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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回 甄家仆投靠贾家门 水月庵掀翻风月案

新版红楼梦作者:曹雪芹发布:福哥

2020-5-25 02:50

    却说冯紫英去后,贾政叫门上人来吩咐道:『今儿临安伯那里来请吃酒,知道是什么事?』门上的人道:『奴才曾问过,并没有什么喜庆事。不过南安王府里到了一班小戏子,都说是个名班。伯爷高兴,唱两天戏,请相好的老爷们瞧瞧,热闹热闹。大约不用送礼的。』说着,贾赦过来问道:『明儿二老爷去不去?』贾政道:『承他亲热,怎么好不去的?』说着,门上进来回道:『衙门里书办来请老爷明日上衙门,有堂派的事,必得早些去。』贾政道:『知道了。』说着,只见两个管屯里地租子的家人走来,请了安,磕了头,旁边站着。贾政道:『你们是郝家庄的?』两个答应了一声。贾政也不往下问,竟与贾赦各自说了一回话儿散了。家人等秉着手灯,送过贾赦去。

    这里贾琏便叫那管租的人道:『说你的。』那人说道:『十月里的租子,奴才已经赶上来了。原是明儿可到,谁知京外拿车,把车上的东西,不由分说,都掀在地下。奴才告诉他,说是府里收租子的车,不是买卖车。他更不管这些。奴才叫车夫只管拉着走,几个衙役就把车夫混打了一顿,硬扯了两辆车去了。奴才所以先来回报,求爷打发个人到衙门里去要了来才好。再者,也整治整治这些无法无天的差役才好。爷还不知道呢,更可怜的是那买卖车,客商的东西全不顾,掀下来,赶着就走。那些赶车的但说句话,打的头破血出的。』贾琏听了,骂道:『这个还了得!』立刻写了一个帖儿,叫家人:『拿去向拿车的衙门里要车去,并车上东西。若少了一件,是不依的。快叫周瑞。』周瑞不在家,又叫旺儿。旺儿晌午出去了,还没有回来。贾琏道:『这些忘八羔子,一个都不在家!他们终年家吃粮不管事。』因吩咐小厮们:『快给我找去!』说着,也回到自己屋里睡下。不提。

    且说临安伯第二天又打发人来请。贾政告诉贾赦道:『我是衙门里有事,琏儿要在家等候拿车的事情,也不能去。倒是大老爷带宝玉应酬一天也罢了。』贾赦点头道:『也使得。』贾政遣人去叫宝玉,说:『今儿跟大爷到临安伯那里听戏去。』宝玉喜欢的了不得,便换上衣服,带了茗烟、扫红、锄药三个小子出来,见了贾赦,请了安,上了车,来到临安伯府里。门上人回进去,一会子出来说:『老爷请。』于是贾赦带着宝玉走入院内,只见宾客喧阗。贾赦、宝玉见了临安伯,又与众宾客都见过了礼。大家坐着说笑了一回。只见一个掌班的拿着一本戏单,一个牙笏,向上打了一个千儿,说道:『求各位老爷赏戏。』先从尊位点起,挨至贾赦,也点了一出。那人回头见了宝玉,便不向别处去,竟抢步上来打个千儿道:『求二爷赏两出。』

    宝玉一见那人,面如傅粉,唇若涂朱,鲜润如出水芙蕖,飘扬似临风玉树。原来不是别人,就是蒋玉菡。前日听得他带了小戏儿进京,也没有到自己那里。此时见了,又不好站起来,只得笑道:『你多早晚来的?』蒋玉菡把手在自己身子上一指,笑道:『怎么二爷不知道么?』宝玉因众人在坐,也难说话,只得胡乱点了一出。蒋玉菡去了,便有几个议论道:『此人是谁?』有的说:『他向来是唱小旦的,如今不肯唱小旦,年纪也大了,就在府里掌班。头里也改过小生。他也攒了好几个钱,家里已经有两三个铺子,只是不肯放下本业,原旧领班。』有的说:『想必成了家了。』有的说:『亲还没有定。他倒拿定一个主意,说是人生配偶,关系一生一世的事,不是混闹得的,不论尊卑贵贱,总要配的上他的才能。所以到如今还并没娶亲。』宝玉暗忖度道:『不知日后谁家的女孩儿嫁他?要嫁着这样的人材儿,也算是不辜负了。』

    那时开了戏,也有昆腔,也有高腔,也有弋腔、梆子腔,做得热闹。过了晌午,便摆开桌子吃酒。又看了一回,贾赦便欲起身。临安伯过来留道:『天色尚早,听见说蒋玉菡还有一出【占花魁】,他们顶好的首戏。』宝玉听了,巴不得贾赦不走。于是贾赦又坐了一会。果然蒋玉菡扮着秦小官服侍花魁醉后神情,把这一种怜香惜玉的意思,做得极情尽致。以后对饮对唱,缠绵缱绻。宝玉这时不看花魁,只把两只眼睛独射在秦小官身上。更加蒋玉菡声音响亮,口齿清楚,按腔落板,宝玉的神魂都唱了进去了。直等这出戏进场后,更知蒋玉菡极是情种,非寻常戏子可比。因想着:『【乐记】上说的是:「情动于中,故形于声。声成文,谓之音。」所以知声、知音、知乐,有许多讲究。声音之原,不可不察。诗词一道,但能传情,不能入骨,自后想要讲究讲究音律。』宝玉想出了神,忽见贾赦起身,主人不及相留。宝玉没法,只得跟了回来。

    到了家中,贾赦自回那边去了,宝玉来见贾政。贾政才下衙门,正向贾琏问起拿车之事。贾琏道:『今儿门人拿帖儿去,知县不在家。他的门上说了:「这是本官不知道的,并无牌票出去拿车,都是那些混账东西在外头撒野挤讹头。既是老爷府里的,我便立刻叫人去追办,包管明儿连车连东西一并送来。如有半点差迟,再行禀过本官,重重处治。此刻本官不在家,求这里老爷看破些,可以不用本官知道更好。」』贾政道:『既无官票,到底是何等样人在那里作怪?』贾琏道:『老爷不知,外头都是这样。想来明儿必定送来的。』贾琏说完下来,宝玉上去见了。贾政问了几句,便叫他往老太太那里去。

    贾琏因为昨夜叫空了家人,出来传唤,那起人多已伺候齐全。贾琏骂了一顿,叫大管家赖升:『将各行档的花名册子拿来,你去查点查点。写一张谕帖,叫那些人知道:若有并未告假,私自出去,传唤不到,贻误公事的,立刻给我打了撵出去!』赖升连忙答应了几个『是』,出来吩咐了一回。家人各自留意。

    过不几时,忽见有一个人头上载着毡帽,身上穿著一身青布衣裳,脚下穿著一双撒鞋,走到门上,向众人作了个揖。众人拿眼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便问他是那里来的。那人道:『我自南边甄府中来的。并有家老爷手书一封,求这里的爷们呈上尊老爷。』众人听见他是甄府来的,才站起来让他坐下道:『你乏了,且坐坐,我们给你回就是了。』门上一面进来回明贾政,呈上来书。贾政拆书看时,上写着:

    世交夙好,气谊素敦。遥仰襜帷,不胜依切。弟因菲材获谴,自分万死难偿,幸邀宽宥,待罪边隅。迄今门户凋零,家人星散。所有奴子包勇,向曾使用,虽无奇技,人尚悫实。倘使得备奔走,糊口有资,屋乌之爱,感佩无涯矣!专此奉达,余容再叙。不宣。

    贾政看完,笑道:『这里正因人多,甄家倒荐人来,又不好却的。』吩咐门上:『叫他见我。且留他住下,因材使用便了。』门上出去,带进人来。见贾政,便磕了三个头,起来道:『家老爷请老爷安。』自己又打个千儿,说:『包勇请老爷安。』贾政回问了甄老爷的好,便把他上下一瞧。但见包勇身长五尺有零,肩背宽肥,浓眉爆眼,磕额长髯,气色粗黑,垂着手站着。便问道:『你是向来在甄家的,还是住过几年的?』包勇道:『小的向在甄家的。』贾政道:『你如今为什么要出来呢?』包勇道:『小的原不肯出来。只是家爷再四叫小的出来,说是别处你不肯去,这里老爷家里只当原在自己家里一样的,所以小的来的。』贾政道:『你们老爷不该有这事情,弄到这样的田地。』包勇道:『小的本不敢说,我们老爷只是太好了,一味的真心待人,反倒招出事来。』贾政道:『真心是最好的了。』包勇道:『因为太真了,人人都不喜欢,讨人厌烦是有的。』贾政笑了一笑道:『既这样,皇天自然不负他的。』

    包勇还要说时,贾政又问道:『我听见说你们家的哥儿不是也叫宝玉么?』包勇道:『是。』贾政道:『他还肯向上巴结么?』包勇道:『老爷若问我们哥儿,倒是一段奇事。哥儿的脾气也和我家老爷一个样子,也是一味的诚实;从小儿只管和那些姐妹们在一处玩,老爷、太太也狠打过几次,他只是不改。那一年太太进京的时候儿,哥儿大病了一场,已经死了半日,把老爷几乎急死,装裹都预备了。幸喜后来好了,嘴里说道,走到一座牌楼那里,见了一个姑娘,领着他到了一座庙里,见了好些柜子,里头见了好些册子;又到屋里,见了无数女子,说是多变了鬼怪似的,也有变做骷髅儿的。他吓急了,便哭喊起来。老爷知他醒过来了,连忙调治,渐渐的好了。老爷仍叫他在姊妹们一处玩去,他竟改了脾气了,好着时候的玩意儿一概都不要了,惟有念书为事。就有什么人来引诱他,他也全不动心。如今渐渐的能够帮着老爷料理些家务了。』贾政默然想了一回,道:『你去歇歇去罢。等这里用着你时,自然派你一个行次儿。』包勇答应着退下来,跟着这里人出去歇息。不提。

    一日贾政早起,刚要上衙门,看见门上那些人在那里交头接耳,好象要使贾政知道的似的,又不好明回,只管咕咕唧唧的说话。贾政叫上来问道:『你们有什么事,这么鬼鬼祟祟的?』门上的人回道:『奴才们不敢说。』贾政道:『有什么事不敢说的?』门上的人道:『奴才今儿起来开门出去,见门上贴着一张白纸,上写着许多不成事体的字。』贾政道:『那里有这样的事,写的是什么?』门上的人道:『是水月庵里的腌脏话。』贾政道:『拿给我瞧。』门上的人道:『奴才本要揭下来,谁知他贴得结实,揭不下来,只得一面抄,一面洗。刚才李德揭了一张给奴才瞧,就是那门上贴的话。奴才们不敢隐瞒。』说着呈上那帖儿。贾政接来看时,上面写着:

    西贝草斤年纪轻,水月庵里管尼僧。一个男人多少女,窝娼聚赌是陶情。不肖子弟来办事,荣国府内出新闻。

    贾政看了,气得头昏目晕,赶着叫门上的人不许声张,悄悄叫人往宁、荣两府靠近的夹道子墙壁上再去找寻。随即叫人去唤贾琏出来。

    贾琏即忙赶至。贾政忙问道:『水月庵中寄居的那些女尼、女道,向来你也查考查考过没有?』贾琏道:『没有。一向都是芹儿在那里照管。』贾政道:『你知道芹儿照管得来照管不来?』贾琏道:『老爷既这么说,想来芹儿必有不妥当的地方儿。』贾政叹道:『你瞧瞧这个帖儿写的是什么。』贾琏一看,道:『有这样事么。』正说着,只见贾蓉走来,拿着一封书子,写着『二老爷密启』。打开看时,也是无头榜一张,与门上所贴的话相同。贾政道:『快叫赖大带了三四辆车子到水月庵里去,把那些女尼、女道士一齐拉回来。不许泄漏,只说里面传唤。』赖大领命去了。

    且说水月庵中小女尼女、道士等初到庵中,沙弥与道士原系老尼收管,日间教他些经忏。以后元妃不用,也便习学得懒怠了。那些女孩子们年纪渐渐的大了,都也有个知觉了。更兼贾芹也是风流人物,打量芳官等出家,只是小孩子性儿,便去招惹她们。那知芳官竟是真心,不能上手,便把这心肠移到女尼、女道士身上。因那小沙弥中有个名叫沁香的,和女道士中有个叫做鹤仙的,长得都甚妖娆,贾芹便和这两个人勾搭上了。闲时便学些丝弦,唱个曲儿。

    那时,正当十月中旬,贾芹给庵中那些人领了月例银子,便想起法儿来,告诉众人道:『我为你们领月钱,不能进城,又只得在这里歇着。怪冷的,怎么样?我今儿带些果子酒,大家吃着乐一夜,好不好?』那些女孩子都高兴,便摆起桌子,连本庵的女尼也叫了来,惟有芳官不来。贾芹喝了几杯,便说道要行令。沁香等道:『我们都不会,到不如搳拳罢。谁输了喝一杯,岂不爽快?』本庵的女尼道:『这天刚过晌午,混嚷混喝的不像。且先喝几钟,爱散的先散去,谁爱陪芹大爷的,回来晚上尽子喝去,我也不管。』

    正说着,只见道婆急忙进来说:『快散了罢,府里赖大爷来了。』众女尼忙乱收拾,便叫贾芹躲开。贾芹因多喝了几杯,便道:『我是送月钱来的,怕什么!』话犹未完,已见赖大进来,见这般样子,心里大怒。为的是贾政吩咐不许声张,只得含糊装笑道:『芹大爷也在这里呢么?』贾芹连忙站起来道:『赖大爷,你来作什么?』赖大说:『大爷在这里更好。快快叫沙弥、道士收拾上车进城,宫里传呢。』贾芹等不知原故,还要细问。赖大说:『天已不早了,快快的,好赶进城。』众女孩子只得一齐上车。赖大骑着大走骡,押着赶进城。不提。

    却说贾政知道这事,气得衙门也不能上了,独坐在内书房叹气。贾琏也不敢走开。忽见门上的进来禀道:『衙门里今夜该班是张老爷,因张老爷病了,有知会来请老爷补一班。』贾政正等赖大回来要办贾芹,此时又要该班,心里纳闷,也不言语。贾琏走上去说道:『赖大是饭后出去的,水月庵离城二十来里,就赶进城,也得二更天。今日又是老爷的帮班,请老爷只管去。赖大来了,叫他押着,也别声张,等明儿老爷回来再发落。倘或芹儿来了,也不用说明,看他明儿见了老爷怎么样说。』贾政听来有理,只得上班去了。

    贾琏抽空才要回到自己房中,一面走着,心里抱怨凤姐出的主意,欲要埋怨,因她病着,只得隐忍,慢慢的走着。且说那些下人,一人传十,传到里头。先是平儿知道,即忙告诉凤姐。凤姐因那一夜不好,恹恹的总没精神,正是惦记铁槛寺的事情。听说外头贴了匿名揭帖的一句话,吓了一跳,忙问:『贴的是什么?』平儿随口答应,不留神,就错说了,道:『没要紧,是馒头庵里的事情。』凤姐本是心虚,听见馒头庵的事情,这一唬直唬怔了,一句话没说出来,急火上攻,眼前发晕,咳嗽了一阵,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平儿慌了,说道:『水月庵里,不过是女沙弥、女道士的事,奶奶着什么急。』凤姐听是水月庵,才定了定神,说道:『呸,胡涂东西!到底是水月庵呢,是馒头庵?』平儿笑道:『是我头里错听了是馒头庵,后来听见不是馒头庵,是水月庵。我刚才也就说溜了嘴,说成馒头庵了。』凤姐道:『我就知道是水月庵,那馒头庵与我什么相干!原是这水月庵是我叫芹儿管的。大约克扣了月钱。』平儿道:『我听着不像月钱的事,还有些腌脏话呢。』凤姐道:『我更不管那个。你二爷那里去了?』平儿说:『听见老爷生气,他不敢走开。我听见事情不好,我吩咐这些人不许吵嚷。不知太太们知道了么。但听见说老爷叫赖大拿这些女孩子去了。且叫个人前头打听打听。奶奶现在病着,依我竟先别管他们的闲事。』

    正说着,只见贾琏进来。凤姐欲待问他,见贾琏一脸的怒气,暂且装作不知。贾琏饭没吃完,旺儿来说:『外头请爷呢,赖大回来了。』贾琏道:『芹儿来了没有?』旺儿道:『也来了。』贾琏便道:『你去告诉赖大,说老爷上班儿去了。把这些个女孩子暂且收在园里,明日等老爷回来,送进宫去。只叫芹儿在内书房等着我。』旺儿去了。

    贾芹走进书房,只见那些下人指指点点,不知说什么,看起这个样儿来,不像宫里要人。想着问人,又问不出来。正在心里疑惑,只见贾琏走出来。贾芹便请了安,垂手侍立,说道:『不知道娘娘宫里即刻传那些孩子们做什么?叫侄儿好赶!幸喜侄儿今儿送月钱去,还没有走,便同着赖大来了。二叔想来是知道的。』贾琏道:『我知道什么!你才是明白的呢。』贾芹摸不着头脑儿,也不敢再问。贾琏道:『你干得好事!把老爷都气坏了。』贾芹道:『侄儿没有干什么。庵里月钱是月月给的,孩子们经忏是不忘记的。』贾琏见他不知,又是平素常在一处玩笑的,便叹口气道:『打嘴的东西,你各自去瞧瞧罢!』便从靴掖儿里头拿出那个揭帖来,扔与他瞧。贾芹拾来一看,吓得面如土色,说道:『这是谁干的!我并没得罪人,为什么这么坑我!我一月送钱去,只走一趟,并没有这些事。若是老爷回来,打着问我,侄儿该便死了。我母亲知道,更要打死。』说着,见没人在旁边,便跪下去说道:『好叔叔,救我一救儿罢!』说着,只管磕头,满眼泪流。贾琏想道:『老爷最恼这些,要是问准了有这些事,这场气也不小。闹出去也不好听,又长那个贴帖儿的人的志气了。将来咱们的事多着呢。倒不如趁着老爷上班儿,和赖大商量着,若混过去,就可以没事了。现在没有对证。』想定主意,便说:『你别瞒我,你干的鬼鬼祟祟的事,你打量我都不知道呢!若要完事,就是老爷打着问你,你一口咬定没有才好。没脸的,起去罢!』叫人去唤赖大。

    不多时,赖大来了。贾琏便与他商量。赖大说:『这芹大爷本来闹的不像了。奴才今儿到庵里的时候,他们正在那里喝酒呢。帖儿上的话,是一定有的。』贾琏道:『芹儿你听!赖大还赖你不成?』贾芹此时红涨了脸,一句也不敢言语。还是贾琏拉着赖大,央他:『护庇护庇罢,只说是芹哥儿在家里找来的。你带了他去,只说没有见我。明日你求老爷,也不用问那些女孩子了,竟是叫了媒人来,领了去一卖完事。果然娘娘再要的时候儿,咱们再买。』赖大想来,闹也无益,且名声不好,就应了。贾琏叫贾芹:『跟了赖大爷去罢,听着他教你。你就跟着他。』说罢,贾芹又磕了一个头,跟着赖大出去。到了没人的地方儿,又给赖大磕头。赖大说:『我的小爷,你太闹的不像了!不知得罪了谁,闹出这个乱儿。你想想,谁和你不对罢?』贾芹想了一想,忽然想起一个人来。未知是谁,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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