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6-16 04:56
却说黄巾贼波才,被中郎将皇甫嵩击败,觅路乱奔,途次又为官军所阻;为首将领,乃是骑都尉曹操。奸雄发轫。
操字孟德,小名阿瞒,系沛国谯郡人,本姓夏侯氏,因父嵩为中常侍曹腾养子,故冒姓为曹;少时机警过人,长好游猎,放浪无度,不治生产。有叔父恨操无行,尝白诸曹嵩,嵩因即责操,操心中记着,偶与叔父相值,即翻身倒地,状若中风;叔父忙向嵩报明,嵩急往抚视,操已起立。嵩问操道:『汝病已全愈否?』
操答言无病,嵩复问道:『汝叔谓汝中风,怎说无病?』
操佯作惊疑道:『儿并未中风,想系叔父恨儿,乃有是言!』父可欺,何人不可欺·
嵩信以为真,遂听令放荡,不复过问。乡人见他斗鸡走狗,行同无赖,相率鄙夷,独梁人桥玄,曾为太尉。南阳人何颙,不同俗见,视操为命世才,尝语操道:『天下将乱,非人才不能济事,将来欲安天下。所赖惟君!』
何颙亦言汉室将亡,惟操可安天下。未免高视阿瞒。
操因此自负,常与两人往来。桥玄复嘱操道:『君尚未有名,可交许子将,当得蜚声,幸勿自误!』
操应命自去。这许子将系许劭表字,劭为前司徒许训从子,籍隶汝南,具知人鉴,与从兄靖,俱负重名,凡乡里人物,一经评颙,往往垂为定论,他且性好褒贬,每月一更,故汝南人称他为月旦评。及操往见劭,劭正为郡功曹,延操入室,互谈世事,操却应对如流,惟劭随便酬酢,或吐或茹,累得操烦躁起来,禁不住质问道:『操奉桥公训诲,特来访君,君素善衡鉴,请看操为何如人?』
劭微笑不答。已经瞧透。
操愤然道:『见善即当称善,见恶即当言恶,奈何善恶不分,徒置诸不答呢?』
劭为操所逼,方应声道:『汝系治世能臣,乱世奸雄!』确是至论。
操毫不动怒,反大喜道:『君真可谓知己了!』操亦自认为奸雄。
梦远按:贬曹操为奸贼,是宋以后的事。有研究者认为,当时『奸雄』一词并非贬义,所以曹操大喜。
遂别劭还里。年二十,得举孝廉,进拜郎官,调任洛阳北部尉,甫入廨舍,即缮治四门,特设五色棒十余条,悬挂门首,一面张示立禁,如有违犯,不论贵贱,一体棒责。小黄门蹇硕,方得灵帝宠眷,有叔父提刀夜行,适犯禁令,操饬左右将他拿住,用棒打死。嗣是豪贵敛迹,无人敢犯,操遂扬名中外,迁顿丘令,复受征为议郎。
黄巾贼起,朝廷授操骑都尉,使率军士数千人,往助皇甫嵩朱儁,讨颍川贼。操引兵驰抵长社,正值贼众败走,乐得乘贼危急,截杀一阵,贼众心慌意乱,哪里还敢对敌?但得冲开死路,连忙抱头窜去,操挥兵杀贼多人,夺得旗鼓马匹,不可胜计。待至残贼尽遁,皇甫嵩亦领兵赶到,与操相会,自然欢洽,当下合兵追贼,长驱直进,朱儁亦到来会师,三路兵联成大队,逐贼出境;波才等收众再战,复为官军所败,击毙至数万人,颍川乃平。
皇甫嵩上表告捷,有诏封嵩为都乡侯,嵩益加感奋,邀同朱儁曹操,进讨汝南陈国诸贼;贼目波才,方逃至阳翟,打家劫舍,抢夺民粮,一闻嵩等又到,慌忙集众对敌,已是不及,嵩儁操三面兜拿,得将残贼剿灭净尽,波才无路可奔,眼见是妻子就戮了。幺么小丑,有什么好结果?
嵩等再驰抵西华,适有贼目彭脱,在该地猖獗害民,未曾经过大敌,冒冒失失,来与嵩等接仗,交战至一二时,已被嵩等捣破阵势,纷纷溃散,嵩下令招降,贼多匍匐乞命,彭脱见不可支,夺路遁去;汝南陈国诸贼众,俱至嵩营投诚,两郡又平。嵩上书白状,将首功让诸朱儁,并言操亦杀贼有功。这是皇甫嵩好处。
朝廷加封儁为西乡侯,赐号镇贼中郎将,迁操为济南相;复令嵩讨东郡,儁讨南阳,操赴济南任事,于是三人受诏,分途告别。是时北中郎将卢植,连破张角,斩获至万余人,角走保广宗,由植追至城下,筑围凿堑,造作云梯,正拟誓众登城,为歼贼计;不意都中来了小黄门左丰,赍着诏书,来视植军,植瞧他不起,勉强迎入,淡淡的酬应一番,丰含有怒意,匆匆辞行,或劝植厚送赆仪,植摇首不答,听令还都。丰星夜驰归,入白灵帝道:『广宗贼容易破灭,可惜卢中郎固垒息军,连日不动,臣看他是要留待天诛了!』
灵帝听了,不禁怒起,立派朝使带着槛车,拘植入都,另调河东太守董卓为东中郎将,代植后任。说起这个董卓,本是陇西郡临洮县人,表字叫作仲颍,素性粗猛,兼有膂力,平时能带着两鞬,左右驰射。鞬即弓袋。陇西一带,羌胡杂居,卓尝往来寨下,交结羌豪,羌豪见卓多力,并皆畏服,桓帝末年,曾入为羽林郎,从中郎将张奂征羌,得为军司马,转战有功,见前文。迁拜郎中,赐缣九千匹。卓慨然道:『我得叙功,全靠军士。』
乃将缣分赏军士,一无所私。后来如何专欲自恣?嗣出任并州刺史,转为河东太守,至是奉诏为东中郎将,持节至广宗军营。军中因卢植被拘,心怀不服,再加卓颐指气使,满面骄倨,越使军心生贰,不愿效劳;张角却从城中突出,来攻董卓,卓麾兵与战,兵皆退走,卓亦禁遏不住,只好返奔;却被张角追至下曲阳,夺去许多辎重,满载还城,留弟张宝屯守,与卓相拒。卓自知不敌,没奈何上表乞师,灵帝严旨谴卓,勒令罢职,特遣皇甫嵩进兵讨角。
嵩正进剿东郡,生擒黄巾贼卜己,斩首七千余级,荡平郡境,既接朝廷诏命,移讨张角,便兼程驰诣广宗。角得了重病,不能起床,既善符水,何不自医?但遣季弟梁出城迎战。梁部下多系剧贼,且新得战胜,气焰甚张,嵩军虽亦精锐,但两下里旗鼓相当,接战多时,兀自不分胜负;嵩鸣金收军,退至十里外下寨,闭营休士,静觇贼变。
翌日令谍骑往探,见城外贼营如昨,惟众心惶惶,似有大故,仔细侦查,才知张角已死。当即向嵩报知,嵩喜出望外,传令军士,三更造饭,五更攻贼,军士依令部署,待至鸡鸣,一拥齐出,由嵩亲自督领,直抵贼阵;贼未肯让步,出营厮杀,约莫战到午后,贼党渐渐疲乏,阵势少乱,嵩急鸣战鼓,驱兵向前,兵士各猛力齐进,冲破贼阵,东斫西剁,滚落许多贼头。
贼众骇奔,张梁也欲逃回,偏被官军杀至,不及回马,拚着死命,左右遮拦,百忙中一着失手,已为官军搠倒,从马上跌落马下,已经死去,再经兵刃交加,立成糜烂;只首级由快手割去尚是完全无缺,向嵩报功。嵩见张梁已死,乘势抢城,城中贼夺门出走,又由嵩分兵追杀,赶至河滨,贼忙不择路,齐投河中,河水方涨,湮没了好几万人,嵩得入广宗;见署中摆着棺木,料是张角尸骸,即令破棺戮尸,传首京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