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帝范》卷13跋篇诗解大道难遵邪径易践崇善广德肆欲业倾 题文诗:
此十二条,帝王大纲.安危兴废,咸在兹焉. 人之有云:非知之难,惟行不易;行之可勉, 惟终实难.是以暴乱,之君非独,明于恶路; 圣哲主非,独见善途;远而难遵,邪径近而, 易践小人,俯从其易,不得力行,其难是故, 祸败及之;君子劳处,其难不能,力居其易, 福庆流之.是故以知,祸福无门,惟人所召. 欲悔非于,既往惟慎,祸于将来.当择圣主, 为师毋以,吾为前鉴.取法于上,仅得为中; 取法于中,故为其下.自非上德,不可效焉. 吾在位来,所制多矣.奇丽吾服,锦绣珠玉, 不绝于前,此非防欲;雕楹刻桷,高台深池, 每兴其役,此非俭志;犬马鹰鹘,无远必致, 此非节心;数有行幸,以亟劳人,此非屈己. 斯事也者,吾之深过,勿以兹为,是而后法. 但我济育,苍生益多,平定寰宇,其功亦大, 益多损少,人不之怨;功大过微,德行未亏. 然而犹之,尽美之踪,于焉多愧;尽善之道, 顾此怀惭.况汝也无,纤毫之功,直缘父祖, 基而履庆?若能崇善,以广德则,业泰身安; 若肆情以,从非则必,业倾身丧.且国之基, 成迟败速;天之位也,失易得难.可不惜哉? 民者天也,得民则昌,失民则亡,善恶昭彰, 天道真情,真情所致,善始善终,始终不渝,.跋文:
《原文》 此十二条者,帝王之大纲也。安危兴废,咸在兹焉。 人有云,非知之难,惟行之不易;行之可勉,惟终实难。是以暴乱之君,非独明于恶路;圣哲之主,非独见于善途。良由大道远而难遵,邪径近而易践。小人俯从其易,不得力行其难,故祸败及之;君子劳处其难,不能力居其易,故福庆流之。故知祸福无门,惟人所召。欲悔非于既往,惟慎祸于将来。当择圣主为师。毋以吾为前鉴。取法于上,仅得为中;取法于中,故为其下。自非上德,不可效焉。吾在位以来,所制多矣。奇丽服,锦绣珠玉,不绝于前,此非防欲也;雕楹刻桷,高台深池,每兴其役,此非俭志也;犬马鹰鹘,无远必致,此非节心也;数有行幸,以亟劳人,此非屈己也。斯事者,吾之深过,勿以兹为是而后法焉。但我济育苍生其益多,平定寰宇其功大,益多损少,人不怨;功大过微,德未亏。然犹之尽美之踪,于焉多愧;尽善之道,顾此怀惭。况汝无纤毫之功,直缘基而履庆?若崇善以广德,则业泰身安;若肆情以从非,则业倾身丧。且成迟败速者,国基也;失易得难者,天位也。可不惜哉?
《原文》此十二条者,帝王之纲也。[《书》曰:若网在纲。纲者,网之总也。言上项十二事者,是为帝王大略之纲领。]安危兴废,咸在兹焉。
[咸,总也。言安平危乱,兴起废坠,总在于此。]人有云,非知之难,惟行之不易;行之可勉,惟终实难。[此《商书·说命》之辞也。说拜稽首曰:“非知之艰,行之唯艰。”言知之易,行之难,以勉劝高宗,克终于善道也。]是以暴乱之君,非独明于恶路;[言暴虐荒乱之君,不是独见行恶之人也。]圣哲之主,非独见于善途。[言圣明哲智之主,不是独见行善之途也。]良由大道远而难遵,[《孟子》曰:“夫道若大路然,岂难知哉?人病不求耳。子归而求之,有余师。”以此思之,何远之有?遵,循行也。]邪径近而易践。[《老子》曰:大道甚夷,而人好迳。迳者,小路也。故云易践履也。]
《译述》以上讲的十二条,是推行王霸大略的纲领。江山是平安还是危乱,是兴盛还是衰败,其中的道理都包括在其中了。有人说,难的不是明白这些道理,而是不易实行;更难的不是一时能够实行,而是能否坚持始终。所以说,暴虐荒乱之君,原本不是只懂得作恶,而是不能把善行推延下去;圣明哲智之主,也不是没有缺点和错误,但他们能始终行善备恶。确实是大路幽远而难以循行,小路近在眼前而极易遵行。 《原文》小人俯从其易,不得力行其难,故祸败及之;[东莱先生曰:始遇其易,即以易为常。以易为常,祸之门也。]君子劳处其难,不能力居其易,故福庆流之。[东莱先生曰:先遇其难,必以难为常。以难为常,福之阶也。]故知祸福无门,惟人所召。[《左传》闵子马曰:祸福无门,唯人所召。又《易》曰: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此岂非人自召乎?]欲悔非于既往,[孔子曰:既往不咎。又《国策》有曰:见兔顾犬,非以为晚也;亡羊补圈,非以为迟也。以往非违之事,虽悔何及?是不可悔也。]唯慎祸于将来。[《易》之“坤”
初六曰:履霜,坚冰至。《象》曰:履霜坚冰,阴始凝也;驯致其道,至坚冰也。此岂人防渐虑微慎终于始之大戒也。故君子治未病,不治已病;治未乱,不治已乱也。将来,未来也。]当择圣主为师,毋以吾为前鉴。[《蜀志》先生语其子曰: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
唯贤唯德,可以服人。汝父德薄,不可效也。是以太宗得此义,故以自贬抑而谕太子:汝当可选上古圣哲之主为师范,勿用我之所行,以为鉴戒。毋,音无,禁止之辞。]
《译述》小人因为只选择那些容易的事情去做,不愿努力去做较为困难的事情,所以他们常常难以获得成功,而倒霉的事情却往往与他们伴随。君子因为在困难面前无所畏惧,不愿毫不费力地去做容易的事情,所以他们能不断进步,福祉和祥庆也总是环绕着他们。因此,是福是祸,本来无所谓天命,一切都是由人的主观努力和追求所决定的,正如《易经》所说: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人们能够在祸福面前幡然醒悟,痛悔过往的缺失,虽然类似亡羊补牢,但这也是明智的做法。有了这样的认识,后来做事就会谨慎有加,不至招来灾祸了。你应该选择那些真正具有雄才大略的一代英主作为自己学习的榜样,不要以我为鉴戒,因为我的作为确实是不足为训的。
《原文》取法于上,仅得为中;取法于中,故为其下。[孔子曰:取法于天而则之,斯为其上。颜孟取法于孔子而近之,才得其中。后儒取于颜孟而远之,则为其下矣。既为其下,何足法乎?为儒者,当取法孔子、颜子、孟子;为君者,当取法于尧、舜、文王。]自非上德,不可效焉。
[非有高上大德之君,不足慕耳。]吾在位以来,所制多矣。[言我自登君位以来,从前至今,制作多矣。]奇丽服锦绣珠玉,不绝于前,此非防欲也;[自贬其奢也,防戒也。]雕楹刻桷,[《春秋》庄公二十三年秋,丹桓宫楹;二十四年春,刻桓宫桷。《左传》曰:皆非礼也。御孙谏曰:臣闻之:俭,德之共也;侈,恶之大也。先君有共德,而君纳诸大恶,无乃不可乎?楹,柱也。桷,椽也。《字林》曰:齐鲁谓榱为桷。]高台深池,每兴其役,[役,谓工役,役烦其民也。]此非俭志也;[自贬其侈也。]犬马鹰鹘,无远必致,此非节心也;[自贬其荒也。节,制也。]数有行幸,以亟劳人,此非屈己也。[自贬其游田也。屈,曲也,又抑也。数,所角切,言频烦也。]斯事者,吾之深过,[此等之事,乃我平日之大过错。]勿以兹为是而后法焉。[毋以此等之事,以为后之法度,从而效之耳。] 《译述》从最好的学起,结果也只能得到中等的水平;从中等的学起,结果只能获得下等的水平。自己只有下等的水平,怎么可以成为百姓的榜样呢?除非是高尚大德之君,如尧、舜、文王方可成为取法的楷模。否则,自己倘若起点很低,不去选择圣君明主作为老师,就不可能真正有所作为。我从即位为君以来,建树应该说是很多了。但反省自己的功过,又不禁常觉汗颜。服饰华艳,珠玉满堂,大兴土木,筑台掘池,这是我不知节俭,纵欲奢侈的地方,每念及此,都深以为悔;斗鸡走马,纵情声色,招奇纳巧,搜求无度,这是我不懂约己,肆志荒唐的地方,每念及此,都深以为憾。上述各事,是我平日难以被人原谅的大过,希望你千万不要重蹈覆辙,唯尤是效。如果拿这些作为后来的法度,从而让人们去效法,那就大错特错了! 《原文》但我济育苍生其益多,[苍生,谓万物。苍,苍然之生,又庶众小民也。济,救也。育,养也。益,利也。言我除隋之荒乱,救济、育养、利益人民甚众。]平定寰宇其功大,[言我平治安定天下,为民除害,其功劳甚大。]益多损少,人不怨;[怨,咎也。]功大过微,德未亏。
[亏,妨也。]然犹之尽美之踪,于焉多愧;尽善之道,顾此怀惭。
[鲁《论》曰:子谓《韶》尽美矣,又尽善也;谓《武》尽美矣,未尽善也。言我虽平定寰宇、治育苍生,有功于天下,亦有奇丽服玩、行幸盘游之好,不能尽善尽美。每回顾此等之事,甚惭愧于心也。]况汝无纤毫之功,[此谓高宗,言何况汝并无纤细毫末之功绩也。]直缘基而履庆?[径因父祖基业而登履庆位。直,径也。缘,因也。] 《译述》我虽然有许多毛病和缺失,但我也建立了伟大的功勋,功过相较,功大过微,所以德行还算圆满,百姓不会怨愤和计较。试想当年挥师平乱,救民于水火;荡涤天下,建都于长安,也可以说是贡献大于危害吧。尽管如此,回顾自己的一生,毕竟还是没有达到尽善尽美的境界。反省之余,常深感惭愧。至于说到你,不曾建立过纤细毫末的功绩,却直接从父祖这里继承了皇位,又怎么能不更加奋勉呢?
《原文》若崇善以广德,则业泰身安;[如能崇尚善道,以充广其德,庶得基业康泰,身位平安。]若肆情以从非,则业倾身丧。[如放肆情欲,以嗜邪淫,必是基业倾危,身位丧败。]且成迟败速者,国基也;失易得难者,天位也。可不惜哉?[《商书》伊尹申诰于太甲曰:呜呼!
唯天无亲,克敬唯亲;民常怀,怀于有仁;鬼神无常享,享于克诚。 天位艰哉!德唯治,否德乱。与治同道,不兴;与乱同事,不亡。
终始慎厥与,唯明明后。诚哉斯言!此伊尹当阿衡之任,曰“天位艰哉”一句,其激切之至也。于此太宗深得此理,唯忧唯惧,故发成迟败速、失易得难之痛诫也。为人君者念哉鉴哉,不可忽也。艰,即难也。]
《译述》如果追求善道,弘扬美德,那么就会基业康泰,身位平安。相反,如果放肆情欲,贪嗜邪恶,那么就会基业倾危,身位丧败。要知道,国家的基业,确实是形成很慢而败亡很快;皇帝的宝座,也确实是得到很难而失去很易啊!自己怎么能不珍惜呢?面对前代的治乱兴衰,成败利钝,一定要格外谨慎小心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