主问知其貌类父,即命工图之,其见重于外国也如此。
琦天资朴忠,折节下士,无贵贱,礼之如一。尤以奖拔人才为急,傥公论所与,虽意所不悦,亦收用之,故得人为多。选饬群司,皆使奉法循理。其所建请,第顾义所在,无适莫心。在相位时,王安石有盛名,或以为可用,琦独不然之。及守相,陛辞,神宗曰:‘卿去,谁可属国者,王安石何如?’琦曰:‘安石为翰林学士则有余,处辅弼之地则不可。’上不答。其镇大名也,魏人为立生祠。相人爱之如父母,有斗讼,传相劝止,曰:‘勿挠吾侍中也。’与富弼齐名,号称贤相,人谓之‘富韩’云。徽宗追论琦定策勋,赠魏郡王。子五人:忠彦、端彦、纯彦、粹彦、嘉彦。端彦右赞善大夫。纯彦官至徽猷阁直学士。粹彦为吏部侍郎,终龙图阁学士。嘉彦尚神宗女齐国公主,拜驸马都尉,终瀛海军承宣使。
忠彦字师朴,少以父任,为将作监簿,复举进士。琦罢政,忠彦以秘书丞召试馆职,除校理、同知太常礼院,为开封府判官、三司盐铁判官。出通判永宁军,召还,为户部判官。
琦薨,服除,为直龙图阁,擢天章阁待制、知瀛州。朝廷以夏人囚废其主秉常,用兵西方,既下米脂等城砦数十,夏人求救于辽,辽人移书继至。会遣使贺辽主生辰,神宗以命忠彦,遂以给事中奉使。辽遣赵资睦迓之,语及西事,忠彦曰:‘此小役也,何问为?’辽主使其臣王言敷燕于馆,言敷问:‘夏国胡罪,而中国兵不解?无失两朝之懽,则善矣。’忠彦曰:‘问罪西夏,于二国之好何预乎?’
使还。时官制行,章惇为门下侍郎,奏:‘给事中东省属官,封駮宜先禀而后上。’忠彦奏:‘朝廷之事,执政之所行也。事当封駮,则与执政固已异矣,尚何禀议之有。’诏从其请。左仆射王珪为南郊大礼使,事之当下者,自从其所画旨。忠彦以官制駮之曰:‘今事于南郊者,大礼使既不从中画旨,处分出一时者,又不从中书奏审。官制之行,曾未期月,而庙堂自渝之,后将若之何?’乃诏事无钜细,必经三省而后行。拜礼部尚书,以枢密直学士知定州。
元祐中,召为户部尚书,擢尚书左丞。弟嘉彦尚主,改同知枢密院事,迁知院事。哲宗亲政,更用大臣,言者观望,争言垂帘时事。忠彦言:‘昔仁宗始政,当时亦多讥斥章献时事,仁宗恶其持情近薄,下诏戒饬。陛下能法仁祖用心,则善矣。’以观文殿学士知真定府,移定州。忠彦在西府,以用兵西方非是,愿以所取之地弃还之,以息民力。至是,言者以为言,降资政殿学士,改知大名府。徽宗即位,以吏部尚书召拜门下侍郎。忠彦陈四事:一曰广仁恩,二曰开言路,三曰去疑似,四曰戒用兵。逾月,拜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上用忠彦言,数下诏蠲天下逋责,尽还流人而甄叙之。忠直敢言若知名之士,稍见收用。
进左仆射兼门下侍郎,封仪国公。而曾布为右相,多不协,言事者助布排忠彦,以观文殿大学士知大名府。又以钦圣欲复废后,为忠彦罪,再降太中大夫,怀州居住。又论忠彦在相位,不应弃湟州,谪崇信军节度副使,济州居住。逮复湟、鄯,又谪磁州团练副使。复太中大夫,遂以宣奉大夫致仕。卒,年七十二。子治,徽宗时,为太仆少卿,出知相州。以疾丐祠,命其子肖胄代之,别有传。
论曰:琦相三朝,立二帝,厥功大矣。当治平危疑之际,两宫几成嫌隙,琦处之裕如,卒安社稷,人服其量。欧阳脩称其‘临大事,决大议,垂绅正笏,不动声色,措天下于泰山之安,可谓社稷之臣’。岂不信哉!忠彦世济其美,继登相位,宜矣。
曾公亮字明仲,泉州晋江人。举进士甲科,知会稽县。民田镜湖旁,每患湖溢。公亮立斗门,泄水入曹娥江,民受其利。坐父买田境中,谪监湖州酒。久之,为国子监直讲,改诸王府侍讲。岁满,当用故事试馆职,独献所为文,授集贤校理、天章阁侍讲、修起居注。擢天章阁待制,赐金紫。先是,待制不改服。仁宗面锡之,曰:‘朕自讲席赐卿,所以尊宠儒臣也。’遂知制诰兼史馆修撰,为翰林学士、判三班院。三班吏丛猥,非赇谢不行,贵游子弟,多倚势请谒。公亮掇前后章程,视以从事,吏不能举手。以端明殿学士知郑州,为政有能声,盗悉窜他境,至夜户不闭。尝有使客亡槖中物,移书诘盗,公亮报:‘吾境不藏盗,殆从者之廀耳。’索之,果然。复入为翰林学士、知开封府。未几,擢给事中、参知政事。加礼部侍郎,除枢密使。嘉祐六年,拜吏部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
公亮明练文法,更践久,习知朝廷台阁典宪,首相韩琦每咨访焉。仁宗末年,琦请建储,与公亮等共定大议。密州民田产银,或盗取之,大理当以彊。公亮曰:‘此禁物也,取之虽彊,与盗物民家有间矣。’固争之,遂下有司议,比劫禁物法,盗得不死。初,东州人多用此抵法,自是无死者。
契丹纵人渔界河,又数通盐舟,吏不敢禁,皆谓:与之校,且生事。公亮言:‘萌芽不禁,后将奈何?雄州赵滋勇而有谋,可任也。’使谕以指意,边害讫息。英宗即位,加中书侍郎兼礼部尚书,寻加户部尚书。帝不豫,辽使至不能见,命公亮宴于馆,使者不肯赴。公亮质之曰:‘锡宴不赴,是不虔君命也。人主有疾,而必使亲临,处之安乎?’使者即就席。神宗即位,加门下侍郎兼吏部尚书。
熙宁二年,进昭文馆大学士,累封鲁国公。以老避位,三年九月,拜司空兼侍中、河阳三城节度使、集禧观使。明年,起判永兴军。先是,庆卒叛,既伏诛,而余党越佚,自陕以西皆警备。阅义勇,益边兵,移内地租赋,人情骚然。公亮一镇以静,次第奏罢之,专务裁抑冗费。长安豪喜造飞语,声言营卒怨减削,谋以上元夜结外兵为乱,邦人大恐。或劝毋出游,公亮不为动,张灯纵观,与宾佐竟夕乃归。居一岁,还京师。旋以太傅致仕。元丰元年卒,年八十。帝临哭,辍朝三日,赠太师、中书令,谥曰宣靖,配享英宗庙庭。及葬,御篆其碑首曰‘两朝顾命定策亚勋之碑’。
公亮方厚庄重,沈深周密,平居谨绳墨,蹈规矩;然性吝啬,殖货至钜万,帝尝以方张安世。初荐王安石,及同辅政,知上方向之,阴为子孙计,凡更张庶事,一切听顺,而外若不与之者。尝遣子孝宽参其谋,至上前略无所异,于是帝益信任安石。安石德其助己,故引擢孝宽至枢密以报之。苏轼尝从容责公亮不能救正,公亮曰:‘上与介甫如一人,此乃天也。’世讥其持禄固宠云。子孝宽,从子孝广、孝蕴。
孝宽字令绰,以荫知桐城县。选知咸平县,民诣府诉雨伤麦,府以妄杖之。孝宽躬行田,辨其实,得蠲赋。除秘阁修撰、提点开封府界镇县。
保甲法行,民相惊言且籍为兵。知府韩维上言,乞候农隙行之。孝宽榜十七县,揭赏告捕扇惑者,民兵不敢诉,维之言不得行。入知审官东院、判刑部。
熙宁五年,迁枢密都承旨,承旨用文臣,自孝宽始。擢拜枢密直学士、签书枢密院。丁父忧,除丧,以端明殿学士知河阳,徙郓。郓有孟子庙,孝宽请于朝,得封邹国公,配享孔子。连徙镇,以吏部尚书召,道卒,年六十六。赠右光禄大夫。
孝广字仲锡。元丰末,为北外都水丞。元祐中,大臣议复河故道,召孝广问之,言不可,出通判保州。久之,复为都水丞。前此,班行使臣部木筏至者,须校验无所失亡,乃得送铨,监吏领赇谢,不时遣。孝广治籍疏姓名,谨其去留,一岁中,归选者百辈。
除京西转运判官,入为水部员外郎。河决内黄,诏孝广行视,遂疏苏村,凿钜野,导河北流,纾澶、滑、深、瀛之害。迁都水使者。洛水频岁湓涌,浸啮北岸,孝广按河堤,得废㳠口遗迹,曰:‘此昔人所以杀水势也。’即日濬决之,累石为防,自是无水患。出提点永兴路刑狱,陕西、京西转运副使,还为左司郎中,擢户部侍郎,进尚书。坐钱帛不给费,罢为天章阁待制、知杭州。又以前聘契丹失奉使体,夺职。寻复之,移知潭州,加显谟阁直学士、知郓州。
孝广与胡安国、邹浩善,皆大观中忤时相,御史论之,复夺职知饶州。逾年,徙广州,历成德军、太原府,得故职以卒,年六十,赠正议大夫。孝广莅官以严称,获盗,辄碎其手焉。
孝蕴字处善。绍圣中,管干发运司粜籴事,建言扬之瓜洲,润之京口,常之犇牛,易堰为闸,以便漕运、商贾。既成,公私便之。提举两浙常平,改转运判官,知临江军,召为左司员外郎,迁起居舍人。时京邑有盗,徽宗怒,期三日不获,坐尹罪。孝蕴奏:‘求盗急则遁益远,小缓当自出。’从其言,得盗。崇宁建殿中省,擢为监。居数月,言者论其与张商英善,以集贤殿修撰出知襄州,徙江浙荆淮发运。泗州议开直河,以避涨溢沙石之害,孝蕴以淮、汴不相接,不可成。既而工役大集,竟成之,策勋第赏,辞不受。未几,河果塞。召为户部侍郎,帝尝问右曹储物几何,疾作不能对。徙工部,以显谟阁待制知杭州。其后坐累,连削黜,至贬安远军节度副使。
宣和二年,始复天章阁待制、知歙州。方腊起青溪,孝蕴约敕郡内,无得奔扰,分兵守厄塞,有避贼来归者,获罪,使出境,人稍恃以安。会移青州,既行而歙陷,道改杭州,时贼已破杭,孝蕴单车至城下。城既克复,军士多杀人,孝蕴下令,胁从者得自首,无辄杀,皆束手不敢骜。论功,进显谟阁直学士,又加龙图阁学士。卒,年六十五,赠通议大夫。
陈升之字旸叔,建州建阳人。举进士,历知封州、汉阳军,入为监察御史、右司谏,改起居舍人、知谏院。时俗好藏去交亲尺牍,有讼,则转相告言,有司据以推诘。升之谓:‘此告讦之习也,请禁止之。’又言:‘三馆为搢绅华途,近者用人益轻,遂为贵游进取之阶,请严其选。’诏自今臣僚乞子孙恩者,毋得除馆阁。
著作佐郎王瓘遇殿帅郭承祐于道,诃怒不下马,执送府。升之言,京官不宜为节度使下马,因劾承祐骄恣,解其任。张尧佐缘后宫亲,为三司使,寻为宣徽使;内侍王守忠领两镇留后,求升正班;御史张昪补郡,久不召;彭思永论事,令穷问所从来;唐介击宰相,斥岭南:升之皆极谏。迁侍御史知杂事。凡任言责五年,所上数十百事,然持论不坚,以故不尽施用。
擢天章阁待制、河北都转运使,知瀛州、真定府,加龙图阁直学士,复知谏院。上言:‘天下州县治否,朝廷不能周知,悉付之转运使。今选用不精,又无考课,非暗滞罢懦,则凌肆刻薄,所以疾苦愁叹,壅于上闻。必欲垂意元元,宜从此始。’乃诏翰林学士承旨孙抃、权御史中丞张昪,与升之同领磨勘转运使及提点刑狱功务。
升之初为谏官时,尝请抑绝内降,诏许有司执奏勿下。至是,申言之。诏委三省劾正其罪,仍揭于朝堂。文彦博乞罢相,升之虑枢密使贾昌朝复用,疏论其邪,昌朝卒罢去。迁枢密直学士、知开封府。岁余,拜枢密副使。于是谏官御史唐介、范师道、吕诲、赵抃、王陶交章论升之阴结宦者,故得大用。仁宗以示升之,升之丐去。帝谓辅臣曰:‘朕选用执政,岂容内臣预议邪。’乃两罢之。以升之为资政殿学士、知定州,徙太原府。
治平二年,复拜枢密副使。神宗立,以母老请郡,为观文殿学士、知越州。熙宁元年,徙许,中道改大名府,过阙,留知枢密院。故事,枢密使与知院事不并置。时文彦博、吕公弼既为使,帝以升之三辅政,欲稍异其礼,故特命之。明年,同制置三司条例司,与王安石共事。数月,拜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升之既相,遂请免条例司,其说以为宰相无所不统,所领职事,岂可称司。安石曰:‘古之六卿,即今之执政,有司马、司徒、司空,各名一职,何害于理?’升之曰:‘若制置百司条例则可,但今制置三司一官,则不可。’由是忤安石,称疾归卧逾十旬,帝数敦谕,乃出。会母丧,去位;终制,召为枢密使。足疾不能立朝,七年,冬祀,又不能相礼。拜镇江军节度使、同平章事、判扬州,封秀国公。卒,年六十九。赠太保、中书令,谥曰成肃。
升之深狡多数,善傅会以取富贵。王安石用事,患正论盈庭,引升之自助。升之心知其不可,而竭力为之用,安石德之,故使先己为相。甫得志,即求解条例司,又时为小异,阳若不与之同者。世以是讥之,谓之‘筌相’。升之初名旭,避神宗嫌名,改焉。
吴充字冲卿,建州浦城人。未冠,举进士,与兄育、京、方皆高第。调谷熟主簿,入为国子监直讲、吴王宫教授。等辈多与宗室狎,充齿最少,独以严见惮,相率设席受经。充作六箴以献,曰视,曰听,曰好,曰学,曰进德,曰崇俭。仁宗命缮写赐皇族,英宗在藩邸,书之坐右。
除集贤校理、判吏部南曹。选人胡宗尧者,翰林学士宿之子,坐小累,不得改京官。判铨欧阳脩为之请,仇家谮脩以为党宿,诏出脩同州。充言:‘脩以忠直擢侍从,不宜用谗逐。若以为私,则臣愿与脩同贬。’于是脩复留,而充改知太常礼院。张贵妃薨,治丧越式,判寺王洙命吏以印纸行文书,不令同僚知。充移开封治吏罪,忤执政意,出知高邮军。还为群牧判官、开封府推官,历知陕州,京西、淮南、河东转运使。
英宗立,数问充所在,会入觐,语其为吴王宫教授时事,嘉劳之。寻权盐铁副使。熙宁元年,知制诰。神宗谕以任用意,曰:‘先帝知卿久矣。’遂同知谏院。言:‘士大夫亲没,或藁殡数十年,伤败风化,宜限期使葬。’诏著为令。河北水灾、地震,为安抚使。使还,王安石参知政事,充子安持,其婿也,引嫌解谏职,知审刑院,权三司使,为翰林学士。三年,拜枢密副使。王韶取洮州,蕃酋木征遁去,充请招还故地,縻以爵秩,使自领所部,永为外臣,无庸列置郡县,殚财屈力。时方以开拓付韶,充言不用。
八年,进检校太傅、枢密使。充虽与安石连姻,而心不善其所为,数为帝言政事不便。帝察其中立无与,欲相之,安石去,遂代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监修国史。充欲有所变革,乞召还司马光、吕公著、韩维、苏颂,乃荐孙觉、李常、程颢等数十人。光亦以充可告语,与之书曰:‘自新法之行,中外汹汹。民困于烦苛,迫于诛敛,愁怨流离,转死沟壑。日夜引领,冀朝廷觉悟,一变敝法,几年于兹矣。今日救天下之急,苟不罢青苗、免役、保甲、市易,息征伐之谋,而欲求成效,犹恶汤之沸,而益薪鼓橐也。欲去此五者,必先别利害,以悟人主之心。欲悟人主之心,必先开言路。今病虽已深,犹未至膏肓,失今不治,遂为痼疾矣。’充不能用。
王珪与充并相,忌充,阴掣其肘。而充素恶蔡确,确治相州狱。捕安持及亲戚、官属考治,欲钩致充语,帝独明其亡他。及确预政,充与议变法于前,数为所诎。安南师出无功,知谏院张璪又谓充与郭逵书,止其进兵,复置狱。充既数遭同列困毁,素病瘤,积忧畏,疾益侵。元丰三年三月,舆归第,罢为观文殿大学士、西太一宫使。逾月,卒,年六十。赠司空兼侍中,谥曰正宪。
充内行修饬,事兄甚谨。为相务安静。性沉密,对家人语,未尝及国家事,所言于上,人莫知者。将终,戒妻子勿以私事干朝廷,帝益悲之。世谓充心正而力不足,讥其知不可而弗能勇退也。子安诗、安持。安诗在元祐时为谏官、起居郎。安持为都水使者,迁工部侍郎,终天章阁待制。安诗子储、安持子侔,官皆员外郎,坐与妖人张怀素通谋,诛死。
王珪字禹玉,成都华阳人,后徙舒。曾祖永,事太宗为右补阙。吴越纳土,受命往均赋,至则悉除无名之算,民皆感泣。使还,或言其多弛赋租。帝诘之,对曰:‘使新附之邦,蒙天子仁恩,臣虽得罪,死不恨。’帝大悦。
珪弱岁奇警,出语惊人。从兄琪读其所赋,唶曰:‘骐骥方生,已有千里之志,但兰筋未就耳。’举进士甲科,通判扬州。吏民皆少珪,有大校嫚不谨,捽置之法。王伦犯淮南,珪议出郊掩击之,贼遁去。召直集贤院,为盐铁判官、修起居注。接伴契丹使,北使过魏,旧皆盛服入。至是,欲便服,妄云衣冠在后乘。珪命取授之,使者愧谢。遂为贺正旦使。进知制诰、知审官院,为翰林学士、知开封府。遭母忧,除丧,复为学士,兼侍读学士。
先是,三圣并侑南郊,而温成庙享献同太室。珪言:‘三后并配,所以致孝也,而渎乎飨帝。后宫有庙,所以广恩也,而僭乎飨亲。’于是专以太祖侑于郊,而改温成庙为祠殿。嘉祐立皇子,中书召珪作诏,珪曰:‘此大事也,非面受旨不可。’明日请对,曰:‘海内望此举久矣,果出自圣意乎?’仁宗曰:‘朕意决矣。’珪再拜贺,始退而草诏。欧阳脩闻而叹曰:‘真学士也。’帝宴宝文阁,作飞白书分侍臣,命珪识岁月姓名。再宴群玉,又使为序,以所御笔、墨、笺、砚赐之。
英宗立,当撰先帝谥,珪言:‘古者贱不诔贵,幼不诔长,故天子称天以诔之,制谥于郊,若云受之于天者。近制,唯词臣撰议,庶僚不得参闻,颇违称天之义。请令两制共议。’从之。濮王追崇典礼,珪与侍从、礼官合议宜称皇伯,三夫人改封大国,执政不以为然。其后三夫人之称,卒如初议。始,珪之请对而作诏也,有密谮之者。英宗在位之四年,忽召至蘂珠殿,传诏令兼端明殿学士,锡之盘龙金盆,谕之曰:‘秘殿之职,非直器卿于翰墨间,二府员缺,即出命矣。曩有谗口,朕今释然无疑。’珪谢曰:‘非陛下至明,臣死无日矣。’神宗即位,迁学士承旨。珪典内外制十八年,最为久次,尝因展事斋宫,赋诗有所感,帝见而怜之。熙宁三年,拜参知政事。九年,进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
元丰官制行,由礼部侍郎超授银青光禄大夫。五年,正三省官名,拜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以蔡确为右仆射。先是,神宗谓执政曰:‘官制将行,欲新旧人两用之。’。又曰:‘御中大夫,非司马光不可。’珪、确相顾失色。珪忧甚,不知所出。确曰:‘陛下久欲收灵武,公能任责,则相位可保也。’珪喜,谢确。帝尝欲召司马光,珪荐俞充帅庆,使上平西夏策。珪意以为既用兵深入,必不召光,虽召,将不至。已而光果不召。永乐之败,死者十余万人,实珪启之。
八年,帝有疾,珪白皇太后,请立延安郡王为太子。太子立,是为哲宗。进珪金紫光禄大夫,封岐国公。五月,卒于位,年六十七。特辍朝五日,赙金帛五千,赠太师,谥曰文恭。赐寿昌甲第。
珪以文学进,流辈咸共推许。其文闳侈瓌丽,自成一家,朝廷大典策,多出其手,词林称之。然自执政至宰相,凡十六年,无所建明,率道谀将顺。当时目为‘三旨相公’,以其上殿进呈,云‘取圣旨’;上可否讫,云‘领圣旨’;退谕禀事者,云‘已得圣旨’也。绍圣中,邢恕谤起,黄履、叶祖洽、刘拯交论珪元丰末命事,以为当时两府大臣,尝议奏请建储,珪辄语李清臣云:‘他自家事,外庭不当管。’恕又诱教高遵裕子士京上奏,言珪欲立雍王,遣士京故兄士充,传道言语于禁中。珪由是得罪,追贬万安军司户参军,削诸子籍。徽宗即位,还其官封。蔡京秉政,复夺赠谥。政和中,又复之。珪季父罕,从兄琪。
罕字师言,以荫知宜兴县。县多湖田,岁诉水,轻重失其平。罕躬至田处,列高下为图,明年诉牒至,按图示之,某户可免,某户不可免,众皆服。范仲淹在润,奏下其式于诸道。西方用兵,仍年科箭羽于东南,价踊贵,富室至豫贮以待鬻。罕白郡守,倍其直市之,而令民输钱。旁州闻之,皆愿如常州法。累迁户部判官。修太宗别庙,中贵人大虑材,将一新之。罕白是特岁久丹漆黯暗,但当致饰耳,榱栌皆如故,唯易一楹,省缗钱十万。
出为广东转运使。侬智高入寇,罕行部在潮,广州守仲简自围中遣书邀罕,罕报曰:‘吾家亦受困,非不欲归,顾独归无益,当求所以相济者。’遂还惠州。州之恶少年正相率为盗,里落惊扰,惠人要罕出城,及郊,遮道求救护者数千计。罕择父老可语者问以策,曰:‘吾属皆有田客,欲给以兵,使相保聚。’罕曰:‘有田客者如是,得矣,无者奈何?’乃呼耆长发里民,补壮丁,每长二百人;又令邑尉增弓手二千。巳时下令,约申而集。募有方略者,许以官秩、金帛,使为甲首。久之,无至者。有妇人诉为仆夺钗珥,捕得之,并执夺攘者十八辈,皆枭首决口置道左,传曰:‘此耆长发为壮丁不肯行者也。’观者始有怖色。至期,得六百人,尉所部亦至。于是染库帛为旗,授之。割牛革为盾形,柔之汤中,每盾削竹签十六,穿于革,以木为鼻,使持之自蔽。断苦竹数千,铦其末,使操为兵。悉出公私戎器。檄告属城,仿而行之。
数日,众大振,向之恶少年,皆隶行伍,无敢动。乃简卒三千,方舟建旗,伐鼓作乐,顺流而下。将至广,悉众登岸,斩木为鹿角,积高数仞,营于南门。智高戴黄盖临观,相去三十步,见已严备,不敢犯。罕徐开门而入,智高遂解去。时南道邮驿断绝,罕上事,不得通;而提点刑狱鲍轲遁处南雄,数具奏。及贼平,轲受赏,罕谪监信州酒。安抚使孙沔言罕实有功,复以为西路转运使。或传智高不死,走火峒,侬宗旦据险聚众,邕守萧注谋击之。罕呼宗旦子日新谓之曰:‘汝父内为交阯所仇,外为边将希赏之饵,非计也。汝归报,择利而为之。’于是父子俱降。
徙知潭州。擢户部、度支副使,复为潭州。为政务适人情,不加威罚。有狂妇数诉事,出言无章,却之则勃骂,前守每叱逐之。罕独引至前,委曲徐问,久稍可晓,乃本为人妻,无子,夫死,妾有子,遂逐妇而据家资,屡诉不得直,因愤恚发狂。罕为治妾而反其资,妇良愈,郡人传为神明。监司上治状,敕书褒谕,赐绢三百。徙知明州。以光禄卿卒,年八十。兄之子珪少孤,罕教养有恩,后珪贵,每予书,必以盛满为戒云。
琪字君玉,儿童时已能为歌诗。起进士,调江都主簿。上时务十二事,请建义仓,置营田,减度僧,罢鬻爵,禁锦绮、珠贝,行乡饮、籍田,复制科,兴学校。仁宗嘉之,除馆阁校勘、集贤校理。
帝宴太清楼,命馆阁臣作山水石歌,琪独蒙褒赏。诏通判舒州。岁饥,奏发廪救民,未报,先振以公租,守以下皆不听,琪挺身任之。知复州,民殴佃客死,吏论如律。琪疑之,留未决,已而新制下,凡如是者听减死。历开封府推官、直集贤院、两浙淮南转运使、修起居注、盐铁判官、判户部勾院、知制诰。尝入对便殿,帝从容谓曰:‘卿雅有心计,若三司缺使,当无以易卿。’
会奉使契丹,因感疾还,上介诬其诈,责信州团练副使。久之,以龙图阁待制知润州。转运使欲浚常、润漕河,琪陈其不便,诏寝役。而后议者卒请废古城埭,破古函管而浚之,河反狭,舟不得方行,公私交病。徙知江宁。先是,府多火灾,或托以鬼神,人不敢救。琪召令厢逻,具为作赏捕之法,未几,得奸人,诛之,火患遂息。复知制诰,加枢密直学士、知邓州,徙扬州,入判太常寺,又出知杭州,复为扬州、润州。以礼部侍郎致仕。卒,年七十二。
琪性孤介,不与时合。数临东南名镇,政尚简静。每疾俗吏饰厨传以沽名誉,故待宾客颇阔略。间造飞语起谤,终不自恤。葬于真州。诏真、扬二州发卒护其窆,盖异数也。
论曰:公亮静重镇浮,练达典宪,与韩琦并相,号称老成。升之自为言官,即著直声。然皆挟术任数,公亮疾琦专任,荐王安石以间之,升之阴助安石,阳为异同,以避清议,二人措虑如此,岂诚心谋国者乎?新法之行,何望其能正救也。及安石去位,充、珪实代之,天下喁喁,思有所休息。充力不逮心,同僚左掣右伺,至鞅鞅以死,伤哉,其不足与有行也。珪容身固位,于势何所重轻,而阴忌正人,以济其患失之谋,鄙夫可与事君也与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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