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6-14 17:50
春秋經
左傳
十六年春．瞞成．褚師比出奔宋．
白話翻譯
十六年春，瞞成、褚師比出逃到宋國。
衛侯使鄢武子鄢武子：衛大夫，名肸告于周曰：『蒯聵得罪于君父．君母．逋竄于晉．晉以王室之故．不棄兄弟．寘諸河上河上：指戚邑．天誘其衷．獲嗣守封焉．使下臣肸敢告執事．』王使單平公對．曰：『肸以嘉命來告余一人．往謂叔父：「余嘉乃成世成世：杜注：『繼父之世。』．復爾祿次．敬之哉．方天之休方：有之。休：賜．弗敬弗休．悔其可追．」』
白話翻譯
衛莊公派鄢武子向周朝報告，說：『蒯聵得罪了君父君母，逃竄到晉國。晉國因為王室的緣故，不拋棄兄弟，把我安置在黃河邊。上天體諒我的內心，得以繼承守衛封地，派下臣肸謹向執事報告。』周敬王派單平公回答說：『肸把好消息來報告我，回去後對叔父說，我讚賞你繼承先世，恢復你的祿位，你要恭敬啊！恭敬才能得到上天的賞賜，不恭敬就得不到上天的賞賜，那時後悔怎麼來得及？』
夏四月己丑．孔丘卒．公誄之曰：『旻天不弔不弔：弔，即吊，不善．不憖憖：暫且遺一老．俾屏屏：扞蔽余一人以在位．煢煢余在疚．嗚呼哀哉尼父．無自律杜注：『律，法也。言喪尼父，無以自為法。』．』子贛曰：『君其不沒於魯乎．夫子之言曰：「禮失則昏．名失則愆．」失志為昏．失所為愆．生不能用．死而誄之．非禮也．稱一人．非名也．君兩失之．』
白話翻譯
夏四月己醜，孔丘去世。哀公作誄文說：『上天不肯發慈悲，不肯暫時留下這國老；讓他捍衛保護我牢居君位，使我孤苦伶仃受煎熬。嗚呼哀哉尼父啊，失去榜樣我愁難消。』子贛說：『君王恐怕不能在魯國得到善終吧！夫子的話這樣說：「失去了禮就昏昧，失去了名就出錯。」喪失志氣就是昏昧，喪失了名分就是過錯。他活著時不能用他，死了作誄文哀悼他，這是不合乎禮的。自稱為「一人」，這是不合於名的。君王兩者都喪失了。』
六月．衛侯飲孔悝酒於平陽平陽：在今河南滑縣東南．重酬之．大夫皆有納納：賞賜財物焉．醉而送之．夜半而遣之．載伯姬於平陽而行．及西門西門：平陽西門．使貳車反祏於西圃杜注：『使副車還取廟主。西圃，孔氏廟所在。祏，藏主石函。』．子伯季子初為孔氏臣．新登于公登于公：為朝臣．請追之．遇載祏者．殺而乘其車．許公為反祏．遇之．曰：『與不仁人爭明．無不勝杜注：『不仁人，謂子伯季子也。明無不勝，言必勝。』．』必使先射．射三發．皆遠許為．許為射之．殪．或以其車從．得祏於橐中．孔悝出奔宋．
白話翻譯
六月，衛莊公在平陽請孔悝飲酒，重重地酬勞他，大夫們都有所賞賜。把孔悝灌醉了送他走，半夜裡就令他上路。孔悝用車載上伯姬從平陽出發，到了西門，派副車回到西圃去取宗廟神主。子伯季子原先是孔氏的家臣，新近被任命為朝臣，請求追擊孔悝，路上碰到了運神主的車，殺了駕車人，乘上了那輛車。許公為去迎接裝神主的車，遇見子伯季子，說：『與不仁的人爭鬥，肯定戰無不勝。』堅持讓子伯季子先射，子伯季子射了三箭，都偏離許公為很遠。許公為一箭射去，把子伯季子射死。有人乘上子伯季子的車跟著許公為，在車上的袋子裡找到了神主。孔悝出逃到宋國。
楚大子建之遇讒也．自城父奔宋事在昭公十九年．又辟華氏之亂於鄭事在昭公二十年．鄭人甚善之．又適晉．與晉人謀襲鄭．乃求復焉．鄭人復之如初．晉人使諜於子木子木：即太子建．請行而期焉．子木暴虐於其私邑．邑人訴之．鄭人省省：調查之．得晉諜焉．遂殺子木．其子曰勝．在吳．子西欲召之．葉公葉公：沈諸梁，字子高曰：『吾聞勝也詐而亂．無乃害乎．』子西曰：『吾聞勝也信而勇．不為不利．舍諸邊竟．使衛藩焉．』葉公曰：『周周：密合仁之謂信．率率：遵循義之謂勇．吾聞勝也好復言．而求死士．殆有私乎．復言復言：實行諾言．非信也．期死．非勇也．子必悔之．』弗從．召之．使處吳竟．為白公．請伐鄭．子西曰：『楚未節節：合乎法度也．不然．吾不忘也．』他日．又請．許之．未起師．晉人伐鄭．楚救之．與之盟．勝怒．曰：『鄭人在此杜注：『比子西于鄭人。』．讎不遠矣．』
白話翻譯
楚太子建遭到誣陷時，從城父逃到宋國。又避宋華氏之亂逃到鄭國，鄭國人很優待他。他又去了晉國，與晉國人同謀襲擊鄭國，為此要求回到鄭國，鄭國人如同當初一樣對待他。晉國人派間諜到太子建那兒，辦完事將回國並且約定襲擊鄭國的日期。太子建在他的封邑中殘暴虐待人民，封邑中的人揭發他，鄭國人對他審查，抓住了晉國的間諜，就殺了太子建。太子建的兒子叫勝，在吳國。子西想召他回國。葉公說：『我聽說勝狡詐而好作亂，恐怕會有禍害吧？』子西說：『我聽說勝講信用而勇敢，不做沒有利的事，讓他住在邊境上，讓他捍衛國境。』葉公說：『密合仁稱為信用，遵循義稱為勇敢。我聽說勝喜歡實踐諾言，而尋求不怕死的人，恐怕存有私心吧？只是實踐諾言，稱不上信用。敢於死，稱不上勇敢。你一定會後悔這樣做。』子西不肯聽從。召勝回國，讓他居住在靠近吳國的邊境上，任命他為白公。勝請求攻打鄭國，子西說：『楚國還沒順合法度，不是這樣的話，我是不會忘記的。』過了些日子，勝又請求，子西答應了，尚未發兵。晉國人攻打鄭國，楚國援救鄭國，與鄭國結盟。勝發怒，說：『鄭國人就在這裡，仇人離我不遠。』
勝自厲劍．子期之子平見之．曰：『王孫何自厲也．』曰：『勝以直聞．不告女．庸為直乎．將以殺爾父．』平以告子西．子西曰：『勝如卵．余翼而長之．楚國．第第：用士的次序我死．令尹．司馬．非勝而誰．』勝聞之．曰：『令尹之狂也．得死．乃非我．』子西不悛悛：覺．勝謂石乞石乞：勝之徒曰：『王與二卿士二卿士：子西、子期．皆皆：共五百人當之．則可矣．』乞曰：『不可得也．』曰：『市南有熊宜僚者．若得之．可以當五百人矣．』乃從白公而見之．與之言．說．告之故．辭．承之以劍．不動．勝曰：『不為利諂．不為威惕．不洩人言以求媚者．去之．』
白話翻譯
勝自己磨劍，子期的兒子平見到了，說：『王孫為什麼自己磨劍？』勝說：『勝以直爽著名，不告訴你，怎麼稱得上直爽呢？我準備用這劍殺死你父親。』平告訴了子西。子西說：『勝如同卵，是我用翅膀遮蔽他使他長大。按楚國升官次序，我死了，令尹、司馬，不是勝還有誰？』勝聽說後，說：『令尹太狂妄了，他能善終，我就不是我。』子西仍不覺察。勝對石乞說：『王和二位卿士，共有五百個人對付，就行了。』石乞說：『沒法找到五百個人。』又說：『市南有個熊宜僚，如果能得到他，可以相當於五百個人。』石乞就跟著白公去見熊宜僚，與他攀談，十分投機。石乞把找他的原因告訴熊宜僚，熊宜僚拒絕了。把劍放在他脖子上，他不動心。勝說：『不為利所引誘，不為威所屈服，不洩漏別人的話去討好人，這樣的人還是讓他走吧。』
吳人伐慎慎：在今安徽潁上縣北．白公敗之．請以戰備戰備：繳獲的武器、盔甲等獻．許之．遂作亂．秋七月．殺子西．子期于朝．而劫惠王．子西以袂掩面而死．子期曰：『昔者吾以力事君．不可以弗終．』抉豫章抉：拔起。豫章：樟木以殺人而後死．石乞曰：『焚庫．弒王．不然．不濟．』白公曰：『不可．弒王．不祥．焚庫．無聚．將何以守矣．』乞曰：『有楚國而治其民．以敬事神．可以得祥．且有聚矣．何患．』弗從．
白話翻譯
吳國人攻打慎地，勝打敗了他們。請求入都奉獻戰利品，楚惠王同意了，他便乘機發起叛亂。秋七月，在朝廷上殺死了子西、子期，而劫持了楚惠王。子西用衣袖遮著臉而死去。子期說：『過去我以勇力事奉君王，不可以有始無終。』拔了棵樟樹打死了敵人而後被殺死。石乞說：『焚燒庫房、殺死君王，不然的話事情不會成功。』勝說：『不行。殺死君王不吉利，焚燒庫房就沒有了財物，打算用什麼來守國？』石乞說：『有了楚國而治理人民，用恭敬來事奉神明，可以得到吉利，同時也會有財物，擔心什麼？』勝不肯聽從。
葉公在蔡．方城之外皆曰：『可以入矣．』子高曰：『吾聞之．以險徼幸者．其求無饜．偏重偏重：不公平必離．』聞其殺齊管脩齊管修：齊管仲之後，楚賢大夫也．而後入．
白話翻譯
葉公在蔡地，方城之外的人都說：『可以進都平亂了。』葉公說：『我聽說，通過冒險僥倖取勝的人，他的欲望沒有滿足的時候，辦事不公平人民一定會叛離。』聽到勝殺了齊管修後就進兵都城。
白公欲以子閭子閭：平王子啟為王．子閭不可．遂劫以兵．子閭曰：『王孫若安靖楚國．匡正王室．而後庇焉．啟之願也．敢不聽從．若將專利以傾王室．不顧楚國．有死不能．』遂殺之．而以王如高府杜注：『高府，楚別府。』．石乞尹門．圉公陽圉公陽：楚大夫穴宮．負王以如昭夫人之宮．
白話翻譯
勝想要讓子閭為楚王，子閭不答應，就用武力劫持他。子閭說：『王孫如果安定楚國，整頓王室，然後對我加以庇護，這是我的願望，我怎麼敢不聽從。如果打算專謀私利來傾覆王室，不顧及楚國，我寧死不從。』勝於是把他殺了，而帶著楚惠王去高府，派石乞把守宮門。圉公陽在宮牆上挖了個洞，背著楚惠王去了昭夫人的宮中。
葉公亦至．及北門．或遇之．曰：『君胡不冑．國人望君如望慈父母焉．盜賊之矢若傷君．是絕民望也．若之何不冑．』乃冑而進．又遇一人曰：『君胡冑．國人望君如望歲焉．日日以幾幾：同『冀』．若見君面．是得艾艾：安也．民知不死．其亦夫有奮心．猶將旌旌：表君以徇於國．而又掩面掩面：頭盔兩旁將面遮住以絕民望．不亦甚乎．』乃免冑而進．遇箴尹固帥其屬．將與白公．子高曰：『微二子二子：指子西、子期者．楚不國矣．棄德從賊．其可保乎．』乃從葉公．使與國人以攻白公．白公奔山而縊．其徒微微：藏匿之．生拘石乞而問白公之死死：屍體焉．對曰：『余知其死所．而長者長者：指白公使余勿言．』曰：『不言．將烹．』乞曰：『此事克則為卿．不克則烹．固其所也．何害．』乃烹石乞．王孫燕奔頯黃氏王孫燕：白公勝之弟。頯kuí黃氏：吳地，或謂在今安徽宣城縣．
白話翻譯
葉公也趕到了，到達北門，有人遇見他，說：『您為什麼不戴頭盔？國人盼望你就像盼望慈祥的父母一樣。盜賊的箭如果傷害了您，就是斷絕了人民的希望了。您為什麼不戴頭盔？』葉公於是戴上頭盔前進。又遇上一個人說：『您為什麼戴上頭盔？國人盼望您就像盼望有個好年成一樣，天天等待著。如果見到您的面，就會安心了。人民知道能夠免除死亡，人人就會都有奮戰之心，還準備打著您的旗號在國內傳示號召，但是您又把臉遮起來以斷絕人民的希望，不是太過分了嗎？』葉公於是脫下頭盔前進。路上碰到了箴尹固，他帶著部下準備去幫助勝。葉公說：『如果沒有子西、子期二人，楚國就不存在了。拋棄有德行的人而跟隨盜賊，難道能得到保障嗎？』箴尹固於是跟隨葉公。葉公派他與國人一起進攻勝，勝逃到山裡上吊自殺，他的手下把他的屍體藏了起來。葉公活捉了石乞向他盤問勝的屍體所在，石乞回答說：『我知道他屍體在哪兒，但是勝讓我不要說出去。』葉公說：『不說就把你煮死。』石乞說：『這樣的事成功了就做卿，不成功就被煮死，本來就應該得到這樣的下場，有什麼關係？』於是把石乞煮死。王孫燕逃亡到頯黃氏。
沈諸梁兼二事二事：指令尹、司馬．國寧．乃使寧寧：子西之子子國為令尹．使寬寬：子期之子為司馬．而老於葉．
白話翻譯
葉公便身任令尹、司馬二職，國家安定後，就任命甯為令尹，任命寬為司馬，自己退休到葉地養老。
衛侯占夢．嬖人求酒於大叔僖子大叔僖子：太叔遺．不得．與卜人比．而告公曰：『君有大臣在西南隅西南隅：太叔所居地．弗去．懼害．』乃逐大叔遺．遺奔晉．
白話翻譯
衛莊公占夢，他的寵臣向太叔僖子討酒，太叔僖子不給，他就與蔔人串通一氣，對衛莊公說：『君王有個住在西南角的大臣，不趕走他，恐怕有危害。』於是驅逐太叔僖子，太叔僖子逃往晉國。
衛侯謂渾良夫曰：『吾繼先君而不得其器杜注：『國之寶器，輒皆將去。』．若之何．』良夫代執火者代執火者：因商密事，所以屏除在旁執火燭者，自己代替他而言．曰：『疾與亡君．皆君之子也．召之而擇材焉可也．若不材．器可得也．』豎告大子大子：太子疾．大子使五人輿豭從己．劫公而強盟之杜注：『盟求必立己。』．且請殺良夫．公曰：『其盟免三死．』曰：『請三之後有罪殺之．』公曰：『諾哉．』
白話翻譯
衛莊公對渾良夫說：『我繼承先君卻得不到他的寶器，怎麼辦？』良夫屏除在旁執火燭的人自己代他舉火燭，然後說：『太子疾與逃亡的國君，都是君王的兒子。召逃亡的國君回來，再擇才確定繼承人，這就行了。如果得不到有才能的人，至少寶器也就得到了。』小僕報告了太子疾。太子派五個人裝上公豬跟著自己，劫持了衛莊公強迫他訂立盟誓，並且要求殺死渾良夫。莊公說：『和他訂的盟誓是免除他三次死罪。』太子說：『請在三次之後，有罪就殺了他。』莊公說：『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