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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木第二十(六)

庄子集释作者:郭庆藩发布:懋基

2020-10-6 00:18

孔子窮於陳蔡之間.七日不火食.左據槁木.右擊槁枝.而歌猋氏之風.有其具而無其數.有其聲而無宮角.木聲與人聲.犁然有當於人之心

焱氏.神農也.孔子聖人.安於窮通.雖遭陳蔡之困.不廢無為.故左手擊槁木.右手憑枯枝.恬然自得.歌焱氏之淳風.木乃八音.雖擊而無曲.無聲惟打木.寧有於宮商.然歌聲木聲.犁然清淡而樂正.心故有應.當於人心者也

『槁木』苦老反.下同.『猋氏』必遙反.古之無為帝王也.『犁然』力兮反.又力之反.司馬云:犁然.猶栗然.『有當』丁浪反

顏回端拱還目而窺之.仲尼恐其廣己而造大也.愛己而造哀也.曰:『回.無受天損易.無受人益難.無始而非卒也.人與天一也.夫今之歌者其誰乎.』

顏生既見仲尼擊木而歌.於是正身回目而視.仲尼恐其未悟.妄生虞度.謂言仲尼廣己道德而規造大位之心.愛惜己身遭窮而〔規〕造哀歎之曲.慮其如是.故召而誨之

『還目』音旋.『而窺』徐起規反.『造大』.司馬云:造.適也

唯安之故易

『損易』以豉反.注.下同

物之儻來.不可禁禦

夫自然之理.有窮塞之損.達於時命.安之則易.人倫之道.有〔爵〕祿之益.儻來而寄.推之即難.此明仲尼雖擊木而歌.無心哀怨

於今為始者.於昨為卒.則所謂始者即是卒矣.言變化之無窮

卒.終也.於今為始者.於昨為終也.欲明無始無終.無生無死.既無死無生.何窮塞之有哀乎

皆自然

所謂天損人益者.猶是教跡之言也.若至凝理處.皆是自然.故不二也

任其自爾.則歌者非我也

夫大聖虛忘.物我兼喪.我既非我.歌是誰歌.我乃無身.歌將安寄也

一.爵字依下正文爵祿並至補

回曰:『敢問無受天損易.』

仲尼曰:『飢渴寒暑.窮桎不行.天地之行也.運物之泄也.言與之偕逝之謂也.為人臣者.不敢去之.執臣之道猶若是.而況乎所以待天乎.』

不可逃也

前略標名.此下解義.桎.塞也.夫命終窮塞.道德不行.此猶大地虛盈.四時轉變.運動萬物.發泄氣候也

『窮桎』之實反.◎家世父曰:窮桎不行.言飢渴寒暑足以梏桎人.而使不自適.然而飢渴以驅之.寒暑以運之.不能抗而不受也.與之俱逝而已矣.『運物』.司馬云:運.動也.『之泄』息列反.司馬云:發也.徐以世反

所謂不識不知而順帝之則也

偕.俱也.逝.往也.既體運物之無常.故與變化而俱往.而無欣惡於其間也

『言與之』.言.我也

所在皆安.不以損為損.斯待天而不受其損也

夫為人臣者.不敢逃去君命.執持臣道.〔猶〕自如斯.而況為變化窮通.必待自然之理.豈可違距者哉

一.闕誤引江南古藏本物作化

『何謂無受人益難.』

仲尼曰:『始用四達.爵祿並至而不窮.物之所利.乃非己也.吾命其在外者也.君子不為盜.賢人不為竊.吾若取之.何哉.故曰.鳥莫知於鷾鴯.目之所不宜處.不給視.雖落其實.棄之而走.其畏人也.而襲諸人間.社稷存焉爾.』

感應旁通為四達

旁通.故可以御高大也

非己求而取之

始.本也.乃.宜也.妙本虛寂.跡用赴機.傍通四方.凝照九表.既靡好爵.財德無窮.萬物利求.是其宜也

人之生.必外有接物之命.非如瓦石.止於形質而已

孔子聖人.挺於天命.運茲外德.救彼蒼生.非瓦石形質也

盜竊者.私取之謂也.今賢人君子之致爵祿.非私取也.受之而已

夫賢人君子.尚不為盜竊.況孔丘大聖.寧肯違天乖理而私取於爵祿乎.儻來而寄.受之而已矣.蓋無心也

避禍之速

鷾鴯.燕也.實.食也.智能遠害全身.鳥中無過燕子.飛入人舍.欲作窠巢.目略處所不是宜便.不待周給看〔視〕.即遠飛出.假令銜食落地.急棄而走.必不復收.避禍之速也

『莫知』音智.『鷾』音意.『鴯』音而.或云:鷾鴯.燕也.『目之所不宜處』昌呂反.言不可止處.目已羅絡知之.故棄之

未有自疏外於人而人存之者也.畏人而入於人舍.此鳥之所以稱知也

襲.入也.燕子畏懼於人而依附人住.入人舍宅.寄作窠巢.是故人愛而狎之.故得免害.亦〔猶〕聖人和光在世.混跡人間.戒慎災危.不溺塵境.蒼生樂推而不厭.故得久視長〔生〕

況之至人.則玄同天下.故天下樂推而不厭.相與社而稷之.斯無受人益之所以為難也

聖德遐被.群品樂推.社稷之存.故其宜矣.所謂人益.此之謂乎.◎家世父曰:有土而因有社.有田而因有稷.社者.所以居也.稷者.所以養也.鳥亦有其居.鳥亦有其養.鷾鴯之襲諸人間.不假人以居而因自為居.不假人以養而因自為養也

一.生字依老子改

『何謂無始而非卒.』

仲尼曰:『化其萬物而不知其禪之者.焉知其所終.焉知其所始.正而待之而已耳.』

莫覺其變

禪.代也.夫道通生萬物.變化群方.運轉不停.新新變易.日用不知.故莫覺其代謝者也.既日新而變.何始卒之有耶

『其禪』市戰反.司馬云:授予也

日夜相代.未始有極.故正而待之.無所為懷也

夫終則是始.始則是終.故何能定終始.既其無終與始.則無死與生.是以隨變任化.所遇皆適.抱守正真.待於造物而已矣

『焉知』於虔反.下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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