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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元代之僧侣

国史大纲作者:钱穆发布:一叶知秋

2020-10-12 17:16

六、元代之僧侣

因此在蒙古的政治局而里,僧侣占到很高的位置。

如国师八思巴于世祖至元六年。为蒙古创新字,自此以前,蒙古尚为一无文字之蛮族。遇其必需使用文字时,则借用畏兀儿文。世祖号之曰『大宝法王』。泰定帝泰定二年,以鲜卑僧言,为全天下立祠比孔子。而杨琏真伽世祖时为江南释教总统,尤骄纵,发掘故宋赵氏诸陵在钱塘、绍兴者及其大臣冢墓,凡一百零一所。私庇平民不输公赋者达三万两千户。成宗大德三年,方江南僧寺佃户五十万为编民,悉杨琏真伽冒入寺籍者也。又元制于帝师、国师下,僧侣有王公之封。

皇室佛事,占国家政费之泰半。

世祖至元三十年间,醮祠佛事之目百有二。成宗大德七年,再立功德使司,增至五百余。成宗至大时,张养浩上时政书,谓:『略会国家经费,三分为率,僧居其二。宣徽院使岁会内庭佛事之费,以斤数者面四十万九千五百,油七万九千,酥蜜共五万余。仁宗延佑五年,给书西天字维摩经金三千两,岁费较大德又不知增几倍。至明宗时,中书省言佛事以今较旧,增多金一千一百五十两,银六千二百两,钞五万六千二百锭,币帛三万四千余匹。』

寺庙亦拥有盛大之产业,与贵族王公等,同样为封建势力之一种。

至元二十八年,宣政院上天下寺宇四万二千三百一十八区,僧尼二十一万三千一百四十八人。其著如大承天护圣寺,顺帝至正七拨山东十六万二千余顷地属之。前后两次赐达三十二万三千顷。又有大护国仁王寺,水陆田地十万顷,赐户三万七千五十九。元史刑法志:诸庶民有妄以漏籍户及土田于诸王、公主、驸马呈献者,论罪。诸投下辄滥收者,亦罪之。』又成宗纪:『大德六年诏:江南寺观续置民田,及民以施入为名者,并输租充役。八年又诏免天下道士赋税。』盖僧道与贵族同样有豁免田赋之优待。又世祖中统四年,令在京权势家为商贾及以官银买卖之人,并须输税。至元三十年,敕僧寺邸店物货,依例抽税。仁宗元佑七年,禁京城诸寺邸舍匿商税。又见僧寺与贵族同样经营商业,又同样有避免课税之势力也。

而僧侣之为患于社会,更难尽述。

武宗至大三年,监察御史张养浩上时政书,九曰『异端太横』。谓:『释老之徒,畜妻育子,饮醇啖腴,萃逋逃游惰之民,为暖衣饱食之计。』泰定帝二年监察御史李昌言:『臣尝经平凉府静会、定西等州,见西番僧佩金字圆符,络绎道路,传舍不能容,则假馆民舍。因迫逐男子,奸污妇女。奉元一路,自正月至七月,往返者百八十五次,用马至八百四十余匹,较之诸五行省之使,十多六七。

顺帝父子竟以亡国。

顺帝信西天僧演折儿法,译言大喜乐也。又有西番僧伽璘真,授帝秘密大喜乐禅定,帝皆习之。丑声秽行,初为太子所恶,帝曰:『秘密佛法,可以延寿。』令秃鲁帖木儿以教太子,太子亦悦之。曰:『李先生教我儒书多年,我不省书中所言何事?西番僧教我佛法,我一夕便晓。』李先先生,太子论德好文也。其时顺帝父子既溺惑于西番佛法,而社会起事者如韩山童、刘福通等,亦以白莲教为号召。

元代社会上的上层阶级,大体言之,有皇室、贵族、军人、此与贵族不能十分分别,皆蒙古部族也。僧侣、商人、此皆色目西域人为多。地主、凡皇室以下皆地主也。惟汉人、南人亦有为大地主者,由其前承袭而来,而以非法手段保持之。此尤以江南为多。王艮传:『有诣中书省诉松江富民包隐田土,为粮至一百七十万三石者。』元廷屡行经理之法,使民目自宝田。仁宗时,遂致召赣民蔡五九之乱。官吏,官吏来源即上列诸种。而一般平民之政治地位则甚低。

一官、二吏、三僧、四道、五医、六工、七猎、八民、九儒、十丐,此见陶宗仪辍耕录。『官、吏』为贵族,『僧、道』为宗教,亦相当于贵族。『医、工』即平民中地位较高者,如匠户之类。『七猎、八民』者,元特有捕猎鹰人,籍隶鹰房总统管府,苏天爵滋溪集十九:『中原甫,江左未下,朝廷尝因畋狩阅武功,鹰师所至,威若神明。或旁缘为奸而下不勝其虐。』又十五谓:『国家草昧初,南北未一,政教未洽,常因畋狩讲武功,鹰师之职,贵幸隆宠。承平既久,犹恐武备浸弛。或者不究其意,驰骋豪纵,因为奸利,民始不勝其困。』元史兵志谓:『元制自御位及诸王,皆有昔宝赤,盖鹰人也。是帮捕猎有户,使之致鲜食,以荐宗庙,供天庖,而齿革羽毛又皆足以备用,此殆不可缺焉。』又云:『打捕鹰房人户,多取析居、放良及漏籍孛兰奚、还俗僧道,与凡旷役无赖者,及招收亡宋旧役等户为之。』

此虽贱民,而为贵族所御用,故较之农民犹高。春秋时工、商、虞人,亦视家民为高也。所谓『民』,则汉人、南人之业家者也。『九儒、十丐』者,『儒』为民间自由学者,而与僧侣宗教不同,本由春秋时代封建社会渐次破坏后所产生,为中国社会自秦汉以后一种特别重要之流品。

惟就蒙古人眼光及其政治设施言之,则不能了解其地位。彼辈既不能执干戈入行伍,又不能持筹握算为主人殖货财,又不能为医匠打捕,供主人特别之需求,又不能如农民可以纳赋税,故与『丐』同列。黑鞑事略:『蒙古赋敛谓之差发。汉地差发,每户每丁以银折丝棉之外,每使臣经从,调遣军马、粮食、器械,及一切公上之用,又逐时计其合用之数科率民户。诸亡国之人,甚以为苦,怨愤徹天,然终无如何。』又曰:『鞑主不时自草地差官出汉地定差发,霆在燕京,〔宋端平二年〕见差胡丞相〔胡土虎〕来,黩货更可畏,下至教学行及乞儿行亦出银作差发。』教学行即儒,乞儿行即丐,此皆穷行,无力作差发,乎其相为类。别有一说为『官、吏、僧、道、医、工、匠、娼、儒、丐』十色,既有『工』,又重出『匠』,列『娼』于『儒、丐』之前,盖由不明猎民之意义而妄易之。

大概当时的社会阶级,除却贵族军人此乃二而一、一而二者。外,做僧侣信教最高,其次是商人,再其次是工匠,包括各种特殊技能如医生等。又按:金代于天文、医术等颇造精妙,元亦承金遗绪。又次是猎户与农民。猎户所以在农民之上者,以蒙古贵族眼光视之当如此。而中国社会上自先秦以来甚占重要位置的士人,当时称『儒』即读书人。却骤然失却了他们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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