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 中國漢學網 這裡只分析到二字組。三字組(『紅通通』)、四字組(『稀里嘩啦』)由於涉及到其他一些問題,這裡從略。『看書』作為一種非詞的二字組放在這裡,以便比較。着眼於『一個字・一個音節・一個概念』的--對應的結構格局,就可以發現『詞』的語音形式的一種連續統式的分布,如果把方言中的所謂Z變韻,D變韻,嵌1詞之類的現象都收集起來進行分析、排比,在這個連續統中還可以插入其他的類型。根據這種連續統式的分布狀態,『字』與『詞』的關係或許可以概括為如下的規律:字組(這裡含單字,把它看成為一種特殊類型的字組)越短,它的語義越廣泛、模糊,其中可能隱含的義項就越多,因而它的語義功能也就越複雜,可能代表的詞也就越多;反之,如果表達一個概念的字組越長,則它的語義越明確,其中可能隱含的義項就越少,語義功能、句法功能也就越單純,象『全國人民代表大會』這樣的長字組只能有一個意義、一種功能。這種字組的長度與語義功能、句法功能的明確性的反比關係順着連續統而漸次發生變化,這也是漢語的『詞』難以確定的一個重要原因。這兩方面的區別足以說明,漢語的『詞』和印歐系語言的word實際上不是一種性質的結構單位:word受句法一致關係及其相關規則的支配,而漢語的詞則受語義規律的制約;把由『字』的結合而構成的『詞』叫做『字組』或『固定字組』,恐拍比叫做『詞』更確切、更合適。不過『詞』這個概念現在已頗為流行,可以因循舊貫,因為重要的是『確定介乎音節詞(指『字』--筆者)和句子之間的那級單位是什麼類型的,至於把這些類型的單位叫做什麼,應該是其次考慮的問題』(趙元任,1975,240)。漢語的『詞』以表義性的『字』為基礎,沒有『字』也就不會有『詞』,不管是認字的還是不認字的,都知道『字』是什麼東西,而『詞』則是需要經過專門的訓練之後才能掌握的結構單位。趙元任說『字』是中國人心目中的『中心主題』,而『詞』則是在許多不同意義上的輔助性的副題,這一論斷是非常正確的。什麼是『中心主題』?用現在流行的話來說,就是語言的結構本位。漢語是一種以『字』為結構本位的語言,語言研究如果能緊緊扣住這種結構本位,並以此為基礎吸收國外語言學中於我有用的理論和方法,就能使漢語的研究水平向前發展一大步,其最有力的證明就是『五・四』前後開始的漢語音韻研究和方言研究。高本漢在研究漢語音韻時沒有偏離『字』這一結構本位,而是用歷史比較法、內部擬測法這些新的理論、新的方法來改進這種結構本位的研究,因而為漢語音韻的研究開創了一個新時期(徐通鏘、葉蜚聲,1980,191)。漢語方言的調查和研究興起於結構語言學的興盛時代,而其奠基人就是結構語言學派的權威學者趙元任,但是他沒有照搬結構語言學的語言調查的理論和方法,而一切以『字』為基礎,並於二十年代編成【漢語方言調查表】
;有了這個字表,我們就能照字記音,進行方言結構規律的研究。直至今天,這本字表仍舊是我們進行漢語方言調查和方言研究的一本必不可少的手冊。方言連讀變調的研究現在已經取得了長足的進展,這也是以『字』為單位進行研究的,講『二字組』『三字組』的連讀變調,從來不說『語素與語素』的連讀變調。這種以『字』為基礎的理論和方法使漢語方言的研究取得了開創性、突破性的進展。這些領域雖有很多爭論的問題,但從來沒有發生過要不要以『字』為基礎的爭論,這說明它們的研究方向沒有偏離漢語的結構本位,因而其研究成果都比較成熟。語法研究的情況截然相反,它拋棄了『字』,而以印歐語類型的詞為基礎,這就偏離了漢語的結構本位,因而引起了一系列問題的爭論。
三、以詞、語素為結構單位的漢語語法研究和漢語研究中的『印歐語的眼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