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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學] 史學大師繆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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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竹客 發表於 2010-12-20 13:19 | 顯示全部樓層 |閱讀模式
  來源: 成都日報
雷文景/文
繆鉞(1904.12――1995.1),字彥威,江蘇溧陽人,文史兼擅的史學大師,曾任華西協合大學,四川大學教授。1946年8月定居成都,在此度過49年學術生涯。
結緣廣益梅
當成都華西壩的梅花映入繆鉞的眼帘,這位敏感詞人的心不覺陣陣悸動起來。在山河離亂的神州,繆鉞曾三睹梅花。一次在廣州,一次在遵義,第三次在成都華西壩。廣州夢崗的梅花於1935年的冬日爛然怒放,那一次,繆鉞是一名匆匆過客,他將梅的形容深藏於自己的心中。遵義桃溪寺的梅花繆鉞僅見到一兩株,他所鍾情的『伊人』在身處寇禍的境況中尤顯『楚楚可憐』。1948年的初春,50餘株春梅在華西協合大學廣益學舍悄然綻放,接替沈祖苯蠶,在廣益學舍文學院大樓講授詩選與詞選的繆鉞徜徉其間,不禁詩興感奮,吟詠出一首曼妙的【念奴嬌】:
疏紅艷白,倚危崖,曾賞環山千樹。匝地胡塵迷海岸,蔓草沾衣多露。靈瑣交疏,星槎路斷,哀絕江南賦。仙雲嬌好,除非魂夢相遇。誰料十載棲棲,天涯重見,玉蕊還如故。未許寒風吹便落,輕逐江波流去。月影浮香,霜華侵袂,且共殷勤語。人悽怨,待教裁入詩句。
從詞中可以窺知,深愛梅花的繆鉞自從在廣州甫見梅林,梅花所呈現的與古典詞學『要眇宜修』之境頗為相通的神韻便令他常縈心懷。無論是在遵義所見到的『楚楚可憐』的孤梅,還是廣州夢崗疏紅艷白的『玉蕊』,他深恐再也不能見到,但是,在1948年春寒料峭的日子,這位雅人致深的詞人,這位懷着鄉愁的『人』,還是在廣益見到了與他心靈相通的梅,他不由感慨萬端地詠道:『誰料十載棲棲,天涯重見,玉蕊還如故』。
繆鉞與陳寅恪
繆鉞與成都有緣,他在『花重錦官城』一住便近50年,然而他卻與先到廣益的陳寅恪無一面之緣。早在1944年,執教遵義浙江大學的繆鉞便曾寫信向成都燕京大學的陳寅恪先生請益,並寄去了自己的詞作請陳寅恪斧正。名滿天下的陳先生在閱讀其大作之後,不覺欣賞有加。在華西壩廣益學舍45號,當時尚未完全失明的陳寅恪提筆回信,其中說道:『讀大作七律四首,敬佩之至,知公於此道深矣。尊著文學論曾於此間書肆見之,亦拜讀一過,非精於文、詩、詞如公者不能作也。』陳先生雖寥寥數語,卻正中繆鉞的肯綮之處。
繆鉞一生,近代學者之中他最服王國維與陳寅恪。王氏的詞學影響着繆鉞的論詞理論,而陳寅恪的以詩證史之法影響了他一生的治史風格,且將之視為不二法門。在與陳寅恪通函之後,他極望親炙陳先生。然而當他來到梅花盛開的廣益,陳寅恪早已遠赴英倫治療眼疾,隨後又返回了清華大學。與陳寅恪無一面之緣,對繆鉞而言,這無論如何也是一個遺憾,在回憶文中他曾言道,與陳先生『竟無拜謁之緣,親承教誨,深感悵悒。』
1983年的秋天,中國唐史學會在成都召開,與會學者之中,很多是陳寅恪的弟子、再傳弟子,繆鉞賦七律一首志賀,詩云:
秋光西蜀最清妍,迢遞高樓聚眾賢。論史抗懷千載上,相期猶憶二年前。名園廣益思先哲,嘉會蓉城結勝緣。漫向三唐夸盛業,神州新數中興年。
繆鉞在簽注中起筆就道:『詩中「名園廣益思先哲」句,即是指寅恪先生』 。那時節,離繆鉞與陳寅恪擦肩而過已有27年了,但繆鉞仍對廣益,對先他離開廣益的陳先生念念不忘。該次會議之後二年,華西醫科大學舉辦校慶慶典,繆鉞舊地重遊,當他拄着拐杖來到當年的廣益學舍時,朱顏已逝,梅林無存,繆鉞曾說道:『我徘徊久之,不勝今昔之感,這也可以算是一次小小的人世滄桑吧!』
令人驚嘆的記憶力
世間傳說陳寅恪記憶力非凡,某資料在某書某頁某段他也記得清晰無誤。其實老一輩學人中不乏有此本領之人。錢鍾書、顧頡剛等人皆記憶力了得,蜀人陶亮生早年能完整背誦【十三經註疏】,華大教授宋誠之被人譽之為『肉字典』,川大教授向宗魯有『向書櫃』之稱。繆鉞年輕時,因家庭困難不得不從北京大學輟學到中學教書以敷家用,然而幼時所打下的國學基礎卻讓這位沒有大學文憑的青年終生受益,最終成為一位文史兼擅的大師級學者。繆鉞生長於河北,原籍江蘇溧陽,他的曾祖父、祖父、外祖父及父親皆是飽學之士,家中藏書甚富,七八歲時,外祖父即教授他閱讀【論語】、【孟子】。稍長,繆鉞讀書種子的秉性越發顯露出來,許多名篇名着他皆能流利背誦,熟諳於心。他從【書目答問】、【四庫總目提要】、【文史通義】等書中摸索到了治學門徑,從【詩經】、【左傳】、【莊子】、【楚辭】等經典中體悟到了文學的美妙。在以後漫長的杏林生涯中,學生們常驚嘆於他的記憶力。他隨口而出,旁徵博引的大量史料,有學生課後查閱原文與之兩相對勘,『幾乎一字不差』。暮年時,繆鉞兒孫繞膝,其樂融融,一家人每每於傍晚聚在一起同觀『新聞聯播』,一次繆先生提出與兒孫輩比試記憶力,大家看過新聞之後再將內容複述一遍,結果,已至耄耋之年的繆鉞居然勝過了兒孫輩。
雅人致深的大家風儀
著名紅學家周汝昌與成都有一段緣分。華西的聞宥教授曾見到他的本科畢業論文,深賞其才。1952年,經聞宥推薦,周汝昌來到華西任教,未幾,院系調整,周汝昌與繆鉞一同調入四川大學。其時,周潛心紅學研究,調入川大的第二年,他的【紅樓夢新證】出版,他簽題了一本贈與繆鉞。時值農曆正月,處處都洋溢着新年喜慶。大年初二的那一天,周欲入城,正於汽車站候車,遠遠地聽見有人給他打招呼,他定睛一看,卻原來是繆先生。待繆鉞走近,出乎周意料的是,繆先生卻一句新年問候語沒有,開口便說:『你的書,我接到後很「貪」地一下子讀完了,甚至耽誤了吃飯和入睡!我已作了兩首七律題詠它。』 言罷,繆鉞當街便旁若無人、朗朗有致地大聲誦讀起來:『平生喜讀石頭記,廿載常深索隱思……』他的抑揚頓挫的誦詩聲引來眾多路人引頸相望,皆現驚訝的表情,不知這兩位同志是怎麼回事。繆鉞是位書痴,讀到美文他一定是如飲醇露,上述『忘形』之舉,實在是毫不奇怪。繆鉞還是位傑出的詩人、詞人,他平日裏整潔儒雅儀容的後面到底仍有落拓不羈的詩人儀態。
清人江藩曾有『勤於讀書,懶於著述』之說,繆鉞常將之比附於自己。其實,繆鉞『何懶之有?』他在文學與歷史的兩個領域皆取得了世所共知的傑出成就。與其他一些大師相比,繆鉞沒有鴻篇巨製,他最長的一篇論文有兩萬餘字,平時行文,一般只有幾千字,最短的不過幾百字。這個特點,與他所推崇的治學風格有關。『北人學問,淵綜廣博』,『南人學問,清通簡要』,『南人約簡,得其英華;北人深蕪,窮其枝葉』這是古人論南北異同之說,繆鉞是認同南派的。他的文章,清澈明淨,流暢嫵媚,簡約高致,眉目清晰,可謂深得『清通簡要』之旨。如果說『鴻篇巨製』是一幅巨細不遺的工筆畫,那麼繆鉞的作品便是一幅高妙深致的寫意。在語言上,繆鉞推崇新文言,與吳宓一樣,他割捨不了古漢語凝練深蘊的表達。他認為陳寅恪等人的文風便是新文言的佼佼者,但繆鉞的行文又與陳寅恪大異其趣,陳文質地緊密,約顯生澀,而繆文風華妍美,曉暢易懂,對於不諳古漢語的網絡時代人,讀繆文竟可以毫無阻礙。他的新文言能將人帶入如飲甘露之境。試讀繆鉞論唐宋詩之異的小品:
唐詩以韻勝,故深雅,而貴蘊藉空靈;宋詩以意勝,故精能,而貴深析透闢。唐詩之美在情辭,故豐腴;宋詩之美在氣骨,故瘦勁。唐詩如芍藥海棠,華繁采;宋詩如寒梅秋菊,幽韻冷香。唐詩如啖荔枝,一顆入口,則甘芳盈頰;宋詩如食橄欖,初覺生澀,而回味雋永。
取譬何其準確、高妙,而行文又情辭豐美,搖曳多姿。繆鉞的論詞之作不知征服過多少文人墨客。上世紀五十年代初,芳齡二十餘歲的北京人葉嘉瑩女士讀過繆鉞的【詩詞散論】之後,拍案叫絕,心生景仰之情,但在迢遞歲月中她一直未能親炙繆老。不過葉之於繆,比之繆之於陳,葉卻是幸運的。1981年的4月,在詩聖杜甫曾棲居過的成都浣花溪,葉嘉瑩見到了心儀已久的繆老,而繆鉞也對這位女性學者的詞學頷首讚賞,評價其著作『博鑑古今,融貫中西……發新創之見,評論詩歌,獨創精微,自成體系。』葉與繆,在論詞主張上可謂心聲相契。二人相見恨晚,『談藝論心,數共晨夕』。那時候,繆鉞雖已屆八十高齡,他內心的創作衝動卻仿佛回到了青壯年時期。在現代詞學史中,一代詞人沈祖本垢楸釋V勾實拇醋鞽ご錛甘年,而繆鉞也在長時期內停止了詞學論著的寫作。此番相見之後,繆鉞激情再現,他與葉嘉瑩約定共撰詞學論著。在以後的十年間,繆鉞共撰得詞論二十三篇,葉嘉瑩撰十八篇,合為一書,名【靈G詞說】。以後又成一書,名【詞學古今談】。就在【詞學古今談】出版三年之後,91歲的繆鉞壽終正寢,仙逝於他曾居住過的華西壩,也即是他曾以感傷筆墨吟詠過的『誰料十載棲棲,天涯重見,玉蕊還如故』的梅花盛開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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