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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延章

[二十四史] 魏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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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34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魏书  卷八十六‧列传孝感第七十四   赵琰 长孙虑 乞伏保 孙益德 董洛生 杨引 阎元明 吴悉达 王续生 李显达 张昇 仓跋 王崇 郭文恭
经云‘孝,德之本’,‘孝悌之至,通于神明’。此盖生人之大者。淳风既远,世情虽薄,孔门有以责衣锦,诗人所以思素冠。且生尽色养之天,终极哀思之地,若乃诚达泉鱼,感通鸟兽,事匪常伦,斯盖希矣。至如温床扇席,灌树负土,时或加人,咸为度俗,今书赵琰等以孝感为目焉。
赵琰,字叔起,天水人。父温为杨难当司马。初,苻氏乱,琰为乳母携奔寿春,年十四乃归。孝心色养,饪熟之节,必亲调之。皇兴中,京师俭,婢简粟粜之,琰遇见切责,敕留轻秕。尝送子应冀州娉室,从者于路偶得一羊,行三十里而琰知之,令送于本处。又过路傍,主人设羊羹,琰访知盗杀,卒辞不食。遣人买耜刃,得剩六耜,即令送还刃主。刃主高之,义而不受,琰命委之而去。初为兖州司马,转团城镇副将。还京,为淮南王他府长史。时禁制甚严,不听越关葬于旧兆。琰积三十余年,不得葬二亲。及蒸尝拜献,未曾不婴慕卒事。每于时节,不受子孙庆贺。年余耳顺,而孝思弥笃。慨岁月推移,迁窆无期,乃绝盐粟,断诸滋味,食麦而已。年八十卒。迁都洛阳,迁都洛阳,子应等乃还乡葬焉。
应弟煦,字賔育。好音律,以善歌闻于世。位秦州刺史。
长孙虑,代人也。母因饮酒,其父真呵叱之,误以杖击,便即致死。真为县囚执,处以重坐。虑列辞尚书云:‘父母忿争,本无余恶。直以谬误,一朝横祸。今母丧未殡,父命旦夕。虑兄弟五人,并各幼稚。虑身居长,今年十五,有一女弟,始向四岁,更相鞠养,不能保全。父若就刑,交坠沟壑,乞以身代老父命,使婴弱众孤得蒙存立。’尚书奏云:‘虑于父为孝子,于弟为仁兄。寻究情状,特可矜感。’高祖诏特恕其父死罪,以从远流。
乞伏保,高车部人也。父居,显祖时为散骑常侍,领牧曹尚书,赐爵宁国侯。以忠谨慎密,常在左右,出内诏命。赐宫人河南宗氏,亡后,赐以宫人申氏,宋太子左率申坦兄女也。岁余,居卒,申抚养伏保。性严肃,捶骂切至,而伏保奉事孝谨,初无恨色。袭父侯爵,例降为伯。稍迁左中郎将。每请禄赐,在外公私尺丈所用,无不白知。出为鄯善镇将。申年余八十,伏保手制马舆,亲自扶接,申欣然随之。申亡,伏保解官,奉丧还洛。复为长,兼南中郎将,卒。
孙益德,乐安人也。其母为人所害,益德童幼为母复仇。还家,哭于殡以待县官。高祖、文明太后以其幼而孝决。又不逃罪,特免之。
董洛生,代人也。居父丧过礼,诏遣秘书中散温绍伯奉玺书慰之,令自抑割以全孝道。又诏其宗亲,使相喻奖,勿令有灭性之讥。
杨引,乡郡襄垣人也。三岁丧父,为叔所养。母年九十三卒,引年七十五,哀毁过礼。三年服毕,恨不识父,追服斩衰,食粥粗服,誓终身命。终十三年,哀慕不改,为郡县乡闾三百余人上状称美。有司奏冝旌赏,复其一门,树其纯孝。诏别敕集书标杨引至行,又可假以散员之名。
阎元明,河东安邑人也。少而至孝,行着乡闾。太和五年,除北随郡太守。元明以违离亲养,兴言悲慕,母亦慈念,泣泪丧明。元明悲号上诉,许归奉养。一见其母,母目便开。刺史吕寿恩列状上闻,诏下州郡,表为孝门,复其租调兵役,令终母年。母亡,服终,心丧积载,每忌日悲恸傍邻。昆弟雍和,尊卑谐穆,安贫乐道,白首同归。
又猗氏县人令狐仕,兄弟四人,早丧父,泣慕十载,奉养其母,孝著乡邑。而力田积粟,博施不已。
又河东郡人杨风等七百五十人,列称乐户皇甫奴兄弟,虽沉屈兵伍而操尚弥高,奉养继亲甚著恭孝之称。
又东郡小黄县人董吐浑、兄养,事亲至孝,三世同居,闺门有礼。景明初,畿内大使王凝奏请标异,诏从之。
吴悉达,河东闻喜人也。弟兄三人,年并幼小,父母为人所杀,四时号慕,悲感乡邻。及长报仇,避地永安。昆弟同居四十余载,闺门和睦,让逸竞劳。虽于俭年糊𫗴不继,賔客经过,必倾所有。每守宰殡丧,私办车牛,送终葬所。邻人孤贫窘困者,莫不解衣辍粮以相赈恤。乡闾五百余人诣州称颂焉。刺史以悉达兄弟行着乡里,板赠悉达父勃海太守。悉达后欲改葬,亡失坟墓,推寻弗获,号哭之声昼夜不止,叫诉神祇。忽于悉达足下地陷,得父铭记。因迁葬曾祖已下三世九丧,倾尽资业,不假于人,哀感毁悴,有过初丧。有司奏闻,标闾复役,以彰孝义。
时有齐州人崔承宗,其父于宋世仕汉中,母丧,因殡彼。后青徐归国,遂为隔绝。承宗性至孝,万里投险,偷路负丧还京师。黄门侍郎孙惠蔚闻之曰;‘吾于斯人见廉范之情矣。’于是吊赠尽礼,如旧相识。
王续生,荥阳京县人也。遭继母忧,居丧杖而后起。及终礼制,鬓发尽落。有司奏闻,世宗诏标旌门闾,甄其徭役。
李显达,颍川阳翟人也。父丧,水浆不入口七日,鬓发堕落,形体枯悴。六年庐于墓侧,哭不绝声,殆于灭性。州牧、高阳王雍以状奏,灵太后诏表其门闾。
张昇,荥阳人。居父母丧,鬓发坠落,水浆不入口,吐血数升。诏表门闾。
仓跋,荥阳京县人也。丧母,水浆不入口五日,吐血数升,居忧毁瘠,见称州里。有司奏闻,出帝诏标门闾。
王崇,字干邕,阳夏雍丘人也。兄弟并以孝称。身勤稼穑,以养二亲。仕梁州镇南府主簿。母亡,杖而后起,鬓发堕落。未及葬,权殡宅西。崇庐于殡所,昼夜哭泣,鸠鸽群至。有一小鸟,素质墨眸,形大如雀,栖于崇庐,朝夕不去。母丧始阕,复丁父忧,哀毁过礼。是年,阳夏风雹,所过之处,禽兽暴死,草木摧折。至崇田畔,风雹便止,禾麦十顷,竟无损落,及过崇地,风雹如初。咸称至行所感。崇虽除服,仍居墓侧。于其室前生草一根,茎叶甚茂,人莫能识。至冬中,复有乌巢于崇屋,乳养三子,毛羽成长,驯而不惊。守令闻之,亲自临视。州以闻奏,标其门闾。
郭文恭,太原平遥人也。仕为太平县令。年逾七十,父母丧亡。文恭孝慕罔极,乃居祖父墓次,晨夕拜跪。跣足负土,培祖父二墓,寒暑竭力,积年不已,见者莫不哀叹。尚书闻奏,标其门闾。
史臣曰:塞天地而横四海者,唯孝而已矣。然则始敦孝敬之方,终极哀思之道,厥亦多绪,其心一焉。盖上智禀自然之质,中庸有企及之义,及其成名,其美一也。赵琰等或出公卿之绪,籍礼敎以资;或出茅檐之下,非奖劝所得。乃有负土成坟,致毁灭性,虽乖先王之典制,亦观过而知仁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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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34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魏书  卷八十七‧列传节义第七十五   于什门 段进 石文德 汲固 王玄威 娄提 刘渴侯 朱长生 于提 马八龙 门文爱 晁清 刘侯仁 石祖兴 邵洪哲 王荣世 胡小虎 孙道登 李几 张安祖 王闾
大义重于至闻自日人。慕之者盖希,行之者实寡。至于轻生蹈节,临难如归,杀身成仁,死而无悔,自非耿介苦心之人,郁怏激气之士,亦何能若斯。佥列之传,名节义云。
于简,字什门,代人也。太宗时为谒者,使喻冯跋。及至和龙,住外舍不入,使人谓跋曰:‘大魏皇帝有诏,须冯主出受,然后敢入。’跋使人牵逼令入,见跋不拜,跋令人按其项。什门曰:‘冯主拜受诏,吾自以賔主致敬,何须苦见逼也!’与跋往复,声气厉然,初不挠屈。既而跋止什门。什门于群众之中,回身背跋,被后裆以辱之。既见拘留,随身衣裳败坏略尽,虮虱被体。跋遗以衣服,什门拒而不受。和龙人皆叹曰:‘虽古烈士,无以过也!’历二十四年,后冯文通上表称臣,乃送什门归。拜治书侍御史。世祖下诏曰:‘什门奉使和龙,值狂竖肆虐,勇志壮厉,不为屈节,虽昔苏武何以加之。’赐羊千口、帛千匹,进为上大夫,策告宗庙,颁示天下,咸使闻也。
段进,不知何许人也。世祖初,为白道守将。蠕蠕大檀入塞,围之,力屈被执。进抗声大骂,遂为贼杀。世祖愍之,追赠安北将军,赐爵显美侯,谥曰庄。
石文德,河中蒲阪人也,有行义。真君初,县令黄宣在任丧亡,宣单贫无期亲,文德祖父苗以家财殡葬,持服三年,奉养宣妻二十余载。及亡,又衰绖敛祔,率礼无阙。自苗逮文德,刺史守令卒官者,制服送之。五世同居,闺门雍睦。
又梁州上言天水白石县人赵令安、孟兰彊等,四世同居,行着州里。诏并标榜门闾。
汲固,东郡梁城人也。为兖州从事。刺史李式坐事被收,吏民皆送至河上。时式子宪生始满月,式大言于众曰:‘程婴、杵臼何如人也!’固曰:‘今古岂殊。’遂便潜还,不复回顾,径来入城,于式妇闺抱宪归藏之。及捕者收宪属,有一婢产男,母以婢儿授之。事寻泄,固乃携宪逃遁,遇赦始归。宪即为固长育至十余岁,恒呼固夫妇为郎婆。后高祐为兖州刺史,嘉固节义,以为主簿。
王玄威,恒农北陕人也。显祖崩,玄威立草庐于州城门外,衰裳蔬粥,哭踊无时。刺史苟颓以事表闻。诏令问状,玄威称:‘先帝统御万国,慈泽被于苍生,含气之类莫不仰赖,玄威不胜悲慕,中心知此,不知礼式。’诏问玄威欲有所诉,听为表列。玄威云:‘闻讳悲号,窃谓臣子同例,无所求谒。’及至百日,乃自竭家财,设四百人斋会。忌日,又设百僧供。至大除日,诏送白䌷褶一具,与玄威释服,下州令表异焉。
娄提,代人也。显祖时为内三郎。显祖暴崩,提谓人曰:‘圣主升遐,安用活为!’遂引佩刀自刺,几至于死。文明太后诏赐帛二百匹。
时有敕勒部人蛭拔寅兄地于,坐盗食官马,依制命死。拔寅自诬己杀,兄又云实非弟杀,兄弟争死,辞不能定。高祖诏原之。
刘渴侯,不知何许人也。禀性刚烈。太和中,为徐州后军,以力死战,众寡不敌,遂禽。瞋目大骂,终不降屈,为贼所杀。高祖赠立忠将军、平州刺史、上庸侯,赐绢千匹、谷千斛。
有严季者,亦为军校尉,与渴侯同殿,势穷被执,终不降屈,后得逃还。除立节将军,赐爵五等男。
朱长生及于提,并代人也。高祖时,以长生为员外散骑常侍,与提俱使高车。至其庭,高车主阿伏至罗责长生等拜,长生拒之曰:‘ 我天子使,安肯拜下土诸侯!’阿伏至罗乃不以礼待。长生以金银宝器奉之,至罗既受献,长生曰:‘为臣内附,冝尽臣礼,何得口云再拜而实不拜!’呼出帐,命众中拜。阿伏至罗惭其臣下,大怒曰:‘帐中何不敎我拜,而辱我于大众!’夺长生等献物,囚之丛石之中,兵胁之曰:‘汝能为我臣则活,如其不降,杀汝!’长生与于提瞋目厉声责之曰:‘岂有天子使人拜汝夷,我宁为魏鬼,不为汝臣!’至罗弥怒,绝其饮食。从行者三十人皆降,至罗乃给以肉酪,惟长生与提不从,乃各分徙之。积三岁,乃得还。高祖以长生等守节远同苏武,甚嘉之,拜长生河内太守,于提陇西太守,并赐爵五等男。从者皆为令长。
马八龙,武邑武彊人也。轻财重义。友人武遂县尹灵哲在军丧亡,八龙闻即奔赴,负尸而归,以家财殡葬,为制缌服。抚其孤遗,恩如所生。州郡表列,诏表门闾。
门文爱,汲郡山阳人也。早孤,供养伯父母以孝谨闻。伯父亡,服未终,伯母又亡。文爱居丧,持服六年,哀毁骨立。乡人魏中贤等相与标其孝义。
晁清,辽东人也。祖晖,济州刺史、颍川公。清袭祖爵,例降为伯。为梁城戍将。萧衍攻围,粮尽城陷,清抗节不屈,为贼所杀。世宗褒美,赠乐陵太守,谥曰忠。子荣賔袭。
刘侯仁,豫州人也。城人白早生杀刺史司马恱,据城南叛。恱息朏,走投侯仁。贼虽重加购募,又严其捶挞,侯仁终无漏泄,朏遂免祸。事宁,有司奏其操行,请免府籍,叙一小县,诏可。
石祖兴,常山九门人也。太守田文彪、县令和真等丧亡,祖兴自出家绢二百余匹,营护丧事。州郡表列,高祖嘉之,赐爵二级,为上造。后拜宁陵令,卒。吏部尚书李韶奏其节义,请加赠谥,以奖来者,灵太后令如所奏。有司谥曰恭。
邵洪哲,上谷沮阳人也。县令范道荣先自朐城归款以除县令,道荣乡人徐孔明,妄经公府,讼道荣非勋,道荣坐除名。羇旅孤贫,不能自理。洪哲不胜义愤,遂代道荣诣京师,明申曲直。经历寒暑,不惮劬劳,道荣卒得复雪。又北镇反乱,道荣孤单,无所归附。洪哲兄伯川复率乡人来相迎接,送达幽州。道荣感其诚节,诉省申闻。诏下州郡,标其里闾。
王荣世,阳平馆陶人也。为三城戍主、方城县子。萧衍攻围,力穷知不可全,乃先焚府库,后杀妻妾。及贼陷城,与戍副邓元兴等俱以不屈被害。肃宗下诏褒美忠节,进荣世爵为伯,赠齐州刺史;元兴开国子,赠洛州刺史。
胡小虎,河南河阴人也。少有武气。正光末,为统军于晋寿。孝昌中,萧衍将樊文炽等寇边,益州刺史邴虬遣长史和安固守小劔,文炽围之。虬命小虎与统军崔珍宝同往防拒。文炽掩袭小虎、珍宝,并擒之。文炽攻小劔未陷,乃将珍宝至城下,使谓和安曰:‘南军彊盛,北救不来,岂若归款,取其冨贵。’和安命射之,乃退。复逼小虎与和安交言,小虎乃慷慨谓安曰:‘我栅不防,为贼所虏。观其兵士,势不足言,努力坚守。魏行台传梁州遣将已至。’贼以刀殴击,言不得终,遂害之。三军无不叹其壮节,哀其死亡。贼寻奔败,禽其次将萧世澄、陈文绪等一十一人。行台魏子建壮其气概,启以世澄购其尸柩,乃获骸骨归葬。
孙道登,彭城吕县人也。永安初,为萧衍将韦休等所虏,面缚临刃,巡远村坞,令其招降乡曲。道登厉声唱呼:‘但当努力,贼无所能。’贼遂屠戮之。
又荆州被围,行台宗灵恩遣使宗女等四人入城晓喻,为贼将所获,执女等巡城,令其改辞。女等大言:‘天军垂至,坚守莫降。’贼忿,各刳其腹,然后斩首。二州表其节义,道登等并赐五品郡、五等子爵,听子弟承袭。遣使诣所在吊祭。
李几,博陵安平人也。七世共居同财,家有二十二房,一百九十八口,长幼济济,风礼着闻,至于作役,卑幼竞进。乡里嗟美,标其门闾。
张安祖,河阳人也。袭世爵山北侯。时有元承贵,曾为河阳令,家贫,且赴尚书求选,逢天寒甚,遂冻死路侧。一子年幼,停尸门巷,棺敛无托。安祖悲哭尽礼,买木为棺,手自营作,敛殡周给。朝野嘉叹。尚书闻奏,标其门闾。
王闾,北海密人也。数世同居,有百口。又太山刘业兴四世同居,鲁郡盖儁六世同居,并共财产,家门雍睦。乡里敬异。有司申奏,皆标门闾。
史臣曰:于什门等或临危不挠,视死如归;或赴险如夷,惟义所在。其大则光国隆家,其小则损己利物。故其盛烈所著,与河海而争流;峻节所标,共松柏而俱茂。并蹈履之所致,身殁名立,岂徒然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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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34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魏书  卷八十八‧列传良吏第七十六   张恂 鹿生 张应 宋世景 路邕 阎庆胤 明亮 杜纂 裴佗 窦瑗 羊敦 苏淑
罢侯置守,历年永乆,统以方牧,仍世相循,所以宽猛为用,庇民调俗。但廉平常迹,声问难高;适时应务,招响必速。是故抟击为侯,起不旋踵;儒弱贻咎,录用无时。此则已然于前世矣。后之为吏,与世沉浮,季叔浇漓,奸巧多绪,所以蒲、密无为之化,难见其人。有魏初拓中州,兼并疆域,河南、关右,遗黎未纯,拥节分符,多出丰沛。政术治风,未能咸允,虽动贻大戮,而贪虐未悛,亦由网漏吞舟,时挂一目。高祖肃明纲纪,赏罚必行,肇革旧轨,时多奉法。世宗优游而治,宽政遂往,太和之风,颇以陵替。肃宗驭运,天下淆然,其于移风革俗之美,浮虎还珠之政,九州百郡,无所闻焉。且书其为时所称者,以著良吏云尔。
张恂,字洪让,上谷沮阳人也。随兄衮归国,参代王军事。恂言于太祖曰:‘金运失御,刘石纷纭,慕容窃号山东,苻姚盗器秦陇,遂使三灵乏响,九域旷君。大王树基玄朔,重明积圣,自北而南,化被燕赵。今中土遗民,望云冀润。冝因斯会,以建大业。’太祖深器异,厚加礼焉。皇始初,拜中书侍郎,帏幄密谋,颇预参议。从将军奚牧略地晋川,拜镇远将军,赐爵平皋子。出为广平太守。恂招集离散,劝课农桑,民归之者千户。迁常山太守。恂开建学校,优显儒士。吏民歌咏之。于时丧乱之后,罕能克厉,惟恂当官清白,仁恕临下,百姓亲爱之,其治为当时第一。太祖闻而嘉叹。太宗即位,赐帛三百匹,征拜太中大夫。神瑞三年卒,年六十九。恂性清俭,不营产业,身死之日,家无余财。太宗悼惜之,赠征虏将军、并州刺史、平皋侯,谥曰宣。
子纯,字道尚,袭爵。镇远将军、平皋子。坐事爵除。
纯弟代,字定燕。陈留、北平二郡太守。卒,赠冠军将军、营州刺史,谥曰惠侯。代所历著清称,有父之遗风。
代子长年,中书博士。出为宁远将军、汝南太守。有郡民刘崇之兄弟分析,家贫惟有一牛,争之不决,讼于郡庭。长年见之,凄然曰:‘汝曹当以一牛,故致此竞,脱有二牛,各应得一,岂有讼理。’即以家牛一头赐之。于是郡境之中各相诫约,咸敦敬让。太和初,卒于家。
子琛,字宝贵,少有孝行。历武骑常侍、羽林监、太子翊军校尉。卒。
子略,武定中,左光禄大夫。
鹿生,济阴乘氏人。父寿兴,沮渠牧犍库部郎。生再为济南太守,有治称。显祖嘉其能,特征赴季秋马射,赐以骢马,加以青服,彰其廉洁。前后在任十年。时三齐始附,人怀苟且,蒲博终朝,颇废农业。生立制断之,闻者嗟善。后历徐州任城王澄、广陵侯元衍征东、安南二府长史,带淮阳太守、郯城镇将。年七十四,正始中卒。追赠龙骧将军、兖州刺史。
张应,不知何许人。延兴中,为鲁郡太守。应履行贞素,声绩着闻。妻子樵采以自供。高祖深嘉其能,迁京兆太守。所在清白,得吏民之忻心焉。
宋世景,广平人,河南尹翻之第三弟也。少自修立,事亲以孝闻。与弟道玙下帷诵读,博览群言,尤精经义。族兄弁甚重之。举秀才,对策上第,拜国子助敎,迁彭城王勰开府法曹行参军。勰爱其才学,雅相器敬。高祖亦嘉之。迁司徒法曹行参军。
世景明刑理,著律令,裁决疑狱,剖判如流。转尚书祠部郎。彭城王勰每称之曰:‘宋世景精识,尚书仆射才也。’台中疑事,右仆射高肇常以委之。世景既才长从政,加之夙勤不怠,兼领数曹,深著称绩。频为左仆射源怀引为行台郎。巡察州镇十有余所,黜陟赏罚莫不咸允。迁徙七镇,别置诸戍,明设亭候,以备北虏。怀大相委重。还而荐之于世宗曰:‘宋世景文武才略,当今寡俦,清平忠直,亦少其比。陛下若任之以机要,终不减李冲也。’世宗曰:‘朕亦闻之。’尚书令、广阳王嘉,右仆射高肇,吏部尚书、中山王英共荐世景为国子博士,寻荐为尚书右丞。王显与宋弁有隙,毁之于世宗,故事寝不报。
寻加伏波将军,行荥阳太守。郑氏豪横,号为难治。济州刺史郑尚弟远庆先为苑陵令,多所受纳,百姓患之。世景下车,召而谓之曰:‘与卿亲,冝假借。吾未至之前,一不相问,今日之后,终不相舍。’而远庆行意自若。世景绳之以法,远庆惧,弃官亡走。于是僚属畏威,莫不改肃。终日坐于厅事,未尝寝息。县史、三正及诸细民,至即见之,无早晚之节。来者无不尽其情抱,皆假之恩颜,屏人密语。民闲之事,巨细必知,发奸摘伏,有若神明。尝有一吏,休满还郡,食人鸡;又有一干,受人一帽,又食二鸡。世景叱之曰,汝何敢食甲乙鸡,取丙丁之帽!吏干叩头伏罪。于是上下震悚,莫敢犯禁。坐弟道玙事除名。
世景友于之性,过绝于人,及道玙死,哭之哀切,酸感行路,形容毁悴,见者莫不叹愍。岁余,母丧,遂不胜哀而卒。世景尝撰晋书,竟未得就。
子季儒,遗腹生。弱冠,太守崔楷辟为功曹,起家太学博士、明威将军。曾至谯宋之闲,为文吊嵇康,甚有理致。后夜寝,室坏压殒,年二十五,时人咸伤惜之。
路邕,阳平清渊人。世宗时,积功劳,除齐州东魏郡太守,有惠政。灵太后诏曰:‘邕莅政清勤,善绥民俗。比经年俭,郡内饥馑,群庶嗷嗷,将就沟壑,而邕自出家粟,赈赐贫窘,民以获济。虽古之良守,何以尚兹。冝见霑锡,以垂奖劝。可赐龙厩马一匹、衣一袭、被褥一具。班宣州镇,咸使闻知。’邕以善治民,稍迁至南青州刺史而卒。
阎庆胤,不知何许人。为东秦州敷城太守。在政五年,清勤厉俗。频年饥馑,庆胤岁常以家粟千石赈恤贫穷,民赖以济。其部民杨宝龙等一千余人,申讼美政。有司奏曰:‘案庆胤自莅此郡,惠政有闻,又能自以己粟赡恤饥馑,乃有子爱百姓之义。如不少加优赉,无以厉彼贪残。又案齐州东魏郡太守路邕,在郡治能与之相埒,语其分赡又亦不殊,而圣旨优隆赐以衣马,求情即理,谓合同赏。’灵太后卒无褒赏焉。
明亮,字文德,平原人。性方厚,有识干。自给事中历员外常侍。延昌中,世宗临朝堂,亲自黜陟,授亮勇武将军。亮进曰:‘臣本官常侍,是第三清。今授臣勇武,其号至浊。且文武又殊,请更改授。’世宗曰:‘今依劳行赏,不论清浊,卿何得乃复以清浊为辞!’亮曰:‘圣明在上,清浊故分。臣既属圣明,是以敢启。’世宗曰:‘九流之内,人咸君子,虽文武号殊,佐治一也。卿何得独欲乖众,妄相清浊。所请未可,但依前授。’亮曰:‘今江左未賔,书轨冝一。方为陛下授命前驱,拓定吴会。官爵陛下之所轻,贱命微臣之所重,陛下方收所重,何惜所轻。’世宗笑曰:‘卿欲为朕拓定江表,揃平萧衍,揃平拓定,非勇武莫可。今之所授,是副卿言。辞勇及武,自相矛盾。’亮曰:‘臣欲仰禀圣规,运筹而定,何假勇武,方乃成功。’世宗曰:‘谋勇二事,体本相须。若勇而无谋,则勇不独举;若谋而无勇,则谋不孤行。必须兼两,乃能制胜,何得云偏须运筹而不复假勇乎?’亮曰:‘请改授平远将军。’世宗曰:‘运筹用武,然后远人始平,卿但用武平之,何患不得平远也。’亮乃陈谢而退。
后除阳平太守,清白爱民,甚有惠政,声绩之美,显著当时。朝廷嘉其风化。转汲郡太守,为治如前,誉宣远近。二郡民吏,迄今追思之。卒孝昌初,赠左将军、南青州刺史。
初,亮之在阳平,属相州刺史、中山王熙起兵讨元叉。时并州刺史城阳王徽亦遣使诣亮,密同熙谋。熙败,亮诡其使辞,由是徽音获免。二年,诏追前效,重赠平东将军、济州刺史,拜其子希远奉朝请。
亮从弟远,仪同开府从事中郎。
杜纂,字荣孙,常山九门人也。少以清苦自立。时县令齐罗丧亡,无亲属收瘗,纂以私财殡葬。由是郡县标其门闾。后居父丧尽礼。郡举孝廉,补豫州司士。
稍除积弩将军。领众诣淮,迎降民杨箱等。修立楚镇,超纳山蛮李天保等五百户。从征新野,除骑都尉。又从驾寿春,敕纂縁淮慰劳。豫州刺史田益宗率户归国,使纂诣广陵安慰初附,赈给田廪。从征新野,及南阳平,以功赐爵井陉男,赏帛五百匹。数日之中,散之知友。时人称之。又诣赭阳、武阴二郡,课种公田,随供军费。除南秦州武都太守。正始中,迁汉阳太守,并以清白为名。又随都督杨椿等诣南秦军前,招慰逆氐。还,除虎贲中郎将,领太仓令。遭母忧去职。乆之,除伏波将军,复为太仓令。寻除宁远将军、阴陵戍主。延昌中,京师俭,敕纂监京仓赈给民廪。肃宗初,拜征虏将军、清河内史。性俭约,尤爱贫老,至能问民疾苦,对之泣涕。劝督农桑,亲自检视,勤者赏以物帛,惰者加以罪谴。吊死问生,甚有恩纪。还,以本将军除东益州刺史。无御边威略,群氐反叛。以失民和征还。迁太府少卿,除平阳太守、后将军、太中大夫。
正光末,清河人房通等三百人颂纂德政,乞重临郡。诏许之。孝昌中,为葛荣围逼,纂以郡降荣。荣令纂入信都慰喻,都督李瑾欲斩,刺史元孚德纂,还。出,又劝荣以水灌城,荣遂以纂为常山太守。至郡未几,荣灭。定州刺史薛昙尚以纂老旧,令护博陵、钜鹿二郡,纂以疾辞。少时卒于家。
纂所历任,好行小惠,蔬食弊衣,多涉诬矫,而轻财洁己,终无受纳,为百姓所思,号为良守。永熙中,赠平北将军、殷州刺史。天平四年,重赠本将军、定州刺史。
裴佗,字元化,河东闻喜人。其先因晋乱避地凉州。苻坚平河西,东归桑梓,因居解县焉。父景,惠州别驾。
佗容貌魁伟,𬯎然有器望。少治春秋杜氏、毛诗、周易,并举其宗致。举秀才,以高第除中书博士,转司徒参军、司空记室、扬州任城王澄开府仓曹参军。入为尚书仓部郎中,行河东郡事。所在有称绩。还,拜尚书考功郎中、河东邑中正。世宗亲临朝堂,拜员外散骑常侍,中正如故。转司州治中,以风闻为御史所弹,寻会赦免。转征虏将军、中散大夫。为赵郡太守,为治有方,威惠甚著,猾吏奸民莫不改肃。所得俸禄,分恤贫穷。转前将军、东荆州刺史,郡民恋仰,倾境饯送,至今追思之。寻加平南将军。蛮酋田盘石、田敬宗等部落万余家,恃众阻险,不賔王命,前后牧守虽屡征讨,未能降款。佗至州,单使宣慰,示以祸福。敬宗等闻佗宿德,相率归附。于是阖境清晏,寇盗寝息,边民怀之,襁负而至者千余家。寻加抚军将军,又迁中军将军。在州数载,以疾乞还。永安二年卒。遗令不听请赠,不受赙襚。诸子皆遵行之。
佗性刚直,不好俗人交游,其投分者必当时名胜。清白任真,不事家产,宅不过三十步,又无田园。暑不张盖,寒不衣裘,其贞俭若此。六子。
让之,字士礼。武定末,中书侍郎。
让之弟诹之,字士正,早有才学。司徒记室参军。天平末,入于关西。
窦瑗,字世珍,辽西辽阳人。自言本扶风平陵人,汉大将军窦武之曾孙崇为辽西太守,子孙遂家焉。曾祖堪,慕容氏渔阳太守。祖表,冯文通成周太守,入国。父冏,举秀才,早卒。普泰初,瑗启以身阶级为父请赠,诏赠征虏将军、平州刺史。
瑗年十七,便荷帙从师。游学十载,始为御史。转奉朝请、兼太常博士,拜大将军、太原王尔朱荣官,因是为荣所知,遂表留瑗为北道大行台左丞。以军功赐爵阳洛男,除员外散骑常侍。瑗以拜荣官,赏新昌男。因从荣东讨葛荣,事平,封容城县开国伯,食邑五百户。后除征虏将军、通直散骑常侍,仍左丞。瑗乞以容城伯让兄叔珍,诏听以新昌男转授之,叔珍由是位至太山太守。
尔朱世隆等立长广王晔为主,南赴洛阳。至东郭外,世隆等遣瑗奏废之。瑗执鞭独入禁内,奏曰:‘天人之望,皆在广陵,愿行尧舜之事。’晔遂禅焉。由是除征南将军、金紫光禄大夫。敷奏侃然,前废帝甚重之。出帝时,为廷尉卿。及释奠开讲,瑗与散骑常侍温子昇、给事黄门侍郎魏季景、通直散骑常侍李业兴,并为摘句。天平中,除镇东将军、金紫光禄大夫。寻除广宗太守,治有清白之称。广宗民情凶戾,前后累政咸见告讼。惟瑗一人,终始全洁。转中山太守,加征东将军。声誉甚美,为吏民所怀。及齐献武王班书州郡,诫约牧守令长,称瑗政绩,以为劝厉焉。后授使持节、本将军、平州刺史。在州政如治郡。又为齐献武王丞相府右长史。瑗无军府断割之才,不甚称职。又行晋州事。
既还京师,上表曰:
臣在平州之日,蒙班麟趾新制,即依朝命宣示,所部士庶忻仰有若三章。臣闻法象巍巍,乃大舜之事;政道郁郁,亦隆周之轨。故元首股肱,可否相济。声敎之闻,于此为证。伏惟陛下应图临宇,握纪承天,克构洪基,会昌宝历,式张琴瑟,且调宫羽,去甚删泰,革弊迁浇,俾高祖之德不坠于地。画一既歌,万国欢跃。
臣伏读至三公曹第六十六条,母杀其父,子不得告,告者死。再三返覆之,未得其门。何者?案律,子孙告父母、祖父母者死。又汉宣云:子匿父母,孙匿大父母,皆勿论。盖谓父母、祖父母,小者攘羊,甚者杀害之类,恩须相隐,律抑不言。法理如是,足见其直。未必指母杀父止子不言也。若父杀母,乃是夫杀妻,母卑于父,此子不告是也。而母杀父,不听子告,臣诚下愚,辄以为惑。昔楚康王欲杀令尹子南,其子弃疾为王御士而上告焉。对曰:‘泄命重刑,臣不为也。’王遂杀子南。其徒曰:‘行乎?’‘吾与杀吾父,行将焉入!’曰:‘臣乎?’曰:‘杀父事仇,吾不忍。’乃缢而死。注云:弃疾自谓不告父为与杀,谓王为仇,皆非礼,春秋讥焉。斯盖门外之治,以义断恩,知君杀父而子不告,是也。母之于父,同在门内,恩无可掩,义无断割。知母将杀,理应告父;如其已杀,冝听告官。今母杀父而子不告,便是知母而不知父。识比野人,义近禽兽。且母之于父,作合移天,既杀己之天,复杀子之天,二天顿毁,岂容顿默!此母之罪,义在不赦。下手之日,母恩即离,仍以母道不告,鄙臣所以致惑。
今圣化淳洽,穆如韶夏,食椹怀音,枭镜犹变,况承风禀敎,识善知恶之民哉。脱下愚不移,事在言外,如或有之,可临时议罪,何用豫制斯条,用为训诫。诚恐千载之下,谈者喧哗,以明明大朝,有尊母卑父之论。以臣管见,实所不取。如在淳风厚俗,必欲行之。且君、父一也。父者子之天,被杀事重,冝附‘父谋反大逆子得告’之条。父一而已,至情可见。窃惟圣主有作,明贤赞成,光国宁民,厥用为大,非下走顽蔽所能上测。但受恩深重,辄献瞽言,傥蒙收察,乞付评议。
诏付尚书,三公郎封君义立判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生我劳悴,续莫大焉。子于父母,同气异息,终天靡报,在情一也。今忽欲论其尊卑,辨其优劣,推心未忍,访古无据。母杀其父,子复告母,母由告死,便是子杀。天下未有无母之国,不知此子将欲何之!案春秋,庄公元年,不称即位,文姜出故。服虔注云:“文姜通兄齐襄,与杀公而不反。父杀母出,隐痛深讳。期而中练,思慕少杀,念至于母。故经书:三月夫人逊于齐。”既有念母深讳之文,明无仇疾告列之理。且圣人设法,所以防淫禁暴,极言善恶,使知而避之。若临事议刑,则陷罪多矣。恶之甚者,杀父害君,著之律令,百王罔革。此制何嫌,独求削去。既于法无违,于事非害,宣布有年,谓不冝改。’瑗复难云:
寻局判云:‘子于父母,同气异息,终天靡报,在情一也。今欲论其尊卑,辨其优劣,推心未忍,访古无据。’瑗以为易曰:‘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又曰:‘乾天也,故称父;坤地也,故称母。’又曰:乾为天,为父;坤为地,为母。礼丧服经曰:为父斩衰三年,为母齐衰期。尊卑优劣,显在典章,何言访古无据?
局判云:‘母杀其父,子复告母,母由告死,便是子杀。天下未有无母之国,不知此子将欲何之!’瑗案典律,未闻母杀其父而子有隐母之义。既不告母,便是与杀父,天下岂有无父之国,此子独得有所之乎!
局判又云:‘案春秋,庄公元年,不称即位,文姜出故。服虔注云:“文姜通于兄齐襄,与杀公而不反。父杀母出,隐痛深讳,期而中练,思慕少杀,念至于母。故经书:三月夫人逊于齐。”既有念母深讳之文,明无仇疾告列之理。’瑗寻注义,隐痛深讳者,以父为齐所杀,而母与之。隐痛父死,深讳母出,故不称即位。非为讳母与杀也。是以下文以义绝,其罪不为与杀明矣。公羊传曰:‘君杀,子不言即位,隐之也。’期而中练,父忧少衰,始念于母,略书‘夫人逊于齐’。是内讳出奔,犹为罪文。传曰:‘不称姜氏,绝不为亲,礼也。’注云:‘夫人有与杀桓之罪,绝不为亲,得尊父之义。善庄公思大义,绝有罪,故曰礼也。’以大义绝有罪,得礼之衷,明有仇疾告列之理。但春秋桓、庄之际,齐为大国,通于文姜,鲁公谪之。文姜以告齐襄,使公子彭生杀之。鲁既弱小而惧于齐。是时天子衰微,又无贤霸,故不敢仇之,又不敢告列,惟得告于齐曰:‘无所归咎,恶于诸侯,请以公子彭生除之。’齐人杀公子彭生。案郎此断,虽有援引,即以情推理,尚未遣惑。
事遂停寝。
除大宗正卿,寻加卫将军。宗室以其寒士,相与轻之。瑗案法推治,无所顾避,甚见仇疾。官虽通显,贫窘如初,清尚之操,为时所重。领本州大中正,以本官兼廷尉卿,卒官。赠本将军、太仆卿、济州刺史,谥曰明。
羊敦,字元礼,太山钜平人,梁州刺史祉弟子也。性尚闲素,学涉书史。以父灵引死王事,除给事中。出为本州别驾。公平正直,见有非法,敦终不判署。后为尚书左侍郎、徐州抚军长史。永安中,转廷尉司直,不拜。拜洛阳令。后为镇南将军、金紫光禄大夫,迁太府少卿,转卫将军、广平太守。治有能名,奸吏跼蹐,秋毫无犯。雅性清俭,属岁饥馑,家馈未至,使人外寻陂泽,采藕根而食之。遇有疾苦,家人解衣质米以供之。然其为治,亦尚威严。朝廷以其清白,赐谷一千斛、绢一百匹。兴和初卒,年五十二。吏民奔哭,莫不悲恸。赠都督徐兖二州诸军事、卫大将军、吏部尚书、兖州刺史,谥曰贞。
武定初,齐献武王以敦及中山太守苏淑在官奉法,清约自居,冝见追褒,以厉天下,乃上言请加旌录。诏曰:‘昔五兴谣,两歧致咏,皆由仁覃千里,化洽一邦。故广平太守羊敦、故中山太守苏淑,并器业和隐,干用贞济,善政闻国,清誉在民。方藉良才,遂登高秩,先后凋亡,朝野伤悼。追旌清德,盖惟旧章,可各赏帛一百匹、谷五百斛,班下郡国,咸使闻知。’
子隐,武定末,开府行参军。
苏淑,字仲和,武邑人也。立性敦谨,颇涉经传。兄寿兴,坐事为阉官。寿兴后为河闲太守,赐爵晋阳男。及寿兴将卒,遂冒养淑为子。淑,熙平中袭其爵,除司空士曹参军。寻转太学博士、厉威将军、员外散骑侍郎。转奉车都尉,领殿中侍御史。因使于冀州,会高干邕执刺史元嶷据城起义,淑赞成其事。干邕以淑行武邑郡。未几,尔朱汝归率兵将至,淑于郡逃还京师。后除左将军、太中大夫、行河阴令。出除乐陵内史。淑在郡绥抚,甚有民誉。始迳二周,谢病乞解,有诏听之,民吏老幼诉乞淑者甚众。后历荥阳太守,亦有能名。加中军将军、司徒从事中郎。兴和二年,拜中山太守。三年,卒于郡。淑清心爱下,所历三郡,皆为吏民所思,当时称为良二千石。武定初,赠卫大将军、都官尚书、瀛州刺史,谥曰懿。齐献武王追美清操,与羊敦同见优赏。
子子且,袭。武定中,齐献武王庙丞。
史臣曰。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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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34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魏书  卷八十九‧列传酷吏第七十七   于洛侯 胡泥 李洪之 高遵 张赦提 羊祉 崔暹 郦道元 谷楷
淳风既丧,奸黠萌生;法令滋章,刑禁多设。为吏罕仁恕之诚,当官以威猛为济。魏氏以戎马定王业,武功平海内,治任刑罚,肃厉为本,猛酷之伦,所以列之今史。
于洛侯,代人也。以劳旧为秦州刺史,而贪酷安忍。州人冨炽夺民吕胜胫缠一具,洛侯辄鞭冨炽一百,截其右腕。百姓王陇客刺杀民王羌奴、王愈二人,依律罪死而已,洛侯生拔陇客舌,刺其本,并刺胸腹二十余疮。陇客不堪苦痛,随刀战动。乃立四柱磔其手足,命将绝,始斩其首,支解四体,分悬道路。见之者无不伤楚,阖州惊震,人怀怨愤。百姓王元寿等一时反叛。有司纠劾。高祖诏使者于州刑人处宣告兵民,然后斩洛侯以谢百姓。
胡泥,代人也。历官至司卫监,赐爵永城侯。泥率勒禁中,不惮豪贵。殿中尚书叔孙侯头应内直而阙于一时,泥以法绳之。侯头恃宠,遂与口诤。高祖闻而嘉焉,赐泥衣服一袭。出为幽州刺史,假范阳公。以北平阳尼硕学,遂表荐之。迁平东将军、定州刺史。以暴虐,刑罚酷滥,受纳货贿,征还戮之。将就法也,高祖临太华殿引见,遣侍臣宣诏责之,遂就家赐自尽。
李洪之,本名文通,恒农人。少为沙门,晚乃还俗。真君中,为狄道护军,赐爵安阳男。会永昌王仁随世祖南征,得元后姊妹二人。洪之以宗人潜相饷遗,结为兄弟,遂便如亲。颇得元后在南兄弟名字,乃改名洪之。及仁坐事诛,元后入宫,得幸于高宗,生显祖。元后临崩,昭太后问其亲,因言洪之为兄。与相诀经日,具条列南方诸兄珍之等,手以付洪之。遂号为显祖亲舅。太安中,珍之等兄弟至都,与洪之相见,叙元后平生故事,计长幼为昆季。
以外戚为河内太守,进爵任城侯,威仪一同刺史。河内北连上党,南接武牢,地险人悍,数为劫害,长吏不能禁。洪之至郡,严设科防,募斩贼者便加重赏,劝农务本,盗贼止息。诛锄奸党,过为酷虐。
后为怀州刺史,封汲郡公,征拜内都大官。河西羌胡领部落反叛,显祖亲征,命洪之与侍中、东郡王陆定揔统诸军。舆驾至并州,诏洪之为河西都将讨山胡。皆保险拒战。洪之筑垒于石楼南白鸡原以对之。诸将悉欲进攻,洪之乃开以大信,听其复业,胡人遂降。显祖嘉之,迁拜尚书外都大官。
后为使持节、安南将军、秦益二州刺史。至治,设禁奸之制,有带刃行者,罪与劫同,轻重品格,各有条章。于是大飨州中豪杰长老,示之法制。乃夜密遣骑分部覆诸要路,有犯禁者,辄捉送州,宣告斩决。其中枉见杀害者百数。赤葩渴郎羌深居山谷,虽相羁縻,王人罕到。洪之芟山为道,广十余步,示以军行之势,乃兴军临其境。山人惊骇。洪之将数十骑至其里闾,抚其妻子,问所疾苦,因资遗之。众羌喜恱,求编课调,所入十倍于常。洪之善御戎夷,颇有威惠,而刻害之声闻于朝野。
初,洪之微时,妻张氏助洪之经营资产,自贫至贵,多所补益,有男女几十人。洪之后得刘氏,刘芳从妹。洪之钦重,而疏薄张氏,为两宅别居,偏厚刘室。由是二妻妒竞,互相讼诅,两宅母子,往来如仇。及莅西州,以刘自随。
洪之素非廉清,每多受纳。时高祖始建禄制,法禁严峻,司察所闻,无不穷纠。遂锁洪之赴京。高祖临太华,庭集群官,有司奏洪之受赃狼藉,又以酷暴。高祖亲临数之,以其大臣,听在家自裁。洪之志性慷慨,多所堪忍,疹疾灸疗,艾炷围将二寸,首足十余处,一时俱下,而言笑自若,接賔不辍。及临自尽,沐浴换衣。防卒扶持,将出却入,遍绕家庭,如是再三,泣叹良乆,乃卧而引药。
始洪之托为元后兄,公私自同外戚。至此罪后,高祖乃稍对百官辨其诬假,而诸李犹善相视,恩纪如亲。洪之始见元后,计年为兄。及珍之等至,洪之以元后素定长幼,其呼拜坐皆如家人。暮年数延携之宴饮,醉酣之后,携之时或言及本末,洪之则起而加敬,笑语自若。冨贵赫弈,当舅戚之家,遂弃宗专附珍之等。后颇存振本属,而犹不显然。刘氏四子,长子神自有传。
高遵,字世礼,勃海人。父济,沧水太守。遵贱出,兄矫等常欺侮之。及父亡,不令在丧位。遵遂驰赴平城,归从祖兄中书令允。允乃为遵父举哀,以遵为丧主,京邑无不吊集,朝贵咸识之。徐归奔赴。免丧,允为营宦路,得补乐浪王侍郎。遵感成益之恩,事允如诸父。
涉历文史,颇有笔札,进中书侍郎。诣长安,刊燕宣王庙碑,进爵安昌子。及新制衣冠,高祖恭荐宗庙,遵形貌庄洁,音气雄畅,常兼太祝令,跪赞礼事,为俯仰之节,粗合仪矩。由是高祖识待之。后与游明根、高闾、李冲入议律令,亲对御坐,时有陈奏。以积年之劳,赐粟帛牛马。出为立忠将军、齐州刺史。建节历本州,宗乡改观,而矫等弥妒毁之。
遵性不廉清,在中书时,每假归山东,必借备骡马,将从百余。屯逼民家求丝缣,不满意则诟骂不去,彊相征求。旬月之闲,缣布千数。邦邑苦之。遵既临州,本意未弭,选召僚吏,多所取纳。又其妻明氏家在齐州,母弟舅甥共相凭属,争求货利,严暴非理,杀害甚多。贪酷之响,帝颇闻之。及车驾幸邺,遵自州来朝,会有赦宥。遵临还州,请辞帝于行宫,引见诮让之。遵自陈无负,帝厉声曰:‘若无迁都赦,必无高遵矣!又卿非惟贪婪,又虐于刑法,谓何如济阴王,犹不免于法。卿何人,而为此行!自今冝自谨约。’还州,仍不悛革。齐州人孟僧振至洛讼遵。诏廷尉少卿刘述穷鞫,皆如所诉。先是,沙门道登过遵,遵以道登荷宠于高祖,多奉以货,深托仗之。道登屡因言次申启救遵,帝不省纳,遂诏述赐遵死。时遵子元荣诣洛讼冤,犹恃道登,不时还赴。道登知事决,方乃遣之。遵恨其妻,不与诀,别处沐浴,引椒而死。
元荣,学尚有文才,长于几案。位兼尚书右丞,为西道行台,至高平镇,遇城翻被害。
遵弟次文,虽无位官而赀产巨万。遵每责其财,又结憾于遵,吉凶不相往反。时论责之。
张赦提,中山安喜人也。性雄武,有规划。初为虎贲中郎。时京畿盗魁自称豹子、虎子,并善弓马,遂领逃连及诸畜牧者,各为部帅,于灵丘、雁门闲聚为劫害。至乃斩人首,射其口,刺人脐,引肠绕树而共射之,以为戏笑。其为暴酷如此。军骑掩,乆弗能获,行者患焉。赦提设防遏追穷之计,宰司善之,以赦提为逐贼军将。乃求骁勇追之,未几而获虎子、豹子及其党与。尽送京师,斩于阙下,自是清静。其灵丘罗思祖宗门豪溢,家处隘险,多止亡命,与之为劫。显祖怒之,孥戮其家。而思祖家党,相率寇盗。赦提应募求捕逐,乃以赦提为游徼军将,前后禽获,杀之略尽。因而滥有屠害,尤为忍酷。既资前称,又借此功,除冠军将军、幽州刺史,假安喜侯。
赦提克己厉约,遂有清称。后颇纵妻段氏,多有受纳,令僧尼因事通请,贪虐流闻。中散李真香出使幽州,采访牧守政绩。真香验案其罪,赦提惧死欲逃。其妻姑为太尉、东阳王丕妻,恃丕亲贵,自许诣丕申诉求助,谓赦提曰:‘当为诉理,幸得申雪,愿且宽忧,不为异计。’赦提以此差自解慰。段乃陈列真香昔尝因假而过幽州,知赦提有好牛,从索不果。今台使心恊前事,故威逼部下,拷楚过极,横以无辜,证成诬罪。执事恐有不尽,使驾部令赵秦州重往究讯。事伏如前,处赦提大辟。高祖诏赐死于第。将就尽,召妻而责之曰:‘贪浊秽吾者卿也,又安吾而不得免祸,九泉之下当为仇雠矣。’
又有华山太守赵霸,酷暴非理。大使崔光奏霸云:‘不遵宪度,威虐任情,至乃手击吏人,僚属奔走。不可以君人字下,纳之轨物,辄禁止在州。’诏免所居官。
羊祉,字灵祐,太山钜平人,晋太仆卿琇之六世孙也。父规之,宋任城令。世祖南讨至邹山,规之与鲁郡太守崔邪利及其属县徐通、爱猛之等俱降,赐爵钜平子,拜雁门太守。
祉性刚愎,好刑名,为司空令辅国长史,袭爵钜平子。侵盗公资,私营居宅,有司案之抵死,高祖特恕远徙。后还。景明初,为将作都将,加左军将军。四年,持节为梁州军司,讨叛氐。正始二年,王师伐蜀,以祉假节、龙骧将军、益州刺史,出劔阁而还。又以本将军为秦梁二州刺史,加征虏将军。天性酷忍,又不清洁。坐掠人为奴婢,为御史中尉王显所弹免。高肇南征,祉复被起为光禄大夫、假平南将军,持节领步骑三万先驱趣涪。未至,世宗崩,班师。夜中引军,山有二径,军人迷而失路。祉便斩队副杨明达,枭首路侧。为中尉元昭所劾,会赦免。后加平北将军,未拜而卒。赠安东将军、兖州刺史。
太常少卿元端、博士刘台龙议谥曰:‘祉志存埋轮,不避彊御。及赞戎律,熊武斯裁,仗节抚藩,边夷识德,化沾殊类,襁负怀仁。谨依谥法,布德行刚曰“景”,冝谥为景。’侍中侯刚、给事黄门侍郎元纂等驳曰:‘臣闻惟名与器,弗可妄假,定谥准行,必当其迹。案祉志性急酷,所在过威,布德罕闻,暴声屡发。而礼官虚述,谥之为“景”,非直失于一人,实毁朝则。请还付外准行,更量虚实。’灵太后令曰:‘依驳更议。’元端、台龙上言:‘窃惟谥者行之迹,状者迹之称。然尚书铨衡是司,釐品庶物,若状与迹乖,应抑而不受,录其实状,然后下寺,依谥法准状科上。岂有舍其行迹,外有所求,去状去称,将何所准?检祉以母老辞藩,乃降手诏云:“卿绥抚有年,声实兼著,安边宁境,实称朝望。”及其殁也,又加显赠,言祉诚著累朝,效彰内外,作牧岷区,字萌之绩骤闻。诏册褒美,无替伦望。然君子使人器之义,无求备德。有数德优劣不同,刚而能克,亦为德焉。谨依谥法,布德行刚曰“景”,谓前议为允。’司徒右长史张烈、主簿李玚刺称:‘案祉历宦累朝,当官之称。委捍西南,边隅靖遏。准行易名,奖诫攸在。窃谓无亏体例。’尚书李韶又述奏以府寺为允,灵太后可其奏。
祉自当官,不惮彊御,朝廷以为刚断,时有检覆,每令出使。好慕名利,颇为深文,所经之处,人号天狗下。及出将临州,并无恩润,兵民患其严虐焉。
崔暹,字元钦,本云清河东武城人也。世家于荥阳、颍川之闲。性猛酷,少仁恕,奸猾好利,能事势家。初以秀才累迁南兖州刺史,盗用官瓦,赃污狼藉,为御史中尉李平所纠,免官。后行豫州事,寻即真。坐遣子析户,分隶三县,广占田宅,藏匿官奴,障吝陂苇,侵盗公私,为御史中尉王显所弹,免官。后累迁平北将军、瀛州刺史。贪暴安忍,民庶患之。尝出猎州北,单骑至于民村。井有汲水妇人,暹令饮马,因问曰:‘崔瀛州何如?’妇人不知其暹也,荅曰:‘百姓何罪,得如此癞儿刺史!’暹默然而去。以不称职被解还京。武川镇反,诏暹为都督,隶大都督李崇讨之。违崇节度,为贼所败,单骑潜还。禁于廷尉。以女妓园田货元叉,获免。建义初遇害于河阴。赠司徒公、冀州刺史,追封武津县公。
子瓒,字绍珍。位兼尚书左丞,卒。瓒妻,庄帝妹也,后封襄城长公主,故特赠瓒冀州刺史。子茂,字祖昂,袭祖爵。
郦道元,字善长,范阳人也。青州刺史范之子。太和中,为尚书主客郎。御史中尉李彪以道元秉法清勤,引为治书侍御史。累迁辅国将军、东荆州刺史。威猛为治,蛮民诣阙讼其刻峻,坐免官。乆之,行河南尹,寻即真。肃宗以沃野、怀朔、薄骨律、武川、抚冥、柔玄、怀荒、御夷诸镇并改为州,其郡县戍名令准古城邑。诏道元持节兼黄门侍郎,与都督李崇筹冝置立,裁减去留,储兵积粟,以为边备。未几,除安南将军、御史中尉。
道元素有严猛之称。司州牧、汝南王恱嬖近左右丘念,常与卧起。及选州官,多由于念。念匿于恱第,时还其家,道元收念付狱。恱启灵太后请全之,敕赦之。道元遂尽其命,因以劾恱。是时雍州刺史萧宝夤反状稍露,恱等讽朝廷遣为关右大使,遂为宝夤所害,死于阴盘驿亭。
道元好学,历览竒书。撰注水经四十卷、本志十三篇,又为七聘及诸文,皆行于世。然兄弟不能笃穆,又多嫌忌,时论薄之。
谷楷,昌黎人,濮阳公浑曾孙。稍迁奉车都尉。时沙门法庆反于冀州,虽大军讨破,而妖帅尚未枭除。诏楷诣冀州追捕,皆擒获之。楷眇一目而性甚严忍,前后奉使皆以酷暴为名。时人号曰‘瞎虎’。寻为城门校尉,卒。
史臣曰:士之立名,其途不一,或以循良进,或以严酷显。故宽猛相资,德刑互设,然不严而化,君子所先。于洛侯等为恶不同,同归于酷。肆其毒螫,多行残忍。贱人肌肤,同诸木石;轻人性命,甚于刍狗。长恶不悛,鲜有不及。故或身婴罪戮,或忧恚颠陨。异途皆毙,各其冝焉。凡百君子,以为有天道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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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34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魏书  卷九十‧列传逸士第七十八 眭夸 冯亮 李谧 郑脩
盖兼济独善,显晦之殊,其事不同,由来乆矣。昔夷齐获全于周武,华矞不容于太公,何哉?求其心者,许以激贪之用;督其迹者,以为束敎之风。而肥遁不反,代有人矣。夷情得丧,忘怀累有。比夫迈德弘道,匡俗庇民,可得而小,不可得而忽也。自叔世浇浮,淳风殆尽,锥刀之末,竞入成群,而能冥心物表,介然离俗,望古独适,求友千龄,亦异人矣。何必御霞乘云而追日月,穷极天地,始为超远哉。今录眭夸等为逸士传。
眭夸,一名昶,赵郡高邑人也。祖迈,晋东海王越军谋掾,后没石勒为徐州刺史。父邃,字怀道,慕容宝中书令。夸少有大度,不拘小节,耽志书传,未曾以世务经心。好饮酒,浩然物表。年二十遭父丧,须鬓致白,每一悲哭,闻者为之流涕。高尚不仕,寄情丘壑。同郡李顺愿与之交,夸拒而不许。邦国少长莫不惮之。
少与崔浩为莫逆之交。浩为司徒,奏征为其中郎,辞疾不赴。州郡逼遣,不得已,入京都。与浩相见,延留数日,惟饮酒谈叙平生,不及世利。浩每欲论屈之,竟不能发言。其见敬惮如此。浩后遂投诏书于夸怀,亦不开口。夸曰:‘桃简,卿已为司徒,何足以此劳国士也。吾便于此将别。’桃简,浩小名也。浩虑夸即还。时乘一骡,更无兼骑,浩乃以夸骡内之厩中,冀相维絷。夸遂托乡人输租者,谬为御车,乃得出关。浩知而叹曰:‘眭夸独行士,本不应以小职辱之。又使其人仗策复路,吾当何辞以谢也。’时朝法甚峻,夸既私还,将有私归之咎。浩仍相左右,始得无坐。经年,送夸本骡,兼遗以所乘马,为书谢之。夸更不受其骡马,亦不复书。及浩诛,为之素服,受乡人吊唁,经一时乃止。叹曰:‘崔公既死,谁能更容眭夸!’遂作朋友篇,辞义为时人所称。
妇父钜鹿魏攀,当时名达之士。未尝备婿之礼,情同朋好。或人谓夸曰:‘吾闻有大才者必居贵仕,子何独在桑榆乎?’遂著知命论以释之。年七十五卒。葬日,赴会者如市。无子。
冯亮,字灵通,南阳人,萧衍平北将军蔡道恭之甥也。少博览诸书,又笃好佛理。随道恭至义阳,会中山王英平义阳而获焉。英素闻其名,以礼待接。亮性清净,至洛,隐居崧高,感英之德,以时展勤。及英亡,亮奔赴,尽其哀恸。
世宗尝召以为羽林监,领中书舍人,将令侍讲十地诸经,固辞不拜。又欲使衣帻入见,亮苦求以幅巾就朝,遂不彊逼。还山数年,与僧徒礼诵为业,蔬食饮水,有终焉之志。会逆人王敞事发,连山中沙门,而亮被执赴尚书省,十余日,诏特免雪。亮不敢还山,遂寓居景明寺。敕给衣食及其从者数人。后思其旧居,复还山室。亮既雅爱山水,又兼巧思,结架岩林,甚得栖游之适,颇以此闻。世宗给其工力,令与沙门统僧暹、河南尹甄琛等,周视崧高形胜之处,遂造闲居佛寺。林泉既竒,营制又美,曲尽山居之妙。亮时出京师。延昌二年冬,因遇笃疾,世宗敕以马舆送令还山,居崧高道场寺。数日而卒。诏赠帛二百匹,以供凶事。遗诫兄子综,敛以衣,左手持板,右手执孝经一卷,置尸盘石上,去人数里外。积十余日,乃焚于山。以灰烬处,起佛塔经藏。
初,亮以盛冬丧,时连日骤雪,穷山荒涧,鸟兽饥窘,僵尸山野,无所防护。时寿春道人惠需,每旦往看其尸,拂去尘霰。禽虫之迹,交横左右,而初无侵毁,衣服如本,惟风吹巾。又以亮识旧南方法师信大栗十枚,言期之将来十地果报,开亮手以置把中。经宿,乃为虫鸟盗食,皮壳在地,而亦不伤肌体。焚燎之日,有素雾蓊郁,回绕其傍,自地属天,弥朝不绝。山中道俗营助者百余人,莫不异焉。
李谧,字永和,赵郡人,相州刺史安世之子。少好学,博通诸经,周览百氏。初师事小学博士孔璠。数年后,璠还就谧请业。同门生为之语曰:‘青成蓝,蓝谢青,师何常,在明经。’谧以公子征拜著作佐郎,辞以授弟郁,诏许之。州再举秀才,公府二辟,并不就。惟以琴书为业,有绝世之心。览考工记、大戴礼盛德篇,以明堂之制不同,遂着明堂制度论曰:
余谓论事辨物,当取正于经典之真文;援证定疑,必有验于周孔之遗训。然后可以称准的矣。今礼文残缺,圣言靡存,明堂之制,谁使正之。是以后人纷纠,竞兴异论,五九之说,各信其习。是非无准,得失相半。故历代纷纭,靡所取正。乃使裴𬱟云:‘今群儒纷纠,互相掎摭,就令其象可得而图,其所以居用之礼莫能通也,为设虚器耳。况汉氏所作,四维之,复不能令各处其辰。愚以为尊祖配天,其仪明著;庙宇之制,理据未分。直可为殿屋以崇严父之祀,其余杂碎一皆除之。’斯岂不以群儒舛互,并乖其实,据义求衷,莫适可从哉?但恨典文残灭,求之靡据而已矣。乃复遂去室牖诸制。施之于敎,未知其所隆政;求之于情,未可喻其所以必须。惜哉言乎!仲尼有言曰:‘赐也,尔爱其羊,我爱其礼。’余以为隆政必须其礼,岂彼一羊哉!推此而论,则圣人之于礼,殷勤而重之,裴𬱟之于礼,任意而忽之。是则𬱟贤于仲尼矣。以斯观之,裴氏之子以不达而失礼之旨也。余窃不自量,颇有鄙意,据理寻义,以求其真,贵合雅衷,不苟偏信。乃藉之以礼传,考之以训注,博采先贤之言,广搜通儒之说,量其当否,参其同异,弃其所短,收其所长,推义察图,以折厥衷。岂敢必善,聊亦合其言志矣。
凡论明堂之制者虽众,然校其大略,则二途而已。言五室者,则据周礼考工之记以为本,是康成之徒所执;言九室者,则案大戴盛德之篇以为源,是伯喈之伦所持。此之二书,虽非圣言,然是先贤之中博见洽通者也。但各记所闻,未能全正,可谓既尽美矣,未尽善也。而先儒不能考其当否,便各是所习,卒相非毁,岂达士之确论哉?小戴氏传礼事四十九篇,号曰礼记,虽未能全当,然多得其衷,方之前贤,亦无愧矣。而月令、玉藻、明堂三篇,颇有明堂之义,余故采掇二家,参之月令,以为明堂五室,古今通则。其室居中者谓之太室,太室之东者谓之青阳,当太室之南者谓之明堂,当太室之西者谓之揔章,当太室之北者谓之玄堂;四面之室,各有夹房,谓之左右,三十六户七十二牖矣。室之形,今之殿前,是其遗像耳。者,即寝之房也。但明堂与寝,施用既殊,故房、之名亦随事而迁耳。今粗书其像,以见鄙意,案图察义,略可验矣。故检之五室,则义明于考工;校之户牖,则数恊于盛德;考之施用,则事著于月令;求之闰也,合周礼与玉藻。既同夏殷,又符周秦,虽乖众儒,傥或在斯矣。
考工记曰:‘周人明堂,度以九尺之筵,东西九筵,南北七筵,堂崇一筵。五室,凡室二筵。室中度以几,堂上度以筵。’余谓记得之于五室,而谬于堂之修广。何者?当以理推之,令惬古今之情也。夫明堂者,盖所以告月朔、布时令、宗文王、祀五帝者也。然营构之范,自当因冝创制耳。故五室者合于五帝各居一室之义。且四时之祀,皆据其方之正。又听朔布令,咸得其月之辰。可谓施政及祀,二三俱允,求之古义,窃为当矣。
郑康成汉末之通儒,后学所宗正,释五室之位,谓土居中,木火金水各居四维。然四维之室既乖其正,施令听朔各失厥衷。左右之,弃而不顾,乃反文之以美说,饰之以巧辞,言水木用事交于东北,木火用事交于东南,火土用事交于西南,金水用事交于西北。既依五行,当从其方,用事之交,出何经典?可谓攻于异端,言非而博,疑误后学,非所望于先儒也!礼记玉藻曰,天子‘听朔于南门之外,闰月则阖门左扉,立于其中’。郑玄注曰:‘天子之庙及路寝,皆如明堂制。明堂在国之阳,每月就其时之堂而听朔焉。卒事,反宿路寝亦如之。闰月非常月,听其朔于明堂门下,还处路寝门终月也。’而考工记‘周人明堂’,玄注曰:‘或举王寝,或举明堂,互言之以明其制同也。’其同制之言皆出郑注。然则明堂与寝不得异矣。而尚书顾命篇曰:‘迎子钊南门之外,延入翼室。’此之翼室,即路寝矣。其下曰‘大贝贲鼓在西房’,‘垂之竹矢在东房’,此则路寝有左右房见于经史者也。礼记丧大记曰,‘君夫人卒于路寝’,小敛,‘妇人髽带麻于房中’。郑玄注曰:‘此盖诸侯礼,带麻于房中,则西房。’天子诸侯左右房见于注者也。论路寝则明其左右房,言明堂则阙其左右,同制之说还相矛盾,通儒之注,何其然乎?使九室之徒奋笔而争锋者,岂不由处室之不当哉?
记云:东西九筵,南北七筵,五室凡室二筵。置五室于斯堂,虽使班、倕构思,王尔营度,则不能令三室不居其南北也。然则三室之闲,便居六筵之地,而室壁之外裁有四尺五寸之堂焉。岂有天子布政施令之所,宗祀文王以配上帝之堂,周公负扆以朝诸侯之处,而室户之外仅余四尺而已哉?假在俭约,为陋过矣。论其堂宇则偏而非制,求之道理则未惬人情,其不然一也。
余恐为郑学者,苟求必胜,竞生异端以相訾抑。云二筵者,乃室之东西耳,南北则狭焉。余故备论之曰:若东西二筵,则室户之外为丈三尺五寸矣。南北户外复如此,则三室之中南北裁各丈二尺耳。记云:‘四旁两夹窗。’若为三尺之户,二尺之窗,窗户之闲,裁盈一尺。绳枢瓮牖之室,荜门圭窦之堂,尚不然矣。假令复欲小广之,则四面之外阔狭不齐,东西既深,南北更浅,屋宇之制,不为通矣。验之众涂,略无算焉。且凡室二筵,丈八地耳,然则户牖之闲不逾二尺也。礼记明堂:‘天子负斧扆南向而立。’郑玄注曰:设斧于户牖之闲。而郑氏礼图说扆制曰:‘纵广八尺,画斧文于其上,今之屏风也。’以八尺扆置二尺之闲,此之叵通,不待智者,较然可见矣。且若二筵之室为四尺之户,则户之两颊裁各七尺耳,全以置之,犹自不容,矧复户牖之闲哉?其不然二也。
又复以世代检之,即虞夏尚朴,殷周稍文,制造之差,每加崇饰。而夏后世室,堂修二七,周人之制,反更促狭,岂是夏禹卑宫之意,周监郁郁之美哉?以斯察之,其不然三也。又云‘堂崇一筵’,便基高九尺,而壁户之外裁四尺五寸,于营制之法自不相称。其不然四也。又云‘室中度以几,堂上度以筵’,而复云‘凡室二筵’,而不以几。还自相违,其不然五也。以此验之,记者之谬,抑可见矣。
盛德篇云:‘明堂凡九室,三十六户,七十二牖,上员下方,东西九仞,南北七筵,堂高三尺也。’余谓盛德篇得之于户牖,失之于九室。何者?五室之制,傍有夹房,面各有户,户有两牖。此乃因事立则,非拘异术,户牖之数,固自然矣。九室者,论之五帝,事既不合,施之时令,又失其辰。左右之,重置一隅,两辰同处,参差出入,斯乃义无所据,未足称也。且又堂之修广,裁六十三尺耳。假使四尺五寸为外之基,其中五十四尺便是五室之地。计其一室之中,仅可一丈,置其户牖,则于何容之哉?若必小而为之,以容其数,则令帝王侧身出入,斯为怪矣。此匪直不合典制,抑亦可哂之甚也。余谓其九室之言,诚亦有由。然窃以为戴氏闻三十六户、七十二牖,弗见其制,靡知所置,便谓一室有四户之窗,计其户牖之数,即以为九室耳。或未之思也。蔡伯喈汉末之时学士,而见重于当时,即识其修广之不当,而必未思其九室之为谬,更修而广之,假其法像。可谓因伪饰辞,顺非而泽,谅可叹矣。
余今省彼众家,委心从善,庶探其衷,不为苟异。但是古非今,俗闲之常情;爱远恶近,世中之恒事。而千载之下,独论古制,惊俗之谈,固延多诮。脱有深赏君子者,览而揣之,傥或存焉。
谧不饮酒,好音律,爱乐山水,高尚之情,长而弥固,一遇其赏,悠尔忘归。乃作神士赋,歌曰:‘周孔重儒敎,庄老贵无为。二途虽如异,一是买声儿。生乎意不惬,死名用何施。可心聊自乐,终不为人移。脱寻余志者,陶然正若斯。’延昌四年卒,年三十二,遐迩悼惜之。
其年,四门小学博士孔璠等学官四十五人上书曰:‘窃见故处士赵郡李谧:十岁丧父,哀号罢邻人之相;幼事兄玚,恭顺尽友于之诚。十三通孝经、论语、毛诗、尚书,历数之术尤尽其长,州闾乡党有神童之号。年十八,诣学受业,时博士即孔璠也。览始要终,论端究绪,授者无不欣其言矣。于是鸠集诸经,广校同异,比三传事例,名春秋丛林,十有二卷。为璠等判析隐伏,垂盈百条。滞无常滞,纤毫必举;通不长通,有枉斯屈。不苟言以违经,弗饰辞而背理。辞气磊落,观者忘疲。每曰:“丈夫拥书万卷,何假南面百城。”遂绝迹下帏,杜门却扫,弃产营书,手自删削,卷无重复者四千有余矣。犹括次专家,搜比谠议,隆冬达曙,盛暑通宵。虽仲舒不窥园,君伯之闭户,高氏之遗漂,张生之忘食,方之斯人,未足为喻。谧尝诣故太常卿刘芳推问音义,语及中代兴废之由,芳乃叹曰:“君若遇高祖,侍中、太常非仆有也。”前河南尹、黄门侍郎甄琛内赞近机,朝野倾目,于时亲识求官者,荅云:“赵郡李谧,耽学守道,不闷于时,常欲致言,但未有次耳。诸君何为轻自媒衒?”谓其子曰:“昔郑玄、卢植不远数千里诣扶风马融,今汝明师甚迩,何不就业也?”又谓朝士曰:“甄琛行不愧时,但未荐李谧,以此负朝廷耳。”又结宇依岩,凭崖凿室,方欲训彼青衿,宣扬坟典,冀西河之敎重兴、北海之风不坠。而祐善空闻,暴疾而卒。邦国衔殄悴之哀,儒生结摧梁之慕。况璠等或服议下风,或亲承音旨,师儒之义,其可默乎!’事奏,诏曰:‘谧屡辞征辟,志守冲素,儒隐之操,深可嘉美。可远傍惠、康,近准玄晏,谥曰贞静处士,并表其门闾,以旌高节。’遣谒者奉册,于是表其门曰文德,里曰孝义云。
郑脩,北海人也。少隐于岐南几谷中,依岩结宇,独处淡然,屏迹人事,不交世俗,耕食水饮,皮冠草服,雅好经史,专意玄门。前后州将,每征不至。岐州刺史魏兰根频遣致命,脩不得已,暂出见兰根,寻还山舍。兰根申表荐脩,肃宗诏付雍州刺史萧宝夤访实以闻。会宝夤作逆,事不行。
史臣曰:古之所谓隐逸者,非伏其身而不见也,非闭其言而不出也,非藏其智而不发也。盖以恬淡为心,不曒不昧,安时处顺,与物无私者也。眭夸辈忘怀缨冕,毕志丘园。或隐不违亲,贞不绝俗;或不敎而劝,虚往实归。非有自然纯德,其孰能至于此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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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class="feature"> 魏书  卷九十一‧列传术艺第七十九   晁崇 张渊 殷绍 王早 耿玄 刘灵助 江式 周澹 李脩 徐謇 王显 崔彧 蒋少游
盖小道必有可观,况往圣标历数之术,先王垂卜筮之典,论察有法,占候相传,触类长之,其流遂广。工艺纷纶,理非抑止,今列于篇,亦所以广闻见也。
晁崇,字子业,辽东襄平人也。家世史官。崇善天文术数,知名于时。为慕容垂太史郎。从慕容宝败于参合,获崇,后乃赦之。太祖爱其伎术,甚见亲待。从平中原,拜太史令,诏崇造浑仪,历象日月星辰。迁中书侍郎,令如故。天兴五年,月晕,左角蚀将尽,崇奏曰:‘占为角虫将死。’时太祖既克姚平于柴壁,以崇言之征,遂命诸军焚车而反。牛果大疫,舆驾所乘巨犗数百头亦同日毙于路侧,自余首尾相继。是岁,天下之牛死者十七八,麋鹿亦多死。
崇弟懿,明辩而才不及崇也。以善北人语内侍左右,为黄门侍郎,兄弟并显。懿好矜容仪,被服僭度,言音类太祖。左右每闻其声,莫不惊竦。太祖知而恶之。后其家奴告崇与懿叛,又与□臣王次多潜通,招引姚兴,太祖衔之。及兴寇平阳,车驾击破之。太祖以奴言为实,还次晋阳,执崇兄弟并赐死。
崇兄子晖。太祖时给事诸曹,稍迁给事中,赐爵长平侯。征虏将军、济州刺史,假宁东将军、颕川公。刘骏镇东平郡,徙戍近境,晖上表求击之,高宗不许。晖乃为书以大义责之。卒。
子林,袭爵。林卒,子清击。事在节义传。
晖从弟继,太祖时稍迁中书侍郎、给事中、中坚将军,赐爵襄平子。除魏郡太守。卒。
子世宗,袭爵。卒,子元和袭。卒。
张渊,不知何许人。明占候,晓内外星分。自云尝事苻坚,坚欲南征司马昌明,渊劝不行,坚不从,果败。又仕姚兴父子,为灵台令。姚泓灭,入赫连昌,昌复以渊及徐辩对为太史令。世祖平统万,渊与辩俱见获。世祖以渊为太史令,数见访问。神二年,世祖将讨蠕蠕,渊与徐辩皆谓不冝行,与崔浩争于世祖前,语在浩传。渊专守常占,而不能钩深致远,故不及浩。后为骠骑军谋祭酒,尝著观象赋曰:
易曰:天垂象见吉凶,圣人则之。又曰:‘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然则三极虽殊,妙本同一;显昧虽遐,契齐影响。寻其应感之符,测乎冥通之数,天人之际,可见明矣。夫机象冥缅,至理幽玄,岂伊管智所能究畅。然歌咏之来,偶同风人,目阅群宿,能不歌吟?是时也,岁次析木之津,日在翼星之分,阊阖晨鼓而萧瑟,流火夕暵以摧颓,游气眇其高搴,辰宿焕焉华布。睹时逝怀川上之感,步秋林同宋生之戚,叹巨艰之未终,抱殷忧而不寐,遂彷徨于穷谷之里,杖策陟神岩之侧。乃仰观太虚,纵目远览,吟啸之顷,懔然增怀。不览至理,拔自近情。常韵发于宵夜,不任咏歌之末,遂援管而为赋。其辞曰:
陟秀峰以遐眺,望灵象于九霄。陟,昇。遐,远。九霄,九天也。睹紫宫之环周,嘉帝坐之独标。紫宫垣十五星在北斗北,天皇大帝一星在紫宫中,天帝位尊,故言独标也。瞻华盖之荫蔼,何虚中之迢迢。华盖七星,杠九星,合十六星,在大帝上。迢迢,高远之貌。观阁道之穹隆,想灵驾之电飘。阁道六星在王良东北,天帝之所乘蹑,灵驾之所由从。电飘,疾也。尔乃纵目远览,傍极四维,北鉴机衡,南睹太微,四维,四方之维。机衡,谓北斗星。太微宫十星在翼轸北。三台皦皦以双列,皇座冏冏以垂晖,三台凡六星,两两而居,起文昌,极太微。皇座一星在太微星中。皦皦、冏冏,皆星光明之貌也。虎贲执锐于前阶,常陈屯聚于后闱。三台谓之太阶,虎贲一星在下台南,故言前阶。常陈七星,如毕状,在皇座北,皆宿卫天帝前后,备非常。闱门,宫中之门也。遂回情旋首,次目文昌,文昌七星,在北斗魁前,别一宫之名,皆相位次也。仰见造父,爰及王良。造父五星在传舍河中。造父,周穆王御,死,精上为星。王良五星在奎北。王良者,晋大夫,善御,九方湮之子。良一名邮无正,为赵简子御。死,精托于星,为天帝之驭官。傅说登天而乘尾,奚仲托精于津阳。傅说一星在尾后。傅说,殷时隐于岩中,殷王武丁梦得贤人,图画其象,求而得之,即立为相。死,精上为星。乘尾,在龙驷之闲。奚仲四星在天津北,近河傍。太古时造车舆者,死而精上为星。水北曰阳,在河北,故曰津阳也。织女朗列于河湄,牵牛焕然而舒光。织女三星在纪星东端,牵牛六星在河鼓南。世人复以河鼓为牵牛。五车亭柱于毕阴,两河侠井而相望。五车三柱,都十四星,在毕东北。在宿北,故谓之阴。两河,南河、北河。六星侠东井,东西遥相对,故曰相望也。灼灼群位,落落幽纪,设官分职,罔不悉置。灼灼、落落,皆星光明希疏之貌。群位,谓天设三公九卿之官,皇后嫔御之位。分,谓分其所司,而各有所典。罔,无。悉,尽。言无不尽备,官职亦有之也。储贰副天,庭延三吏。储贰,谓太子一星,在帝座北。三吏,三公星,在太微宫中也。论道纳言,各有攸司。论道,谓三公坐而论道。纳言,谓尚书献可替否。将相次序以卫守,九卿珠连而内侍。太微宫十星皆有上将、上相、次将、次相之位。九卿三星在太微庭中,行列似珠之相连而内侍。天街分中外之境,四七列九土之异。天街二星,昴毕闲,近月星,阴阳之所分,中国之境界。天街以西属外国,旄头毡褐,引弓之民皆属焉。天街以东属中国,缙绅之士,冠带之伦皆属焉。四七二十八宿,角、亢,郑国兖州;氐、房、心,陈国豫州;尾、箕,燕国幽州;斗、牛,吴国扬州;女、虚、危,齐国青州;营室、东壁,卫国并州;奎、娄,鲁国徐州;胃、昴、毕,赵国冀州;觜、参,魏国益州;井、鬼,秦国雍州;柳星、张,周国洛阳、三河;翼、轸,楚国荆州。天有十二次,日月之所经历;地有十二州,王侯之所国。方土所出之物,各有殊异不同者。左则天纪枪棓,摄提大角,二咸防奢,七公理狱。天纪九星在贯索东,天枪三星在北斗杓东,天棓五星在女床东北。摄提六星侠大角,大角一星在摄提闲。二咸:东咸四星在房东北,西咸四星在房西北,此星主防奢淫谄佞之事。七公,七星在招摇东,接近贯索。贯索为天狱。刑狱失中,则七公评议,理其冤枉。库楼炯炯以灼明,骑官腾骧而奋足。库楼十星在大角南。骑官二十七星在氐南。骑官典乘,故曰腾骧也。天市建肆于房心,帝座落而电烛。天市二十四星在房心北,帝座一星在天市中心。于前则老人、天社,清庙所居。老人一星在弧南,常以春秋分候之。天社六星亦在弧南。清庙十四星在张南。明堂配帝,灵台考符。明堂三星在太微西南角外,灵台三星在明堂西。丈人极阳而慌忽,子孙嘒嘒于参嵎。丈人二星在军市西南。星在南方,故称极阳。慌忽,谓星细小,远邈难见。老子曰:‘忽兮慌兮,其中有象;慌兮忽兮,其中有物。’子二星,在丈人东。嘒,小貌。孙二星,在子东。诗云:‘嘒彼小星,三五在东。’此之谓乎?天狗接狼以吠守,野鸡伺晨于参墟。天狗七星在狼北,野鸡一星在参东南。天市中街主警怖,故曰吠守。鸡能候时,故曰伺晨。右则少微、轩辕,皇后之位,嫔御相次,尊卑有秩。少微四星在太微西南,北列白衣处士之位。轩辕十七星在七星北,有皇后嫔御之位,尊卑相次,皆秩序之也。御宫典仪,女史执笔。御宫四星在钩陈左傍,此星主典司礼仪、威容步趋之事。女史一星在柱下史北。女史记识昼夜昏明,节漏省时,在勾陈右傍。内平秉礼以伺邪,天牢禁愆而察失。内平四星在中宫南,有邪媚之事,以礼正之。天牢六星在北斗魁下,有过失则惩其愆也。于后则有车府、传舍,匏瓜、天津,车府七星在天津东,传舍五星在华盖上,匏瓜五星在丽珠北,天津九星在匏瓜北。扶匡照曜,丽珠珮珍。扶匡七星在天津东,丽珠五星在须女北。丽桂、衣珠、珮珍,后夫人之盛饰。其星主皇后之服也。人星丽玄以闲逸,哭泣连属而趋坟。人星五星在车府南。丽,附。玄,天,言人星近于闲逸。易曰:‘日月星辰丽于天。’石氏经曰:‘人星优游,人乃安宁。’哭二星在虚南,泣三星在哭东。坟墓四星在危南。哭、泣星行列趣向坟墓,故曰连属。河鼓震雷以磕,腾蛇蟠萦而轮菌。河鼓十二星在南斗北,此星昏中南方而震雷。易曰:‘鼓之以雷霆。’此之谓也。此星主声音,故曰磕。腾蛇二十二星在营室北,形状似蛇,故曰轮菌。于是周章高眄,还旋辰极。辰极,北极。既觌钩陈中禁,复睹天帝休息。钩陈六星在紫宫中,天皇大帝之所居。诸宫别馆及天床星,皆是休息寝卧而游也。渐台可昇,离宫可即。渐台、离宫皆天宫台之名。渐台四星在织女东足下。离宫六星与营室相连。言天帝或升渐台而观,或就离宫而游。即,就也,礼记曰‘即宫于宗周’也。酒旗建醇醪之旌,女床列窈窕之色。酒旗三星在轩辕左角,天设置酒官为饮燕之事,故建牙旗为标。女床三星在纪星东北端,奉侍天王之女。侍卫天王,必有关睢窈窕之美,无妒忌之心,乃可侍卫天王左右,故言列窈窕之色也。辇道屈曲以微焕,附路立于云阁之侧。辇道五星在织女西足,屈曲而细小,故言微焕也。附路一星在阁道傍,言天帝出入由阁道附路。豫防败伤,故言立于云阁之侧。其列星之表,五车之闲,乃有咸池、鸿沼、玉井、天渊、建树、百果、竹林在焉。列宿之外谓之表。咸池三星在天潢东,鸿沼二十三星在须女北,玉井四星在参左足下,天渊十星在龟星东南,建树、百果星在胃南,竹林二十五星在园西南。江河炳著于上穹,素气霏霏其带天。江,天江星。天江四星在尾北,言天江星乃炳然著见于天上。素气者,天河白气。素,白。霏霏然,带着于天也。神龟曜甲于清泠,龙鱼摛光以映连。神龟,龟星也,有五星在尾南。龟知来事,故称神。在河中,故言清泠。鱼龙,谓鱼一星,在尾后河中。尾为龙宿,故言龙鱼。此星在河中,以鱼星之映,水有光曜也。又有南门、鼓吹,器府之官,奏彼丝竹,为帝娱欢。南门、鼓吹二星在库楼南,翼西南。器府三十二星在轸南。器府典掌丝竹之事,以娱乐天帝也。熊、罴绵络于天际,虎、豹儵煜而晖烂。虎、豹、熊、罴四星在狼星傍。弧精引弓以持满,狼星摇动于霄端。狼一星在参东南,弧九星在狼东南。星传云:‘天下兵起,则弧弓张天。’其外则有燕、秦、齐、赵,列国之名。外,谓列宿之外,复有诸国之名。齐一星在九坎东,赵二星在齐北,郑一星在赵北,越一星在郑北,周二星在越东,秦二星在周东,代二星在秦南,晋一星在代南,韩一星在晋西,魏一星在韩北,楚一星在韩西,燕一星在楚南。诸列国之名,凡有十二星也。雷电霹雳,雨落云征。征,行也。雷电六星在营室南,霹雳五星在上公西南,云雨四星在霹雳南。陈车策驾于氐南,天驷骋步于太清。陈车三星在氐南。房星一名天驷。园苑周回以曲列,仓廪区别而殊形。天园十四星在苑南,天苑十六星在昴、毕南,天仓六星在娄南,天廪四星在昴南,言形象殊别不同也。内则尚书、大理、太一、天一之宫,尚书五星在紫微宫门内东南维。大理二星在紫微宫中。太一、天一各一星,相近,在紫宫门南。柱下着术,传示无穷。柱下史一星,在北极东。六甲候大帝之所须,内厨进御膳于皇躬。六甲在华盖下,内厨二星在紫宫西南角外。天船横汉以普济,积水候灾于其中。天船九星在大陵北,积水一星在天船中。阴德播洪施以恤不足,四辅翼皇极而阐玄风。阴德二星在尚书西,四辅四星侠北极。播,布。洪,大。玄,天也。阴德之官必有阳报。夫阴施阳报,自然之常数;贫穷困死,生民之极艰。以至困乏□死,遭阴德之终。故穷者不希周恤而惠与自至,施者无求于报而酬荅自来。斯乃冥中之理,大象岂虚构其曜哉?四辅星既翼佐北极之枢,又能阐扬天帝之风敎,故言阐玄风也。恢恢太虚,寥寥帝庭。恢恢、寥寥,皆广大清虚之貌。老子曰:‘天网恢恢,疏而不失。’帝谓太微宫也。五座并设,爰集神灵。五座,谓太微宫中五帝座也。黄帝灵威仰位东方,赤帝赤熛怒位南方,白帝白招矩位西方,黑帝汁光纪位北方,黄帝含枢纽位中央。五帝各异,并集诸神之宫,与之谋国事。孝经援神契曰:‘并设神灵集谋。’此之谓也。乃命荧惑,伺彼骄盈。荧惑常以十月、十一月入太微,受制伺无道之国,故曰伺彼骄盈也。执法刺举于南端,五侯议疑于水衡。太微南门,谓之执法。刺举者,刺奸恶,举有功。五侯五星在东北。东井为水衡,辨疑狱,五侯议而评之也。金、火时出以成纬,七宿匡卫而为经。金、火,荧惑、太白也。七宿,谓一方七宿。天文谓五星为纬,二十八宿为经,故举金火七宿为言,则五星二十八宿可知也。言五星出入,伏见有时,不常出也。𬀩晔昱其并曜,粲若三春之荣。言星辰布曜,若春日之荣华也。
睹夫天官之罗布,故作则于华京。言天官罗布于上,王者法效于下。论语曰‘惟天为大,惟尧则之’也。及其灾异之兴,出无常所。言灾异出无常宿,随其善恶而处之。假使郑国有事,则变见角亢也。归邪缤纷,飞流电举。如星非星,如云非云,谓之归邪。夹以微气,故称缤纷。飞,飞星也。流,流星也。飞星与流星各异,飞星焱去而迹绝,流星迹存而不灭。电举者,似焱电长。妖星起则殃及晋平,蛇乘龙则祸连周楚。春秋鲁襄公十年春正月戊子,妖星出于婺女,见于申维。婺女属齐,申为晋分。梓慎见妖星出,知晋侯以戊子日死。蛇乘龙,谓襄公二十八年,岁星次天津,于玄枵十五度,在虚下。岁星主木,位在东,体合房心,故名龙。虚在坎,坎子位,次玄枵,龟蛇之类。岁星失次,行虚之外,出其下,故曰蛇乘龙。龙位寿星,宋郑之分。梓慎见蛇乘龙,知饥在宋郑。然裨灶以为周王及楚子皆死。二人推变不同,所见各异。梓慎、裨灶,古之良史也。或取证于逢公,或推变于冲午。逢公,齐邑,姜之先。言逢公死时,亦有此星见,梓慎推星,以此方之,知晋平公将死。冲午,谓虚宿对午。午为张、翼,张、翼周楚之分,裨灶占知周王、楚子死,故言推变于冲午。乃有钦明光被,填逆水府。昔尧遭洪水,填星逆行入水府。书曰:‘
钦明文思,光被万邦。’洪波滔天,功隆大禹。言洪水既出,尧命鲧治之而功不成,乃复命禹治而平之,禹有济世之难,治水之功。书曰:‘洪水滔天。’又曰:‘禹锡玄圭,告厥成功。’此则冥数之大运,非治纲之失绪。言先遭洪水,致填星逆行之异,非不德所致,此乃运数应尔也。盖象外之妙,不可以粗理寻;重玄之内,难以荧燎睹。言玄理微妙,不可知见也。至于精灵所感,迅逾骇向。荆轲慕丹,则白虹贯日而不彻;昔荆轲慕燕太子丹之义,入秦为刺客,虽至精感上而事竟不捷。卫生画策,则太白食昴而摛朗。昔卫先生为秦画策于长平,昭王疑而不信,太白有食昴之变。鲁阳指麾,而曜灵为之回驾;鲁阳,古之贤人,以手麾日,能再回也。严陵来游,而客气著于乾象。昔光武为白衣时,与严陵相厚善。及登帝位,陵来入见,太史奏曰:‘客星犯帝座。’光武诏曰:‘乃严子陵,非客。’斯皆至感动于神祇,诚应效于既往。尔乃四气鳞次,斗建辰移。虽无声言,三光是知。言四时代谢不常,每月斗移建一辰,天无声言语,止以星辰见变谴以示人也。星中定于昏明,影度以之不差。测水旱于未然,占方来之安危。孟春正月,昏参中,旦尾中;仲春之月,昏弧中,旦建星中;季春之月,昏七星中,旦牵牛中;孟夏之月,昏翼中,旦婺女中;仲夏之月,昏亢中,旦危中;季夏之月,昏心中,旦奎中;孟秋之月,昏建星中,旦毕中;仲秋之月,昏牵牛中,旦觜觿中;季秋之月,昏虚中,旦柳中;孟冬之月,昏危中,旦七星中;仲冬之月,昏东壁中,旦轸中;季冬之月,昏娄中,旦氐中。冬至之日,建八尺之标,影长一丈三尺五寸也,夏至之日影长一尺六寸也。影长为水,影短为旱也。阴精乘箕,则大飙暮鼓;西南入毕,则淫雨滂遝。阴精,月也。东北失道入箕,则多风。移而西南,失道入毕,则多雨。雨三日为淫雨。诗云:‘月丽于毕,俾滂遝矣。’书曰:‘星有好风,星有好雨。’此之谓也。譬犹晋锺之应铜山,风云之从班螭。言云从龙,风从虎,同气相求,同类相应,蜀山崩而晋锺鸣也。若夫冥车潜驾,时乘六虬。大仪回运,万象俱流。六虬,六龙。易曰:‘时乘六龙以御天。’此皆是天回运转。北斗俄其西倾,群星忽以匿幽。幽,暗也。望舒纵辔以骋度,灵轮浃旦而过周。望舒,月也。月,日行十三度十九分度之七,周天凡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天一日一夜运转过周一度。浃,匝也,至旦晓而过匝,故曰浃旦而过周也。
尔乃凝神远瞩,晒目八荒。察之无象,视之眇茫。状若浑元之未判别,又似浮海而睹沧浪。幽遐迥以希夷,寸眸焉能究其傍。凝神,精不动也。言极远傍视,茫然若造化之始,元气未分,似浮海远望而不见其边。论语曰:‘乘桴浮于海。’老子曰:听之不闻其声,名曰希;视之不见其形,名曰夷。于是乎夜对山水,栖心高镜。远寻终古,攸然独咏。美景星之继昼,大唐尧之德盛。瑞应图曰:‘景星大如半月,生于晦朔,助月光明。’当尧之时,有此星见,故美尧之德能致之也。嘉黄星之靡锋,明虞舜之不竞。昔舜将受禅于尧,先有星见,圆而无锋芒。言舜当用土德王天下。星见而无芒角者,示揖让而受,不以兵事争竞也。畴吕尚之宵梦,善登辅而翼圣。昔太公未遇文王时,钓鱼于磻溪,夜梦得北斗辅星神告尚以伐纣之意。事见尚书中候篇也。钦管仲之察微,见虚、危而知命。昔管仲与鲍叔牙商贾于南阳,见三星聚虚危之分,知齐将有霸主,遂共戮力,来投齐地也。叹荧惑之舍心,高宋景之守政。当春秋时,荧惑守心,景公不从史韦之言,荧惑退舍,而延二十年。壮汉祖之入秦,竒五纬之聚映。昔汉祖入秦,五星聚于东井,秦之分。尔乃历象既周,相佯岩际。相佯,倘佯也。尚书曰:‘历象日月星辰。’寻图籍之所记,著星变乎书契。览前代之将沦,咸谴告于昏世。言先代之君将沦亡,天必告灾异之征也。桀斩谏以星孛,纣鸩荒而致彗。夫景星见则太平应,彗孛作而祸乱兴,天之常也。昔夏桀无道,斩关龙逢而极恶,孛星见,汤伐之,放于鸣条之野。殷纣设炮烙之形,彗星出,武王悬之白旗也。恒不见以周衰,枉蛇行而秦灭。昔鲁庄公十年夏四月,恒星不见,自是以后周室衰微。枉矢出,蛇行而无尾,自昔项羽入关,有此变。见汉书。谅人事之有由,岂妖灾之虚设。言天以冥应,玄象为变,要由人事,岂妖灾而已。诚庸主之难悛,故明君之所察。言庸君暗主,玄象谴告,不能改行自新以荅天变;贤君明主则不然,见天灾异,惧而修德也。尧无为犹观象,而况德非乎先哲。夫唐尧至治,犹历象璇玑,窥七政,况德不及古,而不观之乎。
先是太祖、太宗时太史令王亮、苏坦,世祖后破和龙,得冯文通太史令闵盛,高祖时太史令赵樊生,并知天文。后太史赵胜、赵翼、赵洪庆、胡世荣、胡法通等二族,世业天官者。又有容城令徐路善占候。世宗时坐事系冀州狱,别驾崔隆宗就禁慰问,路曰:‘昨夜驿马星流,计赦即时应至。’隆宗先信之,遂遣人、试出城候焉,俄而赦至。时人重之。永安中,诏以恒州民高崇祖善天文,每占吉凶有验,特除中散大夫。永熙中,诏通直散骑常侍孙僧化与太史令胡世荣、张龙、赵洪庆及中书舍人孙子良等,在门下外省校比天文书。集甘、石二家星经及汉魏以来二十三家经占,集为五十五卷。后集诸家撮要,前后所上杂占,以类相从,日月五星、二十八宿、中外官图,合为七十五卷。
僧化者,东莞人。识星分,案天占以言灾异,时有所中。普泰中,尔朱世隆恶其多言,遂系于廷尉,免官。永熙中,出帝召僧化与中散大夫孙安都共撰兵法,未就而帝入关,遂罢。元象中死于晋阳。
时有河闲信都芳,字王琳,好学善天文算数,甚为安丰王延明所知。延明家有群书,欲抄集五经算事为五经宗及古今乐事为乐书;又聚浑天、欹器、地动、铜乌漏刻、候风诸巧事,并图画为器准。并令芳算之。会延明南奔,芳乃自撰注。后隐于并州乐平之东山。太守慕容保乐闻而召之,芳不得已而见焉。于是保乐弟绍宗荐之于齐献武王,以为中外府田曹参军。芳性清俭质朴,不与物和。绍宗给其骡马,不肯乘骑;夜遣婢侍以试之,芳忿呼殴击,不听近己。狷介自守,无求于物。后亦注重差勾股,复撰史宗,仍自注之,合数十卷。武定中卒。
殷绍,长乐人也。少聪敏,好阴阳术数,游学诸方,达九章、七曜。世祖时为算生博士,给事东宫西曹,以艺术为恭宗所知。太安四年夏,上四序堪舆,表曰:‘臣以姚氏之世,行学伊川,时遇游遁大儒成公兴,从求九章要术。兴字广明,自云胶东人也。山居隐迹,希在人闲。兴时将臣南到阳翟九崖岩沙门释昙影闲。兴即北还,臣独留住,依止影所,求请九章。影复将臣向长广东山见道人法穆。法穆时共影为臣开述九章数家杂要,披释章次意况大旨。又演隐审五藏六府心髓血脉,商功大算端部,变化玄象,土圭、周髀。练精锐思,蕴习四年,从穆所闻,粗皆髣彿。穆等仁矜,特垂忧闵,复以先师和公所注黄帝四序经文三十六卷,合有三百二十四章,专说天地阴阳之本。其第一孟序,九卷八十一章,说阴阳配合之原;第二仲序,九卷八十一章,解四时气王休杀吉凶;第三叔序,九卷八十一章,明日月辰宿交会相生为表里;第四季序,九卷八十一章,具释六甲刑祸福德:以此等文传授于臣。山神禁严,不得赍出,寻究经年,粗举纲要。山居险难,无以自供,不堪窘迫,心生懈怠。以甲寅之年,日维鹑火,月吕林锺,景气郁盛,感物怀归,奉辞影等。自尔至今,四十五载。历观时俗堪舆八会,迳世已乆,传写谬误,吉凶禁忌,不能备悉。或考良日而值恶会,举吉用凶,多逢殃咎。又史迁、郝振,中古大儒,亦各撰注,流行于世。配会大小,序述阴阳,依如本经,犹有所阙。臣前在东宫,以状奏闻,奉被景穆皇帝圣诏,敕臣撰录,集其要最。仰奉明旨,谨审先所见四序经文,抄撮要略,当世所须吉凶举动,集成一卷。上至天子,下及庶人,又贵贱阶级、尊卑差别、吉凶所用,罔不毕备。未及内呈,先帝晏驾。臣时狼狈,几至不测。停废以来,迳由八载,思欲上闻,莫能自彻。加年夕齿颓,余龄旦暮,每惧殂殒,填仆沟壑,先帝遗志,不得宣行。夙夜悲愤,理难违匿,依先撰录奏,谨以上闻。请付中秘通儒达士,定其得失。事若可施,乞即班用。’其四序堪舆遂大行于世。
王早,勃海南皮人也。明阴阳九宫及兵法,尤善风角。太宗时,丧乱之后,多相杀害。有人诣早求问胜术,早为设法,令各无咎。由是州里称之。时有东莞郑氏,因为同县赵氏所杀。其后郑氏执得仇人赵氏,又克明晨会宗族,当就墓所刑之。赵氏求救于早,早为占候,并授以一符,曰:‘君今且还,选壮士七人,令一人为主者,佩此符,于鸡鸣时伏在仇家宅东南二里许。平旦,当有十人相随,向西北行,中有二人乘黑牛,一黑牛最在前,一黑牛应第七。但捉取第七者将还,事必无他。’赵氏从之,果如其言,乃是郑氏五男父也。诸子并为其族所宗敬,故和解二家,赵氏竟免。
后早与客清晨立于门内,遇有卒风振树。早语客曰:‘依法当有千里外急使。日中,将有两匹马,一白一赤,从西南来。至即取我,逼我,不听与妻子别。’语讫便入,召家人邻里辞别。语讫,浴,带书囊,日中出门候使。如期,果有二马,一白一赤,从凉州而至,即捉早上马,遂诣行宫。时世祖围凉州未拔,故许彦荐之。早,彦师也。及至,诏问何时当得此城。早对曰:‘陛下但移据西北角,三日内必克。’世祖从之,如期而克。舆驾还都,时乆不雨。世祖问早曰:‘何时当雨?’早曰:‘今日申时必大雨。’比至未时,犹无片云,世祖召早诘之。早曰:‘愿更少时。’至申时,云气四合,遂大雨滂遝。世祖甚善之,而早苦以疾辞,乞归乡里,诏许之。遂终于家。或言许彦以其术胜,恐终妨己,故谲令归耳。
耿玄,钜鹿宋子人也。善卜占。坐于室内,有客扣门,玄已知其姓字并所赍持及来问之意。其所卜筮,十中八九。别有林占,世或传之。而性不和俗,时有王公欲求其筮者,玄则拒而不许,每云:‘今既贵矣,更何所求而复卜也,欲望意外乎?’代京法禁严切,王公闻之,莫不惊悚而退。故玄多见憎忿,不为贵胜所亲。官至钜鹿太守。
显祖、高祖时有勃海高道埏、清河赵法逞并有名于世。世宗、肃宗时奉车都尉清河魏道虔、奉车都尉周恃、魏郡太守章武高月光、月光弟明月、任玄智、雍州人潘捺,并长于阴阳卜筮。故玄于日者之中最为优洽。冠军将军、濮阳贾元绍、章武吕肫、济北冯道安、河内冯怀、海东郡李文殊并工于法术,而道虔、月光、文殊为优,其余不及。浮阳孟刚、饶安王领郡善铨录风角,章武颜恶头善卜筮,亦用耿玄林占,当时最知名。范阳人刘弁亦有名于世。
刘灵助,燕郡人。师事刘弁,好阴阳占卜,而粗疏无赖,常去来燕恒之界,或时负贩,或复劫盗,卖术于巿。后自代至秀容,因事尔朱荣。荣性信卜筮,灵助所占屡中,遂被亲待,为荣府功曹参军。
建义初,荣于河阴王公卿士悉见屠害。时奉车都尉卢道虔兄弟亦相率朝于行宫,灵助以其州里,卫护之,由是朝士与诸卢相随免害者数十人。荣入京师,超拜光禄大夫,封长子县开国伯,食邑七百户,寻进爵为公,增邑通前千户。后从荣讨擒葛荣,特除散骑常侍、抚军将军、幽州刺史。又从大将军、上党王天穆讨邢杲。时幽州流民卢城人最为凶捍,遂令灵助兼尚书,军前慰劳之。事平而元颢入洛,天穆渡河。灵助先会尔朱荣于太行。及将攻河内,令灵助筮之。灵助曰:‘未时必克。’时已向中,士众疲怠,灵助曰:‘时至矣。’荣鼓之,将士腾跃,即便克陷。及至北中,荣攻城不获,以时盛暑,议欲且还,以待秋凉。庄帝诏灵助筮之。灵助曰:‘必当破贼。’诏曰:‘
何日?’灵助曰:‘十八、十九闲。’果如其言。车驾还宫,领幽州大中正,寻加征东将军,增邑五百户,进爵为燕郡公,诏赠其父僧安为幽州刺史。寻兼尚书左仆射,慰劳幽州流民于濮阳、顿丘,因率民北还。与都督侯渊等讨葛荣余党韩娄,灭之于蓟。仍釐州务,加车骑将军,又为幽、平、营、安四州行台。
及尔朱荣死,庄帝幽崩。灵助本寒微,一朝至此,自谓方术堪能动众。又以尔朱有诛灭之兆,灵助遂自号燕王、车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大行台,为庄帝举义兵。灵助驯养大鸟,称为己瑞,妄说图谶,言刘氏当王,又云‘欲知避世入鸟村’。遂刻毡为人象,画桃木为符书,作诡道厌祝之法。民多信之。于时河西人纥豆陵步藩举兵逼晋阳,尔朱兆频战不利,故灵助唱言:‘尔朱自然当灭,不须我兵。’由是幽、瀛、沧、冀之民悉从之。从之者夜悉举火为号,不举火者诸村共屠之。以普泰元年三月,率众至博陵之安国城,与叱列延庆、侯渊、尔朱羽生等战,战败被擒,斩于定州,传首洛阳,支分其体。初,灵助每云:‘三月末,我必入定州,尔朱亦必灭。’及将战,灵助自筮之,卦成不吉,以手折蓍,弃之于地,云‘此何知也’。寻见擒,果以三月入定州,而齐献武王以明年闰二月破四胡于韩陵山,遂灭兆等。永熙二年,赠使持节、散骑常侍、都督幽瀛冀三州诸军事、骠骑大将军、尚书左仆射、开府仪同三司、幽州刺史,谥曰恭。
子宗辉,袭。兴和中开府,属齐受禅,例降。
江式,字法安,陈留济阳人。六世祖琼,字孟琚,晋冯翊太守,善虫篆、诂训。永嘉大乱,琼弃官西投张轨,子孙因居凉土,世传家业。祖彊,字文威,太延五年,凉州平,内徙代京。上书三十余法,各有体例,又献经史诸子千余卷,由是擢拜中书博士。卒,赠敦煌太守。父绍兴,高允奏为秘书郎,掌国史二十余年,以谨厚称。卒于赵郡太守。
式少专家学。数年之中,常梦两人时相敎授,乃寤,每有记识。初拜司徒长兼行参军、检校御史,寻除殄寇将军、符节令。以书文昭太后尊号谥册,特除奉朝请,仍符节令。式篆体尤工,洛京宫殿诸门板题,皆式书也。
延昌三年三月,式上表曰:
臣闻庖羲氏作而八卦列其画,轩辕氏兴而龟策彰其彩。古史仓颉览二象之爻,观鸟兽之迹,别创文字,以代结绳,用书契以维事。宣之王庭,则百工以叙;载之方册,则万品以明。迄于三代,厥体颇异,虽依类取制,未能悉殊仓氏矣。故周礼八岁入小学,保氏敎国子以六书:一曰指事,二曰象形,三曰谐声,四曰会意,五曰转注,六曰假借。盖是史颉之遗法也。及宣王太史史籀著大篆十五篇,与古文或同或异,时人即谓之‘籀书’。至孔子定六经,左丘明述春秋,皆以古文,厥意可得而言。
其后七国殊轨,文字乖别,暨秦兼天下,丞相李斯乃奏蠲罢不合秦文者。斯作仓颉篇,中车府令赵高作爰历篇,太史令胡母敬作博学篇,皆取史籀大篆,或颇省改,所谓小篆者也。于是秦烧经书、涤除旧典,官狱繁多,以趣约易,始用隶书。古文由此息矣。隶书者,始皇使下杜人程邈附于小篆所作也,以邈徒隶,即谓之隶书。故秦有八体:一曰大篆,二曰小篆,三曰刻符书,四曰虫书,五曰摹印,六曰署书,七曰殳书,八曰隶书。
汉兴,有尉律学,复敎以籀书,又习八体,试之课最,以为尚书史。吏民上书,省字不正,辄举劾焉。又有草书,莫知谁始,考其书形,虽无厥谊,亦是一时之变通也。孝宣时,召通仓颉读者,独张敞从之受。凉州刺史杜邺、沛人爰礼、讲学大夫秦近亦能言之。孝平时,征礼等百余人说文字于未央宫中,以礼为小学元士。黄门侍郎扬雄采以作训纂篇。及亡新居摄,自以应运制作,使大司空甄丰校文字之部,颇改定古文。时有六书:一曰古文,孔子壁中书也;二曰竒字,即古文而异者;三曰篆书,云小篆也;四曰佐书,秦隶书也;五曰缪篆,所以摹印也;六曰鸟虫,所以幡信也。壁中书者,鲁恭王坏孔子宅而得礼、尚书、春秋、论语、孝经也。又北平侯张仓献春秋左氏传,书体与孔氏相类,即前代之古文矣。
后汉郎中扶风曹喜号曰工篆,小异斯法,而甚精巧,自是后学皆其法也。又诏侍中贾逵修理旧文。殊艺异术,王敎一端,苟有可以加于国者,靡不悉集。逵即汝南许慎古文学之师也。后慎嗟时人之好竒,叹儒俗之穿凿,惋文毁于誉,痛字败于訾,更诡任情,变乱于世,故撰说文解字十五篇,首一终亥,各有部属,包括六艺群书之诂,评释百氏诸子之训,天地、山川、草木、鸟兽、昆虫、杂物、竒怪珍异、王制礼仪、世闲人事莫不毕载。可谓类聚群分,杂而不越,文质彬彬,最可得而论也。左中郎将陈留蔡邕采李斯、曹喜之法为古今杂形,诏于太学立石碑,刊载五经,题书楷法,多是邕书也。后开鸿都,书画竒能莫不云集,于时诸方献篆无出邕者。
魏初博士清河张揖著埤仓、广雅、古今字诂,究诸埤广,缀拾遗漏,增长事类,抑亦于文为益者。然其字诂,方之许慎篇,古今体用,或得或失矣。陈留邯郸淳亦与揖同时,博古开艺,特善仓、雅,许氏字指,八体六书精究闲理,有名于揖,以书敎诸皇子。又建三字石经于汉碑之西,其文蔚炳,三体复宣。校之说文,篆隶大同,而古字少异。又有京兆韦诞、河东卫觊二家,并号能篆。当时台观榜题、宝器之铭,悉是诞书,咸传之子孙,世称其妙。
晋世义阳王典祠令任城吕忱表上字林六卷,寻其况趣,附托许慎说文,而案偶章句,隐别古籀竒惑之字,文得正隶,不差篆意也。忱弟静别放故左校令李登声类之法,作韵集五卷,宫商角徵羽各为一篇,而文字与兄便是鲁卫,音读楚、夏,时有不同。
皇魏承百王之季,绍五运之绪,世易风移,文字改变,篆形谬错,隶体失真。俗学鄙习,复加虚巧,谈辩之士,又以意说,炫惑于时,难以厘改。故传曰,以众非,非行正。信哉得之于斯情矣。乃曰追来为归,巧言为辩,小兔为,神虫为蚕,如斯甚众,皆不合孔氏古书、史籀大篆、许氏说文、石经三字也。凡所关古,莫不惆怅焉。嗟夫!文字者六艺之宗,王敎之始,前人所以垂今,今人所以识古,故曰‘本立而道生’。孔子曰:‘必也正名乎。’又曰:‘述而不作。’书曰:‘予欲观古人之象。’皆言遵修旧史而不敢穿凿也。
臣六世祖琼家世陈留,往晋之初,与从父兄应元俱受学于卫觊,古篆之法,仓、雅、方言、说文之谊,当时并收善誉。而祖官至太子洗马,出为冯翊郡,值洛阳之乱,避地河西,数世传习,斯业所以不坠也。世祖太延中皇威西被,牧犍内附,臣亡祖文威杖策归国,奉献五世传掌之书,古篆八体之法,时蒙褒录,叙列于儒林,官班文省,家号世业。暨臣暗短,识学庸薄,渐渍家风,有忝无显。但逢时来,恩出愿外,每承泽云津,厕霑漏润,驱驰文阁,参预史官,题篆宫禁,猥同上哲。既竭愚短,欲罢不能,是以敢藉六世之资,奉遵祖考之训,窃慕古人之轨,企践儒门之辙,辄求撰集古来文字,以许慎说文为主,爰采孔氏尚书、五经音注、籀篇、尔雅、三仓、凡将、方言、通俗文、祖文宗、埤仓、广雅、古今字诂、三字石经、字林、韵集、诸赋文字有六书之谊者,皆以次类编联,文无复重,纠为一部。其古籀、竒惑、俗隶诸体,咸使班于篆下,各有区别。诂训假借之谊,佥随文而解;音读楚、夏之声,并逐字而注。其所不知者则阙如也。脱蒙遂许,冀省百氏之观,而同文字之域,典书秘书。所须之书,乞垂敕给;并学士五人尝习文字者,助臣披览;书生五人,专令抄写。侍中、黄门、国子祭酒一月一监,评议疑隐,庶无纰缪。所撰名目,伏听明旨。
诏曰:‘可如所请,并就太常,冀兼敎八书史也。其有所须,依请给之。名目待书成重闻。’
式于是撰集字书,号曰古今文字,凡四十卷,大体依许氏说文为本,上篆下隶。又除宣威将军、符玺郎,寻加轻车将军。正光中,除骁骑将军、兼著作佐郎,正史中字。四年卒,赠右将军、巴州刺史。其书竟未能成。
式兄子征虏将军顺和,亦工篆书。先是太和中,兖州人沈法会能隶书,世宗之在东宫,敕法会侍书。已后隶迹见知于闾里者甚众,未有如崔浩之妙。
周澹,京兆鄠人也。为人多方术,尤善医药,为太医令。太宗尝苦风头眩,澹治得愈,由此见宠,位至特进,赐爵成德侯。神瑞二年,京师饥,朝议将迁都于邺。澹与博士祭酒崔浩进计,论不可之意,太宗大然之,曰:‘唯此二人,与朕意同也。’诏赐澹、浩妾各一人,御衣一袭,绢五十匹、绵五十斤。泰常四年卒,谥曰恭。
时有河南人阴贞,家世为医,与澹并受封爵。清河李潭亦以善鍼见知。
子驴驹,袭,传术。延兴中,位至散令。
李脩,字思祖,本阳平馆陶人。父亮,少学医术,未能精究。世祖时,奔刘义隆于彭城,又就沙门僧坦研习众方,略尽其术,针灸授药,莫不有效。徐兖之闲,多所救恤,四方疾苦,不远千里,竟往从之。亮大为厅事以舍病人,停车舆于下,时有死者,则就而棺殡,亲往吊视。其仁厚若此。累迁府参军,督护本郡,士门宿官,咸相交昵,车马金帛,酬赉无赀。脩兄元孙随毕众敬赴平城,亦遵父业而不及。以功赐爵义平子,拜奉朝请。
脩略与兄同。晚入代京,历位中散令,以功赐爵下蔡子,迁给事中。太和中,常在禁内。高祖、文明太后时有不豫,脩侍鍼药,治多有效。赏赐累加,车服第宅,号为鲜丽。集诸学士及工书者百余人,在东宫撰诸药方百余卷,皆行于世。先是咸阳公高允虽年且百岁,而气力尚康,高祖、文明太后时令脩诊视之。一旦奏言,允脉竭气微,大命无远。未几果亡。迁洛,为前军将军,领太医令。后数年,卒,赠威远将军、青州刺史。
子天授,袭。汶阳令。医术又不逮父。
徐謇,字成伯,丹阳人。家本东莞,与兄文伯等皆善医药。謇因至青州,慕容白曜平东阳,获之,表送京师。显祖欲验其所能,乃置诸病人于幕中,使謇隔而脉之,深得病形,兼知色候。遂被宠遇。为中散,稍迁内侍长。文明太后时问治方,而不及李脩之见任用也。謇合和药剂,攻救之验,精妙于脩,而性甚秘忌,承奉不得其意者,虽贵为王公,不为措疗也。高祖后知其能,及迁洛,稍加眷幸。体小不平,及所宠冯昭仪有疾,皆令处治。又除中散大夫,转右军将军、侍御师。謇欲为高祖合金丹,致延年之法。乃入居崧高,采营其物,历岁无所成,遂罢。
二十二年,高祖幸悬瓠,其疾大渐,乃驰驿召謇,令水路赴行所,一日一夜行数百里。至,诊省下治,果有大验。高祖体少瘳,内外称庆。九月,车驾发豫州,次于汝濵。乃大为謇设太官珍膳,因集百官,特坐謇于上席,遍陈肴觞于前,命左右宣謇救摄危笃振济之功,冝加酬赉。乃下诏曰:‘夫神出无方,形禀有碍,忧喜乖适,理必伤生。朕览万机,长锺革运,思芒芒而无怠,身忽忽以兴劳。仲秋动痾,心容顿竭,气体羸瘠,玉几在虑。侍御师、右军将军徐成伯驰轮太室,进疗汝蕃,方穷丹英,药尽芝石,诚术两输,忠妙俱至,乃令沉劳胜愈,笃瘵克痊,论勤语效,实冝褒录。昔晋武暴疾,程和应增封;辛疚数朝,钱爵大坠。况疾深于曩辰,业难于畴日,得不重加陟赏乎?冝顺群望,锡以山河。且其旧迳高秩,中暂解退,比虽铨用,犹未囗囗,准旧量今,事合显进。可鸿胪卿,金乡县开国伯,食邑五百户,赐钱一万贯。’又诏曰:‘钱府未充,须以杂物:绢二千匹、杂物一百匹,四十匹出御府;谷二千斛;奴婢十口;马十匹,一匹出骅骝;牛十头。’所赐杂物、奴婢、牛马皆经内呈。诸亲王咸阳王禧等各有别赉,并至千匹。从行至邺,高祖犹自发动,謇日夕左右。明年,从诣马圈,高祖疾势遂甚,戚戚不怡,每加切诮,又欲加之鞭捶,幸而获免。高祖崩,謇随梓宫还洛。
謇常有药饵及吞服道符,年垂八十,鬓发不白,力未多衰。正始元年,以老为光禄大夫,加平北将军,卒。延昌初,赠安东将军、齐州刺史,谥曰靖。
子践,字景升,小名灵宝,袭爵。历官兖州平东府长史、右中郎将、建兴太守。
践弟知远,给事中。
成伯孙之才,孝昌初,为萧衍豫章王萧综北府主簿,从综镇彭城。综降,其下僚属并奔散,之才因入国。武定中,大将军、金紫光禄大夫、昌安县开国侯。
王显,字世荣,阳平乐平人,自言本东海郯人,王朗之后也。祖父延和中南奔,居于鲁郊,又居彭城。伯父安上,刘义隆时板行馆陶县。世祖南讨,安上弃县归命,与父母俱徙平城,例叙阳都子,除广宁太守。显父安道,少与李亮同师,俱学医药,粗究其术,而不及亮也。安上还家乐平,颇参士流。
显少历本州从事,虽以医术自通,而明敏有决断才用。初文昭皇太后之怀世宗也,梦为日所逐,化而为龙而绕后,后寤而惊悸,遂成心疾。文明太后敕召徐謇及显等为后诊脉。謇云是微风入藏,冝进汤加针。显云:‘案三部脉非有心疾,将是怀孕生男之象。’果如显言。乆之,召补侍御师、尚书仪曹郎,称干事。世宗自幼有微疾,乆未差愈,显摄疗有效,因是稍蒙眄识。
又罢六辅之初,显为领军于烈闲通规策,颇有密功。累迁游击将军,拜廷尉少卿,仍在侍御,营进御药,出入禁内。乞临本州,世宗曾许之,积年未授,因是声问传于远近。显每语人,言时旨已决,必为刺史。遂除平北将军、相州刺史。寻诏驰驿还京,复掌药,又遣还州。元愉作逆,显讨之不利。入除太府卿、御史中尉。
显前后历职,所在著称,纠折庶狱,究其奸回,出内惜慎,忧国如家。及领宪台,多所弹劾,百僚肃然。又以中尉属官不悉称职,讽求更换。诏委改选,务尽才能,而显所举或有请属,未皆得人,于是众口喧哗,声望致损。后世宗诏显撰药方三十五卷,班布天下,以疗诸疾。东宫既建,以为太子詹事,委任甚厚。世宗每幸东宫,显常迎侍。出入禁中,仍奉医药。赏赐累加,为立馆宇,宠振当时。延昌二年秋,以营疗之功,封卫南伯。
四年正月,世宗夜崩,肃宗践祚。显参奉玺策,随从临哭,微为忧惧。显既蒙任遇,兼为法官,恃势使威,为时所疾。朝宰托以侍疗无效,执之禁中,诏削爵位。临执呼冤,直阁以刀镮撞其腋下,伤中吐血,至右卫府一宿死。始显布衣为诸生,有沙门相显后当冨贵,诫其勿为吏官,吏官必败。由是世宗时或欲令其遂摄吏部,每殷勤避之。及世宗崩,肃宗夜即位,受玺册,于仪须兼太尉及吏部,仓卒百官不具,以显兼吏部行事矣。
崔彧,字文若,清河东武城人。父勋之,字宁国,位大司马外兵郎,赠通直郎。彧与兄相如俱自南入国。相如以才学知名,早卒。彧少尝诣青州,逢隐逸沙门,敎以素问九卷及甲乙,遂善医术。中山王英子略曾病,王显等不能疗,彧针之,抽针即愈。后位冀州别驾,累迁宁远将军。性仁恕,见疾苦,好与治之。广敎门生,令多救疗。其弟子清河赵约、勃海郝文法之徒咸亦有名。
彧子景哲,豪率,亦以医术知名。为太中大夫、司徒长史。
蒋少游,乐安博昌人也。慕容白曜之平东阳,见俘入于平城,充平齐户,后配云中为兵。性机巧,颇能画刻。有文思,吟咏之际,时有短篇。遂留寄平城,以佣写书为业,而名犹在镇。
后被召为中书写书生,与高聪俱依高允。允爱其文用,遂并荐之,与聪俱补中书博士。自在中书,恒庇李冲兄弟子侄之门。始北方不悉青州蒋族,或谓少游本非人士,又少游微因工艺自达,是以公私人望不至相重。唯高允、李冲曲为体练,由少游舅氏崔光与李冲从叔衍对门婚姻也。高祖、文明太后常因密宴,谓百官曰:‘本谓少游作师耳,高允老公乃言其人士。’眷识如此。然犹骤被引命,屑屑禁闼,以规矩刻缋为务,因此大蒙恩锡,超等备位,而亦不迁陟也。
及诏尚书李冲与冯诞、游明根、高闾等议定衣冠于禁中,少游巧思,令主其事,亦访于刘昶。二意相乖,时致诤竞,积六载乃成,始班赐百官。冠服之成,少游有效焉。后于平城将营太庙、太极殿,遣少游乘传诣洛,量准魏晋基趾。后为散骑侍郎,副李彪使江南。高祖修船乘,以其多有思力,除都水使者,迁前将军、兼将作大匠,仍领水池湖泛戏舟楫之具。及华林殿、沼修旧增新,改作金墉门楼,皆所措意,号为妍美。
虽有文藻,而不得伸其才用,恒以剞劂绳尺,碎剧匆匆,徙倚园湖城殿之侧,识者为之叹慨。而乃坦尔为己任,不告疲耻。又兼太常少卿,都水如故。景明二年卒,赠龙骧将军、青州刺史,谥曰质。有文集十卷余。少游又为太极立模范,与董尔、王遇等参建之,皆未成而卒。
初,高宗时,郭善明甚机巧,北京宫殿,多其制作。高祖时,青州刺史侯文和亦以巧闻,为要舟,水中立射。滑稽多智,辞说无端,尤善浅俗委巷之语,至可玩笑。位乐陵、济南二郡太守。
世宗、肃宗时,豫州人柳俭、殿中将军关文备、郭安兴并机巧。洛中制永宁寺九层佛图,安兴为匠也。
高祖时,有范宁儿者善围碁。曾与李彪使萧赜,赜令江南上品王抗与宁儿。制胜而还。又有浮阳高光宗善樗蒲。赵国李幼序、洛阳丘何奴并工握槊。此盖胡戏,近入中国,云胡王有弟一人遇罪,将杀之,弟从狱中为此戏以上之,意言孤则易死也。世宗以后,大盛于时。
史臣曰:阴阳卜祝之事,圣哲之敎存焉。虽不可以专,亦不可得而废也。徇于是者不能无非,厚于利者必有其害。诗书礼乐,所失也鲜,故先王重其德;方术伎巧,所失也深,故往哲轻其艺。夫能通方术而不诡于俗,习伎巧而必蹈于礼者,几于大雅君子。故昔之通贤,所以戒乎妄作。晁崇、张渊、王早、殷绍、耿玄、刘灵助皆术艺之士也。观其占候卜筮,推步盈虚,通幽洞微,近知鬼神之情状。周澹、李脩、徐謇、王显、崔彧方药特妙,各一时之美也。蒋少游以剞劂见知,没其学思,艺成为下,其近是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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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34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魏书  卷九十二‧列传列女第八十   崔览妻封氏 封卓妻刘氏 魏溥妻房氏 胡长命妻张氏 平原女子孙氏 房爱亲妻崔氏 泾州贞女兕先氏 姚氏妇杨氏 张洪初妻刘氏 董景起妻张氏 阳尼妻高氏 史映周妻耿氏 任城国太妃孟氏 苟金龙妻刘氏 卢元礼妻李氏 河东孝女姚氏 刁思遵妻鲁氏
夫妇人之事,存于织纴组𬘓、酒浆醯醢而已。至如嫫训轩宫,娥成舜业,涂山三母,克昌二邦,殆非匹妇之谓也。若乃明识列操,文辩兼该,声自闺庭,号显列国,子政集之于前,元凯编之于后,随时缀录,代不乏人。今书魏世可知者为列女传。
中书侍郎清河崔览妻封氏,勃海人,散骑常侍恺女也。有才识,聪辩彊记,多所究知,于时妇人莫能及。李敷、公孙文叔虽已贵重,近世故事有所不达,皆就而咨请焉。
勃海封卓妻,彭城刘氏女也。成婚一夕,卓官于京师,后以事伏法。刘氏在家,忽然梦想,知卓已死,哀泣不辍。诸嫂喻之不止,经旬,凶问果至,遂愤叹而死。时人比之秦嘉妻。中书令高允念其义高而名不着,为之诗曰:‘两仪正位,人伦肇甄。爰制夫妇,统业承先。虽曰异族,气犹自然。生则同室,终契黄泉。其一封生令达,卓为时彦。内恊黄中,外兼三变。谁能作配,克应其选。实有华宗,挺生淑媛。其二京野势殊,山川乖互。乃奉王命,载驰在路。公务既弘,私义获着。因媒致币,遘止一暮。其三率我初冠,眷彼弱笄。形由礼比,情以趣谐。忻愿难常,影迹易乖。悠悠言迈,戚戚长怀。其四时值险屯,横离尘网。伏锧就刑,身份土壤。千里虽遐,应如影响。良嫔洞感,发于梦想。其五仰惟亲命,俯寻嘉好。谁谓会浅,义深情到。毕志守穷,誓不二醮。何以验之?殒身是效。其六人之处世,孰不厚生。必存于义,所重则轻。结忿锺心,甘就幽冥。永捐堂宇,长辞母兄。其七茫茫中野,翳翳孤丘。葛蔂冥蒙,荆棘四周。理苟不昧,神必俱游。异哉贞妇,旷世靡畴。其八’
钜鹿魏溥妻,常山房氏女也。父堪,慕容垂贵乡太守。房氏婉顺高明,幼有烈操。年十六而溥遇病且卒,顾谓之曰:‘人生如白驹过隙,死不足恨,但夙心往志,不闻于没世矣。良痛母老家贫,供奉无寄;赤子蒙眇,血祀孤危。所以抱怨于黄墟耳。’房垂泣而对曰:‘幸承先人余训,出事君子,义在自毕。有志不从,命也。夫人在堂,稚子襁褓,顾当以身少,相感长往之恨。’俄而溥卒。及大敛,房氏操刀割左耳,投之棺中,仍曰:‘鬼神有知,相期泉壤。’流血滂然,助丧者咸皆哀惧。姑刘氏辍哭而谓曰:‘新妇何至于此!’房对曰:‘新妇少年不幸,实虑父母未量至情,觊持此自誓耳。’闻知者莫不感怆。于时子缉生未十旬,鞠育于后房之内,未曾出门。遂终身不听丝竹,不预座席。缉年十二,房父母仍存,于是归宁。父兄尚有异议,缉窃闻之,以启母。房命驾绐云他行,因而遂归,其家弗知之也。行数十里方觉,兄弟来追,房哀叹而不反。其执意如此。训导一子,有母仪法度。缉所交游有名胜者,则身具酒饭;有不及己者,辄屏卧不餐,须其悔谢乃食。善诱严训,类皆如是。年六十五而终。缉事在序传。缉子恱为济阴太守,吏民立碑颂德。金紫光禄大夫高闾为其文,序云:‘祖母房年在弱笄,艰贞守志,秉恭妻之操,著自毁之诚。’又颂曰:‘爰及处士,遘疾夙凋。伉俪秉志,识茂行高。残形显操,誓敦乆要。诞兹令胤,幽感乃昭。’溥未仕而卒,故云处士焉。
乐部郎胡长命妻张氏,事姑王氏甚谨。太安中,京师禁酒,张以姑老且患,私为酝之,为有司所纠。王氏诣曹自告曰:‘老病须酒,在家私酿,王所为也。’张氏曰:‘姑老抱患,张主家事,姑不知酿,其罪在张。’主司疑其罪,不知所处。平原王陆丽以状奏,高宗义而赦之。
平原鄃县女子孙氏男玉者,夫为灵县民所杀。追执仇人,男玉欲自杀之,其弟止而不听。男玉曰:‘女人出适,以夫为天,当亲自复雪,云何假人之手!’遂以杖殴杀之。有司处死以闻。显祖诏曰:‘男玉重节轻身,以义犯法,縁情定罪,理在可原,其特恕之。’
清河房爱亲妻崔氏者,同郡崔元孙之女。性严明高尚,历览书传,多所闻知。子景伯、景先,崔氏亲授经义,学行修明,并为当世名士。景伯为清河太守,每有疑狱,常先请焉。贝丘民列子不孝,吏欲案之。景伯为之悲伤,入白其母。母曰:‘吾闻闻不如见,山民未见礼敎,何足责哉?但呼其母来,吾与之同居。其子置汝左右,令其见汝事吾,或应自改。’景伯遂召其母,崔氏处之于榻,与之共食。景伯之温凊,其子侍立堂下。未及旬日,悔过求还。崔氏曰:‘此虽颜惭,未知心愧,且可置之。’凡经二十余日,其子叩头流血,其母涕泣乞还,然后听之,终以孝闻。其识度厉物如此,竟以寿终。
泾州贞女兕先氏,许嫁彭老生为妻,娉币既毕,未及成礼。兕先率行贞淑,居贫常自舂汲,以养父母。老生辄往逼之,女曰:‘与君礼命虽毕,二门多故,未及相见。何由不禀父母,擅见陵辱!若苟行非礼,正可身死耳。’遂不肯从。老生怒而刺杀之,取其衣服。女尚能言,临死谓老生曰:‘生身何罪,与君相遇。我所以执节自固者,宁更有所邀?正欲奉给君耳。今反为君所杀,若魂灵有知,自当相报。’言终而绝。老生持女珠璎至其叔宅,以告叔。叔曰:‘此是汝妇,奈何杀之,天不祐汝!’遂执送官。太和七年,有司劾以死罪。诏曰:‘老生不仁,侵陵贞淑,原其彊暴,便可戮之。而女守礼履节,没身不改,虽处草莱,行合古迹,冝赐美名,以显风操。其标墓旌善,号曰“贞女”。’
姚氏妇杨氏者,阉人苻承祖姨也。家贫无产业。及承祖为文明太后所宠贵,亲姻皆求利润,唯杨独不欲。常谓其姊曰:‘姊虽有一时之荣,不若妹有无忧之乐。’姊每遗其衣服,多不受,彊与之,则云:‘我夫家世贫,好衣美服,则使人不安。’与之奴婢,则云:‘我家无食,不能供给。’终不肯受。常著破衣,自执劳事。时受其衣服,多不着,密埋之,设有著者,污之而后服。承祖每见其寒悴,深恨其母,谓不供给之。乃启其母曰:‘今承祖一身何所乏少,而使姨如是?’母具以语之。承祖乃遣人乘车往迎之,则厉志不起,遣人彊舁于车上,则大哭,言:‘尔欲杀我也!’由是苻家内外皆号为痴姨。及承祖败,有司执其二姨至殿庭。一姨致法,以姚氏妇衣裳弊陋,特免其罪。其识机虽吕媭亦不过也。
荥阳京县人张洪初妻刘氏,年十七,夫亡,遗腹生子,三岁又没。其舅姑年老,朝夕奉养,率礼无违。兄矜其少寡,欲夺而嫁之。刘氏自誓弗许,以终其身。
陈留董景起妻张氏。景起早亡,张时年十六,痛夫少丧,哀伤过礼。形容毁顿,永不沐浴,蔬食长斋。又无儿息,独守贞操,期以阖棺。乡曲高之,终见标异。
渔阳太守阳尼妻高氏,勃海人。学识有文才,高祖敕令入侍后宫。幽后表启,悉其辞也。
荥阳史映周妻同郡耿氏女,年十七,适于映周。太和二十三年,映周卒。耿氏恐父母夺其志,因葬映周,哀哭而殡。见者莫不悲叹。属大使观风,以状具上,诏标榜门闾。
任城国太妃孟氏,钜鹿人,尚书令、任城王澄之母。澄为扬州之日,率众出讨。于后贼帅姜庆真阴结逆党,袭陷罗城。长史韦缵仓卒失图,计无所出。孟乃勒兵登陴,先守要便。激厉文武,安慰新旧,劝以赏罚,喻之逆顺,于是咸有奋志。亲自巡守,不避矢石。贼不能克,卒以全城。澄以状表闻,属世宗崩,事寝。灵太后后令曰:‘鸿功盛美,实冝垂之永年。’乃敕有司树碑旌美。
苟金龙妻刘氏,平原人也。廷尉少卿刘叔宗之姊。世宗时,金龙为梓潼太守,郡带关城戍主。萧衍遣众攻围,值金龙疾病,不堪部分,众甚危惧。刘遂率厉城民,修理战具,一夜悉成。拒战百有余日,兵士死伤过半。戍副高景阴图叛逆,刘斩之,及其党与数十人。自余将士,分衣减食,劳逸必同,莫不畏而怀之。井在外城,寻为贼陷,城中绝水,渴死者多。刘乃集诸长幼,喻以忠节,遂相率告诉于天,俱时号叫,俄而澍雨。刘命出公私布绢及至衣服,悬之城中,绞而取水,所有杂器悉储之。于是人心益固。会益州刺史傅竖眼将至,贼乃退散。竖眼叹异,具状奏闻,世宗嘉之。正光中,赏平昌县开国子,邑二百户,授子庆珍,又得二子出身。庆珍卒,子纯陀袭。齐受禅,爵例降。
庆珍弟孚,武定末,仪同开府司马。
贞孝女宗者,赵郡柏仁人,赵郡太守李叔胤之女,范阳卢元礼之妻。性至孝,闻于州里。父卒,号恸几绝者数四,赖母崔氏慰勉之,得全。三年之中,形骸销瘠,非人扶不起。及归夫氏,与母分隔,便饮食日损,涕泣不绝,日就羸笃。卢氏合家慰喻,不解,乃遣归宁。还家乃复故,如此者八九焉。后元礼卒,李追亡抚存,礼无违者,事姑以孝谨著。母崔,以神龟元年终于洛阳,凶问初到,举声恸绝,一宿乃苏,水浆不入口者六日。其姑虑其不济,亲送奔丧。而气力危殆,自范阳向洛,八旬方达,攀榇号踊,遂卒。有司以状闻。诏曰:‘孔子称毁不灭性,盖为其废养绝类也。李既非嫡子,而孝不胜哀,虽乖俯就,而志厉义远,若不加旌异,则无以劝引浇浮。可追号曰“贞孝女宗”,易其里为孝德里,标李卢二门,以惇风俗。’
河东姚氏女字女胜,少丧父,无兄弟,母怜而守养。年六七岁,便有孝性,人言其父者,闻辄垂泣。邻伍异之。正光中,母死,女胜年十五,哭泣不绝声,水浆不入口者数日,不胜哀,遂死。太守崔游申请为营墓立碑,自为制文,表其门闾,比之曹娥,改其里曰上虞里。墓在郡城东六里大道北,至今名为孝女冢。
荥阳刁思遵妻,鲁氏女也。始笄,为思遵所娉,未逾月而思遵亡。其家矜其少寡,许嫁已定,鲁闻之,以死自誓。父母不达其志,遂经郡诉,称刁氏吝护寡女,不使归宁。鲁乃与老姑徒步诣司徒府,自告情状。普泰初,有司闻奏,废帝诏曰:‘贞夫节妇,古今同尚,可令本司依式标榜。’
史臣曰。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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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34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魏书  卷九十三‧列传恩幸第八十一   王叡 王仲兴 寇猛 赵脩 茹皓 赵邕 侯刚 郑俨 徐纥
夫令色巧言,矫情饰貌,邀眄睐之利,射咳唾之私,此盖苟进之常也。故甚者刑身瀹子,其次舐痔尝痈,况乃散金秦货,输钱汉爵,又何怪哉?若夫地穷尊贵,嗜欲所攻,圣达其犹病诸,中庸固不能免。男女性态,其揆斯一,二代之亡,皆是物也。据天下之图,持海内之命,顾指如意,高下在心,此乃夏桀、殷纣丧二邦,秦母、吕雉秽两国也。魏世,王叡幸太和之初,郑俨宠孝昌之季,主幼于前,君稚于后,乘闲宣淫,殆无忌畏,树列朋党,蔽塞天聪。高祖明圣外彰,人神系仰,御之有术,宗社弗坠。肃宗不言垂拱,潜济罕方,六合淆然,至于陨覆。且承颜色,窃光宠,势等秋风,气同夏日,亦何世而不有哉?此周旦所以诫其朋,诗人是为疾群小也。太宗时,王、车之徒,虽云幸念,皆宣力夷险,诚效兼存,未如赵脩等出于近习趋走之地,坐擅威刑,势倾都鄙,得之非道,君子所以贱之。书其变态,备祸福之由焉。
王叡,字洛诚,自云太原晋阳人也。六世祖横,张轨参军。晋乱,子孙因居于武威姑臧。父桥,字法生,解天文卜筮。凉州平,入京,家贫,以术自给。历仕终于侍御中散。天安初卒,赠平远将军、凉州刺史、显美侯,谥曰敬。
叡少传父业,而姿貌伟丽。恭宗之在东宫,见而竒之。兴安初,擢为太卜中散,稍迁为令,领太史。承明元年,文明太后临朝,叡因縁见幸,超迁给事中。俄而为散骑常侍、侍中、吏部尚书,赐爵太原公。于是内参机密,外豫政事,爱宠日隆,朝士慑惮焉。太和二年,高祖及文明太后率百僚与诸方客临虎圈,有逸虎登门阁道,几至御座。左右侍御皆惊靡,叡独执戟御之,虎乃退去,故亲任转重。三年春,诏叡与东阳王丕同入八议,永受复除。四年,迁尚书令,封爵中山王,加镇东大将军。置王官二十二人,中书侍郎郑羲为傅,郎中令以下皆当时名士。又拜叡妻丁氏为妃。及沙门法秀谋逆,事发,多所牵引。叡曰:‘与其杀不辜,宁赦有罪。冝枭斩首恶,余从疑赦,不亦善乎?’高祖从之,得免者千余人。
叡出入帷幄,太后密赐珍玩缯彩,人莫能知,率常以夜帷车载往,阉官防致,前后巨万,不可胜数,加以田园、奴婢、牛马、杂畜,并尽良美。大臣及左右因是以受赉锡,外示不私,所费又以万计。及疾病,高祖、太后每亲视疾,侍官省问,相望于道。及疾笃,上疏曰:
臣闻忠于事君者,节义著于临终;孝于奉亲者,淳诚表于垂没。故孔明卒军,不忘全蜀之计;曾参疾甚,情存善言之益。虽则庸昧,敢忘景行。臣荷天地覆载之恩,蒙大造生成之德,渐风训于华年,服道敎于弱冠。濯缨清朝,垂周三纪,受先帝非分之眷,叨陛下殊常之宠。遂乃齐迹功旧,内侍帏幄,爵列诸王,位班上等,从容闻道,与知国政。诚思竭尽力命,以报所受,不谓事与心违,忽婴重疾。每屈舆驾亲临问之,荣洽生平,惠流身后,犬马之诚,衔佩罔极。今所病遂笃,虑必不起,延首阙庭,鲠恋终日。仰恃皇造宿眷之隆,敢陈愚昧管窥之见。
臣闻为治之要,其略有五:一者慎刑罚,二者任贤能,三者亲忠信,四者远谗佞,五者行黜陟。夫刑罚明则奸宄息,贤能用则功绩著,亲忠信则视听审,远谗佞则疑闲绝,黜陟行则贪叨改。是以钦恤惟刑,载在唐典;知人则哲,唯帝所难。周书垂好德之文,汉史列防奸之论,考省幽明,先王大典。又八表既广,远近事殊,抚荒裔冝待之以宽信,绥华甸冝惠之以明简。哀恤孤独,赈施困穷,录功旧,赦小罪,轻徭役,薄赋敛,修福业,禁淫祀。愿听政余暇,赐垂览察。使子囊之诚,重申于当世;将坠之志,获用于明时。
寻薨,时年四十八。高祖、文明太后亲临哀恸,赐温明秘器,宕昌公王遇监护丧事。赠卫大将军、太宰、并州牧,谥曰宣王。内侍长董丑奴营坟墓,将葬于城东,高祖登城楼以望之。京都文士为作哀诗及诔者百余人。乃诏为叡立祀于都南二十里大道右,起庙以时祭荐,并立碑铭,置守祀五家。又诏褒叡,图其捍虎状于诸殿,命高允为之赞。京都士女谄称叡美,造新声而弦歌之,名曰中山王乐。诏班乐府,合乐奏之。
初叡女妻李冲兄子延賔,次女又适赵国李恢子华。女之将行也,先入宫中,其礼略如公主、王女之仪。太后亲御太华殿,寝其女于别帐,叡与张祐侍坐,叡所亲及两李家丈夫妇人列于东西廊下。及车引,太后送过中路。时人窃谓天子、太后嫁女。叡之葬也,假亲姻义旧,衰绖缟冠送丧者千余人,皆举声恸泣以要荣利,时谓之义孝。叡既贵,乃言家本太原晋阳,遂移属焉,故其兄弟封爵移以并州郡县。薨后,重赠叡父桥侍中、征西将军、左光禄大夫、仪同三司、武威王,谥曰定,追策叡母贾氏为妃,立碑于墓左。父子并葬城东,相去里余,迁洛后,更徙葬太原晋阳。
子袭,字元孙。年十四,以父任擢为中散,仍揔中部。叡薨,高祖诏袭代领都曹,为尚书令,领吏部曹、中部,如其品职,依典承袭。文明太后令曰:‘都曹尚书曹百僚之首,民所具瞻。袭年少,智思未周,其都曹尚书令可权记,使闲习政事,后用不晚。’终太后世,宠念如初。袭王爵,例降为公。太后崩后,袭仍在高祖左右,然礼遇稍薄,不复关与时事。乆之,出为镇西将军、秦州刺史,又转并州刺史。十七年,舆驾诣洛,路幸其治,供帐粗办,境内清静,高祖颇嘉之。而民庶多为立铭,置于大路,虚相称美,或曰袭所敎也。高祖闻而问之,对不以实,因是面被责让。尚书奏免其官,诏唯降号二等。二十年,以事为中尉所纠,会赦免,语在常景传。景明二年卒,赠平南将军、豫州刺史,谥曰质。
子忻,袭爵,为太尉、汝南王恱记室参军。建义初,河阴遇害,赠散骑常侍、安北将军、肆州刺史,谥曰穆。
子子暄,袭爵。武定末,齐州骠骑府功曹参军。齐受禅,例降。
忻弟诞,字永安。龙骧将军、正平太守。亦于河阴遇害,赠抚军将军、并州刺史。
子希云,举秀才,早亡。
诞弟殖,字永兴。司空城局参军。
子祖干,司徒行参军,并州刺史。
殖弟永业,司空参军事。
袭弟椿,字元寿。少以父任拜秘书中散,寻以父忧去职。后除羽林监、谒者仆射,母丧解任。正始初,拜中散,出为太原太守,加镇远将军,坐事免。椿僮仆千余,园宅华广,声妓自适,无乏于时。或有劝椿仕者,椿笑而不荅。雅有巧思,凡所营制,可为后法。由是正光中,元叉将营明堂、辟雍,欲征椿为将作大匠,椿闻而以疾固辞。
孝昌中,尔朱荣既据并肆,以汾州胡逆,表加椿征虏将军、都督,慰劳汾胡。汾胡与椿比州,服其声望,所在降下。事宁,授右将军、太原太守。以预立庄帝之劳,封辽阳县开国子,食邑三百户,寻转封真定县开国侯,食邑七百户。除持节、本将军、华州刺史。寻转使持节、散骑常侍、殷州刺史。元晔立,除都官尚书,固辞不拜。永熙中,行冀州事。寻除使持节、散骑常侍、车骑将军、瀛州刺史。
时有风雹之变,诏书广访谠言,椿乃上疏曰:‘伏奉诏书,以风雹厉威,上动天眷,访谠辞于百辟,诏舆诵于四海。宸衷恳切,备在丝纶,祗承兢感,心焉靡厝。伏惟陛下启箓应期,驭育万物,承缀旒之艰运,纂纤丝之危绪,忘餐日昃,求衣未明,俾上帝下临,愍兹荼蓼,永济沟壑。而沧浪降戾,作害中秋。上帝照临,义不虚变。窃惟风为号令,皇天所以示威;雹者气激,阴阳有所交诤。殆行令殊节,舒急失中之所致也。昔澍雨千里,实縁敎祀之诚;炎精三舍,宁非善言之力。谴不空发,征岂谬应,谁谓盖高,实符人事。伏愿陛下留心曲览,垂神远察,礼贤登士,博举审官,擢申滞怨,振穷省役。使夫滋水没川之彦,毕居朝右;仪表丹青之位,未或虚加。圜土绝五毒之民,揆日息千门之费。岩岩廊署,无不遇之士;忪忪惸独,荷酒帛之恩。则物见昭苏,人知休泰,徐奏薰风之曲,无论鸿雁之歌,岂不天人幸甚,鬼神咸抃?’
椿性严察,下不容奸,所在吏民,畏之重足。天平末,更满还乡。初椿于宅构起厅事,极为高壮。时人忽云:‘此乃太原王宅,岂是王太原宅。’椿往为本郡,世皆呼为王太原。未几,尔朱荣居椿之宅,荣封太原王焉。至于齐献武王之居晋阳,霸朝所在,人士辐凑。椿礼敬亲知,多所拯接。后以老病,遂辞疾客居赵郡之西鲤鱼祠山。兴和二年春卒,时年六十二。赠使持节、都督冀瀛二州军事、骠骑大将军、尚书左仆射、太尉公、冀州刺史,谥曰文恭。及葬,齐献武王亲自吊送。
椿妻钜鹿魏恱之次女,明达有远操,多识往行前言。随夫在华州,兄子建在洛遇患,闻而星夜驰赴,肤容亏损,亲类叹尚之。尔朱荣妻北乡郡长公主深所礼敬。永安中,诏以为南和县君。内足于财,不以华饰为意。抚兄子收情同己子,存拯亲类,所在周洽。椿名位终始,魏有力焉。元象中卒,赠钜鹿郡君。椿无子,以兄孙叔明为后。
叔明,太尉参军事、仪同开府祭酒。死于晋阳,无子,以弟子暄子为后。
叡弟谌,字厚诚。为给事中、安南将军、祠部尚书,赐爵上党公。加散骑常侍,领太史事。例降为侯。迁太常卿。出为持节、安东将军、兖州刺史。还,除光禄大夫,卒于官。赠帛五十匹。
子翔,字元凤。少以聪敏循良,诏充内侍。自太和初,与李冲等奏决庶事,迄于十六年,赏赐前后累千万。是时政事多决于文明太后,后好细察,而翔恭谨慎密,甚被知任。迁洛,兼给事黄门侍郎、尚书左丞。袭爵,迁辅国将军、太府少卿。出为济州刺史。卒,赠大将军、肆州刺史。
子超,袭。超,字和善。奉朝请、并州治中。超爱好人物,轻财重义。性豪华,能自奉养,每食必穷水陆之味。年三十四卒。
子景览,袭。武定中,卫将军、右光禄大夫。齐受禅,例降。
景览弟景招,开府集曹参军。
超弟穆,字思泰。元象中,上党太守。卒。
穆弟绰,字思和,员外散骑侍郎。上党王天穆以为北道行台郎中。尔朱荣代天穆为大行台,仍为吏部郎。以预奉庄帝之勋,封猗氏县开国侯,邑五百户。永安末,除征西将军、豳州刺史,不之任。元晔立,转除骠骑大将军、并州刺史。兴和中卒。
绰弟爽,司徒中兵参军。
谌弟魏诚,为东宫学生,拜给事中,赐爵中都侯,加龙骧将军。卒,赠安南将军、冀州刺史,谥曰恭。
子静,字元安,少有公干。拜中散,袭爵,例降为伯。除员外郎、羽林监、兼尚书郎。以明法除廷尉评。转游击将军,加冠军将军、岐州刺史。赵郡王谧虐害,城民怨叛,诏静以驿慰喻,咸即降下。以奉使称旨,赐帛五百匹。除赵郡太守,以母老固辞不拜。又授征虏将军、廷尉少卿,有当官之称。坐公事左迁中散大夫,以母忧去职。孝昌初,诏兼廷尉卿,寻行定州事,并固辞不起。二年夏,除长兼廷尉卿,寻行定州事。至冬病卒,年五十七。赠抚军将军、并州刺史,谥曰贞。无子,以从子伯豫为后。
伯豫,袭爵。武定中,冀州开府录事参军。齐受禅,例降。
魏诚弟亮,字平诚。承明初,擢为中散。告沙门法秀反,迁冠军将军,赐爵永宁侯,加给事中。出为安西将军、泰州刺史。后转陕州刺史,坐事免。卒于家。
亮子洪寿,早卒。
子元景,正光中许复先爵,降为伯。卒,无子。
洪寿弟嶷,字安寿。除奉朝请,稍迁中散大夫。以疾归乡里,遂移居上党。年七十一卒。
子夷,字景预。有文才,少工诗咏,知名于世。未官而卒。
叡叔隆保,冠军将军、姑臧侯。卒,追赠安东将军、并州刺史,钜鹿公,谥曰靖。
王仲兴,赵郡南栾人也。父天德,起自细微,至殿中尚书。仲兴幼而端谨,以父任早给事左右。太和中,殿内侍御中散、武骑侍郎、给事中。出入禁内十余年,转冗从仆射,犹参密近,为斋帅。从驾征新野有功,除折冲将军、屯骑校尉。又命率千余骑破贼于邓城。除振威将军、越骑校尉,赐帛千匹。
高祖于马圈,自不豫、大渐迄于崩,仲兴颇预侍护。达鲁阳,世宗即位,转左中郎将,仍斋帅。及帝亲政,与赵脩并见宠任,迁光禄大夫,领武卫将军。仲兴虽与脩并,而畏慎自退,不若脩之倨傲无礼。咸阳王禧之出奔也,当时上下微为骇震。世宗于乾脯山追仲兴驰入金墉城安慰。后与领军于劲共参机要,因自理马圈侍疾及入金墉之功,乞同元赏,遂封上党郡开国公,食邑二千户。自拜武卫及受封之日,车驾每临飨其宅。世宗游幸,仲兴常侍从,不离左右,外事得径以闻,百僚亦耸体而承望焉。兄可乆,以仲兴故自散爵为徐州征虏府长史,带彭城太守。仲兴世居赵郡,自以寒微,云旧出京兆霸城,故为雍州大中正。
尚书后以仲兴开国公,赏报过优。北海王详尝面启奏请降减,事乆不决。可乆在徐州,恃仲兴宠势,轻侮司马、梁郡太守李长寿,遂至忿诤。彭城诸沙门共相和解,未几,复有所竞。可乆乃令僮仆邀殴长寿,遂折其胁。州以表闻。北海王详因百僚朝集,厉色大言曰:‘
徐州名藩,先帝所重,朝廷云何简用上佐,遂令致此纷纭,以彻荒外,岂不为国丑辱也!’众亦莫有应者。仲兴是后渐疏,不得径入左右。世宗乃下诏夺其封邑,出除平北将军、并州刺史。卒,赠安东将军、青州刺史。
寇猛,上谷人也。祖父平城。猛少以姿干充虎贲,稍迁羽林中郎。从高祖征南阳,以击贼不进免官。世宗践位,复叙用,爱其膂力,置之左右,为千牛备身,历转遂至武卫将军。出入禁中,无所拘忌。自以上谷寇氏,得补燕州大中正,而不能甄别士庶也。家渐冨侈,宅宇高华,妾隶充溢。微荣弟侄,然不及茹皓、仲兴也。卒,赠平北将军、燕州刺史。
赵脩,字景业,赵郡房子人。父惠安,后名谧,都曹史,积劳补阳武令。脩贵,追赠威烈将军、本郡太守,及葬,复赠龙骧将军、定州刺史。脩本给事东宫,为白衣左右,颇有膂力。世宗践阼,仍充禁侍,爱遇日隆。然天性暗塞,不闲书疏,是故不参文墨。世宗亲政,旬月之闲,频有转授,历员外通直散骑常侍、镇东将军、光禄卿。每受除设宴,世宗亲幸其宅,诸王公卿士百僚悉从,世宗亲见其母。脩能剧饮,至于逼劝觞爵,虽北海王详、广阳王嘉等皆亦不免,必致困乱。每适郊庙,脩常骖陪。出入华林,恒乘马至于禁内。咸阳王禧诛,其家财货多赐高肇及脩。
脩之葬父也,百僚自王公以下无不吊祭,酒犊祭奠之具,填塞门街。于京师为制碑铭,石兽、石柱皆发民车牛,传致本县。财用之费,悉自公家。凶吉车乘将百两,道路供给,亦皆出官。时将马射,世宗留脩过之。帝如射宫,脩又骖乘,辂车旒竿触东门而折。脩恐不逮葬日,驿赴窆期,左右求从及特遣者数十人。脩道路嬉戏,殆无戚容,或与賔客奸掠妇女裸观,从者噂喧哗,诟詈无节,莫不畏而恶之。是年,又为脩广增宅舍,多所并兼,洞门高堂,房庑周博,崇丽拟于诸王。其四面邻居,赂入其地者侯天盛兄弟,越次出补长史、大郡。
脩起自贱伍,暴致冨贵,奢傲无礼,物情所疾。因其在外,左右或讽纠其罪。自其葬父还也,旧宠小薄。初,王显祗附于脩,后因忿阋,密伺其过,规陷戮之,而脩过短,都不悛防。显积其前后愆咎,列脩葬父时路中淫乱不轨,又云与长安人赵僧谋匿玉印事。高肇、甄琛等构成其罪,乃密以闻。始琛及李凭等曲事于脩,无所不至,惧相连及,争共纠摘,助攻治之。遂乃诏曰:‘小人难育、朽棘不雕,长恶不悛,岂容抚养。散骑常侍、镇东将军、领扈左右赵脩,昔在东朝,选充台皂,幼所经见,长难遗之。故纂业之初,仍引西禁。虽地微器陋,非所冝采;然识早念生,遂陞名级。自蒙洗濯,凶昏日甚,骤佞荐骄,恩加轻慢。不识人伦之体,不悟深浅之方,陵猎王侯,轻触卿相,门賔巷士,拜叩不接,嚣气豪心,仍怀鄙塞。比听葬父,侈暴继闻。居京造宅,残虐徒旅。又广张形势,妄生矫托,与雍州人赵僧等阴相传纳,许受玉印。不轨不物,日月滋甚。朕犹愍其宿隶,每加覆护,而擅威弄势,侏张不已。法家耳目,并求宪网,虽欲舍之,辟实难爽。然楚履既坠,江君徘徊;锺牛一声,东向改衅。脩虽小人,承侍在昔,极辟之奏,欲加未忍。可鞭之一百,徙敦煌为兵。其家宅作徒即仰停罢。所亲在内者悉令出禁。朕昧于处物,育兹犲虎,顾寻往谬,有愧臣民,便可时敕申没,以谢朝野。’
是日脩诣领军于劲第与之樗蒲,筹未及毕,而羽林数人相续而至,称诏呼之。脩惊起随出,路中执引脩马诣领军府。琛与显监决其罚,先具问事有力者五人更迭鞭之,占令必死。旨决百鞭,其实三百。脩素肥壮,腰背博硕,堪忍楚毒,了不转动。鞭讫,即召驿马,促之令发。出城西门,不自胜举,缚置鞍中,急驱驰之。其母妻追随,不得与语。行八十里乃死。初于后之入,脩之力也。脩死后,领军于劲犹追感旧意,经恤其家,自余朝士昔相宗承者,悉弃绝之,示己之疏远焉。
茹皓,字禽竒,旧吴人也。父让之,本名要,随刘骏巴陵王休若为将,至彭城。是时南土饥乱,遂寓居淮阳上党。皓年十五六,为县金曹吏,有姿貌,谨惠。南徐州刺史沈陵见而善之,自随入洛阳,举充高祖白衣左右。
世宗践祚,皓侍直禁中,稍被宠接。世宗尝拜山陵,路中欲引与同车,皓奋衣将昇,黄门侍郎元匡切谏乃止。及世宗亲政,皓眷赉日隆。又以马圈之劳,当拟补员外将军。时赵脩亦被幸,妒害之,求出皓为外守。皓亦虑见危祸,不乐内官,遂超授濮阳太守,加厉威将军。其父因皓讼理旧勋,先除兖州阳平太守,赐以子爵。父子剖符名邦,郡境相接,皓忻然于去内,不以疏外为戚。及赵脩等败,竟获全免。虽起微细,为守乃清简寡事。世宗幸邺讲武,皓启求朝趋,解郡,授左中郎将,领直阁。宠待如前。皓既官达,自云本出雁门,雁门人谄附者乃因荐皓于司徒,请为肆州大中正。府、省以闻,诏特依许。迁骠骑将军,领华林诸作。皓性微工巧,多所兴立。为山于天渊池西,采掘北邙及南山佳石。徙竹汝颍,罗莳其闲;经构楼馆,列于上下。树草栽木,颇有野致。世宗心恱之,以时临幸。迁冠军将军、仍骁骑将军。
皓贵宠日升,关与政事。太傅、北海王详以下咸祗惮附之。皓弟年尚二十,擢补员外郎。皓娶仆射高肇从妹,于世宗为从母。迎纳之日,详亲诣之,礼以马物。皓又为弟聘安丰王延明妹,延明耻非旧流,不许。详劝彊之云:‘欲觅官职,如何不与茹皓婚姻也?’延明乃从焉。皓颇敏慧,折节下人。而潜自经营,阴有纳受,货产盈积。起宅宫西,朝贵弗之及也。是时世宗虽亲万务,皓率常居内,留宿不还,传可门下奏事。未几,转光禄少卿,意殊不已,方欲陈马圈从先帝之劳,更希进举。
初,脩、皓之宠,北海王详皆附纳之。又直阁将军刘胄本为详所荐,常感详恩,密相承望,并共来往。高肇素疾诸王,常规陷害,既知详与皓等交关相昵,乃构之世宗,云皓等将有异谋。世宗乃召中尉崔亮令奏皓、胄、常季贤、陈扫静四人擅势纳贿及私乱诸事,即日执皓等皆诣南台。翌日,奏处罪,其晚就家杀之。皓妻被发出堂,哭而迎皓。皓径入哭别,食椒而死。
皓子怀朗,仕至南青州刺史。兴和初,以罪赐死,子侄徙边。
胄,字元孙,河闲人。始为北海王详所举。六辅时,出守本郡,与皓俱赴邺宫讲武,亦自乞留。至洛,乆不叙用。详又为启,晚乃拜将军直阁。
季贤起于主马,世宗初好骑乘,因是获宠。位至殿中将军、司药丞,仍主厩闲。与茹皓通知庶事,势望渐隆。引其兄为朝请、直寝,娶武昌王鉴妹。季贤又将娶洛州刺史元拔女,并结托帝戚以为荣援云。
扫静、徐义恭,并彭城旧营人。扫静能为世宗典栉梳,义恭善执衣服,并以巧便,旦夕居中,爱幸相侔,官叙不异。扫静妻,义恭姊也,情相遗薄,室家不谐。义恭恒忿恨之,亲经世宗,诉其欺侮。世宗以其左右,两护之。二人皆承奉茹皓,亦并加接眷,而扫静偏为亲密,与皓常在左右,略不归休。皓败,扫静亦死于家。义恭小心谨慎,谦退少语。皓等死后,弥见幸信,长侍左右,典掌秘密。世宗不豫,义恭昼夜扶侍,崩于怀中。灵太后临政,义恭谄附元叉,又有淫宴,多在其宅。为尝药次御,出为东秦州刺史。建义后,历内外显职。武定初,卒于骠骑大将军、左光禄大夫。
赵邕,字令和,自云南阳人。洁白明髭眉,晓了恭敏。司空李冲之贵宠也,邕以少年端谨,出入其家,颇给按磨奔走之役。冲亦深加接念,令与诸子游处。人有束带谒于冲者,时托之以自通。高祖太和中,给事左右,至殿中监。世宗即位及亲政,犹居本任。微与赵脩结为宗援,然亦不甚相附也。邕稍迁至殿中将军,犹带监职。
邕父怡,太和中历郢州刺史,停家乆之,以邕宠召拜太常少卿。寻为荆州大中正,出除征虏将军、荆州刺史。怡乃致其母丧,葬于宛城之南,赵氏旧墟。以老乞解州任,迁拜光禄大夫,转金紫光禄。卒,赠镇东将军、相州刺史。
世宗每出入郊庙,脩恒以常侍、侍中陪乘,而邕兼奉车都尉,执辔同载。时人窃论,号为‘二赵’。以赵出南阳,徙属荆,邕转给事中、南阳中正,以父为荆州大中正,乃罢。转长兼散骑侍郎、领左右、直长,出入禁中。复为荆州大中正。邕弟尚,中书舍人,出除南阳太守。怡辞荆州也,尚求解郡,与父俱还。未至京师,逆除步兵校尉。邕祖岳旧葬代京,丧自平城还葬南阳,赠平远将军、青州刺史。
世宗崩,邕兼给事黄门,俄转太府卿。出除平北将军、幽州刺史。在州贪纵。与范阳卢氏为婚,女父早亡,其叔许之,而母不从。母北平阳氏携女至家藏避规免,邕乃拷掠阳叔,遂至于死。阳氏诉冤,台遣中散大夫孙景安研检事状,邕坐处死,会赦得免,犹当除名。自理经年,临淮王彧时为廷尉,乆不断决。孝昌初卒。
侯刚,字乾之,河南洛阳人,其先代人也。本出寒微,少以善于鼎,进饪出入。乆之,拜中散,累迁冗从仆射、尝食典御。世宗以其质直,赐名刚焉。稍迁奉车都尉、右中郎将、领刀劔左右,加游击将军、城门校尉。迁武卫将军,仍领典御,又加通直散骑常侍。诏曰:‘太和之季,蚁寇侵疆,先皇于不豫之中,命师出讨。抚戎暴露,触御乖和,朕属当监国,弗获随侍,而左右服事,唯藉忠勤。刚于违和之中,辛勤行饪。追远录诚,冝先推叙。其以刚为右卫大将军。’后领太子中庶子。
世宗崩,刚与侍中崔光迎肃宗于东宫。寻除卫尉卿,封武阳县开国侯,邑千二百户。俄为侍中、抚军将军、恒州大中正。迁卫将军,表让侍中,诏不许。进爵为公,以给侍之劳,加赏散伯。熙平初,除左卫将军,余官如故。侍中游肇出为相州。刚言于灵太后曰:‘昔高氏擅权,游肇抗衡不屈,先帝所知,四海同见,而出牧一藩,未尽其美,冝还引入,以辅圣主。’太后善之。刚宠任既隆,江阳王继、尚书长孙稚皆以女妻其子。司空、任城王澄以其起由膳宰,颇窃侮之,云:‘此近为我举食。’然公坐对集,敬遇不亏。
后刚坐掠杀试射羽林,为御史中尉元匡所弹,廷尉处刚大辟。尚书令、任城王澄为之言于灵太后,侯刚历仕前朝,事有可取,纤芥之疵,未冝便致于法。灵太后乃引见廷尉卿裴延儁、少卿袁翻于宣光殿,问曰:‘刚因公事掠人,邂逅致死,律文不坐。卿处其大辟,竟何所依?’翻对曰:‘案律邂逅不坐者,谓情理已露,而隐避不引,必须棰挞,取其款言,谓挝挞以理之类。至于此人,问则具首,正冝依犯结案,不应横加棰扑。兼刚口唱打杀,挝筑非理,本有杀心,事非邂逅。处之大辟,未乖宪典。’太后曰:‘卿等且还,当别有判。’于是令曰:‘廷尉执处侯刚,于法如猛。刚既意在为公,未冝便依所执。但轻剿民命,理无全舍,可削封三百户,解尝食典御。’刚于是颇为失意。刚自太和进食,遂为典御,历两都、三帝、二太后,将三十年,至此始解。未几,加散骑常侍。御史中尉元匡之废也,太后访代匡者,刚为太傅、清河王怿所举,遂除车骑将军,领御史中尉,常侍、卫尉如故。
及领军元叉执政擅权,树结亲党,刚长子,叉之妹夫,乃引刚为侍中、左卫将军,还领尚食典御,以为枝援。俄加车骑大将军、领左右,复前削之封。寻加仪同,复领御史中尉。刚启军旅稍兴,国用不足,求以封邑俸粟赈给征人,肃宗许之。孝昌元年,除领军,余官如故。初元叉之解领军也,灵太后以叉腹心尚多,恐难卒制,故权以刚代之,示安其意。寻出为散骑常侍、冀州刺史、将军、仪同三司。刚行在道,诏曰:‘刚因縁时会,恩隆自乆,擢于凡品,越昇显爵。往以微勤,赏同利建,宠灵之极,超绝夷等。曾无犬马识主之诚,方怀枭镜返噬之志。与权臣元叉婚姻朋党,亏违典制,长直禁中,一出一入,迭为奸防。又与刘腾共为心膂,闲隔二宫,逼胁内外。且位居绳宪,纠察是司,冝立格言,势同鹰隼。方严楚挞,枉服贞良,专任凶威,以直为曲。不忠不道,深暴民听;附下罔上,事彰幽显。莫大之罪,难从宥原,封爵之科,理冝贬夺。可征虏将军,余悉削黜。’刚终于家。永安中,赠司徒公。
刚长子详,自奉朝请稍迁通直散骑侍郎、冠军将军、主衣都统。刚以上谷先有侯氏,于是始家焉。正光中,又请以详为燕州刺史,将军如故,欲为家世之基。寻进后将军。五年,拜司徒左长史,领尝药典御、燕州大中正。兴和中,骠骑将军、殷州刺史。还朝,乆而卒。
郑俨,字季然,荥阳人。容貌壮丽。初为司徒胡国珍行参军,因縁为灵太后所幸,时人未之知也。迁员外散骑侍郎、直后。灵太后废,萧宝夤西征,以俨为开府属。孝昌初,太后反政,俨请使还朝,复见宠待。拜谏议大夫、中书舍人,领尝食典御。昼夜禁中,宠爱尤甚。俨每休沐,太后常遣阉童随侍,俨见其妻,唯得言家事而已。与徐纥俱为舍人。俨以纥有智数,仗为谋主;纥以俨宠幸既盛,倾身承接。共相表里,势动内外。城阳王徽微与之合,当时政令归于俨等。迁通直郎、散骑常侍、平东将军、武卫将军、华林都将、右卫将军、散骑常侍、中军将军、中书令、车骑将军,舍人、常侍如故。肃宗崩,事出仓卒,天下咸言俨计也。尔朱荣举兵向洛,以俨、纥为辞。荣逼京师,俨走归乡里。俨从兄仲明先为荥阳太守,至是,俨与仲明欲据郡起众。寻为其部下所杀,与仲明俱传首洛阳。子文宽,从出帝殁关西。
徐纥,字武伯,乐安博昌人也。家世寒微。纥少好学,有名理,颇以文词见称。察孝廉,对策上第,高祖拔为主书。世宗初,除中书舍人。谄附赵脩,迁通直散骑侍郎。及脩诛,坐党徙枹罕。虽在徒役,志气不挠。故事,捉逃役流兵五人,流者听免,纥以此得还。乆之,复除中书舍人。太傅、清河王怿又以文翰待之。及领军元叉之害怿也,出为雁门太守。纥称母老,解郡还乡。至家未几,寻入洛,饰貌事叉,大得叉意。及叉父继西镇潼关,以纥为从事中郎。寻以母忧归乡里。
灵太后反政,以纥曾为怿所顾待,复起为中书舍人。纥又曲事郑俨,是以特被信任。俄迁给事黄门侍郎,仍领舍人,揔摄中书门下之事,军国诏命,莫不由之。时有急速,令数友执笔,或行或卧,人别占之,造次俱成,不失事理,虽无雅裁,亦可通情。时黄门侍郎太原王遵业、琅雅王诵并称文学,亦不免为纥秉笔,求其指授。寻加镇南将军、金紫光禄大夫,黄门、舍人如故。
纥机辩有智数。当公断决,终日不以为劳。长直禁中,略无休息。时复与沙门讲论,或分宵达曙,而心力无怠,道俗叹服之。然性浮动,慕权利,外似謇正,内实谄谀。时豪胜己,必相陵驾;书生贫士,矫意礼之。其诡态若此,有识鄙薄焉。
纥既处腹心,参断机密,势倾一时,远近填凑。与郑俨、李神轨宠任相亚,时称徐郑焉。然无经国大体,好行小数,说灵太后以铁券闲尔朱荣左右,荣知,深以为憾,启求诛之。荣将入洛,既克河梁,纥矫诏夜开殿门,取骅骝御马十匹,东走兖州。纥弟献伯为北海太守,献伯弟季彦先为青州长史,纥使人告之,亦将家南走。羊侃时为太山太守,纥往投之,说侃令举兵。侃从之,遂聚兵反,共纥围兖州。孝庄初,遣侍中于晖为行台,与齐献武王督诸军讨之。纥虑不免,说侃请乞师于萧衍。侃信之,遂奔衍。文笔驳论数十卷,多有遗落,时或存于世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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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34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魏书  卷九十四‧列传阉官第八十二   宗爱 仇洛齐 段霸 王琚 赵黑 孙小 张宗之 剧鹏 张祐 抱嶷 王遇 苻承祖 王质 李坚 秦松 白整 刘腾 贾粲 杨范 成轨 王温 孟鸾 平季 封津 刘思逸
夫宫腐之族,置于阍寺,取则天象,事历百王。身乖全品,任事宫掖,亲由亵狎,恩生趋走,便僻俯仰,当宠擅权。斯则伊戾、竖刁因而祸两国,石显、张让所以翦二京也。岂非形质既亏,生命易忽,譬之胥靡,不惧登高。此亦苟且之事,由变不已也。王者殷鉴,冝改往辙,而后庭婉娈游宴之地,椒壸留连,终见任使。巧佞由之而自达,权幸俄然而复归。斯盖其由来远矣,非一朝一世也。
魏氏则宗爱杀帝害王,刘腾废后戮相,其闲窃官爵,盗财贿,乘势使气为朝野之患者,何可胜举。今谨录其尤显焉。
宗爱,不知其所由来,以罪为阉人,历碎职至中常侍。正平元年正月,世祖大会于江上,班赏群臣,以爱为秦郡公。
恭宗之监国也,每事精察。爱天性险暴,行多非法,恭宗每衔之。给事仇尼道盛、侍郎任平城等任事东宫,微为权势,世祖颇闻之。二人与爱并不睦。为惧道盛等案其事,遂构告其罪。诏斩道盛等于都街。时世祖震怒,恭宗遂以忧薨。
是后,世祖追悼恭宗,爱惧诛,遂谋逆。二年春,世祖暴崩,爱所为也。尚书左仆射兰延、侍中吴兴公和疋、侍中太原公薛提等秘不发丧。延、疋二人议以高宗冲幼,欲立长子,征秦王翰置之秘室。提以高宗有世嫡之重,不可废所冝立而更求君。延等犹豫未决。爱知其谋。始爱负罪于东宫,而与吴王余素恊,乃密迎余自中宫便门入,矫皇后令征延等。延等以爱素贱,弗之疑,皆随之入。爱先使阉竖三十人持仗于宫内,及延等入,以次收缚,斩于殿堂。执秦王翰,杀之于永巷而立余。余以爱为大司马、大将军、太师、都督中外诸军事,领中秘书,封冯翊王。
爱既立余,位居元辅,录三省,兼揔戎禁,坐召公卿,权恣日甚,内外惮之。群情咸以为爱必有赵高、阎乐之祸,余疑之,遂谋夺其权。爱愤怒,使小黄门贾周等夜杀余,事在余传。高宗立,诛爱、周等,皆具五刑,夷三族。
仇洛齐,中山人,本姓侯氏。外祖父仇款,始出冯翊重泉。款,石虎末徙邺南枋头,仕慕容𬀩为乌丸护军、长水校尉。生二子,长曰嵩,小曰腾。嵩仕慕容垂,迁居中山,位殿中侍御史。嵩有二子,长曰广,小曰盆。洛齐生而非男,嵩养为子,因为之姓仇。
初嵩长女有姿色,充冉闵宫闱,闵破,入慕容儁,又转赐卢豚。生子鲁元,有宠于世祖,而知外祖嵩已死,唯有三舅,每言于世祖,世祖为访其舅。是时东方罕有仕者,广、盆皆不乐入平城,洛齐独请行,曰:‘我养子,兼人道不全,当为兄弟试祸福也。’乃乘驴赴京。鲁元候知将至,结从者百余骑,迎于桑干河,见而下拜,从者亦同致敬。入言于世祖,世祖问其才用所冝,将授之以官。鲁元曰:‘臣舅不幸生为阉人,唯合与陛下守宫闱耳。’而不言其养子。世祖矜焉,赐以奴马,引见。寻拜武卫将军,俄而赐爵文安子,稍迁给事黄门侍郎。
魏初禁网疏阔,民户隐匿漏脱者多。东州既平,绫罗户民乐葵因是请采漏户,供为纶绵。自后逃户占为细茧罗縠者非一。于是杂、营户帅遍于天下,不属守宰,发赋轻易,民多私附,户口错乱,不可检括。洛齐奏议罢之,一属郡县。
从平凉州,以功超迁散骑常侍,又加中书令、宁南将军、进爵零陵公。拜侍中、平远将军、冀州刺史,为内都大官。兴安二年卒,谥曰康。
养子俨,袭。柔和敦敏,有长者风。太和中,为虎牢镇将。初洛齐贵盛之后,广、盆坐他事诛,世祖以其非仇氏子,不与焉。还取侯家近属,以俨为子。后欲还本。而广有女孙配南安王桢,生章武王彬,即中山王英弟也。仇妃闻而请俨曰:‘由我仇家冨贵至此,奈何一旦孤背恩养也!’桢时在内都主司品臣,俨隶于桢,畏惮之,遂不敢。九年卒,谥曰静。子振袭。稍迁至中坚将军、长水校尉。
广、盆并善营产业,家于中山,号为巨冨,子孙仕进至州主簿。
腾曾孙儁,位至龙骧将军、骁骑将军、乐平男。
段霸,雁门原平人。父干,慕容垂广武令。太祖初遣骑略地至雁门,霸年幼见执,因被宫刑。干寻率乡部归化云中。
霸少以谨敏见知,稍迁至中常侍、中护军将军、殿中尚书,领寿安少府,赐爵武陵公。出为安东将军、定州刺史。世祖亲考内外,大明黜陟。前定州治中张浑屯告霸前在定州浊货贪秽,便道致财,归之乡里。召霸定对,霸不首引。世祖以霸近臣而不尽实,由此益怒,欲斩之。恭宗进请,遂免霸为庶人。
霸从弟荣,雍州别驾。兄弟诸从遂世居广武城,修饰有士风。
王琚,高平人,自云本太原人。高祖始,晋豫州刺史。
琚以泰常中被刑入宫禁,小心守节,乆乃见叙用。稍迁为礼部尚书,赐爵广平公,加宁南将军。高祖以琚历奉先朝,志在公正,授散骑常侍。后为侍中、征南将车、冀州刺史,假广平王。征还,进为征南将军,进爵高平王,侍中如故,遣还冀州。高祖、文明太后东巡冀州,亲幸其家,存问周至。还京,以其年老,拜散骑常侍,养老于家。前后赐以车马衣服杂物不可称计。后降爵为公,扶老自平城从迁洛邑。高祖以其朝旧,遣左右劳问之。琚附表自陈初至家多乏,蒙赐帛二百匹。常饮牛乳,色如处子。太和二十年冬卒,时年九十。赠征南将军、冀州刺史,谥曰靖。
养子寄生,未袭而亡。
子盖海,袭祖琚爵。初琚年七十余,赐得世祖时宫人郭氏,本锺离人,明严有母德,内外妇孙百口,奉之肃若严君,家内以治。盖海官至青州乐陵太守。
赵黑,字文静,初名海,本凉州隶户。自云其先河内温人也,五世祖术,晋末为平远将军、西夷校尉,因居酒泉安弥县。
海生而凉州平,没入为阉人,因改名为黑。有容貌,恭谨小心。世祖使进御膳,出入承奉,初无过行。迁侍御,典监藏,拜安远将军,赐爵睢阳侯。转选部尚书,能自谨厉,当官任举,颇得其人。加侍中,进爵河内公。
显祖将传位京兆王子推,访诸群臣,百官唯唯,莫敢先言者,唯源贺等词义正直,不肯奉诏。显祖怒,变色,复以问黑。黑曰:‘臣愚无识,信情率意。伏惟陛下春秋始冨,如日方中,天下说其盛明,万物怀其光景,元元之心,愿终万岁。若圣性渊远,欲颐神味道者,臣黑以死奉戴皇太子,不知其他。’显祖默然良乆,遂传祚于高祖。
黑得幸两宫,禄赐优厚。是时尚书李䜣亦有宠于显祖,与黑对绾选部。䜣奏中书侍郎崔鉴为东徐州,北部主书郎公孙处显为荆州,选部监公孙蘧为幽州,皆曰有能也,实有私焉。黑疾其亏乱选体,遂争于殿庭曰:‘以功授官,因爵与禄,国之常典。中书侍郎、尚书主书郎、诸曹监,勋能俱立,不过列郡,今䜣皆用为方州,臣实为惑。’显祖疑之,曰:‘公孙蘧且止。’蘧最为䜣厚,于是黑与䜣遂为深隙。䜣竟列黑为监藏时多所截没。先是法禁宽缓,百司所典,与官并食,故多所损折。遂黜为门士。黑自以为䜣所陷,叹恨终日,废寝忘食,规报前怨。逾年,还入为侍御、散骑常侍、侍中、尚书左仆射,复兼选部如昔。黑告䜣专恣,䜣遂出为徐州。及其将获罪也,黑构成以诛之。然后食甘寝安,志在于职事。
出为假节、镇南大将军、仪同三司、定州刺史,进爵为王。克己清俭,忧济公私。时有人欲行私赂,黑曰:‘高官禄厚,足以自给,卖公营私,本非情愿。’终无所纳。高祖、文明太后幸中山,闻之,赐帛五百匹、谷一千五百石。转冀州刺史。太和六年秋薨于官。诏赐绢四百五十匹、谷一千斛、车牛二十乘,致柩至都。追赠司空公,谥曰康。黑养族弟赵奴第四子炽为后。
炽,字贵乐。初为中散,袭黑爵,后降为公。官至扬州安南府长史,加平远将军。元嵩之死寿春也,炽处分安辑,微有声称。神龟中卒,赠光州刺史。黑为定州,与炽纳钜鹿魏干女,有二子。
长子揆,字景则。袭父侯爵,官至乐陵太守。卒,赠左将军、沧州刺史。
揆弟儁之,字仲彦,轻薄无行。为给事中,转谒者仆射,为刘腾养息。犹以阉官余资,赂遗权门,频历显官而卒。
孙小,字茂翘,咸阳石安人。父瓒,姚泓安定护军。为赫连屈丐所侵,人怀危惧,亡奔者相属,瓒独率众拒守,见杀。小没入宫刑。会魏平统万,遂徙平城,内侍东宫。以聪识有智略称。
未几,转西台中散,每从征伐,屡有战功,多获赏赐。世祖幸瓜步,虑有北寇之虞,乃加小左卫将军,赐爵泥阳子,除留台将军。车驾还都,迁给事中,绾太仆曹。乃请父瓒赠谥,求更改葬,诏赠振威将军、秦州刺史、石安县子,谥曰戴。转小领驾部,课理有方,畜牧蕃息。出为冠军将军、并州刺史,进爵中都侯,州内四郡百余人诣阙颂其政化。后迁冀州刺史,声称微少于前。然所在清约,当时牧伯无能及也。性颇忍酷,所养子息,驱驰鞭挞,视如仇雠。小之为并州,以郭祚为主簿,重祚门才,兼任之以书记,时人多之。
张宗之,字益宗,河南巩人,家世寒微。父孟舒,刘裕西征,假洛阳令。及宗之贵幸,高宗赠孟舒平南将军、洛州刺史、巩县侯,谥曰贞。
初缑氏宗文邕聚党于伊阙谋反,逼胁孟舒等。文邕败,孟舒走免,宗之被执入京,充腐刑。以忠厚谨慎,擢为侍御中散,赐爵巩县侯,遂历右将军,中常侍,仪曹、库部二曹尚书,领中秘书,进爵彭城公。出为散骑常侍、宁西将军、东雍州刺史。以在官有称,入为内都大官。出除散骑常侍、镇东将军、冀州刺史。又例降为侯。太和二十年卒,年六十九,赠建节将军、怀州刺史,谥曰敬。
宗之兄鸾旗,中书侍郎、东宫中庶子,兼宿卫给事。加宁远将军,赐爵洛阳男。转殿中给事。出为散骑常侍、冠军将军、泾州刺史,进爵为侯。复为殿中给事、中常侍。卒,赠洛州刺史,谥曰靖。
始宗之纳南来殷孝祖妻萧氏,刘义隆仪同三司思话弟思度女也,多悉妇人仪饰故事。太和中,初制六宫服章,萧被命在内预见访采,数蒙赐赉。萧兄子超业,后名彦,幼随姑入国。娶李洪之女,赖其给赡以自济。历位太尉长史、武卫将军、齐州刺史、散骑常侍、中军将军、金紫光禄大夫。彦时来往萧宝夤,致敬称名,呼之为尊。彦于河阴遇害,赠车骑将军、仪同三司、徐州刺史。子百年,西河太守。
宗之养兄子袭绍爵。袭,字子业。高祖初,除主文中散,稍迁员外郎,京兆王大农。乆之,除义阳太守,为司空刘腾咨议参军、散骑常侍、平东将军、光禄大夫。太昌初卒,年七十七。赠骠骑大将军、仪同三司、冀州刺史。
子颢,邵郡太守。卒,赠荆州刺史。
颢弟璟,中散大夫。
璟弟玮,武定中,豫州征西府长史。诸中官皆世衰,唯赵黑及宗之后,家僮数百,通于士流。
剧鹏,高阳人。粗览经史,闲晓吏事。与王质等俱充宦官,性通率,不以阍阉为耻。文明太后时,亦见眷遇,为给事中。高祖迁洛,常为宫官,事幽后。后之惑萨菩萨也,鹏密谏止之,不从,遂发愤而卒。
兄买奴,亦为宦者。历位幽州刺史。才志远不及鹏。
是时有李丰之徒数人,皆被眷宠,出入禁闱,并致名位,积赀巨万,第宅华壮。文明太后崩后,乃渐衰矣。
张祐,字安福,安定石唐人。父成,扶风太守。世祖末,坐事诛,祐充腐刑。积劳至曹监、中给事,赐爵黎阳男。稍迁散骑常侍,都绾内藏曹。时文明太后临朝,中官用事。祐以左右供承合旨,宠幸冠诸阉官,特迁为尚书,加安南将军,进爵陇东公,仍绾内藏曹。未几,监都曹,加侍中,与王叡等俱入八议。太后嘉其忠诚,为造甲宅。宅成,高祖、太后亲率文武往燕会焉。拜散骑常侍、镇南将军、尚书左仆射,进爵新平王,受职于太华庭,备威仪于宫城之南,观者以为荣。高祖、太后亲幸其宅,飨会百官。祐性恭密,出入机禁二十余年,未曾有过。由是特被恩宠,岁月赏赐,家累巨万。与王质等十七人俱赐金券,许以不死。太和十年薨,时年四十九。高祖亲临之,诏鸿胪典护丧事。赐帛千匹,赠征南大将军、司空公,谥曰恭。葬日,车驾亲送出郊。
祐养子显明,后名庆,少历内职。有姿貌,江阳王继以女妻之。袭爵,降为陇东公,又降为侯。迁洛,废替二十余年,虚爵而已。
熙平初,为员外常侍、兼卫尉少卿。以元叉姊婿,故越次而授焉。神龟二年冬,灵太后为肃宗采名家女,庆女入充世妇,未几为嫔,即叉甥也。正光三年,正少卿,寻出为将军、高平镇将。卒,子迥洛袭。
抱嶷,字道德,安定石唐人,居于直谷。自言其先姓杞,汉灵帝时杞匡为安定太守,董卓时,惧诛,由是易氏,即家焉。无得而知也。幼时,陇东人张干王反叛,家染其逆。及干王败,父睹生逃逸得免,嶷独与母没内京都,遂为宦人。小心慎密,恭以奉上,沉迹冗散,经十九年。后以忠谨被擢,累迁为中常侍、安西将军、中曹侍御、尚书,赐爵安定公。
自揔纳言,职当机近,诸所奏议,必致抗直。高祖、文明太后嘉之,以为殿中侍御,尚书领中曹如故,以统宿卫。俄加散骑常侍。高祖、太后每出游幸,嶷多骖乘,入则后宫导引。太后既宠之,乃征其父睹生,拜太中大夫,赏赐衣马。睹生将还,见于皇信堂。高祖执手谓之曰:‘老人归途,几日可达,好慎行路。’太和十二年,迁都曹,加侍中、祭酒,尚书领中曹、侍御。后降爵为侯。睹生卒,赠秦州刺史,谥曰靖。赐黄金八十斤、缯彩及绢八百匹,以供丧用,并别使劳慰。加嶷大长秋卿。嶷老疾,请乞外禄,乃以为镇西将军、泾州刺史,特加右光禄大夫。将之州,高祖饯于西郊乐阳殿,以御白羽扇赐之。十九年,被诏赴洛,以刺史从驾南征,常参侍左右。以嶷耆旧,每见劳问,数追称嶷之正直。命乘马出入行禁之闲,与司徒冯诞同例。军回还州。
自以故老前宦,为政多守往法,不能遵用新制。侮慢旧族,简于接礼。天性酷薄,虽弟侄甥婿,略无存润。后数年,卒于州。先以从弟老寿为后,又养太师冯熙子次兴。嶷死后,二人争立。嶷妻张氏致讼经年,得以熙子为后。老寿亦仍陈诉,终获绍爵。次兴还于本族,给奴婢三十口。嶷前后赐赏奴婢牛马盖数百千,他物称是。
老寿凡薄,酒色肆情。御史中尉王显奏言:‘风闻前洛州刺史阴平子石荣、积射将军抱老寿恣荡非轨,易室而奸,臊声布于朝野,丑音被于行路,即摄鞫问,皆与风闻无差。犯礼伤化,老寿等即主。谨案:石荣籍贯兵伍,地隔宦流,处世无入朝之期,在生绝冠冕之望。遭时之运,逢非次之擢,以犬马延慈,簪履恩念,自微至贵,位阶方岳。不能怀恩感德,上酬天施,迺咎彰遐迩,向秽京墟。老寿种类无闻,氏姓莫纪,丐乞刑余之家,覆养阉人之室。蒙国殊泽,预班爵序,正冝治家假内,疑敎诫闺庭。方恣其淫奸,换妻易妾。荣前在洛州,远迎老寿妻常氏,兵人千里,疲于道路。老寿同敝笱之在梁,若其原疑之无别,男女三人,莫知谁子。人理所未闻,鸟兽之不若。请以见事,免官付廷尉理罪,鸿胪削爵。’诏可。老寿妻常氏,万敌弟女也。老寿死后,收纪家业,稍复其旧,奴婢尚六七百人。三女并嫔贵室。为老寿祖父皆造碑铭,自洛就乡而建之。西方云,直谷出二贵人。
石荣者,从主书稍进为州。自被劾后,遂便废顿。子长宣,武定中,南兖州刺史,与侯景反,伏法。
王遇,字庆时,本名他恶,冯翊李润镇羌也。与雷、党、不蒙俱为羌中彊族。自云其先姓王,后改氏钳耳,世宗时复改为王焉。自晋世已来,恒为渠长。父守贵,为郡功曹,卒。遇既贵,追赠安西将军、秦州刺史、澄城公。
遇坐事腐刑,为中散,迁内行令、中曹给事中,加员外散骑常侍、右将军,赐爵冨平子。迁散骑常侍、安西将军,进爵宕昌公。拜尚书,转吏部尚书,仍常侍。例降为侯。出为安西将军、华州刺史,加散骑常侍。幽后之前废也,遇颇言其过。及后进幸,高祖对李冲等申后无咎,而称遇谤议之罪。冲言:‘果尔,遇合死也。’高祖曰:‘
遇旧人,未忍尽之,当止黜废耳。’遂遣御史驰驿免遇官,夺其爵,收衣冠,以民还私第。世宗初,兼将作大匠。未几,拜光禄大夫,复夺爵。
废后冯氏之为尼也,公私罕相供恤。遇自以常更奉接,往来祗谒,不替旧敬,衣食杂物,每有荐奉。后皆受而不让。又至其馆,遇夫妻迎送谒伏,侍立执臣妾之礼。
遇性巧,彊于部分。北都方山灵泉道俗居宇及文明太后陵庙,洛京东郊马射坛殿,修广文昭太后墓园,太极殿及东西两堂、内外诸门制度,皆遇监作。虽年在耆老,朝夕不倦,跨鞍驱驰,与少壮者均其劳逸。又长于人事,留意酒食之闲,每逢僚旧,具设肴果,觞膳精丰。然竞于荣利,趋求势门。赵脩之宠也,遇往还宗承,受敕为之监作第宅,增于本旨,笞击作人,莫不嗟怒。卒于官。初,遇之疾也,太傅、北海王与太妃俱往临问,视其危惙,为之泣下。其善奉诸贵,致相悲悼如此。赠使持节、镇西将军、雍州刺史,侯如故。
始遇与抱嶷并为文明太后所宠,前后赐以奴婢数百人,马牛羊他物称是,二人俱号冨室。
遇养弟子厉,本郡太守。稍迁至右军将军,袭爵宕昌侯。产业有过于遇时。
苻承祖,略阳氐人也。因事为阉人,为文明太后所宠,自御厩令迁中部给事中、散骑常侍、辅国将军,赐爵略阳侯,兼典选部事,中部如故。转吏部尚书,仍领中部。高祖为造甲第,数临幸之。进爵略阳公,安南将军,加侍中,知都曹事。初太后以承祖居腹心之任,许以不死之诏。后承祖坐赃应死,高祖原之,削职禁锢在家,授悖义将军、佞浊子,月余遂死。
王质,字绍奴,高阳易人也。其家坐事,幼下蚕室。颇解书学,为中曹吏、内典监。稍迁秘书中散,加宁朔将军,赐爵永昌子,领监御。迁为侍御给事,又领选部、监御二曹事,复特加前将军,进爵魏昌侯。转选部尚书,加员外散骑常侍。
出为镇远将军、瀛州刺史。质在州十年,风化粗行,察奸纠慝,究其情状,民庶畏服之。而刑政刻峻,多所笞戮,号为威酷。高祖颇念其忠勤宿旧,每行留大故,冯司徒亡,废冯后,陆叡、穆泰等事,皆赐质以玺书,手笔莫不委至,同之戚贵。质皆宝掌以为荣。入为大长秋卿,未几而卒。
李坚,字次寿,高阳易人也。高宗初,因事为阉人。文明太后临朝,稍迁至中给事中,赐爵魏昌伯。小心谨慎,常在左右,虽不及王遇、王质等,而亦见任用。高祖迁洛,转被委授,为太仆卿,检课牧产,多有滋息。世宗初,出为安东将军、瀛州刺史,本州之荣,同于王质。所在受纳,家产巨万。值京兆王愉反于冀州,坚勒众征愉,为愉所破。代还,遇风疾,拜光禄大夫,数年卒。赠抚军将军、相州刺史,赗帛五百匹。以弟子昙景为后,袭爵魏昌伯,为羽林监、直后。
秦松,不知其所由。太和末,为中尹,迁长秋卿,赐爵高都子。有罪免。世宗复其爵,起为光禄大夫,领中常侍。迁平北将军,领长秋卿。出为散骑常侍、安北将军、并州刺史。卒,赠大将军、肆州刺史,谥曰定。
白整者,亦因事腐刑。少掌宫掖碎职,以恭敏著称,稍迁至中常侍。太和末,为长秋卿,赐爵云阳男。世宗封其妻王氏为□□县君。卒,赠平北将军、并州刺史。
刘腾,字青龙,本平原城民,徙属南兖州之谯郡。幼时坐事受刑,补小黄门,转中黄门。高祖之在悬瓠,腾使诣行所。高祖问其中事,腾具言幽后隐私,与陈留公主所告符恊,由是进冗从仆射,仍中黄门。
后与茹皓使徐兖,采召民女。及还,迁中给事,稍迁中尹、中常侍,特加龙骧将军。后为大长秋卿、金紫光禄大夫、太府卿。
肃宗践极之始,以腾预在宫卫,封开国子,食邑三百户。是年,灵太后临朝,以与于忠保护之勋,除崇训太仆,加中侍中,改封长乐县开国公,食邑一千五百户。拜其妻时为钜鹿郡君,每引入内,受赏赉亚于诸主外戚。所养二子,为郡守、尚书郎。腾曾疾笃,灵太后虑或不救,迁卫将军、仪同三司,余官仍旧。后疾瘳。腾之拜命,肃宗当为临轩,会其日大风寒甚而罢,乃遣使持节授之。腾幼充宫役,手不解书,裁知署名而已。奸谋有余,善射人意。灵太后临朝,特蒙进宠,多所干托,内外碎密,栖栖不倦。洛北永桥,太上公、太上君及城东三寺,皆主修营。
吏部尝望腾意,奏其弟为郡带戍,人资乖越,清河王怿抑而不与。腾以为恨,遂与领军元叉害怿。废灵太后于宣光殿,宫门昼夜长闭,内外断绝。腾自执管钥,肃宗亦不得见,裁听传食而已。太后服膳俱废,不免饥寒。又使中常侍贾粲假言侍肃宗书,密令防察。叉以腾为司空公,表里擅权,共相树置。叉为外御,腾为内防,迭直禁闼,共裁刑赏。腾遂与崔光同受诏乘步挽出入殿门。四年之中,生杀之威,决于叉、腾之手。八坐、九卿,旦造腾宅,参其颜色,然后方赴省府,亦有历日不能见者。公私属请,唯在财货。舟车之利,水陆无遗;山泽之饶,所在固护;剥削六镇,交通互市。岁入利息以巨万计。又颇役嫔御,时有征求;妇女器物,公然受纳。逼夺邻居,广开室宇。天下咸患苦之。
正光四年三月,薨于位,年六十。赗帛七百匹、钱四十万、蜡二百斤。鸿胪少卿护丧事。中官为义息,衰绖者四十余人。
腾之初治宅也,奉车都尉周特为之筮,不吉,深谏止之,腾怒而不用。特告人曰:‘必困于三月、四月之交。’至是果死,厅事甫成,陈尸其下。追赠使持节、骠骑大将军、太尉公、冀州刺史。腾之葬日,阉官为义服,杖绖衰缟者以百数,朝贵皆从,轩盖填塞,相属郊野。魏初以来,权阉存亡之盛莫及焉。
灵太后反政,追夺爵位,发其冢,散露骸骨,没入财产。后腾所养一子叛入萧衍,太后大怒,因徙腾余养于北裔,寻遣密使追杀之于汲郡。
贾粲,字季宣,酒泉人也。太和中,坐事腐刑。颇涉书记。世宗末,渐被知识,得充内侍。自崇训丞为长兼中给事中、中尝药典御,转长兼中常侍。迁光禄少卿、光禄大夫。
灵太后之废,粲与元叉、刘腾等伺帝动静。右卫奚康生之谋杀叉也,灵太后、肃宗同升于宣光殿,左右侍臣俱立西阶下。康生既被囚执,粲绐太后曰:‘侍官怀恐不安,陛下冝亲安慰。’太后信之,适下殿,粲便扶肃宗于东序,前御显阳,还闭太后于宣光殿。粲既叉党,威福亦震于京邑。自云本出武威,魏太尉文和之后,遂移家属焉。时武威太守韦景承粲意,以其兄绪为功曹。绪时年向七十。未几,又以绪为西平太守,比景代下,已转武威太守。
灵太后反政,欲诛粲,以叉、腾党与不一,恐惊动内外乃止。出粲为济州刺史,未几,遣武卫将军刁宣驰驿杀之,资财没于县官。
杨范,字法僧,长乐广宗人也。高宗时,坐宗人劫贼被诛,范宫刑,为王琚所养,恩若父子,往来出入其家。范为中谒者,转黄门、中谒者仆射、中给事中、射声校尉,加宁远将军,为中尹。世宗崩,高阳王雍揔政,出为白水太守,加龙骧将军。
灵太后临朝,征为常侍、崇训太仆卿,领中尝药典御,赐爵华阴子。为平西将军、华州刺史。中官内侍贵者,灵太后皆许其方岳,以范年长,拜跪为难,所司非要,故得早遂其请。父子纳货,劳役兵民,为御史所纠。子遂逃窜,范事得散。赴京师,遂废于家。
后灵太后念范勤旧。乃以范为中侍中、安南将军,寻进镇南将军、崇训太仆、华州大中正。卒,赠征西将军、秦州刺史。
成轨,字洪义,上谷居庸人。少以罪刑,入事宫掖,以谨厚称。除中谒者仆射。高祖意有所欲,轨瞻候容色,时有奏发,辄合帝心。从驾南征,专进御食。于时高祖不豫,常居禁中,昼夜无懈。车驾还,赐帛百匹。
景明中,尝食典御丞,仆射如故。转中给事中、步兵校尉,敕侍东宫。延昌末,迁中常侍、中尝食典御、光禄大夫,赐始平伯,统京染都将,转崇训太仆少卿。遭母忧,诏遣主书常显景吊慰。又起为本官,进安东将军、崇训卫尉卿。乆之,超迁中侍中、抚军将军,典御、崇训如故。寻除中军将军、燕州大中正。孝昌二年,以勤旧封始平县开国伯,食邑三百户。肃宗所幸潘嫔,以轨为假父,颇为中官之所敬惮。建义初,轨迎于河阴,诏令安慰宫内,进爵为侯,增户三百,并前六百户,迁卫将军。其年八月卒,赠车骑大将军、雍州刺史,谥曰孝惠。
养弟子仲庆,袭。历位镇军将军、光禄大夫。卒。
子朏,袭。齐受禅,例降。
王温,字桃汤,赵郡栾城人。父冀,高邑令,坐事被诛。温与兄继叔俱充宦者。高祖以其谨慎,补中谒者、小黄门,转中黄门、钩盾令。稍迁中尝食典御、中给事中,给事东宫,加左中郎将。
世宗之崩,群官迎肃宗于东宫。温于卧中起肃宗,与保母扶抱肃宗,入践帝位。高阳王雍既居冢宰,虑中人朋党,出为钜鹿太守,加龙骧将军。
灵太后临朝,征还为中常侍、光禄大夫,赐爵栾城伯,安东将军,领崇训太仆少卿。特除使持节、散骑常侍、抚军将军、瀛州刺史。还,除中侍中,进号镇东将军、金紫光禄大夫。迁车骑将军、左光禄大夫、光禄勋卿,侍中如故。孝昌二年,封栾城县开国侯,邑六百户。温后自陈本阳平武阳人,于是改封武阳县开国侯,邑如故。建义初,于河阴遇害,年六十六。永安初,赠骠骑大将军、仪同三司、雍州刺史。
养子冏哲,袭。齐受禅,例降。
孟鸾,字龙儿,不知何许人。坐事充阉人。文明太后时,王遇有宠,鸾以谨敏为遇左右,往来方山,营诸寺舍。由是渐见眷识。
灵太后临朝,为左中郎将、中给事中。素被病,面常黯黑,于九龙殿下暴疾,半身不摄,扶载归家,其夜亡。鸾初出,灵太后闻之,曰:‘鸾必不济,我为之忧。’及奏其死,为之下泪,曰:‘其事我如此,不见我一日忻乐时也。’遂赐帛三百匹、黄绢十匹以供丧用。七日,灵太后为设二百僧斋,赐助施五十匹。同类荣焉。
平季,字稚穆,燕国蓟人。祖济,武威太守。父雅,州秀才,与沙门法秀谋反,伏诛。季坐腐刑,入事宫掖。乆之,除小黄门,以忤旨出为潞县令,不拜。仍除奉朝请。灵太后反政,授宁朔将军、长水校尉,领黄门令。转前军将军、中给事中。时四方多事,太后每令季出使于外。
后慰劳西军,还至潼关,华州羌人舜明等据崄作逆,都督姜道明不能进讨。会舜明遣十余人诈降入道明军。阙遂散。
出为新兴太守。肃宗崩,与尔朱荣等议立庄帝。庄帝即位,起拜平北将军、肆州刺史。寻除抚军将军、中侍中。以参谋之勋,封元城县开国侯,食邑七百户。仍加金紫光禄大夫、幽州大中正,寻摄燕、安、平、营中正。前废帝以为车骑将军、右光禄大夫,中侍中如故。永熙中,加骠骑将军。季遇疾,诏遣使存问。三年九月卒。天平初,赠使持节、都督幽燕安平四州诸军事、仪同三司、幽州刺史,中侍中、将军、侯如故。初季以兄叔良为。袭季爵。卒。
子世胄,袭。齐受禅,例降。
封津,字丑汉,勃海蓨人也。祖羽,真君中为薄骨律镇副将,以贪污赐死。父令德,娶党宝女,宝伏诛,令德以连坐从法。津受刑,给事宫掖。
积官乆之,除中谒者仆射,迁奉车都尉。肃宗初,冀州大乘贼起,诏津慰劳。津世不居桑梓,故不为州乡所归。灵太后令津侍肃宗书。迁常山太守。孝昌初,除中侍中,加征虏将军,仍除崇训太仆,领宫室都将,冀州大中正。超拜金紫光禄大夫。二年,封东光县开国子,食邑二百户,镇南将军,兼中关右慰劳大传。出为散骑常侍、征东将军、济州刺史。永安初,中侍中、卫将军,寻转大长秋、左光禄大夫。太昌初,骠骑大将军、仪同三司。津少长宫闱,给事左右,善候时情,号为机悟。
天平初,除开府仪同三司、本将军、怀州刺史。元象初,复为中侍中、大长秋卿,仍开府仪同。夏薨,年六十二。赠都督冀瀛幽安四州诸军事、本将军、司徒公、冀州刺史,谥曰孝惠。
养兄子长业,袭爵。齐受禅,例降。
津兄凭,字元寄。当时逃窜,后会赦免。太和中,奉朝请,冀州赵郡王干田曹参军、定州彭城王勰水曹参军、给事中、越骑校尉。以讨大乘功,除左中郎将,迁龙骧将军、中散大夫。孝昌中,历恒农、武邑二郡太守。寻除征虏将军、光州刺史。还,为平东将军、光禄大夫,转镇南将军、金紫光禄大夫。除卫将军、右光禄大夫。初津被敕营出帝父广平王陵。永熙中,以营陵功,封津城阳县开国子,邑三百户。津自有封,乃启转于凭。后除卫大将军、左光禄大夫。兴和三年夏卒,年六十七。凭无他才伎,始终资历,皆由于津。津卒之后,凭亦无赠。
子灵素,袭。齐受禅,例降。
津从兄荅,光禄大夫。
子宗显,司徒掾。
刘思逸,平原人。父直,武邑太守。与元愉反于信都,伏诛。思逸少充腐刑。初为中小史,转寺人。乆之,除小黄门,拜奉朝请,坐事免。后除东莞太守。思逸虽身在阉寺,而性颇豪率,轻薄无行,好结朋游。又除左将军、大长秋卿,迁中侍中、平东将军。武定中,与元瑾等谋反,伏诛。
又有张景嵩、毛畅者,咸以阍寺在肃宗左右,而并黠了,甚见知遇。俱为小黄门,每承闲陈元叉之恶于肃宗。元叉之出,景嵩、畅颇有力焉。灵太后反政,未即戮叉。时内外喧喧,云‘叉还入知政事’。畅等恐祸及己,乃启肃宗,欲诏右卫将军杨津密往杀叉。诏书已成,未及出。叉妻知之,告太后云:‘景嵩、畅与清河王息欲废太后。’太后信之,责畅,畅出诏书草,以呈太后。太后读之,知无废己状,意为小解。然叉妻构之不已,遂致疑惑。未几,出畅为顿丘太守。后复出景嵩为鲁郡太守。乃密令御史掩畅,畅走免,寻捕杀之。景嵩因入都,太后数其与畅同计之事,大致嫌责。后为阳城、荥阳二郡太守。孝静时,位至中侍中,坐事死。
史臣曰。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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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延章 发表于 2012-6-18 11:34 | 显示全部楼层
<div class="feature"> 魏书  卷九十五‧列传第八十三   匈奴刘聪 羯胡石勒 铁弗刘虎 徒何慕容廆 临渭氐苻健 羌姚苌 略阳氐吕光
夫帝皇者,配德两仪,家有四海,所谓天无二日,土无二王者也。三代以往,守在海外,秦吞列国,汉并天下。逮桓灵失政,九州瓦裂,曹武削平寇难,魏文奄有中原,于是伪孙假命于江吴,僭刘盗名于岷蜀。何则?戎方椎髻之帅,夷俗断发之魁,世崇凶德,罕闻王道,扇以跋扈,忻从放命。加以中州避地,华士违仇,思托号令之声,念邀风尘之际。因虞候隙,仍相君长,偷名窃位,胁息一隅。至乃指言井络,假上帝之祉;妄说黄旗,云人君之气。论土不出江汉,语地仅接褒斜,而谓握皇符,秉帝籍,三分鼎立,比踪王者。溺人必笑,其在兹乎?若是鳖灵可拟于周王,夫差容比于汉祖,尉他定黄屋之尊,子阳成绾玺之贵,岂其然哉?及锺会一将之威,士治偏师之势,而使骡车西至,侯盖北首,天人弗许,断可知焉。
晋年不永,时逢丧乱,异类群飞,奸凶角逐,内难兴于戚属,外祸结于藩维。刘渊一唱,石勒继响,二帝沉沦,两都倾覆。徒何仍衅,氐羌袭梗,夷楚喧聒于江淮,胡虏叛换于瓜凉,兼有张赫山河之闲,顾恃辽海之曲。各言应历数,人谓迁图鼎。或更相吞噬,迭为驱除;或狼戾未驯,俟我斧钺。
太祖奋风霜于参合,鼓雷电于中山,黄河以北,靡然归顺矣。世祖叡略潜举,灵武独断,以夫僭伪未夷,九域尚阻,慨然有混一之志。既而戎车岁驾,神兵四出,全国克敌,伐罪吊民,遂使专制令、擅威福者,西自流沙,东极沧海,莫不授馆于东门,悬首于北阙矣。唯夫穷发遗虏,未拔根株;徼垂残狡,尚余栽蘖。而北逾翰漠,折其肩髀;南极江湖,抽其肠胃。虽骸骨仅存,脂膏咸尽;视息才举,魂魄乆游。高祖圣敬时乘,迁居改作,日转云移,风行电扫。辫发之渠,非逃则附;卉服之长,琛賮继入。犹以侍子不至,取乱乘机,五牛一指,六师骋路,馘其武臣骁帅,倾其汤池石城。向使时无谷塘之祸,民无鼎湖之思;北可焚穹庐,收服匿,削引弓之左衽,苑龙荒以牧马;南则罺•黾,暴鲸鲵,变水处之文身,化鸟言于人俗矣。寻以寿春内款,华阳稽服,蕞彼江阴,忧于系颈。肃宗以冲年践祚,俄则母后当阳,务崇宽政,取和朝野,置荒遐于度外,譬蛮夷于鸡肋。而黠狄沦胥,种落离贰,虏帅飘然,穷而归我,矜其眼目,愍厥颠亡,反之于故庭,复之以保塞。
魏道将亏,祸出权幸,事僻于中,民惊于外,疆埸崩腾,藩篱倾骇,阴朔委命之伦,云蒸雾合。上失其道,下极其难,政乱如风草,师亡犹弹丸,十数年闲,中区殄悴。而江湄巨狡,窥觎上国,蛇虺肆毒,窃我边鄙。毡裘相率,马首南向,白山、灅水,狐鼠群游。魏德虽衰,天命未改,援坠扶危,齐武电发,屈身宰世,大济横流。和戎略远,用谋急病,𬨎轩四指,喻以德音。尔乃舟车接次,駞驴衔尾,烽柝不警,尉候空设。而水乡大猾,好利忘信,纳我逋叛,共为举斧,遂有寒山之战,涡阳。阙纠合伧楚,覆其巢穴,衍以餧卒,纲实鸩死。獯虏郍瓌,寻亦歼殪。
自二百许年,僭盗多矣,天道人事,卒有归焉,犹众星环于斗极,百川之赴溟海。今揔其僭伪,列于国籍,俾后之好事,知僭盗之终始焉。
匈奴刘聪,字玄明,一名载,冒顿之后也。汉高祖以宗女妻冒顿,故其子孙以母姓为氏。祖豹,为左贤王。及魏分匈奴之众为五部,以豹为左部帅。豹虽分属五部,然皆家于晋阳汾涧之濵。
父渊,形容伟壮,膂力过人。晋初为任子,在洛阳。豹卒,渊代之。后改帅为都尉,以渊为北部都尉。杨骏辅政,以渊为建威将军、五部大都督,封汉光乡侯。后坐部民叛出塞,免官。永宁初,成都王颕表渊行宁朔将军,监五部军事。
及齐王冏、长沙王乂与颕等自相诛灭,北部都督刘宣等窃议反叛,谋推渊为大单于。时渊在邺,乃使呼延攸以此谋告之。渊请归会葬,颕不许。颕为皇太弟,以渊为太弟屯骑校尉。晋惠帝之伐颕也,以渊为辅国将军、都督北城守事。及惠帝败,以渊为冠军将军,封卢奴伯。既而并州刺史司马腾、幽州刺史王浚,起兵伐颕,颕师战败。渊谓颕曰:‘今二镇跋扈,众逾十万,恐非宿卫及近郡士民所能御之。渊当为殿下还说五部,鸠合义众,以赴国难。’颕恱,拜渊为北单于,参丞相军事。
渊至左国城,刘宣等上大单于之号,二旬之闲,众便五万,都于离石。渊谓宣等曰:‘帝王岂有常哉,当上为汉高,下为魏武。然晋人未必同我,汉有天下世长,恩德结于民心,吾又汉氏之甥,约为兄弟,兄亡弟绍,不亦可乎?今且可称汉,追尊后主,以怀民望。’乃迁于左国城,自称汉王,置百官,年号元熙,追尊刘禅为孝怀皇帝。攻击郡县。
桓帝十一年,晋并州刺史司马腾来乞师,桓帝亲率万骑救腾,斩渊将綦母豚,渊南走蒲子。语在序纪。
晋光熙元年,渊进据河东,克平阳、蒲阪,遂都平阳。晋永嘉二年,渊称帝,年号永凤。后汾水中得玉玺,文曰‘有新保之’,盖王莽之玺也。得者因增‘渊海光’三字而献之,渊以为己瑞,号年为河瑞。以聪为大司马、大单于、录尚书事,置单于台于平阳西。渊死,子和僭立。聪即和第四弟也,杀和而自立。
聪猿臂善射,弯弓三百斤。晋新兴太守郭颐辟为主簿,任以郡事。举良将,为骁骑别部司马。齐王冏以为国中尉。出为左部司马,寻迁右部尉。太宰、河闲王颙表为赤沙中郎将。以渊在邺,惧为成都王颕所害,亡奔颕,颕甚恱,拜右积弩将军,参前锋战事。随还左国。渊称大号,拜大司马,封楚王。及僭位,年号光兴。聪遣王弥、刘曜攻陷洛阳,执晋怀帝,改年为嘉平。
聪于是骄奢淫暴,杀戮无已,诛翦公卿,旬日相继。纳其太保刘殷二女为左右贵嫔,又纳殷孙女四人为贵人,六刘之宠,倾于后宫。聪希复出外,事皆中黄门纳奏,左贵嫔决之。其都水使者襄陵王摅以鱼蟹不供,将作大匠望都公靳陵以营作迟晚,并斩于东市。聪游猎无度,晨出暮归,观鱼于汾,以烛继昼。其弟乂及子粲舆榇切谏,聪怒曰:‘吾岂桀纣幽厉乎,而汝等生来哭人也!’
先是,刘琨来告难,穆帝亲率大众,令长子六脩击粲等,大破之。语在序纪。
聪与群臣饮䜩,逼晋帝行酒。晋光禄大夫庾等谋以平阳应刘琨,于是害晋帝,诛等。改嘉平为建元。平阳地震,聪崇明观陷为池,水赤如血,赤气至天,有赤龙奋迅而去。流星起于牵牛,入紫微,龙形委蛇,其光照地,落于平阳北十里。视之则肉,长三十步,广二十七步,臭达于平阳。肉旁常有哭声,昼夜不止。聪恶之。刘后产一蛇一虎,各害人而走,寻之不得,须之见在陨肉之旁。
聪遣刘曜攻陷长安,执晋愍帝,改建元为麟嘉。其武库陷,入地一丈五尺。聪自去冬至是,遂不受朝贺,立市于后庭,与宫人䜩戏,积日不醒。立上皇后樊氏,樊氏是聪张后之侍婢也。时称后者四人,佩皇后玺绶者七人。阿谀日进,货贿公行,后宫赏赐,动至千万。有豕著进贤冠,犬冠武弁带绶,并昇聪座,俄而斗死,宿卫之人无见入者。平文二年,聪死。
子粲,袭位,号年汉昌。粲荒耽酒色,游荡后庭,军国之事,决于大将军靳准。准勒兵诛粲,刘氏男女无少长皆杀之。准自号汉王,置百官。寻为靳明所杀,众降渊族子曜。
曜,字永明。少孤,见养于渊。颇知书计,志性不恒。拳勇有膂力,铁厚一寸,射而洞之。坐事当诛,亡匿朝鲜,客为县卒,会赦得还。聪之末年,位至相国,镇长安。靳准之诛粲也,曜来赴之,次于赤壁。遂僭尊号,改年光初。靳明既降于曜,曜还都长安,自称大赵。
曜西通张骏,南服仇池,穷兵极武,无复宁岁。又发六百万功,营其父及妻二冢,下洞三泉,上崇百尺,积石为基,周回二里,发掘古冢以千百数,迫督役徒,继以脂烛,百姓嗥哭,盈于道路。又更增九十尺。冢前石人有声言‘慎’。封其子胤为南阳王,以汉阳十三郡为国。立单于台于渭城,置左右贤王已下,皆以杂种为之。曜得黑兔,改年为太和。
石虎伐曜,曜击破之,遂攻石生于洛阳。曜不抚士众,专与嬖臣饮博,左右或谏,曜怒斩之。石勒进据石门,曜甫知之,解金墉之围,陈于洛西,将与勒战。至西阳门,麾军就平,师遂大溃。曜坠于冰,为石勒将石堪所擒。勒囚之襄国,寻杀之。烈帝元年,曜子毗率百官弃长安西走秦州。寻为石勒所灭。
羯胡石勒,字世龙,小字匐勒。其先匈奴别部,分散居于上党武乡羯室,因号羯胡。祖邪弈于,父周曷朱,一字乞翼加,并为部落小帅。周曷朱性凶粗,不为群胡所附。勒壮健,有胆略,好骑射,周曷朱每使代己督摄部胡,部胡爱信之。
并州刺史司马腾执诸胡,于山东卖充军实,两胡一枷,勒亦在中。至平原,卖与师氏为奴。师家邻于马牧,勒与牧帅汲桑往来相托,遂招集王阳、夔安、支雄、冀保、吴豫、刘膺、姚豹、逯明、郭敖、刘征、刘宝、张曀仆、呼延莫、郭黑略、张越、孔豚、赵鹿、支屈六等,东如赤龙、𫘧骥诸苑,乘苑马还掠缯宝以赂汲桑。成都王颕之废也,颕故将阳平人公师藩等自称将军,起兵赵魏,众至数万,勒与汲桑率牧人,乘苑马数百骑以赴之。于是桑始命勒以石为姓,以勒为名。藩拜为前队督。藩战败身死,勒与汲桑亡潜苑中。颕之将如河北也,汲桑以勒为伏夜牙门,率牧人劫掠郡县系囚,合军以应之,屯于平石。桑自号大将军,进军攻邺,以勒为前锋都尉。攻邺,克之。寻为晋将苟晞所败。
勒往从刘渊,拜为辅汉将军、平晋王。刘聪立,以勒为征东大将军、并州刺史、汲郡公。刘粲攻洛阳,勒留长史刁膺统步卒九万,徙辎重于重门,率轻骑二万会粲于太阳,大败晋监军裴邈于渑池,遂至洛川。勒出成皋,围晋陈留太守王谮于仓垣,为谮所败。屯文石津,将北攻晋幽州刺史王浚。会浚将王甲始率辽西鲜卑万余骑败刘聪安北大将军赵固于津北,勒乃烧船弃营,引军向柏门,迎重门辎重,合于石门而济。南攻晋豫州刺史冯嵩于陈郡,不克,进攻襄城太守崔广于繁昌,斩之。
先是,雍州流民王如、侯脱、严嶷等,起兵江淮闲,受刘渊官位。闻勒之来也,惧,遣众一万拒于襄城,勒击败之,尽俘其众。勒至南阳,屯于宛之北山。王如遣使通好。勒进攻宛,克之,斩侯脱,降严嶷,尽并其众。南至襄阳,攻克江西三十余垒,有据江汉之志。勒右长史张賔以为不可,引军而北。
晋太傅、东海王越率洛阳之众二十余万讨勒。越薨于军,军人推太尉王衍为主,率众而东。勒追击,破之于苦县。勒分骑围而射之,相登如山,杀王衍及晋襄阳王范等十余万人。越世子毗闻越薨,出自洛阳,从者倾城。勒逆毗于洧仓,破之,执毗及晋宗室二十六王并诸卿士,皆杀之。与王弥、刘曜攻陷洛阳,归功弥曜。遂出轘辕,执晋大将军苟晞于蒙城,以为左司马。刘聪授勒镇军大将军、幽州牧,领并州刺史。用张賔之计,自汝南葛陂北都襄国。袭幽州,擒王浚,杀之。刘聪加勒陕东伯,得专征伐,封拜刺史、将军、守宰、列侯,岁尽集上。
及刘粲为靳准所杀,勒率众赴平阳。曜称尊号,授勒大司马、大将军,加九锡,增封十郡,并前十三郡,进为赵公。勒至平阳,靳明出与勒战,勒大破之,遣兼左长史王脩、主簿刘茂献捷于曜。明率平阳之众奔曜,曜西如粟邑。勒焚平阳宫室,置戍而归,徙浑仪乐器于襄国。曜遣使授勒太宰,领大将军,进爵赵王,增封七郡,并前二十郡。出入警跸,冕十有二旒,乘金根车,驾六马,如魏武辅汉故事。王脩舍人曹平乐留仕曜朝,言于曜曰:‘大司马遣脩等来,外表至虔,内觇彊弱。’曜实残弊,惧脩宣之,大怒,追还策命而斩王脩。刘茂逃归,言脩死状。勒大怒,诛曹平乐父兄,夷其三族。又知追停太宰、赵王之授,怒曰:‘帝王之起,复何常也?赵王、赵帝,孤自取之,名号大小,岂尔所节乎!’勒乃自称大都督、大将军、大单于、赵王,以二十四郡为赵国,号为赵王元年,平文三年也。
勒遣使求和,请为兄弟,斩其使以绝之。自是朝会,常僭天子礼乐,以飨群臣。烈帝元年,勒又遣使求和,帝许之。
二年,勒僭称皇帝,置百官,年号建平。虽都襄国,又营邺宫,作者数十万人,兼以昼夜。五年,勒死,子大雅僭立。
大雅,名犯显祖庙讳。大雅立,号年延熙。石虎废大雅为海阳王而僭立,寻杀之。
虎,字季龙,勒之从子也。祖曰匐邪,父曰寇觅。寇觅有七子,虎第四。勒父幼而子之,故或谓之为勒弟也。晋永兴中,与勒相失。永嘉五年,刘琨送勒母王氏及虎于葛陂,时年十七矣。性残忍,游猎无度,能左右射,好以弹弹人,军中甚患之。勒白母曰:‘此儿凶暴无赖,使军人杀之,声名可惜,冝自除也。’王曰:‘快牛为犊子时,多能破车。为复小忍,勿却之。’至年十八,身长七尺五寸,弓马迅捷,勇冠当时。将佐亲戚,莫不敬惮,勒深嘉之。而酷害过差,军中有壮健与己齐者,因猎戏谑,辄杀之。至于降城陷垒,不复断别善恶,坑斩士女,有遗类。御众严整,莫敢犯者,指授攻讨,所向无前。故勒宠信弥隆,仗以专征之任。
刘聪以虎为魏郡太守,镇邺三台;又封繁阳侯,食邑三千户。勒为赵王,以虎为车骑将军,加侍中、开府,进封中山公。勒称尊号,为太尉、守尚书令,封中山王,食邑万户。
勒死,虎擅诛右光禄大夫程遐、中书令徐光,遣子邃率兵入大雅宫,直卫文武皆奔散。大雅大惧,自陈弱劣,让位于虎。虎曰:‘若其不堪,天下自当有大义,何足豫论。’遂逼立之。虎自为丞相、魏王。虎以勒文武旧臣,皆补丞相闲任,其府僚旧昵,悉居台省禁要。改勒太子宫曰崇训宫,徙勒妻刘氏已下居之,简其美淑及车马服御,皆归虎第。刘氏谓其彭城王石堪曰:‘丞相便相凌蹈,恐国祚之灭不复乆矣。真可谓养虎自残者也。王将何以图之?’堪曰:‘先帝旧臣,皆以斥外,众旅不复由人,宫殿之中,亡所厝计。臣请出奔兖州,据廪丘,扶南阳王恢为盟主,宣太后诏于诸牧守、征镇,令各率义兵同讨恶逆,蔑不济也。’刘氏然之。既而,堪计不果,虎炙而杀之,又杀刘氏。石生先镇长安,石朗镇洛阳,并起兵讨虎,为虎所灭。
虎遂自立为大赵王,号年建武,自襄国徙居于邺。乃杀大雅及其母程氏,并大雅诸弟。初,虎衣衮冕,将祀南郊,照镜无首,大恐怖,不敢称皇帝,乃自贬为王。使其太子邃省可尚书奏事,唯选牧守、祀郊庙、征伐、刑断,乃亲览之。虎又改称大赵天王。邃以事呈之,恚曰:‘此小事,何足呈也!’时有所问,复怒曰:‘何以不呈!’诮责杖捶,月至再三。邃甚愠恨,私谓中庶子李颜等曰:‘官家难称,吾欲行冒顿之事,卿从我乎?’颜等伏不敢对。虎闻而大怒,杀邃及其男女二十六人,一棺埋之,诛其宫臣支党二百余人。立次子宣为太子。
虎于邺起台观四十余所,营长安、洛阳二宫,作者四十余万人。又欲自邺起阁道,至于襄国。敕河南四州具南师之备,并、朔、秦、雍严西讨之资,青、冀、幽州三五发卒。诸州造甲者五十万人。扰役黎元,民庶失业,得农桑者十室而三。船夫十七万人,为水所没,为虎所害,三分而一。课责征士,五人车一乘、牛二头、米各十五斛、绢十匹。诸役调有不办者,皆以斩论。穷民率多鬻子以充军制,而犹不足者,乃自经于道路。死者相望,犹求发无已。太武殿成,图画忠臣、孝子、烈士、贞女,皆变为胡状,头缩入肩。虎大恶之。
遣司虞中郎将贾霸率工匠四千,于东平冈山造猎车千乘,辕长三丈,高一丈八尺,罝高一丈七尺;格虎车四十乘,立行楼二层于其上。南至荥阳,东极阳都,使御史监司。其中禽兽,民有犯者罪至大辟。御史因之,擅作威福,民有美女、好牛马,求之不得,便诬以犯兽论,民死者相继,海岱、河济之闲,民无宁志矣。又发民牛二万余头,配朔州牧官。增内官二十四等,东宫十二等,诸公侯七十余国,皆为置女官九等。先是,大发民女二十已下、十三已上三万余人,为三等之第,以分配之。郡县有希旨,务于美淑,夺人妇者九千余人。民妻有美色,豪势因而胁之,率多自杀。太子、诸公私令采发者,亦垂一万。
建国九年,虎遣使朝贡。
虎使其太子宣及宣弟秦公韬递日省可尚书奏事。宣恶韬侔己,谓嬖人杨柯、牟成等曰:‘汝等杀韬,吾入西宫,当以韬之国邑分封汝等。韬既死,上必亲临,因行大事,亡不济矣。’柯等许诺,乃夜入韬第而杀之。虎将出临韬丧,其司空李农谏,乃止。翌日,有人告之,虎大怒,以铁镮穿宣颔而锁之,作数斗木槽,和以羹饭,以猪狗法食之。取害韬刀仗,舐其上血,号叫之声,震动宫殿。积柴城北,树标其上,标末置鹿卢,穿之以绳。送宣于标所,使韬所亲宦者郝雅、刘灵拔其发,抽其舌,以绳贯其颔,鹿卢绞上之。刘霸断其手足,斫眼溃腹,如韬之伤。四面纵火,烟焰际天,虎从昭仪已下数千人,登中台以观之。火灭,取灰分置诸门交道中。杀其妻子二十九人,诛其四率已下三百人、宦者五十人,皆车裂、节解,弃之漳水。洿其东宫,以养猪牛。
十二年,虎自称皇帝,号年太宁。
虎死,少子世僭立。虎养孙闵杀世,以世兄遵为主。遵以闵为大将军辅政。遵立七日,大风、雷震、昼昏,火水俱下,灾其太武殿,延及宫内府库,至于阊阖门。火月余乃灭。
遵兄鉴,又杀遵而自立,号年青龙。鉴弟苞与胡张才、孙伏都等谋杀闵,不克而死。自凤阳门至琨华殿,积尸如丘,流血成池。闵知胡人不为己用,乃闭邺城四门,尽杀诸胡,晋人貌似胡者多亦滥死。闵乃杀鉴而自立,尽灭石氏。
闵本姓冉,乃复其姓。自称大魏,号年永兴。寻为慕容儁所擒。
铁弗刘虎,南单于之苗裔,左贤王去卑之孙,北部帅刘猛之从子,居于新兴虑虒之北。北人谓胡父鲜卑母为‘铁弗’,因以为号。猛死,子副崘来奔。虎父诰升爰代领部落。诰升爰一名训缠。诰升爰死,虎代焉。虎一名乌路孤。始臣附于国,自以众落稍多,举兵外叛。平文与晋并州刺史刘琨共讨之,虎走据朔方,归附刘聪,聪以虎宗室,拜安北将军、监鲜卑诸军事、丁零中郎将。复渡河侵西部,平文逆击,大破之,虎退走出塞。昭成初,虎又寇西部,帝遣军逆讨,又大破之。虎死,子务桓代领部落,遣使归顺。
务桓,一名豹子。招集种落,为诸部雄。潜通石虎,虎拜为平北将军、左贤王。
务桓死,弟阏陋头代立。密谋反叛,语在序纪。后务桓子悉勿祈逐阏陋头而自立。悉勿祈死,弟卫辰代立。
卫辰,务桓之第三子也。既立之后,遣子朝献,昭成以女妻卫辰。卫辰潜通苻坚,坚以为左贤王。遣使请坚,求田内地,春来秋去,坚许之。后掠坚边民五十余口为奴婢以献于坚,坚让归之。乃背坚,专心归国,举兵伐坚,坚遣其建节将军邓羌讨擒之。
坚自至朔方,以卫辰为夏阳公,统其部落。卫辰以坚还复其国,复附于坚,虽于国贡使不绝,而诚敬有乖。帝讨卫辰,大破之,收其部落十六七焉。卫辰奔苻坚,坚送还朔方,遣兵戍之。昭成末,卫辰导苻坚来寇南境,王师败绩。坚遂分国民为二部,自河以西属之卫辰,自河以东属之刘库仁。语在燕凤传。坚后以卫辰为西单于,督摄河西杂类,屯代来城。
慕容永之据长子,拜卫辰使持节、都督河西诸军事、大将军、朔州牧,居朔方。姚苌亦遣使结好,拜卫辰使持节、都督北朔杂夷诸军事、大将军、大单于、河西王、幽州牧。累为寇害。
登国中,卫辰遣子直力鞮寇南部,其众八九万,太祖军五六千人,为其所围。太祖乃以车为方营,并战并前,大破之于铁岐山南,直力鞮单骑而走,获牛羊二十余万。乘胜追之,自五原金津南渡,径入其国,居民骇乱,部落奔溃,遂至卫辰所居恱跋城。卫辰父子惊遁,乃分遣诸将轻骑追之。陈留公元虔南至白盐池,虏卫辰家属;将军伊谓至木根山,擒直力鞮,尽并其众。卫辰单骑遁走,为其部下所杀,传首行宫,获马牛羊四百余万头。先是,河水赤如血,卫辰恶之,及卫辰之亡,诛其族类,并投之于河。卫辰第三子屈孑,亡奔薛干部帅太悉伏。
屈孑,本名勃勃,太宗改其名曰屈孑,屈孑者,卑下也。太悉伏送之姚兴,兴高平公破多罗没弈于妻之以女。屈孑身长八尺五寸,兴见而竒之,拜骁骑将军,加奉车都尉,常参军国大议,宠遇逾于勋旧。兴弟济南公邕言于兴曰:‘屈孑天性不仁,难以亲育,宠之太甚,臣窃惑之。’兴曰:‘屈孑有济世之才,吾方收其艺用,与之共平天下,有何不可?’乃以屈孑为安远将军,封阳川侯,使助没弈于镇高平,议以义城、朔方杂夷及卫辰部众三万配之,以候边隙。邕固谏以为不可,兴曰:‘卿何以知其气性?’邕曰:‘屈孑奉上慢,御众残,贪暴无亲,轻为去就,宠之逾分,终为边害。’兴乃止,以屈孑为持节、安北将军、五原公,配以三交五部鲜卑二万余落,镇朔方。
太祖末,屈孑袭杀没弈于而并其众,僭称大夏天王,号年龙昇,置百官。兴乃悔之。屈孑耻姓铁弗,遂改为赫连氏,自云徽赫与天连;又号其支庶为铁伐氏,云其宗族刚锐如铁,皆堪伐人。
刘裕攻长安,屈孑闻而喜曰:‘姚泓岂能拒裕,裕必灭之。待裕去后,吾取之如拾遗耳。’于是秣马厉兵,休养士卒。及裕擒泓,留子义真守长安,屈孑伐之,大破义真,积人头为京观,号曰‘髑髅台’。遂僭称皇帝于灞上,号年为昌武,定都统万。勒铭城南,颂其功德。以长安为南都。
性骄虐,视民如草芥。蒸土以筑都城,铁锥刺入一寸,即杀作人而并筑之。所造兵器,匠呈必死,射甲不入即斩弓人,如其入也便斩铠匠,凡杀工匠数千人。常居城上,置弓劔于侧,有所嫌忿,手自杀之。群臣忤视者,凿其目;笑者,决其唇;谏者,谓之诽谤,先截其舌,而后斩之。
议废其长子,自长安起兵攻屈孑,屈孑中子太原公昌破,杀之。屈孑以昌为太子。始光二年,屈孑死,昌僭立。
昌,字还国,一名折,屈孑之第三子也。既僭位,改年永光。世祖闻屈孑死,诸子相攻,关中大乱,于是西伐。乃以轻骑一万八千济河袭昌。时冬至之日,昌方宴飨,王师奄到,上下惊扰。车驾次于黑水,去城三十余里,昌乃出战。世祖驰往击之,昌退走入城,未及闭门,军士乘胜入其西宫,焚其西门。夜宿城北。明日,分军四出,略居民,杀获数万,生口牛马十数万,徙万余家而还。
后昌遣弟定与司空奚斤相持于长安,世祖乘虚西伐,济君子津,轻骑三万,倍道兼行。群臣咸谏曰:‘统万城坚,非十日可拔,今轻军讨之,进不可克,退无所资,不若步军攻具,一时俱往。’世祖曰:‘夫用兵之术,攻城最下,不得已而用之。如其攻具一时俱往,贼必惧而坚守,若攻不时拔,则食尽兵疲,外无所掠,非上策也。朕以轻骑至其城下,彼先闻有步军而徒见骑至,必当心闲,朕且羸师以诱之,若得一战,擒之必矣。所以然者,军士去家二千里,复有黄河之难,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也。以是决战则有余,攻城则不足。’遂行。次于黑水,分军伏于深谷,而以少众至其城下。
昌将狄子玉来降,说:‘昌使人追其弟定,定曰:“城既坚峻,未可攻拔,待擒斤等,然后徐往,内外击之,何有不济。”昌以为然。’世祖恶之,退军城北,示昌以弱。遣永昌王健及娥清等分骑五千,西掠居民。会军士负罪,亡入昌城,言官军粮尽,士卒食菜,辎重在后,步兵未至,击之为便。昌信其言,引众出城,步骑三万。司徒长孙翰等言:‘昌步陈难陷,冝避其锋,且待步兵,一时奋击。’世祖曰:‘不然。远来求贼,恐其不出,今避而不击,彼奋我弱,非计也。’遂收军伪北,引而疲之。昌以为退,鼓噪而前,舒陈为翼。行五六里,世祖冲之,贼陈不动,稍复前行。会有风起,方术宦者赵倪劝世祖更待后日,崔浩叱之。世祖乃分骑为左右以掎之。世祖坠马,贼已逼接,世祖腾马,刺杀其尚书斛黎,又杀骑贼十余人,流矢中掌,奋击不辍。昌军大溃,不及入城,奔于上邽,遂克其城。
初,屈孑性奢,好治宫室。城高十仞,基厚三十步,上广十步,宫墙五仞,其坚可以砺刀斧。台榭高大,飞阁相连,皆雕镂图画,被以绮绣,饰以丹青,穷极文采。世祖顾谓左右曰:‘蕞尔小国,而用民如此,虽欲不亡,其可得乎?’
后侍御史安颉擒昌,世祖使侍中古弼迎昌至京师,舍之西宫门内,给以乘舆之副,又诏昌尚始平公主,假常忠将军、会稽公,封为秦王。坐谋反,伏诛。
昌弟定,小字直。屈孑之第五子,凶暴无赖。昌败,定奔于平凉,自称尊号,改年胜光。定登阴槃山,望其本国,泣曰:‘先帝以朕承大业者,岂有今日之事乎!使天假朕年,当与诸卿建季兴之业。’俄而有群狐百数鸣于其侧,定命射之,无所获。定恶之,曰:‘此亦大不臧,咄咄天道,复何言哉!’与刘义隆连和,遥分河北,自恒山以东属义隆,恒山以西属定。遣其将寇鄜城,始平公隗归讨破之。定又将数万人东击归。世祖亲率轻骑袭平凉,定救平凉,方陈自固。世祖四面围之,断其水草。定不得水,引众下原。诏武卫将军丘眷击之,众溃。定被创,单骑遁走,收其余众,乃西保上邽。神四年,为吐谷浑慕所袭,擒定,送京师,伏诛。
徒何慕容廆,字弈洛瓌,其本出于昌黎。曾祖莫护跋,魏初率诸部落入居辽西,从司马宣王讨平公孙渊,拜率义王,始建国于棘城之北。祖木延,从毋丘俭征高丽有功,加号左贤王。父涉归,以勋进拜鲜卑单于,迁邑辽东。涉归死,廆代领部落。以辽东僻远,徙于徒何之青山。穆帝之世,颇为东部之患,左贤王普根击走之,乃修和亲。晋愍帝拜廆镇军将军,昌黎、辽东二国公。平文之末,廆复侵东部,击破之。王浚称制,以廆为散骑常侍、冠军将军、前锋大都督、大单于。廆以非王命所授,拒之。廆死,子元真代立。
元真,小字万年,名犯恭宗庙讳。元真既袭,弟仁叛于辽东之平郭,与元真相攻,元真讨斩之。乃号年为元年,自称燕王,置官如魏武辅汉故事。石虎率众伐元真,元真击走之。建国二年,帝纳元真女为后。元真袭石虎,至于高阳,掠徙幽冀二州三万户而还。四年,元真遣使朝贡,城和龙城而都焉。元真征高丽,大破之,遂入丸都,掘高丽王钊父利墓,载其尸,并其母妻、珍宝,掠男女五万余口,焚其宫室,毁丸都而归。钊单马遁走,后称臣于元真,乃归其父尸。又大破宇文,开地千里,徙其部民五万余家于昌黎。元真死,子儁统任。
儁,字宣英。既袭位,号年为元年。闻石氏乱,乃砺甲严兵,将为进取之计。凿山除道,入自卢龙,克蓟城而都之。进克中山、常山,大破冉闵于魏昌廉台,擒之。闵太子叡固守邺城,进师攻邺,克之。建国十五年,儁僭称皇帝,置百官,号年元玺,国称大燕,郊祀天地。十六年,遣使朝贡。儁自蓟迁都于邺,号年为光寿。儁死,子𬀩统任。
𬀩,字景茂,儁之第三子也。既僭立,号年建熙。𬀩政无纲纪,时人知其将灭。有神降于邺,自称‘湖女’,有声,与人相接,数日而去。僭晋将桓温率众伐𬀩,至于枋头,𬀩叔父垂击走之。垂有大功,𬀩不能赏,方欲杀之,垂怒,奔苻坚。坚遣将王猛伐邺,擒𬀩,封新兴侯,后拜尚书。
太祖之七年,苻坚败于淮南,垂叛,攻苻丕于邺。𬀩弟济北王泓,先为北地长史,闻垂攻邺,亡奔关东,收诸马牧鲜卑,众至数千,还屯华阴。𬀩乃潜使诸弟及宗人起兵于外。坚遣将军张永步骑五千击之,为泓所败。泓众遂盛,自称使持节、大都督、陕西诸军事、大将军、雍州牧、济北王,推垂为丞相、都督陕东诸军事、领大司马、冀州牧、吴王。坚遣子钜鹿公叡伐泓。泓弟中山王冲,先为平阳太守,亦起兵河东,有众二万。泓大破叡军,斩叡。冲为坚将窦冲所破,弃其步众,率鲜卑骑八千奔于泓军。泓众至十余万。遣使谓坚曰:‘秦为无道,灭我社稷。今天诱其衷,秦师倾败,将欲兴复大燕。吴王已定关东。可速资备大驾,奉送乘舆并宗室功臣之家,泓当率关中燕人翼卫皇帝,还返邺都。与秦以虎牢为界,分王天下,永为邻好,不复为秦之患也。’坚怒责𬀩曰:‘卿虽曰破灭,其实若归,奈何因王师小败,猖悖若是!泓书如此,卿欲去者,朕当相资。’𬀩叩头流血,涕泣陈谢。坚乆之曰:‘此自三竖之罪,非卿之过。’复其位,待之如初。命𬀩以书招喻垂及泓、冲,使息兵还长安,恕其反叛之咎。而𬀩密遣使谓泓曰:‘今秦数已终,社稷不轻,勉建大业。可以吴王为大将军,领司徒,承制封拜。听吾死问,汝便即尊位。’泓于是进向长安,年号燕兴。
泓谋臣高盖、宿勤崇等以泓德望后冲,且持法苛峻,乃杀泓,立冲为皇太弟,承制行事,置百官。冲去长安二百里,坚遣子平原公晖拒之,冲大破晖军,进据阿房。初,坚之灭燕,冲姊清河公主年十四,有殊色,纳之,宠冠后庭。冲年十二,亦有龙阳之姿,坚又幸之。姐弟专宠,宫人莫进,长安歌之曰:‘一雌复一雄,双飞入紫宫。’咸惧为乱。王猛切谏,坚乃出冲。及其母卒,葬之以燕后之礼。长安又谣曰:‘凤皇,凤皇,止阿房。’坚以凤皇非梧桐不栖,非竹实不食,乃莳梧竹数十万株于阿房城,以待凤皇之至。冲小字凤皇,至是终为坚贼,入止阿城焉。
𬀩入见坚,稽首谢曰:‘弟冲不识义方,孤背国恩,臣罪应万死。陛下垂天地之容,臣蒙更生之惠。臣二子昨婚,明当三日,愚欲暂屈銮驾,幸臣私第。’坚许之。𬀩出,术士王嘉曰:‘椎芦作籧篨,不成文章;会天大雨,不得杀羊。’言𬀩将杀坚而不果也。坚与群臣莫之能解。是夜大雨,晨不果出。初,𬀩之遣诸弟起兵于外也,谋欲伏兵请坚杀之。时鲜卑在城者犹有千余人,𬀩令其帅悉罗腾、屈突铁侯等潜告之曰:‘官今使吾外镇,听旧人悉随。可于某日会集某处。’鲜卑信之。北部人突贤之妹,为坚左将军窦冲小妻,贤与妹别,妹请冲留其兄。冲驰入白坚,坚大惊,召腾问之,腾具首服。乃诛𬀩父子及其宗族,城内鲜卑无少长男女皆杀之。廆弟运,运孙永。
永,字叔明。𬀩既为苻坚所并,永徙于长安,家贫,夫妻常卖靴于巿。及𬀩为坚所杀也,冲乃自称尊号,以永为小将。冲与左将军苟池大战于骊山,永力战有功,斩池等数千级。坚大怒,复遣领军将军杨定率左右精骑二千五百击冲,大败之,俘掠鲜卑万余而还,坚悉坑之。又败冲右仆射慕容宪于灞浐之闲。定果勇善战,冲深惮之,纳永计,穿马埳以自固。迁永黄门郎。
冲毒暴关中,人民流散,道路断绝,千里无烟。及坚出如五将山,冲入长安,纵兵大掠,死者不可胜计。初,坚之未乱也,关中土燃,无火而烟气大起,方数十里,月余不灭。坚每临听讼观,令民有怨者,举烟于城北,观而录之。长安为之语曰:‘欲得必存,当举烟。’关中谣曰:‘长鞘马鞭击左股,太岁南行当复虏。’西人呼徒何为白虏。冲果据长安,乐之忘归,且以慕容垂威名夙著,跨据山东,惮不敢进,课农筑室,为乆安之计。众咸怨之。登国元年,冲左将军韩延因民之怨,杀冲,立冲将段随为燕王,改年昌平。冲之入长安,王嘉谓之曰:‘凤皇,凤皇,何不高飞还故乡?无故在此取灭亡!’
冲败,其左仆射慕容恒与永潜谋,袭杀段随,立冝都王子觊为燕王,号年建明,率鲜卑男女三十余万口,乘舆服御、礼乐器物,去长安而东,以永为武卫将军。恒弟护军将军韬,阴有贰志,诱觊杀之于临晋,恒怒,去之。永与武卫将军刁云率众攻韬,韬遣司马宿勤黎逆战,永执而戮之。韬惧,出奔恒营。恒立慕容冲子望为帝,号年建平。众悉去望奔永,永执望杀之,立慕容泓之子忠为帝,改年建武。忠以永为太尉,守尚书令,封河东公。至闻喜,知慕容垂称尊号,托以农要弗集,筑燕熙城以自固。刁云等又杀忠,推永为大都督、大将军、大单于、雍秦梁凉四州牧、河东王,称藩于垂。永以苻丕至平阳,恐不能自固,乃遣使求丕假道还东。丕不许,率众讨永,永击走之,进据长子。永僭称帝,号年中兴。
垂攻丁零翟钊于滑台,钊请救于永,永谋于众。尚书郎勃海鲍遵曰:‘徐观其弊,卞庄之举也。’中书侍郎太原张腾曰:‘彊弱势殊,何弊之有!不如救之,成鼎峙之势。可引兵趣中山,昼多疑兵,夜倍其火,彼必惧而还师。我冲其前,钊蹑其后,此天授之机,不可失也。’永不从。钊败降永,永以钊为车骑大将军、东郡王。岁余,谋杀永,永诛之。
垂遣其龙骧将军张崇攻永弟武乡公友于晋阳,永遣其尚书令刁云率众五万屯潞川。垂停邺,月余不进,永乘诡道伐之,乃摄诸军还于太行轵关。垂进师,入自木井关,攻永从子征东将军小逸豆归、镇东将军王次多于台壁。永遣其从兄太尉大逸豆归救次多等,垂将平规击破之。永率众五万与垂战于台壁南,为垂所败,奔还长子,婴城固守。大逸豆归部将潜为内应,垂勒兵密进,永奔北门,为前驱所获,垂数而戮之,并斩永公卿已下刁云、大逸豆归等三十余人。永所统新旧民户,及服御、图书、器乐、珍宝,垂尽获之。
垂,字道明,元真第五子也。甚见宠爱,常目而谓诸弟曰:‘此儿阔达好竒,终能破人家,或能成人家。’故名霸,字道业,恩遇逾于儁,故儁不能平之。及即王位,以垂坠马伤齿,改名为缺,外以慕郤缺为名,内实恶之。寻以谶记之文,乃去夬,以垂为名焉。
年十三,为偏将,所在征伐,勇冠三军。儁平中原,垂为前锋,累战有大功。及僭尊号,拜黄门郎,出为安东、冀州牧,封吴王。以侍中、右禁将军,录留台事,镇龙城,大收东北之和。历位镇东、平州、征南大将军、荆兖二州牧、司隶校尉。以车骑大将军败桓温于枋头,威名大震。不容于𬀩,西奔苻坚。坚甚重之,拜冠军将军,封賔都侯。
坚败于淮南,入于垂军。子宝劝垂杀之,垂以坚遇之厚也,不听。行至洛阳,请求拜墓,许之,遂起兵。攻苻丕于邺,乃引漳水以灌之,不没者尺余。丁零翟斌怨垂,使人夜往决堰,水溃,故邺不拔。垂称燕王,置百官,年号燕元。引师去邺,开苻丕西归之路。丕固守邺城,请援于司马昌明。垂怒曰:‘苻丕,吾纵之不能去,方引南贼规固邺都,不可置也。’乃复进师。丕乃弃邺奔并州。垂以兄子鲁阳王和为南中郎将,镇邺。垂定都中山。登国元年,垂僭称大位,号年为建兴。建宗庙社稷于中山,尽有幽、冀、平州之地。
垂遣使朝贡。三年,太祖遣九原公仪使于垂,垂又遣使朝贡。四年,太祖遣陈留公虔使于垂,又遣使朝贡。五年,又遣秦王觚使于垂,垂留觚不遣,遂绝行人。
垂议讨慕容永,太史令靳安言于垂曰:‘彗星经尾箕之分,燕当有野死之王,不出五年,其国必亡,岁在鹑火,必克长子。’垂乃止。安出而谓人曰:‘此众既并,终不能乆。’安意盖知太祖之兴也,而不敢言。
先是,丁零翟辽叛垂,后遣使谢罪,垂不许,辽怒,遂自号大魏天王,有众数万,屯于滑台,与垂相击。辽死,子钊代之,及垂征克滑台,钊奔长子。垂议征长子,诸将咸谏,以永国未有衅,连岁征役,士卒疲怠,请待他年。垂将从之。垂弟司徒、范阳王德固劝垂征。垂曰:‘司徒议与吾同,二人同心,其利断金。吾计决矣。且吾投老,叩囊底智足以克之,不复留逆贼以累子孙。’垂率步骑七万伐永,克之。
十年,垂遣其太子宝来寇。时太祖幸河南宫,乃进师临河,筑台告津,奋扬威武,连旌沿河,东西千有余里。是时,陈留公虔五万骑在河东,要山截谷六百余里,以绝其左;太原公仪十万骑在河北,以承其后;略阳公遵七万骑塞其南路。太祖遣捕宝中山行人,一二尽擒,马步无脱。宝乃引船列兵,亦欲南渡。中流,大风卒起,漂宝船数十艘泊南岸,擒其将士三百余人。太祖悉赐衣服遣还。始宝之来,垂已有疾,自到五原,太祖断其行路,父子问绝。太祖乃诡其行人之辞,令临河告之曰:‘汝父已死,何不遽还!’兄弟闻之,忧怖,以为信然。于是士卒骇动,往往闲言,皆欲为变。初,宝至幽州,其所乘车轴,无故自折,占工靳安以为大凶,固劝令还,宝怒不从。至是问安,安对曰:‘今天变人事,咎征已集,速去可免。’宝逾大恐。安退而告人曰:‘今皆将死于他乡,尸骸委于草野,为乌鸟蝼蚁所食,不复见家矣。’
冬十月,宝烧船夜遁。是时,河冰未成,宝谓太祖不能渡,故不设斥候。十一月,天暴风寒,冰合。太祖进军济河,留辎重,简精锐二万余骑急追之,晨夜兼行,暮至参合陂西。宝在陂东,营于蟠羊山南水上。靳安言于宝曰:‘今日西北风劲,是追军将至之应,冝设警备,兼行速去,不然必危。’宝乃使人防后。先不抚循,军无节度,将士莫为尽心,行十余里,便皆解鞍寝卧,不觉大军在近。前驱斥候,见宝军营,还告。其夜,太祖部分众军相援,诸将罗落东西,为掎角之势。约勒士卒,束马口,衔枚无声。昧爽,众军齐进,日出登山,下临其营。宝众晨将东引,顾见军至,遂惊扰奔走。太祖纵骑腾蹑,大破之,有马者皆蹶倒冰上,自相镇压,死伤者万数。宝及诸父兄弟,单马迸散,仅以身免。于是宝军四五万人,一时放仗,敛手就羁矣。其遗迸去者不过千余人。生擒其王公文武将吏数千,获宝宠妻及宫人,器甲、辎重、军资杂财十余万计。
垂复欲来寇,太史曰:‘太白夕没西方,数日后见东方,此为躁兵,先举者亡。’垂不从,凿山开道。至宝前败所,见积骸如丘,设祭吊之,死者父兄子弟遂皆嗥哭,声震山川。垂惭忿呕血,发病而还,死于上谷。宝僭立。
宝,字道祐,小字库勾,垂之第四子也。少而轻果,无志操,好人佞己。及为太子,砥砺自修,朝士翕然称之,垂亦以为克保家业。垂妻段氏谓垂曰:‘宝资质雍容,柔而不断,承平则为仁明之主,处难则非济世之雄。今托之以大业,未见克昌之美。辽西、高阳,儿之贤者,冝择一以树之。赵王麟,奸诈负气,常有轻宝之心,恐必难作。此自家事,冝深图之。’垂弗纳。宝闻之,深以为恨。宝既僭位,年号永康。遣麟逼其母段氏曰:‘后常谓主上不能继守大统,今竟能不?冝早自裁,以全段氏。’段氏怒曰:‘汝兄弟尚逼杀母,安能保社稷!吾岂惜死,念国灭不乆耳。’遂自杀。宝议以后谏废嫡统,无母后之道,不冝成丧,群臣咸以为然。宝中书令眭邃执意抗言,宝从而止。
皇始元年,太祖南伐。及克信都,宝大惧。太祖军于柏肆,宝夜来犯营,太祖击破之。宝走还中山,率万余骑奔蓟。宝子清河王会,先守龙城,闻宝被围,率众赴难,逢宝于路。宝分夺其军,以授弟辽西王农等。会怒,袭农伤之。农弟高阳王隆,劝宝收会,不获。会勒兵攻宝,宝走龙城,会追围之。侍御郎高云袭败会,会奔中山。宝命云为子,封夕阳公。会至中山,为慕容普邻所杀。宝率众自龙城而南,将攻中山。众惮征,逃溃。宝还龙城,垂舅兰汗拒之,宝南走,奔蓟。汗遣使诱迎宝,宝杀之。将南奔叔父范阳王德,闻德称制,退潜辟阳。汗复遣迎宝。宝以汗垂之季舅,子盛又汗之婿也,必谓无二,乃还龙城。汗杀之,及子弟等百余人。汗自称大都督、大单于、昌黎王,号年青龙,以盛子婿,哀而宥之。
盛,字道运,宝之长子也。垂封为长乐公,历位散骑常侍、左将军。宝既僭立,进爵为王,拜征北大将军、司隶校尉、尚书左仆射。兰汗之杀宝也,以盛为侍中、左光禄大夫。盛乃闲汗兄弟,使相疑害。李旱、卫双、刘志、张真等,皆盛之旧昵,汗太子穆并引为腹心。盛要结旱等,因汗、穆等酒醉,夜袭杀之。僭尊号,改年为建平,又号年为长乐,盛改称庶民大王。盛以宝暗而不断,遂峻极威刑,纤介嫌忌,莫不裁之于未萌,防之于未兆。于是上下震局,人不自安,虽忠诚亲戚,亦佥怀离贰。前将军段玑等,夜潜禁中,鼓噪攻盛。盛闻变起,率左右出战,众皆披溃。俄有一贼,暗中击盛,伤之。遂辇昇殿,申约禁卫,召叔父河闲公熙属之,未至而盛死。
熙,字道文,小字长生,垂之少子也。群臣与盛伯母丁氏议,以其家多难,冝立长君,遂废盛子定,迎熙而立之。熙立,杀定,年号光始。筑龙腾苑,广袤十余里,役徒二万人。起景云山于苑内,基广五百步,高十七丈。又起逍遥宫、甘露殿,连房数百,观阁相交。凿天河渠,引水入宫。又为妻苻氏凿曲光海、清凉池,季夏盛暑,不得休息,暍死者太半。熙游于城南,止大柳树下,若有人呼曰:‘大王且止。’熙恶之,伐其树,下有蛇长丈余。熙尽杀宝诸子,改年为建始。又为其妻起承华殿,负土于北门,土与谷同价。典军杜静,载棺诣阙,上书极谏。熙大怒,斩之。熙妻尝季夏思冻鱼鲙,仲冬须生地黄,皆下有司切责,不得,加之以大辟,其虐也如此。及苻氏死,熙拥其尸而抚之,曰:‘体已就冷,命遂断矣。’于是僵仆绝息,乆而乃苏,悲号擗踊,斩衰食粥。大敛之后,复启而交接。制百官哭临,沙门素服,令有司案检,有泪者为忠孝,无泪者罪之。于是群臣震惧,莫不含辛以为泪焉。及葬,熙被发徒跣步从。车高大,毁城门而出,长老相谓曰:‘慕容氏自毁其门,将不入矣。’中卫将军冯跋兄弟闭门拒熙,执而杀之。立夕阳公云为主。
云,宝之养子。复姓高氏,年号正始。跋又杀云自立。云之立也,熙幽州刺史、上庸公慕容懿以辽西归降,太祖以懿为征东将军、平州牧、昌黎王。后坐反,伏诛。元真少子德。
德,字玄明,雅为兄垂所重。桓温之至枋头也,德与垂击走之。苻坚灭𬀩,以德为张掖太守。垂称尊号,封为范阳王,拜车骑大将军、司隶校尉,寻迁司徒。宝既即位,以德镇邺,后拜丞相。宝既东走,群僚劝德称尊号,德不从。皇始二年,既拔中山,太祖遣卫王仪攻邺。德率户四万南走滑台,自称燕王,号年为燕元,置百官。德冠军将军苻广叛于乞活垒,德留兄子和守滑台,率众攻广,斩之。而和长史李辩杀和,以城来降。
德无所据,乃谋于众。其给事黄门侍郎张华劝德取彭城而据之。其尚书潘聪曰:‘青齐沃壤,号曰“东秦”。土方二千里,户余十万,四塞之固,负海之饶,可谓用武之国。冝攻取据之,以为关中、河内也。’德从之,引师克薛城,徐兖之民尽附之。以其南海王法为兖州刺史,镇梁父。进克莒城,以潘聪为徐州刺史,镇莒城。北伐广固,司马德宗幽州刺史辟闾浑闻德将至,徙民八千余户入广固,遣司马崔诞率千余人戍薄荀固,平原太守张豁屯柳泉。诞、豁皆承檄遣子降德。浑惧,携妻子北走,德追骑斩之。浑少子道秀自归,请与父俱死。德曰:‘浑虽不忠,而子能孝,其特赦之。’德入都广固,僭称尊号,号年建平。
女水竭,德闻而恶之,因而寝疾。兄子超请祈女水,德曰:‘人君之命,岂女水所知。’超固请,终不许。立超为太子。德死,超僭立。
超,字祖明,德兄北海王纳之子也。既僭位,号年太上。超青州刺史、北地王锺,兖州刺史、南海王法等,起兵叛超,超悉平之。超南郊,柴燎焰起,而烟不出。灵台令张光告人曰:‘今火盛而烟灭,国其亡乎?’天赐五年,司马德宗将刘裕伐超。超将公孙五楼劝超拒之于大岘,超曰:‘但令度岘,我以铁骑践之,此成擒也。’太尉、桂林王镇曰:‘若如圣旨,必须平原用马,便冝出岘逆战,战而不胜,犹可退守,不冝纵敌,自贻寇逼。臣以为天时不如地利,拒之大岘,策之上也。’超不从。出而告人曰:‘主上酷似刘璋。今年国灭,吾必死之。’超收镇下狱。裕入大岘,超拒之于临朐,乃赦镇而谢之。超战于临朐,为裕所败,退还广固。裕遂围之。广固鬼夜哭,有流星长十余丈,陨于广固。城溃,裕执超,送建康巿斩之。
临渭氐苻健,字建业,本出略阳临渭。祖怀归,为部落小帅。父洪,字广世。洪之生也,陇右霖雨,百姓苦之。时有谣曰:‘雨若不止,洪水必起。’故名之曰洪。年十二而父死,为部帅。群氐推以为盟主。刘曜拜洪为宁西将军、率义侯,徙之高陆,进为氐王。石虎平秦陇,表石勒拜冠军将军、泾阳伯,又徙之枋头。迁光烈将军,进爵为侯,稍迁冠军大将军,进封西平公。讨平梁犊,进位车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略阳公。冉闵之乱,秦雍徙民西归,凭洪为主,众至十余万,自称大将军、大单于、三秦王。既而为其将麻秋所鸩,临死,谓健曰:‘关中周汉旧都,形胜之国,进可以一同天下,退不失保全秦雍,吾死之后,便可鼓行而西。’健从之。
健,初名罴,字世建,又避石虎外祖张罴之名,故改焉。健便弓马,善于事人,石虎深爱之,历位翼军校尉、镇军将军。
时京兆杜洪窃据长安,关中雄俊皆应之。健密图关中,惧洪之知也,乃缮宫室于枋头,课民种麦,示无西意。既而自称征西大将军、雍州刺史,尽众西行。至盟津,起浮桥以济,遣弟辅国将军雄率步骑五千入自潼关,兄子扬武将军菁率众七千自轵关入河东。执菁手曰:‘若事不捷,汝死河北,我死河南,不及黄泉,无相见也。’济讫,焚桥;自统大众,继雄而进。杜洪遣将军张光逆健于潼关,雄击破之。洪尽召关中之众以拒健,健闻而筮之,遇泰之临。健曰:‘小往大来,吉亨。昔往东而小,今还西而大,吉孰大焉。诸君知不?此则汉祖屠秦之机也。’健长驱至长安,杜洪奔司竹,健遂入都。
建国十四年,乃僭称天王,号年皇始,国号大秦,置百官。健寻自称皇帝。桓温率众伐长安,次于灞上。健弟雄击温,破之,温乃引众东走。健遣其太子苌追温,比至潼关,九败之,苌亦为流矢所中死。关中大饥,蝗虫生于华泽,西至陇山,百草皆尽,牛马至相啖毛,虎狼食人,行路断绝。十八年,健死,子生僭立。
生,字长生,健之第三子也。幼而粗暴,昏酒无赖,祖洪甚恶之。生无一目,年七岁,洪戏之,问侍者曰:‘吾闻瞎儿一泪,信乎?’侍者曰‘然’。生怒,引佩刀自刺出血,曰:‘此亦一泪也!’洪惊,鞭之,生曰:‘性耐刀槊,不堪鞭捶。’洪曰:‘汝为尔不已,吾将以汝为奴。’生曰:‘可不如石勒也。’洪惧,跣而掩其口。谓健曰:‘此儿狂悖,冝早除之,不然,长大必破人家。’健将杀之,雄止之曰:‘儿长成自当修改,何至便如此。’健乃止。及长,力举千钧,雄勇好杀,手格猛兽,走及奔马,击刺骑射,冠绝一时。初,健之长子死,生母彊氏意在少子柳,健以谶有‘三羊五眼’之言,故立之。
生既僭立,号年寿光。虽在谅暗,游饮自若。弯弓露刃,以见朝臣,锤钳锯凿,备置左右。在位未几,后妃公卿,下至仆隶,杀五百余人。朝飨群臣,酣饮奏乐,生亲歌以和之。命其尚书令辛牢行酒,既而生怒曰:‘何不彊酒,犹有坐者!’引弓射牢而杀之。于是百僚大惧,无不引满,污服失冠,生以为乐。长安大风,或称贼至,宫门昼闭,五日乃止。生推告贼者,刳出心胃。生舅彊平切谏,生凿其顶而杀之。虎狼大暴,从潼关至于长安,昼则断道,夜则发屋,不食六畜,专以害人。自其元年秋,至于二年夏,虎杀七百余人,民废农桑,内外忷惧。其臣奏请禳灾,生曰:‘野兽饥则食人,饱当自止,终不累年为患也。天将助吾行诛,以施刑敎,但勿犯罪,何为怨天。’生如阿房,遇人共妹行者,逼令为淫,固执弗从,生怒杀之。其尚书仆射贾玄石,形貌美伟,生与妻楼上望见玄石在庭中,妻曰:‘此何人也?’生曰:‘汝欲得也。’乃诛玄石。生尝夜食枣过多,至旦病,使太医程延诊脉,延曰:‘陛下食枣多,无他疾也。’生曰:‘嘻,汝非圣人,焉知吾食枣?’乃杀之。常从舆上溲便,辇者谓之天雨。生既眇其目,所讳者不足、不具、少无缺伤残毁偏只之言,皆不得道,左右忤旨而死者,不可胜纪。太白犯东井,其臣奏曰:‘东井,秦也,太白罚星,必有暴兵起于京师。’生曰:‘星入井者,必将渴耳,何所怪乎?’初,生梦大鱼食蒲,又长安谣曰:‘东海大鱼化为龙,男便为王女为公。问在何所,洛门东。’是月,生以谣梦之故,诛太师鱼遵父子一十八人。东海,苻坚封也,时为龙骧将军,宅在洛门之东。又谣曰:‘百里望空城,郁郁何青青。瞎人不知法,仰不见天星。’于是悉坏诸空城以禳之。‘法’,是苻法也。
生耽湎于酒,无复昼夜。其臣朝谒,漏尽请见,生曰:‘日知尽乎?须待饮讫。’因醉问左右曰:‘吾统天下已来,汝等何所闻乎?’或对曰:‘圣明宰世,子育百姓,罚必有罪,赏必有功,天下唯歌太平,未闻有怨。’生曰:‘汝媚吾也。’引而斩之。他日,又问,或对曰:‘陛下刑罚微过。’生曰:‘汝谤吾也。’亦杀之。使宫人与男女裸交于殿前,引群臣临而观之。或生剥牛羊驴马,活𬊈鸡豚鹅鸭,数十为群,放之殿下。剥人面皮,令其歌舞。勋旧亲戚,杀害略尽,王公在者以疾告归,得度一日如过十年。至于截胫刳胎、拉胁锯颈者,动有千数。生夜对侍婢曰:‘阿法兄弟,亦不可信,明当除之。’旦而侍婢以告,法与弟坚率壮士数百人入云龙门,宿卫者皆舍仗归坚。废生为越王,俄而杀之。
坚,字永固,一字文玉,雄第二子也。既杀苻生,以位让其兄清河王法,法固以推坚。于是去皇帝之号,僭称天王,号年永兴。以法为丞相、东海公,寻以疑忌杀之。改年为甘露,时建国二十二年也。坚从弟晋公柳反于蒲阪,魏公庾反于陕,燕公武反于安定,坚弟赵公双反于上邽,皆讨平之。慕容垂奔于坚,王猛劝坚杀之,坚不从。
三十八年,改为建元。坚遣使牛恬朝贡。使尚书令王猛伐邺,坚亲率大众以继之。克邺,擒慕容𬀩。坚使其右将军杨安攻克汉中,仍平蜀;又遣其武卫将军苟苌西伐凉州,降张天锡;遣其子长乐公丕攻克襄阳。坚观其史书,见母苟氏通李威之事,惭怒,乃焚其书。
坚南伐司马昌明,戎卒六十万,骑二十七万,前后千里,旗鼓相望。坚至项城,凉州兵始达咸阳,蜀汉之军,顺流而下,幽冀之众,至于彭城,东西万里,水陆齐进,运漕万艘,自河入石门,达于汝颍。坚弟阳平公融攻寿春,克之。融驰使白坚曰:‘贼少易俘,但惧越逸,冝速进军。’坚大恱,舍大军于项城,轻骑八千,兼道赴之。坚与融登城,望昌明将谢石军,又望八公山上草木皆类人形,顾谓融曰:‘此亦劲敌也,何谓少乎!’怃然有惧色。谢石欲战,苻融陈逼肥水,石遣使谓融曰:‘君若小退师,令将士周旋,仆与君公缓辔而观之,不亦美也?’融于是麾军却陈,欲因其济,覆而取之。军遂奔退,制之不可止。融马倒见杀,军遂大败。谢石乘胜追击,至于青冈,死者相枕。坚单骑遁还淮北。初,谣言曰:‘坚不出项。’群臣劝坚停项,为六军声镇,坚不从。诸军悉溃,唯其冠军慕容垂一军独全,坚以千余骑赴之。收集离散,比至洛阳,众十余万。
行未及关,垂有贰志,说坚请巡抚燕代,并求拜墓,许之。垂遂杀坚骁骑将军石越、镇军将军毛当,引丁零之众攻坚子长乐公丕于邺。慕容泓、冲起兵华泽,坚遣子叡、晖前后击泓,为泓所败。长安鬼夜哭三旬。冲又击杀坚将姜宇于灞上,遂屯阿房,进逼长安。坚登城观之,叹曰:‘此虏何从而出?其彊若斯!’大言责冲曰:‘尔辈群奴,正可牧牛羊,何为送死!’冲曰:‘奴则奴矣,既厌奴苦,取尔见代。’坚遣使送锦袍一领遗冲,使者称有诏:‘古人兵交,使在其闲。卿远来草创,得无劳乎?今送一袍,以明本怀。朕于卿恩分如何,而于一朝忽为此变?’冲命詹事荅之,亦称皇太弟有令:‘孤今心在天下,岂顾一袍小惠。苟能知命,便可君臣束手,早送皇帝。自当宽贷苻氏,以酬曩好,终不使既往之事,独美于前。’坚大怒曰:‘朕不用王景略、阳平公之言,使白虏敢至于此!’
长安大饥,人民相食。姚苌叛于北地,与冲连和,合攻长安。有群乌数万,鸣于长安城上,其声甚悲,占者以为不终年,有甲兵入城之象。每夜有人周城大呼曰:‘杨定健儿应属我,宫殿台观应坐我,父子同出不共汝。’旦遣寻求,不见人迹。先是,又谣曰:‘坚入五将山长得。’坚大信之,告其太子永道曰:‘天或导予,脱如谣言。留汝兼揔戎政,勿与贼争利。吾当出陇收兵,运粮以给汝。天其或者正训予也。’遣其卫将军杨定击冲于城西,为冲所擒。坚弥惧,付永道以后事,率骑数百出如五将,宣告州郡,期救长安。月余,永道寻将母妻、宗室、男女数千骑出奔武都,遂假道入司马昌明。慕容冲入据长安。坚至五将山,姚苌遣其将吴忠围之。坚众奔散,独左右十数人,神色自若,坐而待之,召宰人进食。俄而兵至,执坚及其夫人张氏与少女宝锦,送诣姚苌。苌囚之,将害焉。坚自以平生遇苌厚,忿之,厉声大骂,谓张氏曰:‘岂令羌奴辱吾儿!’于是杀宝锦。姚苌乃缢坚于新平佛寺。永道既奔昌明,处之江州,桓玄以为梁州刺史,后为刘裕所诛。永道名犯高祖庙讳。
坚子丕,字永叙。坚以为征东将军、冀州牧,封长乐公,镇邺。为慕容垂围逼,丕乃去邺,率男女六万余口进如潞川。坚骠骑将军张蚝、并州刺史王腾迎丕入据晋阳。坚既为姚苌所杀,太祖九年,丕乃僭称尊号,改年太安。先是,王猛子幽州刺史永亦率众赴之,丕以永为司徒、录尚书事,张蚝为司空,王腾为司隶,传檄远近,率多应之。
丕留王腾守晋阳,杨辅守壶关,率众四万,进据平阳,将讨姚苌。而慕容永请假道东归,丕弗许,怒曰:‘永乃我之马将,首乱京畿,祸倾社稷,承凶继逆,方请逃归。是而可忍,孰不可恕!’使其丞相王永讨之,战于襄陵,永大败,死之。丕众离散,率骑数千南奔东垣,为司马昌明将冯该所杀。
丕族子登,字文高,粗险不修细行,故坚弗之竒也。长而折节,颇览书传。坚以为长安令,坐事黜为狄道长。
及关中起兵,奔于枹罕。群氐杀河州牧毛兴,推卫平为安西将军、河州刺史,平以登为长史。既而,枹罕诸氐以卫平年老,议欲废之,而惮其宗彊,连日不决。氐有啖青者,谓诸将曰:‘大事冝定,东讨姚苌,不可犹豫,一旦事发,返为人害。诸君但请卫公会集众将,青为诸君决之。’众咸以为然,因大飨。青抽劔而前曰:‘卫公朽耄,不足以成大事。狄道长苻登,虽王室疏属,请共立之。’于是推登为使持节、都督陇右征羌诸军事、抚军大将军、雍河二州牧、略阳公,率众五万东下陇,据南安,驰使请命。丕以登为征西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南安王,余因其所称而授之。
后与姚苌战于胡奴阜,大破之。丕死,登国元年,登僭称尊号于陇东,号年太初,置百官。立坚神主于军中,载以辎軿,羽葆青盖,建黄旗,虎贲之士三百人以卫之,每战必告。缮甲治兵,引师而东,皆刻鉾铠为‘死休’字,示以战死为志。每战,以长矛钩刃为方圆大陈,知有厚薄,从中分配,故人自为战,所向无前。登每围苌营,四面大哭,哀声动人,大呼曰:‘杀君贼姚苌,出来!吾与尔决。何为枉害无辜!’苌惮而不应。
登进攻安定,苌袭其辎重,获登妻毛氏,将妻之,毛氏哭骂,苌杀之。登闻姚苌死,喜曰:‘姚兴小儿,吾将折杖以笞之。’乃尽众而东,以趣废桥。兴将尹纬据桥待之,争水不得,为纬所败,奔于平凉,入马毛山。姚兴攻之,登战死。
子崇,奔于湟中。僭称尊号,改年延初。寻为乞伏干归所杀。
羌姚苌,字景茂,出于南安赤亭,烧当之后也。祖柯回,助魏将绊姜维于沓中,以功假绥戎校尉、西羌都督。父弋仲,晋永嘉之乱,东徙榆眉。刘曜以弋仲为平西将军、平襄公。烈帝之五年,弋仲率部众随石虎迁于清河之滠头,勒以弋仲为奋武将军,封襄平公。昭成时,弋仲死,子襄代,屯于谯城。慕容儁以襄为豫州刺史、丹阳公,进屯淮南,自称大将军、大单于。为司马聃将桓温所败,奔于河东。后为苻眉所杀。
弋仲有子四十二人,苌第二十四,随兄襄征伐,襄甚竒之。襄之败也,苌率子弟降于苻坚。从坚征伐,频有战功,历宁、幽、兖三州刺史,封益都侯,邑五百户。苻坚伐司马昌明,以苌为龙骧将军,督益梁州诸军事。谓苌曰:‘朕本以龙骧建业,龙骧之号,初未假人,今特以相授。山南之事,一以委卿。’坚左将军窦冲进曰:‘王者无戏言,此将不臧之征也,惟陛下察之。’坚默然。
及慕容泓起兵华泽,坚遣子卫大将军叡讨之,战败,为泓所杀。时苌为叡司马,惧罪奔马牧,聚众万余,自称大将军、大单于、万年秦王,号年白雀。数月之闲,众至十余万,与慕容冲连和,进屯北地。苻坚出至五将山,苌执而杀之。
登国元年,僭称皇帝,置百官,国号大秦,年曰建初,改长安曰常安。以其太子兴镇长安,自击苻登安定,败之。苌病,梦苻坚将天官使者、鬼兵数百,突入营中,苌惧走后宫,宫人迎苌刺鬼,误中苌阴。鬼相谓曰:‘正中死处。’拔矛出血石余。寤而惊悸,遂患阴肿,医刺之,出血如梦。苌乃狂言,或称‘臣’,或称‘苌’,‘杀陛下者兄襄,非臣之罪,愿不枉臣’。苌死,子兴袭位,秘不发丧。
兴,字子略,苌长子也。既灭苻登,乃发丧行服,僭称皇帝于槐里,号年皇初。天兴元年,兴去皇帝之号,降称天王,号年洪始。兴克洛阳,以其弟东平公绍镇之。三年,兴遣使朝贡,太祖遣谒者仆射张济使于兴。兴又大破乞伏干归,遂入枹罕,获铠马六万匹,干归降于兴。
太祖遣军袭兴高平公没弈于,于弃部众,率数千骑与赫连屈孑奔于秦州。追至于瓦亭,长安震惧。兴大议为寇,其臣咸以为不可,兴不从。天兴五年夏,兴遣其弟义阳公平率众四万侵平阳,攻干壁六十余日,壁中众少失井,乃陷之。六月,太祖将讨平,遣毗陵王顺等三军六万骑为先锋。七月,车驾亲征;八月,次于永安。平募遣勇将,率精骑二百窥军,为太祖前锋将长孙肥所擒,匹马不返。平遂退走,太祖急追,及于柴壁。平因守固,太祖围之,兴乃悉举其众救平。
太祖闻兴将至,增筑重围,内以防平之出,外以距兴之入。又截汾曲为南北浮桥,乘西岸筑围。太祖以步骑三万余人,渡蒙坑南四十里,逆击兴。兴晨行北引,未及安营,太祖军卒至,兴众怖扰。太祖诏毗陵王顺以精骑冲击,获兴甲骑数百,斩首千余级。兴退,南走四十余里,太祖引还。平竟不敢出,但使人烧围数百步而已。太祖知兴气挫,乃南绝蒙坑之口,东杜新阪之隘,守天渡,屯贾山,令平水陆路绝,将坐甲而擒之。太祖又縁汾带冈树栅数十里,以卫刍牧者。九月,兴从汾西北下,凭壑为垒以自固。兴又将数千骑,乘西岸窥视太祖营,束柏材从汾上流下之,欲以毁桥,官军钩取以为薪蒸。兴还垒。太祖度其必攻西围,乃命修堑,增广之。至夜,兴果来攻,梯短不及,弃之堑中而还。又分其众,临汾为垒,叩逼水门,与平相望。太祖因截水中,兴内外隔绝,士众丧气。于是平粮尽窘急,夜悉众将突西南而出。兴列兵汾西,举烽鼓噪,为平接援。太祖简诸军精锐,屯汾西,固守南桥,绝塞水口。兴夜闻声,望平力战突免;平闻外鼓,望兴攻围引接。故但叫呼,虚相应和,莫敢逼围。平引不得出,穷迫,乃将二妾赴水而死。兴安远将军不蒙世、扬武将军雷重等将士四千余人,随平投水。太祖令泅水钩捕,无得免者。平众三万余人,皆敛手受执,擒兴尚书右仆射狄伯支,越骑校尉唐小方,积弩将军姚梁国,建忠将军雷星、康官,北中郎将康猥,兴从子伯禽已下四品将军已上,四十余人。兴远来赴救,自观其穷,力不能免,举军悲号,震动山谷,数日不止。频遣使请和,太祖不许,乃班师。
兴还长安。有雀数万头,斗于兴庙,毛羽折落,多有死者,月余乃止。识者曰:‘今雀斗庙上,子孙当有争乱者乎?’又兴殿有声如牛吼。有二狐入长安,一登兴殿屋,走入宫,一入于巿,求之不得。
先是,谯纵略有益宁之地,僭称尊号,遣使称蕃于兴,兴以纵为蜀王,加九锡。永兴三年,兴遣周宝朝贡。五年,兴遣使朝贡,并请进女,太宗许之。
兴中子广平公弼有宠,委之朝政。兴疾笃,长子泓侍疾于中,弼集党数千人,候兴死,欲杀泓自立。兴诸子侄外镇者,闻之,皆起兵讨弼。兴疾瘳,不忍诛弼,免官而已。神瑞元年,兴遣兼散骑常侍、尚书吏部郎严康朝贡。二年,兴遣散骑常侍东武侯姚敞、尚书姚泰奉其西平公主于太宗,帝以后礼纳之。兴复以弼为中军大将军,配兵三万,屯于渭北。兴又疾甚,弼遣其党姚武伯等率众攻端门。泓时侍疾,遣兵拒之,兴力疾临前殿,杀弼,弼党乃散。泰常元年,兴死,泓僭立。
泓,字元子,兴之长子也。既僭位,号年永和。赫连屈孑攻泓秦州,又克安定,遂据雍城。司马德宗将刘裕伐泓。裕遣将檀道济至洛阳,泓弟陈留公洸以城降。泓弟太原公懿反于蒲阪,泓从弟齐公恢反于岭北,皆举兵伐长安。泓既有内难,裕遂长驱入关。泓战败,请降,送于建康巿斩之。
略阳氐吕光,字世明,本出略阳。父婆楼,苻坚太尉。光年十岁,游戏好战陈之法,为诸儿所推。身长八尺四寸,肘有肉印。从王猛征讨,稍迁破虏将军。
坚以光为骁骑将军,率众七千讨西域,所经诸国,莫不降附。光至龟兹,王帛纯拒之,西域诸胡救帛纯者,七十余万人。光乃结陈为勾锁之法,战于城西,大破之,斩级万余,帛纯逃走,降者三十余国。光以駞二千余头,致外国珍宝及竒伎、异戏、殊禽、怪兽千有余品,骏马万余匹而还。苻坚凉州刺史梁熙遣兵拒之,光击破熙军,遂入姑臧。斩熙,自署护羌校尉、凉州刺史。
登国初,又自称使持节、大都督、大将军、凉州牧、酒泉公。主簿尉祐,奸佞浅薄,光宠任之,谮诛姚皓、尹景等名士十余人。于是远近失望,人怀离贰。四年,光私称三河王,遣使朝贡。置官自丞郎已下,犹摄州事。号麟嘉元年。皇始初,光僭称天王,置百官,改号龙飞,立子绍为太子。遣使朝贡。光疾甚,立绍为天王,自号太上皇帝。光死,长子纂杀绍僭立。
纂,字永绪。既自立,号咸宁元年。纂弟大司马洪,名犯显祖讳,以猜忌不容,起兵攻纂,纂杀之,纵兵大掠。纂笑谓左右曰:‘今日之战何如?’纂侍中房晷对曰:‘先帝始崩,太子以幽逼致殂;山陵甫讫,大司马疑惧肆逆。京邑交兵,友于接刃。虽洪自取夷灭,亦由陛下无棠棣之义。且洪妻陛下弟妇也,洪女陛下之侄女也,奈何使小人污辱为婢妾。天地神明,岂忍见此!’因歔欷流涕。纂谢之,乃收洪妻子。
纂昏虐任情,游田无度,耽荒酒色,与左右因醉驰猎于坑涧之闲,或有谏者,纂皆不纳。又性多猜忌,忍于杀戮。纂从弟超杀纂。纂弟纬单马入城,超杀之而立其兄隆。
隆,字永基,光弟宝之子也。初,超让位于隆,隆难之,超曰:‘今犹乘龙上天,岂得中下!’乃僭位,改神鼎元年。超使纂妻杨氏及侍婢数人殡纂于城西,超虑杨持珍宝出,使人搜之。杨氏责超曰:‘郎君兄弟手刃相图,新妇旦夕死人,用金宝何为!’超惭而退。杨氏国色,超将妻焉,谓其父桓曰:‘后若自杀,祸及卿宗。’桓以告之,杨氏曰:‘大人本卖女与氐,以图冨贵,一之以甚,复可使女辱于二氐乎!’乃自杀。
沮渠蒙逊、秃发傉檀频来攻击,河西之民,不得农植,谷价涌贵,斗直钱五千文,人相食,饿死者千余口。姑臧城门昼闭,樵采路断,民请出城,乞为夷虏奴婢者,日有数百。隆恐沮动人情,尽坑之。于是积尸盈于衢路,户绝者十有九焉。屡为蒙逊攻逼,乃请迎于姚兴。遣齐难率众迎之,隆遂降焉。至长安,寻复为兴所诛。
史臣曰:夷狄不恭,作害中国,帝王之世,未曾无也。刘渊等假窃名目,狼戾为梗,污辱神器,毒螫黎元,丧乱鸿多,一至于此。怨积祸盈,旋倾巢穴。天意其俟大人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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