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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 作盟主东海起兵 诛恶贼河间失势

两晋演义作者:蔡东藩发布:福哥

2020-6-16 04:52

却说惠帝到了长安,政权为太宰颙所把持,颙议立豫章王炽为太弟,并及一切调停的法度,入白惠帝,当然依议颁诏。诏云:

天祸晋邦,冢嗣莫继,成都王颖,自在储贰,政绩亏损,四海失望,不可承重,其以王还第!豫章王炽,先帝爱子,令闻日新,四海注意,今以为皇太弟,以隆我晋邦。司空越可进任太傅,与太宰颙夹辅朕躬,司徒王戎,参录朝政,光禄大夫王衍为尚书左仆射,安南将军嫚即范阳王、平东将军楙即东平王、平北将军腾即东嬴公各守本镇。高密王略为镇南将军,领司隶校尉,权镇洛阳。东中郎将模,为宁北将军,都督冀州,镇于邺。略模皆司空越弟。

镇南大将军刘弘,领荆州以镇南土。其余百官,皆复旧职。齐王冏前应还第,长沙王乂轻陷重刑,可封其子绍为乐平县王,以奉其祀。自顷戎车屡征,劳费人力,供御之物,三分减二,户调田租,三分减一,蠲除苛政,爱人务本,清通之后,当还东京。此诏。

诏书既下,又大赦天下,改元永兴。命太宰颙都督中外诸军事,张方为中领军,录尚书事,领京兆太守,一切军国要政,迓颙为主,方为副。无论如何和解,要想辑睦宗室,慎固封疆,哪里有这般容易呢?东海王越,先表辞太傅职任,不愿入关,高密王略,拟奉诏赴洛,偏被东莱乱民,相聚攻略,连临淄都不能守,走保聊城。司徒王戎,当张方劫驾时,已潜奔郏县,避地安身,且年逾七十,怎肯再出冒险?当下称疾辞官,不到数月,果然病死。

王衍素来狡猾,名为受职,未尝西行。只北中郎将模,往镇邺中,收拾余烬,募兵保守。越年为永兴二年,张方又逼令惠帝,颁诏洛阳,仍饬废去羊皇后,幽居金墉城。不知彼与后何仇?留台各官,不得已依诏奉行。会秦州刺史皇甫重,累年被困,遣养子昌驰赴东海,向越乞援。越因东西遥隔,不愿出兵,昌径诣洛阳。诈传越命,迎还羊后入宫,即用后令,发兵讨张方,奉迎大驾。事起仓猝,百官不暇考察,相率依议。

俄而察悉诈谋,便即杀昌,传首关中。颙方主和平行事,不欲久劳兵戎,因请遣御史赍诏宣重,敕令入朝行在。重又不肯奉命。秦州自遭围以后,内外隔绝,音信不通,即如长沙王遇害,皇甫商被杀等情,亦全未闻知。重问诸御史驺人,谓我弟早欲来援,如何至今未到?驺人答道:『汝弟早为河间王所杀,怎得再生?』

重闻言失色,也将驺人杀死。城中守卒,始知外援已断,群起杀重,函首乞降。颙调冯翊太守张辅为秦州刺史。辅莅任后,与金城太守游楷,陇西太守韩稚等有隙,互起战争,终至败死。了结皇甫重,并了结张辅,无非找足前文。这且搁过不提。

且说东海王越,既不愿入关受职,当然与太宰颙有隙,中尉刘洽,劝越往讨张方,为迎驾计。越已补卒蒐乘,整缮戎行,遂从刘洽言,传檄山东各州郡,谓当纠率义旅,西向讨罪,奉迎天子,还复旧都。东平王楙,先举徐州让越,自为兖州都督。

范阳王嫚与幽州都督王濬,亦与越相应,推为盟主,联兵勤王。越二弟腾模。并任方镇,均归乃兄节度。越托名承制,改选各州郡刺史,朝士多赴东海,乘便梯荣。如此乱世,何必定要做官?偏赵魏交界,又出了一个公师藩,独树一帜,往攻邺郡。

师藩系成都王颖故将,闻颖被废,心甚不平,遂自称将军,声言为颖报怨,纠众至数万人,无论悍贼黠胡,并皆收用。当时有个羯人石勒,原名为㔨,音佩。先世为匈奴别部小帅,因号为羯。羯亦五胡之一。

勒寄居上党,年方十四,随邑人行贩洛阳,倚啸上东门,适为王衍所见,不禁诧异。嗣复顾语左右道:『小小胡雏,便有这般长啸,将来必有异图,为天下患,不如早除为是。』

乃遣人捕勒,勒已先机逃归,无从追获。过了数年,勒强壮绝伦,好骑善射,相士尝称他状貌奇异,不可限量。邑人嗤为妄言。

会并州大饥,刺史东嬴公腾,用建威将军阎粹计议,掠卖胡人,充作军费。勒亦为所掠,卖与荏平人师欢为奴。欢令他耕作,身旁尝有鼓角声,并耕诸人,屡有所闻,归告师欢。欢颇以为奇,别加优待,听令自由。牧师汲桑,与欢家毗邻,勒得往来过从,互相投契,且纠合壮士,作为朋侣,闻师藩起兵,竟与汲桑挈领牧人,并党与数百骑,投入师藩部下。桑始令他以石为姓,以勒为名。

勒骁勇敢战,愿作前驱,连破阳平汲郡,杀害太守李志张延,转战至邺。邺中都督司马模,见上。亟遣将军赵骧出御,并向邻郡乞援。广平太守丁邵,引兵救模。范阳王嫚,亦命兖州刺史苟晞往救。两路兵到了邺城,与赵骧合军御寇,师藩自然怯退,就是胆豪力大的石勒,也只得随众引归。石勒为晋后患,即十六国中之一寇,故详叙来历。

模为越弟,向越告捷。越因邺中无恙,使发兵西行,授刘洽为司马,尚书曹馥为军司,督军前进。留琅琊王睿屯守下邳,接济军需。睿请留东海参军王导为司马,越亦许诺。导字茂弘,系前光禄大夫王览孙,少有风鉴,识量清远,素与睿相亲善,故睿引入帷幄,使参军谋。导亦倾心推奉,知无不言。后来为中兴名相,此处乃是伏笔。越留此二人,放心西向,出次萧县,麾下约三万余人。

范阳王嫚,亦自许昌出屯荥阳,为越声援。越命嫚领豫州刺史,调原任豫州刺史刘乔,移刺冀州,并使刘蕃为淮北护军,刘舆为颍川太守。嫚亦令舆弟琨为司马,独刘乔不受越命,发兵拒嫚,且上书行在,历陈刘舆兄弟罪恶,并说他协嫚为逆,应加讨伐等语。

究竟刘舆兄弟,是何等人物?小子尚未曾叙及,应该就此说明。看官阅过前文,当知贾谧二十四友中,舆琨亦尝列入。舆字庆孙,琨字越石,乃父就是刘蕃,系汉朝中山静王胜后裔。世居中山,兄弟并有才名,京都曾相传云:『洛中奕奕,庆孙越石。』

两人相继为尚书郎,只因他党附贾谧,已受时讥。舆妹又适赵王伦世子荂,伦篡位时,舆为散骑侍郎,琨为从事中郎,父蕃为光禄大夫,一门皆受伪职,益致失名。及伦被诛,齐王冏辅政,器重二人,特从宥免,仍授舆为中书郎,琨为尚书左丞,转司徒左长史。琨后来颇有奇节,叙及前行,隐为改过者劝。至此由越派遣,不足服乔。乔因归罪二人,借以动众。

太宰河间王颙,正虑师藩为乱,越又起兵,中夜徬徨。筹出二策,一面起成都王颖为镇军大将军,都督河北军事,给兵千人,授卢志为魏郡太守,随颖镇邺,抚慰师藩。一面请惠帝下诏,令东海王越等,各皆还国,不得构兵。其实乃是弄巧成拙,毫无益处。颖为颙所废,未免怨颙,怎肯再为颙尽力?越既出兵,自然不从诏命,仍使颙无法可施。

会接到刘乔书,喜得一助,便令乔讨嫚,分越兵势,且使镇南大将军刘弘,征东大将军刘准等,助乔进攻。又遣张方为大都督,率领建威将军吕郎,北地太守刁默,集兵十万,讨舆兄弟,同会许昌。还要成都王颖,邀同故将石超,出屯河桥,为乔继援。范阳王嫚,得知消息,忙向越告急。越即移师灵璧,援嫚拒乔。乔令长子祐率兵御越,自引轻骑进击许昌。最可怪的是东平王楙,据住兖州,不发一兵,专事括赋,累得州县奔命。

兖州刺史苟晞,前由嫚遣往援邺,此时引军还镇,又为楙所拒。嫚使楙徙镇青州,楙不愿移节,索性变易初志,与嫚为敌,负了越约,竟同刘乔联盟去了。一班反复小人,那得不乱。独镇南大将军刘弘,志在息争,不欲偏袒,特分缮两书,一书寄乔,一书寄越,无非劝他们释怨罢兵,同扶王室。越与乔已势不两立,哪里还肯听从?弘因无法,乃驰表行在,申述意见,略云:

范阳王嫚,欲代豫州刺史刘乔,乔举兵逐嫚,司空东海王越,以乔不从命,讨之。臣以为乔忝受殊恩,显居州司,自欲立功于时,以殉国难,无他罪阙,而范阳代之,代之为非,然乔亦不得以嫚之非,专威辄讨,诚应显戮,以惩不恪。自顷兵戈纷乱,猜祸锋生,疑隙构于群王,灾难延于宗子,今夕为忠,明日为逆,翩其反而,互为戎首,载籍以来,骨肉之祸,未有甚于今日者也,臣窃悲之。

今边陲无预备之储,中华有杼轴之困,而股肱之臣,不维国体,职竞寻常,自相楚剥,为害转深。万一四夷乘虚为变,此亦猛兽交斗,自效于卞庄者矣。

臣以为宜速发明诏,令越等两释猜疑,各保分局。自今以后,其有不被诏书,擅兴兵马者,天下共伐之。诗云:『谁能执热,逝不以濯。』若诚濯之,必无灼烂之患,永有泰山之固矣。谨陈鄙悃,伏乞采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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