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夫論】卷12浮侈詩解4聖制棺槨桐木為棺後世貴戚檽梓惟求

【潛夫論】卷12浮侈詩解4聖制棺槨桐木為棺後世貴戚檽梓惟求

題文詩：

古者必有,命民然後,得衣繒彩,而乘車馬.

今者既不,能盡復古,細民誠可,不須乃逾,

古昔孝文,衣必細緻,履必獐麂,組必文采,

飾襪緰紫,挍飾車馬,多畜奴婢.諸能若此,

既不生谷,坐為蠹賊.繫辭有曰:古之葬者,

厚衣以薪,葬之中野,不封不樹,喪期無時,

後世聖人,易之棺槨;桐木為棺,葛採為緘,

下不及泉,上不泄臭.後世人以,楸梓槐柏,

杶樗各取,方土所出,膠漆所致,釘細要處,

削除鏟靡,不見際會,其堅足恃,其用足任,

如此可矣.其後京師,貴戚必欲,江南檽梓,

豫章楩柟;邊遠下土,競相仿效.檽梓豫章,

所出殊遠,又乃生於,深山窮谷,經歷山岑,

立千步高,百丈之溪,傾倚險阻,崎嶇不便,

求之連日,然後見之,伐斫連月,然後訖之,

會眾然後,能動擔之,牛引然後,能致於水,

油潰入海,連淮逆河,行數千里,然後到雒.

工匠雕治,積累日月,計一棺成,功將千萬.

既其終用,重且萬斤,非大眾不,能舉非大,

車不能挽.東至樂浪,西至敦煌,萬里之中,

相競用之.費功傷農,可為痛心!競逐奢侈.

【原文】

古者必有命民，然後乃得衣繒彩而乘車馬〔1〕。今者既不能盡復古〔2〕，細民誠可不須，乃逾於古昔孝文〔3〕，衣必細緻，履必獐麂，組必文采〔4〕，飾襪必緰此〔5〕，挍飾車馬〔6〕，多畜奴婢。諸能若此者，既不生谷，又坐為蠹賊也〔7〕。【注釋】

〔1〕尚書大傳云：『古之帝王，必有命民，民能敬長憐孤，取捨好讓，舉事力者，命於其君。得命，然後得乘飾車駢馬，衣文錦。』
〔2〕漢書貢禹傳云：『承衰救亂，矯復古化，在於陛下。臣愚以為盡如太古難，宜少放古以自節焉。』荀子王制篇云：『衣服有制，宮室有度，人徒有數，喪祭、械用皆有等宜，聲則凡非雅聲者舉廢，色則凡非舊文者舉息，械用則凡非舊器者舉毀。夫是之謂復古。』
〔3〕大戴禮五帝德篇云：『女欲一日辯聞古昔之說。』禮記曲禮云：『必則古昔，稱先生。』
〔4〕『采』上作『彩』。
〔5〕說文云：『?，足衣也。』『襪』與『?』同，見廣韻十月。王先生云：「『此』當作『●』。急就篇：『服瑣緰●與繒連』，顏註：『緰●，緆布之尤精者也。』」繼培：按說文云：『緰，緰貲布也。』系傳本又作『緰紫』。
〔6〕史記司馬相如傳云：『校飭厥文』，徐廣曰：「『校』一作『祓』，『祓』猶『拂』也。」漢書作『祓飾』。此『挍』字疑『文』之誤，即上所云『車輿文飾』也。墨子辭過篇云：『飾車以文采。』說苑反質篇侯生諫秦始皇亦云：『衣服輕暖，輿馬文飾，所以自奉，麗靡爛漫，不可勝極。』○鐸按：作『文飾』是。
〔7〕鹽鐵論散不足篇云：『宮室奢侈，林木之蠹也。器械雕琢，財用之蠹也。衣服靡麗，布帛之蠹也。狗馬食人之食，五穀之蠹也。口腹從恣，魚肉之蠹也。用費不節，府庫之蠹也。漏積不禁，田野之蠹也。喪祭無度，傷生之蠹也。』賊，謂蟊賊。詩瞻卬云：『蟊賊蟊疾』，鄭箋：『其為殘酷痛病於民，如蟊賊之害禾稼。』
【原文】

子曰：『古之葬者，厚衣之以薪，葬之中野，不封不樹，喪期無時：後世聖人易之以棺槨』〔1〕，桐木為棺，葛採為緘，下不及泉，上不泄臭〔2〕。後世以楸梓槐柏杶樗〔3〕，各取方土所出，膠漆所致〔4〕，釘細要，削除鏟靡，不見際會〔5〕，其堅足恃，其用足任，如此可矣。其後京師貴戚，必欲江南檽〔6〕梓豫章楩柟：〔7〕邊遠下土〔8〕，亦競相仿效〔9〕。夫檽梓豫章，所出殊遠，又乃生於深山窮谷〔10〕，經歷山岑〔11〕，立千步之高，百丈之溪，傾倚險阻〔12〕，崎嶇不便，求之連日然後見之，伐斫連月〔13〕然後訖〔14〕，會眾然後能動擔〔15〕，牛列然後能致水〔16〕，油潰入海〔17〕，連淮逆河〔18〕，行數千里，然後到雒〔19〕。工匠雕治〔20〕，積累日月，計一棺之成，功將千萬。夫既其終用，重且萬斤，非大眾不能舉，非大車不能挽。東至樂浪〔21〕，西至敦煌〔22〕，萬里之中，相競用之。此之費功傷農〔23〕，可為痛心〔24〕！【注釋】
〔1〕易繫辭下傳。『時』王弼本作『數』，按傳亦作『數』。
〔2〕漢書楊王孫傳云：『昔帝堯之葬也，窾木為■，葛藟為緘，其穿下不亂泉，上不泄殠，故聖王生易尚，死易葬也。』
〔3〕『杶』舊作『■』，據傳改。『?』傳作『樗』。○鐸按：說文：『杶，杶木也。』或體作『●』。山海經中山經：『成侯之山，其上多●木。』郭註：『似樗，材中車轅。』即今香椿也。說文又云：『?，?木也。讀若華。』即今白樺。詩七月、我行其野毛傳並云：『樗，惡木。』即今臭椿，不中為棺。樗、?同音，說文各本亦互訛，故此亦誤。
〔4〕新語道基篇云：『傅致膠漆丹青玄黃琦瑋之色。』詩泮水：『戎車孔博』，鄭箋云：「『博』當作『傅』，甚傅致者，言安利也。」致、致古通用。
〔5〕江淹集銅劍贊云：『往古之事，棺皆不用釘，悉用細腰。其細腰之法，長七寸，廣三寸，厚二寸五分，狀如木枰，兩頭大而中央小，仍鑿棺際而安之，因普漆其外。一棺凡用細腰五十四枚。大略如此。』按『細要』亦作『小要』，禮記檀弓云：『棺束縮二橫三，衽每束一。』鄭註：『衽，今小要。』喪大記云：『君蓋用漆，三衽三束。大夫蓋用漆，二衽二束。士蓋不用漆，二衽二束。』鄭註：『用漆者，塗合牝牡之中也。衽，小要也。』釋名釋喪制云：『棺束曰緘。緘，函也。古者棺不釘也。旁際曰小要，其要約小也。又謂之衽。衽，任也；任制際會使不解也。』魏志文帝傳終制云：『棺但漆際會三過。』周禮弁師鄭註：『會，縫中也。』藝文類聚七十引後漢張?瑰材枕賦云：『會緻密固，絕際無閒。』一切經音義四引蒼頡篇云：『鏟，削平也。』『靡』當作『磨』。○鐸按：此『●』字之壞，通『摩』，研也。

〔6〕『檽』當作『樗』。○鐸按：王先謙後漢書集解引沈欽韓曰：「『檽』疑『楰』字之借。爾雅：『楰，鼠梓。』郭註：『楸屬也。』今人謂之苦楸。」
〔7〕淮南子修務訓云：『楩柟豫章之生也，七年而後知，故可以為棺、舟。』
〔8〕漢書劉輔傳云：『新從下土來，未知朝廷體。』○鐸按：語亦見三式篇。
〔9〕漢書匡衡傳云：『今長安天子之都，親承聖化，然其習俗無以異於遠方。郡國來者，無所法則，或見侈靡而放效之。』
〔10〕新書資質篇云：『楩柟豫章，天下之名木也。生於深山之中，產於溪谷之傍。』治要『柟』作『梓』，文選劉公幹公燕詩注、司馬紹統贈山濤詩注引同。昭四年左傳云：『深山窮谷。』
〔11〕漢書哀帝紀云：『經歷郡國。』按廣雅釋詁云：『俓、歷，過也。』『俓』與『經』通。爾雅釋山云：『山小而高，岑。』釋名釋山云：『岑，●也，●●然也。』
〔12〕成十三年左傳云：『逾越險阻。』
〔13〕詩甘棠毛傳：『伐，擊也。』說文伐、斫並訓擊。
〔14〕說文云：『訖，止也。』
〔15〕說文云：『儋，何也。』儋、擔正俗字。齊語：『負任擔荷』，韋昭註：『背曰負，肩曰擔。』管子八觀篇云：『大木不可獨伐也，大木不可獨舉也，大木不可獨運也。』○鐸按：『會眾』疑當作『眾會』，與『牛列』對。
〔16〕王先生云：「『列』疑『引』，形近之誤。」繼培按：論衡效力篇云：『任車上■，強牛引前。』○鐸按：上文『會眾』謂會合眾人，則『牛列』為次列多牛，本傳作『多牛而後致』，是其義。字不煩改。
〔17〕『油』當作『漕』。漢書趙充國傳云：『臣前部士入山伐材木，大小六萬餘枚，皆在水次，冰解漕下。』顏師古註：『漕下，以水運木而下也。』後漢書班彪後固傳西都賦云：『通溝大漕，潰渭洞河。』章懷注引蒼頡篇云：『潰，旁決也。』○俞樾云：「『油潰』疑當作『潰油』。油，水名。說文云『油水，出武陵孱陵西，東南入江。』『潰』即西都賦『潰渭洞河』之『潰』。潰油入海，蓋從油水入江而由江入海也。大木之所出多在楚、蜀，運木者必取道荊、襄。江表傳稱：『劉備為荊州牧，立營油口。』此即古油水故道，謂之油口，則其為往來之所經歷可知。」○鐸按：『潰油入海』與『連淮逆河』，兩文相對，俞說近是。
〔18〕王先生云：「孟子：『從流上而亡反謂之連』，此『連淮』之訓。」
〔19〕新語資質篇云：『楩柟豫章，因江河之道，而達於京師之下。』
〔20〕說文云：『雕，琢文也。』
〔21〕漢書武帝紀云：『元封三年，朝鮮降，以其地為樂浪，臨屯、玄菟、真番郡。』
〔22〕武帝紀云：『元鼎六年，分武威、酒泉地置張掖、敦煌郡。』
〔23〕鹽鐵論散不足篇云：『墮成變故傷功，工商上通傷農。』○鐸按：『此之費功傷農』，『之』猶『其』也。
〔24〕成十三年左傳云：『痛心疾首。』呂氏春秋禁塞篇云：『世有興主仁士，深意念此，亦可以痛心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