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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中国教育网 语音学的轻与重不是简单的数量关系,而是形式差异。这是它具有区别性,能够负载语言信息的依据。 (1)结构轻音的音理结构性
轻重音的音理主要是时长变化,它们是能量积累时间量的差别,不是音量或声音强度(振辐或功率)单方面为主的量变。许多实验研究对此都有专门剖析,因此它们依赖时长的结论还是可信的。(参见林焘“探讨北京话轻音性质的初步实验”)
(2)轻音的音高特征
轻句一文详细讨论了重轻格的音高问题。按照我的理解,重轻格的音高有一种高与低的对偶关系。也就是说,在声调核心有高音特征的阴平、阳平和去声后边,轻音用低音特征(包括“小・姐、老・虎”在内),在声调核心有低音特征的上声后边,轻音用的是高音特征(“姐・姐、奶・奶”属这一类)。从高到低或从低到高的配合,是严密的对偶关系。去声和上声后边的轻音正好占用了前一个声调调尾的音高特征,因此这两个声调原有完整的对偶关系不变,对偶变化的次数也不变。阴平本身没有对偶性,阳平的对偶距离很小没有真性的低音特征,现在重轻格里补充一个低音特征,它们的音高特征就有了对偶支撑因素了。另外,夹在两个对偶音高中间的轻音落在音高过渡过程中,两三个地道的轻音相邻也是这样,它们构成一个简单的音高链(例如“坐・下・去”是高降+中+低,“写・下・去”是低曲+中+高或低曲+高+低,朗读语言不包括在内。)声调中用高低等级描述的是一种音区特征,它有别于升降平曲的曲拱特征。对偶关系说明一个极其简单的事实。人们说话可以提高或压低嗓音,男声、女声和童声也有嗓音高低的差别,这种变化不影响语音特征。音区特征需要对偶音高来做参照,这是调制和辨认声调特征所需要的,是为声调和语调系统服务的。北京话的四声以高音为主,轻音使高低音分布达到平衡,减少缺位。现代汉语的重轻格使音高对偶的节拍加快,使对偶过程拉近了距离。这样,使用声调就更方便、更可靠了。与此同时,对偶音高使重轻单元的界限多了一个构形特征,因此在多音词发达的有声语言里,话语清晰度和可懂度能有所增益,言语交际的有效性也就有了保障。
(3)轻音和轻声
林焘先生没有用“轻声”,而是用“轻音”,其理由应当是轻音音节“不能和一般有声调的音节处在同一个语音层次”。轻音在语音结构中的地位,反映出它在语音系统中的地位。叫轻声混淆了它跟声调的差异。跟轻声相关的概念很模糊。汉语声调的音高类型是语素音节固有的,而所谓轻声的音高形式是由声调环境决定的,它们确实有语音层次和语音性质的差异,所以它不可能跟四声并列而成为第五声。把它说成轻声、零声调或中性声调回避了第五声的提法,但是模糊了这种差异的实质问题。采用轻音的概念,可以明白无误地把它定位到轻重音系统中去。声调是正常重音音节的音高形式。在音高上,轻音只有音区特征,声调还有曲拱特征。它们的音高形式是在轻重音系统中统一在一起的。
(4)轻音在语音结构中的地位
轻句一文中提到,“我不去叫他去”“三加四乘五”一类的句子有歧义。这主要是文字形式造成的结果。如果它们是交际过程中的有声样品,歧义的可能性就会变小。书面上的这两句话都可能有多种解析,例如:A ((我(不去))(叫他去)) ((三(加四))(乘五))B (我(不去叫他去)) (三(加(四乘五))) 这里用多层括号表示的是句法结构,不同的句法解析跟不同的语义结构对应。它们都用同样的文字形式,却代表不同的语言产品,因此会有歧义问题。
在清晰的口语里A与B并不相同。也就是说,它们的语音结构不一样。A与B的节奏感不同,从中可以分辨出大大小小语言成分之间的疏密关系来。口语里复杂的句法结构靠大音段的有声构形特征和语音形式来负载。汉字的表音性管不了这些,这方面的语言信息就丢掉了。文字的这种弊病不光中文有,西方拼音文字里也有。中文同音字多,词儿不连写,离开了语境有时候会有从断词到断句的一系列困难,因此句法结构歧解造成书面上的歧义就不足为奇了。
语言研究中难以处理的一个问题是,句法结构和语音结构并不总是统一的。不统一是局部的,属于特殊现象,它往往是系统内部调整的产物。
上文提到“清晰的”口语。实际上即使在同等清晰的条件下也会有不对应问题。语句有言语信息聚焦的语音表现,它突出语句的一部分,含糊它的另一部分。随着聚焦的变化,语音结构也在调整。这里有语句层面的处理,也有语用性质的调节。
语音系统较低层面也有许多复杂因素。轻句一文讨论“买・了一・个茶杯”的时候指出,在语音结构里“不能把这六个音节放在同一个层次”,它里边两个轻音音节“・了”和“・个”跟另四个音节不同,它们没有语音上的独立性。剖析语音结构时作者严格遵循的准则是:“在以音节作为一个层次来分割语音单位时,应该只限于有声调音节,不能包括这些轻音节;在这个语音层次里,这些轻音节只能依附于它前面的有声调的音节构成一个语音单位。”这一准则的要义是,只有同质语音成分才有对等的语音结构关系。
(5)语调轻音
轻句一文里说的语调轻音,有时称为语流轻音。它也是大音段里出现的语音现象,但是有别于结构轻音。在“就”加数量结构的组合中,它的轻重不但使语气改变,整个音段的语义随着也就有了变化。请比较:他'就吃・了两・个'他・就吃・了两・个“就”用重音表示数量少,改用轻音表示数量多。不论“就”的复杂情形用哪种观点来解释,这两种用法是显而易见的事实。
语调轻音有时明显地保存原来的调值,就会比结构轻音“重”得多。它们确实也可以跟结构轻音一样“轻”。这是饱满度的变化。它们有时附加到前一个节奏单元里,节奏关系就会有细微的变化。语调轻音有时用在句首或停顿后,因此会有前轻后重的格局,很象是重轻格里音高延伸关系翻转过来变成的前导关系。它跟结构轻音的区别确实是很明显的。大音段里的轻重音问题相当复杂,把两种轻音的异同弄清楚,有助于阐明汉语句重音系统的整体面貌。
作者:沈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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