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 聯合早報
● 符祝慧
> 大多數日本人都不知道釣魚島到底長什麼樣子，然而，圍繞釣魚島主權，中日兩國近年來的外交口水戰，讓坐落在東海的這座小島一直處於風口浪尖。思想保守的東京市長石原慎太郎，去了一趟美國就聲稱要買島。本月初，就連日本首相野田也效仿石原，公開宣布釣魚島『國有化』的方針，再一次刺痛中日關係。
日本在釣魚島問題上，其實一點兒也不模糊，經常單刀直入高唱主權。令人擔憂的是，在中日建交四十周年之際，至今尚未聽到敲鑼打鼓的慶祝之聲，中日間的口水戰是否會升起硝煙？
【讀賣新聞】日前在中國三艘漁政船航至釣魚島周邊海域後，發表題為『中日間是否會有一戰？』的文章，指出中日兩國發生軍事衝突的概率是零。但是，若還是這麼沒完沒了地吵鬧下去，有可能會發生小型戰爭。
【讀賣】文章的主線是中國軍事行動，它認為，近年來中國頻頻出動漁監船到東海，原因是不滿日本實效控制釣魚島，正想改變這個現狀。中國有可能在船隻對峙時不慎動用武力。
二戰期間，日本奉行軍國主義，發動了侵華戰爭。該報認為，日本過去戴的那頂軍帽，現在戴在中國頭上。日本當年若不是軍力位居中國之上，就不會發生諸如七七盧溝橋事件。此刻，中國所處的立場如同當年的日本，其軍事實力也可與日本相抗衡，還可能超越日本。
不過，文章分析，中國不會輕易動武，一定會在衡量整體利益後才行動。需要衡量的是，這件事到底牴觸它的核心利益到什麼程度？中國所謂的核心利益，包括以下三個方面：一，中共的支配權；二，主權與領土；三，經濟發展。
在這三個核心利益里，釣魚島的定位是領土主權。基於中國目前必須優先考慮經濟發展，用提高國民富裕程度來換取政治穩定，與日本樹敵是節外生枝，並不符合它的整體利益。因此，它對日本發動戰爭的可能性並不高。
如果有例外，那就是當中國經濟出現停滯，國民不滿，以致中國政府要將問題轉移，那對日外交就是一張牌。但無論如何，中國對日本發動戰爭，不得不考慮的是美國因素。它心知肚明，對日本大動干戈必將會把美國卷進來。若日美兩同盟國聯手抗敵，以中國目前的軍力尚打不過。基於這一考量，中國若決定以武力教訓日本，也是一場有限度的迷你戰爭。只有這樣，才不會驚動美國，也不會給自身經濟帶來太大的損害。
該報基於以上推測，在文中大力鼓勵日本當局做好防禦『小型戰爭』的準備。並建議擴充海上警戒監視機制，調動各縣的警察和機動部隊在離島地帶戒備。此外，該報還認為有必要整頓海陸空自衛隊，讓他們成為島嶼監視的部隊。
它強調，中國的軍事抬頭是一個關鍵問題，而要應對這個新的軍事局面，日本就必須提高軍力；而且也必須強化日美的聯防體制。
中國默認日本的實際支配
【朝日新聞】也刊登了一篇討論中日軍事衝突的文章，撰稿人是日本退休外交官兼防衛大學教官孫崎享。
孫崎贊成『擱置現狀，對日本有利』的觀點，認為日本若是因釣魚島問題與中國發生軍事衝突，必然是落敗。
他提醒日本，從歷史角度看，釣魚島並非自古以來就是日本的『固有領土』，是在1895年才列入沖繩縣，中國方面也有史料說明該島屬於台灣，既然台灣是中國的一部分，自然就主張釣魚島屬於中國。因此，在處理釣魚島問題時，必需清楚它『固有領土』的成分不足，應當定位為『紛爭地』。
文章也追溯了中日建交時，中國領導人在釣魚島問題上的兩個表述：1972年，中國總理周恩來在針對釣魚島問題時說：『雙方應當去異求同』；1978年，時任中國副總理的鄧小平也說：『我們這一代沒有智慧解決的問題，就留給下一代解決』。
孫崎強調，這些談話都清楚表達了中國當局願將這個問題『擱置』。換言之，也就是中方承認了由日本實效支配該島，不願用武力解決問題。這種提議，對日本是有利的。
孫崎在其著作【日本的國境問題】，描述了不少他在當外交官時期看到的『內幕』。他描述：鄧小平1978年訪日之際，與時任首相福田會談後，日方沒作任何發言。鄧小平在會議後的談笑中說：『這個問題應當擱置』。
後來，鄧小平也在日本記者俱樂部舉行的大型記者會上公開表白，把釣魚島問題『擱置』。
書中也轉載了當時負責招待鄧小平的日本外交部長園田的一段秘密談話：『當我同鄧副總理的會談時，最不安的是要在什麼情況下談起尖閣諸島問題。我知道那是日本的固有領土，也正在對其進行實際支配，可不能不擔心的是，當我提出日本的主張，對方也會為了體面（面子）說那是中國的。我鼓起勇氣告訴他：「尖閣諸島屬於日本，不希望再發生偶發事件。」（按：鄧小平訪問日本數月前，曾發生中國100多艘漁船在釣魚島周邊海域捕魚，有16艘被指進入日本領海）鄧小平笑着回答我：「那是偶發事故，不會再發生了」……真是謝天謝地，他沒一開口就說：「那是中國的……』！他之後還接着說：「擱着吧，這個問題二十年也好，三十年也好，就由它（指釣魚島）去吧！」換言之，他沒有反對日本支配下去，而且是淡然地說了這些話。那時，我對他真的有無限感激，接着就告訴他：「閣下，您就別再說下去了。」要是那時周圍沒人，我還真想對他說聲：「謝謝！」呢。』
孫崎指出，中日雙方心照不宣的『擱置』約定，對日本而言是『求之不得』的。不過，他也坦言這對中國並非有利的做法。
針對近期發生的釣魚島爭端，日本輿論甚少提到中日建交的 『擱置』默契。而當石原主張『買島』之後，隨之響起的是『國有化』大合唱。
【讀賣新聞】從始至終都強調：『為保全領土，必須國有化，以強化實際支配。而且，也鼓勵政府與石原的購島計劃應當互動。』
【產經】的評論說：『本月（7月）連台灣海巡船都陪同保釣船入侵日本領海，而且活動資金由中國提供，尖閣諸島充滿危機。』
【朝日】也同樣主張國有化：若是由石原管理該島，難免會出現無止境的挑釁動作。因此，交給國家來打理最為穩當。而當中國對日本發動戰爭時，石原身為一個市長的對應能力是有限的，『國有化』就好多了。 但該報也同時提醒日本當局：日本要把釣魚島國有化，中國和台灣必然會展開反抗。因此，必須以緩和緊張局勢為優先，無論如何都要避免不測事態發生。
【東京新聞】認為，保衛領土固然需要態度毅然，但也必須防止刺痛對方的民族主義，要不然就會弄巧反拙，讓東海變成『緊張之海』。
作者是本報駐東京特派員
【聯合早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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