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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凤凰网历史 就以上中国古代社会的演进程序看来,中国考古学可为社会进化的比较研究者,提供一些重要的新材料,甚至可以做出自己的贡献。最近十数年来,美国人类学家对社会进化理论的兴趣明显增加,许多考古学家尝试着把这些理论运用到世界各地的考古材料中,他们的关注焦点主要是国家起源的问题。在这些讨论中,很少人使用中国的材料,因为除了马克思主义的模式之外,中国的古史材料还很少用一般比较的人类学的观点处理过。我们不妨看看现在讨论的三代的考古材料,怎样和社会进化理论和国家起源的问题联系起来。
当代美国考古学界最流行的社会进化理论,是塞维斯(Elman Service)的四阶段论,即游团(Band)、部落(Tribe)、酋邦(Chiefdom)和国(State)的进化理论。
尽管中国的考古序列仍有一些重要的缺环,但是至少在我看来,和塞维斯的概念还是合拍的。不过三代究竟是划归酋邦还是划入国家,仍是个问题。酋邦和国家在理论上的区分很清楚,但在两者的接触地带,只存在某一些标识的数量多少问题,实际上往往难以区分。依据桑德斯(Sanders)和普莱斯(Price)的研究,酋邦的主要特征是其政治分级和亲属制度的结合,而国家的主要标志是具有合法的武力。这个区分,傅兰纳里(Flannery)做了进一步的更清楚的说明:
“国家是一种非常强大,通常是高度中央集权的政府,具有一个职业化的统治阶段,大致上与较为简单的各种社会之特征的亲属纽带分离开来。它是高度分层,与在内部极端分化的,其居住形态常常基于职业分工而非血缘或姻缘关系。国家企图维持武力的独占,并以真正的法律为特征;几乎任何罪行都可以认为是叛违国家的罪行,其处罚依典章化的程序由国家执行,而不再象较简单的社会中那样是被侵犯者和他的亲属的责任。国民个人必须放弃用武,但国家则可以打仗,还可以抽兵、征税、索贡品。”
依照这种看法,国家的必要条件有两个:在国家组织上血缘关系由地缘关系代替,拥有合法的武力。拿这两上标准衡量商文明,我们发现后者适用,前者不适用。那么,商代是否已经达到国家社会的水平?桑德斯在讨论中美由酋邦向国家的过渡时,曾用建筑规模作为考古学上区分两者的标准:酋邦的首领能够使用强迫劳动力为其建造庙宇和坟墓,但是只有国家元首才可以强迫劳动力为其建筑居住用的宫殿。这里的问题是,宫殿的规模怎样定义。商代的宫殿、庙宇和坟墓都有很大的规模,但就建筑的规模和永久性看来,商代的宫殿远没有秦汉以后的宫殿气魄。如此说来,商代是酋邦而非国家社会吗?这样的结论未免有点荒廖。因为无论从合法武力、分级统治或是阶级分层来说,商代社会显然合乎国家的定义。换言之,商代的考古资料使酋邦和国家的区分产生了定义上的问题。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有两个。一是把商代社会视为异于常规的变态或例外,就像弗里德曼(Friedman)那样,把以血缘关系为基础分配政权的古代国家称为“亚细亚式的国家”(Asiatic state)。第二种方法,是在给国家下一般性的定义的时候,把古代中国的材料考虑在内,也即重新估价血缘和地缘关系的相对重要性。三代考古在社会进化一般理论上的重要性,当然只有在后一种情况下才能显示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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