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阿來：和花草說話的人(1)

一朵花的美，自在、安靜、渾然天成。卻又有幾人能夠在它面前駐足、凝視、微笑相對？

著名作家阿來，願作都市裏一個和花草說話的人。

在他較之以往顯得極為不同的新書【草木的理想國：成都物候記】中，一向對花花草草抱着極大興趣的他，將城市中習見的二十餘種花卉拍下、寫下。文字靜好，將城市一年的花事娓娓道來。輔以植物知識、歷史典故、古典詩詞，以及觀花人的心境，是為一番閒庭信步式的『物候記』。

一切的開始，阿來講了這樣一個小故事。

『前年這個時候吧，突然，經常作怪的膽從B超機屏幕上消失不見了。雖然肯定它沒有從肚子裏破壁而去，但隨便哪個醫生來也找它不見。診斷是那個分泌膽汁的小皮囊像沙漠裏的湖一樣，神秘地乾涸了。醫生的建議，打開肚皮，拿掉它，不然，這東西不止是望之不見，還可能引起複雜的病變。術前準備的時候，想到自己生下來那麼渾然天成的身體最柔軟的部分將要被鋒利的刀刃輕快劃開，心頭不時掠過隱約而銳利的恐懼。這念頭實在揮之不去，看書也不能將其忘記時，只好出去走路，身體疲憊後，入睡似乎要容易一些。術前的夜晚，更要出去走路。那夜，走在錦江邊上，突然從朦朧的路燈光芒中嗅到一股浮動的暗香。於是，不由自主地停下來，深深呼吸，讓那香氣充滿心胸的同時，還將自己薄薄地環繞。此時，幽暗的錦江水上浮動着兩岸迷離的燈光。於是，心安。於是，撥開樹叢見到了那樹早開的臘梅。那一夜，回到醫院也睡得空前安詳。』

為何一樹早開的臘梅，竟有如此神奇的效果，此中微妙，阿來也說不清。不過，『術後出院，第一件事情，就是想在春寒料峭中去看梅花。』由於術後恢復，一時間也不能去他此前常去遊走的青藏高原了，就改為在成都市區遊走，觀察、記錄城市主要的觀賞植物，繼而『上癮』。

在與本報記者談及觀花生活時，阿來說道，現在的人們，太過陷於人與人的關係網，人們需要認識朋友，認識朋友的朋友，有種生怕錯過什麼的『累』。不妨把自己的話，說給花木來聽。帕慕克說過：我們一生當中至少要有一次反思，引領我們檢視自己置身其中的環境。這組關於成都的花木記，其意義也許正在於讓人們認識到，我們還有花木與自然的另一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