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向【新序】卷2雜事2詩解10君主失民城固何益醜女諫君去其四殆

劉向【新序】卷2雜事2詩解10君主失民城固何益醜女諫君去其四殆

題文詩：

靖郭君欲,城薛而客,人多以諫,君告謁者,

無為客通.有一齊人,曰願一言,倘過一言,

臣請烹也.靖郭君因,見之客趨,曰海大魚.

因返而走,靖郭君曰:請少進言.客曰否不,

敢以死戲.靖郭君曰:吾毋得已,試復道之.

客曰獨不,聞海大魚?網弗能止,繳不能牽,

碭而失水,陸居則螻,蟻得意焉.且夫齊亦,

君之水也,君已有齊,奚以薛為?君若無齊,

薛猶無益.靖郭君乃,大悅罷民,弗城薛也.

齊有婦人,極丑號曰,無鹽女也.白頭深目,

長壯大節,印鼻結喉,肥項少發,折腰出胸,

皮膚若漆.行年三十,無所容入.於是乃自,

詣宜王曰:妾齊之不,售女也聞,君王聖德,

願備後官,之埽除者.謁者以聞.宜王方置,

酒於漸台,左右聞之,皆掩口笑,曰此天下,

強顏女子.於是宜王,乃召見之,良久乃曰:

竊嘗喜隱.王曰隱固,吾所願也,試一行之.

言未卒忽,然不見矣.宣王大驚,立發隱書,

讀之退而,惟之又不,能明明日,復召問之,

不以隱對,但而揚目,銜齒舉手,拊肘乃曰:

殆哉殆哉.如此者四.宜王問故.無鹽女曰:

今大王之,君國也西,有衡秦患,南有強楚,

之讎外有,二國之難;內聚奸臣,眾人不附;

春秋四十,壯男不立,不務眾子,而務眾婦,

尊所好忽,所恃一旦,山陵崩地,社稷不定,

此一殆也.漸台五重,黃金白玉,翡翠珠璣,

莫落連飾,萬民疲極,此二殆也.賢者伏匿,

山林諂諛,強進左右,邪偽立於,本朝諫者,

不得通入,此三殆也.酒漿沉酒,以夜續朝,

女樂俳優,從橫大笑,外不修諸,侯禮內不,

秉國家治,此四殆也.故曰殆哉.於是宣王,

掩然無聲,喟然嘆日:寡人痛乎,無鹽君言,

今乃一聞,寡人之殆,幾不全也.於是立毀,

漸台罷女,樂退諂諛,去雕琢選,兵實府庫,

招進直言,延及側陋,擇吉日立,太子乃拜,

無鹽君以,為王后而,齊國大安,醜女之功.

【原文】（群書治要43卷版）

　　靖郭君欲城薛；而客人多以諫，君告謁者，無為客通事。於是有一齊人曰：『臣願一言，過一言，臣請烹。』謁者客。客曰：『海大魚。』因返走。靖郭君曰：『請少進。』客曰：『否。臣不敢以死戲。』靖郭君曰：『嘻！寡人毋得已，試復道之。』客曰：『君獨不聞海大魚乎？網弗能止，繳不能牽，碭而失水，陸居則螻蟻得意焉。且夫齊，亦君之水也，君已有齊，奚以薛為？君若無齊，城薛猶且無益也。』靖郭君大悅，罷民弗城薛也。

版本2原文：

　靖郭君將城薛，客多以諫。靖郭君謂謁者，無為客通。齊人有請者曰：『臣請三言而已矣!益一言，臣請烹。』靖郭君因見之。客趨而進曰：『海大魚。』因反走。君曰：『客有於此。』客曰：『鄙臣不敢以死為戲。』君曰：『亡，更言之。』對曰：『君不聞大魚乎?網不能止，鈎不能牽，盪而失水，則螻蟻得意焉。今夫齊，亦君之水也，君長有齊陰，奚以薛為?夫齊，雖隆薛之城到於天，猶之無益也。』君曰：『善。』乃輟城薛。

【譯文】

靖郭君田嬰準備在封地薛修築城防工事，因為會引起齊王猜疑，不少門客去諫阻他。田嬰於是吩咐傳達人員不要為勸諫的門客通報。有個門客請求謁見田嬰，他保證說：『我只說三個字就走，要是多一個字，願意領受烹殺之刑。』田嬰於是接見他。客人快步走到他跟前，說：『海大魚。』然後轉身就走。田嬰趕忙問：『先生還有要說的話吧？』客人說：『我可不敢拿性命當兒戲！』田嬰說：『不礙事，先生請講！』客人這才回答道：『你沒聽說過海里的大魚嗎？魚網釣鈎對它無能為力，但一旦因為得意忘形離開了水域，那麼螻蟻也能隨意擺布它。以此相比，齊國也就如同殿下的'水」，如果你永遠擁有齊國，要了薛地有什麼用呢？而你如果失去了齊國，即使將薛邑的城牆築得跟天一樣高，又有什麼作用呢？』田嬰稱讚說：『對。』於是停止了築城的事。

碭而失水：出自：莊周的【莊子·雜篇·庚桑楚】
吞舟之魚，盪而失水，則蟻能苦之。
解釋：碭：盪溢失水。 全句譯文：可以吞下船的大魚，一旦離開了水，那麼螞蟻也能加害於它。 【原文】（群書治要43卷版）

齊有婦人，極丑，號曰無鹽女[369] 。白頭深目[370] ，長壯[371] 大節，印鼻[372] 結喉[373] ，肥項少發，折腰[374]出胸[375]，皮膚若漆。行年[376] 三十，無所容入。於是乃自詣宜王曰:『妾， 齊之不售[377] 女也，聞君王之聖德，願備後官之埽除[378] 。』謁者以聞。宜王方置酒於漸台，左右聞之，莫不掩口而笑，曰:『此天 下強顏[379]女子也。』於是宜王乃召而見之。但揚目銜齒，舉手拊肘，日:『殆哉， 殆哉。』如此者四。宜王日:『 願遂聞命。』

版本2

齊有婦人，極丑無雙，號曰：『無鹽女』。其為人也，臼頭深目，長壯大節，昂鼻結喉，肥項少發，折腰出胸，皮膚若漆。行年三十，無所容人，衒嫁不售，流棄莫執，於是乃拂拭短褐，自詣宣王，願一見，謂謁者曰：『妾，齊之不售女也，閒君王之聖德，願備後宮之掃除，頓首司馬門外，唯王幸許之。』謁者以聞，宣王方置酒於漸台，左右聞之，莫不揜口而大笑。曰：『此天下強顏女子也。』於是宣王乃召見之，謂曰：『昔先王為寡人取妃匹，皆已備有列位矣。寡人今日聽鄭衛之聲嘔吟感傷，揚瞠楚之遺風。今夫人不容鄉里布衣，而欲干萬乘之王，亦有奇能乎？』無鹽女對曰：『無有。直竊慕大王之美義耳。』王曰：『雖然，何喜。』良久曰：『竊嘗喜隱。』王曰：『隱固寡人之所願也，試一行之。』言未卒，忽然不見矣。宣王大驚，立發隱書而讀之，退而惟之，又不能明。明日，復更召而問之，又不以隱對，但揚目銜齒，舉手拊肘曰：『殆哉！殆哉！』如此者四。宣王曰：『願遂聞命。』

【注釋】[369]無鹽女:名鍾離春，齊宣王的王后。因是無鹽人，故名。無鹽，古地名，戰國時為齊邑，故地在今山東省東平縣東。
[370]白頭深目:形容相貌極丑。白，春米器，這裡用以形容頭部如白狀物。
[371]長壯:高大而強壯。
[372]印鼻:謂鼻露而向上。
[373]結喉:謂喉頭凸出隆起。
[374]折腰:彎曲的腰。
[375]出胸:胸骨向前突出。即今所謂雞胸。
[376]行年:經歷的年歲，指當時年齡。

[377] 售:指女子得嫁。
[378]埽除:埽同『掃』。打掃;去除。
[379]強顏:厚顏，不知羞恥。

【譯文】

齊國有位女子，容貌奇醜，人人都稱她為『無鹽女』。她頭像搗臼，眼窩深陷，身材高大，骨節強壯，鼻孔朝天，喉結突出，脖子肥大，頭髮稀疏，腰部彎曲，胸骨突出，皮膚漆黑。年紀都三十歲了，還沒有人願意娶她。於是她自己去拜見齊宣王，對負責傳達的人說:『 我是齊國那個嫁不出去的女子，聽說君王德行高尚，我願意充當後宮打掃衛生的僕人。』負責傳達的人就把這件事報告給了宜王，當時宣王正在漸台參加酒宴，左右的人聽了以後，沒有一個不捂着嘴笑的，都說『這真是天下臉皮最厚的女子了。』於是齊宜王就召見了無鹽女，只見她睜大眼睛，咬着牙齒，舉起手來拍打着胳膊肘兒，然後放聲大叫:『 危險呀!危險呀!』像這樣大叫了四聲。齊宣王說:『 我願意聽聽你的指教。』

【原文】（群書治要43卷版）

對曰:『今大王之君國也，西有衡秦之患，南有強楚之讎，外有三(三作二)國之難;內聚奸臣，眾人不附;春秋[380]四十，壯男不立，故不務（矜）眾子而務（矜）眾婦，尊所好而忽所恃。一旦山陵崩地[381] ，社稷不定，此一殆也。漸台五重，黃金白玉，翡翠(舊無翡翠二字。補之)珠璣[382]，莫落[383] 連飾，萬民疲極，此二殆也。賢者伏匿[384] 於山林，諂諛強進於左右，邪偽立於本朝，諫者不得通入，此三殆也。酒漿沉酒[385] ，以夜續朝，女樂俳優[386] ，從橫大笑，外不修諸侯之禮，內不秉國家之治，此四殆也。故曰'殆哉，殆哉」。』於是宣王掩然無聲，喟然[387] 而嘆日:『痛乎無鹽君之言，今乃一聞，寡人之殆，幾不全也。』於是立毀漸台，罷女樂，退諂諛，去雕琢，選兵馬，實府庫，招進直言，延及側陋[388] ，擇吉日立太子，拜無鹽君以為王后。而齊國大安，醜女之功也。

版本2

無鹽女曰：『今大王之君國也，西有衡秦之患，南有強楚之讎，外有二國之難，內聚奸臣，眾人不附。春秋四十，壯男不立，不矜眾子，而矜眾婦，尊所好而忽所恃，一旦山陵崩弛，社稷不定，此一殆也。漸台五重，黃金白玉，琅玕龍疏，蓑蓑珠璣，莫落連飾，萬民罷極，此二殆也。賢者伏匿於山林，諂諛強於左右，邪偽立於本朝，諫者不得通入，此三殆也。酒漿沉琨，以夜續朝，女樂俳優，從橫大笑，外不修諸侯之禮，內不秉國家之治，此四殆也。故曰：'殆哉！殆哉！」。』於是宣王掩然無聲，意入黃泉，忽然而昂，喟然而嘆曰：『痛乎無鹽君之言，吾今乃一聞寡人之殆，寡人之殆，幾不全。』於是立停漸台，罷女樂，退諂諛，去雕琢，選兵馬，實府庫，四辟公門，招進直言，延及側陋，擇吉日，立太子，進慈母，顯隱女，拜無鹽君為王后，而國大安者，醜女之力也。

【注釋】[381]山陵崩他:地，音陀，山陵崩，諸侯帝王死亡的委婉語。山陵，古代帝王或皇后墳墓的名稱。崩他，塌毀。
[382]珠璣:珠寶，珠玉。璣，即小珠。
[383]莫落:綴結。
[384]伏匿:隱藏;躲藏。
[385]沉湎:亦作『沉沔』，猶沉溺，多指嗜酒。
[386]俳優:古代以樂舞諧戲為業的藝人。
[387]喟然:感嘆、嘆息貌。
[388]側陋:處在僻陋之處的賢人或卑賤的賢者。
【譯文】

國有位婦女，長得極其醜陋，天下沒有第二個，被稱為"無鹽女』。她人長得頭部凹陷,窩摳眼，身材粗壯,大骨節，翻鼻孔，喉結突出,粗脖子，頭髮稀少，彎腰凸胸，皮膚漆黑。年紀已經三十一歲了，還沒有人願意娶她。公開嫁人嫁不出去，丟在路旁也不會有人撿。於是她料理整齊粗麻短衣，自己拜見齊宣王，希望見一見宣王。她對報事官說: "我這個人， 躋國嫁不出去的女好。聽說大王品德高尚，所以願意來充當後宮的掃除人。我在司馬門外叩頭，只求大王開恩答應我。』報事官就把無鹽女的話稟告了齊宣王。齊宣王正在漸台設宴飲酒，邊侍臣聽說之後,沒有一個不掩口大笑的"，說: "這真正是天 下最厚顏的女子!』於是齊宣王就召見了她。對她說:『當初先王就為我娶了配偶,她們都已經占有各自位置了。我現在聽鄭國、衛國的樂曲，謳歌吟詠，感慨悲傷，發揚【激楚】中留傳的風氣。如今您不被鄉親鄰里的平民百姓收容，卻想要求兵車萬乘的大國君主給你福祿，(您) 也有奇特的才能嗎?』無鹽回答說: "沒有。 只是私下仰慕大王的美好品德罷了。』宣王說:』既然這樣,您喜愛什麼?』過了好一會兒，無鹽女說:』私下曾經喜歡隱術。 』宣王說: "隱術確實是我所希望的，試着做一下。』話音未落，無鹽女忽然就不見了。齊宣王十分驚奇,立刻打開隱身的書來讀,回到宮裡思索它，還是不能明白。第二天，王再次召見嘸鹽問她隱身的事。無鹽女卻又不用隱術來回答了，只是翻着眼睛，咬着牙，舉起手來，拍打胳膊肘兒說: 『危險啊!危險啊!』 像這樣叫了四遍。

宿王說: "願意就此聽聽您的教導。 』無鹽女回答說:『現在大王統治國家， 西面有強大秦國的患害,南面有強大的楚國的仇敵。外有這樣兩個國家的危難，國內聚攏着好臣，百姓都不親附你。大年已四十，兒子成年了還不立為太子;不憐惜兒子們，卻只嬌縱婦女,沉湎玩樂:依從自己所喜愛的，忽視國家所依靠的。-但大王駕崩，國家就會不安定，這是第一種危險;漸台高達五層，黃鉑玉，琅開珍寶、龍鬚寶席、珍珠碧玉，一圈圈纏繞，層匝匝裝飾，而嚌國百姓極其疲憊,這是第二種危險。有才德的人隱藏在山林里，諂媚阿諛的人在大王身邊逞強，邪惡詭詐之人在本國立足朝廷,直敢諫的人不能通行進宮，這是第三種危險。大王沉溺酒漿，夜以繼日，樂俳優，放縱大笑。對外不建立諸侯的禮節，對內不主持國家的治理，這是第四種危險。所以說: '危險呀!危險呀!' 』齊宣王聽了啞口無言，只想鑽進地下去。他忽然抬起頭來，長嘆-聲說:『痛心呀， 無鹽君的一席話!我今天竟然一下子聽說自己的危險。我的危險差點不能保全國家!』於是立刻停止漸台行樂，放遣女樂，樂腿諂媚.阿諛的人，去掉雕琢飾物。挑選兵馬，實國庫，四面大開宮門，招納直言敢諫之士,包括那些地位卑微無名之輩。又選擇吉日良辰,冊立太子，敬奉慈母，顯揚隱女。無鹽君為後;因而使齊國太平安定，是醜女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