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6-16 05:03
力士领旨,便将骰子第四色,都用胭脂点染,如今骰子上四色成红,便从此始。玄宗虽尚风雅,但不配为天下主。
当玄宗掷成重四时,架上的白鹦鹉,也连声喝采,待至呼卢已毕,玄宗因事外出,贵妃忽向鹦鹉道:『雪衣女!你也晓得凑趣吗?』
原来这白鹦鹉本产自广南,为安禄山所得,转献宫中,应四十八回,申释明白。贵妃爱他如宝,呼为雪衣女。自此鸟入宫后,经贵妃随时教导,洞晓言词,益解人意,因闻贵妃与语,似赞非赞,随即答道:『雪衣女得承恩宠,已是有年,今日尚能侍奉,他日恐不能再侍了。』
贵妃惊问何故?
他却自说梦得恶兆,为鸷鸟所搏。
贵妃道:『梦兆不足凭信,你若心怀不安,我便教你多心经,可以转祸为福。』
鹦鹉答道:『谢娘娘厚恩!』
贵妃乃令侍女添香,庄诵多心经。鹦鹉随听随学,经贵妃念了十多遍,鹦鹉也居然上口,自能念诵了。贵妃每日早起,命鹦鹉念经,稍有错误,即与教正。鹦鹉念得纯熟非常,约过了两三月,玄宗与贵妃闲游别殿,令鹦鹉随辇同行。鹦鹉兀立辇竿上面,突有飞鹰下掠,搏击鹦鹉,鹦鹉连呼救命,侍从慌忙救护,鹰虽飞去,鹦鹉已经受伤,迟至半日,竟尔死了。贵妃很是痛悼,好似丧女一般,玄宗也为叹惜,命将鹦鹉瘗后苑中,呼为鹦鹉冢。可见多心经原是无用,村媪俗妇,奈何不悟?
自后贵妃闲着,尝追念鹦鹉,暗中堕泪,两颊生红,愈觉娇艳可爱。宫婢侍女,却故意摹效,用红粉搽抹两颊,号为泪妆。
贵妃有肺渴疾,常含着玉鱼儿,取凉润津。一日,偶患齿痛,玉鱼儿也含不得,闷闷的倚坐窗前。玄宗见她颦眉泪眼,愈增怜爱,每语贵妃道:『朕恨不能为妃子分痛呢。』
后人传杨妃韵事,除醉酒出浴泪妆外,尚有病齿图留贻世间,曾有名士题眉云:『华清宫,一齿痛;马嵬坡,一身痛;渔阳鼙鼓动地来,天下痛。』
这真是说得沈痛呢。
天宝十四载六月,玄宗与贵妃幸华清宫避暑,至秋还宫,适安禄山表请献马,共三千匹,每匹执鞚夫二人,且遣蕃将二十二人部送。玄宗意欲准请,忽又接到河南尹达奚珣密奏,说:『禄山包藏祸心,不可不防。』
乃遣中使冯神威,赍着手诏,往谕禄山,略言:『献马宜俟冬令,官自给夫,无烦本军。十月间卿可自来,朕在华清宫特凿汤池,与卿洗尘。』云云。禄山接到手诏,竟踞坐胡床,并不下拜,但问道:『圣上安否?』
神威答一『安』字。
禄山又道:『马不许献,亦属无妨,十月内我自当来京,何必召我。』
说至此,即令左右引神威至馆舍,竟不复见。越数日即行遣还,亦无复表,神威返见玄宗道:『臣几不得见大家。』
大家二字,就是宫中对着皇上的通称。玄宗还似信非信。
看官阅过上文,应知禄山早蓄反意,不过禄山还有一些天良,自思皇恩不薄,拟俟宫车晏驾后,再行起事,怎奈右相杨国忠,屡次激动禄山反谋,先翦禄山羽翼,竟将前日互相往来的吉温,也视同仇家,贬为澧阳长史,又令京兆尹,围捕禄山故友李超等,送诣御史台狱,一并处死。禄山子庆宗,尚宗女荣义郡主,留传京师,每遇国忠举动,必密报禄山。禄山忍无可忍,遂于天宝十四载十一月中,潜与严庄高尚阿史那承庆等密谋,佯称奉到密敕,令入朝讨杨国忠。诸将无敢异言,遂大阅兵马,调集本部及奚契丹兵,共十五万人,鼓行而南。
这时玄宗全不预防,还亲至华清宫,督令凿池,待禄山到来,与他洗尘,贵妃当然随往。会当梅花开放,泄漏春光,玄宗挈贵妃赏梅,引动清兴,先令贵妃吹了一套玉笛,然后亲击羯鼓一通,统用着春光好的音调。先是玄宗在内殿庭中,击鼓催花,桃杏齐放,所以此次赏梅,也照样击鼓,欲催梅花盛开,以便留玩。鼓声已止,正与贵妃小饮,忽见一人踉跄趋入道:『安禄山反了!请陛下火速遣兵,北讨反贼。』
玄宗惊道:『有此事么?恐系谣言。』
国忠道:『河北郡县,统已降贼,北京留守杨光翽,已被他赚去,还好说是不反么?』
玄宗尚沈吟不答。
贵妃在旁插嘴道:『陛下待禄山甚厚,几似家人父子一般,他若恃宠生骄,习成狂肆,或未可知。至如造反一事,妾想他未必敢然。他子庆宗,尚主留京,他若造反,难道连儿子都不管么?』
三人所言,各有私意。原来贵妃尝记念禄山,每当外国贡献方物,遇有奇珍,必遣密使私赠,因此禄山造反,尚欲出言回护。
玄宗随答道:『我也疑是谣传,或因有人加忌,诬架禄山呢。』
国忠见他一倡一和,气得面色发青。
玄宗令他出外探明,方才趋出。
过了一日,太原守吏,详报禄山反状,东受降城,亦报禄山已反。国忠又从内侍辅璆琳处,搜得禄山逆书,约为内应,报知玄宗。玄宗方知禄山真反,便与国忠商议讨逆。国忠反有矜色,且夸口道:『臣早知他必反,但谋反只一禄山,将士未必心愿,臣料他不出旬日,便传首入都了。』谈何容易·
玄宗转忧为喜,遂命国忠拘住辅璆琳,讯实杖毙,一面派使至东京河东,招募勇士。是时承平日久,人民不识兵革,猝闻范阳叛乱,远近震骇。禄山引兵渡河,到处瓦解,警报连达行宫,玄宗又未免忧烦。可巧安西节度使封常清入朝,即由玄宗传见,询及讨贼方略。常清大言道:『今太平已久,所以人不知兵,望风怕贼。惟事有顺逆,势有奇变,臣愿走马东京,开府库,募骁勇,拨马渡河,决取逆胡首级,归献阙下。』又是一个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