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东方网 (四)义山所爱女道士之姓名
义山所爱之女道士系姓宋名华阳,义山有《赠宋华阳真人兼寄清都刘先生》诗云:“沦谪千年别帝宸,至今犹识蕊珠人。但惊茅许同仙籍,不记刘卢是世亲。玉检赐书迷凤篆,金华归驾冷龙鳞。不因杖履逢周史,徐甲何曾有此身?”《重过圣女祠》云“上清沦谪得归迟。”此云“沦谪千年别帝宸。”上清、帝宸,本指天上及仙人所居之所,但在此诗中则为帝王居处之代名词。可见宋华阳乃是由宫女出身。“茅许同仙籍”言宋与刘同在道门。“刘卢世亲”则刘宋系亲眷,冯氏引《唐文粹・冯宿撰刘先生碑铭》,及《唐书・敬宗纪》,谓刘清都先生即道士刘从政,号升元先生,初栖王屋山,其后迁居都下。可见刘清都乃年高有道之士。或者即系义山之师,亦未可知。义山虽与宋华阳有情,而对于刘清都,却非常恭敬,但观其以徐甲自比,以周史比刘,(徐甲事见《神仙传》),可见他们有师生的关系。《赠宋华阳诗》因兼寄刘先生,故语意甚庄,看不出什么恋爱痕迹。至于《月夜重寄》的一首便不是这样了。“偷桃窃药事难兼,十二城中锁彩蟾。应共三英同夜赏,玉楼仍是水晶帘!”“偷桃”乃义山最惯用的典故,诗中引用不止一处,如“瑶地归梦碧桃闲”,“王母不来方朔去”,“玉桃偷得怜方朔”,“惟应碧桃下,方朔是狂夫!”
按中国文人好将两性间恋爱关系,用极香艳,极漂亮的文词来描写,什么采兰呀,赠菊呀,窃玉呀,偷香呀,都成了幽期密约的代名词。但是义山所恋爱的,并非平常女子,却是一个出家的人。他既然能用仙女的典故,来影射她的身份;难道于偷情方面,寻不出一个巧妙而恰当的仙家故事吗?所以他便采用东方朔故典,用“偷桃”来代表仙家的窃玉偷香,这真可谓聪明绝顶了。“窃药”亦义山惯用的文词。《淮南子》羿请不死之药于西王母,羿妻窃以奔月,是为穑擞髋朗恐黾倚薜馈K健笆履鸭妗闭撸磁朗坑厍骞妫筒荒芎湍凶油矗湍凶油矗悴荒苁厍骞妫秸呔佑诜炊缘匚唬匀患娌⒉坏谩5材暧衩玻ビ谄嗔顾略褐校坑雒谰傲汲剑疵庥星椋芮泊耍克砸迳接钟小版隙鹩谕盗橐毯G嗵煲挂剐模 敝洹K位艄壑泄嬖虼笤加惺苯涎希砑洳恍沓鐾猓视小笆侵兴鼠浮敝铩S钟小蹲蛉铡酚小拔慈菅杂锘狗稚敝洹>慵朗恐蛔杂伞
又《无题》诗一绝云:“紫府仙人号宝灯,云浆未饮结成冰。如何雪月交辉夜,更在瑶台第一层?”此诗与寄宋姊妹诗情境相类,想是同时所作。还有些小诗,都像在一时期内,为宋氏姊妹做的,试录几首如下:《袜》:“尝闻宓妃袜,渡水欲生尘,好借嫦娥著,清秋踏月轮。”《房君珊瑚散》:“不见鹩埃迩锸卦侣郑辉轮邢需凭剩鹱拥烦沙荆 币蛩位粑壑泄嬖蛩校桓矣谕砑涑雒牛衤ゲ秽次Я彼簟R迳接诩拍蘖闹校缓孟胂笏窃诠壑猩驮碌墓饩埃薏唤桢靛啵顾强梢蕴ぴ露础V劣凇肮鹱拥烦沙尽笨晌堑サ餮峋氲纳钚凑铡
(五)义山与女道士之失和
义山与所恋爱的女道士曾有失和之事。《碧城》七律三首很可以教我们看出一点痕迹来。录其诗如下:“碧城十二曲阑干,犀辟尘埃玉辟寒。阆苑有书多附鹤,女床无树不栖鸾。星沉海底当窗见,雨过河源隔座看。若是晓珠明又定,一生长对水晶盘。”“对影闻声已可怜,玉池荷叶已田田。不逢箫史休回首,莫见洪崖又拍肩。紫凤放娇衔楚~,赤鳞狂舞拨湘弦。鄂君怅望舟中夜,绣被焚香独自眠。”“七夕来时先有期,洞房帘箔至今垂。玉轮顾兔初生魄,铁网珊瑚未有枝。检与神方教驻景,收将凤纸写相思。《武皇内传》分明在,莫道人间总不知。”这三首诗,古人因其难解,附会穿凿,更加离奇。
朱竹研究这几首诗废寝忘食,用了全副精神,而研究出来的结果,却非常可笑。他说此第一首指杨妃入道。第二首言妃未归寿邸之事。第三首言明皇与妃定情之事。“箫史”一联,竹谓系明皇对贵妃的嘱咐,“盖喜其芳年稚齿,又嘱其白头一心,即传言定情之夕,授钿合金钗以固之之意也。”朱氏自以为善于比附,我则以为这话说得太无道理,要知专制时代的帝皇对于其妃嫔,稍赐以颜色,便算天恩浩荡,而妃嫔能得竹叶羊车,常常临幸,也便像是几世修来的造化。两方面的关系既系如此,那做帝皇的便到了钟漏垂歇,行将就木之年,也不怕“芳年稚齿”的妃嫔,敢对他宣布离婚――其暗中有外遇者又当别论――哪值得这样叮咛?而且“不逢箫史休回首”云云,也不像帝皇对妃嫔关照的口气。其实,这三首诗还是义山与女道士恋爱的哑谜儿,与明皇贵妃,毫不相干。不过细察诗意,双方爱情已有破裂的痕迹。女道士此时已厌弃义山,不愿仍和他继续来往,或者别有所恋,为义山所察觉,故有“不逢箫史休回首,莫见洪崖又拍肩。”微含醋意的要求。
但女道士并不理会他,自觉无聊,于是又有鄂君怅望,绣被孤眠之句。第三首则义山咏自己与女道士约期相会之事,“七夕”借用银河鹊桥的故事,不必呆指什么日期,女道士既厌弃义山,所以失约不来,害他空等了一场,正如铁网空张,珊瑚竟失,满腔懊恼,只好借“凤纸”细描了。又《银河吹笙》一首也是爱情断绝的表现。诗云:“怅望银河吹玉笙,楼寒院冷接平明。重衾幽梦他年断,别树羁雌昨夜惊。月树故香因雨发,风帘残烛隔霜清。不须浪作缑山意,湘瑟秦箫自有情。”女道士既与义山决裂,而义山余情不断,尚不胜其眷恋之意。“楼寒院冷”犹言共衾无人,觉楼院更为清冷。当辗转反侧之际,回忆从前好梦,今已难寻,庭树之上,偏有惊飞的鸟,恍然是情人舍我的象征,月榭余香,风帘残月,景物依然,而人则不知何处,更使多情诗人,为之惆怅不已。女道士之厌弃义山,必饰词将专心修道,不更牵于儿女之情,其实她却和另一个羽士在闹恋爱。义山也知道她说的是一派假话,所以最后二句,用一种如恨如嘲的口吻劝她道:你何必假惺惺拿修道来骗我呢?恐怕你们湘瑟和秦箫早在那里倡和了!女道士之厌弃义山不知何故,或即因他言语不慎吧?所以义山有“《武皇内传》分明在,莫道人间总不知”的辩护。李义山固不能以汉武自比,但借《汉武内传》里上元夫人与西王母故事,以影射出家的公主及女道士等,故不妨如是云云。义山的情敌名永道士。
义山少年时曾学道于河南的王屋山(《通典》开元二十九年京师置崇元馆,置道学生徒有差,谓之道举。举送课试,与明经同。其《题李肱所遗画松》诗“忆昔谢四骑,学仙玉阳东”可证。又《寄永道士》一绝:“共上云山独下迟,阳台白道细如丝。君今并倚三珠树,不记人间落叶时!”按王屋山有阳台,可见永道士是王屋山的道士,也就是义山的老同学。义山之认识宋华阳,想是永道士所介绍的。宋华阳姊妹共有三人,所以义山有“应共三英同夜赏”之诗,从前时候宋华阳和义山恋爱,她的两位姊妹则和永道士恋爱。后来宋华阳和义山失和,也归到永道士那边去了。故义山又有“君今并倚三珠树”的调谑。“三珠树”见《山海经》,郭璞亦有《三珠树赞》,科举时代用以代表榜前三名的人,冯浩以为此系咏永道士登第而自己失意之事,似乎不大对。义山只说你现在独拥三美,自然得意,但我被人所弃,如秋风中的落叶,漫无所归,你恐怕就不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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