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科技仍無法窺透翡翠原石粗糙『外衣』下面的秘密
■翡翠原石選購的巨大風險與機遇非『賭』字無法概括
■翡翠切開來賣使得『一夜暴富』漸成往事
壓筐石頭出身的翡翠
在當今世界貴重寶石當中，還沒有哪一種的出身像翡翠這樣卑微，甚至於那些成品價格遠低於翡翠的寶石也都有着很大的『來頭』，其為人類重視的歷史相較於翡翠也要久遠得多。
與人類社會其他事物一樣，一旦成名往往會成為人們刨根問底、追根溯源的對象，翡翠也是如此。然而，這樣做的人大都感到有些失望，翡翠並非出身名門，其問世之初身價也不是很高。
翡翠為人們所發現完全是一個意外，比較可信的說法是，13世紀雲南騰衝的某個馬幫到緬甸販貨，回來時為了平衡馬背上的馱子，順手在一個小河谷里撿了幾塊石頭壓重，回國後卻發現那是幾塊上等美玉。
壓筐石頭出身的翡翠即使成為人們喜愛的美玉後，由於為人們所認知的歷史較短，所以與我國幾種主要的傳統美玉相比，與之相關的歷史名人也乏善可陳，有據可查的兩位近代史上喜愛翡翠的女性權貴，因為其置國家、民族大義於不顧，貪圖個人享樂，這種關聯反而給翡翠增加了一絲奢靡腐敗的味道，似乎又坐實了翡翠的『暴發戶』形象。
隨着翡翠價格日漸高企，關於翡翠身世的另一件大事也開始進入公眾的視野，那就是翡翠的原石，與黃金、白銀、鑽石等貴重礦產原生狀態極為惹人喜愛不同，翡翠原石與其成品的美輪美奐截然不同，它們就是一塊塊看上去與行人在路邊所見沒有明顯區別的石頭，不然當初也不會被當作壓筐石。
隨着人類對翡翠形成認識的深入，翡翠原石粗糙的外觀是數百萬年大自然風化、腐蝕篩選的結果。在其出產地緬甸則流傳着一個『翡翠娘娘』傳說。『翡翠娘娘』化作了漂亮的玉石之王――翡翠之後，引來了一批又一批的掠奪者。為了懲治邪惡之徒，一天夜裡，在帕敢到密支那之間的一個筆直的山峰上飛來了一塊數百噸重的大翡翠。方圓數百里的人都前來朝拜，其中有一些是飽受各種病痛折磨的窮苦人。
邪惡的掠寶者想將此寶占為己有，他們身上綁着粗大的繩索，手持利斧，攀緣而上。當他們接近這塊玉石時，從玉石中衝出一條巨大的毒蛇，掠寶者揮起利斧將毒蛇斬成兩段。然而，掠寶者也從山峰上掉下去摔得粉身碎骨。
『翡翠娘娘』雖然用她那獨特的方法懲戒了邪惡之徒，但因殺人過多而受到責罰，遭到雷擊。從此，她漂亮的外表，變成了黑黑的、厚厚的皮殼，其晶瑩剔透嬌艷漂亮的身軀藏在了厚厚的皮殼之中。於是這種神秘的寶玉被後人稱為――『賭石』。
翡翠原石就是賭石，這在翡翠經營從業者看來是常識，引述緬甸的傳說是想讓更多的人明白翡翠原石被稱作賭石的原因，那就是從原石中挑選出美玉非常之難，每一次選擇都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其挑選行為與傳統意義上的法律禁止的賭博行為有本質的區別，但是翡翠業內多年來再沒挑選出比『賭』更合適的詞語來描述選購的風險。
同樣伴隨翡翠的熱門，賭石的銷售也開始從只針對專業經營者轉向面對公眾，在互聯網上，只要鍵入『賭石』你可以看到各種價位、各種樣式的翡翠原石。在省城瀋陽的北市古玩城、瀋陽古玩城裡都出現了專門經營賭石的商鋪。
然而與其他珠寶不同，賭石的經營者無法證明自己的石頭就是翡翠原石，因為它們看起來與鋪柏油路的鵝卵石沒有區別，而且也沒有鑑定證書。
記者為此專門諮詢省寶玉石產品質量監督檢驗第二中心檢驗室主任、國家註冊珠寶玉石質檢師陳勁竹，她說：『如果我能夠用設備證明石頭是翡翠，早發財了，就再也不用干檢驗寶玉的活兒了。 』
科學發展的今天，仍沒有一種儀器能通過賭石外殼很快判斷出其內是『寶玉』還是『敗絮』。
相玉並非完全無術
由於有玉工的工作經歷，在購買賭石方面，省珠寶玉石首飾行業協會副會長、遼西華隆翠玉珠寶公司董事長牛世昌顯得格外有運氣。
他說：『我多次買賭石，很少垮過，因為老師告訴過我，選翡翠就是聽聲，轉過身去把石頭往後面一扔，聽到發出金屬聲音的，你就選，沒有錯。 』
上世紀90年代初，有個韓商出價1300美元要牛世昌跟他到瑞麗買賭石，那一次韓商帶了25萬元的現金。牛世昌說：『當時還沒有百元鈔票，25萬元是很大一摞。 』為了安全，商人將錢全都像子彈夾一樣縫在貼身的背心裡，一路上牛
世昌既是參謀又是保鏢。
到了瑞麗，牛世昌替韓商挑了
5塊比核桃大點的賭石，總共花了9萬元。5塊石頭當中，牛世昌賭准了3塊，其中一個出了13個滿綠的戒面，俗稱馬鐙，一個戒面賣了4.3萬美元，按當時外匯牌價折合人民幣30多萬元。
他告訴記者，韓商用那次的收入在錦州繁華地段蓋起了一座樓，大樓至今仍在。
儘管賭石的真面目不經切開很難判斷，但是辨別賭石也不是一點門道都沒有，聽聲音之外，牛世昌買賭石還有一手是扔到水裡看氣泡。
賭石尤其是高檔的，在未進入我國以前，貨主在玉料上找綠時，要留下一些摩擦的痕跡，這些痕跡處往往都是一些無綠處，然後又用與表皮顏色相同的沙或膠巧妙地偽裝。還有些高檔玉料，研究者認為內部有高翠，用刀一切，情況不
好，就原封不動黏合起來
再出售，這時用溫熱水一杯，把高翠玉料置於杯中，黏合線上就會有氣泡不斷溢出，黏合過的賭石就此現出原形。
省珠寶玉石首飾行業協會辦公室主任、高級工程師張文禹介紹說，翡翠的原石有兩種：山料和籽料。山料是從翡翠礦山里直接開採出來的，沒有外皮，形狀不規則，有很多稜角和裂紋，結構粗糙疏鬆，質量不怎麼好，不屬賭石。籽料，即翡翠的礫石，是翡翠在風化破碎後滾下山坡，被洪水或河水帶入山溝或小河中形成的。在滾動搬運過程中，翡翠礦石碎塊的稜角被磨圓，原來裂紋多或疏鬆的部位被磨掉或崩落。同時，表面被風化成一層厚薄不等的外皮，這樣，翡翠碎塊就變成由外皮包裹的近似圓形或橢圓形的礫石了。礫石有大有小，大的有幾千噸甚至幾萬噸，小的如大拇指。
張文禹說，行業有一句名言，即『不識場口，不玩賭石』。也就是說在選購翡翠原石時，一定要懂得料的產地和特徵，否則就不具備做賭石生意的資格。緬甸原石產地共有十大名坑，分別為後江、帕崗、灰卡、麻蒙、打木砍、抹崗、自壁、龍塘、馬薩、目亂干，所產翡翠從外到內的特徵不同，不經過長期研究，很難分辨清楚。
張文禹認為，目前市場上的賭石，一方面全都經過多位行家的反覆篩選，另一方面賭石原產地資源已經幾近枯竭，購買這些賭石再沒有當年一夜暴富的可能，完全是翡翠愛好者的一種收藏遊戲。
賠賺往往在一刀之下
在遼西華隆翠玉珠寶公司珍寶館裡陳列着一塊幾十公斤重的和田玉籽料，這樣塊頭的和田玉如今在市面上已經十分少見，籽料外面包裹着一層紅紅的皮，是在其形成的過程中，籽料中的鐵元素經積年沖蝕氧化形成的。
拍着這塊籽料光滑的紅皮，省珠寶玉石首飾行業協會副會長、遼西華隆翠玉珠寶公司董事長牛世昌有感而發：『你知道嗎？好玉都帶血呀！ 』
很多人都看過由萊昂納多主演的大片【血鑽】，影片反映了在非洲因為掠奪鑽石資源而發生的流血戰爭。高檔玉料在其價格不斷攀升的背景下，從荒山野嶺里走出來，同樣要面對各種貪婪。
牛世昌說：『和田玉可能會遇到他殺案件，因為和田玉藏不住，明眼人一看就能對其價格判斷出個八九成。 』
相對而言，翡翠原石要深藏不露得多，一塊賭石皮相再好，如果沒有切開來看，任誰也無法判斷出個所以然來。所以牛世昌說：『翡翠往往伴隨着自殺事件，孤注一擲買了塊賭石，切開一看，垮掉了，受不了，活不下去自殺了。 』
據清代檀萃所著的 【滇海虞衡志】記載：『玉出南金沙江，江昔為騰越所屬，距州兩千餘里，中多玉。夷人采之，撇出江岸各成堆，粗礦外獲，大小如鵝卵石狀，不知其中有玉，並玉之美惡與否，估客隨意買之，運至大理及滇省，皆有作玉坊，解之見翡翠，平地暴富矣！ 』這就是現今中緬和緬泰邊境『賭石』交易的歷史淵源。
在我國歷史上，最著名的一塊賭石是『和氏璧』。兩千年前的楚人卞和為把自己發現的一塊玉璞進獻給楚王先後失去兩條腿的故事為人們所熟知，然而這個故事本身就告訴我們憑藉石料外皮判斷玉石品質的艱難和所蘊含的兇險。
珠寶界有一句行話：賭石如賭命。賭贏了，十倍百倍地賺，一夜之間成富翁；賭垮了，一切都輸盡賠光。與賭石交易相比，股票、地產等冒險交易均屬溫情而相形見絀。
據說過去玉石商人在緬甸選定賭石後，真正切開加工時，一般不敢親自在場，而是到附近燒香禱告。如果切開的賭石內有許多水靈剔透的翠綠，一夜之間便可成為富翁；如果切開賭石後其本質是一塊外綠內白的灰沙頭，一夜之間可能傾家蕩產。
牛世昌在緬甸採購賭石的時候親眼看到過兩個玉石商人當場暈倒，但是結局卻大相徑庭。
有一次，他看到一位台灣商人出資2000萬元購買了一塊賭石，並決定現場切開，切開之後，賭石裡面全是玻璃種翡翠，圍觀的商人一個跟一個地叫價收購，最後另外一位台灣商人出資2億元將玉料買走，聽到這個數目，買賭石的商人腿一軟倒在了現場，是樂暈的。
另一次，購買賭石的商人出資是6000萬元，當時圍觀的人很多，都對這一賭石抱有很大的希望，然而切開一看，現場一片『垮了』的嘆息聲，玉料後來被一家博物館叫價3萬元買了去，那位買賭石的商人聽到這一數字當場暈倒，後來命運如何不得而知。
因此，外人也稱賭石為『瘋子』生意：『瘋子買、瘋子賣、另一個瘋子在等待。 』
據緬甸的英國殖民者當年記載：『每個季節，一般有20支到30支中國馬幫隊來到這裡，只有很少人可以返回。Amarapura(緬甸某地)建起的中國寺廟內，在一張長長的死者名單上，記載了大約6000多名死在緬甸的中國商人的名字。他們中的大部分都是為了尋找寶石而喪命的。這個石碑上面記載的僅僅是那些有錢有勢的商人名字，如果算上那些默默死去的小商人、採礦工和冒險家，名單將更長……』
翡翠原石如今大都切開賣
遼西華隆翠玉珠寶公司總經理牛兵告訴記者：『玉石界講的一刀窮一刀富的買賭石經歷都是過去的事了。』因為緬甸政府看到了翡翠經營的巨大利益後開始嚴格管制原石出境，並在境內定期開辦翡翠交易大會，業內稱作公盤，在公盤上所有的翡翠都是切開來公開拍賣的。
據介紹，在正式公盤之前，所有翡翠毛料都編好號，註明了件數、重量和底價，不過底價一般都很低。所有毛料都公開展出3天，翡翠商們對所有展品一件件觀察，從中挑選出自己需要的毛料，然後評估其價格，確定最佳的投標價，投入投標箱中。
牛兵說，公盤交易都是採用暗標，在揭標前誰也無法判斷出他人的出價，所以參與競標是玉商眼力、定力的大比拼。
從不完全統計的單份成交情況看，約有超過70%的成交價略高於底價，有20%左右的成交價高出底價1倍至2倍；有近10%的競爭非常激烈，有的甚至高出底價10倍以上成交。
牛兵說：『我們也會選購一些賭石，但是絕不會超過資金總額的三分之一。 』
■背景提示
由於歷史原因，對於翡翠的認知，在祖國大陸地區存在着明顯的斷層，除了專業人員，普通百姓當中把翡翠當作重要首飾佩戴過，並且能夠對翡翠飾品的種種好處和價值說出個一二的，年紀總得在八十開外，至於翡翠的原石，知道的人就更為稀少。
天然的翡翠什麼樣？當人們一層一層地去掉籠罩在翡翠這種貴重寶石上面的層層面紗之後，是自然而然產生的問題。然而神秘感接踵而至，翡翠的原石是產於緬甸的粗野山石，原石卑微的出身，成品的昂貴驚艷，人們盡可以用漢語當中一切關於脫胎換骨變化的詞語，如雞窩裡飛出金鳳凰等來描述其變化的驚人。
那麼這種粗野山石又為什麼會被稱作賭石？這個賭字讓人總感覺翡翠與法律所禁止的賭博行為有些曖昧的聯繫，業內人士對此也有過各種各樣的看法，並嘗試過換一個說法，比如『猜』，然而縱觀歷史，翡翠原石選購所潛在的巨大風險與機遇又確非『賭』無法概括其精神。
『海邊的螃蟹最貴』
省珠寶玉石首飾行業協會副會長、遼西華隆翠玉珠寶公司董事長牛世昌多年來走遍國內各大翡翠市場，其中一個現象讓他特別注意，就是隨着翡翠礦藏日益枯竭，原料價格日益高漲，出現了翡翠價格『南高北低』的反常現象。
在廣州翡翠批發市場，牛世昌曾遇到一位半年前在華隆翠玉公司批發過翡翠手鐲的顧客，居然就在這個批發市場裡賣貨。據這個業者說，當時之所以在北方買翡翠，是因為北方的好多貨都是早幾年的原料，價格較低，周轉較慢，比起南方一天一漲的翡翠行情要好商量價格，回南方批發還有錢賺。細究起來，翡翠價格的『南高北低』確有原因，南方的翡翠行情天天在漲，全國的翡翠商每天都絡繹不絕，總不愁賣不出去，市場變化很快；而北方很多商家都是幾個月甚至半年去進一次貨，市場受其原產地影響較慢，加之心理預期不同，往往見利就賣，所以價格也就較低。
牛世昌還介紹說，在近產地，翡翠價格並不低。按常理，在我國與緬甸接壤的雲南省應成為消費者購買翡翠產品的理想原產地，其實不然。翡翠的產地、加工地與集散地主要針對的是行業內部的需求，雖然對零散的顧客也很熱情，但價格與針對批發的客戶是有明顯區別的，這也是一個成熟的行業內部各行其道的做法，目的是保護同行零售企業的利益。對於收藏者來講，親自到翡翠的產地、加工地與集散地尋寶無疑為一種挑戰。
此外，在旅遊區購買翡翠要格外小心，因為普通遊客接觸的翡翠市場往往是為旅遊購物建立的，商家正是抓住了消費者旅遊購物的誤區，商品加價經常高得驚人，好多顧客買了翡翠回來一比較，比價格最高的商場專櫃還要高很多，只得自認上當。這也就是人們常說的 『海邊的螃蟹最貴』的道理。
□文/本報記者/郭 平 攝／本報記者/徐丹偉
來源：遼寧日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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