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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學研究] 高潔的品格與真率的詩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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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丘 發表於 2012-6-9 17:35 | 顯示全部樓層 |閱讀模式
  作者: 張亦偉

  明崇禎十七年(1644),清兵以明降將吳三桂為先導,大舉入關。在鎮壓了李自成領導的農民起義後,隨即揮師南下,將烽火燒遍了整個中國。清兵的野蠻侵略和殘酷屠殺,激起了明朝人民的強烈反抗。尤其是江南地區,在長達四十餘年的抗清鬥爭中,湧現了無數民族英雄和愛國志士。魏耕便是其中的一個。
  魏耕,原名璧,又名時珩,字楚白,號雪竇,清兵入關後改名耕,字白衣。浙江慈谿人。明萬曆四十二年(1614)四月初六生於一個破落世族之家。七歲從其叔父學,『日誦數百言,覆背如流』(見【雪翁詩集•附錄】,本文未注出處者,皆見是書),家人以穎異稱之。十四歲時,母卒,隨父至吳興讀書。明天啟六年(1633),魏耕赴歸安應童子試,得第一名,雖當地儒生以其外籍相阻,終因試卷『宏深朴茂,有古大家風』,受到考官賞識,得入歸安庠。明天啟十二年(1639),又『歲試冠軍』,得到官給廩餼的待遇。這期間,當地富戶凌祥宇聞其名,客於家中,並把女兒許配給他,因此,他便以贅婿的身份僑居在歸安縣。
  清兵入關,整個江南為之震動。魏耕一聽到這個消息,便『懸衣冠堂上,北面稽首曰:「予雖在草莽,然廩食膠庠,亦君祿也,縱不赴國難,亦當潛身遁跡,為世外間人。」』(【慈谿縣誌•魏耕傳】注)魏耕認為,國難當頭,氣節為重,這是每一個臣民的本分,因此,他和妻子一起,開始了隱居。清朝統治基本鞏固後,曾有人推薦他到清朝做官,被他斷然拒絕,表示了不合作的態度,而心甘情願地去過那種『襤褸百結腳不襪,伶仃枯槁無人形』(【醉歌行】)的窮困生活。
  但是,隱居只是魏耕的一種鬥爭方式。作為一介處士,他沒有條件率軍作戰,於是,只好『麻鞋草屨,落魄江湖,遍走諸義旅中。當是時,江南已隸版圖,所有遊魂餘燼,出沒山寨海槎之間,而白衣為之聲息,複壁飛書,空坑仗策,荼毒備至。顧白衣氣益厲』(全祖望【奉萬息郭門魏白衣(息賢堂集)書】)。順治二年(南明弘光元年,1645),錢肅樂等扶持魯王以海監國於紹興,控制了浙東紹興、寧波、溫州、台州等地,魏耕曾『扶策往從之』。他的上述活動,很可能便是為魯王政權進行聯絡。魯王政權在當地人民的支持下,依靠錢塘江天險,打擊了清兵南下的氣焰,魏耕親自參加了其中的『苕上之役』。後因種種原因,魯王政權建立不到一年便失敗了。魏耕逃亡在外,以避追捕。雖清政府囚其妻子兒女,逼其就範,魏耕終不為所屈。
  在其後的許多年裏,魏耕仍然過着隱居生活。他沒有被清兵的淫威嚇倒,而是密切地注意時局,尋找着時機。順治十六年(南明永曆十三年,1659),他派人投書鄭成功,備言收復失地大計,並為之擬定了具體計劃:『海道甚易,南風三日可直抵京口。』(全祖望【雪竇山人碑版文】)這一計劃得到了鄭成功的首肯。這年六月,鄭成功為招討大元帥,張煌言為監軍,率水陸軍十七萬,大舉北伐。戰事進行得很順利,破瓜州,平鎮江,一路勢如破竹,攻無不克,最後將南京團團圍住。而張煌言率一路軍沿江而上,又連連奏捷,一時收復了徽州、寧國等三十餘府、州、縣,軍威大振。可是,這時鄭成功卻驕傲輕敵,坐失戰機,被清兵偷襲成功,倉皇退回福建,而將張煌言孤軍懸在皖南,形勢十分危急。為了挽救義軍,魏耕勸張煌言入大別山區,聯合『內撫有二十四寨,外聯絡蘄黃四十八寨』的英、霍山寨,以圖再舉大事。但是,由於形勢急轉直下,雖然張煌言依計行事,可魏耕平時結交的寨主卻叛變了,終於導致了不可收拾的敗局。對此,魏耕一直引為憾事。按全祖望【雪竇山人碑版文】、【奉萬息郭門魏白衣〖息賢堂集〗書】及【慈谿縣誌】皆謂魏耕說張煌言『入焦湖』,蓋傳聞之誤。【張蒼水集】第四編【北征錄】云:『適英、霍山義士(按指魏耕)來,遮說焦湖入冬水涸,未可停舟,不若入英、霍山寨可持久。余然之。』又【魯之春秋】卷十四云:『耕遮道留煌言曰:「英、霍山寨尚多,耕皆識其魁,請入說之,使迎公以圖再舉。」』魏霞【傳】亦作『如英、霍』。當從之。
  鄭、張北伐失敗後,清廷訪知其計出於魏耕,便嚴令加以追捕。雖經反清義士多方掩護,終因孔孟文的出首,魏耕被清廷抓獲,於康熙二年(1663)在杭州就義。關於魏耕的卒年,魏霞【明處士雪竇先生傳】及費寅【雪翁詩集跋】謂在康熙元年(1662),張壽鏞【雪翁詩集序】及全祖望【碑版文】、【奉萬息郭門魏白衣〖息賢堂集〗書】謂在康熙二年(1663)。按魏耕先張煌言一年死,應從後者。
  魏耕的著述有【道南集】、【吳越詩選】等。【慈谿縣誌】卷三十【魏耕傳】注云:『嘗就允武征古今諸名家詩稿,匯選成帙。一時名宿如虞山錢宗伯謙益、山左姜侍御該、湖廣曹翰林允昌、姑蘇吳學士偉業,並不憚持稿乞評選。』於此,可略見魏耕的文學活動。但除【雪翁詩集】外,多已散佚。【雪翁詩集】十五卷,系其自定,據其【自序】,收詩截止於順治十四年丁酉(1657),但集子裏卻有順治十五、十六年的作品。如【戊戌(1658)除歲高齋回矚有懷玉林大師】、【己亥歲(1659)移居南陽竹素莊作】等。據張壽鏞【序】稱,魏詩為『傳家之稿』,則丁酉後的作品可能因其從事興復活動和避難,未及收入,而就義後由其家人補進。總的來說,【雪翁詩集】匯集了他從崇禎、弘光年間到順治十四年(1657)這二三十年間的作品,雖不夠全面,卻也可以反映出這位頗具個性的詩人在明清之際的創作成就。
  魏耕的民族意識很強。在【梅市送愚庵和尚還橫山集福寺呈西遁先生祁超】、【三妙軒酬王二嗣槐】、【春日柳園憶群從作】等詩中,或自比魯仲連、荊軻,或自比夷齊、巢由,顯示了他的不屈服、不妥協的意志。因此,他常用詩歌歌頌抗清義士。如【贈朱七毅元二十五韻】描寫魯王監國政權中的一位將軍,在戰場上出生入死,虎威凜凜,為抗清事業立下了汗馬功勞。詩人刻畫的這位將軍的形象,實際上暗示了他自己的抱負。這使我們看到,他對於當時抗敵復國的鬥爭,寄予了多麼殷切的希望。
  然而,新興的滿族貴族在政治、軍事上的力量畢竟是太強大了。眼見清朝統治日漸鞏固,魏耕心中無限悲涼:『飄飄天地間,邈若洞庭波。寒蟬與落葉,其奈秋風何!』(【酬張杉】)這幾句詩,正是他的感情寫照。亡國,這對一個深受正統思想薰陶的知識分子來說,是一件多麼不願接受的事實,他的沉痛是難以壓抑的。沉浸在這種悲哀之中,他經常流露出強烈的故國之思。如他的【孝陵】一詩,寄慨無窮:『萬國朝宗地,千年一孝陵。龍蟠清漢迥,虎踞大江澄。蓬島仙難返,蒼梧駕莫憑。』詩人對明帝國盛時的『萬國朝宗』是那樣的懷念,對明代的開國皇帝朱元障也深深崇敬。而如今,那虎踞龍蟠的『王氣』黯然而收,故國盛事化為一場春夢,而南明王朝棲流海域,恐也難成大事。想到這裏,他怎能不肝腸寸斷,淚灑大地?但可貴的是,詩人既沒有屈服,也沒有絕望。他的詩作全部用干支紀年法,顯然是受到陶淵明的影響。他自信總有一天能施展自己的才華,救濟蒼生,振興故國。如【春望有感】:『流雲哀過雁,舞劍拂深宵。欲獻河清頌,天邊金闕遙。』這使我們想起顧炎武晚年所寫的【五十初度,時在昌平】:『遠路不須愁日暮,老年終自望河清。』真是異曲同工。由此,可以看出魏耕對興復抱有何等的希望,他的隱居生活又含有多麼豐富的內容。
  有明一代,詩風多重模擬,延至明末,風會無改。但遺民詩人的創作呈現出嶄新的風貌,所謂『國家不幸詩家幸,賦到滄桑句便工』,即於此可見。魏耕論詩,認為應該有為而作。他自序其詩時說:『苟無所為而為之,雖擬議盡變,曲肖囊篇,無疾呼痛,偽托可笑。故余之為詩,初無矜飾,務達其情。……有觸於懷,發之詠嘆,以為合於作者不能自已之情。』從這一點出發,他尤其提倡一個『真』字,要求『樂必盡樂,哀必盡哀』。魏耕的這種詩歌主張,是由於時代的影響並通過對詩歌傳統的反思總結出來的,有着寶貴的認識價值。
  
 樓主| 南丘 發表於 2012-6-9 17:35 | 顯示全部樓層
  創作主張對創作實踐不能沒有影響。魏耕的詩,豪放中含蒼涼,淡泊中含躁動。這種詩歌風格,與他貴『真』的審美要求息息相關。因為,他的作品無不是對時代、社會和人生所做出的回應。下面,我們將上述兩點分別論之如次。
  第一,豪放中含蒼涼。魏耕性格豪放,像明末許多貴公子一樣,他攜妓賦詩,狂歌痛飲,頗有豪氣。這種性情,與李白有幾分相似,而他的不少詩,也很像李白。如【擬李翰林醉後答丁十八以詩譏余捶碎黃鶴樓】:『黃鶴高樓壓荊州,影落洞庭三萬秋。憑陵大嘯弄明月,崩摧捲入天河流。太守卻來相調笑,譏余捶碎黃鶴樓。黃鶴已捶碎,更鏟疊嶂傾豪輩。洪濤浩瀚駕青雀,乘風嘯傲事沉醉。醉後狂吟淥水歌,白雲一篇遙相對。』詩人要把『壓荊州』的黃鶴樓捶碎,還要鏟盡疊嶂,傾覆『豪輩』。即使大醉,也要在浩瀚洪濤之上『乘風嘯傲』。何等的疏狂,又是何等的氣魄!這不僅表現着性格,也象徵着志向。像這類作品,在魏耕詩中並不少見。不過,處於民族危機、社會動亂之時,一味疏狂實際上是不可能的。因此,在他的詩中,也多因為時代的影響,在豪放中更多包含着蒼涼。如【彈鋏歌】:『我生豈無命,何為使我漂流天南海北陬!日與腐儒小子論詩書,唇乾口燥不得休。誰言人生直如矢,蒼蒼反覆曲如鈎。不識城中達官騎大馬,殺人多者居上頭。會須覓取百個錢,日醉洞庭岳陽之酒樓。俯觀波濤千裏相橫擊,銷我千古萬古之憂愁!』家國之恨匯聚在一起,這『千古萬古之憂愁』,縱使醉酒、觀濤,又哪能銷得!狂之極,正見悲之深。於此,可以略見魏耕有着何等動盪的內心世界。從整體上來看,魏耕的這類詩是其創作的基調,如【贈潘四古琳】、【鞠歌行】等,都是如此。
  第二,淡泊中含躁動。清兵入關後,魏耕歸隱,和許多亡國遺民一樣,寫了大量的田園詩。田園詩本以淡泊悠然為極致,魏耕顯然對此也有所追求:『雲生有起滅,我心本湛然。會得粲可趣,屢泊雲窗眠。夙具棲山志,江海不及宣。』(【靈岩四首】之四)這使我們想起了王維【終南別業】中的名句:『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不過,魏耕似乎說得更為徹底。他認為,雲的起滅尚為有心,而自己卻心無芥蒂,空明一片,好像與物俱化,已達到了物我兩忘的境界。實際上,這只是一種假想,其下意識的流露並非如此。通觀他的田園詩,總是有一種躁動,有一種不安定感。如【南軒述懷】:『山鵲下梧桐,涼風吹百穀。去來候沙門,玄言景芳躅。雲窗屢不關,軒堂敞林木。石壁汲暗泉,厲夜燃楚竹。岩中歲月疏,羈此趣頗足。遙憶湘夫人,愁見江草綠。感懷鳴玉徽,長夜採薇曲。海月吐半規,依然照幽獨。』湘夫人與楚竹,長歌與採薇,這都無法使人得出『趣頗足』的印象,那麼,具有暗示意味的『半規』海月,照着『幽獨』之身,又給人什麼感受呢?傳統與現實的矛盾,交融在他的詩中,使之讀起來頗耐人尋味。其他的,如【三妙軒酬王二嗣懷】、【南湖贈俞汝言】等,也都反映着這種特色。宋元之際也有不少知識分子具有避世的思想,希望在否定現實的同時忘掉現實;但另一方面,也是實質性的一面,卻是他們在詠唱中時時流露出的與主觀意圖相悖的情緒,即他們實際上並不能忘懷現實,尤其不能忘掉亡國的慘痛。一方面忘不掉,另一方面又無力承受這種巨大的痛苦,於是,他們就寫了許多貌似恬淡的詩,以使激盪的心潮平息而達到主觀設想的一種寧靜。幾百年以後,在相似的社會背景中,我們在魏耕的詩裏也發現了這種情形,這應該是中國知識分子的一個重要特色。
  通過以上的論述,我們可以得出一點認識,作為愛國志士,魏耕的事跡在明清之際頗為獨特;作為詩人,他的詩也具有一定的歷史價值和美學價值。當時嶺南三家之一的屈大均在【懷魏子雪竇】一詩中說:『平生梁雪竇,是我最知音。一自斯人歿,三年不鼓琴。』無論在哪一方面,魏耕都是值得這位著名詩人引為知音的。
  (作者單位:徐州教育學院中文系)
  
  司空圖善論前人詩。如謂元、白為力氣,乃都會之豪估;郊、島非附於寒澀,無所置才:皆切中其病。及自評其作,乃以『南樓山最秀,北路邑偏清』為假令作者復生,亦當以著題見許。此殆不可曉。當局者迷,固人情之通患。如樂天所謂石破山,先觀跡;發矢中的,兼聽弦聲。使不見其詩,而聞此語,當以為如何哉!
  (蔡居厚【蔡寬夫詩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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