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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中华文史网 此后历史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封藩――撤藩――再封藩――再撤藩”的恶性循环。概因没有藩王“屏障王室”,则中央政权易被篡夺,正所谓“内无深根不拔之固,外无盘石宗亲之助”[16],孤立易败;封藩,则藩王与皇帝互不相容,两难选择竟是无解。
如:曹魏之被司马氏篡夺,与西晋“八王之乱”;北周之被杨坚篡夺,与隋之汉王杨谅叛乱;
南北朝时期各国实行宗室诸王“入辅朝政,出镇方面”的“皇帝――宗王”联合执政模式,皇室内讧与改朝换代也就如走马灯。
唐初李世民兄弟拉帮结派,各拥武装,终于导致“玄武门之变”。其后宗室便不再拥有实权,不久却遇上武则天专权,李唐宗室重演始皇子孙一幕,屠戮殆尽。
朱元璋认为“委任权臣,上下蒙蔽”[17]是元亡的主要原因之一,于是明明白白授予藩王“除奸”重任:一旦“朝无正臣,内有奸恶,则亲王训兵告待命,天子密诏诸王统领镇兵讨平之”[18]。明正德“五年四月,安化王反,檄数瑾(指当权太监刘瑾)罪。瑾始惧,匿其檄”[19]。后有人“出(安化王)檄,因奏瑾不法十七事。帝已被酒,俯首曰:‘瑾负我。’”[20]于是杀了刘瑾。看来朱元璋的苦心还是得到了一些回报,只是有明一代竟先后有四王造反,代价有些过于大了。
藩王之乱同样存在于由少数民族主导建立的王朝。这些王朝一般刚刚脱胎于氏族部落联盟社会,传统势力影响很大,在刚兴起时,实行的是部落联盟议事会(即贵族大会)推举君主的制度。由于这个制度容易引起贵族们争夺皇位的动乱,在汉族固定顺序继承法的影响下,逐步向预立太子和嫡长继承制过渡。但由于贵族王公仍然保留了相当大的权力和独立性,对中央的威胁始终存在,使少数民族王朝的君权继承较汉族政权更加不稳定。比如在西夏、辽、金、元,藩王叛乱经常发生,尤其是辽,“宗王反侧,无代无之,辽之内难与国始终,厥后嗣君,虽严法以绳之,卒不可止”[21]
3、外戚与女后
历代皇帝早死或不育者甚多,幼帝继位遂成常事。
成年太子要想顺利继承最高权力都不保险,何况小儿?后者多了一个成年后如何从摄政者手里接管大权的难题。不管这个人是女后、外戚、还是顾命大臣、宦官,只要他是人,明明已尝到大权在握的滋味,享受到了无上的荣华富贵,如何能心甘情愿拱手相让?只要有一点野心,具备一些条件,也不管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都要试一试。即使母子之亲,有时也被权力扭曲到你死我活。
摄政者的人选里,宗室虽然是至亲,可能性却最小。因为他们最有可能趁机取而代之,君主对他们的戒备一般也最深。
与幼帝血缘关系最密切的女后成为辅政的第一人选。“从秦昭王母芈太后‘始摄政事’起,西汉有吕、窦、傅、王等很有权力的母后,东汉‘临朝者六后’。以后又有西晋惠帝皇后贾南风、北魏文成帝皇后冯氏、北齐武明皇后娄氏等有名的临朝称制的母后”[22],以至于武则天、慈禧,就更不用说了。
“垂帘听政”并不是一种令人放心的好办法,之所以能沿用两千年,还是因为别无选择――如果连母亲都不可靠,还能信任谁呢?但是这种君权过渡方式在头一千年里却是经常失败的,原因也简单,母亲们虽然多数值得信赖,但姥爷、舅舅们就不那么可靠了。
从汉至唐,女后临朝则戚党专政。概因女后疑忌外臣,凡事委托父兄。外戚一旦被委以重任,必然要向前朝掌权的集团(重臣、宗室、宦官、其他外戚)展开激烈的夺权斗争,“往往采取送嫁新宠、拥立幼主、弑君换帝甚至篡位等手段以自固”[23]。一言以蔽之,最高统治阶级内部有一个集团掌权,其它几个集团就必须被压下去。外戚既以夺权为首要目标,必把趋炎附势之徒引为同党,把不肯卖身投靠的梗直良臣视为异类。况且外戚以裙带关系掌权,才能操守皆难堪重任。
外戚为害,东汉最烈。《后汉书・皇后纪》载:“东京皇统屡绝,权归女主”,十三世皇帝中,“临朝者六后,莫不定策帷幕,委事父兄。贪孩童以久其政(指后党专立幼帝以便控制),抑明贤以专其威。”“权移外戚之家,宠被近习之竖,亲其党类,用其私人,内充京师,外布列郡,颠倒贤愚,贸易选举,疲驾守境,贪残牧民,挠扰百姓,忿怒四夷,招致乖叛离乱……此皆戚宦之臣所致然也。”[24]东汉之外,西汉初有诸吕做乱,继有霍氏、上官氏专政、末有王莽改朝换代。隋乃北周外戚杨坚篡立。初唐有女后武则天及诸武做乱,盛唐由杨贵妃兄妹而中衰。南宋在贾贵妃之弟贾似道手中覆灭。
自宋而后,外戚参政受到严格限制,大部分时间杜绝了戚党之祸。不过,与其说是因为在制度上做出了严格的规定,不如说是前朝的惨痛教训使统治阶级受到强烈的震撼,所以时间一久,印象逐渐淡忘,便又死灰复燃。南宋中后期外戚重又干政,先后出了几个外戚出身的权相:韩麟小⒍〈笕、贾似道,尤其是贾贵妃之弟贾似道,是导致南宋灭亡的罪魁祸首。
不仅汉族政权,与宋同期的“夏、辽、金、元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太后长期临朝执政和皇后预政。……太后临朝几乎成为这四个少数民族政权不成文的惯例。这除了有一些偶然的原因(如皇帝年幼、有病等)之外,还有政治和社会习俗等方面的原因。在政治上,母舅家族的势力在政权中占有重要地位,……在风俗习惯上这四个少数民族的妇女有一定的社会地位,不必如汉族妇女那样屈从于三从四德。……这种传统习俗和对妇女的尊重,也是太后临朝的重要原因之一”[25]。由于不能对外戚参政进行限制,这四国不同程度地经受了“外戚之祸”,而以西夏受害最深。
立储之困局、封藩撤藩的轮回、再加上女后外戚之祸,仿佛印证了一句古老的格言:最亲近的人,往往是最致命的人。可惜君主制下有太多这样剪不断、理还乱的恩恩怨怨,伴随着王朝的一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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