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5-21 21:52
且说董卓欲杀袁绍，李儒止之曰：『事未可定，不可妄杀。』袁绍手提宝剑，辞别百官而出，悬节东门2，奔冀州去了。卓谓太傅袁隗曰：『汝侄无礼，吾看汝面，姑恕之。废立之事若何？』隗曰：『太尉所见是也。』卓曰：『敢有阻大议者，以军法从事3!』群臣震恐，皆云：『一听尊命。』宴罢，卓问侍中周毖、校尉伍琼曰：『袁绍此去若何？』周毖曰：『袁绍忿忿而去，若购之急4，势必为变。且袁氏树恩四世，门生故吏遍于天下，倘收豪杰以聚徒众，英雄因之而起，山东非公有也5。不如赦之，拜为一郡守，则绍喜于免罪，必无患矣。』伍琼曰：『袁绍好谋无断6，不足为虑。诚不若加之一郡守，以收民心。』卓从之，即日差人拜袁为渤海太守。
九月朔，请帝升嘉德殿，大会文武。卓拔剑在手，对众曰：『天子暗弱，不足以君天下7。今有策文一道8，宜为宣读。』乃命李儒读策曰：
孝灵皇帝，早弃臣民。皇帝承嗣9，海内侧望10。而帝天资轻佻，威仪不恪，居丧慢惰。否德既彰，有忝大位11。皇太后教无母仪12，统政荒乱。永乐太后暴崩，众论惑焉。三纲之道13，天地之纪，毋乃有阙14？陈留王协，圣德伟懋15，规矩肃然；居丧哀戚，言不以邪；休声美誉16，天下所闻：宜承洪业17，为万世统18。兹废皇帝为弘农王，皇太后还政。请奉陈留王为皇帝，应天顺人19，以慰生灵之望20。
李儒读策毕，卓叱左右扶帝下殿，解其玺绶，北面长跪，称臣听命。又呼太后去服候敕21。帝后皆号哭，群臣无不悲惨。
阶下一大臣愤怒高叫曰：『贼臣董卓，敢为欺天之谋，吾当以颈血溅之22!』挥手中象简23，直击董卓。卓大怒，喝武士拿下，乃尚书丁管也。卓命牵出斩之。管骂不绝口，至死神色不变。后人有诗叹之曰：
董贼潜怀废立图24，汉家宗社委丘墟25。
满朝臣宰皆囊括26，惟有丁公是丈夫。
卓请陈留王登殿。群臣朝贺毕，卓命扶何太后并弘农王及帝妃唐氏于永安宫闲住，封锁宫门，禁群臣无得擅入。可怜少帝四月登基，至九月即被废。卓所立陈留王协，表字伯和，灵帝中子，即献帝也，时年九岁。改元初平。董卓为相国，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27，威福莫比。李儒劝卓擢用名流28，以收人望29，因荐蔡邕之才。卓命征之30，邕不赴。卓怒，使人谓邕曰：『如不来，当灭汝族。』邕惧，只得应命而至。卓见邕大喜，一月三迁其官31，拜为侍中，甚见亲厚。
却说少帝与何太后、唐妃困于永安宫中，衣服饮食，渐渐少缺，少帝泪不曾干。一日，偶见双燕飞于庭中，遂吟诗一首。诗曰：
嫩草绿凝烟，袅袅双飞燕。
洛水一条青，陌上人称羡。
远望碧云深，是吾旧宫殿。
何人仗忠义，泄我心中怨!
董卓时常使人探听，是日获得此诗，来呈董卓。卓曰：『怨望作诗，杀之有名矣。』遂命李儒带武士十人，入宫弑帝32。帝与后、妃正在楼上，宫女报李儒至，帝大惊。儒以鸩酒奉帝，帝问何故。儒曰：『春日融和，董相国特上寿酒。』太后曰：『既云寿酒，汝可先饮。』儒怒曰：『汝不饮耶？』呼左右持短刀、白练于前33，曰：『寿酒不饮，可领此二物。』唐妃跪告曰：『妾身代帝饮酒，愿公存母子性命。』儒叱曰：『汝何人，可代王死？』乃举酒与何太后曰：『汝可先饮。』后大骂：『何进无谋，引贼入京，致有今日之祸。』儒催逼帝，帝曰：『容我与太后作别。』乃大恸而作歌。其歌曰34：
天地易兮日月翻35，弃万乘兮退守藩36。
为臣逼兮命不久，大势去兮空泪潸37。
唐妃亦作歌曰38：
皇天将崩兮后土颓39，身为帝姬兮命不随。
生死异路兮从此毕，奈何茕速兮心中悲40。
歌罢，相抱而哭。李儒叱曰：『相国立等回报，汝等俄延，望谁救耶？』太后大骂：『董贼逼我母子，皇天不佑!汝等助恶，必当灭族!』儒大怒，双手扯住太后，直撺下楼41；叱武士绞死唐妃42；以鸩酒灌杀少帝。还报董卓。卓命葬于城外。
自此，每夜入宫，奸淫宫女，夜宿龙床。尝引军出城，行到阳城地方，时当二月，村民社赛43，男女皆集。卓命军士围住，尽皆杀之，掠妇女财物，装载车上，悬头千馀颗于车下，连轸还都44，扬言杀贼大胜而回。于城门外焚烧人头，以妇女财物分散众军。
越骑校尉伍孚，字德瑜，见卓残暴，愤恨不平。尝于朝服内披小铠，藏短刀，欲伺便杀卓。一日，卓入朝，孚迎至阁下，拔刀直刺卓。卓气力大，两手抠住45。吕布便入，揪倒伍孚。卓问曰：『谁教汝反？』孚瞪目大喝曰：『汝非吾君，吾非汝臣，何反之有？汝罪恶盈天，人人愿得而诛之。吾恨不车裂汝以谢天下46!』卓大怒，命牵出剖剐之47。孚至死骂不绝口。后人有诗赞之曰：
汉末忠臣说伍孚，冲天豪气世间无。
朝堂杀贼名犹在，万古堪称大丈夫。
董卓自此出入常带甲士护卫。
时袁绍在渤海，闻知董卓弄权，乃差人赍密书来见王允。书略曰：
卓贼欺天废主，人不忍言；而公恣其跋扈48，如不听闻，岂报国效忠之臣哉？绍今集兵练卒，欲扫清王室，未敢轻动。公若有心，当乘间图之49。如有驱使，即当奉命。
王允得书，寻思无计。一日，于侍班阁子内见旧臣俱在50，允曰：『今日老夫贱降51，晚间敢屈众位到舍小酌52。』众官皆曰：『必来祝寿。』当晚王允设宴后堂，公卿皆至。酒行数巡，王允忽然掩面大哭。众官惊问曰：『司徒贵诞，何故发悲？』允曰：『今日并非贱降，因欲与众位一叙，恐董卓见疑，故托言耳。董卓欺主弄权，社稷旦夕难保。想高皇诛秦灭楚53，奄有天下54，谁想传至今日，乃丧于董卓之手。此吾所以哭也。』于是众官皆哭。
坐中一人抚掌大笑曰55：『满朝公卿，夜哭到明，明哭到夜，还能哭死董卓否？』允视之，乃骁骑校尉曹操也。允怒曰：『汝祖宗亦食禄汉朝，今不思报国而反笑耶？』操曰：『吾非笑别事，笑众位无一计杀董卓耳。操虽不才，愿即断董卓头，悬之都门，以谢天下。』允避席问曰56：『孟德有何高见？』操曰：『近日操屈身以事卓者57，实欲乘间图之耳。今卓颇信操，操因得时近卓。闻司徒有七宝刀一口58，愿借与操，入相府刺杀之，虽死不恨。』允曰：『孟德果有是心，天下幸甚。』遂亲自酌酒奉操。操沥酒设誓59，允随取宝刀与之。操藏刀，饮酒毕，即起身辞别众官而去。众官又坐了一回，亦俱散讫。
次日，曹操佩着宝刀，来至相府，问：『丞相何在？』从人云：『在小阁中。』操径入，见董卓坐于床上，吕布侍立于侧。卓曰：『孟德来何迟？』操曰：『马羸行迟耳60。』卓顾谓布曰61：『吾有西凉进来好马，奉先可亲去拣一骑赐与孟德。』布领令而出。操暗忖曰：『此贼合死。』即欲拔刀刺之，惧卓力大，未敢轻动。卓胖大，不耐久坐，遂倒身而卧，转面向内。操又思曰：『此贼当休矣。』急掣宝刀在手，恰待要刺，不想董卓仰面看衣镜中，照见曹操在背后拔刀，急回身问曰：『孟德何为？』时吕布已牵马至阁外。操惶遽62，乃持刀跪下曰：『操有宝刀一口，献上恩相。』卓接视之，见其刀长尺馀，七宝嵌饰，极其锋利，果宝刀也，遂递与吕布收了。操解鞘付布。卓引操出阁看马，操谢曰：『愿借试一骑。』卓就教与鞍辔。操牵马出相府，加鞭望东南而去。布对卓曰：『适来曹操似有行刺之状，及被喝破，故推献刀。』卓曰：『吾亦疑之。』
正说话间，适李儒至，卓以其事告之。儒曰：『操无妻小在京，只独居寓所。今差人往召：如彼无疑而便来，则是献刀；如推托不来，则必是行刺，便可擒而问也。』卓然其说，即差狱卒四人往唤操。去了良久，回报曰：『操不曾回寓，乘马飞出东门。门吏问之，操曰：「丞相差我有紧急公事。」纵马而去矣。』儒曰：『操贼心虚逃窜，行刺无疑矣。』卓大怒曰：『我如此重用，反欲害我。』儒曰：『此必有同谋者，待拿住曹操，便可知矣。』卓遂令遍行文书63，画影图形64，捉拿曹操：擒献者，赏千金，封万户侯65；窝藏者，同罪。
且说曹操逃出城外，飞奔谯郡。路经中牟县，为守关军士所获，擒见县令。操言：『我是客商，复姓皇甫。』县令熟视曹操，沉吟半晌，乃曰：『吾前在洛阳求官时，曾认得汝是曹操，如何隐讳？且把来监下，明日解去京师请赏。』把关军士赐以酒食而去。
至夜分，县令唤亲随人暗地取出曹操，直至后院中审究66。问曰：『我闻丞相待汝不薄，何故自取其祸？』操曰：『燕雀安知鸿鹄志哉67!汝既拿住我，便当解去请赏，何必多问？』县令屏退左右68，谓操曰：『汝休小觑我69。我非俗吏，奈未遇其主耳。』操曰：『吾祖宗世食汉禄，若不思报国，与禽兽何异？吾屈身事卓者，欲乘间图之，为国除害耳。今事不成，乃天意也。』县令曰：『孟德此行，将欲何往？』操曰：『吾将归乡里，发矫诏，召天下诸侯，兴兵共诛董卓，吾之愿也。』县令闻言，乃亲释其缚，扶之上坐，再拜曰：『公真天下忠义之士也!』曹操亦拜，问县令姓名。县令曰：『吾姓陈名宫，字公台。老母妻子皆在东郡。今感公忠义，愿弃一官，从公而逃。』操甚喜。是夜陈宫收拾盘费，与曹操更衣易服，各背剑一口，乘马投故乡来。
行了三日，至成皋地方，天色向晚70。操以鞭指林深处，谓宫曰：『此间有一人，姓吕名伯奢，是吾父结义弟兄。就往问家中消息，觅一宿，如何？』宫曰：『最好。』二人至庄前下马，入见伯奢。奢曰：『我闻朝廷遍行文书，捉汝甚急，汝父已避陈留去了。汝如何得至此？』操告以前事，曰：『若非陈县令，已粉骨碎身矣。』伯奢拜陈宫曰：『小侄若非使君71，曹氏灭门矣。使君宽怀安坐，今晚便可下榻草舍。』说罢，即起身入内。良久乃出，谓陈宫曰：『老夫家无好酒，容往西村沽一樽来相待72。』言讫，匆匆上驴而去。
操与宫坐久，忽闻庄后有磨刀之声。操曰：『吕伯奢非吾至亲，此去可疑，当窃听之。』二人潜步入草堂后，但闻人语曰：『缚而杀之，何如？』操曰：『是矣。今若不先下手，必遭擒获。』遂与宫拔剑直入，不问男女，皆杀之，一连杀死八口。搜至厨下，却见缚一猪欲杀。宫曰：『孟德心多，误杀好人矣。』急出庄上马而行。
行不到二里，只见伯奢驴鞍前鞒悬酒二瓶73，手携果菜而来，叫曰：『贤侄与使君何故便去？』操曰：『被罪之人74，不敢久住。』伯奢曰：『吾已分付家人宰一猪相款75，贤侄、使君何憎一宿？速请转骑。』操不顾，策马便行。行不数步，忽拔剑复回，叫伯奢曰：『此来者何人？』伯奢回头看时，操挥剑砍伯奢于驴下。宫大惊曰：『适才误耳，今何为也？』操曰：『伯奢到家，见杀死多人，安肯干休76？若率众来追，必遭其祸矣。』宫曰：『知而故杀，大不义也。』操曰：『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77。』陈宫默然。
当夜行数里，月明中敲开客店门投宿。喂饱了马，曹操先睡。陈宫寻思：『我将谓曹操是好人，弃官跟他，原来是个狼心之徒。今日留之，必为后患。』便欲拔剑来杀曹操。正是：
设心狠毒非良士，操卓原来一路人。
毕竟曹操性命如何，且听下文分解。
1践位——登基，登上帝位，继承帝位。【管子·小问】：『桓公践位，令釁社塞祷。』釁社：杀牲而以血浇祭之意。
2悬节东门——即把节挂在城的东门上，表示弃官而去。节：国家的符信。使臣或高级官员持以作为凭证。【左传·文公八年】：『司马握节以死，故书以官。』杜预注：『节，国家之符信也。』
3军法从事——语出【三国志·魏志·曹爽传】：『司马懿奏爽曰臣辄敕主者及黄门令罢爽、羲、训吏兵，以侯就第，不得逗留以稽车驾；敢有稽留，便以军法从事。』意谓按军法加以处治。古代多指斩首。
4购——悬赏缉捕，引申为通缉追捕。【战国策·韩策二】：『韩取聂政尸于市，县悬购之千金。』
5山东——这里指崤山或华山以东广大地区，相当于黄河流域，较今之山东省大得多。
6好谋无断——语本『好谋少决』，出自【三国志·魏志·杨阜传】：『关右诸将问袁绍、曹操胜败孰在，阜曰：「袁公宽而不断，好谋而少决。不断则无威，少决则失后事，今虽强，终不能成大业。」』意谓善于谋划而不能决断。
7君——用作动词。统治，主宰。【尚书·商书·说命上】：『天子惟君万邦，百官承式。』
8策文一道——这道策文是董卓假冒董太后的名义炮制的。录自【三国志·魏志·董卓传】，文字略有改动。策：古代帝王封官赐爵、发布政令的文书。
9承嗣——世袭，继承。这里是继承帝位之意。
10侧望——侧身伫望。表示十分期待。
11『否德』二句——否p ǐ痞德：义同『丕德』。不德，无德，缺德，劣德。彰：明显。有忝：有辱，有愧于。大位：帝位。【后汉书·公孙述传】：『今君王之声闻于天下，而名号未定，志士狐疑，宜即大位，使远人有所依归。』这两句语意本【尚书·虞书·尧典】：『岳曰：「丕德，忝帝位。」』孔传：『忝，辱也。』意谓刘辩继位后，劣德昭彰，有辱帝位。
12母仪——为母的典范。多用于皇后。【【古列女传】小序】：『惟若母仪，贤圣有智，行为仪表，言则中义。』
13三纲——汉·班固【白虎通·三纲六纪】曰：『三纲者，何谓也？谓君臣、父子、夫妇也……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说白了就是臣、子、妻分别要服从君、父、夫。
14毋乃有阙——岂不有所欠缺？毋乃：岂不，岂非。阙：义同『缺』。
15伟懋m ào茂——盛大。懋：通『茂』。
16休声——美好的名声。唐·韩愈【除崔群户部侍郎制】：『迈兹令德，蔼然休声。』
17洪业——大业。古时多指帝王之业。汉·武帝刘彻【贤良诏】：『猗欤伟欤!何行而可以章先帝之洪业休德，上参尧、舜，下配三王!』
18万世统——指帝位。封建帝王自以为受命于天，其统治可以绵绵不绝，万世不变。
19应天顺人——应、顺：顺应，顺从。天：天意。人：人心，民意。『应天顺人』本【周易·革卦】：『天地革而四时成。汤武革命，顺乎天而应乎人，革之时大矣哉!』孔颖达疏：『殷汤、周武，聪明睿智，上顺天命，下应人心。』意谓上应天意，下顺人心。表示新君即位的合法性。
20生灵——生民，人民，百姓。
21去服候敕ch ì赤——意谓脱掉太后朝饰，等待皇帝诏令。
22以颈血溅之——不怕砍头之意。
23象简——『笏板』的别称。即官员上朝时所拿的手板，上面可以记事备忘。因或以象牙制成，故称。
24图——图谋，阴谋。
25汉家宗社委丘墟——宗社：『宗庙社稷』的合称。代指国家。汉·孔融【论盛孝章书】：『惟公匡复汉室，宗社将绝，又能正之。正之术，实须得贤。』委丘墟：全部变为废墟。此句是说汉朝政权将消亡。
26囊括——包罗，包含。这里引申为全部制服。
27『赞拜不名』三句——赞拜：指大臣朝拜皇帝时赞礼的太监大声说出朝拜的仪式。不名：指赞礼太监不直呼大臣的姓名而称其官衔。趋：小步快走。这三句出自【三国志·魏志·武帝纪】：『建安十七年春正月，公指曹操还邺。天子命公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如萧何故事。』意谓大臣朝拜皇帝时，主持仪式的太监不呼其姓名而只称其官衔，大臣入朝不必小步快走，还可以身带佩剑和穿着鞋子上殿。这是皇帝给予个别大臣的特殊礼遇。这里是献帝被迫给予董卓的特殊优待，说明董卓飞扬跋扈，不守为臣本分。
28擢zhu ó卓用——选拔任用。【后汉书·张酺传】：『下车擢用义勇，搏击豪强。』
29以收人望——以任用有声望的人为手段，收买人心。人望：有名望的人。
30征——征召，征聘。
31一月三迁——迁：调动，晋升。『一月三迁』或本『一岁三迁』，出自【南齐书·到撝传】：『上怀其旧德，意眄良厚，至是一岁三迁。』意谓在一个月内就三次晋升官职。形容极其重用。
32弒——卑杀尊或幼杀长谓之弒。多指臣子杀死君主、子女杀死父母。【周易·坤卦】：『臣弒其君，子弒其父，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来者渐矣。』
33白练——白色熟绢。这里是作为上吊的工具。
34其歌——刘辩的这首歌原载【后汉书·皇后纪·灵思何皇后】，原文是：『天道易兮我何艰，弃万乘兮退守蕃。逆臣见迫兮命不延，逝将去汝兮适幽玄!』
35天地易兮日月翻——易、翻：皆为颠倒之意。此句是说天地和日月都颠倒了过来。比喻天翻地覆，天下大乱。此句改得比原文更好。
36弃万乘兮去守藩——弃：废除。万乘：周制指天子地方千里，能出兵车万乘，因以『万乘』代指天子，后世即指帝王、帝位。【孟子·梁惠王上】：『万乘之国，弒其君者，必千乘之家。』赵岐注：『万乘，兵车万乘，谓天子也。』守藩：本指王侯驻守其封地。引申为受封为王侯。此句是刘辩自称帝位被废除，降为弘农王。
37潸——流泪不止貌。
38唐妃亦作歌——唐妃的这首歌亦见于【后汉书·皇后纪·灵思何皇后】，原文是：『皇天崩兮后土颓，身为帝兮命夭摧。死生路异兮从此乖，奈我茕独兮心中哀。』
39皇天将崩兮后土颓——皇天、后土：泛指天地。崩、颓：坍塌，塌陷。此句是说天和地即将崩塌。也是比喻天翻地覆，天下大乱。
40茕qióng穷速——孤凄。
41直撺下楼——即从楼上扔到楼下。但史载何太后是被毒死的。事见【后汉书·皇后纪·灵思何皇后】：『董卓又议何太后踧迫永乐宫指汉灵帝之母，至令忧死，逆妇姑之礼，乃迁于永安宫，因进酖，弒而崩。』
42绞死唐妃——史载唐妃并未被绞死。事见【后汉书·皇后纪·灵思何皇后】：『唐姬即唐妃，颍川人也。王指刘辩薨，父会稽太守瑁欲嫁之，姬逝不许。及李傕破长安，遣兵钞关东，略得姬。傕因欲妻之，固不听，而终不自名。尚书贾诩知之，以状白献帝。帝闻感怆，乃下诏迎姬，置园中，使侍中持节拜为弘农王妃。』
43社赛——民间于社日举行的祭祀土地神的活动。社日：祭祀土地神的日子，一般在立春、立秋后第五个戊日。
44连轸zhěn枕——形容车连车，形成长长的车队。轸：车后横木，也可代指车子。
45抠住——攥住。
46车裂——古代酷刑之一，俗称『五马分尸』。即把尸体或活人的头及四肢分别用绳索拴在五辆马车上，用五匹马拉车，同时催马拉动，将人分裂。【左传·襄公二十二年】：『昔观起有宠于子男，子男得罪，观起车裂。』
47剖剐——古代的两种酷刑。剖：『剖心』的简称。即破开胸膛，挖出心脏。剐：俗称『凌迟』。即把活人一刀一刀慢慢割死。这里将两种酷刑并用，足见董卓残暴至极。
48恣其跋扈——意谓放任董卓飞扬跋扈。
49乘间——利用机会。【汉书·赵充国传】：『内不损威武之重，外不令虏得乘间之势。』
50侍班阁子——轮值侍奉皇帝的官员所在的地方。
51贱降——对自己生日的谦称。
52敢屈——谦辞。意谓冒昧恭请。
53高皇诛秦灭楚——指汉高祖刘邦消灭了秦国和楚霸王项羽。
54奄有——全部占有。奄：本义为覆盖，引申为全部、完全。【诗经·商颂·玄鸟】：『方命厥后，奄有九有。』
55抚掌——因高兴而不禁拍手。【三国志·魏志·武帝纪】『公用荀攸记』裴松之注引三国吴·无名氏【曹瞒传】：『公曹操闻攸来，跣出迎之，抚掌笑曰：「子远，卿来，吾事济矣!」』
56避席——古人席地而坐，离席站立则表示对人恭敬，谓之『避席』。【吕氏春秋·慎大览】：『武王避席再拜之，此非贵虏也，贵其言也。』
57屈身——降低身份，委屈自己。【史记·乐毅列传】：『燕国小，辟远，力不能制，于是屈身下士，先礼郭隗，以招贤者。』
58七宝刀——镶嵌多种宝物的刀。七宝：泛指多种宝物。晋·葛洪【西京杂记】卷三：『有琴长六尺，安十三弦，二十六徵，皆用七宝饰之，铭曰「璠玙之乐」。』
59沥酒——洒酒于地，以示发誓。洒酒于地本是祭神的仪式之一，发誓时也用此法，表示以神为鉴。
60羸léi雷——瘦弱。
61顾——看着，看了看。【韩非子·外储说左上】：『乘白马而过关，则顾白马之赋。』王先慎集解：『顾，视也。』
62惶遽——恐惧而慌张。
63遍行文书——广泛下发或张贴缉捕文告。
64画影图形——这里指缉捕文告上所画犯人的肖像。
65万户侯——食邑万户的侯爵，是侯爵中最高的。【战国策·齐策四】：『有能得齐王之头者，封万户侯。』
66审究——仔细审问。
67燕雀安知鸿鹄之志——燕雀：泛指普通鸟类。鸿鹄：天鹅。『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出自【史记·陈涉世家】又见【汉书·陈胜传】：『陈涉少时，尝与人佣耕，辍耕之垄上，怅恨久之，曰：「苟富贵，无相忘。」庸者笑而应曰：「若为佣耕，何富贵也？」陈涉太息曰：「嗟乎，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比喻凡夫俗子不可能理解英雄人物的远大志向。
68屏b ǐ ng丙退——斥退，喝退。
69小觑——小看，小瞧。
70向晚——傍晚。
71使君——原为刺史的别称，后引申为对州郡长官的尊称，再后又引申为对人的尊称。
72樽——古代盛酒器。
73鞒qi áo桥——牲口鞍子前后突起的部分。
74被罪——身负重罪。
75分付——义同『吩咐』。嘱咐，命令。 款——款待，招待。
76干休——罢休，罢手。
77『宁教』二句——原作『宁我负人，毋人负我』。见【三国志·魏志·武帝纪】裴松之注：『【世语】曰：「太祖曹操过吕伯奢，伯奢出行，五子皆在，备宾主礼。太祖自以背董卓命，疑其图己，手剑夜杀八人而去。」孙盛【杂记】曰：「太祖闻其食器声，以为图己，遂夜杀之。既而凄怆曰：『宁我负人，毋人负我。』」』说法虽变而意思不变，即我曹操可以对不起天下众人，而天下众人却不能对不起我曹操。这是曹操为人处世的座右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