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 中醫藥報 金元醫家傳承和發揚『易水學派』學說的王好古,對劉河間有公允而較高的評價:『劉氏用藥,務在推陳致新,不使少有怫鬱,正造化新新不停之義。醫而不知此,是無術也。』(見【此事難知】)按理說,王好古是熟悉河間學說的,也應當熟悉防風通聖散方。但在王好古所著書籍中,並未引用防風通聖散方,只是在【醫壘元戎】中有『海藏通聖散評議』一文。儘管文中似乎並非專指防風通聖散一方,但對於防風通聖散一方的認識,頗有助益,今錄之於下:
『通聖散治雜病最佳,治傷寒、傷風有失,其故何也?防風、麻黃、蔥、豉,汗也;大黃、芒硝,下也;梔子、滑石,利小便也。經云:發表攻里,本自不同,故發表不遠熱,攻里不遠寒。仲景云:當汗而反下者逆也,當下而反汗者亦逆也。又云:桂枝下咽,陽盛則斃;承氣入胃,陰盛乃亡。既有汗藥而復有下藥,發表攻里合而並進,有失古人用藥之本意……在太定間,此藥盛行於世而多效,何哉?當時雖市井之徒,口腹備,衣着全,心志樂,而形不苦,雖然用涼亦多效而少失。如今之時,乃變亂之餘,齏鹽糟糠有所不充,加以天地肅殺之運五十餘年,敢用涼藥如平康之世耶?故多失而少效。』
『有如仲景用桂枝當漢之末也,韓袛和解桂枝當宋之隆也,其時世之異,不可不知也。兼藥犯三禁:傷風不宜汗而汗之,一也;傷寒不宜下而下之,二也;小便不宜重利而利之,三也……』
把治雜病與治傷寒、傷風區別對待,這是王好古的過人之處。治傷寒、傷風需分表里先後,需要汗、下適宜。防風通聖散發表攻里,先後不別,主次不分,故不足取。而防風通聖散治療雜病,重在暢通表里氣血,無需分表里先後,故『治雜病最佳』。
也許王好古如此評議並非完全恰當,防風通聖散用於外感病表里同病者,確有良效。但,臨床必須面對的事實是:醫者只有分清表里先後,才有可能恰到好處地使用類似於防風通聖散這樣的複方治療外感病,並且必須做到依據表里先後進行對證加減。倘執複方不明加減,往往成事少而敗事多。
事實上,王好古應該是非常不欣賞防風通聖散、雙解散這類處方的。因為易水學派特別注重對臨床藥物學的研究、對臟腑經絡的研究,處方用藥特別講究,處方中對藥物的取捨、劑量的增減是極其審慎的。這一點,河間學派實在是望塵莫及。
至於文中提到天地之運氣、社會環境之變更,這對醫者用方的影響確實很大。但具體到臨床中,據證用方是始終不變的總則。
讀易水學派另一大家羅天益的【衛生寶鑑】,見羅天益也有類似論述,錄之供參考:
『近世用雙解散,治風寒暑濕,饑飽勞逸,殆無此理。且如風邪傷衛,必自汗而惡風;寒邪傷榮,必無汗而惡寒。又云:傷寒傷風,其證不同。中暑自汗,必身熱而氣虛;中濕自汗,必體疼而沉重。且四時之氣,更傷五臟,一往一來,未有齊至者也。飢則損氣,飽則傷胃,勞則氣耗,逸則氣滯。其證不同,治法亦異。蓋勞者溫之,損者補之,逸者行之,內傷者消導之。今內外八邪,一方治之,有此理乎?【內經】云:調氣之方,必別陰陽,內者內治,外者外治。故仲景云:且除其表,又攻其里,言仍似是,其理實違。其是之謂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