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字化閱讀如火如荼,還是有不少年輕人鍾愛傳統閱讀,他們嘗試各種創新,為傳統閱讀『續命』
中國新聞出版研究院今年發布的第十三次全國國民閱讀調查顯示,18至29周歲群體的手機閱讀接觸率最高,達到89.6%,『微信』成為手機閱讀接觸者的首選,此外,『看手機小說』和『閱讀手機報』的比例也不低。
移動互聯時代,閱讀方式正經歷着革命性變化,成長於移動互聯時代的年輕人,最先感受到這場變革的深刻影響。
『變革』,總會有陣痛伴隨,閱讀方式的變革也不例外。手機、電腦成為人群獲取知識的便利途徑,但也讓知識成為了碎片,『碎片化閱讀』『淺閱讀』等時代閱讀症候會不會使年輕人失去閱讀的『本真』?年輕人在這場變革中如何探尋合適的閱讀方式?本期,我們來關注年輕人的閱讀方式,尋找有吸引力的閱讀生活。
新媒體讓閱讀更有趣
周一早高峰,365路公交車在北京中關村大街上走走停停,小賈掏出手機,插上耳機,點開一個聽書軟件,堵車帶來的煩躁情緒慢慢平復下來。『上下班路上我都會用這款軟件聽書,最近聽的是蔣勛的【孤獨六講】。在川流不息的車流里,他的聲音給我很大的慰藉。』小賈說。在聽書軟件普及前,小賈通常會聽音樂,而現在她有了新的選擇。『每天都要花大量時間看電腦,看手機,眼睛實在太累了。在公交車上就只想閉上眼睛,用耳朵聽一會兒書,放鬆一下。』小賈說。
『喜馬拉雅FM』『蜻蜓聽書』『懶人聽書』……近兩年,一批可以聽書的軟件在移動客戶端大量湧現,這種解放雙眼的閱讀方式吸引了不少人,很多年輕人從『邊走邊看』的『低頭族』轉變成『邊走邊聽』的『聽書族』。
『聽書』也促使一些傳統出版社開始調整出版結構,打造有聲讀物。不久前,【讀庫】雜誌社與上海電影譯製廠老藝術家們合作推出的【城南舊事】【童年與故鄉】等一系列有聲書籍就受到不少年輕人歡迎。『當熟悉的故事被溫暖的聲音講述出來,我特別感動。』一位書迷說。
與單純藉助聲音的有聲書相比,微信公眾號作為一種新媒體則具有更多元的閱讀功能。結合了文字、圖片、視頻、聲音、動畫等形式的推送文章給人們帶來了前所未有的多維感官享受,深受年輕人的追捧。
11月22日,二十四節氣的『小雪』。晚上10點,在北京某公關公司上班的華濤加完班回到家,簡單洗漱一下,關上房間的燈,摸黑爬上床,點開『為你讀詩』。絲竹聲聲縈繞在房間,伴隨着音樂,獨立音樂人陳鴻宇一句句念出詩人洛夫的作品——【今日小雪】。每晚聽詩入眠已經成為華濤的習慣,『安靜的夜裡,聽着美妙的音樂和詩句,仿佛從繁忙的生活中抽離了,到了另一個世界。』聽完詩,華濤還會瀏覽一下微信『詩歌互動』和文末的網友留言,素不相識的人們在這裡借着詩句互訴着冬日的溫暖:『今日小雪,冷是冷了些。如果無酒,又無火爐,就請把這些詩拿去,焚而取暖。』
兩年前,一個好友在微信朋友圈裡分享了『為你讀詩』推送的北島詩歌——【語言】,華濤被這種新穎的讀詩方式吸引了,在學校時就喜歡讀詩寫詩的他從此加入了新媒體時代的讀詩大軍。有人認為這個時代詩歌已死,華濤卻覺得,『只要有愛詩的人,詩歌就不會遠去。這不,新媒體正以前所未有的傳播方式,繼續打動着那些敏感的心靈。』
創新為傳統閱讀『續命』
數字化閱讀如火如荼,還是有不少人鍾愛傳統閱讀,他們嘗試各種創新,為傳統閱讀『續命』。
『就我自己的創作來說,我的小說幾乎都是寫掙扎的,寫的時候我腦子裡經常出來一個畫面。』在中國人民大學文學院會議室,80後作家蔡東正在分享自己創作【我想要的一天】的心路歷程。趙天成和其他十幾位同學圍坐在長條桌邊,準備在作家發言後就這部小說發表自己的評論。
每隔一段時間,這裡就會舉行一次針對當下文學作品的閱讀交流活動,創始人中國人民大學文學院楊慶祥老師把活動命名為『聯合文學課堂』,旨在『關注當下寫作,建構有效閱讀』。
這已經是趙天成參加的第十二次聯合文學課堂了,每次活動前他都要深入閱讀作家作品,查閱大量相關資料,把自己對作品的感受、顧慮與期待條分縷析,帶到聯合文學課堂,與現場的作家、老師及青年學生們分享。『我想從蔡東的創作心理開始談起。』在作家分享完後,趙天成發言,開始了自己的評論。
『這個課堂深刻地影響了我的閱讀生活!』趙天成說,一種『倒逼機制』,迫使青年學生去關注並閱讀當下的文學作品,並且發表個人獨到的見解。『去圖書館翻各種期刊艱難地選擇作品,遇到好作品時激動不已,見面時一起吐槽交流,寫評論時青燈黃卷樂此不疲……對於我們這些渴望知識和思想的年輕人來說,這會是一段難忘的歷程。』趙天成說。
通過微信公眾號,他們的討論成果被推送給更多的人,在網絡上呼朋引伴。『我們追求的便是與無數遠方的同路人聯合起來,在閱讀和思考中為我們這一代人發聲。』趙天成說。
數字化閱讀會取代書籍嗎
數字化閱讀會全面取代紙質閱讀嗎?會不會像紙質書取代簡牘那樣一統天下?『碎片化』閱讀會不會讓深閱讀消亡,進而使我們走向淺薄?近年來,圍繞傳統與現代、未來的閱讀方式變化爭論不斷。但無論如何,閱讀方式的變化,正在發生。
有人認為,看到『碎片化』閱讀的弊端,便對數字化閱讀全盤否定,未免操之過急。歷史上,對閱讀方式變革的恐慌其實早已有之。唐宋之際,基於印刷術的普及,知識傳播方式就發生了『唐宋變革』。與抄本時代相比,刻本時代迅速、低成本的知識傳播方式也引起了人們的恐慌。朱熹在【朱子語類】談到讀書時曾說,『今緣文字印本,人不着心讀。漢時諸儒以經相授,只是暗誦,所以記得牢。』他擔憂的是書籍變得容易獲取,人們便不再用心記誦了。但印刷術的出現並未摧毀讀書人的知識體系,反倒推進了整個人類的文明進程。
網絡時代,知識傳播方式發生了繼印刷術之後的又一次巨大變革。由此產生的對『碎片化』閱讀、『淺閱讀』的恐慌和擔憂實屬正常,雖然不能否認其弊端,但也大可不必杞人憂天。儘管實體書將死的言論流傳已久,其實在網絡時代,傳統閱讀並非無立足之地,一項調查顯示,近六成的受訪者更傾向於『拿一本紙質圖書閱讀』,市場數據也顯示,2015年全國圖書零售市場比2014年增長了12.8%。現在就斷言傳統閱讀方式將死,或許為時尚早,而新媒體下新的閱讀方式,則確確實實給人們帶來了更多選擇。
其實,無論傳統閱讀還是新興的數字化閱讀,在真正有心讀書的年輕人那裡,都會成為一種『開卷有益』的閱讀方式。有人認為,不同的閱讀方式會帶來不同的閱讀體驗,只要能帶來心靈的愉悅,多些選擇有何不可?在這樣一個嶄新的閱讀時代,沒有人可以明確預知未來的閱讀會走向何方。真正需要做的,是為年輕人完善和引導正在發展中的數字化閱讀,鼓勵年輕人去探索更多新鮮有益的閱讀方式,同時相信他們有能力開創屬於他們的閱讀生活,那會是一個新世界。(馬銘雪、李昌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