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止南陳話知堂:探討翻譯家周作人的文學影響

全十一卷，七千餘頁的【周作人譯文全集】今年由世紀文景出版。該書由止庵歷時十五年編訂，匯編了目前所見周作人所有將外文譯為中文的作品。8月17號，止庵與陳子善，一北一南的兩位周作人研究者與作品整理者，聚首上海書展，共話『知堂譯文』。

周作人是中國現代文化史上的著名散文家、翻譯家與思想家，一生著譯傳世約一千二百萬字，其中翻譯作品居一半有餘。止庵整理的【周作人自編集】與陳子善整理的【知堂集外文】，珠聯璧合，展現了周作人著作的全貌。此次止陳二人滬上一聚，結合【周作人譯文全集】的首次出版，探討了構成周作人一生文字的另半壁江山――周作人的譯文及其對中國文學、思想與文化的深遠影響。

陳子善老師講到，『我讀周作人譯文，感覺這真的是大家的翻譯。舉一個簡單的例子，日本古典名著【古詩集】的翻譯，周作人反覆修改，精益求精。有的作品原來用文言翻譯，然後再用白話翻譯，這裏有很多值得我們討論的一個很重要話題，就是周作人為什麼要翻譯這些作品。如果你想真正了解世界文學，了解整個人類文學發展脈絡，有一個很好的選擇就是讀周作人的翻譯。』

【周作人譯文全集】的主編止庵介紹說，『周譯具有三大重要特色：首先是選目，其所譯多為世界文學經典之作，如歐裏庇得斯的悲劇，路吉阿諾斯的對話，【古事記】，【枕草子】，日本狂言和『滑稽本』等，取捨精當自不待言。第二是譯文，周氏精通古希臘文、日文、英文等多種外文，追求直譯風格，自家又是散文大師，所譯總能很完美也很自如地傳達原著的意味。第三是注釋，周氏為譯文所加注釋向為其所重視，在譯作中占很大比例，不妨看作是對相關外國的文學與文化問題的重要研究成果，而他一生置身於主流話語體系和正統思維方式之外，保證了這些注釋不受時代局限，價值歷久不衰。』

周作人譯作時間上起自1905年【俠女奴】，下迄至1966年未竟之【平家物語】，跨度長達六十餘年。【全集】第一至四卷收錄其古希臘文譯作；第五至八卷為日文譯作；第九、十卷主要為英文及世界語譯作；第十一卷為用文言文翻譯的作品。作為首次全面整理出版的周作人譯文全集，書中近三分之一的內容自原書首版之後數十年來一直持續絕版；某些材料如第八卷『其他日文譯作』中的【瞎子做夢】（總計一萬餘字）更是從未面世，此次是從四十三頁的譯者手稿首次排印。對於廣大的文學研究者與愛好者而言，這些都是極為珍貴的新鮮材料。

近半個世紀以來，周作人的翻譯成就一直被遮蔽在他飽受爭議的政治問題與其文學創作成就之下。然而周作人在遺囑中寫道：『餘一生文字無足稱道，唯暮年所譯希臘對話是五十年來的心願，識者當自知之。』理解周作人的翻譯成就，對於理解這個在20世紀中國文化史中的風雲人物具有着舉足輕重的意義。

值得一提的是周作人的工作狀態。止庵老師介紹說，『他的手稿全部工工整整，全是毛筆字，修改的時候清清楚楚。從工作量上看，【周作人譯文全集】有十一卷，有八卷譯在1949年以後，還有一些丟失了，有五六十萬字都找不到了。1949年他64歲，這套書有八卷完成於他64歲到81歲期間，這個真是不可想像的。』

周作人一生的生活都很規律。從幾點鐘起床，工作到幾點，午休、睡覺都很規律，一生如此。貝聿銘寫過一篇文章，一般我們收到信急急打開，但是周先生一般是拿剪子剪開編號再看，到晚年仍舊如此。

【周作人譯文全集】的編訂者止庵，著有【周作人傳】，整理出版有【周作人自編集】等。【周作人譯文全集】的整理工作最初始於1997年止庵從周氏手稿中整理出【希臘神話】一書，當時止庵只是循着【知堂回想錄】提供的線索向周家詢問，想把這部從未出版過的手稿留存於世。然而隨着工作的推進，他發現周作人的大量手稿與其在人民文學出版社所出版的版本存在較大不一致，這也成為了他重新整理周氏譯文手稿的起點。十五年來，止庵廣泛搜求周作人的手稿與歷史版本，甄別最為適宜的底本並參校他本，對結構各異的幾十本單書和散篇文章進行編訂，力圖使之成為一個合理妥帖的整體，從而系統全面地展現周氏翻譯的大師風采。

周作人的翻譯作品是20世紀值得重視的文化遺產。對於研究20世紀中國的翻譯文學史，研究尤其是古希臘、日本的古典文學作品，研究中國現代文學與語言的流變，研究新文化運動以來的中國現代思想史，周作人的翻譯成就都是繞不過去的珍貴學術材料。【周作人譯文全集】的出版，正為這些研究提供了一個堅實可信的起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