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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广州日报
陶渊明
诗词歌赋
野外罕人事,
穷巷寡轮鞅。
白日掩荆扉,
虚室绝尘想。
时复墟曲中,
披草共来往。
相见无杂言,
但道桑麻长。
桑麻日已长,
我土日已广。
常恐霜霰至,
零落同草莽。
东晋 陶渊明《归园田居》其二
穷巷:偏僻的巷子。轮鞅:车马。墟曲:乡野。霰(xiàn):小雪粒。披:拨开。
人的生活态度问题,其实也是选择生活空间的问题。选择一个不同的物理空间,就会产生一种不同的精神空间,从而导致一种不同的生活姿态。在中国古代,有庙堂的空间,选择这个空间,就是一种进取的士大夫的生活姿态;有山林的空间,选择这个空间,就是一种隐逸的高士的生活姿态。这两个空间很难有交集,更不可能重叠,“山中宰相”的境界不是容易达到的。古人选择其中一个,就必须得压缩另一个空间。
潜心农事远离杂念
我们就用空间选择的概念来看看陶渊明的《归园田居》其二这首诗。这首诗里,我们可以看到两个空间的彼消此长。一个空间是“农事”, “桑麻”;一个空间是“人事”和“尘世”。这两个空间,一个是蓬勃生长的,一个是日渐压缩的。
我们看那个日渐压缩的空间。郊野穷巷,马车不到,人迹罕至,人事空间在压缩,而人的精神也在从过去的舞台上退出来:关上柴门,在幽静的房子里断绝一切尘世的杂念,与过去在官场时的观念、思想告别。
随着人事空间的缩小,是大自然空间和农事空间的扩张。生机蓬勃的“桑麻”处于一种不断膨胀发展的状态:“日已长”。陶渊明辛辛苦苦开垦的农业空间也处于日益开拓的状态:“我土日以广”。人的精神也随之发生变化,像大地上的庄稼一样朴素自然,你看,乡亲们在乡野小道上,拨开茂盛的野草,相互之间交谈的,只有张三家的豆子,李四家的禾苗,无非就是农事,没有“杂言”。心里忧虑的,不是荣华富贵,而是怕霜雪冻坏了农作物,零落得如同草莽一般。
在什么样的空间,就讲什么样的话题,在长满庄稼的空间,语言像大地和农作物一样朴实。
陶渊明构筑了一个“桑麻日已长,我土日以广”的农业空间,按现在的说法就是“偷菜种菜”的空间,压缩了追求功名利禄的世俗空间。
陶渊明选择这么一个空间,从文字上来看,充满田园牧歌式的情调,惬意而舒心,然而,在诗意的文字背后,确实也透露出可怕的贫寒,陶渊明家的“桑麻”虽然日益生长,可是他却免不了会忍饥挨饿,甚至上门乞讨。
选择生活空间和生存空间,需要勇气,陶渊明选择大地山林和田园庄稼,也选择了贫穷,他却没有退缩和后悔,那么,他就是幸福的。现在社会关于生活空间的选择,也是多元的,这些空间有时候无所谓好坏上下之分,喜欢就好,随意就好,像陶渊明那样坚守就好。
来源:广州日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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