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語全文注釋及翻譯之微子:齊人歸女樂;季桓子受之,三日不朝。孔子行一、齊人歸女樂,季桓子受之 注釋:1、歸:通『饋』。 2、季桓子:季孫斯,魯定公時擔任魯國上卿,死於哀公三年。 3、行:走,引申爲離開魯國。 二、齊人歸女樂,季桓子受之 白話試譯:齊國贈送許多歌姬舞女給魯國,季桓子接受了,魯國君臣連續三天不上朝理政。孔子辭職離開了魯國。 三、齊人歸女樂,季桓子受之 疏解這一章陳述的是一個歷史事件,所以必須交代清楚它的歷史背景。 一、齊人歸女樂,季桓子受之...孔子行 背景:據【史記】記載,魯定公九年(前501年),魯國任命孔子擔任中都宰。孔子政績斐然,受到民眾與官方的認可,此後一路官運亨通,由中都宰升爲小司空,又由小司空升爲大司寇。 魯定公十四年(前496年),孔子五十六歲,魯國任命孔子以大司寇身份兼任魯國之相,成爲魯國最有權勢的官員。 孔子大權在握,首先殺了擾亂國政的大夫少正卯;隨後鐵腕整肅綱紀,理順魯國的政治秩序。他只用了三個月的時間,便使魯國的政治面貌煥然一新,呈現出一派清明氣象——商販在市場上不敢漫天要價;男女行人規規矩矩分開走路;路不拾遺;四方旅客經過魯國,不用再向官吏行賄送禮,也能得到滿意照顧,像回到家中一樣。齊國君臣聽到這個消息後感到恐懼,議論說:『孔子若執政下去,魯國可能會稱霸;一旦魯國稱霸,我們靠它最近,它必會先吞併我們。所以,還不如現在送一些土地給他們,與他們結好?』 有個叫黎鉏的官員說:『不如先使用計謀阻止他們,如果不成,再送土地,也不算遲!』 齊景公認爲可行,便從齊國挑選了八十個美貌女子,及三十輛彩車、一百二十匹好馬,送給魯國國君。魯國不知齊國葫蘆里買什麼藥,不敢放她們進曲阜,便把她們暫且安置在南城門外。 季桓子穿著便服,多次登上南城門偷偷觀察,他發現齊國人似乎沒有惡意,便打算接受下來。他說動魯定公,跟著他一同登上曲阜南門城樓,觀看齊國的美女表演歌舞。魯定公看得上癮,連政事都懶著去處理。 孔子進諫阻止,魯定公與季桓子不僅不聽,還嫌他煩。子路看到這種情形,對孔子說:『老師,我們大概需要離開這裡了。』 孔子說:『很快就要舉行郊祭大典了,如果到時能按照禮法分祭肉,我還可以留下不走。』 季桓子接受了齊國送來的美女樂隊,君臣一連三天不過問政務。而且郊祭結束後,又違背禮法,沒有分祭肉給大夫們。孔子見局勢如此,只得辭職離開魯國。 魯國有個名叫師己的樂師,爲孔子送行,說:『夫子沒有過錯,何必辭職?』孔子也不解釋,只是說:『我唱一首歌給您聽,好不好?』 他隨即歌唱道: 那些婦人的動一動口,便可以把大臣攆走; 那些婦動女一動嘴,便可使人敗事亡身。 我只能優哉游哉,這樣安度未來的歲月! 師己返回,季桓子問他孔子說了些什麼?師己如實相告。季桓子長嘆一聲,說:『夫子是怪罪我們接受了齊國那群女樂啊!』 二、夫子的智慧此一章表現的是夫子的智慧與中庸。 當時,齊國強而魯國弱,強齊給弱魯無緣由送禮,極爲反常;而反常之事必妖。 以孔子之智慧,他當然能猜測出齊國的險惡用心。而季桓子並非笨人,他也未必不明白齊國想幹什麼。 孔子推測,季桓子說動魯定公接納齊國的美女樂隊,可能有三種原因。 原因一:他與魯定公不知這是齊人的計謀,只是貪戀齊國的香車美女,稀里糊塗接收了下來。 原因二:他怕引起齊國君臣的猜疑,不敢拒齊國之禮,只好熱情接納,與魯定公裝出荒於女色,怠於政務的樣子,以遂齊人之意;但實際上,他們對齊國的女子樂隊保持高度警惕。 原因三:他故意接納齊國的女樂,以打擊排擠孔子。開始時,季桓子比較欣賞孔子,甚至支持孔子隳『三都』;但後來他發現孔子威望越來越高,而且有削弱『三桓』勢力而壯大魯國公室的傾向;所以他暗暗對孔子生出不滿,想罷免他。可當時孔子在國內國際上的聲望很高,他不好公開對孔子發難,所以故意接納齊國的美女樂隊,藉此打擊孔子。 孔子不能確定季桓子接納齊國女樂的具體原因,所以子路勸他辭職,他還要等等,想借郊祭分祭肉之事,驗證一下。 結果郊祭之後,季桓子沒有按規矩給孔子送祭肉;孔子頓時明白,季桓子接納齊人美女樂隊,是第三種原因——借她們打擊排擠自己。 孔子破滅了最後一線希望,他明白,現在外有專門針對自己而來的齊國女子樂隊,內有猜忌自己的三桓勢力,不測的危險已悄悄向自己逼來;所以,他儘管心有不甘,還是遵循中庸之道,當行則行,當止則止,果斷選擇辭職離開魯國。 孔子是個做夢都想得到權勢、施展抱負的人,如今在事業如日中天之時,被逼辭職遠走,其心情之鬱悶可想而知。如果是一般人,必會激憤地大罵季桓子;可孔子沒有那樣做,而是以中庸態度處之。 音樂家師己去給孔子送行,問孔子辭職的原因。孔子不僅爲魯定公諱,不抱怨他;而且他要給季桓子保面子,爲雙方的關係留一些餘地;所以故意不明明白白說破,只說怕遭受齊國女樂的讒害。 季桓子聽說孔子的態度,甚是敬佩,也順著嘆息說:『夫子是怪罪我們接受了齊國那群女樂啊!』 設想夫子當時若貪戀官位,遲遲不肯辭職;那麼以季氏爲代表的三桓,必定會借齊國美女的讒言,陷他於罪,甚至致他於死地。 再設想夫子當時若不忍一時之憤,而把自己辭職的關鍵原因直接歸咎於國內的政治鬥爭;那麼,他的辭職可能會在魯國國內引起風波,而且此後他的弟子將很難再在魯國立足發展,他本人也將很難再體面地返回祖國。 由此可見,君子處世,如果條件允許奮發有爲,便應當奮發有爲;如果條件不適合繼續前進,便沒必要使情況更壞,或做無謂的犧牲;而是應當急流勇退,獨善其身。 而且,凡事沒有必要做絕,能有餘地可留,便爭取留出餘地,俗語所謂:『人情留一線,日後好見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