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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新西方伪史考] 何新论学书札· 论《诗经》、乾嘉学及西方伪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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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新 发表于 2017-10-12 23:0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何新论学书札:

论《诗经》、乾嘉学及西方伪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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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炎武画像

  说明:本文是何新与友人谈话归后,有感而写的一封学术信件。

XX兄:

  昨蒙赐教,谈及乾嘉学术、《诗经》考据以及《文学史》等问题。归而细思,言有未尽,兹借此函再略陈陋见如次。

  一、关于《诗经》的考据类著作

  乾嘉学派的《诗经》注疏,集大成者窃以为当以晚清王先谦著《诗三家义集疏》为著名。

  王先谦(1842~1917年),号葵园,湖南长沙人,晚清湘学之殿军人物,曾任翰林院编修、国子监祭酒、江苏学政等职,并曾主持南岳书院多年,校刊古籍文献多种。

  乾嘉学派兴起在明末清初。但其学术成就之集大成著作,则多出现在晚清。

  王先谦的《诗三家义集疏》,收辑西汉以来齐、鲁、韩三家诗说,兼取宋元明清以下历代学者的疏解,折衷异同,加以考核说明。故此书可谓乾嘉学派《诗经》研究的集大成著作。但是对于现代不甚熟悉朴学的人,此书不好读。

  属于现代继承朴学遗风而比较好读的,有高亨的《诗经今注》以及《听高亨大师讲诗经》(高亨,吉林人,已故著名学者)。此外较为可读还有周振甫《诗经译注》、程俊英的《诗经译注》等。

  但是老实说,《诗经》中有一些老大难篇章,正如《尚书》、《周礼》、《周易》等儒家经典,自汉唐以来从未被搞懂。我记得王国维信札曾说“五经”自古盲人摸象,《尚书》十之七,《诗经》十之五,没人能懂。诸家异说,无非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二、关于何新的《古经新解》

  我20年前的旧作:何新《风与雅:诗经新考》及《雅与颂·华夏上古史诗新考》,多有一些个人的发明及新义,自以为可以破解若干前人所未知。

  举个例子,《诗经》第一篇《关雎》中雎鸠究竟是什么鸟?历来都以为是黑色的鱼鹰。鱼鹰是猛禽凶鸟,且貌丑,竟被诗人作为开篇起兴的男女爱情之象征,岂不奇怪?

  而我考证则证明,所谓“雎鸠”非鱼鹰,其实就是杜鹃鸟,也就是杜宇、子规、布谷鸟。华夏自古有以报春鸟之杜鹃作为爱情象征的习俗,所谓“春心报杜鹃”。自以为此论可破千古之覆。

  又如《周南·兔罝》一篇,描写的是赳赳武士,而历代都解释兔罝为捕杀兔子的网笼。我指出古代江淮、江汉的楚人称老虎为“於菟”,讹音即玉兔(所以月亮神话中吃月亮的虎神,汉代以后也变成了月神玉兔)。故诗中的兔罝并不是兔子笼子,而是伏虎的网罗。

  《诗经》中的许多语句,貌似很难懂。但是我的书中运用训诂(很少有人知道此学原为孔子、子夏所创)的音近义通的原理,打通了许多语言障碍。

  例如“关关雎鸠”的“关关”二字,其实就是现代语“咕咕”两字的转语,描写雎鸠的叫声。所谓“关关雎鸠”,不过就是“咕咕杜鹃叫”的意思,毫不深奥。

  又如《大雅·荡》的名句“靡不有初,鲜克有终”,看起来难懂。其实“靡”就是“莫”的转字,无的意思。“鲜”就是“稀少”之“稀”字的转语,“克”就是“可”的转语。无不有初,稀(少)可有终——文从字顺,意思无非就是很难做到有始有终。

  再如《诗经·小雅》中的“不敢暴虎,不敢冯河”,这两句在《论语》中被孔子简化为四个字“暴虎冯河”。貌似很难懂,历来聚讼纷纭。有人在所著的《论语别裁》中解释此谓“发了疯的暴虎站在河边跳河”,令人喷饭。

  其实呢,“暴虎”之“暴”,就是“搏斗”的“搏”的通假字。“冯河”之“冯”,就是“浮水”之“浮”(古字为淜)的通假字。“不敢搏虎,不敢浮河”,就是不敢徒手搏斗老虎,不敢徒手浮渡大河——有何难懂?

  [附注:“暴”为“虣”(音bào)的异文。毛传和《尔雅》释“虣”为“徒搏”,即徒手搏虎。“冯”(古音凭),段玉裁说为“淜”(音píng)的假借字。《说文》:“淜,无舟渡河也。”也就是游水,即浮河。淜、浮今音不同,古音通,是同源字。]

  其实古代汉语与现代汉语并没有人们想像的那么大的悬隔,基本的语言结构并无不同。许多古语古字换个写法,今天仍然活着。所以诸如此类的成语,貌似艰深,一旦打通文字障碍,即晓畅明白如昼也。

  在我的《古经新解》中此类新义颇多。我自认为何氏《古经新考》是效仿乾嘉遗风的新派考据之作,是我平生著作中很以为自豪的一套有趣之书。化深奥为简单,化幽深为平易,所以20年来已经多次修订和重印,发行量不小。

  三、关于刘大杰的《中国文学发展史》

  关于古代文学史的著作,我认为目前最好的一部,仍然是刘大杰的《中国文学发展史》。本书写于1939年,成书于1948年。此书是一部三卷本巨著,上起殷商,下迄晚清,全面地论述中国文学诗词歌赋、散文、小说及戏剧的发展历程。

  作者效法法国人朗松(Gustave Lanson,1857~1934年)的名著《法国文学史》,注重描述历史思潮和变迁,从诗人、作家的身世、性格与社会背景的结合,发现并阐发作品的个性。全书论述颇见精彩,文采焕然,咀百家英华而成一家之言,在众多同类著作中独树一帜。

  四、关于乾嘉学术

  乾嘉学派创始者为明末清初鼎革之际的方以智、顾炎武,大成于戴震、钱大昕等,标榜复兴“汉学”(恢复汉儒之学),其实暗含不忘汉地民族本源的政治涵义。

  针对宋明理学玄谈心性、义理、纲常,“束书不观,游谈无根”的形而上风尚,汉学家转而提倡实事求是的考证方法,主张由研究文字音韵训诂的所谓“小学”考据入手,重新解读儒家经典,主张恢复汉代尊古、尚朴的学术精神,故也称为“朴学”(朴素之学)。

  “乾嘉学派”虽以“乾嘉”表明其时代特征,但其学则并非仅在乾隆、嘉庆两朝。范文澜说:“自明清之际起,考据曾是一种很发达的学问。顾炎武启其先行,戴震为其中坚,王国维集其大成,其间卓然成家者无虑数十人,统称为乾嘉考据学派。”(《范文澜历史论文选集》)

  顾炎武是吴人,戴震是皖人,所以乾嘉考据学派兴起于吴学和皖学。

  乾嘉学术中微观考据学(所谓“小学”)最著名,主张“求道者不必空执义理求之也。但当正文字,辨音读,释训诂,通传注,则义理自见,而道在其中矣”。所以乾嘉学术以文字、训诂学、《说文》研究为显学。

  嘉庆时代爆发鸦片战争,以后中国逐渐开埠,思想界遭受西学、新学及新思潮的猛烈冲击。在北方及东南沿海,乾嘉学派遂趋衰落。但在内地之湖南、四川则仍盛行,晚清又出现湘学(王先谦等古文学派)、蜀学(廖平、蒙文通等新今文学派)。承其余绪,也有发明。

  五、清代精英耽迷考据学而误国

  但我个人认为,纵观有清一朝,蓄辫子的汉人早已不是华夏衣冠。

  清朝时代,无论皇家所宣导的宋学(理学),还是士大夫以下民间盛行的所谓“汉学”即乾嘉学术,可以说并误中国三百年。何以言之?

  盖清朝立国前,自汉唐至晚明,中国之文明、学术及科技均领先于世界包括欧洲(明代西方来华传教士的著作可以证明)。但清朝开国后的17世纪以下,欧洲进入 “生气勃勃的资产阶级革命时代”(恩格斯语)。经历文艺复兴、地理大发现、宗教改革后,17世纪启蒙运动兴起,近代科学及实证哲学陆续开创建立,文化科技日新月异。此时期欧洲人才辈出,群星灿烂,出现了莎士比亚、培根、牛顿、笛卡尔、洛克、康得、贝多芬、莫札特等众多文化巨人。

  而此时期清朝治下之中国精英,则完全蒙昧于世界之进步。闭目塞听,固步自封,举国知识分子沉湎于乾嘉学术,即饾饤考据,“争治诂训音声,瓜剖釽析”,“锢天下聪明智慧使尽出于无用之一途”(晚清魏源语)。

  中国文明之于西方文明及世界文明的隔绝与落后,就是从清朝闭关锁国统治下的这三百年而拉开巨大距离的。浸润朝野精英的所谓“乾嘉学术”实难辞其咎。

  六、考据学其实多为语言猜谜游戏

  乾嘉学派的考据学,许多研究物件不过是一些有趣的语言猜谜游戏。譬如,无论“雎鸠”是鱼鹰或是杜鹃,“关关”之拟声是咕咕或者呱呱,于国计民生又有何益?

  曾国藩曾经批评考据学说:“嘉道之际,学者承乾隆季年之流风,袭为一种破碎之学,辨物析名,梳文栉字,刺经典一二字,解说或至数千万言,繁称杂引,游衍而不得所归,张已伐物,专诋古人之隙。”(《曾文正公集》卷一)

  梁启超在1904年发表的《新史学》上也批判乾嘉考据学风,说其:“知古而不知今,谓之陆沉。”

  但是,乾嘉学派中特有一派(钱大昕、赵翼、王鸣盛等)比较注重历史及地理(如阎若璩、顾祖禹的历史地理学),至晚清代表人物则有王国维,这一派由史学考据转入历史的清算总结,研究华夏历史地理的古今沿革与变迁,至今仍然颇有学术价值。

  此派证古者之学术成果、实用意义高于治语言、文字、版本的考据一派。

  [明末利玛窦等西方教士入中国带来近代西方实证经验方法,顾炎武等江南实证思潮兴起或与此有关?]

  七、考据学后期有人走火入魔

  版本考据一派,在清儒崔东壁后,走火入魔,几乎无书不可证伪(《崔东壁遗书》)。20世纪初西化派领袖胡适、顾颉刚创疑古派推波助澜。直到晚近,顾颉刚(80年代)仍大力吹捧崔东壁此书,冬烘、腐朽、可笑!

  由伪书考再到伪史考,再到后来的《古史辨》派,盖认为中国古史自伏羲、炎黄、尧舜禹至夏代以上,皆为一片传疑空白。

  此等观点,愚者如我绝不能赞同。

  八、西人古史多出神话及伪造

  然而西方学术却从来没有什么伪史、伪书考。

  中国历史书,春秋时代即有《春秋》,战国时有《战国策》,而后《史记》、《汉书》也都是本朝人的著作,皆基本为一代实录。许多古书竟然可与出土竹木简帛书相互印证,令人惊叹!

  而西方的史书全部都是出自文艺复兴以后的所谓“重新发现”,而且皆无存古早版本之早期原著,又经希伯来文、拉丁文甚至阿拉伯文之辗转翻译。

  若以清代版本考据的严苛眼光观西方荷马、希罗多德以下之所谓“史书”,可以说无一部不是伪书。实际这些书也多以不明来源的神话传闻为主,绝非实录,根本不应当视为信史。

  我说的这些文艺复兴以后才被西方“重新发现”而来历不明的书,包括希罗多德的《历史》、荷马史诗,以及亚里士多德、柏拉图等的全部名著。当然,这些著作虽然来历不明,不可据为信史,但也并非毫无文学或者学术价值。

  印度历史亦然。印度古代本非统一国家,自古也无文字历史传世。所谓梵文早已是一种死亡文字。而原初之梵文究竟是古尼泊尔、巴基斯坦或者西域波斯地区之古文字,还是真正的印地文字,至今也始终大有问题。

  至于一些著名的所谓“吠陀经”梵书,则无一不是18、19世纪英国学者根据口头传说所编纂,无一可据为上古经书或历史。而最早一部成文的印度史,竟乃是唐玄奘的《大唐西域记》,是中国人替印度人写的城邦历史。

  欧洲人,18、19世纪以来主要根据《圣经》(本来是东方古叙利亚人的宗教信仰)和荷马神话(本是小亚细亚的民间传说)来伪造西方的古代历史。

  所以,近代西人以考古证神话,从神话造历史,又发明根据语法的相似性划分种族的伪人类学,于是而有所谓“雅利安人”的分类,于是而有所谓的古希腊史、亚历山大东征史,以及什么拜占廷史、古印度史等等。实际上,西方关于希腊罗马、印度的古代编年多出臆造,无一可信。

  而多数中国学人对西方伪学之上古史懵然无觉,多盲目崇拜而不疑。我近年揭露西方伪史后,伪学信仰者瞠目结舌而无力以实论来反驳,只能捶胸顿足骂我为“学术义和团”,可笑,可怜!

  以上由昨日所讨论之《诗经》及考据学,到疑古学以及世界历史而生发之余论,乃鄙人一己之私见。

  在下于学术界、理论界一向独往独来,望天低吴楚,眼空无物。加之病后脑弱,不知所云。以上所说或甚荒谬,则敬请海涵。 顺颂

  秋祺!

何 新 再拜谨上

2015年9月6日

谢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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