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是不临古人的就不是书法么?你可以称之为不是传统书法,但是不能信誓旦旦地说那不是书法。 学传统书法为什么要学古人,如同为什么帖学要以二王为宗,学诗为什么要学唐诗? 因为人家好啊!有前人给你铺好的康庄大道你不走,非得打定主意一开始就开山立派?要知道哪怕如王羲之这样才华横溢的人也是站在了当时一代人的肩膀上才以新体书风开一派风气。书家薪火代代相传,方才有如此盛世。每次改朝换代,战火连绵,书脉存亡之时,每每都有天才力挽狂澜。 学传统书法为什么要学古人的呢?标准是古人制定的,古人也达到了那个标准的最高峰,它立于不败之地,你如果要学“传统书法”,不学古人的学谁呢? 江湖体被人抨击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其本体想往传统上靠,但是又充满投机取巧之事,所以说一句“其俗在骨”一点都没有错。真正的江湖体元老应该是八九十年代的“老干部体”,根骨不正却又附庸风雅,偏偏还是一帮谁都不敢招惹的老干部,话语权极大,用乌烟瘴气形容当时的氛围不为过。 我还见过很多江湖人士所书的各种龙飞凤舞以及乖张的字体,非今人独有,古人也这么干过。 陈文惠善八分书,点画肥重,自是一体,世谓之“堆墨书”,尤宜施之题榜。镇郑州日,府宴,伶人戏以一副大纸,浓墨涂之,当中以粉笔点四点。问之:“何子也?”曰:“堆墨书'田'字 文惠大哂
何谓书法?“似与不似”这个标准有点武断。 因为书法而言本身就是一种极其抽象的表达方式,尤其是到了草书这样进化到纯粹以笔墨线条对空间进行整体分割的境地,更是一种形而上学的表现。所以对于抽象的艺术来说,如果你不能够深入,进而产生情感上的共鸣,这时候你会发现你面对的是一个无法理解的存在,你会恐慌,进而拼命想找寻一个具象的载体,来安放你的不安。因为在这时,也只有“像与不像”是你能够评价的了。 《书谱》中提到: 草乖使转,不能成字;真亏点画,犹可记文。
脑海中依稀可以翻出一篇文章,华东师范的教授给学生两件作品,一件是颜真卿的楷书,一件是张旭的狂草,让学生挑选一件。95%的人选择了颜真卿的作品,问其理由,答曰:“这个我看得懂是写什么内容,狂草我看不懂”。 人在接触新事物的时候,思维会本能地往你所理解的方向走,换言之,大部分人挑选颜真卿的抽象线条只是因为它可以被你过去的经验所理解而已,而草书这种同样复杂甚至更具跳荡的线条思维无法理解而已。而不被你理解的书法难道就不是书法么? 我如果把落款盖了,你的审美评价体系能够理解的了这幅字么?这个时候你是本能地回去翻翻你脑海中对古帖的印象,发现找不到参照物,开始无所适从,还是真正能够去体会其中的情感了? 此人也是古人,明人徐渭。 (甚至往大了说,觉得某些现代书法的人都是在乱写或者哗众取宠的诸位,除了你们觉得古人是真的尽善尽美之外,难道就没有摆脱了古人的传统书法你们的审美评价标准就无所依靠的因素在么?) 我并非讽刺他人或者以专业人士自傲(我水平太次),而是现在人离古人太远了。很多古人觉得理所应当或者所追求的观念在现在早已不复存在。若用“似与不似”来评价前人,那只能说小看了古人,要知道古代一直流传“奴书”之争议。李北海更是放言:学我者死,似我者俗。 如果以“似与不似”作为评价标准的话,米芾当列为魏晋后第一名家,三十年集古字,临作足以以假乱真,但他追求的是这些么?外化于行内化于心,“人间之不知以何为祖”,翻开米芾晚年两幅名作,不仅与前人能够拉开差距,甚至这两幅创作时间相隔半年不到的作品,本身也是风格差距明显,用“似与不似”来框定古人与今人,未免也让书法过于落到比拼记忆力和手头功夫的尴尬境地。 评价一副作品究竟是江湖体还是书法其实很难去用一个具象的标准来衡量,因为书法本身就不是纯粹具象的载体,难以用具象的标准去限定。当你每次想用具象的标准去限定的时候,总会有那些名作游离于这个标准之外的。 看古人书论,难免感到形而上,难以理解,也正是因为书法本身就是一种抽象地线条表达艺术,它可能会承载具象的内容,可能会承载具象的美感标准,但它终究难以用具象的标准去定义它。 所以,如何去区分江湖体和书法,我真觉得只有你入了那道门,感觉到了那个金线的时候,你会自动切换成古人视角,对江湖体说一句“这字真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