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充【论衡】卷8率性篇诗解4气有少多性有贤愚迫近君子仁道加身或浊或清势在于教不独在性 题文诗:
豆麦种与,稻梁殊然,食能去饥.小人君子, 禀性异乎?譬诸五谷,皆为用实,不异而效, 殊者禀气,有厚薄故,性有善恶.凶残者受, 仁之气薄,而怒者则,禀勇渥也.仁薄者则, 戾而少慈,勇渥者则,猛而无义,和气不足, 喜怒失时,计虑轻愚.妄行之人,非故为恶, 人受五常,含于五脏,皆具于身,禀之薄少, 故其操行,不及善人,犹酒味或,厚或泊也, 非厚与薄,殊其酿也,曲孽多少,使之然也. 故酒泊薄,同一曲孽;人之善恶,共一元气. 气有少多,性有贤愚.西门豹急,佩韦自缓; 董安于缓,带弦自促.急之与缓,俱失中和, 然而韦弦,附身成为,完具之人.能纳韦弦, 之教补接,不足则豹,安于之名,可得参也. 劣屋不具,墙壁宇达,人指訾之.财货富愈, 起屋筑墙,以自蔽鄣,为之具宅,人弗复非. 魏之劳力,行田百亩,邺独二百,西门豹乃, 灌以漳水,成为膏腴,亩收一钟.人之质犹, 邺田道教,犹漳水也,患不能化,不患人性, 之难率也.雒阳城中,之道无水,水工激上, 洛中之水,日夜驰流,水工之功.由此言之, 迫近君子,仁义之道,数加于身,孟母徙宅, 盖得其验.人间之水,污浊在野,外者清洁. 俱为一水,源从天涯,或浊或清,所在之势, 使之然也.南越赵佗,本汉贤人,化南夷俗, 背叛王制,椎髻箕坐,好之若性.陆贾于是, 说以汉德,惧以圣威,蹶然起坐,心觉改悔, 奉制称蕃.赵佗其于,椎髻箕坐,恶之若性. 前则若彼,后则若此.由此言之,亦在于教, 不独在性.俗人能为,积善致圣,,教化使然.
【原文】
8·9豆麦之种与稻梁殊(1),然食能去饥。小人君子禀性异类乎?譬诸五谷皆为用(2),实不异而效殊者(3),禀气有厚泊(4),故性有善恶也。残则授不仁之气泊(5),而怒则禀勇渥也。仁泊则戾而少愈(6),勇渥则猛而无义,而又和气不足,喜怒失时,计虑轻愚。妄行之人,罪故为恶(7),人受五常,含五脏(8),皆具于身,禀之泊少,故其操行不及善人,犹或厚或泊也(9),非厚与泊殊其酿也,曲孽多少使之然也(10)。是故酒之泊厚,同一曲孽;人之善恶,共一元气。气有少多(11),故性有贤愚。西门豹急(12),佩韦以自缓;董安于缓(14),带弦以自促(15)。急之与缓,俱失中和,然而韦弦附身,成为完具之人。能纳韦弦之教,补接不足,则豹、安于之名可得参也(16)。贫劣宅屋,不具墙壁宇达(17),人指訾之。如财货富愈。起屋筑墙,以自蔽鄣(18),为之具宅,人弗复非。 【注释】
(1)梁:疑作『粱』,形近而误。章录杨校宋本作『粱』,可证。
(2)诸:之于的合音。(3)效:效果。这里指味道。(4)泊:通『薄』。
(5)本句的意思是,凶残的人承受仁的气薄,所以『授』字疑作为『受』。『残则受不仁之气泊』显然与文意相背,故疑『不』是衍文。
(6)戾(利):凶暴。愈:递修本作『慈』,可从。
(7)罪:『罪故为恶』与文意相背,故疑是『非』之误。
(8)参见【太平御览】卷三六三引【韩诗外传】文。
(9)根据下文文意,疑『犹』后夺一『酒』字。
(10)孽:疑『蘖』形近而误。章录杨校宋本作『蘖』,可证。下同。曲蘖(区聂):酒曲。
(11)少多:疑『多少』之误倒。递修本作『多少』,可证。
(12)西门豹:战国魏文侯时邺(今河北省临漳县西南邺镇)令。姓西门,名豹。曾破除当地『河伯娶妇』的迷信,开水渠十二家,引漳水灌溉,改良土壤,以发展农业生产。
(13)韦:皮带。佩韦以自缓:据【韩非子·观行】记载,西门豹性情急燥,于是给自己系上皮带,以提醒自己应该缓慢些。
(14)董安于:春秋时晋国人,晋国大夫赵孟的家臣。
(15)带弦以自促:据【韩非子·观行】记载,董安于性情缓慢,于是随身带上弓弦,以提醒自己应该变得急促些。
(16)参(s1n三):同『叁』。(17)字:屋檐。达:窗户。
(18)鄣(h4ng丈):同『障』,遮。
【译文】 豆麦的果实与稻谷小米不同,然而吃了能消除饥饿。小人与君子是禀承的天性不同吗?把他们与五谷相比,五谷都是为了食用,果实都能充饥但味道不一样,人禀受的气有厚有薄,所以德性有善有恶。凶残的人则承受仁的气少,而容易发怒的人则承受勇的气多。仁气少就凶狠而缺少仁慈,勇气多就凶暴而没有情谊,再加上阴阳协调和谐的气不足,变得喜怒失常,考虑问题轻率,愚昧。行为胡乱的人,并非有意作恶而是生性如此,人有仁、义、礼、智、信五常之气,包容在五脏里,都具备于人体,只因禀受的气薄而少,所以他们的操行不如善人,就像酒有的味浓有的味淡,这并非味浓味淡是由于不同酿造方法造成,而是因为酒曲的多少使它变得这样。因此,酒味的浓淡,是同样的酒曲酿造出来的;人性的善恶,是同一元气形成的。从天承受的气有多有少,所以人性有贤有愚。西门豹性情急燥,就系上皮带以提醒自己应变得和缓些;董安于性情缓慢,就佩带弓弦以提醒自己应变得急促些。急促与缓慢,同样是失去中和,然而皮带与弓弦附着在身上随时提醒自己,使成为了性情完美的人。如果能接受系皮带与佩弓弦的教育感化,补充上自己性情的不足,那么与西门豹,董安于齐名的就能有第三个人。破房烂屋,没有完整的墙壁、屋檐、窗户,于是人们指责非议。如果钱财富裕,起屋筑墙,由此遮盖住原来的破烂,成为完备的住宅,人们就不再指责非议了。
【原文】
8·10魏之行田百亩(1),邺独二百(2),西门豹灌以漳水(3),成为膏腴(4),则亩收一钟(5)。夫人之质犹邺田,道教犹漳水也,患不能化,不患人性之难率也。雒阳城中之道无水(6),水工激上洛中之水(7),日夜驰流,水工之功也。由此言之,迫近君子,而仁义之道数加于身,孟母之徙宅(8),盖得其验。人间之水污浊,在野外者清洁。俱为一水,源从天涯,或浊或清,所在之势使之然也(9)。南越王赵他(10),本汉贤人也,化南夷之俗(11),背畔王制(12),椎髻箕坐(13),好之若性。陆贾说以汉德(14),惧以圣威,蹶然起坐(15),心觉改悔,奉制称蕃(16)。其于椎髻箕坐也,恶之若性。前则若彼,后则若此。由此言之,亦在于教,不独在性也。
【注释】
(1)行田:分配田地。
(2)参见【吕氏春秋·乐成】、【汉书·沟洫志】。
(3)漳水:漳河,在今河北南部。事参见【史记·河渠书】。
(4)膏腴(鱼):指肥沃的土地。
(5)钟:古代容量单位。春秋时齐国的『公量』以六十四斗为一钟。战国时魏,秦等国也兼用这种量器。
(6)雒(洛)阳:即东汉都城洛阳,在今河南省洛阳市东北。
(7)激:阻遇水势。洛:章录杨校宋本作『雒』,可从。
(8)孟母:指孟柯的母亲。徙(X!洗):迁移。孟母之徙宅:据刘向【列女传·母仪】记载,孟子的母亲为了有个良好的环境教育孟子成材,曾三次搬家,才找到满意的地方。
(9)势:地势。这里指环境。
(10)赵他(驮)(?~公元前137年):又作赵佗,直定(今河北省正定县)人,南越国王。秦时为南海郡龙川县令,后为南海尉。秦末,兼并桂林,南海和象等三郡,自立为南越武王。汉高祖十一年(公元前196年)受封为南越王。后因吕后禁输铁器,进行反抗,自称南越武帝。汉文帝时再派陆贾出使南越,景帝时重又以藩臣归顺汉朝。南越:古地名。在今广东、广西及越南北部一带。
(11)南夷:指我国古代南部民族。
(12)畔:通『叛』。王制:这里指汉朝的制度。
(13)椎髻(追计):像椎形的发髻。箕坐:坐时两腿伸直张开,形似畚箕。
(14)陆贾:战国末期楚国人,汉初的政论家、辞赋家。从汉高祖定天下,常被派往各诸侯为说客,是汉高祖的重要谋臣。官至太中大夫。对汉初的政治曾发生影响。著有【新语】一书。
(15)蹶(gui桂)然:急速。
(16)藩:属国。以上事参见【史记·郦生陆贾列传】、【史记·南越列传】。
【译文】
魏国每个劳力分配无主荒田一百亩,邺县唯独土地贫瘠每劳力要分配二百亩,西门豹引用漳水灌溉,使之成了肥沃的土地,每亩要收庄稼一钟。人的本质就像邺县的荒田,仁义之道的教化如同漳水,让人担心的是不能变化,而不是担忧人性难于引导。雒阳城中的河道里没有水,治水工人就截断雒河中的水,使它上涨,于是河道里有水日夜奔流,这是治水工人的功劳。这样说来,接近君子,仁义之道就会屡次施加在你身上,孟子的母亲三次搬家,大概就能证明。人聚居地方的水污浊,在野外的水清洁。同样是一种水,来源于天边,有的污浊,有的清洁,这是所处的环境使它这样。南越王赵他,本来是汉朝贤良的人,被南夷的风俗所化,背叛汉朝制度,梳成椎状发髻,两腿伸直张开地坐着,就像天生喜欢这样。陆贾用汉的道德劝说,又用皇帝的威严恐吓,他就很快地起来坐好,从内心感到应该改悔,于是奉行汉朝制度,改称属国。他对于梳椎髻坐如箕,又像是天生厌恶了。前面像那样,后面却又像这样。这样说来,人还是在于教化,不单一在本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