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狗

百度

搜狗

360

搜狗

谷歌

搜狗
楼主: 延章

[二十四史] 宋史

  [复制链接]
已绑定手机
已实名认证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03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宋史   卷四百四十三‧列传第二百0二 文苑五 梅尧臣 江休复 苏洵 章望之 王逢 孙唐卿黄庠 杨寘附  唐庚 文同 杨杰 贺铸 刘泾 鲍由 黄伯思
  梅尧臣字圣俞,宣州宣城人,侍读学士询从子也。工为诗,以深远古淡为意,间出奇巧,初未为人所知。用询荫为河南主簿,钱惟演留守西京,特嗟赏之,为忘年交,引与酬倡,一府尽倾。欧阳脩与为诗友,自以为不及。尧臣益刻厉,精思苦学,繇是知名于时。宋兴,以诗名家为世所传如尧臣者,盖少也。尝语人曰:‘凡诗,意新语工,得前人所未道者,斯为善矣;必能状难写之景如在目前,含不尽之意见于言外,然后为至也。’世以为知言。历德兴县令,知建德、襄城县,监湖州税,签书忠武、镇安判官,监永丰仓。大臣屡荐宜在馆阁,召试,赐进士出身,为国子监直讲,累迁尚书都官员外郎。预修唐书,成,未奏而卒,录其子一人。
宝元、嘉祐中,仁宗有事郊庙,尧臣预祭,辄献歌诗,又尝上书言兵。注孙子十三篇,撰唐载记二十六卷、毛诗小传二十卷、宛陵集四十卷。
尧臣家贫,喜饮酒,贤士大夫多从之游,时载酒过门。善谈笑,与物无忤,诙嘲刺讥托于诗,晚益工。有人得西南夷布弓衣,其织文乃尧臣诗也,名重于时如此。
江休复字邻几,开封陈留人。少彊学博览,为文淳雅,尤善于诗。喜琴、弈、饮酒,不以声利为意。进士起家,为桂阳监蓝山尉,骑驴之官,每据鞍读书至迷失道,家人求得之。举书判拔萃,改大理寺丞,迁殿中丞。献其所著书,召试,为集贤校理,判尚书刑部。与苏舜钦游,坐预进奏院祠神会落职,监蔡州商税。久之,知奉符县,通判睦州、徙庐州,复集贤校理,判吏部南曹、登闻鼓院,为群牧判官,出知同州,提点陕西路刑狱,入判三司盐铁勾院,修起居注,累迁尚书刑部郎中卒。
休复外简旷而内行甚饬,事孀姑如母,所与游皆一时豪俊。为政简易。尝著神告一篇,言皇嗣未立,假神告祖宗之意,冀以感悟。又尝言昭宪太后子孙多流落民间,宜甄录之。著唐宜鉴十五卷、春秋世论三十卷、文集二十卷。
苏洵字明允,眉州眉山人。年二十七始发愤为学,岁余举进士,又举茂才异等,皆不中。悉焚常所为文,闭户益读书,遂通六经、百家之说,下笔顷刻数千言。至和、嘉祐间,与其二子轼、辙皆至京师,翰林学士欧阳脩上其所著书二十二篇,既出,士大夫争传之,一时学者竞效苏氏为文章。所著权书、衡论、机策,文多不可悉录,录其心术、远虑二篇。
心术曰:
为将之道,当先治心,太山覆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然后可以待敌。凡兵上义,不义虽利勿动。夫惟义可以怒士,士以义怒,可与百战。凡战之道,未战养其财,将战养其力,既战养其气,既胜养其心。谨烽燧,严斥候,使耕者无所顾忌,所以养其财;丰犒而优游之,所以养其力;小胜益急,小挫益厉,所以养其气;用人不尽其所为,所以养其心。故士当蓄其怒、怀其欲而不尽。怒不尽则有余勇,欲不尽则有余贪,故虽并天下而士不厌兵,此黄帝所以七十战而兵不殆也。
凡将欲智而严,凡士欲愚。智则不可测,严则不可犯,故士皆委己而听命,夫安得不愚?夫惟士愚而后可与之皆死。凡兵之动,知敌之主,知敌之将,而后可以动于崄邓艾缒兵于穴中,非刘禅之庸,则百万之师可以坐缚,彼固有所侮而动也。故古之贤将,能以兵尝敌,而又以敌自尝,故去就可以决。
凡主将之道,知理而后可以举兵,知势而后可以加兵,知节而后可以用兵。知理则不屈,知势则不沮,知节则不穷。见小利不动,见小患不迁,小利小患不足以辱吾技也,夫然后有以支大利大患。夫惟养技而自爱者无敌于天下,故一忍可以支百勇,一静可以制百动。
兵有长短,敌我一也。敢问:‘吾之所长,吾出而用之,彼将不与吾校;吾之所短,吾敛而置之,彼将彊与吾角。奈何?’曰:‘吾之所短,吾抗而暴之,使之疑而却;吾之所长,吾阴而养之,使之狎而堕其中。此用长短之术也。’
善用兵者使之无所顾,有所恃。无所顾则知死之不足惜,有所恃则知不至于必败。尺棰当猛虎,奋呼而操击,徒手遇蜥蜴,变色而却步,人之情也,知此者可以将矣。袒裼而按剑,则乌获不敢逼;冠胄衣甲据兵而寝,则童子弯弓杀之矣。故善用兵者以形固,夫能以形固,则力有余矣。
远虑曰:
圣人之道,有经、有权、有机,是以有民、有群臣而又有腹心之臣。曰经者,天下之民举知之可也;曰权者,民不可得而知矣,群臣知之可也;曰机者,虽群臣亦不得而知之矣,腹心之臣知之可也。夫使圣人无权,则无以成天下之务,无机,则无以济万世之功,然皆非天下之民所宜知;而机者又群臣所不得闻,群臣不得闻,则谁与议?不议不济,然则所谓腹心之臣者,不可一日无也。后世见三代取天下以仁义,而守之以礼乐也,则曰‘圣人无机’。夫取天下与守天下,无机不能。顾三代圣人之机,不若后世之诈,故后世不得见耳。
有机也,是以有腹心之臣。禹有益,汤有伊尹,武王有太公望,是三臣者,闻天下之所不闻,知群臣之所不知。禹与汤、武倡其机于上,而三臣者和之于下,以成万世之功。下而至于桓、文,有管仲、狐偃为之谋主,阖庐有伍员,勾践有范蠡、大夫种。高祖之起也,大将任韩信、黥布、彭越,裨将任曹参、樊哙、滕公、灌婴,游说诸侯任郦生、陆贾、枞公,至于奇机密谋群臣所不与者,唯留侯、酂侯二人。唐太宗之臣多奇才,而委之深、任之密者,亦不过曰房、杜。夫君子为善之心与小人为恶之心一也,君子有机以成其善,小人有机以成其恶。有机也,虽恶亦或济,无机也,虽善亦不克,是故腹心之臣不可以一日无也。司马氏,魏之贼也,有贾充之徒为之腹心之臣以济;陈胜、吴广,秦民之汤、武也,无腹心之臣以不克。何则?无腹心之臣,无机也,有机而泄也。夫无机与有机而泄者,譬如虎豹食人而不知设陷阱,设陷阱而不知以物覆其上者也。
或曰:‘机者,创业之君所假以济耳,守成之世,其奚事机而安用夫腹心之臣?’呜呼!守成之世,能遂熙然如太古之世矣乎?未也,吾未见机之可去也。且夫天下之变,常伏于安,田文所谓‘子少国危,大臣未附’,当是之时,而无腹心之臣,可为寒心哉!昔者,高祖之末,天下既定矣,而又以周勃遗孝惠、孝文;武帝之末,天下既治矣,而又以霍光遗孝昭、孝宣。盖天下虽有泰山之势,而圣人常以累卵为心,故虽守成之世,而腹心之臣不可去也。
传曰:‘百官总己以听于冢宰。’彼冢宰者,非腹心之臣,天子安能举天下之事委之,三年不置疑于其间邪?又曰:‘五载一巡狩。’彼无腹心之臣,五载一出,捐千里之畿,而谁与守邪?今夫一家之中必有宗老,一介之士必有密友,以开心胸,以济缓急,奈何天子而无腹心之臣乎?近世之君抗然于上,而使宰相眇然于下,上下不接,而其志不通矣。臣视君如天之辽然而不可亲,而君亦如天之视人,泊然无爱之之心也。是以社稷之忧,彼不以为忧,君忧不辱,君辱不死。一人誉之则用之,一人毁之则舍之。宰相避嫌畏讥且不暇,何暇尽心以忧社稷?数迁数易,视相府如传舍。百官泛泛于下,而天子惸惸于上,一旦有卒然之忧,吾未见其不颠沛而殒越也。圣人之任腹心之臣也,尊之如父师,爱之如兄弟,执手入卧内,同起居寝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百人誉之不加密,百人毁之不加疏,尊其爵,厚其禄,重其权,而后可与议天下之机,虑天下之变。
宰相韩琦见其书善之,奏于朝,召试舍人院,辞疾不至,遂除秘书省校书郎。会太常修纂建隆以来礼书,乃以为霸州文安县主簿,与陈州项城令姚辟同修礼书,为太常因革礼一百卷。书成,方奏未报,卒。赐其家缣、银二百,子轼辞所赐,求赠官,特赠光禄寺丞,敕有司具舟载其丧归蜀。有文集二十卷、谥法三卷。
章望之字表民,建州浦城人。少孤,喜问学,志气宏放。为文辩博,长于议论。初由伯父得象荫为秘书省校书郎,监杭州茶库。逾年辞疾去,求举贤良方正,得象在相位,以嫌扼之,乃上书论时政凡万余言,不报。丁母忧,毁瘠过制。服除,浮游江、淮间,犯艰苦,汲汲以营衣食,不自悔,人劝之仕,不应也。其兄拱之知晋江县,忤其守蔡襄,襄怒,诬以赃,贬。望之号泣,历诉于朝。时襄方贵显,事久不得直。望之诉不已,章十余上,起狱数年,朝廷为再劾,卒脱拱之冤,复官如初,望之遂不复仕。覃恩迁太常寺太祝、大理评事。翰林学士欧阳脩韩绛、知制诰吴奎刘敞范镇同荐其才,宰相欲稍用之,除签书建康军节度判官,不赴。又除知乌程县,趣令受命,固辞,遂以光禄寺丞致仕,卒。
望之喜议论,宗孟轲言性善,排荀卿、扬雄、韩愈、李翱之说,著救性七篇。欧阳脩论魏、梁为正统,望之以为非,着明统三篇。江南人李觏著礼论,谓仁、义、智、信、乐、刑、政皆出于礼,望之订其说,著礼论一篇。其议论多有过人者。尝北游齐、赵,南汎湖、湘,西至汧、陇,东极吴会,出水胜处,无所不历。有歌诗、杂文数百篇,集为三十卷。
王逢字会之,太平州当涂人。其四世祖居岩,仕唐为骁卫长史,遭乱弃官,归居青山。杨行密据淮南,使人以兵迫起之。居岩散遣其家人,而以一身归行密,授以湖州别驾,不遣。一日,行密大会,失居岩,亟使人掩其家,无一人在者。其后有人于嵩山见空石室,询其旁,或云有道人王居岩居此,去而莫知其所终。子孙仕无显者,至逢博学,能属文,尤长于讲说。
少举进士不中,去,教授苏州,学者尝数百人。晚始登第,补南雄州军事判官,归为国子监直讲兼陇西郡王宅教授,李玮从学,事之甚谨。岐国公主既降,玮为逢求迁官,且有命,逢辞不受。久之,以太常博士通判徐州,未至,卒。逢为人乐易,笃于朋友,与胡瑗最善。喜著书,有易传十卷、乾德指说一卷、复书七卷。妻陈氏亦有贤行,无子。
孙唐卿字希元,青州人。少有学行,年十七以书谒韩琦,琦甚器之。与黄庠、杨寘自景祐以来俱以进士为举首,有名一时。唐卿初中第,通判陕州,于吏事若素习。民有母再适人而死,及葬其父,恨母之不得祔,乃盗母之丧而同葬之。有司论以法,唐卿时权府事,乃曰:‘是知有孝而不知有法尔。’乃释之以闻。未几,丁父忧,毁瘠呕血而卒。诏赙其家。
黄庠字长善,洪州分宁人。博学彊记,超敏过人。初至京师,就举国子监、开封府、礼部,皆为第一。比引试崇政殿,以疾不时入,天子遣内侍即邸舍抚问,赐以药剂。是时庠名声动京师,所作程文,传诵天下,闻于外夷,近世布衣罕比也。归江南五年,以病卒。
杨寘字审贤,察之弟。少有隽才,庆历二年举进士京师,试国子监、礼部皆第一。既试崇政殿,帝临轩启封,见名喜动于色,谓辅臣曰:‘杨寘也。’遂擢第一,公卿相贺为得人。授将作监丞,通判颍州,未至官,持母丧,病羸卒,特诏赙恤其家。先是,其友梦寘作龙首山人,寘自谓:‘龙首,我四冠多士;山人,无禄位之称。我其终是乎!’已而果然。
唐庚字子西,眉州丹棱人也。善属文,举进士,稍为宗子博士,张商英荐其才,除提举京畿常平。商英罢相,庚亦坐贬,安置惠州。会赦,复官承议郎,提举上清太平宫。归蜀,道病卒,年五十一。庚为文精密,通于世务,作名治、察言、闵俗、存旧、内前行诸篇,时人称之。有文集二十卷。子文若自有传。
庚兄弟五人,长兄瞻,字望之,后改名伯虎,字长孺。治易、春秋皆有家法。元祐三年,其父游泸南,伯虎兄弟居母丧于丹山,伯虎夜半蹴庚曰:‘吾梦收父书,发之,得“亟来”二字,吾父得无他乎?吾心动矣。汝奉母奠朝夕,吾趋泸南。’庚未及应,伯虎奋曰:‘吾决矣!’起裹粮,黎明走洪川僦舟,遇江涨,声摇数十里,客舟皆舣岸不敢动。伯虎彷徨堤上,有渔者持小艇系港中,啖以厚利,不许。伯虎超入艇中,叱仆夫解维,渔者不得已,从之。二日半至泸南,父果病甚,见伯虎,大惊,问其故,具告之。父叹曰:‘天告汝也!’是日,疾少间,伯虎具舟侍父以归。居数日,疾复作,遂卒。
元符二年,庚以贡举事系狱临邛,语连伯虎,临邛并械之。凡对吏逾年,掠治无完肤,其词确然,一不及庚,以故狱久不具,卒会赦,除之。伯虎性真率,无威仪,人多易之,至是皆大服,以为不可及。伯虎仕于四方,每数年一归,不过旬日复去。后卒于家,有子二人。
文同字与可,梓州梓潼人,汉文翁之后,蜀人犹以‘石室’名其家。同方口秀眉,以学名世,操韵高洁,自号笑笑先生。善诗、文、篆、隶、行、草、飞白。文彦博守成都,奇之,致书同曰:‘与可襟韵洒落,如晴云秋月,尘埃不到。’司马光、苏轼尤敬重之。轼,同之从表弟也。同又善画竹,初不自贵重,四方之人持缣素请者,足相蹑于门。同厌之,投缣于地,骂曰:‘吾将以为袜。’好事者传之以为口实。初举进士,稍迁太常博士、集贤校理,知陵州,又知洋州。元丰初,知湖州,明年,至陈州宛丘驿,忽留不行,沐浴衣冠,正坐而卒。崔公度尝与同同为馆职,见同京南,殊无言,及将别,但云:‘明日复来乎?与子话。’公度意以‘话’为‘画’,明日再往,同曰:‘与公话。’则左右顾,恐有听者。公度方知同将有言,非画也。同曰:‘吾闻人不妄语者,舌可过鼻。’即吐其舌,三叠之如饼状,引之至眉间,公度大惊。及京中传同死,公度乃悟所见非生者。有丹渊集四十卷行于世。
杨杰字次公,无为人。少有名于时,举进士。元丰中,官太常者数任,一时礼乐之事,皆预讨论。尝议玉牒帝系自僖祖而上,世次莫知,则僖祖为始祖无疑,宜以僖祖配感生帝。又请孝惠贺后、淑德尹后、章怀潘后皆祖宗首纳之后,孝章宋后尝母仪天下,升祔之礼,久而未讲,宜因慈圣光献崇配之日,升四后神主祔于祖宗祏室,断天下之大疑,正宗庙之大法。由是四后始得升祔。
神宗诏秘书监刘几、礼部侍郎范镇议乐,几请命杰同议。杰言大乐七失,并图上之。神宗下几、镇参定,镇不用杰议,自制。乐成,诏褒之。元丰末,晋州教授陆长愈言:‘近封孟轲邹国公,宜春秋释奠,与颜子并配。’下太常议,杰与少卿叶均、博士盛陶王古辛公佐以谓凡配享从祀,皆孔子同时之人,今以孟轲并配非是。礼部复言:‘自唐至今,以伏胜、高堂生等二十一贤从祀,岂必同时人?’诏从礼部议。
哲宗即位,议乐,又用范镇说。杰复破镇乐章曲名、宫架加磬、十六锺磬之非。又论镇以黑黍用秠制律、铜量,叩之不合黄锺,以世无真黍,用太府尺为乐尺,下旧乐三律。详具乐志。杰在神宗时与镇异议,至是复攻之,镇之乐律卒不用。元祐中,为礼部员外郎,出知润州,除两浙提点刑狱,卒,年七十。自号无为子,有文集二十余卷,乐记五卷。
贺铸字方回,卫州人,孝惠皇后之族孙。长七尺,面铁色,眉目耸拔。喜谈当世事,可否不少假借,虽贵要权倾一时,小不中意,极口诋之无遗辞,人以为近侠。博学强记,工语言,深婉丽密,如次组绣。尤长于度曲,掇拾人所弃遗,少加檃括,皆为新奇。尝言:‘吾笔端驱使李商隐、温庭筠常奔命不暇。’诸公贵人多客致之,铸或从或不从,其所不欲见,终不贬也。
初,娶宗女,隶籍右选,监太原工作,有贵人子同事,骄倨不相下。铸廉得盗工作物,屏侍吏,闭之密室,以杖数曰:‘来,若某时盗某物为某用,某时盗某物入于家,然乎?’贵人子惶骇谢‘有之’。铸曰:‘能从吾治,免白发。’即起自袒其肤,杖之数下,贵人子叩头祈哀,即大笑释去。自是诸挟气力颉颃者,皆侧目不敢仰视。是时,江、淮间有米芾以魁岸奇谲知名,铸以气侠雄爽适相先后,二人每相遇,瞋目抵掌,论辩锋起,终日各不能屈,谈者争传为口实。
元祐中,李清臣执政,奏换通直郎,通判泗州,又倅太平州。竟以尚气使酒,不得美官,悒悒不得志,食宫祠禄,退居吴下,稍务引远世故,亦无复轩轾如平日。家藏书万余卷,手自校雠,无一字误,以是杜门将遂其老。家贫,贷子钱自给,有负者,辄折券与之,秋毫不以丐人。
铸所为词章,往往传播在人口。建中靖国时,黄庭坚自黔中还,得其‘江南梅子’之句,以为似谢玄晖。其所与交,终始厚者,惟信安程俱。铸自裒歌词,名东山乐府,俱为序之。尝自言唐谏议大夫知章之后,且推本其初,出王子庆忌,以庆为姓,居越之湖泽所谓镜湖者,本庆湖也,避汉安帝父清河王讳,改为贺氏,庆湖亦转为镜。当时不知何所据。故铸自号庆湖遗老,有庆湖遗老集二十卷。
刘泾字巨济,简州阳安人。举进士,王安石荐其才,召见,除经义所检讨。久之,为太学博士,罢,知咸阳县,常州教授,通判莫州、成都府,除国子监丞,知处、虢、真、坊四州。元符末上书,召对,除职方郎中。卒,年五十八。泾为文务奇怪语,好进取,多为人排斥,屡踬不伸。
同时有郑少微者,字明举,成都人也,与泾俱以文知名,而仕不偶。
鲍由字钦止,处州龙泉人。举进士。尝从王安石学,又亲炙苏轼,故其文汪洋闳肆,诗尤高妙。徽宗召对,除工部员外郎,居无何,以不合去,责监泗州转般仓。历河东福建路常平、广西淮南转运判官,复召为郎。以言者罢,提点元封观。起知明州,又知海州,复奉祠。卒,年五十六。尝注杜甫诗,有文集五十卷。
黄伯思字长睿,其远祖自光州固始徙闽,为邵武人。祖履,资政殿大学士。父应求,饶州司录。伯思体弱,如不胜衣,风韵洒落,飘飘有凌云意。自幼警敏,不好弄,日诵书千余言。每听履讲经史,退与他儿言,无遗误者。尝梦孔雀集于庭,觉而赋之,词采甚丽。以履任为假承务郎。甫冠,入太学,校艺屡占上游。履将以恩例奏增秩,伯思固辞,履益奇之。元符三年,进士高等,调磁州司法参军,久不任,改通州司户。丁内艰,服除,除河南府户曹参军,治剧不劳而办。秩满,留守邓洵武辟知右军巡院。
伯思好古文奇字,洛下公卿家商、周、秦、汉彝器款识,研究字画体制,悉能辨正是非,道其本末,遂以古文名家,凡字书讨论备尽。初,淳化中博求古法书,命待诏王著续正法帖,伯思病其乖伪庞杂,考引载籍,咸有依据,作刊误二卷。由是篆、隶、正、行、草、章草、飞白皆至妙绝,得其尺牍者,多藏弆。
又二年,除详定九域图志所编修官兼六典检阅文字,改京秩。寻监护崇恩太后园陵使司,掌管笺奏。以修书恩,升朝列,擢秘书省校书郎。未几,迁秘书郎。纵观册府藏书,至忘寝食,自六经及历代史书、诸子百家、天官地埋、律历卜筮之说无不精诣。凡诏讲明前世典章文物、集古器考定真赝,以素学与闻,议论发明居多,馆阁诸公自以为不及也。逾再考,丁外艰,宿抱羸瘵,因丧尤甚。服除,复旧职。
伯思颇好道家,自号云林子,别字霄宾。及至京,梦人告曰:‘子非久人间,上帝有命典司文翰。’觉而书之。不逾月,以政和八年卒,年四十。伯思学问慕扬雄,诗慕李白,文慕柳宗元。有文集五十卷、翼骚一卷。
二子:诏,右宣教郎、荆湖南路安抚司书写机宜文字;,右从事郎、福州怀安尉,裒伯思平日议论题跋为东观余论三卷。
已绑定手机
已实名认证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03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宋史   卷四百四十四‧列传第二百0三 文苑六 黄庭坚 晁补之弟咏之 秦观 张耒 陈师道 李廌 刘恕 王无咎 蔡肇 李格非 吕南公 郭祥正 米芾 刘诜 倪涛 李公麟 周邦彦 朱长文 刘弇
  黄庭坚字鲁直,洪州分宁人。幼警悟,读书数过辄成诵。舅李常过其家,取架上书问之,无不通,常惊,以为一日千里。举进士,调叶县尉。熙宁初,举四京学官,第文为优,教授北京国子监,留守文彦博才之,留再任。苏轼尝见其诗文,以为超轶绝尘,独立万物之表,世久无此作,由是声名始震。知太和县,以平易为治。时课颁盐䇲,诸县争占多数,太和独否,吏不悦,而民安之。
哲宗立,召为校书郎、神宗实录检讨官。逾年,迁著作佐郎,加集贤校理。实录成,擢起居舍人。丁母艰。庭坚性笃孝,母病弥年,昼夜视颜色,衣不解带,及亡,庐墓下,哀毁得疾几殆。服除,为秘书丞,提点明道宫,兼国史编修官。绍圣初,出知宣州,改鄂州。章惇、蔡卞与其党论实录多诬,俾前史官分居畿邑以待问,摘千余条示之,谓为无验证。既而院吏考阅,悉有据依,所余才三十二事。庭坚书‘用铁龙爪治河,有同儿戏’。至是首问焉。对曰:‘庭坚时官北都,尝亲见之,真儿戏耳。’凡有问,皆直辞以对,闻者壮之。贬涪州别驾,黔州安置,言者犹以处善地为骫法。以亲嫌,遂移戎州,庭坚泊然,不以迁谪介意。蜀士慕从之游,讲学不倦,凡经指授,下笔皆可观。
徽宗即位,起监鄂州税,签书宁国军判官,知舒州,以吏部员外郎召,皆辞不行。丐郡,得知太平州,至之九日罢,主管玉隆观。庭坚在河北与赵挺之有微隙,挺之执政,转运判官陈举承风旨,上其所作荆南承天院记,指为幸灾,复除名,羁管宜州。三年,徙永州,未闻命而卒,年六十一。
庭坚学问文章,天成性得,陈师道谓其诗得法杜甫,学甫而不为者。善行、草书,楷法亦自成一家。与张耒、晁补之、秦观俱游苏轼门,天下称为四学士,而庭坚于文章尤长于诗,蜀、江西君子以庭坚配轼,故称‘苏、黄’。轼为侍从时,举以自代,其词有‘瓌伟之文,妙绝当世,孝友之行,追配古人’之语,其重之也如此。初,游灊皖山谷寺、石牛洞,乐其林泉之胜,因自号山谷道人云。
晁补之字无咎,济州钜野人,太子少傅迥五世孙,宗悫之曾孙也。父端友,工于诗。补之聪敏强记,才解事即善属文,王安国一见奇之。十七岁从父官杭州,稡钱塘山川风物之丽,著七述以谒州通判苏轼。轼先欲有所赋,读之叹曰:‘吾可以阁笔矣!’又称其文博辩隽伟,绝人远甚,必显于世,由是知名。
举进士,试开封及礼部别院,皆第一。神宗阅其文曰:‘是深于经术者,可革浮薄。’调澶州司户参军,北京国子监教授。元祐初,为太学正,李清臣荐堪馆阁,召试,除秘书省正字,迁校书郎,以秘阁校理通判扬州,召还,为著作佐郎。章惇当国,出知齐州,群盗昼掠涂巷,补之默得其姓名、囊橐皆审,一日宴客,召贼曹以方略授之,酒行未竟,悉擒以来,一府为彻警。坐修神宗实录失实,降通判应天府、亳州,又贬监处、信二州酒税。徽宗立,复以著作召。既至,拜吏部员外郎、礼部郎中,兼国史编修、实录检讨官。党论起,为谏官管师仁所论,出知河中府,修河桥以便民,民画祠其像。徙湖州、密州、果州,遂主管鸿庆宫。还家,葺归来园,自号归来子,忘情仕进,慕陶潜为人。大观末,出党籍,起知达州,改泗州,卒,年五十八。
补之才气飘逸,嗜学不知倦,文章温润典缛,其凌丽奇卓出于天成。尤精楚词,论集屈、宋以来赋咏为变离骚等三书。安南用兵,著罪言一篇,大意欲择仁厚勇略吏为五管郡守,及修海上诸郡武备,议者以为通达世务。从弟咏之。
咏之字之道,少有异材,以荫入官。调扬州司法参军,未上。时苏轼守扬州,补之倅州事,以其诗文献轼,轼曰:‘有才如此,独不令我一识面邪?’乃具参军礼入谒,轼下堂挽而上,顾坐客曰:‘奇才也!’复举进士,又举宏词,一时传诵其文。为河中教授,元符末,应诏上书论事,罢官。久之,为京兆府司录事,秩满,提点崇福宫。卒,年五十二,有文集五十卷。
秦观字少游,一字太虚,扬州高邮人。少豪隽,慷慨溢于文词,举进士不中。强志盛气,好大而见奇,读兵家书与己意合。见苏轼于徐,为赋黄楼,轼以为有屈、宋才。又介其诗于王安石,安石亦谓清新似鲍、谢。轼勉以应举为亲养,始登第,调定海主簿、蔡州教授。元祐初,轼以贤良方正荐于朝,除太学博士,校正秘书省书籍。迁正字,而复为兼国史院编修官,上日有砚墨器币之赐。
绍圣初,坐党籍,出通判杭州。以御史刘拯论其增损实录,贬监处州酒税。使者承风望指,候伺过失,既而无所得,则以谒告写佛书为罪,削秩徙郴州,继编管横州,又徙雷州。徽宗立,复宣德郎,放还,至藤州,出游华光亭,为客道梦中长短句,索水欲饮,水至,笑视之而卒。先自作挽词,其语哀甚,读者悲伤之,年五十三,有文集四十卷。
观长于议论,文丽而思深。及死,轼闻之叹曰:‘少游不幸死道路,哀哉!世岂复有斯人乎!’弟觌字少章,觏字少仪,皆能文。
张耒字文潜,楚州淮阴人。幼颖异,十三岁能为文,十七时作函关赋,已传人口。游学于陈,学官苏辙爱之,因得从轼游,轼亦深知之,称其文汪洋冲澹,有一倡三叹之声。
弱冠第进士,历临淮主簿、寿安尉、咸平县丞。入为太学录,范纯仁以馆阁荐试,迁秘书省正字、著作佐郎、秘书丞、著作郎、史馆检讨。居三馆八年,顾义自守,泊如也。擢起居舍人。绍圣初,请郡,以直龙图阁知润州。坐党籍徙宣州,谪监黄州酒税,徙复州。徽宗立,起为通判黄州,知兖州,召为太常少卿,甫数月,复出知颍、汝二州。崇宁初,复坐党籍落职,主管明道宫。初,耒在颖,闻苏轼讣,为举哀行服,言者以为言,遂贬房州别驾,安置于黄。五年,得自便,居陈州。
耒仪观甚伟,有雄才,笔力绝健,于骚词尤长。时二苏及黄庭坚、晁补之辈相继没,耒独存,士人就学者众,分日载酒殽饮食之。诲人作文以理为主,尝著论云:‘自六经以下,至于诸子百氏骚人辩士论述,大氐皆将以为寓理之具也。故学文之端,急于明理,如知文而不务理,求文之工,世未尝有也。夫决水于江、河、淮、海也,顺道而行,滔滔汨汨,日夜不止,冲砥柱,绝吕梁,放于江湖而纳之海,其舒为沦涟,鼓为波涛,激之为风飙,怒之为雷霆,蛟龙鱼鳖,喷薄出没,是水之奇变也。水之初,岂若是哉!顺道而决之,因其所遇而变生焉。沟渎东决而西竭,下满而上虚,日夜激之,欲见其奇,彼其所至者,蛙蛭之玩耳。江、河、淮、海之水,理达之文也,不求奇而奇至矣。激沟渎而求水之奇,此无见于理,而欲以言语句读为奇,反复咀嚼,卒亦无有,文之陋也。’学者以为至言。作诗晚岁益务平淡,效白居易体,而乐府效张籍。
久于投闲,家益贫,郡守翟汝文欲为买公田,谢不取。晚监南岳庙,主管崇福宫。卒,年六十一。建炎初,赠集英殿修撰。
陈师道字履常,一字无己,彭城人。少而好学苦志,年十六,早以文谒曾巩,巩一见奇之,许其以文著,时人未之知也,留受业。熙宁中,王氏经学盛行,师道心非其说,遂绝意进取。巩典五朝史事,得自择其属,朝廷以白衣难之。元祐初,苏轼、傅尧俞、孙觉荐其文行,起为徐州教授,又用梁焘荐,为太学博士。言者谓在官尝越境出南京见轼,改教授颍州。又论其进非科第,罢归。调彭泽令,不赴。家素贫,或经日不炊,妻子愠见,弗恤也。久之,召为秘书省正字。卒,年四十九,友人邹浩买棺敛之。
师道高介有节,安贫乐道。于诸经尤邃诗、礼,为文精深雅奥。喜作诗,自云学黄庭坚,至其高处,或谓过之,然小不中意,辄焚去,今存者财十一。世徒喜诵其诗文,至若奥学至行,或莫之闻也。尝铭黄楼,曾子固谓如秦石。
初,游京师逾年,未尝一至贵人之门,傅尧俞欲识之,先以问秦观,观曰:‘是人非持刺字、俛颜色、伺候乎公卿之门者,殆难致也。’尧俞曰:‘非所望也,吾将见之,惧其不吾见也,子能介于陈君乎?’知其贫,怀金欲为馈,比至,听其论议,益敬畏不敢出。章惇在枢府,将荐于朝,亦属观延致。师道答曰:‘辱书,谕以章公降屈年德,以礼见招,不佞何以得此,岂侯尝欺之耶?公卿不下士,尚矣,乃特见于今而亲于其身,幸孰大焉。愚虽不足以齿士,犹当从侯之后,顺下风以成公之名。然先王之制,士不传贽为臣,则不见于王公,所以成礼,而其敝必至自鬻,故先王谨其始以为之防,而为士者世守焉。师道于公,前有贵贱之嫌,后无平生之旧,公虽可见,礼可去乎?且公之见招,盖以能守区区之礼也,若昧冒法义,闻命走门,则失其所以见招,公又何取焉。虽然,有一于此,幸公之他日成功谢事,幅巾东归,师道当御款段,乘下泽,候公于东门外,尚未晚也。’及惇为相,又致意焉,终不往。官颍时,苏轼知州事,待之绝席,欲参诸门弟子间,而师道赋诗有‘向来一瓣香,敬为曾南丰’之语,其自守如是。
与赵挺之友婿,素恶其人,适预郊祀行礼,寒甚,衣无绵,妻就假于挺之家,问所从得,却去,不肯服,遂以寒疾死。
李廌字方叔,其先自郓徙华。廌六岁而孤,能自奋立,少长,以学问称乡里。谒苏轼于黄州,贽文求知。轼谓其笔墨澜翻,有飞沙走石之势,拊其背曰:‘子之才,万人敌也,抗之以高节,莫之能御矣。’廌再拜受教。而家素贫,三世未葬,一夕,抚枕流涕曰:‘吾忠孝焉是学,而亲未葬,何以学为!’旦而别轼,将客游四方,以蒇其事。轼解衣为助,又作诗以劝风义者。于是不数年,尽致累世之丧三十余柩,归窆华山下,范镇为表墓以美之。益闭门读书,又数年,再见轼,轼阅其所著,叹曰:‘张耒、秦观之流也。’
乡举试礼部,轼典贡举,遗之,赋诗以自责。吕大防叹曰:‘有司试艺,乃失此奇才邪!’轼与范祖禹谋曰:‘廌虽在山林,其文有锦衣玉食气,弃奇宝于路隅,昔人所叹,我曹得无意哉!’将同荐诸朝,未几,相继去国,不果。轼亡,廌哭之恸,曰:‘吾愧不能死知己,至于事师之勤,渠敢以生死为间!’即走许、汝间,相地卜兆授其子,作文祭之曰:‘皇天后土,监一生忠义之心;名山大川,还万古英灵之气。’词语奇壮,读者为悚。中年绝进取意,谓颍为人物渊薮,始定居长社,县令李佐及里人买宅处之。卒,年五十一。
廌喜论古今治乱,条畅曲折,辩而中理。当喧溷仓卒间如不经意,睥睨而起,落笔如飞驰。元祐求言,上忠谏书、忠厚论,并献兵鉴二万言论西事。朝廷擒羌酋鬼章,将致法,廌深论利害,以为杀之无益,愿加宽贷,当时韪其言。
刘恕字道原,筠州人。父涣字凝之,为颍上令,以刚直不能事上官,弃去。家于庐山之阳,时年五十。欧阳脩与涣,同年进士也,高其节,作庐山高诗以美之。涣居庐山三十余年,环堵萧然,𫗴粥以为食,而游心尘垢之外,超然无戚戚意,以寿终。
恕少颖悟,书过目即成诵。八岁时,坐客有言孔子无兄弟者,恕应声曰:‘以其兄之子妻之。’一坐惊异。年十三欲应制科,从人假汉、唐书,阅月皆归之。谒丞相晏殊,问以事,反复诘难,殊不能对。恕在钜鹿时,召至府,重礼之,使讲春秋,殊亲帅官属往听。未冠,举进士,时有诏,能讲经义者别奏名,应诏者才数十人,恕以春秋、礼记对,先列注疏,次引先儒异说,末乃断以己意,凡二十问,所对皆然,主司异之,擢为第一。他文亦入高等,而廷试不中格,更下国子试讲经,复第一,遂赐第。调钜鹿主簿、和川令,发强擿伏,一时能吏自以为不及。恕为人重意义,急然诺。郡守得罪被劾,属吏皆连坐下狱,恕独恤其妻子,如己骨肉,又面数转运使深文峻诋。
笃好史学,自太史公所记,下至周显德末,纪传之外至私记杂说,无所不览,上下数千载间,钜微之事,如指诸掌。司马光编次资治通鉴,英宗命自择馆阁英才共修之。光对曰:‘馆阁文学之士诚多,至于专精史学,臣得而知者,唯刘恕耳。’即召为局僚,遇史事纷错难治者,辄以诿恕。恕于魏、晋以后事,考证差缪,最为精详。
王安石与之有旧,欲引置三司条例。恕以不习金谷为辞,因言天子方属公大政,宜恢张尧、舜之道以佐明主,不应以利为先。又条陈所更法令不合众心者,劝使复旧,至面刺其过,安石怒,变色如铁,恕不少屈;或稠人广坐,抗言其失无所避,遂与之绝。方安石用事,呼吸成祸福,高论之士,始异而终附之,面誉而背毁之,口顺而心非之者,皆是也。恕奋厉不顾,直指其事,得失无所隐。
光出知永兴军,恕亦以亲老,求监南康军酒以就养,许即官修书。光判西京御史台,恕请诣光,留数月而归。道得风挛疾,右手足废,然苦学如故,少间,辄修书,病亟乃止。官至秘书丞,卒,年四十七。
恕为学,自历数、地里、官职、族姓至前代公府案牍,皆取以审证。求书不远数百里,身就之读且抄,殆忘寝食。偕司马光游万安山,道旁有碑,读之,乃五代列将,人所不知名者,恕能言其行事始终,归验旧史,信然。宋次道知亳州,家多书,恕枉道借览。次道日具馔为主人礼,恕曰:‘此非吾所为来也,殊废吾事。’悉去之。独闭阁,昼夜口诵手抄,留旬日,尽其书而去,目为之翳。著五代十国纪年以拟十六国春秋,又采太古以来至周威烈王时事,史记、左氏传所不载者,为通鉴外纪。
家素贫,无以给旨甘,一毫不妄取于人。自洛南归,时方冬,无寒具。司马光遗以衣袜及故茵褥,辞不获,强受而别,行及颍,悉封还之。尤不信浮屠说,以为必无是事,曰:‘人如居逆旅,一物不可乏,去则尽弃之矣,岂得赍以自随哉。’好攻人之恶,每自讼平生有二十失、十八蔽,作文以自警,亦终不能改也。
死后七年,通鉴成,追录其劳,官其子羲仲为郊社斋郎。次子和仲,有超轶材,作诗清奥,刻厉欲自成家,为文慕石介,有侠气,亦早死。
王无咎字补之,建昌南城人。第进士,为江都尉、卫真主簿、天台令,弃而从王安石学,久之,无以衣食其妻子,复调南康主簿,已又弃去。好书力学,寒暑行役不暂释,所在学者归之,去来常数百人。王安石为政,无咎至京师,士大夫多从之游,有卜邻以考经质疑者。然与人寡合,常闭门治书,惟安石言论莫逆也。安石上章荐其文行该备,守道安贫,而久弃不用,诏以为国子直讲,命未下而卒,年四十六。
蔡肇字天启,润州丹阳人。能为文,最长歌诗。初事王安石,见器重。又从苏轼游,声誉益显。第进士,历明州司户参军、江陵推官。元祐中,为太学正,通判常州,召为卫尉寺丞,提举永兴路常平。徽宗初,入为户部、吏部员外郎,兼编修国史,言者论其学术反复,出提举两浙刑狱。张商英当国,引为礼部员外,进起居郎,拜中书舍人。前此,试三题,率以宰相上马为之候,肇援笔立就,不加润饰,商英读之击节。才逾月,以草御史幸义责词不称,罢为显谟阁待制、知明州,言者又论其包藏异意,非议辟雍以为不当立,夺职,提举洞霄宫。会赦,复之,卒。
李格非字文叔,济南人。其幼时,俊警异甚。有司方以诗赋取士,格非独用意经学,著礼记说至数十万言,遂登进士第。调冀州司户参军,试学官,为郓州教授,郡守以其贫,欲使兼他官,谢不可。入补太学录,再转博士,以文章受知于苏轼。尝著洛阳名园记,谓‘洛阳之盛衰,天下治乱之候也’。其后洛阳陷于金,人以为知言。绍圣立局编元祐章奏,以为检讨,不就,戾执政意,通判广信军。有道士说人祸福或中,出必乘车,甿俗信惑,格非遇之涂,叱左右取车中道士来,穷治其奸,杖而出诸境。召为校书郎,迁著作佐郎、礼部员外郎,提点京东刑狱,以党籍罢。卒,年六十一。
格非苦心工于词章,陵轹直前,无难易可否,笔力不少滞。尝言:‘文不可以苟作,诚不着焉,则不能工。且晋人能文者多矣,至刘伯伦酒德颂、陶渊明归去来辞,字字如肺肝出,遂高步晋人之上,其诚著也。’
妻王氏,拱辰孙女,亦善文。女清照,诗文尤有称于时,嫁赵挺之之子明诚,自号易安居士。
吕南公字次儒,建昌南城人。于书无所不读,于文不肯缀缉陈言。熙宁中,士方推崇马融、王肃、许慎之业,剽掠补拆临摹之艺大行,南公度不能逐时好,一试礼闱不偶,退筑室灌园,不复以进取为意。益著书,且借史笔以褒善贬恶,遂以‘衮斧’名所居斋。尝谓士必不得已于言,则文不可以不工,盖意有余而文不足,则如吃人之辨讼,心未始不虚,理未始不直,然而或屈者,无助于辞而已。观书契以来,特立之士,未有不善于文者。士无志于立则已,必有志焉,则文何可以卑浅而为之?故毅然尽心,思欲与古人并。
元祐初,立十科荐士,中书舍人曾肇上疏,称其读书为文,不事俗学,安贫守道,志希古人,堪充师表科,一时廷臣亦多称之。议欲命以官,未及而卒。遗文曰灌园先生集,传于世。
郭祥正字功父,太平州当涂人,母梦李白而生。少有诗声,梅尧臣方擅名一时,见而叹曰:‘天才如此,真太白后身也!’举进士,熙宁中,知武冈县,签书保信军节度判官。时王安石用事,祥正奏乞天下大计专听安石处画,有异议者,虽大臣亦当屏黜。神宗览而异之,一日问安石曰:‘卿识郭祥正乎?其才似可用。’出其章以示安石,安石耻为小臣所荐,因极口陈其无行。时祥正从章惇察访辟,闻之,遂以殿中丞致仕。后复出,通判汀州,知端州,又弃去,隐于县青山,卒。
米芾字元章,吴人也。以母侍宣仁后藩邸旧恩,补浛光尉。历知雍丘县、涟水军,太常博士,知无为军。召为书画学博士,赐对便殿,上其子友仁所作楚山清晓图,擢礼部员外郎,出知淮阳军。卒,年四十九。
芾为文奇险,不蹈袭前人轨辙。特妙于翰墨,沉着飞翥,得王献之笔意。画山水人物,自名一家,尤工临移,至乱真不可辨。精于鉴裁,遇古器物书画则极力求取,必得乃已。王安石尝摘其诗句书扇上,苏轼亦喜誉之。冠服效唐人,风神萧散,音吐清畅,所至人聚观之。而好洁成癖,至不与人同巾器。所为谲异,时有可传笑者。无为州治有巨石,状奇丑,芾见大喜曰:‘此足以当吾拜!’具衣冠拜之,呼之为兄。又不能与世俯仰,故从仕数困。尝奉诏仿黄庭小楷作周兴嗣千字韵语。又入宣和殿观禁内所藏,人以为宠。
子友仁字元晖,力学嗜古,亦善书画,世号小米,仕至兵部侍郎、敷文阁直学士。
刘诜字应伯,福州福清人。中进士第,历莆田主簿、知庐江县。崇宁中,为讲议司检讨官,进军器、大理丞,大晟府典乐。诜通音律,尝上历代雅乐因革及宋制作之旨,故委以乐事。又言:‘周官大司乐禁淫声、慢声,盖孔子所谓放郑声者。今燕乐之音,失于高急,曲调之词,至于鄙俚,恐不足以召和气。宋,火德也,音尚征,征调不可阙,臣按古制,旋十二宫以七声,得正征一调,惟陛下财取。’徽宗曰:‘卿言是也,五声阙一不可,征招、角招为君臣相说之乐,此朕所欲闻而无言者,卿宜为朕典司之。’他日禁中出古锺二,诏执政召诜按于都堂,诜曰:‘此与今太簇、大吕声协。’命取大晟锺扣之,果应。又曰:‘锺击之无余韵,不如石声,诗所云“依我磬声”者,言其清而定也。’复取以合之,声益谐。历宗正、鸿胪、卫尉、太常四少卿,纂续因革礼,卒。
诜居母丧尽礼,有双芝生墓侧,人以为孝感。
倪涛字巨济,广德军人。丱角能属文,博学强记。年十五,试太学第一,遂擢进士,调庐陵尉、信阳军教授。入为太学正,秘书省校书郎、著作佐郎,司勋、左司员外郎。朝廷议有事燕云,大臣争先决策,为固位计,皆心知不可,无敢一出口,涛独言其非。且曰:‘景德以来,辽守约不犯边,盟誓固在,不可渝也。天下久平,士不习战,军储又屈,毋轻议以诒后患。’王黼怒曰:‘君敢沮军事邪!’于是言者论其鼓唱撰造,贬监朝城县酒税,再徙茶陵船场。卒,年三十九。死之明年,金人犯阙,朝廷忆涛言,官其一子。有云阳集传于世。
李公麟字伯时,舒州人。第进士,历南康、长垣尉,泗州录事参军,用陆佃荐为中书门下后省删定官、御史检法。好古博学,长于诗,多识奇字,自夏、商以来锺、鼎、尊、彝,皆能考定世次,辨测款识,闻一妙品,虽捐千金不惜。绍圣末,朝廷得玉玺,下礼官诸儒议,言人人殊。公麟曰:‘秦玺用蓝田玉,今玉色正青,以龙蚓鸟鱼为文,著“帝王受命之符”,玉质坚甚,非昆吾刀、蟾肪不可治,雕法中绝,此真秦李斯所为不疑。’议由是定。
元符三年,病痹,遂致仕。既归老,肆意于龙眠山岩壑间。雅善画,自作山庄图,为世宝。传写人物尤精,识者以为顾恺之、张僧繇之亚。襟度超轶,名士交誉之,黄庭坚谓其风流不减古人,然因画为累,故世但以艺传云。
周邦彦字美成,钱塘人。疏隽少检,不为州里推重,而博涉百家之书。元丰初,游京师,献汴都赋余万言,神宗异之,命侍臣读于迩英阁,召赴政事堂,自太学诸生一命为正,居五岁不迁,益尽力于辞章。出教授庐州,知溧水县,还为国子主簿。哲宗召对,使诵前赋,除秘书省正字。历校书郎,考功员外郎,卫尉、宗正少卿,兼议礼局检讨,以直龙图阁知河中府,徽宗欲使毕礼书,复留之。逾年乃知隆德府,徙明州,入拜秘书监,进徽猷阁待制、提举大晟府。未几,知顺昌府,徙处州。卒,年六十六,赠宣奉大夫。
邦彦好音乐,能自度曲,制乐府长短句,词韵清蔚,传于世。
朱长文字伯原,苏州吴人。年未冠,举进士乙科,以病足不肯试吏,筑室乐圃坊,著书阅古,吴人化其贤。长吏至,莫不先造请,谋政所急,士大夫过者以不到乐圃为耻,名动京师,公卿荐以自代者众。元祐中,起教授于乡,召为太学博士,迁秘书省正字。元符初,卒,哲宗知其清,赙绢百。
有文三百卷,六经皆为辨说。又著琴史而序其略曰:‘方朝廷成太平之功,制礼作乐,比隆商、周,则是书也,岂虚文哉!’盖立志如此。
刘弇字伟明,吉州安福人。儿时警颖,日诵万余言。登元丰二年进士第,继中博学宏词科。历官知嘉州峩眉县,改太学博士。元符中,有事于南郊,弇进南郊大礼赋,哲宗览之动容,以为相如、子云复出,除秘书省正字。徽宗即位,改著作佐郎、实录院检讨官,以疾卒于官。
弇少嗜酒,不事拘检。为文辞铲剔瑕颣,卓诡不凡。有龙云集三十卷,周必大序其文,谓‘庐陵自欧阳文忠公以文章续韩文公正传,遂为一代儒宗,继之者弇也’。其相推重如此云。
已绑定手机
已实名认证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03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宋史   卷四百四十五‧列传第二百0四 文苑七 陈与义 汪藻 叶梦得 程俱 张嵲 韩驹 朱敦儒 葛胜仲 熊克 张即之赵蕃附
  陈与义字去非,其先居京兆,自曾祖希亮始迁洛,故为洛人。与义天资卓伟,为儿时已能作文,致名誉,流辈敛衽,莫敢与抗。登政和三年上舍甲科,授开德府教授。累迁太学博士,擢符宝郎,寻谪监陈留酒税。
及金人入汴,高宗南迁,遂避乱襄汉,转湖湘,逾岭峤。久之,召为兵部员外郎。绍兴元年夏,至行在。迁中书舍人,兼掌内制。拜吏部侍郎,寻以徽猷阁直学士知湖州。召为给事中,驳议详雅。又以显谟阁直学士提举江州太平观,被召,会宰相有不乐与义者,复用为中书舍人、直学士院。六年九月,高宗如平江,十一月,拜翰林学士、知制诰。
七年正月,参知政事,唯师用道德以辅朝廷,务尊主威而振纲纪。时丞相赵鼎言:‘人多谓中原有可图之势,宜便进兵,恐他时咎今日之失机。’上曰:‘今梓宫与太后、渊圣皆未还,若不与金议和,则无可还之理。’与义曰:‘若和议成,岂不贤于用兵,万一无成,则用兵必不免。’上曰:‘然。’三月,从帝如建康。明年,扈跸还临安。以疾请,复以资政殿学士知湖州,陛辞,帝劳问甚渥,遂请闲提举临安洞霄宫。十一月,卒,年四十九。
与义容状俨恪,不妄笑言,平居虽谦以接物,然内刚不可犯。其荐士于朝,退未尝以语人,士以是多之。尤长于诗,体物寓兴,清邃纡余,高举横厉,上下陶、谢、韦、柳之间。尝赋墨梅,徽宗嘉赏之,以是受知于上云。
汪藻字彦章,饶州德兴人。幼颖异,入太学,中进士第。调婺州观察推官,改宣州教授,稍迁江西提举学事司干当公事。
徽宗亲制君臣庆会阁诗,群臣皆赓进,惟藻和篇,众莫能及。时胡伸亦以文名,人为之语曰:‘江左二宝,胡伸、汪藻。’寻除九域图志所编修官,再迁著作佐郎。时相王黼与藻同舍,素不咸,出通判宣州,提点江州太平观,投闲凡八年,终黼之世不得用。
钦宗即位,召为屯田员外郎,再迁太常少卿、起居舍人。高宗践祚,召试中书舍人。时次扬州,藻多论奏,宰相黄潜善恶之,遂假他事,免为集英殿修撰、提举太平观。明年,复召为中书舍人兼直学士院,擢给事中,迁兵部侍郎兼侍讲,拜翰林学士。帝以所御白团扇,亲书‘紫诰仍兼绾,黄麻似六经’十字以赐,搢绅艳之。
属时多事,诏令类出其手。尝论诸大将拥重兵,寖成外重之势,且陈所以待将帅者三事,后十年卒如其策。又言:‘崇、观以来,赀结权幸,奴事阉宦,与开边误国,得职名自观文殿大学士而下直秘阁、官至银青光禄大夫者,近稍镌褫,而建炎恩宥,又当甄复,盍依国初法,止中大夫。’
绍兴元年,除龙图阁直学士、知湖州,以颜真卿尽忠唐室,尝守是邦,乞表章之,诏赐庙忠烈。又言:‘古者有国必有史,故书榻前议论之辞,则有时政记,录柱下见闻之实,则有起居注,类而次之,谓之日历,修而成之,谓之实录。今逾三十年,无复日历,何以示来世?乞即臣所领州,许臣访寻故家文书,纂集元符庚辰以来诏旨,为日历之备。’制可。史馆既开,修撰綦崇礼言不必别设外局,乃已。郡人颜经投匦愬其敷籴军食,遂贬秩停官。起知抚州,御史张致远又论之,予祠。六年,修撰范冲言:‘日历,国之大典,比诏藻纂修,事复中止,恐遂散逸,宜令就闲复卒前业。’诏赐史馆修撰餐钱,听辟属编类。八年,上所修书,自元符庚辰至宣和乙巳诏旨,凡六百六十有五卷,藻再进官,其属鲍延祖、孟处义咸增秩有差。藻升显谟阁学士,遣使赐茶药。寻知徽州,逾年徙宣州。言者论其尝为蔡京、王黼之客,夺职居永州,累赦不宥。二十四年,卒。
秦桧死,复职,官其二子。二十八年,徽宗实录成书,右仆射汤思退言藻尝纂集诏旨,比修实录,所取十盖七八,深有力于斯文。诏赠端明殿学士。
藻通显三十年,无屋庐以居。博极群书,老不释卷,尤喜读春秋左氏传及西汉书。工俪语,多著述,所为制词,人多传诵。子六人,恬、恪、憺、怲、懔、憘。
叶梦得字少蕴,苏州吴县人。嗜学蚤成,多识前言往行,谈论亹亹不穷。绍圣四年,登进士第,调丹徒尉。徽宗朝,自婺州教授召为议礼武选编修官。用蔡京荐,召对,言:‘自古帝王为治,广狭大小,规模各不同,然必自先治其心者始。今国势有安危,法度有利害,人材有邪正,民情有休戚,四者,治之大也。若不先治其心,或诱之以货利,或陷之以声色,则所谓安危、利害、邪正、休戚者,未尝不颠倒易位,而况求其功乎?’上异其言,特迁祠部郎官。
大观初,京再相,向所立法度已罢者复行,梦得言:‘周官太宰以八柄诏王驭群臣,所谓废置赏罚者,王之事也,太宰得以诏王而不得自专。夫事不过可不可二者而已,以为可而出于陛下,则前日不应废,以为不可而不出于陛下,则今不可复。今徒以大臣进退为可否,无乃陛下有未了然于中者乎?’上喜曰:‘迩来士多朋比媒进,卿言独无观望。’遂除起居郎。时用事者喜小有才,梦得言:‘自古用人必先辨贤能。贤者,有德之称,能者,有才之称,故先王常使德胜才,不使才胜德。崇宁以来,在内惟取议论与朝廷同者为纯正,在外惟取推行法令速成者为干敏,未闻器业任重、识度经远者,特有表异。恐用才太胜,愿继今用人以有德为先。’
二年,累迁翰林学士,极论士大夫朋党之弊,专于重内轻外,且乞身先众人补郡。蔡京初欲以童贯宣抚陕西,取青唐。梦得见京问曰:‘祖宗时,宣抚使皆是见任执政,文彦博、韩绛因此即军中拜相,未有以中人为之。元丰末,神宗欲命李宪,虽王珪亦能力争,此相公所见也。昨八宝恩遽除贯节度使,天下皆知非祖宗法,此已不可救。今又付以执政之任,使得青唐,何以处之?’京有惭色,然卒用贯取青唐。
三年,以龙图阁直学士知汝州,寻落职,提举洞霄宫。政和五年,起知蔡州,复龙图阁直学士。移帅颍昌府,发常平粟振民,常平使者刘寄恶之。宦官杨戬用事,寄括部内,得常平钱五十万缗,请籴粳米输后苑以媚戬。戬委其属持御笔来,责以米样如苏州。梦得上疏极论颍昌地力与东南异,愿随品色,不报。时旁郡纠民输镪就籴京师,怨声载道,独颍昌赖梦得得免。李彦括公田,以黠吏告讦,籍郏城、舞阳隐田数千顷,民诣府诉者八百户。梦得上其事,捕吏按治之,郡人大悦。戬、彦交怒,寻提举南京鸿庆宫,自是或废或起。
逮高宗驻跸扬州,迁翰林学士兼侍读,除户部尚书。陈‘待敌之计有三,曰形、曰势、曰气而已。形以地理山川为本,势以城池、刍粟、器械为重,气以将帅士卒为急。形固则可恃以守,势强则可资以立,气振则可作以用,如是则敌皆在吾度内矣’。因请上南巡,阻江为险,以备不虞。又请命重臣为宣总使,一居泗上,总两淮及东方之师以待敌;一居金陵,总江、浙之路以备退保。疏入不报。
既而帝驻跸杭州,迁尚书左丞,奏监司、州县擅立军期司掊敛民财者,宜罢。上谕以兵、食二事最大,当择大臣分掌。门下侍郎颜岐、知杭州康允之皆嫉梦得,又与宰相朱胜非议论不协,会州民有上书讼梦得过失者,上以梦得深晓财赋,乃除资政殿学士、提举中太一宫,专一提领户部财用,充车驾巡幸顿递使,辞不拜,归湖州。
绍兴初,起为江东安抚大使兼知建康府,兼寿春等六州宣抚使。时建康荒残,兵不满三千。梦得奏移统制官韩世清军屯建康,崔增屯采石,阎皋分守要害。会王才降刘豫,引兵入寇,梦得遣使臣张伟谕才降之,以其众分隶诸军。濠、寿叛将寇宏、陈卞,虽阳受朝命,阴与刘豫通,梦得谕以福祸,皆听命。及豫入寇,卞击败之,齐兵宵遁。
八年,除江东安抚制置大使兼知建康府、行宫留守。又奏防江措画八事:一、申饬边备,二、分布地分,三、把截要害,四、约束舟船,五、团结乡社,六、明审斥堠,七、措置积聚,八、责官吏死守。又言建康太平池州紧要隘口、江北可济渡去处共一十九处,愿聚集民兵,把截要害,命诸将审度敌形,并力进讨。
金都元帅宗弼犯含山县,进逼历阳,张俊诸军迁延未发,梦得见俊,请速出军,曰:‘敌已过含山县,万一金人得和州,长江不可保矣。’俊趣诸军进发,声势大振,金兵退屯昭关。明年,金复入寇,遂至柘皋,梦得团结沿江民兵数万,分据江津,遣子模将千人守马家渡,金兵不得渡而去。
初,建康屯兵岁费钱八百万缗,米八十万斛,榷货务所入不足以支。至是,禁旅与诸道兵咸集,梦得兼总四路漕计以给馈饷,军用不乏,故诸将得悉力以战。诏加观文殿学士,移知福州,兼福建安抚使。
海寇朱明猖獗,诏梦得挟御前将士便道之镇,或招或捕,或诱之相戕,遂平寇五十余群。然颇与监司异议,上章请老,特迁一官,提举临安府洞霄宫。寻拜崇信军节度使致仕。十八年,卒湖州,赠检校少保。
程俱字致道,衢州开化人。以外祖尚书左丞邓润甫恩,补苏州吴江主簿,监舒州太湖茶场,坐上书论事罢归。起知泗州临淮县,累迁将作监丞,近臣以撰述荐,迁著作佐郎。宣和二年,进颂,赐上舍出身,除礼部郎,以病告老,不俟报而归。
建炎中,为太常少卿,知秀州。会车驾临幸,赐对。俱言:‘陛下德日新,政日举,赏罚施置,仰当天意,俯合人心,则赵氏安而社稷固;不然,则宗社危而天下乱,其间盖不容发。’高宗嘉纳之。金兵南渡,据临安,遣兵破崇德、海盐,驰檄谕降。俱率官属弃城保华亭,留兵马都监守城,朝廷命俱部金帛赴行在,既至,以病乞归。
绍兴初,始置秘书省,召俱为少监。奏修日历,秘书长贰得预修纂,自俱始。时庶事草创,百司文书例从省记,俱摭三馆旧闻,比次为书,名曰麟台故事上之。擢中书舍人兼侍讲。俱论:‘国家之患,在于论事者不敢尽情,当事者不敢任责,言有用否,事有成败,理固不齐。今言不合则见排于当时,事不谐则追咎于始议。故虽有智如陈平,不敢请金以行闲;勇如相如,不敢全璧以抗秦;通财如刘晏,不敢言理财以赡军食。使人人不敢当事,不敢尽谋,则艰危之时,谁与图回而恢复乎?’
武功大夫苏易转横行,俱论:‘祖宗之法,文臣自将作监主簿至尚书左仆射,武臣自三班奉职至节度使,此以次迁转之官也。武臣自阁门副使至内客省使为横行,不系磨勘迁转之列,其除授皆颁特旨。故元丰之制,以承务郎至特进为寄禄官,易监主簿至仆射之名;武臣独不以寄禄官易之者,盖有深意也。政和间,改武臣官称为郎、大夫,遂并横行易之为转官等级,盖当时有司不习典故,以开侥幸之门。自改使为大夫以来,常调之官,下至皂隶,转为横行者,不可胜数。且文臣所谓庶官者,转不得过中大夫,而武臣乃得过皇城使,此何理也!夫官职轻重在朝廷,朝廷爱重官职,不妄与人,则官职重;反是则轻,轻则得者不以为恩,未得者常怀觖望,此安危治乱所关也。’
徐俯为谏议大夫,俱缴还,以为:‘俯虽才俊气豪,所历尚浅,以前任省郎,遽除谏议,自元丰更制以来,未之有也。昔唐元稹为荆南判司,忽命从中出,召为省郎,便知制诰,遂喧朝听,时谓监军崔潭峻之所引也。近闻外传,俯与中官唱和,有“鱼须”之句,号为警策。臣恐外人以此为疑,仰累圣德。陛下诚知俯,姑以所应得者命之。’不报。后二日,言者论俱前弃秀州城,罢为提举江州太平观。久之,除徽猷阁待制。
俱晚病风痹,秦桧荐俱领史事,除提举万寿观、实录院修撰,使免朝参,俱力辞不至。卒,年六十七。俱在掖垣,命令下有不安于心者,必反复言之,不少畏避。其为文典雅闳奥,为世所称。
张嵲字巨山,襄阳人。宣和三年,上舍选中第。调唐州方城尉,改房州司刑曹。刘子羽荐于川、陕宣抚使张浚,辟利州路安抚司干办公事,以母病去官。
绍兴五年,召对,嵲上疏曰:‘金人去冬深涉吾地,王师屡捷,一朝宵遁,金有自败之道,非我幸胜之也。今士气稍振,乘其锐而用之,固无不可。然兵疲民劳,若便图进取,似未可遽。臣窃谓为今日计,当筑坞堡以守淮南之地,兴屯田以为久戍之资,备舟楫以阻长江之险,以我之常,待彼之变。又荆、襄、寿春皆古重镇,敌之侵轶,多出此涂。愿速择良将劲兵,戍守其地,以重上流之势。’召试,除秘书省正字。
六年,地震。嵲奏:‘比年以来,赋敛繁重,征求百出,流移者挤沟壑,土著者失常业,地震之异,殆或为此。愿深思变异之由,修政之阙,致民之安。’
七年,迁校书郎兼史馆校勘,再迁著作郎。嵲因对言:‘吴、蜀,唇齿之势也。蜀去朝廷远,今无元帅一年矣。蜀之利害,臣粗知之。忠勇之人,使之捍外侮则可,至于抚循斯民,则非所能办也。宜于前宰执中,择其可以任川事者委任之。然川蜀系国利害,非腹心之臣不可,今早得一贤宣抚使为要。’又言:‘自驻跸吴会以来,似未尝以襄阳、荆南为意,今宜亟选儒臣有牧御之才者为二路帅,使之招集流散,兴农桑,治城壁,以为保固之资,益重上流之势。’
既而何抡以刊改神宗实录得罪,语连嵲,出为福建路转运判官。上疏略曰:‘古之人君,其患有二,不在于拒谏,在纳谏而不能用;不在于不知天下利害,在知而不以为意。陛下渡江十年矣,外有勍敌之国,内有骄悍之兵,下有穷困无聊之民。进言者多矣,今皆以为陈腐而别取新奇之说;任事者众矣,今皆习是以为当然而更为迂阔之事。此近于纳谏而不知用,知利害而不知恤也。为今之计,朝斯夕斯,非是二者不务,数年之后,庶其有济!有国之所恶者,莫大于朋党,今一宰相用,凡其所与者不择贤否而尽用之,一宰相去,凡其所与者不择贤否而尽逐之,宜其朋党之寖成也。’
九年,除司勋员外郎,兼实录院检讨官。金人叛盟,上命两省、卿、监、郎、曹各草檄以进,独取嵲所进者,播之四方。十年,擢中书舍人,升实录院同修撰。论王德收复宿、亳两郡,乃擅退军,使岳飞势孤,金人猖獗,授承宣、防御使,何应罚而反赏?封还词头,乞罢已降转官指挥。未几,右正言万俟禼论嵲为侍从日,荐引非才,以酬私恩,边报始至,托疾家居,由是罢去。顷之,起知衢州,除敷文阁待制。为政颇尚严酷,岁满,得请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时方修好息兵,朝廷讲稽古礼文之事,嵲作中兴复古诗以进。上将召用,会疽发背卒,年五十三。子昌时。
韩驹字子苍,仙井监人。少有文称。政和初,以献颂补假将仕郎,召试舍人院,赐进士出身,除秘书省正字。寻坐为苏氏学,谪监华州蒲城县市易务。知洪州分宁县。召为著作郎,校正御前文籍。驹言国家祠事,岁一百十有八,用乐者六十有二,旧撰乐章,辞多抵牾。于是诏三馆士分撰亲祠明堂、圆坛、方泽等乐曲五十余章,多驹所作。
宣和五年,除秘书少监。六年,迁中书舍人兼修国史,入谢。上曰:‘近年为制诰者,所褒必溢美,所贬必溢恶,岂王言之体。且盘、诰具在,宁若是乎?’驹对:‘若止作制诰,则粗知文墨者皆可为,先帝置两省,岂止使行文书而已。’上曰:‘给事实掌封驳。’驹奏:‘舍人亦许缴还词头。’上曰:‘自今朝廷事有可论者,一切缴来。’寻兼权直学士院,制词简重,为时所推。未几,复坐乡党曲学,以集英殿修撰提举江州太平观。高宗即位,知江州。绍兴五年,卒于抚州。进一官致仕,赠中奉大夫,与遗泽三人。驹尝在许下从苏辙学,评其诗似储光羲。其后由宦者以进用,颇为识者所薄云。子逊、游。
朱敦儒字希真,河南人。父勃,绍圣谏官。敦儒志行高洁,虽为布衣而有朝野之望。靖康中,召至京师,将处以学官,敦儒辞曰:‘麋鹿之性,自乐闲旷,爵禄非所愿也。’固辞还山。高宗即位,诏举草泽才德之士,预选者命中书策试,授以官。于是淮西部使者言敦儒有文武才,召之,敦儒又辞。避乱客南雄州,张浚奏赴军前计议,弗起。
绍兴二年,宣谕使明槖言敦儒深达治体,有经世才,廷臣亦多称其靖退。诏以为右迪功郎,下肇庆府敦遣诣行在,敦儒不肯受诏。其故人劝之曰:‘今天子侧席幽士,翼宣中兴,谯定召于蜀,苏庠召于浙,张自牧召于长芦,莫不声流天京,风动郡国,君何为栖茅茹藿,白首岩谷乎!’敦儒始幡然而起。既至,命对便殿,论议明畅,上悦,赐进士出身,为秘书省正字。俄兼兵部郎官,迁两浙东路提点刑狱。会右谏议大夫汪勃劾敦儒专立异论,与李光交通。高宗曰:‘爵禄所以厉世,如其可与,则文臣便至侍从,武臣便至节钺;如其不可,虽一命亦不容轻授。’敦儒遂罢。十九年,上疏请归,许之。
敦儒素工诗及乐府,婉丽清畅。时秦桧当国,喜奖用骚人墨客以文太平,桧子熺亦好诗,于是先用敦儒子为删定官,复除敦儒鸿胪少卿。桧死,敦儒亦废。谈者谓敦儒老怀舐犊之爱,而畏避窜逐,故其节不终云。
葛胜仲字鲁卿,丹阳人。登绍圣四年进士第,调杭州司理参军。林希荐试学官及词科,俱第一,除兖州教授,入为太学正。上幸学,多献颂者,胜仲独献赋,上命中书第其优劣,胜仲为首,差提举议历所检讨官兼宗正丞。始,朝廷以从臣提举议历所,至是,代以郭天信,胜仲力请罢之。稍迁礼部员外郎。会御史中丞石公弼言:‘僖祖原庙增置殿室,违元丰之旧。’诏礼官议。胜仲建言:‘予而复夺,在常人犹难之,况在天之灵乎!’议者非之。责知歙州休宁县,复召为礼部员外郎,权国子司业。时朝廷命诸生习雅乐,乐成,进一官,迁太常少卿。
宋自建隆至治平所行典礼,欧阳脩尝裒集为书,凡百篇,号太常因革礼,诏胜仲续之,增为三百卷,诏藏太常。及建春宫,以胜仲兼谕德,胜仲为仁、孝、学三论献之太子,复采春秋、战国以来历代太子善恶成败之迹,日进数事。诏嘉之,徙太府少卿,除国子祭酒。寻知汝州。李彦括田,破产者众,胜仲请蠲不当括者,彦怒,劾胜仲,上寝其奏,改湖州。寻徙邓州,朱勔先求白雀之属,胜仲不与,至是媒糵其短,罢归。
建炎中,范宗尹为相,凡前日以朋附被罪远贬者,咸赦还,复知湖州。时群盗纵横,声摇诸郡,胜仲修城郭,作战舰,阅士卒,贼知有备,引去。岁大饥,发官廪振之,民赖以济。绍兴元年,丐祠归。十四年,卒,年七十三,谥文康。子立方,官至侍从。孙邲,为右相,自有传。
熊克字子复,建宁建阳人,御史大夫博之后。将生,有雀翠羽翔卧内。克幼而翘秀,既长,好学善属文,郡博士胡宪器之,曰:‘子学老于年,他日当以文章显。’绍兴中进士第,知绍兴府诸暨县,越帅课赋颇急,诸邑率督趣以应,克曰:‘宁吾获罪,不忍困吾民。’他日,府遣幕僚阅视有亡,时方不雨,克对之泣曰:‘此催租时耶!’部使者芮煇行县至其境,谓克曰:‘曩知子文墨而已,今迺见古循吏。’为表荐之,入为提辖文思院。
尝以文献曾觌,觌持白于孝宗,孝宗喜之,内出御笔,除直学士院。宰相赵雄甚异之,因奏曰:‘翰苑清选,熊克小臣,不由论荐而得,无以服众论,请自朝廷召试,然后用之。’上曰:‘善。’乃以为校书郎,累迁学士院权直。上御选德殿,召谕曰:‘卿制诰甚工,且有体,自此燕闲可论治道。’
克自以见知于上,数有论奏。尝言:‘金人虽讲和,而不能保于他日,今宜以和为守,以守为攻。当和好之时,为备守之计,彼不能禁吾不为也。边备既实,金人万一猖獗,必不得志于我,退而乘我,曲不在我矣。且今日之守,莫重淮东。金犯淮西,负粮自随,其势必难;若犯淮东,清河粮船直下,易耳。然则守淮之策,以垦田、修堰、教民兵为先。援淮东之策,莫若即江阴建水军,缓急可相应。然骤立一军,虑敌生疑,当托以海道商贾之冲,多夺攘,置一巡检警督之,自此岁增兵,不出十年,隐然一军矣。中兴之际,不患兵不可用,而患将权难收。今日之弊,不患将不可驭,而患军情易动。往时诸大将拊士卒如家人,自罢诸将兵权,御前主帅,更徙不常,凡军中筦榷之利,所以养士卒者,今皆转而为包苴矣,又朘其余以佐之,得无怨乎!宜严戒将帅,毋纵掊削。’帝嘉其有志,召草明堂赦书。克言:‘二浙荐饥,蝗且起,赦文不宜饰词。’帝嘉其识体。除起居郎兼直学士院,以言者出知台州,奉祠。
克博闻强记,自少至老,著述外无他嗜。尤淹习宋朝典故,有问者酬对如响。家素俭约,虽贵不改,旧所居卑陋,门不容辙,虽部使者、郡守至,必降车乃入。尝爱临川童子王克勤之才,将妻以女而乏资遣,会草制获赐金,遂以归之,人称其清介。卒,年七十三。
张即之字温夫,参知政事孝伯之子。以父恩授承务郎,铨中两浙转运司进士举,历监平江府粮料院。丁父忧,服除,监临安府楼店务。丁母忧,服除,监临安府龙山税、宁国府城下酒曲务,签书荆门军判官厅公事,乌程丞,特差签书江阴军判官厅公事,提领户部犒赏酒库所干办公事,添差两浙转运司主管文字,行在检点赡军激赏酒库所主管文字,监尚书六部门,淮南东路提举常平司主管文字,添差通判扬州,改镇江,又改嘉兴,将作监簿,军器监丞,司农寺丞,知嘉兴未赴,以言者罢。丐祠,主管云台观,引年告老,特授直秘阁,致仕。
宝祐四年,制置使余晦入蜀,以谗劾阆州守王惟忠。于是削惟忠五官,没入其资,下诏狱锻炼诬伏,坐弃市。惟忠临刑,谓其友陈大方曰:‘吾死当上愬于天。’七挥刃不殊,血逆流。即之虽闲居,移书言于淮东制置使贾似道恤其遗孤。又使从孙士倩娶惟忠孤女。未几,似道入相,中书舍人常挺亦以为言。景定元年,给还首领,以礼改葬,复金坛田,多即之倡义云。即之以能书闻天下,金人尤宝其翰墨。
惟忠字肖尊,庆元之鄞人,嘉定十三年进士。
赵蕃字昌父,其先郑州人。建炎初,大父旸以秘书少监出提点坑冶,寓信州之玉山。蕃以旸致仕恩,补州文学。调浮梁尉、连江主簿,皆不赴。为太和主簿,受知于杨万里。调辰州司理参军,与郡守争狱罢,人以蕃为直。
始,蕃受学于刘清之,清之守衡州,乃求监安仁赡军酒库,因以卒业。至衡而清之罢,蕃即丐祠,从清之归。其后真德秀书之国史曰:‘蕃于师友之际盖如此,肯负国乎!’家居连书祠官之考者三十有一。理宗即位,以太社令与刘宰同召,不拜;特改奉议郎,直秘阁,又辞。奉祠,得致仕,转承议郎,依前直秘阁。卒,年八十七。
蕃年五十,犹问学于朱熹。既耄,犹虞末路之难,命所居曰难斋。蕃赋性宽平,与人乐易而刚介不可夺。丞相周必大与蕃契,屡加引荐,蕃竟不受。宰之言曰:‘文献之家,典刑之彦,岿然独存,犹有以系学者之望者,蕃一人而已。’信州守吴旗乞录其后,诏其子遂补上州文学,遂亦力辞。又诏以承务郎致仕,与一子恩泽。景定三年,秘阁修撰郑协等请谥,乃谥文节。
已绑定手机
已实名认证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03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宋史   卷四百四十六‧列传第二百0五 忠义一 康保裔 马遂 董元亨 曹觐孔宗旦 赵师旦 苏缄 秦传序 詹良臣江仲明 李若水 刘韐 傅察 杨震父宗闵 张克戬 张确 朱昭 史抗 孙益
  士大夫忠义之气,至于五季,变化殆尽。宋之初兴,范质、王溥,犹有余憾,况其他哉!艺祖首褒韩通,次表卫融,足示意向。厥后西北疆埸之臣,勇于死敌,往往无惧。真、仁之世,田锡、王禹偁、范仲淹、欧阳脩、唐介诸贤,以直言谠论倡于朝,于是中外搢绅知以名节相高,廉耻相尚,尽去五季之陋矣。故靖康之变,志士投袂,起而勤王,临难不屈,所在有之。及宋之亡,忠节相望,班班可书,匡直辅翼之功,盖非一日之积也。
奉诏修三史,集儒臣议凡例,前代忠义之士,咸得直书而无讳焉。然死节、死事,宜有别矣:若敌王所忾,勇往无前,或衔命出疆,或授职守土,或寓居闲居,感激赴义,虽所处不同,论其捐躯徇节,之死靡二,则皆为忠义之上者也;若胜负不常,陷身俘获,或慷慨就死,或审义自裁,斯为次矣;若苍黄遇难,霣命乱兵,虽疑伤勇,终异苟免,况于国破家亡,主辱臣死,功虽无成,志有足尚者乎!若夫世变沦胥,毁迹冥遁,能以贞厉保厥初心,抑又其次欤!至于布衣危言,婴鳞触讳,志在卫国,遑恤厥躬,及夫乡曲之英,方外之杰,贾勇蹈义,厥死惟钧。以类附从,定为等差,作忠义传。
康保裔,河南洛阳人。祖志忠,后唐长兴中,讨王都战没。父再遇,为龙捷指挥使,从太祖征李筠,又死于兵。保裔在周屡立战功,为东班押班,及再遇阵没,诏以保裔代父职,从石守信破泽州。明年,攻河东之广阳,获千余人。开宝中,又从诸将破契丹于石岭关,累迁日骑都虞候,转龙卫指挥使,领登州刺史。端拱初,授淄州团练使,徙定州、天雄军驻泊部署。寻知代州,移深州,又徙高阳关副都部署,就加侍卫马军都虞候,领凉州观察使。真宗即位,召还,以其母老勤养,赐以上尊酒茶米。俄领彰国军节度,出为并代都部署,徙知天雄军,并代列状请留,诏褒之,复为高阳关都部署。
契丹兵大入,诸将与战于河间,保裔选精锐赴之,会暮,约诘朝合战。迟明,契丹围之数重,左右勤易甲驰突以出,保裔曰:‘临难无苟免。’遂决战。二日,杀伤甚众,蹴践尘深二尺,兵尽矢绝,援不至,遂没焉。
时车驾驻大名,闻之震悼,废朝二日,赠侍中,以其子继英为六宅使、顺州刺史,继彬为洛苑使,继明为内园副使,幼子继宗为西头供奉官,孙惟一为将作监主簿。继英等奉告命,谢曰:‘臣父不能决胜而死,陛下不以罪其孥幸矣,臣等顾蒙非常之恩!’因悲涕伏地不能起。上恻然曰:‘尔父死王事,赠赏之典,所宜加厚。’顾谓左右曰:‘保裔父、祖死疆埸,身复战没,世有忠节,深可嘉也。’保裔有母年八十四,遣使劳问,赐白金五十两,封为陈国太夫人,其妻已亡,亦追封河东郡夫人。
保裔谨厚好礼,喜宾客,善骑射,弋飞走无不中。尝握矢三十,引满以射,筈镝相连而坠,人服其妙。屡经战阵,身被七十创。贷公钱数十万劳军,没后,亲吏鬻器玩以偿,上知之,乃复厚赐焉。
继英仕至左卫大将军、贵州团练使,严于驭军,厚于抚宗族,其卒也,家无余财。
方保裔及契丹血战,而援兵不至,惟张凝以高阳关路钤辖领先锋,李重贵以高阳关行营副都部署率众策应,遇契丹兵交战,保裔为敌所覆,重贵与凝赴援,腹背受敌,自申至寅力战,敌乃退。当时诸将多失部分,独重贵、凝全军还屯,凝议上将士功状,重贵喟然曰:‘大将陷没,而吾曹计功,何面目也。’上闻而嘉之。重贵仕至知郑州,领播州防御使,改左羽林军大将军致仕。凝加殿前都虞候,卒,赠彰德军节度使。
马遂,开封人。初隶龙卫军,补散直,改三班奉职,为北京指使。闻王则叛,中夜叱咤,晨起诣留守贾昌朝请击贼。昌朝因使持榜入贝州招降,则盛服见之,遂谕以祸福,辄不答。遂将杀则,而无兵仗自随。时张得一在侧,欲其助己,目得一,得一不动。遂奋起,投杯抵则,扼其喉,驱之流血,而左右卒无助之者。贼党攒刃聚噪至,断一臂,犹詈则曰:‘妖贼,恨不斩汝万段!’贼缚遂厅事前,支解之。则仓猝被驱骇,伤病数日乃起。
事闻,仁宗叹息久之,赠宫苑使,封其妻为旌忠县君,赐冠帔,官其子五人。后得杀遂者骁捷卒石庆,使其子剖心而祭之。
董元亨,深州束鹿人。累官至国子博士,通判贝州。王则据城叛,是日冬至,元亨方与州将张得一朝谒天庆观,夜漏未尽,变起仓猝,众莫知所为。元亨促马驰还,坐厅事,贼党十余人擐甲露刃,排闼而入,左右皆奔溃。贼胁元亨曰:‘大王遣我来索军资库钥。’元亨据桉叱之曰:‘大王谁也,妖贼乃敢弄兵乎!我有死耳,钥不可得也。’贼将郝用继来,索愈急,曰:‘库帑,今日大王所有也,可不上钥乎!’元亨厉声张目骂贼,用遂杀之,贼争入,携钥而去。事闻,仁宗曰:‘守法之臣也。’赠太常少卿,录其子孙三人。贼平,获郝用,斩以祭元亨。
曹觐字仲宾,曹修礼子也。叔修古卒,无子,天章阁待制杜杞为言于朝,授觐建州司户参军,为修古后。皇祐中,以太子中舍知封州。侬智高叛,攻陷邕管,趋广州。行至封州,州人未尝知兵,士卒才百人,不任战斗,又无城隍以守,或劝觐遁去,觐正色叱之曰:‘吾守臣也,有死而已,敢言避贼者斩。’麾都监陈晔引兵迎击贼,封川令率乡丁、弓手继进。贼众数百倍,晔兵败走,乡丁亦溃,觐率从卒决战不胜,被执。贼戒勿杀,捽使拜,且诱之曰:‘从我,得美官,付汝兵柄,以女妻汝。’觐不肯拜,且詈曰:‘人臣惟北面拜天子,我岂从尔苟生邪!速杀我,幸矣。’贼犹惜不杀,徙置舟中,觐不食者两日,探怀中印章授其从卒曰:‘我且死,若求间道以此上官。’贼知其无降意,害之。至死诟贼声不绝,投尸江中,时年三十五。事闻,赠太常少卿,录其子四人,妻刘避贼死于林峒,追封彭城郡君,加赐冠帔。又赠修古尚书工部侍郎,封修古妻陈颍川郡君。
当智高之反,乘岭南无备,州县吏往往望风窜匿,故贼所向辄下,独觐与孔宗旦、赵师旦能以死守。后田瑜安抚广南,为觐立庙封州。
孔宗旦,鲁人,为邕州司户参军。侬智高未反时,州有白气出庭中,江水溢,宗旦以为兵象,度智高必反,以书告知州陈珙,珙不听。后智高破横州,即载其亲往桂州,曰:‘吾有官守,不得去,无为俱死也。’既而州破被执,贼欲任以事,宗旦叱贼,且大骂,遂被害。始,宗旦官京东,与李师道、徐程、尚同等四人为监司耳目,号为‘四瞠’,人多恶之,其后立节如此。知袁州祖无择以其事闻,赠太子中允。
赵师旦字潜叔,枢密副使稹之从子。美容仪,身长六尺。少年颇涉书史,尤刻意刑名之学。用稹荫,试将作监主簿,累迁宁海军节度推官。知江山县,断治出己,吏不能得民一钱,弃物道上,人无敢取。以荐者改大理寺丞、知彭城县,迁太子右赞善大夫,移知康州。
侬智高破邕州,顺流东下,师旦使人觇贼,还报曰:‘诸州守皆弃城走矣!’师旦叱曰:‘汝亦欲吾走矣。’乃大索,得谍者三人,斩以徇。而贼已薄城下,师旦止有兵三百,开门迎战,杀数十人。会暮,贼稍却,师旦语其妻,取州印佩之,使负其子以匿,曰:‘明日贼必大至,吾知不敌,然不可以去,尔留,死无益也。’遂与监押马贵部士卒固守州城。召贵食,贵不能食,师旦独饱如平时;至夜,贵卧不安席,师旦即卧内大鼾。迟明,贼攻城愈急,左右请少避,师旦曰:‘战死与戮死何如?’众皆曰:‘愿为国家死。’至城破无一人逃者。矢尽,与贵俱还,据堂而坐。智高麾兵鼓噪争入,胁师旦,师旦大骂曰:‘饿獠,朝廷负若何事,乃敢反邪!天子发一校兵,汝无遗类矣。’智高怒,并贵害之。贼既去,州人为立庙。事平,赠光禄少卿,赐其母王长安县太君冠帔,录其子弟并从子三人。师旦遇害时,年四十二。柩过江山,江山之人迎师旦丧,哭祭于路,络绎数百里不绝。
同时有王从政者,以东头供奉官、阁门祗候,与侬智高战于太平场,被执,骂贼不已,至以沸汤沃之,终不屈而死。赠信州刺史,录其孙二人。
苏缄字宣甫,泉州晋江人。举进士,调广州南海主簿。州领蕃舶,每商至,则择官阅实其赀,商皆豪家大姓,习以客礼见主者,缄以选往,商樊氏辄升阶就席,缄诘而杖之。樊诉于州,州召责缄,缄曰:‘主簿虽卑,邑官也,商虽富,部民也,邑官杖部民,有何不可?’州不能诘。再调阳武尉,剧盗李囊槖于民,贼曹莫能捕。缄访得其处,萃众大索,火旁舍以迫之。李从中逸出,缄驰马逐,斩其首送府。府尹贾昌朝惊曰:‘儒者乃尔轻生邪!’累迁秘书丞,知英州。
侬智高围广,缄曰:‘广,吾都府也,且去州近,今城危在旦暮而不往救,非义也。’即募士数千人,委印于提点刑狱鲍轲,夜行赴难,去广二十里止营。广人黄师宓陷贼中,为之谋主,缄擒斩其父。群不逞并缘为盗,复捕杀六十余人,招其诖误者六千八百人,使复业。贼势沮,将解去,缄分兵先扼其归路,布槎木亘四十里。贼至不得前,乃绕出数舍渡江,由连、贺而西。缄与贼战,摧伤甚众,尽得其所略物。
时诸将皆罢,独缄有功,仁宗喜,换为供备库副使、广东都监,管押两路兵甲,遣中使赐朝衣、金带。袭贼至邕,大将陈曙以失律诛,缄亦贬房州司马。复著作佐郎,监越州税十余年,始还副使。知廉州。屋多茅竹,戍卒杨禧醉焚营,延烧民庐,因乘以为窃,缄戮之于市,又坐谪潭州都监。未几,知鼎州。
熙宁初,进如京使、广东钤辖。四年,交阯谋入寇,以缄为皇城使知邕州。缄伺得实,以书抵知桂州沈起,起不以为意。及刘彝代起,缄致书于彝,请罢所行事。彝不听,反移文责缄沮议,令勿得辄言。八年,蛮遂入寇,众号八万,陷钦、廉,破邕四砦。缄闻其至,阅州兵得二千八百,召僚吏与郡人之材者,授以方略,勒部队,使分地自守。民惊震四出,缄悉出官帑及私藏示之曰:‘吾兵械既具,蓄聚不乏,今贼已薄城,宜固守以迟外援。若一人举足,则群心摇矣,幸听吾言,敢越佚则孥戮汝。’有大校翟绩潜出,斩以徇,由是上下胁息。缄子子元为桂州司户,因公事携妻子来省,欲还而寇至。缄念人不可户晓,必以郡守家出城,乃独遣子元,留其妻子。选勇士拏舟逆战,斩蛮酋二。
邕既受围,缄昼夜行劳士卒,发神臂弓射贼,所殪甚众。缄初求救于刘彝,彝遣将张守节救之,逗遛不进。缄又以蜡书告急于提点刑狱宋球,球得书惊泣,督守节。守节皇恐,遽移屯大夹岭,回保昆仑关,猝遇贼,不及阵,举军皆覆。蛮获北军,知其善攻城,啖以利,使为云梯,又为攻濠洞子,蒙以华布,缄悉焚之。蛮计已穷,将引去,而知外援不至,或教贼囊土傅城者,顷刻高数丈,蚁附而登,城遂陷。缄犹领伤卒驰骑战愈厉,而力不敌,乃曰:‘吾义不死贼手。’亟还州治,杀其家三十六人,藏于坎,纵火自焚。蛮至,求尸皆不得,屠郡民五万余人,率百人为一积,凡五百八十余积,𬯎三州城以填江。邕被围四十二日,粮尽泉涸,人吸沤麻水以济渴,多病下痢,相枕藉以死,然讫无一叛者。
缄愤沈起、刘彝致寇,又不救患,欲上疏论之。属道梗不通,乃榜其罪于市,冀朝廷得闻焉。神宗闻缄死,嗟悼,赠奉国军节度使,谥曰忠勇,赐都城甲第五、乡里上田十顷,听其家自择。以子元为西头供奉官、阁门祗候,召对,谓曰:‘邕管赖卿父守御,傥如钦、廉即破,则贼乘胜奔突,桂、象皆不得保矣。昔张巡、许远以睢阳蔽遮江、淮,较之卿父,不能过也。’改授殿中丞,通判邕州。次子子明、子正,孙广渊、直温,与缄同死,皆褒赠焉。起与彝皆坐谪官。缄没后,交人谋寇桂州,行数舍,其众见大兵从北来,呼曰:‘苏皇城领兵来报怨。’惧而引归。邕人为缄立祠,元祐中赐额怀忠。
秦传序,江宁人。淳化五年,充夔峡巡检使。李顺之乱,贼众奄至,傅夔州城下,传序督士卒昼夜拒战,婴城既久,危蹙日甚,长吏皆奔窜投贼。传序谓士卒曰:‘吾为监军,尽死节以守城,吾之职也,安可苟免乎!’城中乏食,传序出囊槖服玩,尽市酒肉以犒士卒,慰勉之,众皆感泣力战。传序度力不能拒,乃为蜡书遣人间道上言:‘臣尽死力,誓不降贼。’城坏,传序赴火死。
传序家寄荆湖间,子奭溯峡求父尸,溺死。人以为父死于忠,子死于孝。奏至,太宗嗟恻久之,录传序次子煦为殿直,以钱十万赐其家。煦卒,复以煦弟昉为三班奉职。
詹良臣字元公,睦州分水人。举进士不第,以恩得官,调缙云县尉。方腊起,其党洪再犯处州,守贰俱弃城遁。又有他盗霍成富者,用腊年号,剽掠缙云。良臣曰:‘捕盗,尉职也,纵不胜,敢爱死乎?’率弓兵数十人出御之,为所执。成富诱使降,良臣曰:‘汝辈不知求生,顾欲降我邪!昔年李顺反于蜀,王伦反于淮南,王则反于贝州,身首横分,妻子与同恶,无少长皆诛死,旦暮官军至,汝肉饲狗鼠矣。’贼怒,脔其肉,使自啖之。良臣吐且骂,至死不绝声,见者掩面流涕,时年七十二。徽宗闻而伤之,赠通直郎,官其子孙二人。
江仲明,台州人。宣和寇乱,载老母逃山涧中,猝遇寇于东城之冈,逼使就降,仲明义不辱,奋起骂贼,卒死之,丞相吕颐浩诔以文。
有蒋煜者,州之仙居人,有文学。寇欲妻以女,煜拒之,胁以拜,亦不从,寇曰:‘吾戮汝矣!’煜伸颈就刃,詈声不绝而死。
李若水字清卿,洺州曲周人,元名若冰。上舍登第,调元城尉、平阳府司录。试学官第一,济南教授,除太学博士。蔡京晚复相,子绦用事,李邦彦不平,欲谢病去。若水为言:‘大臣以道事君,不可则止,胡不取决上前,使去就之义,暴于天下。顾可默默托疾而退,使天下有伴食之讥邪?’又言:‘积蠹已久,致理惟难。建裁损而邦用未丰,省科徭而民力犹困,权贵抑而益横,仕流滥而莫澄。正宜置驿求贤,解榻待士,采其寸长远见,以兴治功。’凡十数端,皆深中时病,邦彦不悦。
靖康元年,为太学博士。开府仪同三司高俅死,故事,天子当挂服举哀,若水言:‘俅以幸臣躐跻显位,败坏军政,金人长驱,其罪当与童贯等。得全首领以没,尚当追削官秩,示与众弃;而有司循常习故,欲加缛礼,非所以靖公议也。’章再立,乃止。
钦宗将遣使至金国,议以赋入赎三镇,诏举可使者,若水在选中。召对,赐今名,迁著作佐郎。为使,见粘罕于云中。才归,兵已南下,复假徽猷阁学士,副冯澥以往。甫次中牟,守河兵相惊以金兵至,左右谋取间道去,澥问‘何如’?若水曰:‘戍卒畏敌而溃,奈何效之,今正有死耳。’令敢言退者斩,众乃定。
既行,叠具奏,言和议必不可谐,宜申饬守备。至怀州,遇馆伴萧庆,挟与俱还。及都门,拘之于冲虚观,独令庆、澥入。既所议多不从,粘罕急攻城,若水入见帝,道其语,帝命何 3b9a.gif 还,言二人欲与上皇相见,帝曰:‘朕当往。’明日幸金营,过信而归。擢若水礼部尚书,固辞。帝曰:‘学士与尚书同班,何必辞。’请不已,改吏部侍郎。
二年,金人再邀帝出郊,帝殊有难色,若水以为无他虑,扈从以行。金人计中变,逼帝易服,若水抱持而哭,诋金人为狗辈。金人曳出,击之败面,气结仆地,众皆散,留铁骑数十守视。粘罕令曰:‘必使李侍郎无恙。’若水绝不食,或勉之曰:‘事无可为者,公昨虽言,国相无怒心,今日顺从,明日富贵矣。’若水叹曰:‘天无二日,若水宁有二主哉!’其仆亦来慰解曰:‘公父母春秋高,若少屈,冀得一归觐。’若水叱之曰:‘吾不复顾家矣!忠臣事君,有死无二。然吾亲老,汝归勿遽言,令兄弟徐言之可也。’
后旬日,粘罕召计事,且问不肯立异姓状。若水曰:‘上皇为生灵计,罪已内禅,主上仁孝慈俭,未有过行,岂宜轻议废立?’粘罕指宋朝失信,若水曰:‘若以失信为过,公其尤也。’历数其五事曰:‘汝为封豕长蛇,真一剧贼,灭亡无日矣。’粘罕令拥之去,反顾骂益甚。至郊坛下,谓其仆谢宁曰:‘我为国死,职耳,奈并累若属何!’又骂不绝口,监军者挝破其唇,噀血骂愈切,至以刃裂颈断舌而死,年三十五。
宁得归,具言其状。高宗即位,下诏曰:‘若水忠义之节,无与比伦,达于朕闻,为之涕泣。’特赠观文殿学士,谥曰忠愍。死后有自北方逃归者云:‘金人相与言,“辽国之亡,死义者十数,南朝惟李侍郎一人”。临死无怖色,为歌诗卒,曰:“矫首问天兮,天卒无言,忠臣效死兮,死亦何愆?”闻者悲之。’
刘韐字仲偃,建州崇安人。第进士,调丰城尉、陇城令。王厚镇熙州,辟狄道令,提举陕西平货司。河、湟兵屯多,食不继,韐延致酋长,出金帛从易粟,就以饷军,公私便之。遂为转运使,擢中大夫、集英殿修撰。
刘法死,夏人攻震武,韐摄帅鄜延,出奇兵𢭏之,解其围。夏人来言,愿纳款谢罪,皆以为诈。韐曰:‘兵兴累年,中国尚不支,况小邦乎?彼虽新胜,其众亦疲,惧吾再举,故款附以图自安,此情实也。’密疏以闻,诏许之。夏使愆期不至,诸将言夏果诈,请会兵乘之。韐曰:‘越境约会,容有他故。’会再请者至,韐戒曰:‘朝廷方事讨伐,吾为汝请,毋若异时邀岁币,轶疆埸,以取威怒。’夏人听命,西边自是遂安。
韐求东归,拜徽猷阁待制,提举崇福宫。起知越州,鉴湖为民侵耕,官因收其租,岁二万斛。政和间,涸以为田,衍至六倍,隶中宫应奉,租太重而督索严,多逃去。前勒邻伍取偿,居告病,韐请而蠲之。方腊陷衢、婺,越大震,官吏悉遁,或具舟请行。韐曰:‘吾为郡守,当与城存亡。’不为动,益厉战守备。寇至城下,击败之,拜述古殿直学士,召为河北、河东宣抚参谋官。
时边臣言,燕民思内附,童贯、蔡攸方出师,而种师道之军溃。韐意警报不实,见师道计事。师道曰:‘契丹兵势尚盛,而燕人未有应者,恐边臣诞谩误国事。’韐即驰白贯、攸,请班师。又论燕蓟不可得,正使得之,屯兵遣饷,经费无艺,必重困中国。
还次莫州,会郭药师以涿州降,戎车再驾,以韐议异,徙知真定府。药师入朝,韐密奏乞留之,不报。徙知建州,改福州,加延康殿学士。或言其过阙时,见御史中丞有所请,遂罢。起知荆南,河北盗起,复以守真定。首贼柴宏本富室,不堪征敛,聚众剽夺,杀巡尉,统制官亦战死。韐单骑赴镇,遣招之,宏至服罪。韐饮之酒,奏以官,纵其党还田里,一路遂平。药师请马,诏尽以河北战马与之,不足,又赋诸民。韐曰:‘空内郡驵骏,付一降将,非计也。’奏止之。金人已谋南牧,朝廷方从之求云中地。韐谍得实,急以闻,且阴治城守以待变。是冬,金兵抵城下,知有备,留兵其旁,长驱内向。及还,治梯冲设围,示欲攻击,韐发强弩射之,金人知不可胁,乃退。自金兵之来,诸郡皆塞门,民坐困,韐独纵樵牧如平日,以时启闭。钦宗善之,拜资政殿学士。
时已许割地赂金人,而议者乘士民之愤,复议追蹑,韐以亟战为非。是时,诸将救太原,种师中、姚古败。以韐为宣抚副使,至辽州,招集纠募,得兵四万人,与解潜、折可求约期俱进,两人又继败。初,韐遣别将贾琼自代州出敌背,且许义军以爵禄,得首领数十。既复五台,而潜、可求败闻,遂不果进。太原陷,召入觐,为京城四壁守御使,宰相沮罢之。
京城不守,始遣使金营,金人命仆射韩正馆之僧舍。正曰:‘国相知君,今用君矣。’韐曰:‘偷生以事二姓,有死,不为也。’正曰:‘军中议立异姓,欲以君为正代,得以家属行,与其徒死,不若北去取富贵。’韐仰天大呼曰:‘有是乎!’归书片纸曰:‘金人不以予为有罪,而以予为可用。夫贞女不事二夫,忠臣不事两君;况主忧臣辱,主辱臣死,以顺为正者,妾妇之道,此予所以必死也。’使亲信持归报诸子。即沐浴更衣,酌卮酒而缢。燕人叹其忠,瘗之寺西冈上,遍题窗壁,识其处。凡八十日乃就敛,颜色如生。建炎元年,赠资政殿大学士,后谥曰忠显。
韐庄重宽厚,与人交,若有畏者;至临大事则毅然不可回夺。初在西州为童贯所知,故首尾预其军事,及以忠死,论者不复短其前失去。子子羽、孙珙,自有传。
傅察字公晦,孟州济源人,中书侍郎尧俞从孙也。年十八,登进士第。蔡京在相位,闻其名,遣子鯈往见,将妻以女,拒弗答。调青州司法参军,历永平、淄川丞,入为太常博士,迁兵部、吏部员外郎。
宣和七年十月,接伴金国贺正旦使。是时,金将渝盟,而朝廷未之知也。察至燕,闻金人入寇,或劝毋遽行。察曰:‘受使以出,闻难而止,若君命何。’遂至韩城镇。使人不来,居数日,金数十骑驰入馆,强之上马,行次境上,察觉有变,不肯进,曰:‘迓使人,故例止此。’金人辄易其驭者,拥之东北去,行百里许,遇所谓二太子斡离不者领兵至驿道,使拜。察曰:‘吾若奉使大国,见国主当致敬,今来迎客而胁我至此!又止令见太子,太子虽贵人,臣也,当以宾礼见,何拜为?’斡离不怒曰:‘吾兴师南向,何使之称?凡汝国得失,为我道之,否则死。’察曰:‘主上仁圣,与大国讲好,信使往来,项背相望,未有失德。太子干盟而动,意欲何为?还朝当具奏。’斡离不曰:‘尔尚欲还朝邪!’左右促使拜,白刃如林,或捽之伏地,衣袂颠倒,愈植立不顾,反复论辨。斡离不曰:‘尔今不拜,后日虽欲拜,可得邪!’麾令去。
察知不免,谓官属侯彦等曰:‘我死必矣,我父母素爱死,闻之必大戚。若万一脱,幸记吾言,告吾亲,使知我死国,少纾其亡穷之悲也。’众皆泣。是夕隔绝,不复见。金兵至燕,彦等密访存亡,曰:‘使臣不拜太子,昨郭药师战胜有喜色,太子虑其劫取,且衔往忿,杀之矣。’将官武汉英识其尸,焚之,裹其骨,命虎翼卒沙立负以归。立至涿州,金人得而系诸土室,凡两月。伺守者怠,毁垣出,归以骨付其家。副使蒋噩及彦辈归,皆能道察不屈状,赠徽猷阁待制。
察自幼嗜学,同辈或邀与娱嬉,不肯就。为文温丽有典裁。平居恂恂然,无喜愠色,遇事若无所可否,非其意,崒然不可犯。恬于势利,在京师,故人鼎贵,罕至其门,间一见,寒温谈笑而已。及仓卒徇义,荦荦如此,闻者哀而壮之,时年三十七。乾道中,赐谥曰忠肃。
杨震字子发,代州崞人。以弓马绝伦为安边巡检。河东军征臧底河,敌据山为城,下瞰官军,诸将合兵城下,震率壮士拔剑先登,斩数百级。众乘胜平之,上功第一。
从折可存讨方腊,自浙东转击至三界镇,斩首八千级。追袭至黄岩,贼帅吕师囊扼断头之险拒守,下石肆击,累日不得进。可存问计,震请以轻兵缘山背上,凭高鼓噪发矢石,贼惊走,已复纵火自卫。震身被重铠,与麾下履火突入,生得师囊,及杀首领三十人,进秩五等。还知麟州建宁砦。
初,契丹之亡,其将小鞠 4a6e.gif 驱幽蓟叛卒与夏人奚人围建宁,扣壁语震曰:‘汝父夺我居,破我兵,掩我骨肉,我忍死到今,急举城降,当全汝躯命。’时城中守兵不满百,震与战士约,斩一级赏若干,官帑竭,继以家人服珥,吏士感激自奋。越旬,矢尽力乏,城不守,与子居中、执中力战没,阖门俱丧,唯长子存中从征河北独免。明年,宗闵亦死事于长安。
震时年四十四。建炎二年,诏赠武经郎。存中贵,请于朝,谥曰恭毅。
张克戬字德祥,侍中耆曾孙也。第进士,历河间令,知吴县。吴为浙剧邑,民喜争,大姓怙势持官府。为令者踵故抑首,务为不生事。幸得去而已。克戬一裁以法,奸猾屏气,使者以状闻,召拜卫尉丞。初,克戬从弟克公为御史,劾蔡京。京再辅政,修怨于张氏,以微事黜克戬。逾年,起知祥符县,司开封户曹,提举京东常平,入辞,留为库部员外郎。
宣和七年八月,知汾州。十二月,金兵犯河东,围太原。太原距汾二百里,遣将银朱孛堇来攻,纵兵四掠,克戬毕力捍御。燕人先内附在城下者数十,阴结党欲为内应,悉收斩之。数选劲卒挠敌营,出不意焚其栅,敌惧引去,论功加直秘阁。
靖康元年六月,金兵复逼城。朝廷命经略使张孝纯之子灏、都统制张思正、转运使李宗来援,思正诛求无艺,民不堪命。克戬引谊开晓,皆愿自奋。宣抚使李纲表其守城之劳,连进直龙图阁、右文殿修撰。太原不守,思正绐云出战,遂率灏、宗奔慈、隰,于是人无固志。戍将麻世坚中夜斩关出,通判韩琥相继亡,克戬召令兵民曰:‘太原既陷,吾固知亡矣。然义不忍负国家、辱父祖,愿与此城终始以明吾节,诸君其自为谋。’皆泣不能仰视,同辞而对曰:‘公父母也,愿尽死听命。’乃益厉兵儆守。贼至,身帅将士择甲登陴,虽屡却敌而援师讫不至。
金兵破平遥,平遥为汾大邑,久与贼抗,既先陷,又胁降介休、孝义诸县。据州南二十村,作攻城器具,两遣使持书谕克戬,焚不启。具述危苦之状,募士间道言之朝,不报。十月朔,金益万骑来攻愈急,有十人唱为降语,斩以徇。诸酋列城下,克戬临骂极口,炮中一酋,立毙。度不得免,手草遗表及与妻子遗书,缒州兵持抵京师。明日,金兵从西北隅入,杀都监贾亶,克戬犹帅众巷战,金人募生致之。克戬归索朝服,焚香南向拜舞,自引决,一家死者八人。金将奉其尸礼葬于后园,罗拜设祭,为立庙。事闻,诏赠延康殿学士,赠银三百两、绢五百匹,表揭门闾。绍兴中,谥忠确。
张确字子固,邠州宜禄人。元祐中,擢进士第。徽宗即位,应诏上书言十事,乞诛大奸,退小人,进贤能,开禁锢,起老成,擢忠鲠,息边事,修文德,广言路,容直谏,遂列于上籍。
宣和二年,召至京师。青溪盗起,确言:‘此皆王民,但庸人扰之耳。愿下哀痛之诏,省不急之务,租赋之外,一切寝罢,敢以花石淫巧供上者死。抚绥胁附,毋以多杀为功,旬浃之间,可以殄灭。’忤王黼意,通判杭州,摄睦州事。有自贼中逃归者,悉宥之,访得虚实以告,诸将用其言。盗平,知坊、汾二州。
宣和七年,徙解州,又徙隆德府。金兵围太原,忻、代降,平阳兵叛。确表言:‘河东天下根本,安危所系,无河东,岂特秦不可守,汴亦不可都矣。敌既得叛卒,势必南下,潞城百年不修筑,将兵又皆戍边。臣生长西州,颇谙武事,若得秦兵十万人,犹足以抗敌,不然,唯有一死报陛下耳。’书累上不报。明年二月,金兵至,知城中无备,谕使降。确乘城拒守,或献谋欲自东城溃围出,且探确意。确怒叱曰:‘确守土臣,当以死报国,头可断,腰不可屈。’乃战而死。
钦宗闻之悲悼,优赠述古殿直学士,召见其子崈,慰抚之曰:‘卿父今之巡、远也,得其死所矣,复何恨。使为将为守者皆如卿父,朕顾有今日邪!’敛容叹息者久之。
朱昭字彦明,府谷人。以效用进,累官秉义郎,浮湛班行,不自表异。宣和末,为震威城兵马监押,摄知城事。金兵内侵,夏人乘虚尽取河外诸城镇。震威距府州三百里,最为孤绝。昭率老幼婴城,敌攻之力,昭募骁锐兵卒千余人,与约曰:‘贼知城中虚实,有轻我心,若出不意攻之,可一鼓而溃。’于是夜缒兵出,薄其营,果惊乱,城上鼓噪乘之,杀获其众。
夏人设木鹅梯冲以临城,飞矢雨激,卒不能施,然昼夜进攻不止。甚酋悟儿思齐介胄来,以毡盾自蔽,邀昭计事。昭常服登陴,披襟问曰:‘彼何人,乃尔不武!欲见我,我在此,将有何事?’思齐却盾而前,数宋朝失信,曰:‘大金约我夹攻京师,为城下之盟,画河为界;太原旦暮且下,麟府诸垒悉已归我,公何恃而不降?’昭曰:‘上皇知奸邪误国,改过不吝,己行内禅,今天子圣政一新矣,汝独未知邪?’乃取传禅诏赦宣读之,众愕眙,服其勇辩。
是时,诸城降者多,昭故人从旁语曰:‘天下事已矣,忠安所施?’昭叱曰:‘汝辈背义偷生,不异犬彘,尚敢以言诱我乎?我唯有死耳!’因大骂引弓射之,众走。凡被围四日,城多圮坏,昭以智补御,皆合法,然不可复支。昭退坐厅事,召诸校谓曰:‘城且破,妻子不可为贼污,幸先戕我家而背城死战,胜则东响图大功,不胜则暴骨境内,大丈夫一生之事毕矣。’众未应。昭幼子戏阶下,遽起手刃之,长子惊视,又杀之,径领数卒屠其家人,舁尸纳井中。部将贾宗望母适过前,昭起呼曰:‘媪,乡人也,吾不欲刃,请自人井。’媪从之,遂并覆以土。将士将妻孥者,又皆尽杀之。昭谓众曰:‘我与汝曹俱无累矣!’
部落子有阴与贼通者,告之曰:‘朱昭与其徒各杀其家人,将出战,人虽少,皆死士也。’贼大惧,以利啖守兵,得登城。昭勒众于通衢接战,自暮达旦,尸填街不可行。昭跃马从缺城出,马蹶坠堑,贼驩曰:‘得朱将军矣!’欲生致之。昭瞋目仗剑,无一敢前,旋中矢而死,年四十六。
史抗,济源人。宣和末,为代州沿边安抚副使,金人围代急,抗夜呼其二子稽古、稽哲谓曰:‘吾昔语用事者,“雁门控制一道,宜择帅增戍以谋未形之患,若使横流,则无所措矣”。言虽切,皆不吾省。今重围既固,外援不至,吾用六壬术占之,明日城必陷,吾将死事,汝辈亦勿以妻子为念而负国也。能听吾言,当令家属自裁,然后同赴义。’二子泣曰:‘唯吾父命。’明日,城果破,父子三人突围力战,死于城隅。
孙益,不知其所以进。宣和末,以褔州观察使知朔宁府,被命救太原。时敌势张甚,或言不若引兵北𢭏云中,彼之将士室家在焉,所谓攻其所必救也。益曰:‘此策固善,奈违君命。’因跃马冒围至城下,张孝纯不肯启门,遂死之。
益天资忠勇,每倾赀以赏战士,能得人死力。小鞠为边患,遣将致讨,益子在行间,师无功,益谓子必死。朝廷闻之,恤录其孤甚厚。其子遣信至益所报平安,益怒其子不能死,以状自列,尽上还官所赐,而斩其持书来者。
初,益在朔宁,察郡人孙谷可用,奏为掾属,待之异于常僚。益出师,属以后事。益死,敌骑来攻,且别命郡守。众议欲开关迎之,谷争弗得,叹曰:‘吾身已许国,又不忍负孙公之托,诸人不见容,是吾死所也。’或举刃胁之,无慑容,遂见杀。
已绑定手机
已实名认证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03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宋史   卷四百四十七‧列传第二百0六 忠义二 霍安国 李涓 李邈刘翊 徐揆 陈遘 赵不试 赵令 21deb.gif  唐重郭忠孝 程迪 徐徽言 向子韶 杨邦乂
  霍安国,不知何许人,燕山之复,以直秘阁为转运判官。宣和末,知怀州。靖康元年,路允迪奉使至怀,表其治状,加直龙图阁。岁中,进右文、集英殿修撰,徙知隆德府,未行复留。金骑再至,遂被围,安国捍御不遗力,鼎、澧兵亦至,相与共守。拜徽猷阁待制,然竟以闰十一月城陷。将官王美投壕死。粘罕引安国以下分为四行,使夷官问不降者为谁,安国曰:‘守臣安国也。’问余人,通判州事直徽猷阁林渊,兵马钤辖、济州防御使张彭年,都监赵士𬣞、张谌、于潜,鼎、澧将沈敦、张行中及队将五人,同辞对曰:‘渊等与知州一体,皆不肯降。’酋令引于东北乡,望其国拜降,皆不屈,乃解衣面缚,杀十三人而释其余。安国一门无噍类。明年,赠延康殿学士。
李涓字浩然,驸马都尉遵勖曾孙也。以荫为殿直,召试中书,易文阶,至通直郎,知鄂州崇阳县。靖康元年,京城被围,羽檄召天下兵。鄂部县七,当发二千九百人,皆未集,涓独以所募六百锐然请行。或谓:‘盍徐之,以须他邑。’涓曰:‘事急矣,当持一信报天子,为东南倡。’而募士多市人,不能军,涓出家钱买牛酒激犒之。令曰:‘吾固知无益,然世受国恩,唯直死耳。若曹知法乎,“失将者死”,钧之一死,死国留名,男儿不朽事也。’众皆泣。
即日,引而东,北过淮,蒲圻、嘉鱼二县之兵始至,合而前。至蔡,天大雪,蔡人忽噪而奔,曰:‘敌至矣。’即结阵以待。少焉,游骑果集。涓驰马先犯其锋,下皆步卒,蒙卤盾径进,颇杀其骑,且走。涓乘胜追北十余里,大与敌遇,飞矢猬集,二县兵亟舍去。涓创甚,犹血战,大呼叱左右负己,遂死焉,年五十三。士卒死者六七。上官有忌涓者,胁亡卒诬已遁。明年,金兵去,蔡人以其尸归。朝廷录其忠,赠朝奉郎,官其三子。
李邈字彦思,临江军清江人,唐宗室宰相适之之后。少有才略,精悍敏决,见事风生。以父任为太庙斋郎。初调安州司理,监润州酒务。用荐改京官,监在京竹木务,擢提辖环庆路粮草,通判河间府。
以迕蔡京、童贯,换右列,由承议郎换庄宅副使,知信安军,迁知霸州,为辽国贺正副使。还,贯将连金人夹攻契丹,呼邈至私第,以语动之,使附己。邈言契丹人未厌其主,贯惧邈有异议,即奏不俟对,令复任。邈上书言:‘契丹不可灭,苟误几事,愿诛臣以谢边吏。’都转运使沉积中捃邈罪五十有三条,鞠治一无所得,乃以建神霄宫不如诏,免官。
久之,监在京染院,进都大提举京西汴河堤岸。盗起浙东,改江、淮、两浙制置司管当公事,改知严州,代还。贯欲以西师入燕,邈复语贯曰:‘方腊小丑,一呼屠七州四十余县,竭数路之力而后能平之,殆天以此警公也,何可遽移之北乎?’因密教贯阴佐契丹以图金人,贯不能用,乃乞致仕。贯收复燕山,奏邈知涿州,改易州,皆辞不赴。叹曰:‘国家祸乱自兹始矣!’
金人犯京师,诏趣入见,邈慨然复起就道。既至,会姚平仲战不利,京师震动,上不以时赐对,问御敌奈何?邈言:‘胜负兵家之常势,陛下无过忧,第古未有和战不定而能成功者。’因言:‘种师道宿将,有重名,二敌所畏。朝廷自主和议,而尽以诸道兵畀师道,视敌为进退。将在军中,君命有所不受,使见可击而进,胜固社稷之福;不胜,亦足使敌知吾将帅有以国为任者。’上称善,而耿南仲方主和议,不合,乃换右文殿修撰、京畿转运使,辞不拜。
金人犹驻毛驼岗,乃以邈为京城西壁守御使。邈言:‘姚平仲败绩,而敌犹不敢留,是畏我也。不以种师道再战,已失机会;尚可尾其行,及河半渡击之,犹足为后戒。’议复格。三上章致仕,不允。改主管马军公事、权枢密副都承旨,出为河北西路制置使。以措置山西塘湾、屯田、弓箭手事,邈论塘湾不可为,夺制置使,下迁提举保甲,仍领措置司。又论不已,再夺观察使,则金兵将及境矣。遂复旧官,守真定。后二日,落阶,拜青州观察使,仍知府事。
邈始视事,兵不满二千,钱不满二百万,自度无以拒敌,乃谕民出财,共为死守。民恃邈为固,不数日,得钱十三万贯、粟十一万石,募民为勇敢亦数千人。而新集之兵皆无斗志,金人至,邈乞师于宣抚副使刘韐,且间道走蜡书上闻,皆不报。城被围,且战且守,相持四旬。城破,邈巷战不克,将赴井,左右持之不得入。斡离不胁邈拜,不拜,以火燎其须眉及两髀,亦不顾,乃拘于燕山府。
金人问曰:‘集民兵击我,谓我为贼,何也?’邈曰:‘汝负盟,所至掠吾金帛子女,何讳吾言敌?’不能屈。久之,欲以邈知沧州,笑而不答。且说之曰:‘天下强弱之势安有常,特吾中国适逢其隙耳。汝不以此时归二帝及两河地,岁取重币如契丹,以为长利,强尚可恃乎?’金人讳其言,命邈被发左衽,邈愤,诋毁甚力,金人挝其口,犹吮血噀之。翼日,自去发为浮屠,金人大怒,遂遇害。将死,颜色不变,南向再拜,端坐就戮,燕人为之流涕。高宗赠昭化军节度使,谥曰忠壮。
刘翊,靖康元年,以吉州防御使为真定府路都钤辖。金人攻广信、保州不克,遂越中山而攻真定。翊率众昼夜搏战城上。金兵初攻北壁,翊拒之,乃伪徙攻东城,宣抚使李邈复趣翊往应;越再宿,潜移攻具还薄北城,众攀堞而上,城遂陷。邈就执,翊犹集左右巷战,已而稍亡去,翊顾其弟曰:‘我大将也,其可受贼戮乎!’挺身溃围欲出,诸门已为敌所守,乃之孙氏山亭中,解绦自缢死。
徐揆,衢州人。游京师,入太学。靖康元年,试开封府进士,为举首,未及大比而遭国难。钦宗诣金营不归,揆帅诸生扣南薰门,以书抵二酋,请车驾还阙。其略曰:‘昔楚庄王入陈,欲以为县,申叔时谏,复封之。后世君子,莫不多叔时之善谏,楚子之从谏,千百岁之下,犹想其风采。本朝失信大国,背盟致讨,元帅之职也;郡城失守,社稷几亡而存,元帅之德也;兵不血刃,市不易肆,生灵几死而活,元帅之仁也;虽楚子存陈之功,未能有过。我皇帝亲屈万乘,两造辕门,越在草莽,国中喁喁,跂望属车之尘者屡矣。道路之言,乃谓以金银未足,故天子未返,揆窃惑之。今国家帑藏既空,编民一妾妇之饰,一器用之微,无不输之公上。商贾绝迹,不来京邑,区区岂足以偿需索之数。有存社稷之德,活生灵之仁,而以金帛之故,留质君父。是犹爱人之子弟,而辱其父祖,与不爱无择,元帅必不为也。愿推恻隐之心,存始终之惠,反其君父,班师振旅,缓以时日,使求之四方,然后遣使人奉献,则楚封陈之功不足道也。’二酋见书,使以马载揆至军诘难,揆厉声抗论,为所杀。建炎二年,追录死节,诏赠宣教郎,而官其后。
陈遘字亨伯,其先自江宁徙永州。登进士第。知莘县,为治有绩,魏尹蒋之奇、冯京、许将交荐之。知雍丘县,徽宗将以为御史,而遭父祐甫忧。毕丧,为广西转运判官。蔡京启蛮徭地,建平、从、允三州,遘言:‘蛮人幸安静,轻扰以兆衅,不可。’京恶之,以他事罢归。
旋知商州、兴元府,入为驾部、金部员外郎。张商英得政,用为左司员外郎。俄擢给事中,会商英免相,蔡薿摄封驳,力沮止之,遘惧,请外。以直秘阁为河北转运使,加直龙图阁,徙陕西。召还京师,而蔡京复相,再使河北,徙淮南。帝将易置发运使,命选诸道计臣有阀阅者,执政以遘言,京曰:‘职卑不可用,愿更选。’帝曰:‘可除集英殿修撰使往。’京乃不敢言。遂为副使,未几,升为使。朝廷方督纲饷,运渠壅涩,遘使决吕城、陈公两塘达于渠。漕路甫通,而朱勔花石纲塞道,官舟不得行。遘捕系其人,而上章自劾。帝为黥勔人,进遘徽猷阁待制。
宣和二年冬,方腊乱,诏以属遘。遘言:‘腊始起青溪,众不及千,今胁从已过万,又有苏州石生、归安陆行儿,皆聚党应之。东南兵弱势单,士不习战,必未能灭贼。愿发京畿兵、鼎澧枪盾手,兼程以来,庶几蜂起愚民,不至滋蔓。’帝悉行其言。
加龙图阁直学士,经制七路,治于杭。时县官用度百出,遘创议度公私出纳,量增其赢,号‘经制钱’。其后总制使翁彦国仿其式,号‘总制钱’。于是天下至今有‘经总制钱’名,自两人始也。
又言:‘妖贼陵暴州县,唯搜求官吏,恣行杀戮。往往断截支体,探取肺肝,或熬以鼎油,或射以劲矢,备极惨毒,不偿怨心。盖贪污嗜利之人,倚法侵牟骚动,不知艺极。积有不平之气,结于民心,一旦乘势如此,可为悲痛!此风不除,必更生事。臣愿采摭官吏奸赃尚仍旧习者,按治以闻,乞重置于理。’许之。
又进学士,凡所施置,以御笔先下。于是劾越州王仲薿纠市民造金茶器,减直买军粮券,而以私钱取之,仲薿坐黜。杭经巨寇后,河渠堙窒,邦人以水潦为病。前守数请于朝,皆以劳费辍役。遘以冬月檄真、扬、润、楚诸郡,凡守闸纲卒,悉集治所。先是,当闭闸,群卒无以食,率冻饿不自聊。闻命,相率呼舞以来者二千人,用其力治河,不两月毕,杭人利焉。
徙河北都转运使,进延康殿学士,历知中山、真定、河间府。钦宗立,加资政殿学士,积官至光禄大夫。复为真定,又徙中山。金人再至,遘冒围入城,坚壁拒守。诏康王领天下大元帅,命遘为兵马元帅。受围半年,外无援师。京都既陷,割两河求和。遘弟光禄卿适至中山,临城谕旨,遘遥语之曰:‘主辱臣死。吾兄弟平居以名义自处,宁当卖国家为囚孥乎?’适泣曰:‘兄但尽力,勿以弟为念。’
遘呼总管使尽括城中兵击贼,总管辞,遂斩以徇。又呼步将沙振往。振素有勇名,亦固辞,遘固遣之。振怒且惧,潜衷刃入府。遘妾定奴责其辄入,振立杀之,遂害遘于堂,及其子锡并仆妾十七人。长子钜以官淮南获免。振出,帐下卒噪而前曰:‘大敌临城,汝安得杀吾父?’执而捽裂之,身首无余。城中无主,乃开门出降。金人入见其尸曰:‘南朝忠臣也。’敛而葬诸铁柱寺。建炎初,赠特进。
遘性孝友,为人宽厚长者。任部刺史二十年,每出行郡邑,必焚香祈天,愿不逢贪浊吏。尝荐王安中、吕颐浩、张悫、谢克家、何铸,后皆至公辅,世以为知人。
适由开封少尹、卫尉少卿至光禄卿。是役也,金人执之以北。后十年,死于云中。
赵不试,太宗六世孙。宣和末,通判相州,寻权州事兼主管真定府路经略安抚公事。建炎元年,知相州。初,汪伯彦既去相,金人执其子似,遣来割地,似至相,不试固守不下。明年,金人大入。州久被围,军民无固志,不试谓之曰:‘今城中食乏,外援不至。不试,宗子也,义不降,计将安出?’众不听。不试知事不可为,遂登城与金人约勿杀,许之。既启门,乃纳其家井中,然后以身赴井,命提辖官实以土。州人皆免于死。
赵令。度不能拒,出城见之,遇饮以酒,一举而尽,曰:‘固知饮此必死,愿勿杀军民。’遇惊曰:‘先以此试公耳。’更取毒酒沃地,地裂有声,乃引军去。未几,丁进、李成兵迭至,俱击却之。叛将孔彦舟又引兵围城,率民兵固守,凡六日乃解。
三年,以内艰去,诏起复。时金人闻孟太后在南昌,欲邀之,径犯黄州。令疾趋,夜半入城。金人力攻,翼日城陷。金人欲降之,大骂不屈,酌以酒,挥之不肯饮,又衣以战袍,曰:‘我岂当服!’金人曰:‘赵使君何坚执膝?’曰:‘但当拜祖宗,岂能拜犬彘!’金人怒鞭之,流血被面,骂不绝口而死。事闻,赠徽猷阁待制,谥曰愍忠。州人乞立庙,从之。初,城破,都监王达、判官吴源、巡检刘卓,皆以不屈死焉。
唐重字圣任,眉州彭山人。少有大志。大观三年进士。徽宗亲策士,问以制礼作乐,重对曰:‘事亲从兄,为仁义礼乐之实。陛下以神考为父,哲宗为兄,盍亦推原仁义之实而已,何以制作为?’授蜀州司理参军,改成都府府学教授,知怀安军金堂县,授辟雍录。
先是,朝廷以拓土为功,边帅争兴利以徼赏,凡蜀东西、夔峡路及荆湖、广南,皆诱近边蕃夷献其地之不可耕者,谓之纳土,因置州县,所至骚然。重以其利害白之宰相,因是荐之,召对。迁吏部员外郎、左司郎官、起居舍人。
金人入京师,重言:‘开边之祸,起于童贯,故金人以贯为祸首。若斩贯首,遣人传送于金,尚可缓兵。’或献议远避,重闻卫士语,以告于朝,始定守城之计。擢右谏议大夫。时宰执各主和战二议,重上疏乞命其廷辨得失。金人要求金帛,中书侍郎王孝迪下令,有匿金银者死,许人告。重曰:‘如此,则子得以告父,弟得以告兄,奴婢得以告主矣,岂初政所宜?’即与御史抗论,乃止。又累疏乞斩蔡京父子以谢天下。寻迁中书舍人,词命多所缴奏。又言:‘近世不次用人,其间致身宰辅,有未尝一日出国门者。乞先补外,以为之唱。’上开纳,而宰相执奏以为不可。明日,台谏皆得罪,重落职知同州。
金人已陷晋、绛,将及同。重度不能守,乃开门纵州人使出,自以残兵数百守城,以示必死。金人疑有备,不复渡河而返。降诏奖谕,擢天章阁待制。先是,陕西宣抚使范致虚提五路兵勤王,至陕州。重遗致虚书,言:‘中都倚秦兵为爪牙,诸夏恃京师为根本。今京城围久,人无鬬志,若五路之师逡巡未进,则所以为爪牙者不足恃,而根本摇矣。然溃卒为梗,关中公私之积已尽;又闻西夏侵掠鄜延,为腹背患。今莫若移檄蜀帅及川峡四路,共资关中守御之备,合秦、蜀之卫王室。’致虚锐于出师,由渑池屯千秋镇,为金将所败,军皆溃,退保潼关,而五路之力益耗矣。重募人间道走京城归报。二帝既北行,重即移檄川、秦十路帅臣,各备礼物往军前迎奉。
未几,高宗即位,重上疏论今急务有四,大患有五。所谓急务者,以车驾西幸为先,次则建藩镇、封宗子,通夏国之好,继青唐之后,使相掎角,以缓敌势。所谓大患者,法令滋彰,朝纲委靡,军政败坏,国用竭,民心离。欲救此者,宜守祖宗成宪,登用忠直,大正赏刑,诚今日之急务。
长安谋帅,刘岑自河东使还,上亦询可守关中者,岑以重对,乃以天章阁直学士知京兆府,寻兼京兆府路经略制置使。
重前在同州,凡三疏上大元帅府,乞早临关中以符众望。且画三策:一谓镇抚关中以固根本,然后营屯于汉中,开国于西蜀,此为策之上;若驻节南阳,控楚、吴、越、齐、赵、魏之师,以临秦、晋之墟,视敌强弱为进退,选宗亲贤明者开府于关中,此为策之次;傥因都城,再治城池汴、洛之境,据成皋、崤函之险,悉严防守,此策之下;若引兵南度,则国势微弱,人心离散,此最无策。暨至永兴,又六上疏,皆以车驾幸关中为请。并条奏关中防河事宜,大意谓:虢、陕残破,解州、河中已陷,同、华州沿河与金人对垒,边面亘六百余里。本路无可战之兵,乞增以五路兵马十万以上,委漕臣储偫以守关中。
章凡七八上,朝廷未有所处。重复上疏曰:‘关中百二之势,控制陕西六路,捍蔽川峡四路。今蒲、解失守,与敌为邻,关中固,则可保秦、蜀十路无虞。缘逐路帅守、监司各有占护,不相通融。昨范致虚会合勤王之师,非不竭力,而将帅各自为谋,不听节制。乞选宗亲贤明者充京兆牧,或置元帅府,令总管秦、蜀十道兵马以便宜从事,应帅守、监司并听节制。缓急则合诸道之兵以卫社稷,不惟可以御敌,亦可以救郡县瓦解之失。’又乞节制五路兵,俱不报。
金将娄宿渡河陷韩城县,时京兆余兵皆为经制使钱盖调赴行在。重度势不可支,以书别其父克臣曰:‘忠孝不两立,义不苟生以辱吾父。’克臣报之曰:‘汝能以身徇国,吾含笑入地矣。’及金人入境,重遗书转运使李唐孺曰:‘重平生忠义,不敢辞难。始意迎车驾入关,居建瓴之势,庶可以临东方。今车驾南幸矣,关陕又无重兵,虽竭智力何所施,一死报上不足惜。’
及金兵围城,城中兵不满千,固守逾旬,外援不至。而经制副使傅亮以精锐数百夺门出降,城陷,重以亲兵百人血战。诸将扶重去,重曰:‘死吾职也。’战不已,众溃,重中流矢死。初,唐孺以其书闻,俄以死节报。上哀悼之,赠资政殿学士,后谥恭愍。
郭忠孝字立之,河南人,签书枢密院事逵之子。受易、中庸于程颐。少以父任补右班殿直,迁右侍禁。登进士第,换文资,授将作监主簿。年逾三十,不忍去亲侧,多仕于河南筦库间。宣和间,为河东路提举。解梁、猗氏与河东接壤,盗贩盐者数百为群,岁起大狱,转相告引,抵罪者众。忠孝止治其首,余悉宽贷。宰相王黼怒之,坐废格盐法免。
靖康初,召为军器少监。入对,以和议为非是,力陈追击之策,谓:‘兵家忌深入,金人自燕蓟兴兵,逾河朔,犯都城,其锋不可当,今锐气且衰,又顾子女玉帛之获,故议和以款我师。今诸道之师集矣,宜乘其惰击之,若不能击其归,他日安能御其来。’上命与宰相吴敏、枢密李纲议,忠孝复条上战守利害、士马分合之策十余事。主和者众,卒不用其策。改永兴军路提点刑狱,措置保甲。初,议者请择保甲十万刺为义勇,分隶河朔诸郡。忠孝曰:‘保甲岁久,死亡者众,择三万人守都城可也,河朔骑兵之地,非保甲所宜。’上从之。忠孝亟走关陕,得胜兵三万,分隶十将,择一将统之。继遣兵趋泽、潞,听宣抚司节制。
金人再犯京师,永兴帅范致虚率诸军繇淆、渑入援,忠孝曰:‘金人深入,而河东无守备,愿分兵走太行,扼其归路,彼必来战,城下之围可缓。’致虚以为然。檄河中守席益、冯翊守唐重与忠孝同出河东,为牵制之举,大军尽出函谷。忠孝独以蒲、解军三千至猗氏,遇金人,破之。逾绛州,破太平砦,斩首数百级。攻平阳,入其郛。会大军失利淆、渑间,乃引还。
及金人犯永兴,兵寡,或劝忠孝以监司出巡,可以避祸。忠孝不答,与经略唐重分城而守。忠孝主西壁,唐重主东壁。金人陈城下,忠孝募人以神臂弓射之,敌不得前。已而攻陷城东南隅,忠孝与重及副总管杨宗闵、转运副使桑景询、判官曾谓、经略主管机宜文字王尚、提举军马武功大夫程迪俱死之。朝廷赠忠孝大中大夫。子雍,别有传。
程迪字惠老,开封人。父博古,部鄜延兵战死永乐。迪以门荫得官。宣和中,从杨惟中征方腊有功,加武功大夫、荣州团练使、泸南潼川府路走马承受公事。
诸使合荐迪忠义谋略,可任将帅,召赴行在。经略制置使唐重以敌迫近,留迪提举军马,措置民兵以为备。金人已自同州渡河,或劝迪还蜀,迪思有以报国,不从。乃诣种氏诸豪,谋率众保险,俟其势稍衰,出奇击之。转运使桑景询知其谋,以告唐重,揭榜许民择险自固。会前河东经制使傅亮建议当守不当避,重从之,以亮为制置副使,去者悉还。
既而金兵益迫,重乃以迪提举永兴路军马,措置民兵,令迪行视南山诸谷,将运金帛徙治其中。因召土豪,集民兵以补军籍。会应募者众,亮语重曰:‘人心如此,假以旬日,守备且具,奈何望风弃去。’重大然之,即檄诸司听亮节制。金人近城,迪又欲选兵迎战,使老稚得趣险,尚可以活十万人。亮执议城守,金人四面急攻,外无援兵,迪率诸司及统制偏裨以下东乡会盟:‘危急必以死相应,誓不与敌俱生。’慷慨呜咽,同盟皆感泣。
城破,乃自亮所分地始。亮先出降,众溃。迪率其徒行徇于众曰:‘敌仇我矣,降亦死,战亦死!’努力与鬬,愤怒大呼,口流血,士皆感奋,多所斩杀。迪冒飞矢,持短兵接战数十合,身被创几遍,绝而复苏,犹厉声叱战不已,遂死之。麾下士舁置空室中,比屋皆烬,室独不火,及敛,容色如生。诏赠明州观察使,谥恭愍。子昌谔。

徐徽言字彦猷,衢之西安人。少为诸生,汎涉书传。负气豪举,有奇志,喜谈功名事。大观二年,诏求材武士,韩忠彦、范纯粹、刘仲武以徽言应诏,召见崇德殿,赐武举绝伦及第。
历保德军监押,以边功加阁门祗候、平阳府军马钤辖,权知保德军。改总领河西军马,以讨西夏功,累迁秉义郎。宣和四年,将伐燕,命太原帅张孝纯招河西帐族,遣徽言入其地。帐族拒而射之,徽言迎战破之,遂定天德、云内两城。宣抚使童贯嫉其功,檄太原不得违节度。复弃去。孝纯先定朔、武二州,亦不能守。改知火山军兼统制河西军马,徙赴石州。
靖康初,迁武翼郎、阁门宣赞舍人。金人围太原,分兵绝饟道,自隰、石以北,命令不通者累月。徽言以三十人渡河,一战破之。迁武经郎、知晋宁军兼岚石路沿边安抚使。
金人再犯京师,陕西制置使范致虚纠合五路兵赴难,檄徽言守河西。钦宗割两河以纾祸,同知枢密院事聂昌出河东,为金人所劫,以便宜割河西三州隶西夏。晋宁军民大恐,曰:‘弃麟、府、丰,晋宁岂能独存!’徽言曰:‘此使人矫诏耳。三郡在河西,设有诏,犹当执奏,况无之耶!’遂率兵复取三州,夏人所置守长皆出降,徽言慰遣之。又并取岚、石等州,教戈舡卒乘羊皮浑脱乱流以掩敌。
金人益备克胡砦、吴堡津,遣守领为九州都统,与晋宁对垒。徽言出奇兵袭逐之。时河东郡县沦没,遗民日徯王师之至。徽言阴结汾、晋土豪数十万,约复故地则奏官为守长,听世袭。条其事以闻,俟报可,即身率精甲𢭏太原,径取雁门,留兵戍守;且曰:‘定全晋则形胜为我有,中原当指期克复,投机一时,会不可失。’奏上,诏徽言听王庶节制,议遂格。
金人忌徽言,欲速拔晋宁以除患。建炎二年冬,自蒲津涉河围之。先是徽言移府州,约折可求夹攻金人。可求降,金将娄宿挟至城下以招徽言。徽言故与可求为姻,迺登陴以大义噍数之。可求仰曰:‘君于我胡大无情?’徽言摄弓厉言曰:‘尔于国家不有情,我尚于尔何情?宁惟我无情,此矢尤无情。’一发中之,可求走,因出兵纵击,遂斩娄宿孛堇之子。当是时,环河东皆已陷,独晋宁屹然孤墉,横当强敌,势相百不抗。徽言坚壁持久,抚摩疲伤,遣没人泅河,召民之逃伏山谷者几万众,浮筏西渡,与金人鏖河上,大小数十战,所俘杀过当。晋宁号天下险,徽言广外城,东压河,下堑不测,谯堞雄固,备械甚整。命诸将画隅分守,敌至则自致死力,以劲兵往来为游援。
金进攻数败,不得志,围之益急。晋宁俗不井饮,寄汲于河。金人载茭石湮壅支流,城中水乏绝,储偫寖罄,铠仗空敝,人人惴忧,知殒亡无日。徽言能得众心,奋枵饿伤夷之余,裒折槊断刃,以死固守。既自度不支,取炮机、篦格,凡守具悉火之,曰:‘无以遗敌。’遣人间道驰书其兄昌言曰:‘徽言孤国恩死矣,兄其勉事君。’一夕,裨校李位、石赟系帛书飞笴上,阴约娄宿启外郭纳金兵。徽言与太原路兵马都监孙昂决战门中,所格杀甚众,退婴牙城以守。金人攻之不已,徽言置妻子室中,积薪自焚。仗剑坐堂上,慷慨语将士:‘我天子守土臣,义不见蔑敌手。’因拔佩刀自拟,左右号救持之急,金兵猥至,挟徽言以去,然犹惮其威名。
娄宿得徽言所亲说徽言:‘盍具冠韨见金帅。’徽言斥曰:‘朝章,觐君父礼,以入穹庐可乎?汝污伪官,不即愧死,顾以为荣,且为敌人摇吻作说客邪?不急去,吾力犹能搏杀汝。’娄宿就见徽言,语曰:‘二帝北去,尔其为谁守此?’徽言曰:‘吾为建炎天子守。’娄宿曰:‘我兵已南矣,中原事未可知,何自苦为?’徽言怒曰:‘吾恨不尸汝辈归见天子,将以死报太祖、太宗地下,庸知其他!’娄宿又出金制曰:‘能小屈,当使汝世帅延安,举陕地并有之。’徽言益怒,骂曰:‘吾荷国厚恩,死正吾所,此膝讵为汝辈屈耶?汝当亲刃我,不可使余人见加。’娄宿举戟向之,觊其惧伏。徽言披衽迎刃,意象自若。饮以酒,持杯掷娄宿曰:‘我尚饮汝酒乎?’慢骂不已。金人知不可屈,遂射杀之。粘罕闻其死,怒娄宿曰:‘尔麤狠,可专杀义人以逞尔私?’治其罪甚惨。
初,徽言与刘光世束发雅故。光世被命援太原,次吴堡津,辄顿不进。徽言移书趣行,未听;又谕以太原危不守,旦暮望救,总管承诏赴急,不宜稽固取方命罪,光世犹前却。徽言即露章劾其逗挠,封副与之,光世惶遽引道。
宣抚使张浚与诸使者相继以死节事闻,高宗抚几震悼,顾谓宰相曰:‘徐徽言报国死封疆,临难不屈,忠贯日月,过于颜真卿、段秀实远矣。不有以宠之,何以劝忠,昭示来世。’乃赠晋州观察使,谥忠壮。再赠彰化军节度。
孙昂亦引刀欲自刺,金人拥至军前,不屈而死,至是赠成忠郎、团练使。徽言子冈既同死事,而从孙适亦以守安丰死。昂父翊,宣和末知朔宁府,救太原,死于阵。各世著忠义云。
向子韶字和卿,开封人,神宗后再从侄也。年十五入太学,登元符三年进士第。特恩改承事郎,授荆南府节度判官,累官至京东转运副使。属郡郭奉世进万缗羡余,户部聂昌请赏之以劝天下。子韶劾奉世,且言近臣首开聚敛之端,寖不可长,士论韪之。以父忧免,起复,知淮宁府。
建炎二年,金人犯淮宁,子韶率诸弟城守,谕士民曰:‘汝等坟墓之国,去此何之,吾与汝当死守。’时有东兵四千人,第三将岳景绶欲弃城率军民走行在,子韶不从,景绶引兵迎敌而死。金人昼夜攻城,子韶亲擐甲胄,冒矢石,遣其弟子率赴宗泽乞援兵,未至,城陷。子韶率军民巷战,力屈为所执。金人坐城上,欲降之,酌酒于前,左右抑令屈膝,子韶直立不动,戟手责骂,金人杀之。其弟新知唐州子褒、朝请郎子家等与阖门皆遇害,惟一子鸿六岁得存。事闻,再赠通议大夫,官其家六人,后谥忠毅。初,金人至淮宁府,杨时闻之曰:‘子韶必死矣。’盖知其素守者云。
杨邦乂字晞稷,吉州吉水人。博通古今,以舍选登进士第,遭时多艰,每以节义自许。历婺源尉、蕲庐建康三郡教授,改秩知溧阳县。会叛卒周德据府城,杀官吏。邦乂立县狱囚赵明于庭,欲诛之,因谕之曰:‘尔悉里中豪杰,诚能集尔徒为邑人诛贼,不惟宥尔罪,当上功畀爵。’明即请行,邦乂饮之卮酒,使自去。越翼日,讨平之。
建炎三年,金人至江上,高宗如浙西,留右仆射杜充为御营使,驻札建康,命刘光世、韩世忠、王 24ac9.gif 兵遁,充率麾下数千人降。金人济江,鼓行逼城。时李棁以户部尚书董军饷,陈邦光以显谟阁直学士守建康,皆具降状,逆之十里亭。金帅完颜宗弼既入城,棁、邦光率官属迎拜,惟邦乂不屈膝,以血大书衣裾曰:‘宁作赵氏鬼,不为他邦臣。’宗弼不能屈。
翼日,遣人说邦乂,许以旧官。邦乂以首触柱础流血,曰:‘世岂有不畏死而可以利动者?速杀我。’翼日,宗弼等与税、邦光宴堂上,立邦乂于庭,邦乂叱棁、邦光曰:‘天子以若捍城,敌至不能抗,更与共宴乐,尚有面目见我乎?’有刘团练者,以幅纸书‘死活’二字示邦乂曰:‘若无多云,欲死趣书“死”字。’邦乂奋笔书‘死’字,金人相顾动色,然未敢害也。已而宗弼再引邦乂,邦乂不胜愤,遥望大骂曰:‘若女真图中原,天宁久假汝,行磔汝万段,安得污我!’宗弼大怒,杀之,剖取其心,年四十四。事闻,赠直秘阁,赐田三顷,官为敛葬,即其地赐庙褒忠,谥忠襄,官其四子。
邦乂少处郡学,目不视非礼,同舍欲隳其守,拉之出,托言故旧家,实倡馆也。邦乂初不疑,酒数行,娼女出,邦乂愕然,疾趋还舍,解其衣冠焚之,流涕自责。绍兴七年,枢密院言邦乂忠节显著,上曰:‘颜真卿异代忠臣,朕昨已官其子孙,邦乂为朕死节,不可不厚褒录,以为忠义之劝。’加赠徽猷阁待制,增赐田三顷。
已绑定手机
已实名认证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03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宋史   卷四百四十八‧列传第二百0七 忠义三 曾怘(弟悟) 刘汲 郑骧 吕由诚 郭永 韩浩(朱庭杰、王允功、王荐、周中、周辛附) 欧阳珣 张忠辅 李彦仙(邵云、吕圆登、宋炎附) 赵立(王复、郑褒附) 王忠植 唐琦 李震 陈求道
曾怘字仲常,中书舍人巩之孙。补太学内舍生,以父任郊社斋郎,累官司农丞、通判温 州,须次于越。
建炎三年,金人陷越,以琶八为帅,约诘旦城中文武官并诣府,有不至及藏匿、不觉察 者,皆死。怘独不往,为邻人纠察逮捕,见琶八,辞气不屈。且言:‘国家何负汝,乃 叛盟欺天,恣为不道。我宋世臣也,恨无尺寸柄以死国,安能贪生事尔狗奴邪?’时金 人帐中执兵者皆愕眙相视,琶八曰:‘且令出。’左右尽驱其家属四十口同日杀之越南 门外,越人作窖瘗其尸。金人去,怘弟朝散郎○时知杭州余杭县事,制大棺敛其骨,葬 之天柱山。事闻,予三资恩泽,官其弟怤、子崈、兄子○,皆将仕郎。
方遇难时,崇甫四岁,与乳母张皆死。夜值小雨,张得苏,顾见崇亦苏,尚吮其乳,郡 卒陈海匿崇以归。后仕至知南安军。怘从弟悟。
悟字蒙伯,翰林学士肇之孙也。宣和二年进士,靖康间为亳州士曹。金人破亳州,悟被 执,抗辞慢骂,众刃劘之,尸体无存者,妻孥同日被害。年三十三。
刘汲,字直夫,眉州丹棱人。绍圣四年进士。为合州司理、武信军推官,改宣德郎、知 开封府鄢陵县。奉行神霄宫不如令,以京畿转运使赵霆奏,徙通判隆德府。时方士林灵 素用事,郡人班自改易系辞为妖言,以应灵素。汲摄守,下自狱。灵素荐自有道。命转 运使陈知存按验,掾史惧,欲变狱。汲责数掾史,知存惮之,卒以实闻。
通判河中府,辟开封府推官。自盛章等尹京,果于诛杀,率取特旨以快意,汲白府奏罢 之。宰相王黼初领应奉司,汲对客辄诋之,黼闻,奏谪监蓬州税。钦宗召赴阙,汲奏愿 得驱驰外服,治兵食以卫京师。时置京西转运司于邓州,以汲添差副使。建炎元年,范 致虚师至陕,汲贻书劝以一军自蒲中越河阳,焚金人积聚,绝河桥;一军自陕路直抵郑 、许,与诸道连衡,敌必解散。致虚以书谢汲而行。
金人再犯京师,诸道不知朝廷动息者三月。冯延绪传诏抚谕,谓车驾出郊定和议,令诸 道罢兵。汲谓副总管高公纯曰:‘诏书未可遽信。’公纯问故,汲曰:‘诏下以去年十 二月,邓去京七百里,今始至州何也?安有议和以三月,而敌犹未退乎?此必金人胁朝 廷以款勤王之师尔,可速进兵。’公纯难之,汲请自行,公纯不得已俱至南阳,不进, 汲独驰数十骑赴都城,二帝已北行,汲素服恸哭。寻代公纯摄帅事,捐金帛飨士,为战 守计。诏邓州备巡幸,汲广城池,饰行阙,所以待乘舆之具甚备。就加直龙图阁、知邓 州兼京西路安抚使。
汲奏:‘欲复两河,当先河东,欲复河东,当用陕兵,请先从事河东,以定西河之根本 。’于是金人复渡河,谍知邓州为行在所,命其将银朱急攻京西。汲遣副总管侯成林守 南阳,金人奄至,杀成林。汲集将吏谓曰:‘吾受国恩,恨未得死所,金人来必死,汝 有能与吾俱死者乎?’皆流涕曰:‘惟命。’民有请涉山作砦以避敌者,汲曰:‘是弃 城矣。然若属俱死无益。’乃下令曰:‘城中有材武愿从军者听留,余从便。’得敢死 士四百人。又令曰:‘凡仕于此,其听送其家,寅出午反,违者从军法。’众皆感服, 无一人失期。
及南阳陷,命将戚鼎将兵三千逆战,及命靳仪与赵宗印分西、南门掎之。汲自以牙兵四 百登陴望,见宗印从间道遁,即自至鼎军中,麾其众阵以待,敌至皆死斗,敌却。俄而 仪败,金人攻之益急,矢下如雨,军中请汲去,汲不许,曰:‘使敌知安抚使在此为国 家致死。’敌大至,汲死之。事闻,赠太中大夫,谥忠介。
郑骧字潜翁,信之玉山人。登元符三年进士第。知溧阳县,岁饥,民多逃亡。漕司按籍 督逋赋不少贷,骧患之,尽去其籍。使者欲绳以法,骧曰:‘着令约二税为定数,今不 除,则逋愈多,民愈贫,赋愈不办。’使者不能屈。时议自建康凿漕渠导太湖以通大江 ,将破数州民田,调江、浙二十五州丁夫,所费百万计。朝廷遣官视可否,骧条析利病 ,力止之。
通判岢岚军,改庆阳府。姚古奏为熙河兰廓路经略司属官。钱盖自渭易熙,奏辟幕下。 地震,秦陇金城六城坏,骧为盖言六城熙河重地,宜趣缮治,因自请董兵护筑益机滩新 堡六百步,以控西夏。堡成,以功迁官,赐绯衣银鱼。
唃厮罗氏旧据青唐,置西宁州,董毡入朝,其弟益麻党征走西夏。大观中,羌人假其名 归附,童贯奏赐姓名赵怀恭,官团练使。至是党征自西宁求归,贯惧事露,议者希贯意 欲绝之。骧谓贯欺君,请辨其伪。贯怒,将厚诬以罪,会败而止。擢京兆府等路提举常 平。骧按格为常平总目十卷,颁之所部。时陕右大稔,骧奏乞以所部本息乘时广籴,得 米六十万斛。
高宗初,以直秘阁知同州兼沿河安抚使。时谋巡近甸金陵、南阳、长安为驻跸计,骧言 :‘南阳、金陵偏方,非兴王地;长安四塞,天府之国,可以驻跸。’会帝东幸扬州, 复请自楚、泗、汴、洛以迄陕、华,各募精兵,首尾相应,庶敌势不得冲决。不报。金 将娄宿犯同州及韩城,骧遣兵拒险击之,师失利,金人乘胜径至城下,通判以下皆遁去 。骧曰:‘所谓太守者,守死而已。’翼日城陷,骧赴井死,赠通议大夫、枢密直学士 ,谥威愍,诏赐庙愍节。
骧在熙河,尝摭熙宁迄政和攻取建置之迹为拓边录十卷,兵将蕃汉杂事为别录八十卷, 图画西蕃、西夏、回鹘、卢甘诸国人物图书为河陇人物志十卷,序赞普迄溪巴温、董毡 世族为蕃谱系十卷。
吕由诚字子明,御史中丞诲之季子。幼明爽有智略,笵镇、司马光,父友也,皆器重之 。以父恩补官,调邓州酒税,临事精敏,老吏不能欺。会营兵窃发,聚众闭城,守贰逃 匿,由诚亲往招谕,贼敛兵听命。以功迁秩,寻擢提举三门、白波辇运,言者谓其资浅 ,罢之。知合水县。王中立、种谔征灵州,由诚部运随军,天寒食尽,他邑役夫多溃去 ,唯由诚所部分无失者。改知乘氏县。丞相吕大防为山陵使,辟为属。通判成都府,知 雅、嘉、温、绵四州,复知嘉州,皆有治绩。
靖康元年,宰相唐恪荐由诚刚正有家法,宜任台臣。召至京师,与恪议不合,且忧其蓄 缩不足以济时艰,力辞求退。差知袭庆府,未及出关,金人再入,陷京师,立张邦昌, 以兵胁士大夫臣之,由诚微服得免。时群盗所在蜂起,由诚崎岖至郡。城圮粮竭,于是 昼夜为备,版筑甫就,剧贼李昱拥十万众奔至城中,知其有备,阳受元帅府招安而去。 康王移军济阳,由诚竭力馈饷,军以不乏。遣官属王允恭奉表劝进。
时京东诸郡,兵骄多内讧,独由诚拊循有方,士乐为用。前后数被攻围,屹然自立群盗 中,救援皆绝。孔彦舟以郓兵叛,首犯郡境,攻之累旬不能下,始引去。胡选者众尤残 暴,攻由诚示必取,由诚夜焚其攻具,直入账下,贼骇散,不知所为,忽解围去。
一日金兵四集,由诚严立赏罚,厉以忠义,守兵争奋,昼夜警备。金人百道攻城,矢石 如雨,人无叛志。郡官有迎降者,执而械之。判官赵令佳同心誓守,城陷俱被执。金人 欲生降之,由诚不屈,乃杀其子仍于前,由诚不顾,与令佳同遇害。子偰与其家四十口 皆被执,无生还者。南北隔绝,其孙绍清留蜀,后自蜀走江、浙访由诚生死,遇令佳之 子子彝于江阴,知令佳与由诚同死被褒典,乃愬于朝,诏赠由诚三官,为通奉大夫,与 二子恩泽。
郭永,大名府元城人。少刚明勇决,身长七尺,须髯若神。以祖任为丹州司法参军,守 武人,为奸利无所忌,永数引法裁之。守大怒,盛威临永,永不为动,则缪为好言荐之 朝。后守欲变具狱,永力争不能得,袖举牒还之,拂衣去。
调清河丞,寻知大谷县。太原帅率用重臣,每宴飨费千金,取诸县以给,敛诸大谷者尤 亟。永以书抵幕府曰:‘非什一而取,皆民膏血也,以资觞豆之费可乎?脱不获命,令 有投劾而归耳。’府不敢迫。县有潭出云雨,岁旱,巫乘此哗民,永杖巫,暴日中,雨 立至,县人刻石纪其异。府遣卒数辈号‘警盗’,刺诸县短长,游蠹不归,莫敢迕,永 械致之府,府为并它县追还。于是部使者及郡文移有不便于民者,必条利病反复,或遂 寝而不行。或谓永:‘世方雷同,毋以此贾祸。’永曰:‘吾知行吾志而已,皇恤其它 。’大谷人安其政,以为自有令无永比者。既去数年,复过之,则老稚遮留如永始去。
调东平府司录参军,府事无大小,永咸决之。吏有不能办者,私相靳曰:‘尔非郭司录 耶!’通判郑州,燕山兵起,以永为其路转运判官。郭药师屯边,怙恩暴甚,与民市不 偿其直,复驱之,至坏目折支乃已。安抚使王安中莫敢问。永白安中,不治且难制,请 见而显责之;不从,则取其尤者磔之市。乃见药师曰:‘朝廷负将军乎?’药师惊曰: ‘何谓也?’永曰:‘前日将军杖策归朝廷,上推赤心置将军腹中,客遇之礼无所不至 ,而将军未有尺寸功报上也。今乃倚将军为重,乃纵部曲戕民不禁,平居尚尔,如缓急 何!’药师虽谢无愧容,永谓安中曰:‘它日乱边者必此人也。’已而安中罢,永亦辞 去,移河北西路提举常平。
会金人趋京师,所过城邑欲立取之。是时天寒,城池皆冻,金率藉冰梯城,不攻而入。 永适在大名,闻之,先弛壕渔之禁,人争出渔,冰不能合。金人至城下,睥睨久之而去 。迁河东提点刑狱。
时高宗在扬州,命宗泽守京师,泽厉兵积粟,将复两河,以大名当冲要,檄永与帅杜充 、漕张益谦相掎角。永即朝夕谋战守具,因结东平权邦彦为援,不数日声振河朔,已没 州县皆复应官军,金人亦畏之不敢动。
居亡何,泽卒,充守京师,以张益谦代之,而裴亿为转运使。益谦、亿龌龊小人。会范 琼胁邦彦南去,刘豫举济南来寇,大名孤城无援,永率士昼夜乘城,伺间则出兵狙击。 或劝益谦委城遁,永曰:‘北门所以蔽遮梁、宋,彼得志则席卷而南,朝廷危矣。借力 不敌,犹当死守,徐锉其锋,待外援之至,奈何弃之?’因募士赍帛书夜缒城出,告急 朝廷,乞先为备。攻围益急,俘东平、济南人,大呼城下曰:‘二郡已降。降者富贵, 不降者无噍类。’益谦辈相顾色动,永大言曰:‘今日正吾侪报国之时。’又行城抚将 士曰:‘王师至矣,吾城坚完可守,汝曹努力,敌不足畏也。’众感泣。质明,大雾四 塞,豫以车发断碑残础攻城,楼橹皆坏,左右蒙盾而立,多碎首者。良久城陷,永坐城 楼上,或掖之以归,诸子环泣请去,永曰:‘吾世受国恩,当以死报,然巢倾卵覆,汝 辈亦何之?兹命也,奚惧。’
益谦、亿率众迎降,金人曰:‘城破始降,何也?’众以永不从为辞。金人遣骑召永, 永正衣冠南向再拜讫,易幅巾而入,黏罕曰:‘沮降者谁?’永熟视曰:‘不降者我。 ’金人奇永状貌,且素闻其贤,乃自相语,欲以富贵啖永,永瞋目唾曰:‘无知犬豕, 恨不醢尔以报国家,何说降乎?’怒骂不绝。金人讳其言,麾之使去,永复厉声曰:‘ 胡不速我死?当率义鬼灭尔曹。’大名人在系者无不以手加额,为之出涕,金人怒断所 举手。乃杀之,一家皆遇害。虽素不与永合者皆面恸,金人去,相与负其尸瘗之。
永博通古今,得钱即买书,家藏书万卷,为文不求人知。见古人立名节者,未尝不慨然 掩卷终日,而尤慕颜真卿为人。充之守大名,名称甚盛,永尝画数策见之,它日问其目 。曰:‘未暇读也。’永数之曰:‘人有志而无才,好名而遗实,骄蹇自用而得名声, 以此当大任,鲜不颠沛者,公等足与为治乎?’充大惭。靖康元年冬,金人再犯京师, 中外阻绝,或以两宫北狩告永者,永号绝仆地,家人舁归,不食者数日,闻大元帅府檄 书至,始勉彊一餐。其忠义盖天性然。
绍兴初,赠中大夫、资政殿学士,谥勇节,官其族数人。
韩浩,丞相琦孙。以奉直大夫守潍州。建炎二年,金人攻城,浩率众死守,城陷力战死 。通判朱庭杰身被数箭,亦死。权北海县丞王允功、司理参军王荐皆全家陷没。浩特赠 三官,官其家三人。庭杰、允功、荐各官其家一人。
朝议大夫周中世居潍州,率家人乘城拒守,中弟辛家最富,尽散其财以享战士。城陷, 中阖门百口皆死。绍兴六年,以周聿请,赠官。
欧阳珣字全美,吉州庐陵人。崇宁五年进士。调忠州学教授、南安军司录,知盐官县。 以荐上京师,遇国难,及出使,加将作监丞。金人犯京师,朝议割河北绛、磁、深三镇 地讲和。珣率其友九人上书,极言祖宗之地尺寸不可以与人。及事急,会群臣议,珣复 抗论当与力战,战败而失其地,它日取之直;不战而割其地,它日取之曲。时宰怒,欲 杀珣,乃遣珣奉使割深州,珣至深州城下,恸哭谓城上人曰:‘朝廷为奸臣所误至此, 吾已办一死来矣,汝等宜勉为忠义报国。’金人怒,执送燕,焚死之。
张忠辅,宣和末为将,同崔中、折可与守崞县。金人来攻,婴城固守,率士卒以死拒敌 。中度不可支,有二心。忠辅宣言于众曰:‘必欲降,请先杀我。’中设伏绐约议事, 斩忠辅首掷陴外以示金人。既开城门,可与不屈见杀。可与兄可求建炎中言于朝,官可 与之子五人,而忠辅不与,士论惜之。
李彦仙字少严,初名孝忠,宁州彭原人,徙巩州。有大志,所交皆豪侠士。闲骑射。家 极边,每出必阴察山川形势,或瞷敌人纵牧,取其善马以归。尝为种师中部曲,入云中 ,获首级,补校尉。靖康元年,金人犯境,郡县募兵勤王,遂率士应募,补承节郎。李 纲宣抚两河,上书言纲不知兵,恐误国。书闻,下有司追捕,乃亡去,易名彦仙。以效 用从河东军,谍金人还,复补校尉。
河东陷,彦仙拔归,道出陕,以兵事见守臣李弥大,弥大与语,壮之,留为裨将,戍殽 、渑间。金人再犯汴,永兴帅范致虚合西兵入援,彦仙遮说曰:‘殽、渑道隘难以众进 ,不若分兵而前,留其半于陕,可为后图。’致虚怒其沮众,罢遣之。师至千秋镇,果 败,官吏皆遁。
时彦仙为石壕尉,坚守三觜,民争依之。下令曰:‘尉异县人,非如汝室墓于是。今尉 为汝守,若不悉力,金人将尸汝于市。’众皆奋。金人攻三觜,彦仙战佯北,金人追之 ,伏发,掩杀千计,分兵四出,下五十余壁。
初,金人得陕,用降者守之,使招集散亡,彦仙阴遣士厕其间,金人不觉。乃引兵攻其 南郭,夜潜师薄东北隅,所纳士内应,噪而入,复陕州。乘胜渡河,列栅中条诸山,旁 郡邑皆响附,分遣邵云等下绛、解诸邑。吏行文书,请州印章,彦仙曰:‘吾以尉守此 ,第用吾印。’事闻,上谓辅臣曰:‘近知彦仙与金人战,再三获捷,朕喜而不寐。’ 即命知陕州兼安抚使,迁武节郎、阁门宣赞舍人。彦仙蒐军实,增陴濬湟,益为战守备 ,尽取家属以来,曰:‘吾以家徇国,与城俱存亡。’闻者感服。邵兴在神稷山,以其 众来,愿受节制。彦仙辟兴统领河北忠义军马,屯三门,后赖其力复虢州。
金将乌鲁撒拔再攻陕,彦仙极力御之,金人技穷而去。三年,娄宿悉兵自蒲、解大入, 彦仙伏兵中条山击之,金兵大溃,娄宿仅以身免。授右武大夫、宁州观察使兼同、虢州 制置。彦仙度金人必并力来攻,即遣人诣宣抚使张浚求三千骑,俟金人攻陕,即空城度 河北趋晋、绛、并、汾,𢭏其心腹,金人必自救,乃繇岚、石西渡河,道鄜、延以归。 浚贻书劝彦仙空城清野,据险保聚,俟隙而动。彦仙不从。
娄宿率叛将折可求众号十万来攻,分其军为十,以正月旦为始,日轮一军攻城,聚十军 并攻,期以三旬必拔。彦仙意气如平常,登谯门,大作技乐,潜使人缒而出,焚其攻具 ,金人愕而却。食尽,煮豆以啖其下,而取汁自饮。至是亦尽,告急于浚,浚间道以金 币使犒其军,檄都统制曲端泾原兵来援。端素疾彦仙出己上,无出兵意。浚幕官谢昇言 于浚曰:‘金旦暮下陕,则全据大河,且窥蜀矣。’浚乃出师至长安。道阻不得进,裨 将邵隆、吕圆登、杨伯孙自外来援,间关伤仆,仅有至者。
彦仙日与金人战,将士未尝解甲。娄宿雅奇彦仙才,尝啖以河南兵马元帅,彦仙斩其使 。至是使人呼曰:‘即降,畀前秩。’彦仙曰:‘吾宁为宋鬼,安用汝富贵为!’命彊 弩一发毙之。设钩索,日钩取金人,舂斮城上。杀伤相当,守陴者伤夷日尽,金益兵急 攻,城陷,彦仙率众巷战,矢集身如猬,左臂中刃不断,战愈力。金人惜其才,以重赏 募人生致之,彦仙易敝衣走渡河,曰:‘吾不甘以身受敌人之刃。’既而闻金人纵兵屠 掠,曰:‘金人所以甘心此城,以我坚守不下故也,我何面目复生乎?’遂投河死,年 三十六。金人害其家,惟弟夔、子毅得免。浚承制赠彦仙彰武军节度使,建庙商州,号 忠烈。官其子,给宅一区,田五顷。绍兴九年,宣抚使周聿请即陕州立庙,名义烈。后 以商、陕与金人,徙其庙阆州。乾道八年,易谥忠威。
彦仙颀而长面,严厉不可犯,以信义治陕,犯令者虽贵不贷。与其下同甘苦,故士乐为 用。有筹略,善应变。尝略地至青涧,猝遇金人,众愕眙,彦仙依山植疑帜,徐据柳林 ,解甲自如。金人疑有伏,引去,彦仙追袭于隘,躏死相枕。关以东皆下,陕独存,金 人必欲下陕,然后并力西向。彦仙以孤城扼其冲再逾年,大小二百战,金人不得西。至 城陷,民无贰心,虽妇女亦升屋以瓦掷金人,哭李观察不绝。金人怒,屠其城,全陕遂 没。裨将邵云、吕圆登、宋炎、贾何、阎平、赵成皆死,并赠官录其家。
邵云,龙门人。金人陷蒲城,云聚少年数百,壁山谷,时出挠之。会邵隆起兵,云往从 之,约为兄弟。闻胡夜义者众彊,乃举所部听命。李彦仙尝假夜义官,夜义不满,掠南 原而去,彦仙诱杀之。云欲攻陕,彦仙遣客说以义,遂来归。累有功,官至武翼郎、阁 门宣赞舍人。城破被执,娄宿欲命以千户长,云大骂不屈,娄宿怒,钉云五日而磔之。 金人有就视者,犹咀血喷其面,至抉眼擿肝,骂不绝。
吕圆登,夏县人。尝为僧,后以良家子应募,捍金人淆、渑间。彦仙保三觜,圆登归之 ,功最多,为爱将。城垂破,以兵来援,身重创,持彦仙泣曰:‘围久,不知公安否, 今得见公,且死无恨。’创身方卧,闻城陷,遽起战死。
宋炎,陕县人。蹶张命中,补秉义郎。先,金人围城,炎射死数百人。比再围,炎以劲 弩数百,发毒矢杀千余人。城陷,金人声言求善射者贵之,炎不应,力战死。
赵立,徐州张益村人。以敢勇隶兵籍。
靖康初,金人大入,盗贼群起,立数有战功,为武卫都虞候。建炎三年,金人攻徐,王 复拒守,命立督战,中六矢,战益厉。复壮其勇,酌卮酒挥涕劳之。城陷,复与其家皆 死,独子佾先去。州教授郑褒亦骂敌而死。城始破,立巷战,夺门以出,金人击之死, 夜半得微雨而苏,乃杀守者,入城求复尸,恸哭手瘗之。阴结乡民为收复计。金人北还 ,立率残兵邀击,断其归路,夺舟船金帛以千计,军声复振。乃尽结乡民为兵,遂复徐 州。诏授忠翊郎、权知州事。立奏为复立庙,每遇岁时及出师,必帅众泣祷曰:‘公为 朝廷死,必能阴祐其遗民也。’齐人闻之归心焉。
时山东诸郡莽为盗区,立介居其间,威名流闻。累迁右武大夫、忠州刺史。会金左将军 昌围楚州急,通守贾敦诗欲以城降,宣抚使杜充命立将所部兵往赴之。且战且行,连七 战胜而后能达楚。两颊中流矢,不能言,以手指麾,既入城休士,而后拔镞。诏以立守 楚州。明年正月,金人攻城,立命撤废屋,城下然火池,壮士持长矛以待。金人登城, 钩取投火中。金人选死士突入,又搏杀之,乃稍引退。五月,兀术北归,筑高台六合, 以辎重假道于楚,立斩其使。兀术怒,乃设南北两屯,绝楚饷道,立引兵出战,大破之 。
会朝廷分镇,以立为徐州观察使、泗州涟水军镇抚使兼知楚州。立一日拥六骑出城,呼 曰:‘我镇抚也,可来接战。’有两骑将袭其背,立奋二矛刺之,俱堕地,夺两马而还 。众数十追其后,立瞋目大呼,人马皆辟易。明日,金人列三队邀战,立为三阵应之, 金人以铁骑数百横分其阵而围之,立奋身突围,持挺左右大呼,金人落马者不知数。承 、楚间有樊梁、新开、白马三湖,贼张敌万窟穴其间,立绝不与通,故楚粮道愈梗。始 受围,菽麦野生,泽有凫茨可采,后皆尽,至屑榆皮食之。
承州既陷,楚势益孤,立遣人诣朝廷告急。签书枢密院事赵鼎欲遣张俊救之,俊不肯行 。鼎曰:‘江东新造,全藉两淮,失楚则大事去矣。若俊惮行,臣愿与之偕往。’俊复 力辞,乃命刘光世督淮南诸镇救楚。东海李彦先首以兵至淮河,扼不得进;高邮薛庆至 扬州,转战被执死;光世将王德至承州,下不用命;扬州郭仲威按兵天长,阴怀顾望; 独海陵岳飞仅能为援,而众寡不敌。高宗览立奏,叹曰:‘立坚守孤城,虽古名将无以 逾之。’以书趣光世会兵者五,光世讫不行。金知外救绝,围益急。九月,攻东城,立 募壮士焚其梯,火辄反向,立叹曰:‘岂天未助顺乎。’一旦风转,焚一梯,立喜,登 磴道以观,飞炮中其首,左右驰救之,立曰:‘我终不能为国殄贼矣。’言讫而绝,年 三十有七。众巷哭。以参谋官程括摄镇抚使以守。金人疑立诈死,不敢动。越旬余,城 始陷。初,朝廷闻楚乏食,与粟万斛,命两浙转运李承造自海道先致三千斛,未发而楚 失守矣。
立家先残于徐,以单骑入楚。为人木彊,不知书,忠义出天性。善骑射,不喜声色财利 ,与士卒均廪给。每战擐甲胄先登,有退却者,大呼驰至,捽而斩之。初入城,合徐、 楚兵不满万,二州众不相能,立善抚驭,无敢私隙。仇视金人,言之必嚼齿而怒,所俘 获磔以示众,未尝献馘行在也。刘豫遣立故人赍书约降,立不发书,束以油布焚市中, 且曰:‘吾了此贼,必灭豫乃止。’由是忠义之声远近皆倾下之,金人不敢斥其名。围 既久,众益困,立夜焚香望东南拜,且泣曰:‘誓死守,不敢负国家。’命其众击鼓, 曰:‘援兵至,闻吾鼓声则应矣。’如是累月,终无至者。立尝戒士卒:不幸城破,必 巷战决死。及陷,众如其言。
自金人犯中国,所下城率以虚声胁降,惟太原坚守逾二年,濮州城破,杀伤大相当,皆 为金人所惮。而立威名战多,咸出其上。讣闻,辍朝,赠奉国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 官其子孙十人,谥忠烈。明年,金人退,得立尸谯楼下,颊骨箭穴存焉。命官给葬事, 后为立祠,名曰显忠。
王复,以龙图阁待制知徐州。建炎三年,金人自袭庆府引兵围徐州,复与男倚同守城, 率军民力战。外援不至,城陷,复坚坐听事不去,谓粘罕曰:‘死守者我也,监郡而次 无预焉,愿杀我而舍僚吏百姓。’粘罕欲降之,复慢骂求死,阖门百口皆被杀。巡检杨 彭年亦死焉。事闻,赠复资政殿学士,谥壮节,立庙楚州,号忠烈,官其家五人。
王忠植,太行义士也。绍兴九年,取石州等十一郡,授武功大夫、华州观察、统制河东 忠义军马,遂知代州。寻落阶官,为建宁军承宣使、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河东经略安 抚使。
明年,金人围庆阳急,帅臣宋万年乘城拒守。会川、陕宣抚副使胡世将檄忠植以所部赴 陕西会合,行次延安,叛将赵惟清执忠植使拜诏,忠植曰:‘本朝诏则拜,金国诏则不 拜。’惟清械诣其右副元帅撒离曷,不能屈。使甲士引诣庆阳城下,谕使降,忠植大呼 曰:‘我河东步佛山忠义人也,为金人所执,使来招降,愿将士勿负朝廷,坚守城壁。 忠植即死城下。’撒离曷怒诘之,忠植披襟大呼曰:‘当速杀我。’遂遇害。世将上其 事,赠奉国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官其家十人。
唐琦,本卫士。建炎间,高宗航海,琦病留越州。李邺以城降,金人琶八守之,琦袖石 伏道旁,伺其出,击之,不中被执。琶八诘之,琦曰:‘欲碎尔首,死为赵氏鬼耳。’ 琶八曰:‘使人人如此,赵氏岂至是哉。’又问曰:‘李邺为帅尚以城降,汝何人,敢 尔?’琦曰:‘邺为臣不忠,吾恨不得手刃之,尚何言斯人为!’乃顾邺曰:‘我月给 才石五斗米,不肯背其主,尔享国厚恩乃若此,岂复齿人类哉?’诟骂不少屈,琶八趣 杀之,至死不绝口。事闻,诏为立庙,赐名旌忠。
李震,汴人也。靖康初,金人迫京师,震时为小校,率所部三百人出战,杀人马七百余 ,已而被执。金人曰:‘南朝皇帝安在?’震曰:‘我官家非尔所当问。’金人怒,絣 诸庭柱,脔割之,肤肉垂尽,腹有余气,犹骂不绝口。
陈求道字得之,咸宁人。登进士第。靖康间判都水监。及朝议二帝出郊请和,求道力争 之,不听。钦宗知康王兵众,求道请以元帅加之,赍蜡书者八人皆遇害,惟求道所荐刘 定致书而还。金人立张邦昌,下令在京官不朝者死,求道称疾不往,呕血累日。开封尹 亲以邦昌命召之,竟不能屈。求道以二帝蒙尘,屡欲自杀,因救得免。
先是,陈留河决,四十余日漕输不通,京城大恐,开封尹宗泽命求道治之,七日河尽复 故道。建炎四年,命为襄、邓、随、郢镇抚,以奏兵食不给,待命未行。自咸宁挈家就 食嘉鱼,值乱兵起,迺之蒲圻,寓龙堂僧寺。未久,招抚刘忠叛,一夕数千人麇至,驱 求道家还嘉鱼。至茗山逆旅,具酒食奉求道为主,将南走湖湘。求道正色厉辞,贼怒, 杀求道妻蔡及二子符、佺,必欲从己。求道骂愈厉,贼斫其口拔出舌断之。独符子凯窜 山谷得免。贼退,始得求道尸,瘗于兴陂。
已绑定手机
已实名认证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03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宋史   卷四百四十九‧列传第二百0八 忠义四 崔纵(吴安国附) 林冲之(子郁、从子震、霆) 滕茂实 魏行可(郭元迈附) 阎进(朱𪟝附) 赵师槚 易青 胡斌 范旺 马俊 杨震仲(史次秦、郭靖附) 高稼 曹友闻 陈寅(贾子坤、刘锐、蹇彝、何充附) 许彪孙(张桂、金文德、曹赣、胡世全、庞彦海、江彦清附) 陈隆之(史季俭附) 王翊 李诚之(秦钜附)
崔纵字元矩,抚州临川人。登政和五年进士第。历确山主簿、仙居丞,累迁承议郎、干 办审计司。二帝北行,高宗将遣使通问,廷臣以前使者相继受系,莫肯往。纵毅然请行 ,乃授朝请大夫、右文殿修撰、试工部尚书以行。比至,首以大义责金人,请还二帝, 又三遗之书。金人怒,徙之穷荒,纵不少屈。久之,金人许南使自陈而听其还,纵以王 事未毕不忍言。又以官爵诱之,纵以恚恨成疾,竟握节以死。洪皓、张邵还,遂归纵之 骨。诏以兄子延年为后。
吴安国字镇卿,处州人。太学进士,累官迁考功郎官。以太常少卿使金,值金人渝盟, 拘留胁服之,安国毅然正色曰:‘我首可得,我节不可夺,惟知竭诚死王事,王命乌敢 辱?’金人不敢犯,遣还。后知袁州,卒。
林冲之字和叔,兴化军莆田人。元符三年进士,历御史台检法官、大宗正丞,都官、金 部郎,滞省寺者十年。出守临江、南康。
靖康初,召为主客郎中。金人再来侵,诏副中书侍郎陈过庭使金,同被拘执。初犹给乳 酪,迨宇文虚中受其命,金人亦以是邀之,冲之奋厉见词色,金人怒,徙之奉圣州。既 二年,过庭卒,金人逼冲之仕伪齐,不屈;徙上京,又不屈;置显州极北沍寒之地,幽 佛寺十余年。渐便饮茹,以义命自安,髭发还黑。病亟,语同难者曰:‘某年七十二, 持忠入地无恨,所恨者国仇未复耳。’南向一恸而绝。僧窆之寺隅。洪皓还朝以闻,诏 与二子官。子郁,从子震、霆。
郁字袭休,宣和三年进士,再调福建茶司干官。建州勤王卒自京师还,求卸甲钱,郡守 逃匿,卒鼓噪取库兵为乱,杀转运使毛奎、转运判官曾仔、主管文字沈昇。郁闻变急入 谕卒,遇害。事闻,诏各与一子官。
震字时敷,崇宁元年进士,仕至秘书少监。以不附二蔡有声崇宁、大观间。
霆字时隐,政和五年进士,敕令所删定官。诋绍兴和议,谓不宜置二帝万里外不通问, 即挂冠出都门,权臣大恚怒,亦废放以死,莆人称为‘忠义林氏’。宝庆三年,即其所 居立祠。宝祐中,又给田百亩,使备祭享以劝忠义云。
滕茂实字秀颖,杭州临安人。政和八年进士。靖康元年,以工部员外郎假工部侍郎,副 路允迪出使,为金人所留。时茂实兄绹通判代州,已先降金。粘罕素闻茂实名,乃迁之 代州,又自京师取其弟华实同居,以慰其意。
钦宗自离都城,旧臣无敢候问起居者。茂实闻钦宗将至,即自为哀词,且篆‘宋工部侍 郎滕茂实墓’九字,取奉使黄幡裹之,以授其友人朔宁府司理董诜。钦宗及郊,茂实具 冠帻迎谒,拜伏号泣。金人谕之曰:‘国破主迁,所以留公,盖将大用。’迫令易服, 茂实力拒不从,见者堕泪。茂实请从旧主俱行,金人不许,忧愤成疾,卒云中。诜拔归 ,录所为哀词言于张浚,浚以诜为陕西转运判官,上其事。绍兴二年,赠龙图阁直学士 ,官其家三人。
魏行可,建州建安人。建炎二年,以太学生应募奉使,补右奉议郎,假朝奉大夫、尚书 礼部侍郎,充河北金人军前通问使,仍命兼河北、京畿抚谕使。时河北红巾贼甚众,行 可始惧为所攻,既而见使旌,皆引去。行可渡河见金人于澶渊,金人知其布衣借官,待 之甚薄,因留不遣。行可尝贻书金人,警以‘不戢自焚’之祸:‘大国举中原与刘豫, 刘氏何德?赵氏何罪?若亟以还赵氏,贤于奉刘氏万万也。’
绍兴六年,卒。十三年,张邵来归,言行可执节没于王事,行可父通直郎伯能亦愬于朝 ,遂赠朝奉郎、秘阁脩撰,先已官其二子一弟,至是,复官其一孙。
行可之使也,吴人郭元迈以上舍应募,补右武大夫、和州团练使为之副,不肯髡发换官 ,亦卒于北焉。
阎进,隶宣武。建炎初,遣使通问,进从行。既至云中府,金人拘留使者散处之,进亡 去。追还,留守高庆裔问:‘何为亡?’进曰:‘思大宋尔。’又问:‘郎主待汝有恩 ,汝亡何故?’进曰:‘锦衣玉食亦不恋也。’庆裔义而释之。凡三亡乃见杀。临刑, 进谓行刑者:‘吾南向受刃,南则我皇帝行在也。’行刑者曳其臂令面北,进踊身直起 ,盘旋数四,卒南乡就死。
进武校尉朱𪟝亦从之,分在粘罕所。𪟝见粘罕数日,遽求妻室。粘罕喜,令择所虏内人 妻之,𪟝取最丑者,人莫谕其意。不半月亡去,追之还,粘罕大怒,𪟝含笑死梃下。盖 𪟝求妻者,所以固粘罕也。
赵师槚以罪拘管西外宗正司,福建提刑王梦龙以智勇可用,属制军器。会寇逼尤溪,令 师槚统卒数百往戍。既行,大书于旗曰:‘不与贼俱生。’人皆壮之。贼兵至,师槚迎 敌于林岭,身为先锋。战十余合,贼至益众,师槚所乘马适陷田中,贼断其左臂,师槚 以右手拔背刀斩七级。力尽,部曲欲引遁,师槚仰天大呼曰:‘师槚报国死于此矣。’ 遂没焉。尤溪之民为之立庙战处。枢密王埜请加褒赠,乃赠武节郎,与一子恩泽。
易青者,为都督行府摧锋军效用。初,广东贼曾衮本军士也,已受招复叛。绍兴六年十 月,经略使连南夫与摧锋军统制韩京会于惠州,督诸兵讨之。京募敢死士七十三人夜劫 衮营,青在行中,为所执。贼驱至后军赵续砦外,谓续曰:‘汝大军为我所擒者甚众。 ’青大呼曰:‘勿信,所擒者我尔。’贼又言:‘吾不汝杀,第令经略持黄榜来招安。 ’青又呼曰:‘勿听,任贼杀我,我惟以一死报国。’贼怒焚之,青死,骂不绝口。青 无妻子。事闻,特赠保义郎、阁门祗候,官为荐祭焉。
胡斌,为殿前司将官。童德兴提禁旅戍邵武,江、闽寇作,知邵武有备,未敢犯。会招 捕司檄德兴禀议,独留斌将弱卒数百留城中。绍定三年闰月己卯,盗众大至,他将士皆 遁,独斌奋身迎战,所格杀甚众。贼益生兵,官军所存仅数十人,或告以众寡不敌,盍 避之!斌曰:‘郡民死者以万计,赖生者数千人由东门而出,我不缀其势,使得脱走, 则贼蹑其后,无噍类矣。’遂巷战,大呼曰:‘我死救百姓。’兵尽矢穷,卒遇害,其 尸僵立,移时始仆。事闻,赠武节大夫,录其后一人。枢密院编修官王埜言邵武民即斌 战地立庙,请就以‘武节’为庙额,从之。
范旺,南剑州顺昌县巡检司军校也。初,顺昌盗俞胜等作乱,官吏皆散,土军陈望素乐 祸,与射士张衮谋举砦应之,旺叱之曰:‘吾等父母妻子皆受国家廪食以活,今力不能 讨,反更助为虐,是无天地也。’凶党忿,剔其目而杀之。
一子曰佛胜,年二十,以勇闻,贼诈以父命召之,至则俱死。其妻马氏闻之,行且哭, 贼胁污之,不从,节解之。
贼既平,旺死迹在地,隐隐不没,邑人惊异,为设像城隍庙,岁时祭享。绍兴六年,转 运使以状闻,诏赠承信郎,更立祠,号忠节。二十八年,复诏立愍节庙以祠之。
马俊或曰进,太平州慈湖砦兵也。绍兴二年,砦军陆德、周青、张顺等据州叛,青为谋 主,约翌日尽黥城中少壮,而屠其老弱,然后拥众渡江。俊隶青左右,得其谋,阴结其 徒十人杀贼,然后谕众开门,其徒许之。俊归语其妻孙氏,与之诀,至南门,伺青出上 马,斫中颊,九人惧不敢前。俊与妻子皆遇害。青被伤卧旬日,贼党散,官军至,德、 青遂伏诛。三年,赠俊修武郎,为立祠,号登勇。
杨震仲字革父,成都府人。蚤负气节,雅有志当世。登淳熙二年进士第。知阆州新井县 ,以惠政闻。
辟兴元府通判,权大安军。吴曦叛,素闻震仲名,驰檄招之,震仲辞疾不行。时军教授 史次秦亦被檄,谋于震仲,震仲曰:‘大安自武兴而来,为西蜀第一州,若首从其招, 则诸郡风靡矣。顾力不能拒,义死之。教授非城郭臣,且有母在,未可死,脱去为宜。 ’因属次秦曰:‘吾死,以匹绢缠身,敛以小棺足矣。’曦遣兴州都统司机宜郭鹏飞代 震仲,趣其行益急。鹏飞宴震仲,终饮不见颜色。归舍,然烛独坐,夜漏至三鼓,呼左 右索汤,比至,震仲饮毒死矣。次秦如其言,敛而置于萧寺,阖郡为之流涕。
震仲之未死,先遗家人书曰:‘武兴之事,从之则失节,何面目在世间?不从祸立见。 我死,祸止一身,不及妻子矣。人孰无死,死而有子能自立,即不死。’自震仲死,蜀 之义士感慨奋发,始有协谋诛逆者。明年,曦伏诛,蜀帅安丙、杨辅以闻,赠朝奉大夫 、直宝谟阁,官二子,表其里曰义荣。吴猎宣谕西蜀,为之请庙与谥,名其庙旌忠,谥 曰节毅。
史次秦,眉山人。及进士第。
吴曦叛,招次秦甚遽,次秦迁延固避,伪知大安军郭鹏飞迫之行,乃以石灰桐油涂两目 ,末生附子傅之,比至目益肿。次秦母年高而贤,闻次秦为曦所招,即命家人以疾笃驰 报,且曰:‘恐病不足取信,以讣闻可也。’曦乃听还。曦诛,蜀帅上其事,改秩为利 路主管文字,仕至合州太守。
有郭靖者,高桥土豪巡检也。吴曦叛,四州之民不愿臣金,弃田宅,推老稚,顺嘉陵而 下。过大安军,杨震仲计口给粟,境内无馁死者。曦尽驱惊移之民使还,皆不肯行。靖 时亦在遣中,至白崖关,告其弟端曰:‘吾家世为王民,自金人犯边,吾兄弟不能以死 报国,避难入关,今为曦所逐,吾不忍弃汉衣冠,愿死于此,为赵氏鬼。’遂赴江而死 。
高稼字南叔,邛州蒲江人。真德秀一见以国士期之。嘉定七年进士。调成都尉,转九陇 丞。丁内艰,免丧,辟潼川府路都钤辖司干办公事。制置使崔与之闻其名,改辟本司干 办公事。
稼持论不阿,忧世甚切,及郑损为制置使,即求去。朝廷以稼赞阃有劳,未几,改知绵 谷县。制置司以总领所擅十一州会子之利,请尽废之,此盖绍兴、隆兴之间得旨为之者 。令下,民疑,为之罢市。稼亟出私钱以给中下户。稼弟定子时为总领所主管文字,相 与征其误而力救之,得存其半,公私仅济。岁大饥,有司置弗闻,稼捐橐中装,市粟以 食之,全活甚众。损之入蜀也,稼同产弟了翁诵言于朝,谓必败事。损衔之,遂劾稼罢 。
宝庆三年,元兵至武阶,损弃沔而遁。桂如渊镇蜀,辟通判沔州,寻檄兼幕职。稼首言 :‘蜀以三关为门户,五州为藩篱,自前帅弃五州,民无固志,一旦敌至,又有因粮之 利,或遂留不去。今亟当申理,俾缓急有所保聚。’如渊然之,乃创山砦八十有四,且 募义兵五千人,与民约曰:‘敌至则官军守原堡,民丁保山砦,义兵为游击,庶其前靡 所掠,后弗容久。’
北兵由东道以入,如渊忧之,辟稼知洋州。稼日夜为守御计,以洋居平地,无一卒以守 ,议移金州帅司军千人驻洋州,而自任其饷给。李心传为言诸朝,不报。及凤州破,制 置司始从稼请,调金州兵赴之,而兵不时至。汉中陷,梁、洋之民数十万尽趋安康。稼 乃移屯黄金渡,收散卒,招忠义,以制置司之命,致故将陈昱于安康,委以收复之任。 昱部分诸军,召青座、华阳诸关守将,皆以兵来会,凡得三千人,稼竭洋之帑廪赡之。 以州事付通判,而自假节制军马,督诸将继进。沔州破,北兵迫大安,益昌大震,稼亟 命趋沔,自至西县援之。
如渊以便宜命稼利路提刑司兼权兴元府,制置司檄其守米仓,稼移书曰:‘今日之事如 弈棋,所校者先后尔。苟以分水、三泉、米仓为可保,敌兵若自宕昌、清川以入,将孰 御之?盍以兴、沔、利三戎司分驻凤州,俾制司已招之忠义、关表复仇之豪杰,联司以 进,兵气夺矣。’如渊迟疑不决。逮天水、同庆被屠,西和围益急,始会军民之众万人 援之,道梗不得前,而城已破矣。俄报砦窠、七方之师皆溃,稼率遗民驻廉水县,召集 保甲,分布间道,以保巴山。当是时,文臣之在军中者惟稼一人。
如渊既罢,李○代之,以稼久劳,请改畀内郡,差知荣州。殿中侍御史汪刚中,如渊党 也,欲使稼分其罪,乃谓蜀之败实由稼,遽罢之,又削二官。李心传见上,讼稼无罪, 不当罢。
宣抚使黄伯固辟稼知阆州。未几,伯固去官,制置使赵彦呐以参议官辟之。制置司近汉 中,稼言汉中荡无藩篱,宜经理仙人原以为缓急视师之地。彦呐以委稼,稼至原,缮营 垒,峙刍粮,比器甲,开泉源,守御之规,罔不备具。会召还,彦呐密奏留稼,以直秘 阁知沔州、利州提点刑狱兼参议官。始至,告于神曰:‘郡当兵难之后,生聚抚摩,所 当尽力,去之日,誓垂橐以入剑门。’乃葺理创残,招集流散,民皆襁负来归。
北兵入西和,薄阶州,稼赞彦呐登原督战。知天水军曹友闻等兵大战。进稼三官,为朝 请大夫兼关外四州安抚司公事,措置西路屯田。稼尝代彦呐论蜀事利害,上嘉览之。
北兵自凤州入,东军不能御,遂𢭏河池,至西池谷,距沔九十里。吏民率逃,议欲退保 大安。稼白彦呐曰:‘今日之事,有进无退,能进据险地,以身捍蜀,敌有后顾,必不 深入;若仓皇召兵,退守内地,敌长驱而前,蜀事去矣。’彦呐曰:‘吾志也。’已而 竟行,留稼守沔。
北兵自白水关入六股株,距沔六十里。沔无城,依山为阻,稼升高鼓噪,盛旗鼓为疑兵 。彦呐至置口,辍帐前总管和彦威,以军还沔,召小将杨俊、何璘悉以兵会,又调总管 王宣精兵千人益之。璘军无纪律,稼捕其纵火者三人,诛之。未几,北兵大至,璘遁, 其众皆溃,遂下沔州。
先是,友闻戍七方,知沔不可守,劝稼移保山砦,而自将所部助之。稼曰:‘七方要地 ,不可弃,吾郡将也,城亦不可弃。即事不济,有死而已。’先二日,子斯得侍,以时 危任重为忧,稼举田承君‘五日不汗’之言语之,且曰:‘吾得死所,何憾!’又以书 告李心传曰:‘稼必坚守沔,无沔则无蜀矣。自谓此举可以无负知己。’及事迫,参议 杨约劝稼姑保大安,稼厉声曰:‘我以监司守城郭,尔以幕客往来应援,各行其志。’ 常平司属官冯元章率吏士力请稼少避,稼不为动。城既陷,众拥稼出户,稼叱之不能止 ,兵骑四集围之,遂死焉。诏进稼七官,为正议大夫、龙图阁直学士,谥曰忠。后以子 斯得执政,累赠太师。
稼为人慷慨有大志,闻人有善,称之不容口;不善,面折无所避。推毂人士,常恐不及 ,视财如粪土。死之日,闻者莫不于邑流涕。所著有缩斋类稿三十卷。斯得自有传。
曹友闻字允叔,同庆栗亭人。武惠王彬十二世孙也。少有大志,与仲弟友谅不远千里寻 师取友。登宝庆二年进士。授绵竹尉,改辟天水军教授。
城已被围,友闻单骑夜入,与守臣张维纠民厉战。兵退,制置使制大旗,书‘满身胆’ 以旌之。已而兵复至,友闻罄家财招集忠义,得健士五千人。制置使李○檄管忠义,领 所部守仙人关,且行且战,至峡口据险。前军统制屈信率所部突阵,还所掠四州人畜。 至秦填,遣左军统制杜午迎击,力不能敌。友闻令诸军乘高据险,身冒矢石,为士卒先 。信与统制张安国领兵出战。兵退,制置使檄捍七方关。
北兵东破武休关,已而破七方,遂入沔州金牛,至大安,又分兵自嘉陵江木皮口突出何 进军后,进战败死之,遂长驱入剑门。友闻与弟万各率所部,取间道过毡帽山,至青蒿 埧,战于白水江中流。兵退,制置司檄驻阆州。叛将鲁珍为陈隆之所斩,珍部曲肆焚劫 ,友闻讨斩其将郭虎、蔺广、杨仲等,余党散去。檄知天水军。
北兵入凤州,略河池,抵同庆。友闻密遣统制王汉臣、统领张祥,授以方略出战。兵至 城下,友闻部分诸将各守一门,偃旗伏鼓,戒士卒,俟渐近,鸣鼓张旗,矢石并发。又 命汉臣等取间道出战,自提重兵尾敌后,大战有功。端平初,友闻遣万与忠义总管时当 可分兵碎石头、青蒿谷,前后大战数合。制置使上其功,特授承务郎,权发遣天水军。
北兵又自西和至阶州,友闻曰:‘阶虽非吾境,岂可坐视而不救。’遂引兵与诸军会。 命前军统制全贵领所部为先锋,统制夏用出其左,张成出其右,总管陈庚及万、友谅往 来督战。有功,制置使赵彦呐俾节制利帅司军马,任责措置边面,换武翼大夫、阁门宣 赞舍人,差权利州驻札御前诸军都统制,驻札石门,控扼七方关。
明年,北兵破武休关,入沔阳,利路提刑高稼死之。制置使进屯青野原,被围,友闻曰 :‘青野为蜀咽喉,不可缓。’遣万领兵自冷水口度嘉陵江至六股株,屡战有功。夜衔 枚由间道直趋青野原,制置使奇万之勇,令督诸军战守。兵退,友闻引精兵亦趋至原下 ,夜半截战,围遂得解。特授武德大夫、左骁骑大将军,依旧利州驻札御前诸军统制。
北兵破沔州,𢭏大安,友闻遣摧锋军统制王资、踏白军统制白再兴速趋鸡冠隘,左军统 制王进据阳平关,友闻登溪岭,手执五方旗,指麾甫毕,兵数万突至阳平关,遂遣进及 游奕部将王刚出战,又亲帅帐兵及背嵬军突出阵前,左右驰射。兵退,友闻谓忠义总管 陈庚及当可曰:‘敌必旋兵攻鸡冠隘,宜急援之。’既而果以步骑万余攻隘,庚以骑兵 五百直前决战,当可将步兵左右翼并进,王资、白再兴又自隘出战,蹀血十余里,兵乃 解去。特授友闻眉州防御使,依旧左骁卫大将军、利州驻札御前诸军统制,兼沔州驻札 ,兼管关外四州安抚,权知沔州,节制本府屯戍军马。弟万差知同庆府、四川制置司帐 前总管,仍旧总管忠义军马,节制屯戍军马,董仙驻札,专与沔、利两司同共任责措置 边面。
明年,友闻引兵扼仙人关,谍闻北兵合西夏、女真、回回、吐蕃、渤海军五十余万大至 ,友闻语万曰:‘国家安危,在此一举,众寡不敌,岂容浪战。惟当乘高据险,出奇匿 伏以待之。’北兵先攻武休关,败都统李显忠军,遂入兴元,欲冲大安。制置使赵彦呐 檄友闻控制大安以保蜀口。友闻驰书彦呐曰:‘沔阳,蜀之险要,吾重兵在此,敌有后 顾之忧,必不能越沔阳而入蜀。又有曹万、王宣首尾应援,可保必捷。大安地势平圹, 无险可守,正敌骑所长,步兵所短,况众寡不敌,岂可于平地控御。’彦呐不以为然, 一日持小红牌来速者七。友闻议为以寡击众,非乘夜出奇内外夹击不可。乃遣万、友谅 引兵上鸡冠隘,多张旗帜,示敌坚守。友闻选精锐万人夜渡江,密往流溪设伏。约曰: ‘敌至,内以鸣鼓举火为应,外呼杀声。’北兵果至,万出逆战,敌将八都鲁拥万余众 ,达海帅千人往来搏战,矢石如雨。万身被数创,令诸军举○。友闻遣选锋军统制杨大 全、游奕军统制冯大用引本部出东菜园,击敌后队;敢勇军总管夏用、知西和州神劲军 总管赵兴帅所部出水岭,击敌中队;知天水军安边军总管吕嗣德、陈庚率所部出龙泉头 ,击敌前队。友闻亲帅精兵三千人,疾驰至隘下,先遣保捷军统领刘虎帅敢死士五百人 冲前军,前军不动,大兵伏三百骑道旁,虎众衔枚突战。会大风雨,诸将请曰:‘雨不 止,淖泞深没足,宜俟少霁。’友闻斥曰:‘敌知我伏兵在此,缓必失机。’遂拥兵齐 进。友闻入龙尾头,万闻之,五鼓出隘口,与友闻会。内外两军皆殊死战,血流二十里 。西军素以绵裘代铁甲,经雨濡湿,不利步斗。黎明,大兵益增,迺以铁骑四面围绕, 友闻叹曰:‘此殆天乎!吾有死而已。’于是极口诟骂,杀所乘马以示必死。血战愈厉 ,与弟万俱死,军尽没,北兵遂长驱入蜀。
秦巩人汪世显素服友闻威望,尝以名马遗友闻,还师过战地,叹曰:‘蜀将军真男儿汉 也。’盛礼祭之。事闻,特赠龙图阁学士、大中大夫,赐庙褒忠,谥曰毅节,官其二子 承务郎,婿迪功郎。万特赠武翼大夫,二子成忠郎。
陈寅,宝谟阁待制咸之子。漕司两贡进士,以父恩补官,历官州县。绍定初,知西和州 。西和极边重地,寅以书生义不辞难。北兵入境,属都统何进出守大安,独统制官王锐 与忠义千人城守而已。寅誓与其民共守此土。居民始以进留家城中,恃以为固,已而进 徙它郡,遂无固志。寅独留其二子并阖门二十八口,曰:‘人各顾其家,将谁共守。’ 迺散资财以结忠义,为必守之计。
北兵十万攻城东南门,以降者为先驱。寅草檄文喻之,自执旗鼓,激厉将士,迎敌力战 ,矢石如雨。师退,诘旦,增兵复来,寅帅忠义民兵与敢死士力战,昼夜数十合,兵退 。制置司以寅功遍告列郡。北兵伐木为攻具,增兵至数十万,围州城。进素与寅不协, 寅有功,尤为诸将所忌。至是求援甚急,久之,制置司才遣刘锐及忠义人陈瑀等往救, 率皆观望不进,锐甫进七方关,瑀未及仇池,皆以路梗告。寅率民兵昼夜苦战,援兵不 至,城遂陷。
寅顾其妻杜氏曰:‘若速自为计。’杜厉声曰:‘安有生同君禄,死不共王事者?’即 登高堡自饮药。二子及妇俱死母傍。寅敛而焚之,乃朝服登战楼,望阙焚香,号泣曰: ‘臣始谋守此城,为蜀藩篱,城之不存,臣死分也。臣不负国!臣不负国!’再拜伏剑 而死。宾客同死者二十有八人。一子后至,亦欲自裁,军士抱持之曰:‘不可使忠臣无 后。’与俱缒城,亦折足死。制置司以闻,诏特赠朝议大夫、右文殿修撰,赐钱三千缗 ,即其所居乡、所守州立庙。久之,加赠华文阁待制,谥襄节。
贾子坤字伯厚,潼川怀安军人。嘉定十三年进士。为西和推官,摄通判。关外被兵,子 坤与郡守陈寅誓死城守。城陷,子坤朝服与其家十二口死之。追赠承议郎,封其父崧承 务郎,官其子仲武宣教郎、隆州签判,改奉议郎、果州通判,卒。
仲武子昌忠、纯孝,同登咸淳七年进士第。纯孝扬州教授,受知帅李庭芝,调江、淮总 幕。北兵下江南,二王在福州,以史馆检阅召,辞。会丞相文天祥辟佐其幕,寻授秘书 丞,擢吏部郎中。丁母忧,起复为右司,转朝散郎。崖山师败,纯孝抱二女偕妻牟同蹈 海死。
刘锐,知文州。嘉熙元年,北兵来攻,锐与通判赵汝曏乘城固守,率军民七千余人昼夜 搏战,杀伤甚多。拒守两月余,援兵不至,城中无水,取汲于江。会陈昱以去岁失守沔 ,编置此州,夜逾城出降,献女大将,告以虚实,敌遂增兵攻城甚急,一夕移江流于数 里外。锐度不免,集其家人,尽饮以药,皆死,乃聚其尸及公私金帛、告命焚之。家素 有礼法,幼子同哥才六岁,饮以药,犹下拜受之,左右为之感恸。
汝曏宣城人,善射。城破被执,先断其两臂,而后脔杀之。锐及其二子自刎死,军民死 者数万人。
蹇彝,潼川通泉人。嘉定二年进士。累官通判金州。端平三年,北兵攻蜀,彝坚守,战 不能敌,被擒,不屈而死。
其子永叔复力战,城破,举家死焉。弟维之,绍定五年进士。利州都统王宣辟行参军事 ,亦迎敌力战而死,特官其子。
何充,汉州德阳人。秘书监耕之孙。通判黎州,摄州事,预为备御计。及宋能之至,建 议急于邛崃创大小两关仓及砦屋百间,亲督程役。俄关破,充自刺不死,大军帅呼之语 ,许以不杀。充曰:‘吾三世食赵氏禄,为赵氏死不憾。’帅设帟幄环坐诸将,而虚其 宾席,呼充曰:‘汝能降,即坐此。’充踞坐地求死,遂罢。它日又呼之,欲辫其发而 髡其顶。曰:‘可杀不可髡。’又使署招民榜,充曰:‘吾监州也,可聚吾民使杀之耶 ?即一家有死而已,榜必不可署。’大将遗以酒茗羊牛肉,皆却之。自是水饮绝不入口 。敌知其不可强,将剐之,大将曰:‘此南家好汉也,使之即死。’于是斩其首。
充妻陈骂不绝口。初,充之见呼也,陈必以一家往。帅曰:‘不呼汝,何以来?’陈曰 :‘吾求死尔。’及充死,东望再拜曰:‘臣夫妇虽死,可以对赵氏无愧矣。’众以石 击杀之。
方充夫妇之婴祸也,亲戚劝其苟免,充正色曰:‘我夫妇与儿妇义同死,汝等自求生可 也。’于是上下感泣,愿同死者四十余人。男士麟、孙驹行、从子仲桂先充而死,惟长 子士龙得免。
许彪孙,显谟阁学士奕之子也。为四川制置司参谋官。景定二年,刘整叛,召彪孙草降 文,以潼川一道为献。彪孙辞使者曰:‘此腕可断,此笔不可书也。’即闭门与家人俱 仰药死。
整既降,遂引兵袭都统张桂营,桂及统制金文德战死。纳溪曹赣阖门死之。景定四年, 沔州都统胡世全护粮运至虎象山,遇敌兵战败死。咸淳二年,北兵取开州,守将庞彦海 死之。德祐元年,泸守梅应春杀判官李丁孙、推官唐奎瑞以城降,珍州守将江彦清巷战 死之。
陈隆之,不知所仕履。为四川制置使。淳祐元年十一月,成都被围,守弥旬,弗下,部 将田世显乘夜开门,北兵突入,隆之举家数百口皆死。槛送隆之至汉州,命谕汉州守臣 王夔降,隆之呼夔语之曰:‘大丈夫死尔,毋降也。’遂见杀。后五年,提刑袁简之上 其事,特赠徽猷阁待制,合得恩泽外,特与两子恩泽,赐谥立庙。
又有史季俭者,威州棋城主簿也。成都之陷,子良震与婿杨城夫争相为死,各特赠两官 ,与一子下州文学。
王翊字公辅,郫县人。宝庆元年进士。吴曦尝招之入幕,及曦以蜀叛,抗节不拜,为陈 大义。曦怒,囚翊,欲烹之,曦诛而免。
嘉熙元年,制置使丁黼辟为参议官,先遣其家归乡里,为文诀先墓,誓以身死报国。及 北兵至,帐前提举官成驹先走,黼仓卒迎敌,败死。翊与司理王璨、运司干官李日宣等 募兵拒守。兵入公署,见翊朝服危坐,问为何人,曰:‘小官食天子之禄,临难不能救 ,死有余罪,可速杀我。’又问何以不走,曰:‘愿与此城俱亡。’北兵相谓曰:‘忠 臣也。’戒勿杀。敌纵火大掠,翊以朝服赴井死。兵后,其家出其尸井中,衣冠俨如也 。转运副使蒲东卯死之。
兵屠汉州,权州事刘当可、判官邵复、录事参军罗由、司户参军赵崇启、知雒县罗君文 皆不屈而死。复,雍六世孙也。入眉州,知丹棱县冯仲烨死之。取简州,简守李大全死 之。邛守赵晨亲率雅州牌手出战,力尽而死。
文州守刘锐、通判赵汝曏相誓死守,更迭出战,被围旬有五日,汲道绝,兵民水不入口 者半月,至吮妻子之血,卒无叛志。城垂陷,汝曏犹提双刃入阵,中十六矢,被执以死 。锐先杀其妻,父子三人登文王台自刎死。师至遂宁,民兵赵朋拒战,左臂已断,而战 不休。
至重庆,进士胡天启负母而逃,兵欲杀其母,天启妻张哀号愿以身代,不听,卒杀之。 天启与其妻呼天大骂,大将奇天启貌,欲活之,谓之曰:‘汝从我,当共富贵。’天启 愈奋骂,于是夫妇同死。事闻,翊、汝曏皆立庙赐谥,余褒恤有差。
宝祐六年,北兵拔吉平隘,守将杨礼、周德荣死之。拔长宁,守将王佐父子俱死。至阆 州,推官赵广死之。至蓬州,转运使施择善死之。至顺庆。帅守段元鉴城守,麾下刘渊 杀之以降。
李诚之字茂钦,婺州东阳人。受学吕祖谦。乡举第一,后入太学,舍选亦第一。庆元初 ,释褐为饶州教授。丁父母忧,庐墓终丧。干办福建安抚司公事,迁刑、工部架阁,擢 国子学录,以言罢。
起为江西转运司干办。使称提会子,第其物力高下输钱以敛之,诚之以为扰。使者不悦 曰:‘商君之令,犹能必行,今乃龃龉如此。’诚之愀然曰:‘使君儒者,而欲效商君 之所为乎?’遂辞去。使者逊谢,罢令而后止。
改通判常州,知郢州。知金人必败盟,大修边防战攻守御之具。移知蕲州。蕲自南渡以 来,未尝被兵,诚之曰:‘备御无素,长驱而来,将若之何?’相视城壁而增益之,备 楼橹,筑羊马墙,教阅厢禁民兵,激之以赏,积粟四万。先是,酒库月解钱四百五十千 以献守,诚之一无所受,寄诸公帑,以助兵食。
嘉定十四年二月,金人犯淮南。时诚之已逾满,代者不至,欲先遣其孥归,闻难作而止 。喟然谓其僚曰:‘吾以书生再任边垒,行年七十,抑又何求,独欠一死尔。当与同僚 戮力以守,不济则以死继之。’乃选丁壮分布城守,募死士迎击,遇于横槎桥,大破之 。居数日,金人拥众临沙河,欲渡,又破之。明日,金兵大至,决湟水,焚战楼,又拒 退之。明日,金移兵要冲,为必渡计,蕲兵直前奋击,杀其酋帅。金人虽屡挫,然谋益 巧,攻益力,未几,傅城下,围之数重,遂燔木栅。诚之出兵御之,又杀其将卒数十人 ,夺所佩印。三月朔,金人攻西门,射却之。俄造望楼以窥城,诚之为疑兵以示之。又 使持书来胁降,诚之戮之,而还其书。越二日,金人以攻具进,诚之设械御之,夜出𢭏 其营。料敌应变若熟知兵者,金人卒不得志。
会黄州失守,并兵为一,凡十余万。池阳、合肥援兵败走,朝命冯榯援二郡,榯至境, 迁延不进。诚之激厉将士,勉以忠义。城陷,率兵巷战,杀伤相当。子士允力战死,诚 之引剑将自刭,呼其孥曰:‘城已破,汝等宜速死,无辱!’妻许及妇若孙皆赴水死。 事闻,赠朝散大夫、秘阁修撰,封正节侯,立庙于蕲,赐名褒忠,赙银绢二百,仍赐爵 迪功郎者三,赠其妻令人,士允通直郎,子妇及孙女之没于难者皆赠安人。从诚之之死 者,通判州事秦钜。
秦钜字子野,丞相桧曾孙。通判蕲州。金人犯境,与郡守李诚之协力捍御。求援于武昌 、安庆,月余,兵不至。策应兵徐挥、常用等弃城遁。城破,钜与诚之各以自随之兵巷 战,死伤略尽。钜归署,疾呼吏人刘迪,令火诸仓库,乃赴一室自焚。有老卒见烟焰中 着白战袍者,识其钜也,冒火挽出之。钜叱曰:‘我为国死,汝辈可自求生。’掣衣就 焚而死。次子浚先往四祖山,兵至亟还,与弟瀈从父偕死。特赠钜五官、秘阁修撰,封 义烈侯,与诚之皆立庙蕲州,赐额褒忠,赠浚、瀈通直郎,赙以银绢各二百。
州学教授阮希甫赠通直郎,防御判官赵汝标、蕲春主簿甯时凤、录事参军兼司户杜谔俱 赠承务郎,监蕲州都大监辖蕲口镇仓库严刚中赠承事郎。
时统制官孙中,小将江士旺、陈兴、曹全、兵卞,军士李斌等皆斗死。司理参军赵与裕 先率民兵百余人夺关出外求援,仅以身免,而全家十六人皆没。淳祐十二年,特封钜义 烈显节侯。黄州之陷,守臣何大节亦投江死焉。
已绑定手机
已实名认证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03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宋史   卷四百五十‧列传第二百0九 忠义五 陈元桂 张顺(张贵) 范天顺 牛富 边居谊 陈炤(王安节) 尹玉 李芾 尹谷(杨霆) 赵卯发 唐震 赵与檡(赵孟锦) 赵淮
陈元桂,抚州人。淳祐四年进士。累官知临江军。时闻警报,筑城备御,以焦心劳思致 疾。开庆元年春,北兵至临江,时制置使徐敏子在隆兴,顿兵不进。元桂力疾登城,坐 北门亭上督战,矢石如雨,力不能敌。吏卒劝之避去,不从。有以门廊鼓翼蔽之者,麾 之使去。有欲抱而走者,元桂曰:‘死不可去此。’左右走遁。师至,元桂瞠目叱骂, 遂死之。县其首于敌楼,越四日方敛,体色如生。
初,亲戚有劝其移治者,元桂曰:‘子亦为浮议所摇耶?时事如此,与其死于饥馑,死 于疾病,死于盗贼,孰若死于守土之为光明俊伟哉?’家人或请登舟,不许,且戒之曰 :‘守臣家属岂可先动,以摇民心。’敏子以闻,赠宝章阁待制,赐缗钱十万,与一子 京官、一子选人恩泽,立庙北门,谥曰正节。
张顺,民兵部将也。襄阳受围五年,宋闯知其西北一水曰清泥河,源于均、房,即其地 造轻舟百艘,以三舟联为一舫,中一舟装载,左右舟则虚其底而掩覆之。出重赏募死士 ,得三千。求将,得顺与张贵,俗呼顺曰‘矮张’,贵曰‘竹园张’,俱智勇,素为诸 将所服,俾为都统。出令曰:‘此行有死而已,汝辈或非本心,宜亟去,毋败吾事。’ 人人感奋。
汉水方生,发舟百艘,稍进团山下。越二日,进高头港口,结方陈,各船置火枪、火炮 、炽炭、巨斧、劲弩。夜漏下三刻,起碇出江,以红镫为识。贵先登,顺殿之,乘风破 浪,径犯重围。至磨洪滩以上,北军舟师布满江面,无隙可入。众乘锐凡断铁緪攒杙数 百,转战百二十里,黎明抵襄城下。城中久绝援,闻救至,踊跃气百倍。及收军,独失 顺。越数日,有浮尸溯流而上,被介胄,执弓矢,直抵浮梁,视之顺也,身中四枪六箭 ,怒气勃勃如生。诸军惊以为神,结冢敛葬,立庙祀之。
张贵既抵襄,襄帅吕文焕力留共守。贵恃其骁勇,欲还郢,乃募二士能伏水中数日不食 ,使持蜡书赴郢求援。北兵增守益密,水路连锁数十里,列撒星桩,虽鱼虾不得度。二 人遇桩即锯断之,竟达郢,还报,许发兵五千驻龙尾洲以助夹击。
刻日既定,乃别文焕东下,点视所部军,洎登舟,帐前一人亡去,乃有过被挞者。贵惊 曰:‘吾事泄矣,亟行,彼或未及知。’复不能衔枚隐迹,乃举炮鼓噪发舟,乘夜顺流 断緪破围冒进,众皆辟易。既出险地,夜半天黑,至小新城,大兵邀击,以死拒战。沿 岸束荻列炬,火光烛天如白昼。至勾林滩,渐近龙尾洲,遥望军船旗帜纷披,贵军喜跃 ,举流星火示之,军船见火即前迎,及势近欲合,则来舟皆北兵也。盖郢兵前二日以风 水惊疑,退屯三十里,而大兵得逃卒之报,据龙尾洲以逸待劳。贵战已困,出于不意, 杀伤殆尽,身被数十枪,力不支见执,卒不屈,死之。乃命降卒四人舁尸至襄,令于城 下曰:‘识矮张乎?此是也。’守陴者皆哭,城中丧气。文焕斩四卒,以贵祔葬顺冢, 立双庙祀之。
范天顺,荆湖都统也。襄阳受围,天顺日夕守战尤力。及吕文焕出降,天顺仰天叹曰: ‘生为宋臣,死当为宋鬼。’即所守处缢死。赠定江军承宣使,制曰:‘贺兰拥兵,坐 视睢阳之失;李陵失节,重为陇士之羞。今有人焉,得其死所,可无褒恤,以示宠绥? 范天顺功烈虽卑,忠义莫夺,自均、房泛舟之役克济于艰,而襄、樊坐甲之师益坚所守 。俄州刺史为降将军,尔乃不屈自经,可谓见危致命。’封其妻宜人,官其二子,仍赐 白金五百两,田五百亩。
牛富,霍丘人。制置司游击砦兵籍。勇而知义。为侍卫马军司统制。戍襄阳五年,移守 樊城,累战不为衄,且数射书襄阳城中遗吕文焕,相与固守为唇齿。两城凡六年不拔, 富力居多。城破,富率死士百人巷战,死伤不可计,渴饮血水,转战前,遇民居烧绝街 道,身被重伤,以头触柱赴火死。赠静江军节度使,谥忠烈,赐庙建康。
裨将王福见富死,叹曰:‘将军死国事,吾岂宜独生!’亦赴火死。
边居谊,随人也。初事李庭芝,积战功至都统制。咸淳十年,以京湖制置帐前都统守新 城。居谊善御下,得士心,凡战守之具,治之皆有法。
大兵至沙阳,守将王大用不降,麾兵攻城,破之,执大用。吕文焕至新城,意其小垒可 不攻而破,居谊率舟师拒之,文焕列沙阳所斩首招降,不从。明日,缚大用至壁下,使 呼曰:‘边都统急降,不然祸即至矣。’居谊不答。又射榜檄入壁中,居谊曰:‘吾欲 与吕参政语耳。’文焕闻之,以为居谊降己也,驰马至,伏弩乱发,中文焕者三,并中 其马,马仆,几钩得之,众挟文焕以他马奔走。越二日,总制黄顺挟一人开东门走出降 。明日,使顺来招之,居谊曰:‘若欲得新城邪?吾誓以死守此,何可得也。’顺又呼 其部曲,部曲欲缒城出,居谊悉驱以入,当门斩之。文焕乃麾兵攻城,以火具却之,旋 蚁附而上,居谊乃取其家金尽散将士,往来督战。会暮,破侵汉楼,楼火延毁民居,居 谊度力不支,走还第,拔剑自杀,不殊,赴火死。丞相伯颜壮其勇,购得其尸烬中,观 之。事闻,赠利州观察使,立庙死所。
陈炤字光伯,常州人。少工词赋,登第,为丹徒县尉,历两淮制置司参议官、大军仓曹 寿春府教授,复入帅幕,改知朐山县,仍兼主管机宜文字。寻丁母忧归。
北兵至常,常守赵与鉴走匿,郡人钱訚以城降。淮民王通居常州,阴以书约刘师勇,许 为内应。朝议乃以姚希得子訚知常州。师通复常州,走钱訚,执安抚戴之泰等,遂迎訚 以入。訚以炤久任边知兵,辟为通判。或谓炤曰:‘今辟难有辞矣。’炤曰:‘乡邦沦 没,何可坐视,与其偷生而苟全,不若死之愈也。’遂墨衰而出。凡可以备御者,无不 为之。
訚入常甫十余日,大军攻常,炤等率义兵战御,自夏徂冬不能下。以功加带行提辖文思 院。常将张彦攻吕城,兵败而降,因尽言常城中虚实,遂急攻之。炤等昼夜城守,招之 不下。丞相伯颜自将围其城,炤与訚持以忠义,协力固守。再加訚太府寺丞,炤干办诸 军粮料院,常将士皆转五官。城益急,常兵阻壕水为陈,矢尽亦不降。城破,訚死之, 炤犹敛兵巷战,家人请曰:‘城东北门围未合,可走常熟入临安也。’炤曰:‘去此一 步,非死所矣。’日中兵至,死焉。事上,追赠訚龙图阁待制,希得赠太师,炤直宝章 阁,并官其子。
王安节,节度使坚之子也。少从其父守合州有功,安节等兄弟五人皆受官。坚为贾似道 所忌,出知和州,郁郁而死。
安节至咸淳末为东南第七副将。德祐初,似道溃师芜湖,列城皆降,不降者亦弃城遁。 时安节驻兵江陵,即走临安,上疏乞募兵为捍御,授阁门祗候、浙西添差兵马副都监。 收兵入平江,合张世杰兵战凤皇港,有功,转三官。
刘师勇复常州,攻走王良臣,师勇还平江,以安节与张詹守常。已而良臣导大兵攻常, 常城素恶,安节等筑栅以守,相拒两月不下。大元丞相伯颜自将攻之,屡遣使招降,亦 不下。丞相怒,麾兵破其南门,安节挥双刀率死士巷战,臂伤被执。有求其姓名者,安 节呼曰:‘我王坚子安节也。’降之不得,乃杀之。
尹玉,宁都人。以捕盗功为赣州三砦巡检。秩满城居,从文天祥勤王。及天祥至平江, 调玉同淮将张全、广将朱华拒大兵,战于伍牧,全等军败,以淮、广军先遁,曾全、胡 遇、谢荣、曾玉以赣州四指挥军亦遁,唯玉残军五百殊死战。玉手杀数十人,箭集于胄 如猬毛,援绝力屈,遂被执。大军横四枪于其项,以梃击之死。余兵犹夜战,杀人马蔽 田间,无一降者。质明,生还者四人。赠玉濠州围练使,官其二子,赐田二顷,以恤其 家。
李芾字叔章,其先广平人,中徙汴。高祖升起进士,为吏有廉名。靖康中,金人破汴, 以刃迫其父,升前捍之,与父俱死。曾祖椿徙家衡州,遂为衡人。
芾生而聦警,少自树立,名其斋曰无暴弃。魏了翁一见礼之,谓有祖风,易其名曰肯斋 。初以荫补南安司户,辟祁阳尉,出振荒,即有声。摄祁阳县,县大治,辟湖南安抚司 幕官。时盗起永州,招之,岁余不下。芾与参议邓坰提千三百人破其巢,禽贼魁蒋时选 父子以归,余党遂平。摄湘潭县,县多大家,前令束手不敢犯。芾稽籍出赋,不避贵势 ,赋役大均。
入朝,差知德清县。属浙西饥,芾置保伍振民,活数万计。迁主管酒库所。德清有妖人 扇民为乱,民蜂起附之,至数万人,遣芾讨之,盗闻其来,众立散归。除司农寺丞,历 知永州,有惠政,永人祠之。以浙东提刑知温州。州濒海多盗,芾至盗息,遂以前官移 浙西。时浙西亦多盗,群穴太湖中,芾迹得其出没按捕之,盗亦骇散。作虎丘书院以祠 尹焞,置学官,亲为学规以教之,学者甚盛。
咸淳元年,入知临安府。时贾似道当国,前尹事无钜细先关白始行,芾独无所问。福王 府有迫人死者,似道力为营救,芾以书往复辨论,竟置诸法。尝出阅火具,民有不为具 者,问之,曰:‘似道家人也。’立杖之。似道大怒,使台臣黄万石诬以赃罪,罢之。
大军取鄂州,始起为湖南提刑。时郡县盗扰,民多奔窜,芾令所部发民兵自卫,县予一 皂帜,令曰:‘作乱者斩帜下。’民始帖然。乃号召发兵,择壮士三千人,使土豪尹奋 忠将之勤王,别召民兵集衡为守备。未几,似道兵溃芜湖,乃复芾官,知潭州兼湖南安 抚使。时湖北州郡皆已归附,其友劝芾勿行,曰:‘无已,即以身行可也。’芾泣曰: ‘吾岂昧于谋身哉?第以世受国恩,虽废弃中犹思所以报者,今幸用我,我以家许国矣 。’时其所爱女死,一恸而行。
德祐元年七月,至潭,潭兵调且尽,游骑已入湘阴、益阳诸县。仓卒召募不满三千人, 乃结溪峒蛮为声援,缮器械,峙刍粮,栅江修壁,命刘孝忠统诸军。吴继明自湖北至, 陈义、陈元自戍蜀归,芾奏请留之戍潭,推诚任之,皆得其死力。
大元右丞阿里海牙既下江陵,分军戍常德遏诸蛮,而以大兵入潭。芾遣其将于兴帅兵御 之于湘阴,兴战死。九月,再调继明出御,兵不及出,而大军已围城。芾慷慨登陴,与 诸将分地而守,民老弱亦皆出,结保伍助之,不令而集。十月,兵攻西壁,孝忠辈奋战 ,芾亲冒矢石以督之。城中矢尽,有故矢皆羽败,芾命括民间羽扇,羽立具。又苦食无 盐,芾取库中积盐席,焚取盐给之。有中伤者,躬自抚劳,日以忠义勉其将士。死伤相 藉,人犹饮血乘城殊死战。有来招降者,芾杀之以徇。
十二月,城围益急,孝忠中炮,风不能起,诸将泣请曰:‘事急矣,吾属为国死可也, 如民何?’芾骂曰:‘国家平时所以厚养汝者,为今日也。汝第死守,有后言者吾先戮 汝。’除夕,大兵登城,战少却,旋蚁附而登,衡守尹谷及其家人自焚,芾命酒酹之。 因留宾佐会饮,夜传令,犹手书‘尽忠’字为号。饮达旦,诸宾佐出,参议杨震赴园池 死。芾坐熊湘阁召帐下沈忠遗之金曰:‘吾力竭,分当死,吾家人亦不可辱于俘,汝尽 杀之,而后杀我。’忠伏地扣头,辞以不能,芾固命之,忠泣而诺,取酒饮其家人尽醉 ,乃遍刃之。芾亦引颈受刃。忠纵火焚其居,还家杀其妻子,复至火所,大恸,举身投 地,乃自刎。幕属茶陵顾应焱、安仁陈亿孙皆死。潭民闻之,多举家自尽,城无虚井, 缢林木者累累相比。继明等以城降,陈毅溃围,将奔闽,中道战死。事闻,赠端明殿大 学士,谥忠节。芾初至潭,遣其子裕孙出,曰:‘存汝以奉祀也。’其孙辅叔时亦亲迎 于温,皆得不死。二王悉诏入闽官之。
芾为人刚介,不畏强御,临事精敏,奸猾不能欺。且强力过人,自旦治事至暮无倦色, 夜率至三鼓始休,五鼓复起视事。望之凛然犹神明,而好贤礼士,即之温然,虽一艺小 善亦惓惓奖荐之。平生居官廉,及摈斥,家无余赀。
尹谷字耕叟,潭州长沙人。性刚直庄厉,初处郡学,士友皆严惮之。
宋以词赋取士,季年,惟闽、浙赋擅四方。谷与同郡刑天荣、董景舒、欧阳逢泰诸人为 赋,体裁务为典雅,每一篇出,士争学之,由是湘赋与闽、浙颉颃。中年登进士第。调 常德推官,知崇阳县,所至廉正有声。
丁内艰,居家教授,不改儒素。日未出,授诸生经及朱氏四书,士虽有才思而不谨饬者 摈不齿。诸生隆暑必盛服,端居终日,夜灭烛始免巾帻,早作必冠而后出帷。行市中, 市人见其举动有礼,相谓曰:‘是必尹先生门人也。’诘人果然。
晚入李庭芝制幕,用荐擢知衡州,需次于家。潭城受兵,帅臣李芾礼以为参谋,共画备 御策。时城中壮士皆入卫临安,所余军仅四百五十人,老弱太半。芾纠率民丁,奖励以 义,人殊死战,三月城不下。大军断绝险要,援兵不至,谷知城危,与妻子诀曰:‘吾 以寒儒受国恩,典方州,谊不可屈,若辈必当从吾已耳。’召弟岳秀使出,以存尹氏祀 ,岳秀泣而许之死。乃积薪扃户,朝服望阙拜已,先取历官告身焚之,即纵火自焚。邻 家救之,火炽不可前,但于烈焰中遥见谷正冠端笏危坐,阖门无少长皆死焉。芾闻之, 命酒酹谷曰:‘尹务实,男子也,先我就义矣。’务实,谷号也。
初,潭士以居学肄业为重,州学生月试积分高等,升湘西岳麓书院生,又积分高等,升 岳麓精舍生,潭人号为‘三学生’。兵兴时,三学生聚居州学,犹不废业。谷死,诸生 数百人往哭之,城破,多感激死义者。
杨霆字震仲。少有志节。以世泽奏补将仕郎,铨试第一,授修职郎、桂岭主簿,有能声 。又五中漕举,改鄂州教授,迁复州司理参军,转常、澧观察推官,擢知监利县。县有 疑狱,历年不决,霆未上,微服廉得其实,立决之,人称神明。
辟荆湖制置司干官。吕文德为帅,素慢侮士,常试以难事,霆仓卒立办,皆合其意。一 日谓曰:‘朝廷有密旨,出师策应淮东,谁可往者?’即对曰某将可。又曰:‘兵器粮 草若何?’即对曰某营兵马、某库器甲、某处矢石、某处刍粮,口占授吏,顷刻案成。 文德大惊曰:‘吾平生轻文人,以其不事事也。公材干如此,何官不可为,吾何敢不敬 。’密荐诸朝,除通判江陵府。
江陵大府,雄据上流,表里襄、汉,西控巴蜀,南扼湖、广,兵民杂处,庶务丛集,霆 随事裁决,处之泰然。暇日诣郡庠,与诸生讲学,又取隶官闲田,增益廪稍。选民之强 壮,当农隙训练之,时付以器械,杂兵行肄习,亲阅试行赏以激劝之。未几,有能擐甲 骑射者,遂皆获其用,而兵不复扰民。
丁内艰,德祐初,起复奉议郎、湖南安抚司参议,与安抚使李芾协力战守。霆有心计, 善出奇应变,帅府机务,芾一以委之。城初被围,日夜守御,数日西北隅破,霆麾兵巷 战,抵暮增筑月城,比旦城复完,策厉将士,以死守之。城既破,霆赴水死,妻妾奔救 无及,遂皆死。
赵卯发字汉卿,昌州人。淳祐十年,以上舍登第,为遂宁府司户、潼川签判、宣城宰。 素以节行称。中被论罢。咸淳七年,起为彭泽令。十年,权通判池州。
大兵渡江,池守王起宗弃官去,卯发摄州事,缮壁聚粮,为守御计。夏贵兵败归,所过 纵掠,卯发捕斩十余人,兵乃戢。明年正月,大兵至李王河,都统张林屡讽之降,卯发 忿气填膺,瞠目视林不能言。有问以禔身之道者,卯发曰:‘忠义所以禔身也,此外非 臣子所得言。’林以兵出巡江,阴降,归而阳助卯发为守,守兵五百余,柄皆归林。卯 发知不可守,乃置酒会亲友,与饮诀,谓其妻雍氏曰:‘城将破,吾守臣不当去,汝先 出走。’雍氏曰:‘君为命官,我为命妇,君为忠臣,我独不能为忠臣妇乎?’卯发笑 曰:‘此岂妇人女子之所能也。’雍氏曰:‘吾请先君死。’卯发笑止之。明日乃散其 家资与其弟侄,仆婢悉遣之。
二月,兵薄池,卯发晨起书几上曰:‘君不可叛,城不可降,夫妻同死,节义成双。’ 又为诗别其兄弟,与雍盛服同缢从容堂死。卯发始为此堂,名‘可以从容’,及兵遽, 领客堂中,指所题扁曰:‘吾必死于是。’客问其故,曰:‘古人谓“慷慨杀身易,从 容就义难”,此殆其兆也。’卯发死,林开门降。大元丞相伯颜入,问太守何在,左右 以死对。即如堂中观之,皆叹息。为具棺衾合葬于池上,祭其墓而去。事闻,赠华文阁 待制,谥文节,雍氏赠顺义夫人,录二子为京官。
唐震字景实,会稽人。少居乡,介然不苟交,有言其过者辄喜。既登第为小官,有权贵 以牒荐之者,震内牒箧中,已而干政,震取牒还之,封题未启,其人大愧。后为他官, 所至以公廉称。杨栋、叶梦鼎居政府,交荐其贤。
咸淳中,由大理司直通判临安府。时潜说友尹京,恃贾似道势,甚骄蹇,政事一切无所 顾让。会府有具狱将置辟,震力辨其非,说友争之不得,上其事刑部,卒是震议。
六年,江东大旱,擢知信州。震奏减纲运米,蠲其租赋,令坊置一吏,籍其户,劝富人 分粟,使坊吏主给之。吏有劳者,辄为具奏复其身,吏感其诚,事为尽力,所活无算。 州有民庸童牧牛,童逸而牧舍火,其父讼庸者杀其子投火中,民不胜掠,自诬服。震视 牍疑之,密物色之,得童傍郡,以诘其父,对如初,震出其子示之,狱遂直。擢浙西提 刑。过阙陛辞,似道以类田属震,震谢不能行,至部,又以疏力争之。赵氏有守阡僧甚 暴横,震遣吏捕治,似道以书营救,震不省,卒按以法。似道怒,使侍御史陈坚劾去之 。
咸淳十年,起震知饶州。时兴国、南康、江州诸郡皆已归附,大兵略饶。饶兵止千八百 人,震发州民城守,昧爽出治兵,至夜中始寐,上书求援,不报。大兵使人入饶取降款 ,通判万道同阴使于所部敛白金、牛酒备降礼,饶寓士皆从之。道同风震降,震叱之曰 :‘我忍偷生负国邪?’城中少年感震言,杀使者。民有李希圣者谋出降,械置狱中。 明年二月,兵大至,都大提举邓益遁去,震尽出府中金钱,书官资揭于城,募有能出战 者赏之。众惧不能战,北兵登陴,众遂溃。震入府中玉芝堂,其仆前请曰:‘事急矣, 番江门兵未合,亟出犹可免。’震骂曰:‘城中民命皆系于我,我若从尔言得不死,城 中民死,我何面目生邪?’左右不复敢言,皆出。有顷,兵入,执牍铺案上,使震署降 ,震掷笔于地,不屈,遂死之。兄椿与家人俱死。张世杰寻复饶州,判官邬宗节求震尸 葬之。赠华文阁待制,谥忠介,庙号褒忠,官其二子。
震客冯骥、何新之,骥后守独松关,新之守闽之新垒,皆战死。
赵与檡,为嗣秀王。德祐二年,为浙、闽、广察访使。益王之立,舅杨亮节居中秉权, 与檡自以国家亲贤,多所谏止,遂犯忌嫉,诸将俱惮之。未几,北兵逼浙东,乃命与檡 出瑞安,与守臣方洪共任备御。朝臣言与檡有刘更生之忠,曹王皋之孝,宜留辅以隆国 本。谮者益急,卒遣之。瑞安受围,城中危急,与洪誓以死守。小校李雄夜开门纳外兵 ,与檡、洪率众巷战,兵败被絷,董文炳问之曰:‘汝为秀王耶?今能降乎?’与檡厉 声曰:‘我国家近亲,今力屈而死,分也,尚何问为?’遂杀之。洪亦伏节而死。
又有赵孟锦者,少不羁,游淮以军功为将佐。北兵攻真州,每战辄为士卒先,守苗再成 倚之为重。北兵重舰驻江上,孟锦乘大雾来袭,俄雾解,日已高,北兵见其兵少,逐之 ,登舟失足堕水,身荷重甲,溺焉。
赵淮,丞相葵之从子也。李全之叛,屡立战功,累官至淮东转运使。德祐中,戍银树埧 ,兵败,与其妾俱被执至瓜州,元帅阿术使淮招李庭芝,许以大官。淮阳许诺,至扬城 下,乃大呼曰:‘李庭芝!男子死耳,毋降也!’元帅怒,杀之,弃尸江滨。
已绑定手机
已实名认证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03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宋史   卷四百五十一‧列传第二百一十 忠义六 赵良淳(徐道隆) 姜才 马塈 密佑 张世杰 陆秀夫 徐应镳 陈文龙 邓得遇 张玨
赵良淳字景程,居饶之余干,太宗子恭宪王之后,丞相汝愚曾孙也。累世以学行名,号 贤宗子。良淳少学于其乡先生饶鲁,知立身大节。及仕,所至以干治称,而未尝干人荐 举。初以荫为泰宁主簿,三迁至淮西运辖,浮湛冗官二十余年。马光祖、李伯玉、范丁 孙交荐辟之,卒不振拔。考举及格,改知分宁县。分宁,江西剧邑,俗尚哗讦,良淳治 之,不用刑戮,不任吏胥,取民之敦孝者,身亲尊礼之,至甚杰骜者,乃绳以法,俗为 少革。秩满,特差权江西安抚司机宜文字,诏除诸司审计院,督饷江西,升大理司直。
咸淳末,廷臣议众建宗室于内郡,以为屏翰,遂除良淳知安吉州。先是,知州李庚遁, 百事隳废。良淳至,日与僚吏论所以守御之备,悉举行之。时岁饥,民相聚为盗,所在 蜂起。或请以兵击之,良淳曰:‘民岂乐为盗哉?时艰岁旱,故相率剽掠苟活耳。’命 僚属以义谕之,众皆投兵散归,其不归者众缚以献。有掠人货财诣其主谢过而还之者。 良淳劝富人出粟振之,尝语人曰:‘使太守身可以济民,亦所不惜也。’其言恳恳,足 以动人,人皆倒囷以应之。朝议寻以徐道隆为浙西提刑,以辅良淳,加良淳直秘阁。
文天祥去平江,溃兵四出剽掠,良淳捕斩数人,枭首市中,兵稍戢。已而范文虎遣使持 书招降,良淳焚书斩其使。大兵迫独松关,有旨趣道隆入卫。道隆既去,大兵至,军其 东西门。良淳率众城守,夜就茇舍陴上,不归。
先是,朝廷遣将吴国定援宜兴,宜兴已危,不敢往,乃如安吉见良淳,愿留以为辅。良 淳见国定慷慨大言,意其可用也,请于朝,留戍安吉。已而国定开南门纳外兵,兵入城 呼曰:‘众散,元帅不杀汝。’于是众号泣散去。良淳命车归府,兵士止之曰:‘事至 此,侍郎当为自全计。’良淳叱去之。命家人出避,乃闭阁自经。有兵士解救之,复苏 ,众罗拜泣曰:‘侍郎何自苦?逃之犹可求生。’良淳叱曰:‘我岂逃生者邪?’众犹 环守不去,良淳大呼曰:‘尔辈欲为乱邪?’众涕泣出,复投缳而死。
徐道隆字伯谦,婺州武义人。父焕,知南雄。道隆以任入官,累官潭州判官、权知全州 。荆湖制置使汪立信奏辟道隆为参议官。立信迁兵部尚书,道隆与宾客十许人俱去江陵 。赵孟传为制置使,以道隆参其军事,遂为提点刑狱。
时文天祥既去平江,溃卒四出,为浙西患苦,安吉尤甚。有旨令道隆措置,乃枭其首乱 者于市。牛监军遁,范文虎、程鹏飞、管景模俱遗书诱降,道隆焚书斩使。
大兵至临平皋亭山,令间道入援,时水陆皆有屯军,道绝不通,议由太湖经武康、临安 县境勤王。即日乘舟出临湖门,泊宋村。郡守赵良淳既缢死。德祐二年正月朔旦,追兵 及道隆,江陵亲从军三百人殊死战,矢尽枪槊折,一军尽没。道隆见执舰内,间守者少 怠,赴水死,长子载孙亦赴水死。余兵有脱归者言于朝,命赠官赐谥,厚恤其家,立庙 安吉,官其子孙。越三日宋亡。
姜才,濠州人。貌短悍。少被掠入河朔,稍长亡归,隶淮南兵中,以善战名,然以来归 人不得大官,为通州副都统。时淮多健将,然骁雄无逾才。才知兵,善骑射,抚士卒有 恩,至临阵,军律凛凛。其子当战,回白事,才望见以为败也,拔剑驰逐,几杀之。
贾似道出师,才以兵属孙虎臣为先锋,相拒于丁家洲。大军设炮架彀车弩江滨,中流数 千艘,旌旗联亘,鼓行而下。才奋兵前接战,锋已交,虎臣遽过其妾所乘舟,众见之, 讙曰:‘步帅遁矣。’于是诸军皆溃,才亦收兵入扬州。大兵乘胜攻扬州,才为三叠阵 逆之三里沟,战有功。又与元帅战扬子桥,日暮兵乱,流矢贯才肩,才拔矢挥刀而前, 所向辟易。已而大军筑长围,自扬子桥竟瓜洲,东北跨湾头至黄塘,西北至丁村,务欲 以久困之,时德祐元年也。
明年正月,宋亡。二月,五奉使及一阁门宣赞舍人持谢太后诏来谕降,才发弩射却之, 复以兵击五奉使于召伯堡,大战而退。未几,瀛国公至瓜洲,才与庭芝泣涕誓将士出夺 之,将士皆感泣。乃尽散金帛犒兵,以四万人夜𢭏瓜洲,战三时,众拥瀛国公避去,才 追战至浦子市,夜犹不退。阿术使人招之,才曰:‘吾宁死,岂作降将军邪!’四月, 才以兵攻湾头栅。五月,复攻之,骑旋泞而止,乃舍骑步战,至四鼓,全师以归。扬食 尽,才时出运米真州、高邮以给兵。六月,护饷至马家渡,万户史弼将兵击夺之,才与 战达旦,弼几殆,阿术驰兵来援,乃得免去。
庭芝以在围久。召才计事,屏左右,语久之,第闻才厉声云:‘相公不过忍片时痛耳。 ’左右闻之俱汗下。才自是以兵护庭芝第,期与俱死。
七月,益王在福州,以龙神四厢都指挥使、保康军承宣使召才,才与庭芝东至泰州,将 入海。阿术以兵追及,围泰州,使使者招之降,才不听。阿术驱扬兵士妻子至城下,会 才疽发胁不能战,诸将遂开门降。都统曹安国入才卧内,执之以献。阿术爱其忠勇,欲 降而用之,才肆为慢言;阿术责庭芝不降,才曰:‘不降者才也。’复愤愤不已,阿术 怒,剐之扬州。才临刑,夏贵出其傍,才切齿曰:‘若见我宁不愧死邪?’
有洪福者,夏贵家僮也,从贵积劳为镇巢雄江左军统制,镇江北。贵降,福与子大渊、 大源、下班祗候彭元亮结贵军复之,加右武大夫、知镇巢。贵既臣附,招福,不听,使 其从子往,福斩之。大兵攻城,久不拔,遣贵至城下,好语语福,请单骑入城。福信之 ,门发而伏兵起,执福父子,屠城中。贵莅杀,大源、大渊謼曰:‘法止诛首谋,何至 举家为戮?’福叱曰:‘以一命报宋朝,何至告人求活邪?’次及福,福大骂数贵不忠 ,请身南向死,以明不背国也。闻者流涕。
马塈,宕昌人也。一家父叔兄弟皆以忠勇为名将,而塈与其兄坤特显。咸淳中,塈知钦 州,徙知邕。邕地接六诏、安南,傍通诸溪峒,抚御少失宜,往往召乱。塈镇抚诸蛮及 治关隘,皆有条理,大理不敢越善阐,安南不敢入永平,诸峒皆上账册,边陲晏然。广 西经略李兴上其功,加阁门宣赞舍人。未几,以左武卫将军征入朝。已而宋亡,塈因留 静江,总屯戍诸军,护经略司印守城。
至元十四年,平章阿里海牙攻广西,塈发所部及诸峒兵守静江,而自将三千人守严关, 凿马坑,断岭道。大兵攻严关不克,乃以偏师入平乐,过临桂,夹攻塈。塈兵败,退保 静江。平章使人招降,塈发弩射之。攻三月,塈夜不解甲,前后百余战,城中死伤相籍 ,讫无降意。城东隅稍卑,大军阳攻西门,以精兵夜决水闸,攻东门,破其外城;塈闭 内城城守,又破之。塈率死士巷战,刀伤臂被执,杀之断其首,犹握拳奋起,立逾时始 仆。静江破,邕守马成旺及其子都统应麒以城降,独塈部将娄钤辖犹以二百五十人守月 城不下。阿里海牙笑曰:‘是何足攻。’围之十余日,娄从壁上呼曰:‘吾属饥,不能 出降,苟赐之食,当听命。’乃遗之牛数头,米数斛。一部将开门取归,复闭壁。大军 乘高视之,兵皆分米,炊未熟,生脔牛,啖立尽。鸣角伐鼓,诸将以为出战也,甲以待 。娄乃令所部入拥一火炮然之,声如雷霆,震城土皆崩,烟气涨天外,兵多惊死者。火 熄入视之,灰烬无遗矣。
密佑,其先密州人,后渡淮居庐州。佑为人刚毅质直,累官至庐州驻札、御前游击中军 统领,改权江西路副总管。
咸淳十年,以阁门宣赞舍人为江西都统。是冬,大元丞相伯颜下鄂州,留右丞阿里海牙 守之,而将大兵东下。明年二月,朱祀孙遣高世杰取鄂州,阿里海牙以兵逆击,执世杰 荆江口,兵尽溃,半入江西。江西制置黄万石招集之,且募宁都、广昌、南剑义兵千余 人,尽以属佑。十一月,大兵至隆兴,刘槃兵败,乃婴城自守。万石时移治抚州,将遁 ,惧佑不从,乃调佑兵援槃,且戒以勿战。未至隆兴,槃已降,都统夏骥率所部兵溃围 出。
已而元帅张荣实、吕师夔提兵逼抚州,佑率众逆之进贤坪,兵来呼曰:‘降者乎?斗者 乎?’佑曰:‘斗者也。’麾其兵突战,进至龙马坪,大兵围之数重,矢下如雨。佑告 其部曰:‘今日死日也,若力战,或有生理。’众咸愤厉。自辰战至日昃,佑面中矢, 拔之复战,又身被四矢三枪,众皆死,仅余数十人。佑乃挥双刀斫围南走,前渡桥,马 踏板断,遂被执。众见其勇,戒勿杀,舆归隆兴。元帅宋都䚟曰:‘壮士也。’欲降之 ,系之月余,终不屈。尝骂万石为卖国小人,使我志不得伸。宋都䚟命刘槃、吕师夔坐 城楼,引佑楼下,以金符遗之,许以官,佑不受,语侵槃、师夔,益不逊。又令佑子说 之曰:‘父死,子安之?’佑斥曰:‘汝行乞于市,第云密都统子,谁不怜汝也。’怡 然自解其衣请刑,遂死。观者皆泣下。
张世杰,范阳人。少从张柔戍杞,有罪,遂奔宋,隶淮兵中,无所知名。阮思聦见而奇 之,言之吕文德,文德召为小校。累功至黄州武定诸军都统制。攻安东州,战疾力,与 高达援鄂州有功,转十官。寻从贾似道入黄州,战蘱草坪,夺还所俘,加环卫官,历知 高邮军、安东州。
咸淳四年,大军筑鹿门堡,吕文德请益兵于朝,调世杰与夏贵赴之。及吕文焕以襄阳降 ,命世杰将五千人守鄂州。世杰以铁緪锁两城,夹以炮弩,其要津皆施杙,设攻具。大 军破新城,长驱而下,世杰力战,不得前,遣人招之,不听。丞相伯颜阳攻严山隘,潜 自唐港荡舟入汉,东攻鄂,鄂降。
世杰提所部兵入卫,道复饶州,乃入朝。时方危急,征诸将勤王多不至,独世杰来,上 下叹异。自和州防御使不数月累加至保康军承宣使,总都督府兵。遣将四出,取浙西诸 郡,复平江、安吉、广德、溧阳诸城,兵势颇振。七月,与刘师勇诸将大出师焦山,令 以十舟为方,碇江中,非有号令毋发碇,示以必死。元帅阿术载彀士以火矢攻之,世杰 兵乱,无敢发碇,赴江死者万余人。大败,奔圌山。上疏请济师,不报。寻擢龙、神卫 四厢都指挥使。十月,进沿江招讨使,改制置副使、兼知江阴军。已而大军至独松关, 召文天祥入卫,以世杰为保康军节度使、知平江。寻亦召入卫,加检校少保。
二年正月,大军迫临安,世杰请移三宫入海,而与天祥合兵背城一战,丞相陈宜中方遣 人请和,不可,白太皇太后止之。未几,和议亦沮。兵至皋亭山,世杰乃提兵入定海。 石国英遣都统卞彪说之使降,世杰以为彪来从己俱南也,椎牛享之,酒半,彪从容为言 ,世杰大怒,断其舌,磔之巾子山。
四月,从二王入福州。五月,与宜中奉是为主,拜签书枢密院事。王世强导大军攻之, 世杰乃奉益王入海,而自将陈吊眼、许夫人诸畬兵攻蒲寿庚,不下。十月,元帅唆都将 兵来援泉,遂解去。既而唆都遣人招益王,又遣经历孙安甫说世杰,世杰拘安甫军中不 遣。招讨刘深攻浅湾,世杰兵败,移王居井澳,深复来攻井澳,世杰战却之,因徙𥐻冈 洲。
至元十五年正月,遣将王用攻雷州,用败绩。四月,益王殂,卫王昺立,拜世杰少傅、 枢密副使。五月,遣琼州安抚张应科攻雷州,三战皆不利。六月,再决战雷城下,应科 死之。世杰以𥐻洲不可居,徙王新会之崖山。八月,封越国公。发琼州粟以给军。十月 ,遣凌震、王道夫袭广州,震败绩。
明年,元帅张弘范等兵至崖山,或谓世杰曰:‘北兵以舟师塞海口,则我不能进退,曷 先据海口。幸而胜,国之福也;不胜,犹可西走。’世杰恐久在海上有离心,动则必散 ,乃曰:‘频年航海,何时已乎?今须与决胜负。’悉焚行朝草市,结大舶千余作水砦 ,为死守计,人皆危之。已而弘范兵至,据海口,樵汲道绝,兵茹干粮十余日,渴甚, 下掬海水饮之,海咸,饮即呕泄,兵大困。世杰率苏刘义、方兴日大战。弘范得世杰甥 韩,命以官,使三至招之,世杰历数古忠臣曰:‘吾知降,生且富贵,但为主死不移耳 。’二月癸未,弘范等攻崖山,世杰败,走卫王舟。大军薄中军,世杰乃断维,以十余 舰夺港去。后还收兵崖山,刘自立击败之,降其将方遇龙、叶秀荣、章文秀等四十余人 。世杰复欲奉杨太妃求赵氏后而立之,俄飓风坏舟,溺死平章山下。
刘师勇者,庐州人。以战功历环卫官。鲁港师溃,贾似道欲东入海,师勇赞之入扬州图 再举,似道然之。时姚訚复常州,似道命师勇以淮兵取吕城,朝廷加师勇和州防御使, 助訚守常,而以张彦守吕城,合兵拒大军。战失利,彦马弱,陷淖中见执,吕城失守, 常州势益孤。大军置彦城下招降,师勇以大义斥彦,彦惭而退。又遣范文虎来谕,师勇 伏弩射走之。常受围数月,援兵绝,有群鸱飞鸣绕城,众恶为不祥,俄而城陷。师勇拔 栅,战且行,其弟马堕堑,跃不能出,师勇举手与诀而去。淮军数千人皆斗死。有妇人 伏积尸下,窥淮兵六人反背相拄,杀敌十百人乃殪。师勇从二王至海上,见时事不可为 ,忧愤纵酒卒,葬于鼓山。
陆秀夫,字君实,楚州盐城人。生三岁,其父徙家镇江。稍长,从其乡二孟先生学,孟 之徒恒百余,独指秀夫曰:‘此非凡儿也。’景定元年,登进士第。李庭芝镇淮南,闻 其名,辟置幕中。时天下称得士多者,以淮南为第一,号‘小朝廷’。
秀夫才思清丽,一时文人少能及之。性沈静,不苟求人知,每僚吏至阁,宾主交驩,秀 夫独敛焉无一语。或时宴集府中,坐尊俎间,矜庄终日,未尝少有希合。至察其事,皆 治,庭芝益器之,虽改官不使去己,就幕三迁至主管机宜文字。咸淳十年,庭芝制置淮 东,擢参议官。德祐元年,边事急,诸僚属多亡者,惟秀夫数人不去。庭芝上其名,除 司农寺丞,累擢至宗正少卿兼权起居舍人。
二年正月,以礼部侍郎使军前请和,不就而反。二王走温州,秀夫与苏刘义追从之,使 人召陈宜中、张世杰等皆至,遂相与立益王于福州。进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宜 中以秀夫久在兵间,知军务,每事咨访始行,秀夫亦悉心赞之,无不自尽。旋与议宜中 不合,宜中使言者劾罢之。张世杰让宜中曰:‘此何如时,动以台谏论人?’宜中皇恐 ,亟召秀夫还。
时君臣播越海滨,庶事疏略,杨太妃垂帘,与群臣语犹自称奴。每时节朝会,秀夫俨然 正笏立,如治朝,或时在行中,凄然泣下,以朝衣拭泪,衣尽浥,左右无不悲动者。属 井澳风,王以惊疾殂,群臣皆欲散去。秀夫曰:‘度宗皇帝一子尚在,将焉置之?古人 有以一旅一成中兴者,今百官有司皆具,士卒数万,天若未欲绝宋,此岂不可为国邪? ’乃与众共立卫王。时陈宜中往占城,以与世杰不协,屡召不至。乃以秀夫为左丞相, 与世杰共秉政。时世杰驻兵崖山,秀夫外筹军旅,内调工役,凡有所述作,又尽出其手 。虽匆遽流离中,犹日书大学章句以劝讲。
至元十六年二月,崖山破,秀夫走卫王舟,而世杰、刘义各断维去,秀夫度不可脱,乃 杖剑驱妻子入海,即负王赴海死,年四十四。
翰林学士刘鼎孙亦驱家属并辎重沉海,不死被执,搒掠无完肤,一夕得脱,卒蹈海。鼎 孙字伯镇,江陵人,进士也。
方秀夫海上时,记二王事为一书甚悉,以授礼部侍郎邓光荐曰:‘君后死,幸传之。’ 其后崖山平,光荐以其书还庐陵。大德初,光荐卒,其书存亡无从知,故海上之事,世 莫得其详云。
徐应镳字巨翁,衢之江山人,世为衢望族。咸淳末,试补太学生。德祐二年,宋亡,瀛 国公入燕,三学生百余人皆从行。应镳不欲从,乃与其子琦、崧、女元娘誓共焚,子女 皆喜从之。
太学故岳飞第,有飞祠,应镳具酒肉祀飞曰:‘天不祚宋,社稷为墟,应镳死以报国, 誓不与诸生俱北。死已,将魂魄累王,作配神主,与王英灵,永永无斁。’琦亦赋诗以 自誓。祭毕,以酒肉饷诸仆,诸仆醉卧,应镳乃与其子女入梯云楼,积诸房书籍箱笥四 周,纵火自焚。一小仆未寐,闻火声,起至楼下穴牖视之,应镳父子俨然坐立,如庙塑 像。走报诸仆,坏壁入,扑灭火。应镳不得死,与其子女怏怏出户去,仓卒莫知所之, 翌日得其尸祠前井中,皆僵立瞠目,面如生。诸仆为具棺敛,殡之西湖金牛僧舍。益王 立福州,褒其节,赠朝奉郎、秘阁修撰。后十年,其同舍生刘汝钧率儒者五十余人收而 葬之方家峪,私谥曰正节先生。
陈文龙字君贲,福州兴化人。丞相俊卿之后也。能文章,负气节。初名子龙,咸淳五年 廷对第一,度宗易其名文龙。
丞相贾似道爱其文,雅礼重之。由镇东军节度判官、历崇政殿说书、秘书省校书郎,数 年,拜监察御史,皆出似道力。然自十数年,似道所置台谏皆阘茸,台中相承,凡有所 建白,皆呈稿似道始行。至文龙为之,独不呈稿,已忤似道。知临安府洪起畏请行类田 ,似道主其说,文龙上疏以为不可,似道怒,寝其疏。襄阳久被围,似道日恣淫乐,不 少加意,时阳请督师,而阴使其党留己,竟失襄阳。文龙上疏极言其失。范文虎总师无 功,似道芘之,以知安庆,又除赵溍知建康,黄万石知临安。文龙言:‘文虎失襄阳, 今反见擢用,是当罚而赏也。溍乳臭小子,何以任大阃之寄?万石政事怠荒,以为京尹 ,何以能治?请皆罢之。’似道大怒,黜文龙知抚州,旋又使台臣季可劾罢之。未几, 吕文焕导大军东下,范文虎首迎降,与文焕俱东。似道兵溃鲁港,溍最先遁,以故列城 从之皆遁,始悔不用文龙之言。起为左司谏,寻迁侍御史。
时边事甚急,王爚与陈宜中不能画一策,而日坐朝堂争私意。潜说友以平江降,台臣请 籍其家,爚以为可,宜中以为不可。张世杰诸将分四道出师,而大臣不监护,台谏论之 ,爚请行边,下公卿杂议,宜中请出督师,又下公卿杂议。文龙上疏曰:‘书言“三后 协心,同底于道。”北兵今日取某城,明日筑某堡,而我以文相逊,以迹相疑,譬犹拯 溺救焚,而为安步徐行之仪也。请诏大臣同心图治,无滋虚议。’其后宜中与爚终不相 能而去,至十月始来,事已不可为矣。
是冬,累迁文龙至参知政事。未几议降,文龙乃上章乞归养,既出国门而悔之,复上疏 求还,不报,乃归。五月,益王称制于福州,复以文龙参知政事。漳州叛,以文龙为闽 、广宣抚使讨之。文龙以黄恮前守漳有恩信,辟为参谋官。按兵泉州,使恮入招抚之, 恮至,民皆顿首谢罪。兴化有石手军者,能掷石中人,议者以其不足用罢之,石手军亦 叛,复命文龙为知军,平之。
已而降将王世强复导大军入广,建宁、泉、福皆降。知福州王刚中遣使徇兴化,文龙斩 之而纵其副以还,使持书责世强、刚中负国。遂发民兵自守,城中兵不满千,大兵来攻 不克,使其姻家持书招降之,文龙焚书斩其使。有风其纳款者,文龙曰:‘诸君特畏死 耳,未知此生能不死乎?’乃使其将林华侦伺境上。华即降,且导兵至城下,通判曹澄 孙开门降,执文龙与其家人至军中,欲降之,不屈,左右凌挫之,文龙指其腹曰:‘此 皆节义文章也,可相逼邪?’强之,卒不屈,乃械系送杭州。文龙去兴化即不食,至杭 饿死。其母系福州尼寺中,病甚,无医药,左右视之泣下。母曰:‘吾与吾儿同死,又 何恨哉?’亦死。众叹曰:‘有斯母,宜有是儿。’为收葬之。
蒲寿庚以泉州降,告其民曰:‘陈文龙非不忠义,如民何?’闻者笑之。大兵既归,文 龙之侄瓒复举兵杀林华,据兴化,未几复破,瓒死之。
邓得遇字达夫,邛州人。淳祐十年进士。调宁远主簿,改知南昌县,通判隆兴府,监行 在左藏库,出知昭州,迁广西提点刑狱,逾年摄经略事兼知静江府。
德祐元年,长沙被兵,得遇遣都统马骥、马应麒赴援。骥潜叛而还,得遇斩之,军事悉 委之应麒。未几,马塈代阃,议事不合。二年,移治苍梧。
静江破,得遇朝服南望拜辞,书幅纸云:‘宋室忠臣,邓氏孝子。不忍偷生,宁甘溺死 。彭咸故居,乃吾潭府。屈公子平,乃吾伴侣。优哉悠哉,吾得其所!’遂投南流江而 死。
张玨字君玉,陇西凤州人。年十八,从军钓鱼山,以战功累官中军都统制,人号为‘四 川虓将’。
宝祐末,大兵攻蜀,破吉平隘,拔长宁,杀守将王佐父子。至阆州,降安抚杨奫,推官 赵广死之。至蓬州,降守将张大悦,运使施择善死之。顺庆、广安诸郡,破竹而下。明 年,合诸道兵围合州,凡攻城之具无不精备。玨与王坚协力战守,攻之九月不能下。景 定初,合守王坚征入朝,以马千代守合。四年,千子馈饷至虎相山,为东川兵所得,屡 以书劝千降,朝廷乃以玨代千。玨魁雄有谋,善用兵,出奇设伏,算无遗策。其治合州 ,士卒必练,器械必精,御部曲有法,虽奴隶有功必优赏之,有过虽至亲必罚不贷,故 人人用命。
自全汝楫失大良平,大兵筑虎相山,驻兵两城,时出攻梁山、忠万开达,民不得耕,兵 不得解甲而卧,每饷渠,竭数郡兵护送,死战两城之下始克入。咸淳二年十二月,玨遣 其将史炤、王立以死士五十斧西门入,大战城中,复其城。三年四月,平章赛典赤提兵 入,坏重庆麦,道出合城下,玨碇舟断江中为水城,大兵数万攻之不克,遂引去。
合州自余玠用二冉生策,徙军钓鱼山,城壁甚固。然开、庆受兵,民凋弊甚,玨外以兵 护耕,内教民垦田积粟,未再期,公私兼足。九年,叛将刘整复献计,欲自青居进筑马 鬃、虎顶山,扼三江口以图合,匣刺统军率诸翼兵以筑之。左右欲出兵与之争,玨不可 ,曰:‘芜菁平母德、彰城,汪帅劲兵之所聚也,吾出不意而攻之,马鬃必顾其后,不 暇城矣。’乃张疑兵嘉渠口,潜师渡平阳滩攻二城,火其资粮器械,越砦七十里,焚舡 场,统制周虎战死,马鬃城卒不就。
十年,加宁江军承宣使。德祐元年,升四川制置副使、知重庆府。五月,加检校少保。 征其兵入卫,蜀道断,不得达。六月,昝万寿以嘉定及三龟、九顶降,守将侯都统战死 。已而泸、叙、长宁、富顺、开、达、巴、渠诸郡不一月皆下,合兵围重庆,作浮梁三 江中,断援兵。自秋徂冬,援绝粮尽,玨屡以死士间入城,许以赴援,且为之画守御计 。二年正月,遣其将赵安袭青居,执安抚刘才、参议马嵩归。二月,遣张万以巨舰载精 兵,断内水桥,入重庆。四月,合重庆兵出攻凤顶诸砦。玨结泸士刘霖、先坤朋为内应 。六月,遣赵安破神臂门,执梅应春杀之,复泸州。重庆兵渐解去,围泸州。十二月, 赵定应迎玨入重庆为制置。
时阳立以涪州降,玨遣张万攻走立,俘其僚属冯巽午等。立复合兵来决战,史进、张世 杰战死,万不支,俘立妻子及安抚李端以归。玨以都统程聦守涪。重庆兵尽退。玨闻二 王立广中,遣兵数百人求王所。调史训忠、赵安等援泸州。张万入夔,连忠、涪兵拔石 门及巴巫砦,获将士百余人,解大宁围,攻破十八砦。明年六月,张德润复破涪州,执 守将程聦。先是,聦在重庆力主守城之议,玨入,不知也,使出守涪。聦至郡怏怏,不 设备,至是被执。德润以肩舆载聦归,语之曰:‘若子鹏飞为参政矣,旦晚可会聚也。 ’聦曰:‘我执彼降,非吾子也。’
是月,梁山军袁世安降。十月,万州破,杀守将上官夔。十一月,泸州食尽,人相食, 遂破之,安抚王世昌自经死。
大兵会重庆,驻佛图关,以一军驻南城,一军驻朱村坪,一军驻江上。遣泸州降将李从 招降,玨不从。十二月,达州降将鲜汝忠破咸淳皇华城,执守将马坤,军使包申巷战死 。至元十五年春,玨遣总管李义将兵由广阳,一军皆没。二月,大兵破绍庆府,执守将 鲜龙,湖北提刑赵立与制司幕官赵酉泰皆自杀。玨率兵出薰风门,与大将也速○儿战扶 桑坝,诸将从其后合击之,玨兵大溃。城中粮尽,赵安以书说玨降,不听。安乃与帐下 韩忠显夜开镇西门降。玨率兵巷战不支,归索鸩饮,左右匿鸩,乃以小舟载妻子东走涪 ,中道大憾,斧其舟欲自沉,舟人夺斧掷江中,玨踊跃欲赴水,家人挽持不得死。明日 ,万户铁木儿追及于涪,执之送京师。重庆降,制机曹琦自经死,张万、张起岩出降。 进攻合州,破外城。三月,王立亦降。
玨至安西赵老庵,其友谓之曰:‘公尽忠一世,以报所事,今至此,纵得不死,亦何以 哉?’玨乃解弓弦自经厕中,从者焚其骨,以瓦缶葬之死所。
赵立者,字德脩,重庆人。第进士,以上书迕贾似道被谪。德祐初,起为太社令、湖北 提刑。使蜀趣诸将入卫,至重庆则昝万寿已降,玨方城守为后图。立无以复命,还至涪 ,沉水死。
已绑定手机
已实名认证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03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宋史   卷四百五十二‧列传第二百一十一 忠义七 高敏 景思忠 王奇 蒋兴祖 郭浒 吴革 李翼 赵士隆 陈淬 黄友 郝仲连 刘惟辅 牛皓 魏彦明 刘士英 翟兴 朱跸 龚楫 凌唐佐 杨粹中 强霓 郭僎 司马梦求 林空斋 黄介 孙益 王仙 吴楚材 李成大 陶居仁
高敏,登州人。为泾原指使,数与西夏战,遭重伤。范仲淹、韩琦皆荐之,为阁门祗候 ,历利州路、邠宁环庆都监,主蕃部事。
羌围大顺城,偏将赵怀德力战,其下以银买级,主帅李复圭以所部不整欲治之。敏言怀 德善用人,战必胜,当略其小过,且蕃官难彊以汉法,复圭乃止。羌人声言将出鄜延, 敏屡白复圭曰:‘兵家之事,声东击西,环庆尝破白豹、金汤,结衅已深,不可不备。 ’已而果以兵三十万来寇。
总管杨遂驻兵大义,以敏为先锋将。夏人攻夺大顺水砦,敏出通路,自寅及午,且战且 前,多所斩获。次榆林,援兵不至,中流矢死,年五十七。官止东头供奉官。诏赠嘉州 刺史,录其三子为侍禁、殿直。
张吉者,庆州卒也,为淮安镇守烽。夏人寇东谷,掠得之,胁以兵,使呼城中曰:‘淮 安诸砦已破,宜速降。’吉反其辞曰:‘努力!诸砦无虞,贼粮尽且去矣,毋庸降。’ 贼怒,害之。诏赠内殿崇班,又录其子。
景思忠字进之,普州安岳人。以父西上阁门使泰荫,累官西京左藏库使,为遂州驻泊都 监。夷人寇淯井,钤辖张承祐出兵救之,思忠部卒五百为前锋。夷乘险薄官军,官军战 不利,死者十之六。左右劝思忠引避,不听,奋剑疾战而死。走马使张宗望为言,诏察 访熊本考实,得其事,神宗悯之,官思忠及同死者之子七人,余皆赐其家钱帛。
弟思立,以荫主渭州治平砦。啰兀用兵,韩绛使摄保安军。
夏人寇顺宁,思立擅领兵赴援,诸将败,一军独全。以功知德顺军,策应王韶取熙州, 过洮,筑当川堡,克羌香子、珂诺城,遂定河州。尝与羌力战,斩不用命者数人,军声 大振。韶言其临事忠勇,进如京副使、通事舍人,再擢东上阁门使、河州刺史,赐绣旗 、朱甲。又迁四方馆使、河州团练使,知其州。神宗知思立母老而未有官舍,命其弟思 谊为秦州判官以便养。
青宜结鬼章举兵袭杀伐木卒,害小校七人,以书抵思立,词不逊。思立不能忍,帅兵六 千攻之于踏白城。钤辖韩存宝、蕃将瞎药交止之,不听。自将中军,使存宝及魏奇为先 锋,王存将左,贾翊将右。鬼章众二万,分三砦以抗官军。战数十合,羌从山下围中军 。他将王宁、李元凯没于阵,思立、存宝溃围出,诸将多伤,议曰:‘日暮兵疲,宜移 屯东冈以自固。’思立以魏奇创重,独徙其军,方遣之而殿后兵乱,前人望见,亦皆溃 。思立且斗且退,曰:‘我适以百骑走羌数千人,无助我者,今败矣,当自刭以谢朝廷 。’众止之。少顷再战,遂死。时已除忠州防御使,会其死,不及拜。帝以其轻敌致败 ,不复赠官。
王奇,汾州人,武举中第。章惇经营湖北溪洞,以为将领,降其酋舒光贵,缚元猛,平 懿、洽等州。累迁如京副使,为湖南都监,徙广西。宜州蛮寇边,奇领兵至天河县,期 旦日会战。裨将费万夜以众窃出河泥隘,战没。经略使移书迫奇,奇不能堪。后数日, 蛮万人骤集,奇轻出,遂败。麾下犹数百人,劝策马逃去,奇骂曰:‘大丈夫当尽节以 报国,何走为!’战而死。诏赠皇城使、忠州防御使,官其家六人,仍赐金帛。
蒋兴祖,常州宜兴人,之奇之孙也。以荫累调饶州司录。睦州盗起,旁郡皆震,兴祖白 州将纠吏卒,绢战具,盗不敢谋。以功迁官,知开封府阳武县。阳武,古博浪沙地,土 脉脆恶,大河薄其南。尝积雨汎溢,埽且溃,兴祖躬救护,露宿其上,弥四旬,堤以不 坏。治为畿邑最,使者交荐之。靖康初,金兵犯京师,道过县,或劝使走避,兴祖曰: ‘吾世受国恩,当死于是。’与妻子留不去。监兵与贼通,斩以徇。金数百骑来攻,不 胜,去,明日师益至,力不敌,死焉,年四十二。妻及长子相继以悸死。诏赠朝散大夫 。
郭浒,德顺中安堡人。从军,积官至武经郎,为泾原第八副将。金人犯陕西,渭帅以下 叛降,独浒义不许,称病去。帅恶忌之,傅致以罪,下之狱,胁使俱降。浒奋而呼曰: ‘大丈夫今得死所矣!终不能受污。叛逆大恶,天地所不容,吾虽死,誓不尔贷,当诉 于地下耳。’众丑其语,即杀之。建炎三年,赠武翼大夫、忠州刺史。
同死者朱友恭,西安人。以忠翊郎为泾原第一副将。部兵捍金人于华亭,数有功。会金 兵大集,友恭赴敌力战,为所得。渭帅既降,诱以甘言,许优进官秩,不肯从,更诋辱 之。帅不胜忿,断其胫以徇,经日乃斩之。后赠敦武郎。
吴革字义夫,华州华阳人,国初勋臣廷祚七世孙也。少好学,喜谈兵。再试礼部不中, 乃从泾原军,以秉义郎干办经略司公事。
金人南牧,帅兵解辽州之围。使粘罕军,见之庭,揖不拜,责其贪利败约,词直气劲, 粘罕少屈,为追回威胜诸屯兵,授书使归。钦宗问割地与不割地利害,对曰:‘金人有 吞噬之意,愿悉起关中士马赴都为备。’诏以为武功大夫、阁门宣赞舍人,持节谕陕西 。
行至朱迁,闻金人犯京师,复还。与张叔夜同入城,请于帝,乞幸秦川,又乞出城劫之 ,使不敢近;又乞诸门同出兵牵制、冲突、尾袭、应援,可一战而胜。时众言已入,皆 不果。后金兵攻安上门,填道度壕,革言之守将,使泄蔡河水以灌之,不听。及填道将 合,欲用前议,则水已涸矣。
车驾幸金营,革以为堕其诈,往请叔夜,欲身见其大酋计事。叔夜问其故,曰:‘兹行 有三说:一则天子还内,二则金骑归国,三则革死。’叔夜为言之,不报。上皇、妃、 后、太子出郊,革白孙傅乞留之,不得。乃为傅谋,于启圣僧院置振济局,募士民就食 。一日之间至者万计,阴以军法部勒,将攻金营。久之,迁于同文馆,所合已至数万, 多两河骁悍之士。
既而有立张邦昌之议,革谋先诛笵琼辈,以三月八日起兵。谋既定,前期二日,有班直 甲士数百人排闼入言:‘邦昌以七日受册,请亟起事。’革乃被甲上马,至咸丰门,四 面皆琼党,绐革入账,即执之,胁以从逆。革骂之极口,引颈受刃,颜色不变。其麾下 百人皆同死。
李翼,麟州新秦人。宣和末,为代州西路都巡检使,屯崞县。金人取代,执守将嗣本, 遣来谕降,翼射却之,帅士卒坚守。义胜军统领崔忠杀都监张洪辅,夜引金兵入城,翼 挺身搏战达旦,力不敌被执。酋粘罕欲臣之,怒骂不屈,与县令李耸、丞王唐臣、尉刘 子英、监酒阎诚、将官折可与同死之。
阮骏者,兴化军人。绍圣元年进士,为河南府少尹。金人犯京师,率所隶兵拥护神御殿 ,抱御御,骂声不绝口,卒被害。特赠朝议大夫。
赵士隆字景瞻,太宗之后。生五岁,补右班殿直。既长,游庠序,月试数居前列。一日 ,投笔叹曰:‘昔贤有不愿为章句儒,出玉门关、佩侯印者,彼何人哉!’遂不复事科 举。去为郡县吏,累迁至淮南西路兵马钤辖,驻寿春。
剧贼丁一箭众号十万,来攻城。郡守不知兵,凡备御之策悉委士隆。贼三旬不退,士隆 募军中敢死士与之谋。有张宣者应募,独持槊缒城下,击杀数十人,贼众披靡。乃选壮 士数百,夜开城门,出其不意击走之,追奔数十里。以功迁三官,秩满,授江东路钤辖 。
李成叛,据江、淮六七郡,连兵数万,遣其党马进围九江,守臣姚舜明与士隆及副钤辖 刘绍先御之。进攻城益急,士隆竭力捍守。江东帅吕颐浩屯鄱阳,既复南康,与建武节 度使杨惟忠兵会,遣统制巨师古援江州,未至,遇伏败。绍兴元年正月,诏张俊为江、 淮招讨使,入辞,颇言成兵众。高宗责以立功,俊悚惧受命。未至,城已陷。
时守城罢卒仅数千,捍贼百余日,城中食尽。舜明、绍先议纵火,因弃城去,士隆毅然 独纠合部曲余民守城。城破,众号呼曰:‘无杀我赵钤辖。’贼入城大掠。成素服士隆 之义,欲以为伪安抚使,士隆怒骂曰:‘贼欲屈我耶!’阴裂帛以书使示诸子曰:‘贼 不杀我,义不苟活,汝辈得出,为我雪耻。’遂仰药而卒,年五十二。贼怒,并害其家 数十口。事闻,上嘉悼,赠武功大夫,官其孙二人。
士隆六子,皆有文行:不惉、不○、不愆、不恧、不懘、不隐。是役也,不○、不懘、 不隐死焉。
又宗子有士医、士真、士遒,皆以死事闻。
士医,任秀州兵马都监。建炎四年,兀术入州,士医乘城拒战,城陷死之。后赠武翼大 夫,官其二子。
士真,权知信阳军。寇刘满至,士真拒之。兵溃,满执之去荆门,遇害。后赠右朝奉大 夫。官其一子。
士遒,以武翼大夫守官江州。绍兴五年,马进寇江州,士遒遇害。赠武德大夫,官其家 二人。
士跂,濮王曾孙也。靖康末,为右监门卫大将军、吉州团练使。金人驱宗室北行,士跂 得间道遁去。居邢州,结土豪将举事。有告者,金人执而杀之。事闻,赠保宁军节度使 ,谥忠果。
叔皎,秦悼王四世孙。元丰中,为右班殿直,累迁至德州兵马都监。自靖康以来,刘顺 、吕拱、刘亨相继谋叛,叔皎皆设方略捕擒之。建炎二年,金人围城,郡檄叔皎率兵御 之,前后六战。围急,有江喆者,与郡守宗谅谋以城降,叔皎斩喆以徇。金人登城,叔 皎犹力战,势穷被执,怒骂不屈,遂遇害。
叔凭,建炎间,任陕州都监,累官武翼大夫,就迁通守。金人围陕州既久,援兵不至, 城危。时叔凭子官卢氏,遗以蜡丸书曰:‘人臣当死国难,况吾以近属,其可辱命耶? 死固其所也。’遂死之。时通判王浒,职官刘效、陈思道、冯经、李岳、杜开,县令张 玘,将佐卢亨等五十一人俱死,无降者。
训之字诲道,秦悼王五世孙。父叔侯,官至惠州防御使。训之登政和二年进士,调东平 仪曹,知平江府吴县。朱勉怙势役州县,训之不为屈。勉尝执数辈诣县请治,训之悉纵 之。忤勉,遂移疾去。
宣和末,盗起河北,训之屡与人言:‘契丹旧盟未可渝,金人新好未可恃。’未几,金 人犯京师,训之居扬州,率大姓募士勤王,闻都城失守,乃止。
建炎三年,知吉州永丰县。孟太后避地虔州,护卫统制杜彦与其麾下叛,后军杨世雄应 之,将犯永丰。训之与尉陈自仁简兵分为二,一取间道绕贼后,一据地利匿其精兵以诱 贼。贼至伏发,歼其众。会贼别校继至,官兵未成列,训之率数十辈拒战,厉声骂贼, 与自仁俱被害。事闻,诏赠训之朝散郎、直秘阁,谥忠果,自仁通直郎,官其子,邑人 为立祠。
太后之发吉州也,至太和,众皆溃。从事郎、三省枢密院干办官刘德老为金人追骑所杀 。官其家一人。
是年,金人过江,陈淬战死,岳飞等兵皆引去。上元丞赵垒之帅乡兵迎敌,死之。赠奉 议郎,官其家一人。
聿之,安定郡王叔东子也,建炎中,为成忠郎。金人围潭州,帅臣向子𬤇率众守城,聿 之隶东壁。子𬤇循城,顾聿之曰:‘君宗室,不可效他人苟简。’聿之感慨流涕。金兵 登城纵火,子𬤇率官吏突门遁去,城遂陷,聿之巷战,大骂而死。将官武经郎刘玠亦死 之。事闻,赠聿之左监门卫大将军,玠武经大夫,皆官其家。其后朱熹为请立庙,赐号 忠节。
陈淬,字君锐,兴化军莆田人。绍圣初,下第,挟策西游。时吕惠卿帅鄜延,淬戎服往 见,惠卿问相见何事,淬曰:‘大丈夫求见大丈夫,又何事?’惠卿器之,补三班奉职 。与西人接战于乌原,手杀十余人,擒其砦主。奏为左班殿直、鄜延路兵马都监,累迁 武经郎。丁外艰。
宣和四年,召赴阙,授真定路分都监兼知北砦、河北第一将,寻拜忠州团练使、真定府 路马步副总管。七年,金人入真定,淬以孤军御之,妻孥八人皆遇害。
建炎元年,辟诸军统制,宗泽命击金人于南华,败之。兼大名府路都总管兵马钤辖,擢 知恩州。王善者,金之种落也。拥众十万,长驱两河,遂袭恩。淬与长子仲刚拒战,贼 飞刃及淬,仲刚以身蔽刃,死之。明年,善复围陈州,淬大败善兵,拜宿州安抚使。李 成叛,诏以淬为御营使、六军都统、淮南招抚使讨之,三战三捷。
未几,金人犯采石,又檄淬回援建康。淬将中军,戚方将前,王○将后。淬曰:‘彼众 虽多,然止有二十艘,一艘不越五十人,每至不过千人。吾伏兵葭芦翳荟间,俟其旋济 旋获,前后不相知,讫济,当尽获矣。’杜充不从,金兵遂犯板桥,诸军皆溃,淬独与 战,势穷力尽,据胡床大骂,刃交于胸而色不动,与其从子仲敏俱死。诏赠拱卫大夫、 明州观察使,官其一子一婿。
黄友字龙友,温州平阳人。少不羁,十五入太学,语同辈曰:‘大丈夫不能为国立功, 亦造化中赘物耳。’因投笔西游。边帅刘法一见奇之,延致门下。会西鄙兵哄,都护高 永年战没,友作七诗哀其忠。其后幕府奏功,没永年之实,恤典不及。其子以友诗进, 徽宗览之恻然,遂加赠谥。友亦免省试,登进士第,调永嘉、瑞安二县主簿,摄华阴令 ,有政声。
方腊窃发,友同诸将收复,所至披靡。婺寇复作,守留友摄兵曹,为殄灭计。友请往谕 之,既次浦江,贼望风解去。复单骑次武义,贼众持钉一榼置其前,友正色叱之曰:‘ 汝等何速死耶?’贼首李德壮之,亟麾退,一境贴然,婺人图像祀之。
通判檀州。会金人败盟,郭药师以常胜军叛,燕土响应,友独领数千人与之战,躬冒矢 石,破裂唇齿。钦宗即位,制置使詹度奏友久服武事,筹略过人。丞相何○从而荐之, 召对,问友唇齿破裂状,为之称叹,赍予甚渥。
进直徽猷阁、制置司参谋官,同种师中解太原围。友遣兵三千夺榆次,得粮万余斛。明 日,大军进榆次十里而止,友亟白师中:‘地非利,将三面受敌。’论不合,友仰天叹 曰:‘事去矣!’迨晓,兵果四合,矢石如雨,敌益以铁骑,士卒奔溃。敌执友谓曰: ‘降则赦汝。’友厉声曰:‘男儿死耳!’遂遇害。帝书‘忠节传家’四字旌其闾,官 其后八人。
友体貌英伟,胆雄万夫,谋画机密,出人意表。尝语子弟曰:‘天下承平日久,武事玩 弛,万一边书告警,马革裹尸,乃吾素志。他日收吾骸,足心黑子为识也。’其忠诚许 国根于天性如此。
郝仲连,昌元人。建炎元年,金人犯河中,守臣席益遁去。仲连时为贵州防御使,宣抚 范致虚遣节制河东军马,屯河中,就权府事。金将娄宿以重兵压城,仲连率众力战,外 援不至,度不能守,先自杀其家人,城陷不屈,及其子皆遇害。后赠中侍大夫、明州观 察使。
刘惟辅,泾州人。以同州观察使为熙河马步军副总管。金人既得秦州,经略使张深遣惟 辅将三千骑御之。金前军逾巩州,距熙才百里,惟辅留军熟羊城,以千八百骑夜趋新店 。黎明军进,短兵相接,杀伤大当。惟辅舞槊刺其先锋将孛堇黑锋,洞胸堕马死,敌为 夺气退。深檄陇右都护张严往追之,至凤翔境上,惟辅不欲听严节制,乃自别道由吴山 出宝鸡,获金游骑。严拥大兵及金人于五里坡,金人知之,伏兵坡下,严与曲端期而不 至,径前,遇伏死之。惟辅自石鼻砦遁归。
金人略熙河,惟辅将去,顾熙河尚有积粟,恐金人因之以守,急出悉焚之。金人追及, 所部皆走,惟辅与亲信数百匿山寺中,遣人诣夏国求附,夏国不受。其亲信军诣金人降 ,金人执惟辅,诱之百方,终不言。金人怒,捽以出,惟辅奋首曰:‘死犬!斩即斩, 吾头岂汝捽也。’顾坐上客曰:‘国家不负汝,一旦遽降敌耶?’即闭口不复言而死。 张浚闻之,承制赠昭化军节度使,赙金帛布以二百计,官子孙十二人,立庙成州,号忠 烈。
有高子孺,狄道人。知兰州龛谷砦,闻惟辅尚存,固守以待。及城陷,先刃其家而后死 。韩青为熙河马步军第六将,间行从惟辅,为金人所擒,亦骂不绝口而死。
牛皓,福津人。为武功大夫、川陕宣抚后军中部将。绍兴五年,金右都监撒离曷与其熙 河经略使慕洧欲犯秦川,宣抚副使吴玠遣诸校分道伺之。皓至瓦吾谷,与金将虎山遇, 皓所部步卒不满二百,乃下与战,谓其从曰:‘吾所以舍马者,欲与若等同死也。’金 人见皓异于他人,欲招之,皓力战死。
有承信郎高万,且骂且战,与熙河路部将任安、宣抚司队官秦元、薛琪、张亨皆死于阵 。金人相谓:‘真健儿也。’后皓、安皆赠翊卫大夫,官其家五人,赠万等三官,录其 子。
魏彦明,开封人。通判延安府。建炎二年,金人陷府东城,而西城犹坚守。金人并兵入 鄜延,王庶自当鄜州来路,遣统制官庞世才当延安来路。天大雪,世才战败,自是金兵 专围西城。初受围时,彦明与权府事刘选分地而守,彦明当东壁,空家赀以赏战士,金 人不敢犯。王庶子之道未弱冠,率老弱乘城。金人昼夜攻城,阅十有三日城陷,彦明坐 子城楼上,金人并其家执之,谕使速降。彦明曰:‘吾家食宋禄,犬辈使背吾君乎?’ 娄宿怒杀之。诏赠中大夫,官一子。
刘士英,宣和间为温州教授。方腊陷处州,州人争具舟欲遁,士英奋谓不当避。自郡将 而下皆排沮之,士英独身任责,推郡茂才石砺为谋主,治兵峙粮,籍保伍,分其地为八 隅,委官统率,以锺为约,令民闻钟声则趋所守堞。未几,贼来攻,拒守凡四十余日, 官军继至,贼溃去。
靖康初,通判太原府。金人入境,帅臣张孝纯欲避之,士英率通判方笈、将官王禀力止 孝纯。及城陷,禀赴火死,士英持短兵接战,死之。笈在金,因讲和使附书言二人死节 ,后刻石于衢、温二州。
翟兴字公祥,河南伊阳人。少以勇闻。剧贼王伸起,兴与弟进应募击贼,号大翟、小翟 。金人犯京师,西道总管王襄檄兴统领在城军马。以保护陵寝功补承信郎,辟京西北路 兵马副钤辖,为陕西宣抚司前军统制。高世由以泽州降金,金以为西京留守。兴与进提 步卒数百,卷甲夜趋洛阳,擒世由等斩之。
群盗冀德、韩清出没汝、洛间,兴以轻骑追袭,德就擒,清仅以身免。会进为叛将杨进 所害,贼乘势击败官军,兴帅余众拒贼,保伊川。明年,愬进死事于朝,以兴代进为京 西北路安抚制置使兼京西北路招讨使,兼知河南府。杨进屯鸣皋山北,兴与子琮帅乡兵 时出扰之,进惧,弃辎重南走,兴邀击于鲁山县,进中流矢死,余众溃去,西京平。
贼王俊据汝州,兴引兵攻之,俊弃城去,退保伞盖山。兴进攻,免胄大呼曰:‘贼识我 乎?我翟总管也。’众皆披靡,遂破之。
金人犯河阳、巩县、永安军,兴遣子琮与搏战,屡捷,追至渑池。诏授河南孟、汝、唐 州镇抚使兼知河南府,转武略大夫兼阁门宣赞舍人,寓治伊阳。时河东、北虽陷,土豪 聚众保险,兴遣蜡书结约之,向密、王简、王英辈皆愿受节制。奏上,高宗嘉之,授河 东、北路军马使,遍檄山砦,由是汾、泽、潞、怀、卫间山砦首领皆应命。
金人入陕右,兴遣将邀击,俘五十余人,又遣子琮生擒金河东都统保骨,遂复阳城县, 乘胜取绛之垣曲,进至米粮川。绍兴元年春,金重兵犯河南,时兴军乏粮,就食诸道, 仅存亲兵自卫,人情震恐。兴授将彭玘方略,设伏于井首,俟敌至阳遁,金众果追玘, 伏发,金帅就擒。邓州人杨某拥众河北,伪称‘信王’,兴遣将董先追获于商州杀之。 进武功大夫、忠州团练使。
刘豫将迁汴,以兴屯伊阳,惮之,遣蒋颐持书诱兴以王爵。兴斩颐焚其书,豫计不行, 乃阴遣人啖裨将杨伟以利,伟杀兴,携其首奔豫。(或云:赂伟为内应,以兵径犯中军 ,兴奋击坠马死。)事闻,赠保信军节度使。
兴威貌魁伟,每怒,须辄张。军食不继,士以菽粟杂藜藿食之,激以忠义,无不奋厉。 在河南累年,金人不敢犯诸陵。诏赐军名‘忠护’。
子琮,沈勇有父风,继兴为镇抚使;琳,阁门祗候。
进字先之。以捕盗劳补下班殿侍,累功充京西第一将。坐熙河帅刘法泾原战失利,降官 停任,寻叙复。女真归故地,改河北第四将。往至遂城,会契丹兵奄至,都统制刘延庆 以进为先锋,与契丹战于幽州石料冈、卢沟河皆捷。又与契丹大将遇于峰山,力战弥日 ,契丹溃去。
金人犯京师,朝廷密诏西道总管王襄会兵三万赴京城,至叶县,襄欲引兵而南,进谏止 之,因分军遣进持书而西。时经略使范致虚已合五路军马次潼关,以进统河南民兵,收 复西京。进至福昌,遣兵袭金营。时金游骑往来外邑,进设伏擒之。金人逼灵山砦,进 父子兄弟与之战,溃围至高都,集乡兵七百人,夜行昼伏,五日至洛城,夜半破关入, 擒高世由。再捷于伊阳白草坞。都总管孙昭远至洛阳,以进戍渑池界,授武义大夫、阁 门宣赞舍人。
金人犯白浪隘,将渡河,进破之。未几,洛阳再陷,进在伊阳,裒散亡才千人。金人犯 薛封,进选精锐三百人,夜纵火斫其营,焚死者甚众。又战于驴道堰,生擒金将翟海, 追至梅花谷。贼冀德、韩清啸聚南阳,进间道击之,德降,继斩清于艾蒿平。勒兵抵龙 门,屡与金人夹河战,乘胜入洛阳。或曰:‘彼砦尚固,城未可守。’不听。金人聚怀 、卫、蒲、孟数州之众薄城下,斧诸门入,进率士卒巷战,次子亮死之。迁武功大夫、 阁门宣赞舍人,充京西北路兵马都钤辖,寻授马步军副总管,升本路制置使,兼知河南 府。
会东京留守杜充所招巨寇杨进号‘没角牛’者,拥兵数万,残害汝、洛间。进谓其兄兴 欲力除之。会杨进遣数百骑绝水犯进营,进乘半渡击之,追贼数十里,破贼四砦,马惊 坠堑,为贼所害。赠左武大夫、忠州刺史,官其后五人。
朱跸,湖州安吉人,知钱塘县。建炎三年,金人陷杭州,初犯余杭,守臣康允之退保赭 山。跸白允之率弓手、士军前路拒敌,使杭民为逃死计。行二十里,遇金兵,跸两中流 矢,左右掖至天竺山,犹能率乡兵御敌。后数日遇害。时兀术自安吉进兵,过独松关, 曰:‘南朝若以羸兵数百守此,吾岂能遽度哉!’
朱良者,字良伯,吴郡人。世儒科。建炎中,为海盐县尉。金兵入境,良谓僚友曰:‘ 今日乃忠臣义士死国之时也。’被甲执戈,集所部百余人奋而前,击金兵数人死,众为 披靡,然力不敌,竟死。事闻,官其子思,后守汉阳。
方允武者,衢州人。武学上舍,补官为常州宜兴巡检。建炎三年,金人入县之金泉乡, 允武率土军、乡民迎敌,杀获数级,夺弓箭与旗。后遇金兵梅岭村,力战而没。诏赠两 官,官其家二人。
龚楫字济道,兵部侍郎原之孙,世以儒学显。楫懦如不胜衣。建炎初,闻金人陷郡县, 辄忿恚不食,念有以自见而不可得。兀术据和州,以偏师万人筑堡新塘,遏绝濡须之路 。楫率家僮百余人袭之,乡里从者二千余人,获千户二,系累者数百人,辎重称是。纵 遣所掠州民父母妻子,将归于滁、和镇抚司。遇金兵大至,乃取道圩上,金骑兵据其冲 ,不得前,众多赴水死。楫麾其众曰:‘今日斗死亦足为义士,自弃沟渎无益也。’战 败,为金人所获,犹挺剑刺其一人,骂不绝口,金人脔割之。年二十二。
金人初至新塘,有蒋子春者,教授里中。金人见其挟书,又人物秀整,喜之,欲命以官 ,子春怒骂,乃杀之。
李亘者,字可大,兖州乾封人。少好学,有知虑。大观二年进士。徐处仁当国,擢尚书 郎官。建炎末,金人犯淮南,亘不及避,刘豫使守大名。与凌唐佐谋,密陈豫可取状告 于朝。募卒刘全、宋万、僧惠钦辈十余,往返事泄,全、万、惠钦为逻者所得,亘坐死 。后赠官,立祠曰愍忠。
又有武显大夫孙安道,为应天府兵马钤辖。城陷不得归,谋挺身还朝,为人所告而死。 后赠忠州刺史。
凌唐佐字公弼,徽州休宁人。元符三年进士。建炎初,提点京畿刑狱,加直秘阁,知南 京。南京陷,刘豫因使为守。唐佐与宋汝为密疏其虚实,遣人持蜡书告于朝。江、淮都 督吕颐浩过常州,得唐佐从孙宪,授保义郎、阁门祗候,俾持帛书遗之。宪至睢阳,事 泄,豫捕唐佐并其家,宪脱归。唐佐见豫,责以大义,豫怒,斩唐佐境上。李横复颍昌 ,言于朝,诏赠徽猷阁待制。
杨粹中,真定府人。建炎二年,金人大入,时粹中知濮州,固守不下。粘罕以濮小郡, 易之,将官姚端乘其不意,夜𢭏其营,直犯中军,粘罕跣足走,仅以身免。遂急攻城, 凡三十三日而陷,端率死士突出。粘罕入其城,粹中登浮图不下,粘罕嘉其忠义,许以 不死,乃以粹中归。粹中竟不屈而死,守御官杜绩亦死之。赠粹中徽猷阁待制。
彊霓彊自金归宋,为武功大夫、阁门宣赞舍人、知环州、环庆路统制军马兼沿边安抚使 。隆兴间,金兵围环州,与其弟武经大夫、环庆路统领沿边忠义军马震坚守孤城,招诱 使降,不屈,城陷死焉。兴州驻札御前诸军统制吴挺言于朝,并赠观察使,立庙西和州 ,赐额旌忠。
康杰者,权知扶风县,与金将冯宣战,宣爱而欲招之,杰奋曰:‘吾今也当死于阵,不 能降敌。’宣杀之。
李伸者,知天兴县,坚守不下,城陷,曰:‘吾岂使敌杀我。’遂自杀。
郭僎字同升,开封祥符县人。以父任调海州东海县尉,权祥符县尉。时童贯子师闵死, 敕葬邑境,僎任道途之役。贯命彻民屋之当道者,僎先籍童氏屋数十间欲毁之,贯遽令 勿毁,由是民屋得免。
再调滨州招安丞,又为亳州蒙城丞。令以盐科邑民,僎争之不可。郡守以僎丞鹿邑,中 贵人杨逢周率军士二百人,以捕寇为名入邑境,所至骚动。僎檄逢周取所受文书,逢周 不与,僎令尉讥察之。逢周归,愬于徽宗,诏追僎赴开封府狱,狱以状闻,乃使还任。
辟权咸平县丞。靖康初,勤王兵有剽掠邑界者,僎率民兵击之,得犯者斩以徇。会金人 大至,力不敌,其僚欲降之,僎走南京从赵野乞师,不从,恸哭而归。寻知宣城县。苗 傅、刘正彦之变,吕颐浩传檄诸郡,僎说郡守刘玨,请募勇士倍道赴难,揭榜复用建炎 年号,人皆韪之。
通判全州,权饶州浮梁宰,未行,时有贼张顶花者已逼县境,众止之,僎曰:‘安逸则 就,艰危则辞,非我所学。’径就道。至县,约束吏士,誓以死战。贼闻之,伪降,入 邑为变,邑官窜伏,僎曰:‘吾为宰,义不可去。’端坐公署,贼徒责僎,僎大骂不绝 口,遂遇害。诏赠承议郎,录其后二人。
郭赞者,汝阳县丞也。建炎二年,金人陷蔡州,守臣阎孝忠闻之,先遣其家,独聚军民 守城。金人陷城,孝忠为所执,见其貌陋且侏儒,乃令荷担,因乘间而逃。独赞朝服诟 叱不肯降,遂见杀。
王迸字纯父,饶州乐平人。乡举恩免,为固始簿,摄邑。绍定中,金兵犯淮,守令望风 遁,迸度力不能御,怀印自投于井而死。
吴从龙字子云,官至武功郎、建康府统制。绍定兵难,为先锋,援不至,被擒,使至泰 州城下诱降,终不屈,死之。庙祀扬、泰二州,赐额褒忠。官其弟从虎,至武经大夫。
司马梦求,叙州人,温国公光之后也。母程,归及门,夫死,誓不它适,旌其门曰‘节 妇’。梦求,其族子,取以为后。景定三年,举进士。咸淳末,调江陵沙市监镇。沙市 距城才十五里,南阻蜀江,北倚江陵,地势险固,为舟车之会,恃水为防。德祐元年, 湖水忽涸,北兵横遏中道,乘南风纵火,都统程文亮逆战于马头岸,制置使高达束手不 援,文亮降。梦求朝服望阙再拜,自经死。
林空斋,永福人,失其名。父同,官至监丞。空斋举进士,历知县,解官家居。益王立 ,张世杰围泉州,乃率乡人黄必大、刘仝祖即其家开忠义局,起义兵,复永福县。时王 积翁以福安送款世杰,然实密约北兵。兵至,屠永福,必大、仝祖等走它邑。空斋盛服 坐堂上,啮指血书壁云:‘生为忠义臣,死为忠义鬼。草间虽可活,吾不忍为尔。诸君 何为者,自古皆有死。’俄见执,不屈而死。
黄介字刚中,隆兴分宁人。意气卓越,喜兵法。制置使朱祀孙帅蜀,介上攻守策,祀孙 爱之,以自随。夏贵辟充广济簿尉,平反死囚,尹不能抗。钱真孙复辟入幕,及与真孙 别,诵‘南八,男儿死尔’语以勉之。后家居,帅乡民登龙安山为保聚计。德祐元年, 北兵至砦,众奔溃,介坚守不去,且射且诟,面中六矢不为动,顾谓家僮陈力曰:‘尔 尽力勿走。’力曰:‘主在,死生同之。’介身被镞如猬,面颈复中十三矢,倚栅而死 ,力亦死。
妻刘被掠,子用中逃,得不死。乃壮,求母四方,逾十年,得于京师以归,州里称为黄 孝子云。
孙益,扬州泰兴人。少豪侠。绍定中,李全犯杨州,游骑薄泰兴城下,县令王爚募人守 御,益起从之。俄贼兵大至,益率众拒之。众见贼势盛,且前且却,益厉声呼曰:‘王 令君募我来,将以守护城邑也。今贼至城下,我辈不为一死,复何面目见令君乎?’遂 身先赴敌,死之。
同时顾绪、顾珣俱战死。事闻,赠益保义郎,绪、珣承节郎,各官其子一人。
王仙,蜀都统也。守涪州,北兵攻围无虚日,势孤援绝。宋亡之二年,城始破,仙自刎 ,断其亢不殊,以两手自摘其首坠死。
曹琦,蜀进士也。知南平军,亦被执,脱身南归,制置辟主管机宜文字。闻都统赵安以 城降,就守御地自经死。
吴楚材名炎,以字行,建昌南城人。
德祐元年,建昌降。明年春,楚材还其乡领村,纠集民兵。时江西制置使黄万石走邵武 ,遂繇邵武守黎靖德请于万石,乞济师,万石不许,而授楚材迪功郎、权制置司计议官 以安之,且戒勿兴兵。楚材不听,二月己亥,自领村率众,晨炊蓐食,将攻城。钲鼓震 动,甫至近郊之龟湖,北兵三道蹴之,夺其长梯铁钩,因进攻领村,拒以木栅,不得入 。事闻,益王元帅府承制迁楚材宣义郎、带行太社令、知建昌军,俾聚兵图再举。万石 匿其命。
楚材既失利,且乏援,大元兵诱降,其众多解去。楚材走光泽,为人所执,及其子应登 以献。郡遣录事娄南良讯之曰:‘汝何为错举?’楚材抗声曰:‘不错,不错。如府录 所为,乃大错尔。府录受宋官爵,今乃为敌用事,还思身上绿袍自何而得?吾一鄙儒, 特为忠义所激,为国出力,事虽不成,正不错也。’南良愧而语塞。及吴浚为江西制置 、招讨使,斩楚材父子,传首诸邑。益王立于福州,闻而哀之,赠官朝奉郎,即邵武境 上立庙,赐名忠勇。
李成大字实夫,南康军建昌人,文定公李迪之从子也。宝祐四年进士。德祐初,知金坛 县。北兵至,与寄居官潘大同、大本率民兵巷战,不胜,大同兄弟死之。吏民挟成大降 ,乃潜与胡用存谋复金坛,事泄系狱,搒掠不屈,遂杀其二子以惧之,终不屈,笑曰: ‘子为父死,臣为君死。’卒杀之。
事闻,赠朝散大夫、直秘阁,谥忠节。制曰:‘外难方炽,拥名城数十而降者,相望也 。守封疆之臣,父忠于前,子继于后,如晋卞氏,可无褒乎?通直郎、知镇江府金坛县 兼弓手砦兵正李成大劲气排霄,精忠贯日,壮志弗就,以没其身。襚以大夫之阶,官其 二孤,用慰英爽。’
陶居仁,太平之芜湖人。以行义闻州里。仕为镇江录事参军。北兵攻镇江,守臣洪起畏 遁,统制官石祖忠举城降,居仁见执,抑使降。居仁曰:‘吾固知历数穷而世运更也, 讵可失忠义求苟生邪?得以死报朝廷,夫何憾。’竟不屈,遂见杀。大帅至,闻居仁死 时语,叹啧之,为棺敛,使人护以还其家。○流数百里,不时顷至,人皆异之。乡人为 立祠。

关于我们| 桂ICP备2022007496号-1桂公网安备 45010302003000桂公网安备 45010302003000

小黑屋|手机版|举报|网站地图|华韵国学网|国学经典

扫一扫微信:Chinulture|投稿:admin@chinulture.com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