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部近日公布的【2011年中國語言生活狀況報告】,引發了人們對民族語言保護、倡導無障礙溝通甚至基礎教育減負等諸多問題的思考。而報告公布的一組數據尤爲引人注目。報告顯示,去年中國人的語言中降生了594條新詞語,但造熱詞的同時,往年出現的許多新詞語已經消失。2006年至2010年出現的2977條年度新詞中,僅有41%留存了下來,34%的新詞很快就從人們的口中、筆下遺忘。有專家對此的解讀是,消失的新詞多是根據階段性事件產生的詞語。問題果真如此簡單?新詞語緣何逃不出速生與速朽的宿命?在生與朽之間,我們又能讀出多少來自我們這個時代和自我的東西?
作爲時代發展與社會生活的真實記錄,新詞語一定意義上無疑是大眾生活的晴雨表和時代社會的表情圖。而作爲當下自媒體時代最重要的信息媒介,以吐故納新爲重要特徵的網絡,自然成爲新詞語孕育生長的最大溫床,也必然是新詞語發展的主陣地。 從結繩記事到刻楔計數,語言作爲溝通交流的基本表達符號和最重要的交際工具,從人類童年就相伴而生。肩負保存和傳遞人類文化與文明成果的語言,經生活的歷練與歷史的淘洗形成了一種自然生成機制,使傳統語言發展的穩定性一定程度覆蓋了其可變性。而今,網絡這個前所未有的巨大信息交流平台構建了一個以虛擬群體爲特徵的新型社會。在這個虛擬社會中,因需而生、因疏而廢這種千百年來從未被打破過的語言自我調節機理雖然依然奏效,但信息極速傳播、更迭和排泄,讓網絡社會的語言生成與消亡的節奏與傳統社會有了天壤之別。以往悄然無聲隨著社會生活發展而產生的語言演進過程被高濃縮地集中顯像了。原本讓人渾然不覺的語言生發、變化與消亡的過程,因爲網絡信息的即時代謝而有如快進鍵一樣強行播放在人們眼前,客觀造成了語言的可變性遠遠超出了其穩定性。 就語言使用製造主體而言,工業化時代對人生存的異化本質與物化特徵往往給人強烈的虛無感,讓人的生存伴隨著潛在的迷茫、無助、焦灼甚至恐懼,以致用主動參與來強化自己的存在感和稀釋心理焦灼,成了網絡使用主體最本能的表達。於是瞬間可以製造話題並習慣集體圍觀,讓『××門』甚囂塵上;於是瞬間可以複製字眼並善於戲仿惡搞,讓『××體』泛濫成災;於是用口語化的書面語完成全民書寫的『微表達』無所不在;於是包容全球多元文化的渴望呈現出網絡語言的中外雜糅,讓中西結合的新詞語層出不窮……在關注與被關注、表達與被表達中,自我與群體認同暫時性地安慰了人們強化存在感的內在渴望。而所有這些過程中,新詞語作爲有效的載體與工具,因對語境過強的依賴,並始終靠傳統語言來解碼而在不斷被製造中也被不斷遺忘著。 同時,在這樣的過程中,原本來自於生活,與生活唇齒相依的語言在不斷生成過程中也產生了一種巨大的內在悖反:網絡的及時、適時、公開、公共等特徵,讓新詞語的生成貌似凸顯與生活血肉相連――生活中的每一件雞毛蒜皮的小事都可能在瞬間以一個新詞語的方式在網絡上瀰漫無邊;然而事實上,網絡使用特定群體的局限性、網絡信息虛擬的特定性,以及網絡話題的速易性等,都註定了網絡新詞與生活本質上的某種疏離。由此也便註定了許多網絡新詞難以永久留存的命運。正如人們寄託於此的存在感的一再落空。 也許我們並不是新詞語唯一的孕育者與掘墓人,但我們卻應在新詞語的生與朽之間對望其中的自己。 作者:喬燕冰 編輯:秋痕 |
掃一掃微信:Chinulture|投稿:admin@chinultur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