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 中国礼仪网 研究焚香史的学者指出:从芳香植物或动物分泌物提取的天然香料,用于驱虫、熏烧、敬神等诸般现象,是远古先人在掌握火的使用后,燃烧柴木时,发现了香木、香脂有散香清神作用,从此人们有意识地将香木、香脂直接焚烧,升烟祭天。这在世界其他古民族如古埃及和古希腊中都可以见到。[11]
在我国殷商时期也已有“燎祭”的存在。最初,“燎祭”作为殷商时期祭祀制度中一种祭法,仅积薪而燎之。《说文》:“,}祭天也。”“},烧}燎以祭天神。”后来渐及于燎牲,成为用牲之法。在甲骨卜辞中,祭祀先王高祖时即多用燎祭。[12]不过我们暂时还无法确知殷人在“燎祭”时燔烧的柴究竟为何种木料,但这些柴既然用于祭天、祀祖,恐怕也随便不得。商代人的祭品中有鬯,《说文》:“鬯,以酿郁H,芬芳攸服,以降神也。”所以我们据此推测,用于“燎祭”的柴可能同样也会在味道上有些讲究。
及至周代,周人在选用祭品时就更加注重了香味的选择,据《礼记・郊特牲》:
“周人尚嗅,灌用鬯嗅,郁合鬯嗅,阴达于渊泉,灌以圭璋,用玉气,既灌,然后迎牲,致阴气也”。
郑注:“祭必先求诸阴,故牲之未杀,先酌鬯酒灌地以求神,以鬯之有芳气也。又,捣郁金香草之汁,和合鬯酒,使香气滋甚”。
周人不仅在祭品上讲究芳香的气味,而且在祭祀时用于燔烧的柴草也需要有香味。
《周礼・大宗伯》:“以祀祀昊天上帝,以实柴祀日月星辰,以┝庆胨局兴久,风师雨师”。
郑注:“之言烟,三祀皆积柴……燔燎升烟,所以报阳也”。
孔疏:“,芬芳之祭”。
虽然周人用于“芬芳之祭”的柴草大都不可知其所属,但有一种却有较为明确的记载。
《周礼・甸师》:祭祀共萧茅。
郑注:杜子春读为萧。萧,香蒿也,玄谓《诗》所云“取萧祭脂”,《郊特牲》云“萧合黍稷,臭阳达于墙屋,故既荐然后x萧合馨香”。馨香者,是萧之谓也。
《礼记・郊特牲》:“萧合黍稷,臭阳达于墙屋.故既奠,然后x萧合膻芗。”
郑注:萧、芗,蒿也,染以脂,含黍稷烧之。
《诗・国风・采葛》: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毛传:萧所以共祭祀。
《尔雅・释草》云:萧,荻。郭注:即蒿。邢疏:李巡曰荻,一名萧。陆机云:今人所谓荻蒿者是也,或云牛尾蒿,似白蒿,白叶,茎粗,科生,多者数十茎,可作烛,有香气,故祭祀以脂k之为香。
《诗・大雅・生民》:载谋载惟,取萧祭脂,取羝以R,载燔载烈。
毛传:取萧合黍稷,臭达墙屋,先奠而后k萧,合馨香也,……傅火曰燔,贯之加于火曰烈。
郑笺:……烈之言烂也,……取萧草与祭牲之脂k之于行神之位,馨香既闻,取羝羊之体以祭神,又燔烈其肉为尸羞焉。
孔疏:萧,香蒿也。k,烧也。言宗庙之祭,以香蒿合黍稷,欲使臭气通达于墙屋、故《记》酌于尸,已奠之,而后烧此香蒿,以合其馨香之气,使神歆飨之,故此亦用萧,取其馨香也。
此种燃蒿以祭的方法至后世也仍有延续,如:
《通典・y祭》礼生彻毛血之豆,降自东阶以出,诸太祝取萧蒿焚于炉炭。
《宋史・舆服志》:太庙奉瓒盘、荐香灯、安奉神主、奉毛血盘、萧蒿篚、肝k豆宗室。
《元史・祭祀》:燎炉一,实以炭。篚一,实以萧蒿黍稷。
今天每逢端午节,人们还要在门上挂艾蒿以避邪。许多少数民族也多有燃蒿枝驱鬼除秽的风俗,如云南的纳西族,东巴祭祀驱鬼时都会用蒿枝除秽,其所造的东巴象形文字作: ,从人焚蒿;异体或作 ,从烧石,从蒿枝冒气。[13]这些可能都是“燃蒿以祭”仪式的遗留。
此外,从战国楚简中还可以看到,当时楚人对祭祀时所用的祭品,同周人一样也十分讲究其味道的香浓。如《九店楚简》简43-44:
[□]敢告□ 之子武 :“尔居复山之,不周之(野),帝胃(谓)尔无事,命尔司兵死者。含(今)日某 (将)欲~(食),某敢 (以)亓(其)妻□妻女(汝),[ ] 芳粮 (以) (犊)某于武 之所:君昔受某之 芳粮,囟(思)某F(来) (归)~(食)故□。[14]
据李家浩先生的研究,此篇内容是巫祝为因兵死鬼作祟而生病的病人,向管理兵死之神武夷祝告,希望武夷能让病人之魂归来,饮食如故的祷词。[15]其中所说向武夷所献的祭品中就有“芳粮”,可见楚人对祭品气味的讲究。
由此我们认为,包山简中的“蒿之”、“蒿祭之”中的“蒿”还是当如字读,不过其含义不是吴郁芳先生所说的“用蒿草泡酒使之芳香”,而是燃蒿草以祭祀。不过其具体内涵是否同于文献中所说的“染以脂,含黍稷以烧之”就不好说了。从简文实际来看,“蒿之”、“蒿祭之”同“馈之”、“馈祭之”相平行,所以有可能是一种较为独立的专门燃蒿以祭的祭祀方式。而且正如刘信芳先生所言,包山楚简中的“蒿之”只用于“殇”及“无后者”,这可能正是后世用“蒿枝”多用来“驱鬼除秽”的源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