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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德音文化
音乐是心灵之声,在人类文明的漫漫长河中,记录传递着不尽的喜怒哀乐、兴败荣衰;不论它源自何方——远古还是太空,作为一种如此古老的生命信息,它蕴涵着人生的妙谛、智慧的境界,体现着文化的精神、民族的灵魂,有着完全不同于文字语言的独立思维和独特魅力。
“唯乐不可以为伪”(《礼记·乐记》),音乐思维的特点反映出它直接作用于心灵的本质,所以才最能感动人心、唤起共鸣。生命奥妙无穷,本身就充满韵律感。心律、脑波、血流、脉动、气机……,或隐或显的消息生长、大小相套的循环代谢都有着丰富的节奏和音频,须臾不离于宇宙生命之“道”;好的音乐对人的益处也是身心两方面合而为一的:调节情绪、修养身心、启发灵感、高尚情操,从而健康身心,和雅情智。从对人在听音乐时脑波、血压、内分泌及神经系统等变化的多方实验监测,都可证明音声对人身心的影响和作用,因此很早就有了音乐疗法、音乐胎教,甚至还有给动植物听音乐来增产、促进生长等等。中国文化中音乐境界之高,更有许多生动传神的记载。比如,孔子在齐国听了韶乐,三月不知肉味,而感叹“不图为乐之至于斯也”(《论语·述而》),并赞评韶乐的尽善尽美(《论语·八佾》);伯牙一曲《高山流水》,得遇知音子期等;还有“游鱼出听”、“六马仰秣”、“百兽率舞”、“凤凰来仪”(故事的内容参见附录)等等许多典故都描述了古代中国音乐艺术的高超境界。
音乐本来是生活的一部分。在早期社会,歌舞乐一体不分,人们以之交流情感、传递心声像运用语言一样自然。没有一成不变的作品概念,没有让繁难的技艺成为表达的障碍。许多少数民族至今依然能歌善舞,也并非某种特殊天赋,而是歌舞始终伴随着他们的生活,学说话与学唱歌、学走路与学跳舞都几乎同步。和谐的人生本来就是艺术的,自然也少不了音乐相随。在今天这个人们越来越多地依赖机器、几乎与之寸步不离的时代,无疑更加需要艺术中、音乐里那些真正美好优雅、恒久不变的东西的抚慰与滋养,来唤醒本有的性灵,摆脱人为物役、生命价值的失落与生存方向的茫然。让音乐重新回到生活,少一分忙碌,多一分从容,化解一分压力,扩充一分舒展,将混乱化为和谐,把烦恼转为安详。不是要人人都去学习大量的音乐理论与音乐知识,都去努力掌握某种表演技艺,但我们原本都应该拥有音乐的耳朵、诗的心灵,善于从一切处汲取养料、丰富人生,寻回心灵的高贵与人性的尊严。
“乐者,德之华也(《礼记·乐记》)”。音乐在道德熏陶、品性修养上对人的作用,古今中外许多圣哲先贤、教育家、科学家、文学家、音乐家都有过详尽、精辟的论述,它在社会教育中的重要作用显而易见不可轻乎。孟子早有“仁言不如仁声之入人深也”(《孟子·尽心上》)的明见;圣贤经典的教导,父母师长的训诲,当然不可替代,但儿童心理特点的不确定性、种种逆反与人类潜意识领域的广大不可测空间,使得大人们苦口婆心的结果往往可能乖离人愿,在现代社会的复杂环境以及当今独生子女的家庭模式下,矛盾问题尤为突出,仅仅依靠言辞训导等直接正面的教育方式,显然是不够的。人格与智慧的教育的成功离不开良好的性情陶冶,“乐本性情,浃肌肤而臧骨髓(《汉书·礼乐志》)”,“雅颂之声动人而正气应之”([汉]刘向《说苑·修文》),性情的教育用最能表达性情的语言,原本不该被忘记。
中国音乐神远韵长,感人至深,有着完全不同于西方欧洲文化系统的内在气质;代表主流文化精神的广义上的雅乐,特别具有源于自然、合于中道、沉静安详、内涵深厚、注重自性修养等等特点,这和中国文化的整体,人生的价值在于“参赞天地之化育”,在于“完成人格,止于至善”都是一以贯之、相融相通的。
远上九千年(注:文物考古已有证可据的目前为九千年,当然还不止于此)的音乐史,在一个如此注重文教的国度,中华文明久从上古时代起就形成了成熟而有着非常深厚文化底蕴的乐教传统,它以人格养成为中心,与诗书礼相统一,展现出蔚为可观的辉煌与文明:
在尧舜的时代,就有专职乐官负责贵胄子弟的音乐教育,并且要求用以教化的音乐要正直而温和,宽宏而严谨,刚健而不暴虐,质简而无傲慢,诗、歌、声、律和谐一体,出神入化。原文一段如下:
“夔,命汝典乐,教胄子。直而温,宽而栗,刚而无虐,简而无傲。诗言志,歌咏言,声依咏,律和声。八音克谐,无相夺伦,神人以和。”(《尚书·舜典》)
[注:夔,是古代乐官的名字。音葵。]
许多经典著作中都保留有相关的精辟论述,使我们今天仍能把握到中国文化中乐教的内在精神与主干正统:
“正教者皆始于音,音正而行正。故音乐者,所以动荡血脉,通流精神而和正心也。”(《史记·乐书》)
“凡三王教世子,必以礼乐。乐所以修内也,礼所以修外也。礼乐交错于中,发形于外,是故其成也怿,恭敬而温文。”(《礼记·文王世子》)
[注释:怿,喜欢。音亿]
“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论语·泰伯》)
“孔子曰:入其国,其教可知也。其为人也温柔敦厚,诗教也;……广博易良,乐教也。故诗之失,愚;……乐之失,奢。其为人温柔敦厚而不愚,则深于诗也者;……广博易良而不奢,则深于乐者也。……”(《礼记·经解》)
“乐者,圣人之所乐也,而可以善民心,其感人深,其移风易俗,故先王导之以礼乐而民和睦。”(《荀子·乐论》)
“先王之制礼乐也,非以极耳目口腹之欲也,将以教民平好恶,而返人道之正也。”(《礼记·乐记》)
“移风易俗莫善于乐,安上制民莫善乎礼。”(《孝经·广要道》)
中国文化的教育精神是以真正育“人”为本的,这本身就有着极其丰富而多层面的内涵,也是在现代社会青少年教育问题丛生所引起的反思中,最不可轻乎的重心。乐教传统的大义虽自秦汉以下,几乎仅仅保留在古琴音乐的传教、文人士大夫之家学中,于官学体系并未彰显,但它实在仍是今天我们重建融德智体美育为一体的音乐教育的不易原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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