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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回 勤政楼童子陈箴 范阳镇逆胡构乱  之三

唐史演义作者:蔡东藩发布:福哥

2020-6-16 05:03

玄宗大喜,即授常清为平阳平卢节度使,募兵东征。常清即日辞行,乘驿至东京,募得兵六万名,堵截河阳桥,控制叛军。

禄山至博陵,部将何千年,正诱执杨光翽,往见禄山。禄山将光翽杀死,令田承嗣安忠志张孝忠为前锋,直指藁城。常山太守颜杲卿,力不能拒,乃与长史袁履谦,出城往迎,禄山赐杲卿金紫,令仍守常山。杲卿阳受伪命,暗中却秣兵厉马,为讨贼计,且遣使告知从弟真卿,连兵相应。真卿系颜师古五世从孙,与杲卿为同五世兄,时任平原太守,既接兄书,又修城浚濠,招丁壮,实仓廪,锐志讨贼。那禄山总道他是白面书生,不足深虑,但檄真卿募兵防江津。真卿遣司兵李平,遶出间道,持着伪檄,入奏玄宗。玄宗闻河北郡县,统已附贼,尝长叹道:『二十四郡,乃无一义士么?』何人为君,乃令至此·

至李平入奏,乃大喜道:『朕不识颜真卿作何状,独能为国效忠呢?』

遂慰遣李平,令归报真卿,讨贼立功,定当厚赏,自挈贵妃还朝,斩禄山子庆宗,赐荣义郡主自尽。郡主却是枉死。召朔方节度使安思顺为户部尚书,进朔方右厢兵马使兼九原太守郭子仪为朔方节度使,授右羽林大将军王承业为太原尹,特置河南节度使,领陈留等十三郡,即以卫尉卿张介然充任,命程千里为潞州长史,凡郡县当贼冲道,悉置防御使。更特简第六子荣王琬为元帅,左金吾大将军高仙芝为副,统诸军东征,出内府钱帛,就京师募兵十一万,旬日毕集,号为天武军。其实统是市井乌合,不堪一战。高仙芝带领五万人,出发京师,玄宗偏令宦官边令诚监军,往屯陕州。

宦官监军自此始。

安禄山渡河南行,攻陷灵昌郡,进逼陈留郡。河南节度使张介然,甫至陈留,禄山已率兵到来,太守郭纳,竟开城出降。剩下一个赤手空拳的张介然,如何抵敌?眼见得束手被擒,完结性命。

禄山才闻庆宗被杀,不禁恸哭道:『我何罪?乃杀我子。』背主造反,尚说无罪,一何可笑!

遂将陈留降卒,尽行屠戮,聊泄怨恨,更引兵向荥阳。太守崔无诐麾众拒守,众闻鼓声,自坠如雨,被禄山乘势陷入,杀死无诐,再驱铁骑至武牢,与封常清对垒。常清手下,统是新近招募,未经训练,怎禁得蕃朔健奴,怒马入阵?顿时纷纷败下,奔回东京。叛骑追至城下,四面鼓噪,常清出战又败,退守城内,又被叛骑突入,巷战又败,只好环墙西走。连用三又字,见得常卿毫不中用。河南尹达奚珣迎降禄山,留守李憕及御史中丞卢弈,采访判官蒋清,均为所执。弈责禄山忘恩负义,且顾语贼党道:『为人当知顺逆,我死不失节,尚有何恨,看汝等能横行几时?』

禄山怒喝左右,将弈剁死,并杀李憕蒋清,枭三人首,令部将段子光,持首谕河北诸郡,复进兵逼陕。封常清已奔陕会高仙芝,语仙芝道:『贼势甚盛,锐不可当,常清连日血战,均被杀败,看来此处亦不可保,不如退据潼关,屯兵固守,尚可保全长安哩。』

仙芝从常清言,遽趋还潼关,缮完守备。禄山令部将崔乾祐入陕,自己还驻东京,拟僭称帝号,且遣党羽张通晤为雎阳太守,向东略地。郡县官多望风降走,惟嗣吴王祗即信安王袆弟。方守东平,与济南太守李随,励众拒贼。单父尉贾贲,奉吴王祗令,募集吏民,诱斩通晤,山东少安。

玄宗以祗为灵昌太守,兼河南都知兵马使。又授第十三子颖王璬为剑南节度使,第十六子永王璘为山南节度使。二王暂不出阁,但令江陵长史源洧副璘,蜀郡长史崔圆副璬,代行职权。唐廷常命诸王出镇,往往奉诏不行,有名无实。这也是当时一大误处。一面且下诏亲征,令太子监国。偏杨国忠吃一大惊,忙与韩虢二夫人商议道:『太子素嫉我家,若一旦监国,我等兄妹,都危在旦夕了,奈何奈何!』

虢国夫人道:『不如入白贵妃,留住御驾,不令亲征,方保万全。』

看你等果能万全否?国忠道:『快去快去!』

虢国夫人遂邀同韩国夫人,入宫告知贵妃。贵妃乃脱去簪珥,口衔黄土,匍匐至玄宗前,叩首哀泣。玄宗惊问何事?贵妃流泪道:『兵凶战危,陛下奈何自冒不测?妾受恩深重,怎忍远离左右?自思身为妇女,不能随驾出征,情愿碎首阶前,仰酬圣眷。』

说罢又伏地大哭。

看官!你想此时的玄宗,尚能不为所迷么?小子有诗叹道:

无端衔土阻亲征,身命关怀社稷轻。

试问翠华西幸日,可曾随驾保残生?

究竟玄宗果否亲征,且至下回分解。


〖后评〗

前半回历叙唐宫乐事,见得玄宗情恋爱妃,凡骄侈淫佚诸事,无乎不备,而祸乱即因是乘之。盈廷大臣,不闻一言匡正,独得一垂髫童子,以『朋』字未正为戒,玄宗非不知赞赏,而卒未悟杨氏之萦私结党,是毋乃所谓天夺之魄、自速祸乱者欤?杨国忠与安禄山,皆小人之尤,气类相求,宜欢好无间,乃始则亲近之,继则构害之,中以危法,冀其速败,彼狼子野心,宁肯伈伈伣伣,拱手就戮,始信君子能用君子,小人必不能容小人也。河北河南,相继沦没,玄宗下命亲征,令太子监国,委靡之余,忽能奋发,未始非阴阳消长之机,而国忠复商令贵妃,衔土哀阻,卒致寝事。呜呼玄宗!身为人主,乃受制于一妇人之手,其欲不致危乱也得乎?危而犹存,乱而不亡,吾犹为玄宗幸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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