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2-16 03:05
太祖高皇帝六年庚子、西元前201年
冬,十月,人有上书告楚王信反者。帝以问诸将,皆曰:『亟发兵,坑竖子耳!』帝默然。又问陈平,陈平曰:『人上书言信反,信知之乎?』曰:『不知。』陈平曰:『陛下精兵孰与楚?』上曰:『不能过。』平曰:『陛下诸将,用兵有能过韩信者乎?』上曰:『莫及也。』平曰:『今兵不如楚精而将不能及,举兵攻之,是趣之战也,窃为陛下危之!』上曰:『为之柰何?』平曰:『古者天子有巡狩,会诸侯。陛下第出,伪游云梦,会诸侯于陈。陈,楚之西界;信闻天子以好出游,其势必无事而郊迎谒;谒而陛下因禽之,此特一力士之事耳。』帝以为然;乃发使告诸侯会陈,『吾将南游云梦。』上因随以行。
译冬季,十月,有人上书告发楚王韩信谋反。高帝便征求将领们的意见,大家都说:『赶快发兵,把这小子活埋罢了!』高帝默然不语。接着又询问陈平,陈平道:『有人上书告韩信谋反,这事情韩信知道吗?』高帝说:『不知道。』陈平说:『陛下的精锐部队与楚王的相比谁更厉害呢?』高帝道:『超不过他的。』陈平说:『陛下的将领们,用兵之才有能比过韩信的吗?』高帝道:『没有赶得上他的。』陈平说:『现在军队不如楚国的精锐,将领又比不上韩信,却要举兵攻打他,这是促使他起兵反抗呀。我私下里为陛下感到危险!』高帝说:『那该怎么办呢?』陈平说:『古时候天子有时巡视诸侯镇守的地方,会见诸侯。陛下只管出来视察,假装巡游云梦今湖北洞庭湖一带,在陈地今河南淮阳县会见诸侯。而陈地在楚国的西部边界,韩信听说天子怀着友好会见诸侯的心意出游,必定是全国安稳无事,便会到郊外迎接谒见陛下。拜见时陛下就趁机捉拄他,这不过是一个力士即能办到的事罢了。』高帝认为说得不错,便派出使者去通告诸侯到陈地聚会,说:『我将南游云梦』。高帝随即起程南行。
楚王信闻之,自疑惧,不知所为。或说信曰:『斩钟离昧以谒上,上必喜,无患。』信从之。十二月,上会诸侯于陈,信持昧首谒上;上令武士缚信,载后车。信曰:『果若人言:「狡免死,走狗烹;高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天下已定,我固当烹!』上曰:『人告公反。』遂械系信以归,因赦天下。
译楚王韩信闻听这个消息后,自己颇为疑心害怕,不知怎么办才好。这时有人劝韩信说:『杀了钟离昧去谒见皇上,皇上必定欢喜,如此就不会有什么祸患了。』韩信听从了他的建议。十二月,高帝在陈地会见诸侯,韩信提着钟离昧的头颅拜见高帝。高帝即命武士将韩信捆绑起来,装载到随皇帝车驾出行的副车上。韩信说:『果然如同人们所说:「狡猾的兔子死了,奔跑的猎狗就遭煮杀;高飞的鸟儿没了,优良的弓箭就被收藏;敌对的国家攻破了,谋臣就要灭亡。」如今天下已经平定,我本来就应当被煮杀了!』高帝说:『有人告发你谋反。』随即用镣铐枷锁锁住韩信而归,接着大赦天下。
评韩信的悲剧,源于他为人一开始就心术不正。从他最早对高帝分析项羽的优缺点就可以看出,此人无忠义之心,纯为了争名夺利,把自己当成一件货物来卖。为了得到齐王的封爵,不惜害死天才外交家郦食其。勒索齐王封爵后依然拥兵自重,在垓下之战中迟迟按兵不动。作为一名臣子,这种行为足以按叛逆论处。高帝为了大局,暂时没有与他计较,回头清算他是必然的,哪个君王也不会容忍这种无法无天的臣子。韩信所说的所谓兔死狗烹,根本就是虚妄。萧何、张良、陈平、樊哙、郦商、曹参、夏侯婴……后世子孙累世食邑,忠臣良将之所得。滥杀功臣未有不亡者。小人往往将历史说成一部阴谋、诡计、权术、滥杀史。小人即不能纵横疆场、又不能辅国安邦,日夜寻思邪路,讥讽帝王可以给他们的卑劣之心一些宽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