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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汉语研究网 特别值得注意的是,有爽/慷爽、直/慷直、慷喟、慷惋,亦有慨爽、慨直、慨喟、慨惋,它们爽/慷爽与慨爽、直/慷直与慨直、慷喟与慨喟、慷惋与慨惋,两两同义,也可证明“,慨也”之释不误,“/慷”“慨”同义,均非无义成分。至今,方言中仍不乏用“慷”“慨”构成的合成词。如《现代汉语方言大词典》合订本卷五收了徐州方言里早从明代就频用的“慨允“,释曰:“慨然应允。”也收了忻州方言里的“慷快”,释曰:“痛快,利索。”这也不失“慷”“慨”本非无义成分之证。
既然“慨”“/慷”同义,且均单用,均作词根广泛参与构词,由它们联合构成的“慨慷”“慷慨”又与它们的固有义一致,因而“慨慷”“慷慨”一定是合成词,绝非单纯词。
那么,怎样解释学者所谓古以“一种特殊的构词法”创造出双声联绵字、双音单纯词“慷慨”之说呢?其实,“一种特殊的构词法”之说,不过是间接受了清王筠臆见影响的产物⑤,至今没有谁提出服人的依据。一个不争的事实是,构成联合型合成词的两个语素大多有同义、近义、类义或反义关系,而具有同义、近义、类义或反义关系者在语源上多有联系;严学窘早就说过,有着同一语源的两个字大多有双声、叠韵关系⑥。因此,从理论上说,一些不经深入考察不容易判断其语素构成情况但上下字有语音联系(亦即或双声,或叠韵,或双声兼叠韵)的联绵字有可能就是联合型合成词。(若是单纯词,则必然是由摹声或音译而来,但那要归入摹声法和音译法,而与“一种特殊的构词法”无涉)再看语用实践。首先,据我们考察,凡被今人认作单纯词的“联绵字”,主要出自西周至六朝千几百年间的诗歌、辞赋或骈文中,殷商甲骨文、金文中没有,而殷商时代的甲骨文、金文中已经有偏正、联合及动宾等复合构词法,并且至迟到周初汉语里已用派生法构词,而既有复合法构词之利又有派生法构词之便的语言里,是不可能再创新法以构造没有可论证性的“词语”的。实际上,那些被认作单纯词的“联绵字”多是这期间的诗人、辞赋家或骈文作家为收到绵联叠复之声律美的艺术效果,而将两个同义语素、近义语素联用的结果。⑦其次,有时语言使用者出于表意准确的需要或出于满足标准音步双音节实施的需要,而联用近义语素,从而也可能创造出一些双声合成词、叠韵合成词或双声兼叠韵合成词。再次,有时出于表达新概念的需要,语言使用者联用类义或反义语素,从而构成少量双声合成词、叠韵合成词或双声兼叠韵合成词。由这些途径产生的“联绵字”,起初合成词的身份是十分明确的。但随着岁月的迁延,两个语素本来的意思不被语言社会单用了;特别到了现代,一般人不进行考证已不知其义了,两个语素间的结构关系在一般现代人眼里不清晰了,就被受现代语言学思想方法影响的人误判为单纯词了。然而,由此而来的词上下音节间虽有双声或叠韵或双声兼叠韵关系,但实是用复合法造出的合成词,而不是用其他什么“法”创造的单纯词。可以肯定,汉语里压根儿就不曾有同时也不会有学者所臆想的“一种特殊的构词法”。⑧这是因为,可理解性是话语的本质特点,由此而来,可论证性是语言的生命,汉语也不例外。
综上所述,“慷()”“慨”同义,都曾是自由语素。由它们构成的“慨慷”“慷()慨”均与它们的固有义近同,表明“慨慷”“慷()慨”原是一对同素异序同义词,因而同是联合型合成词,没有哪个是单纯词。“慷慨”上下字间的双声关系,参照其同义特点,应是二字同源所致。
顺便说一句,上引毛泽东“虎踞龙盘今胜昔,天翻地覆慨而慷”二句,意思是说:南京城今日胜过昔日,天翻地覆,群情激昂。这里的“慨而慷”以释曰“(群情)激昂”为优。 (本文系浙江省社会科学联合会项目“现代‘联绵字’理论证伪”(06N92)中一个例子,今整理成文发表。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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