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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梁烱辉 闽南语汉学网站
依据前人的研究,‘闽南语’是属于汉语系的一种语言,‘汉语’是一种以汉字为字形,单音节发音,加上声调高低的不同组合,即可表达一个意义,透过一至数个单字发音的组合,必须做适当的口头变调才能表达一段完整语意的语言。
进一步分析,‘闽南语’的声母部分多舌尖音,无轻唇音、无舌上音、无卷舌音。韵母部分在阴声韵方面,有部分韵母元音鼻化的特色。在阳声韵方面,有双唇、舌尖、舌根三种鼻音作韵尾的特色。在入声韵方面,有以双唇、舌尖、舌根、喉塞四种发声部位收摄元音,使元音成为一发即收的短促音的特色。在声调方面,是以音的高低、长短作不同组合,而产生七至八种不同高低长短的音阶,以此做为每个音节的声调,并以此区别不同的意义。从传统声韵学的角度来看闽南语音韵结构,鼻化韵母与喉塞韵尾入声韵应来自后世音变,诵读文言文或韵文时,不应使用这种音变后的音韵。
如果不论其口音的不同,‘闽南语’大致是闽南沿海一带的泉州、漳州、厦门、潮州、汕头、海南岛、台湾等地所通行的一种语言。使用人口至少有五千万人。从闽南语族的迁移史,闽南语与域外汉音的比较,及拙著《台湾闽南语传统语文教育文读音系统之调查与研究》一书来看,闽南语中的文读音韵系统应是汉朝时代用来记录五经的古代汉语的遗音,更是中古时代用来统一中原汉语的‘切韵’音韵系统的遗音,也是唐代玄奘大师用以翻译佛经的遗音,可见‘闽南语’是贯串中华文化史最悠久的一种文化母语。
自汉末五胡乱华以迄唐末藩镇之乱,黄河沿岸的汉朝遗民陆续向南方迁移,史上最早的记录是唐高宗时代,河南光州固始人陈元光领军建制漳州,这是大量人民移居漳州最早的记录。唐昭宗时,藩镇之乱,中原民不聊生,王审之兄弟率领光州全民定居闽南,建立闽国,为五代十国中尚称平治的国家,这是史上第二次大量移民的纪录。此后,中原板荡,外族侵扰不断,中原语言混杂变迁至钜。尤其是元代蒙古族统治中国,以‘北平话’作为‘官话’,再经元代周德清所著‘中原音韵’以‘入派三声’的方法,将汉字对应到原来无字可写的‘北平话’,进而取代中原汉语,造成汉语在中原地区,整个消灭竟尽。因此,欲窥古汉语之语言风貌,唯南方闽南语所保留古汉音特性为不二法门。而此一‘官话’沿习至今,竟成‘国语’,乃有别于当初的文化母语‘闽南语’,更甭谈要传承中原韵书之母‘切韵’了。也因此,‘闽南语’在中古以后不再是书记式的语言,口语方面的音韵系统,因为流于口耳间相传,语音接解导致变迁加遽,遂与原来的汉字分离,造成今日这种再也难以用汉字书写顺畅的窘境。
‘闽南语’一词最早出现在民国三十七年五月廾四日台湾公论报‘台湾风土’吴守礼著‘闽南语之性格’一文,过去对闽南语的称谓,多是:‘闽音’、‘台语’、‘河洛话’,之后有称为‘台湾话’、‘台湾方音’、‘本省话’、‘闽南方言’、‘福佬话’等称谓。
如果进一步来定义‘闽南语’一词,实际上有使用范围之别,即在台湾使用的闽南语,与在台湾以外地区使用的闽南语。在台湾使用的闽南语称之为‘台湾闽南语’,其语言的特性是‘漳泉滥’,亦即在台湾的漳州音及泉州音,因使用者往来频繁,以致语音混杂相乱而形成一种漳泉语音参滥的语言。而且依照参滥的不同程度,可形成不同的各地腔口,如‘台南腔’、‘台北腔’、‘宜兰腔’、‘海口腔’等等。其中‘台南腔’最具代表性,一般所谓的‘厦门音’在台湾闽南语中,即指‘台南腔’。至于台湾地区以外的闽南语,大致是指大陆沿海地区,多因其形成的区域性并未互相参滥,因此其区域性的口音分明,一般使用人口较多的是‘厦门音’、‘漳州音’、‘泉州音’。
‘泉州音’的代表韵书是‘汇音妙悟’(A.1800),‘漳州音’的代表韵书是‘汇辑雅俗通十五音’(A.1818),‘厦门音’(即台南腔)最具代表性的是‘厦门音新字典’(A.1913),其中‘汇音妙悟’成书最早,‘汇辑雅俗通十五音’其次,但若论记音的详实,则以‘厦门音新字典’为最。因为‘汇音妙悟’、‘汇辑雅俗通十五音’皆以汉字切音的表音方式记音,而‘厦门音新字典’以‘厦门音的字典’(A.1894出版有六千字)为基础,增字至一万五千字,则是以拉丁字母依适当的定义来记录闽南语‘台南腔’,因此,‘厦门音新字典’中的记音,百年后的人读之,不致失真;而使用‘汇音妙悟’、‘汇辑雅俗通十五音’的人,则只能以现代记音方式来标出现代的音,却无法标出成书当时的音,因此,近二百年前的漳州音、泉州音,只能用推测的方式拟定,失真是必然的结果。
从上述闽南语的渊源来看,闽南语的音韵系统必须分成文读音系统与白话音系统二者。
文读音系统的演变,可分四个阶段来看:
一、第一阶段是上古周代雅言之整合期。
此一阶段的文读音韵系统,时间应属三千年至四千年前,地点为中原黄河、洛水一带,有夏代所代表之中原语言,商代所代表之东方语言,周代所代表之西方语言,经长期整合后,表现在五经(诗书易礼春秋)之诵读上所呈现之音韵系统,论语述而:‘子所雅言:诗、书,执礼,该雅言也。’孔子以五经授三千弟子,可见‘雅言’为当代官话,然此期之语言亦不能免于各地方言之影响,诗经为各国国风,必须以适当的方言音韵,才能将诗韵表现出来。
二、第二阶段是古汉语之整合期。
此一阶段的文读音韵系统,时间应属二千一百五十年前,地点亦在中原黄河、洛水一带,此期音韵系统,因汉武帝倡五经之学,承周代五经学者之语言系统,加上统治者所属南方楚地语言之影响,所建立之古汉语音韵系统,绵亘两汉四百年,为中央集权政体下统一之工具。
三、第三阶段是中古汉语之整合期。
此一阶段的文读音韵系统,时间应属一千四百年前,地点亦在中原黄河、洛水一带,此期音韵系统,因汉末五胡乱华,大量胡人定居中原,掌控政权而生音变,导致隋代统一中原之后,而有外史颜之推(临沂)、国子博士萧该(兰陵)、仪同三司刘臻(沛县)、著作郎魏渊(钜鹿下曲阳)、武阳太守卢思道(范阳)、散骑常侍李若(顿丘)、蜀王咨议参军辛德源(狄道)、吏部侍郎薛道衡(河东)、陆法言(魏郡临漳)八人共同撰集‘切韵’一书,以存留五经文读系统。其后,唐初高宗总章年间,河南光州固始人陈元光领固始兵建制漳州,中原人士大量移居闽南。唐末昭宗藩镇之乱,河南光州固始人王绪、王潮领固始兵南下,举城随行,而有王审之建闽国,聘中原士人治国。
四、第四阶段是近代汉语之整合期。
中原汉语南移闽南地区,直至明末,再随郑成功移植台湾。其间不能免于语言接触所产生的语言变迁,因此,‘效’摄与‘果’摄合流,而仍有古韵之迹,‘止’摄齿音混入‘遇’摄,‘宕’摄与‘通’摄合流,‘曾’摄一、二等字皆混同于三等字等等。由于汉族强而有力的同化作用,始终掌控当地文化政经实力,才得以免于被当地土著同化的命运,直至今日,中原汉语假藉闽南语之名留传至南洋与西方各地。
至于闽南语中的白话音韵系统,依拙见,绝大多数应属文读音音变后之音韵系统,如有受到闽南土著语言之影响,而有上古留传至今的土著语言底层保留下来的痕迹,此种语言底层,其实亦与古汉语的母语底层有相当大的渊源。因此,严肃地面对闽南语音韵系统的来源,无论文读系统或白话系统,可以说,其实就是古汉语直接而且一脉传承下来的现代汉语,因此,‘必也正名乎’,闽南语就是古汉语之现代语言形貌,来自一千三百年前中原黄河、洛水一带的语言,先祖皆自称‘河洛人’,用语皆为‘河洛话’。今日所以自称为‘闽南人’,所用为‘闽南语’,系春秋战国以来,移民自称来源的惯例,就如移民美洲者,自称‘台湾人’,所用语言为‘台语’同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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