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陣』長於扶正溫散

    明代中醫大師張景岳創『新方八陣』見於【景岳全書】。散陣為新方八陣之一，陣中理法方藥經緯詳明，分寒熱，辨虛實，明陰陽，善用柴胡，長於扶正溫散獨樹一幟。迄今對臨床仍有現實指導意義。余據此臨證靈活運用，受益匪淺，現就其散法作如下闡述，以拋磚引玉。

【知藥性善用柴胡】

    【景岳全書·本草正】謂柴胡：『其性涼，故解寒熱往來，肌表潮熱，肝膽火炎，胸脅痛結，兼治瘡瘍，血室受熱。其性散，故主傷寒邪熱未解，溫瘧熱盛，少陽頭痛，肝經鬱熱證』『兼之性滑，善通大便，凡泄瀉脾薄者，當慎用之』『柴胡之性善泄性散，所以大能走汗，大能泄氣』。【神農本草經】謂柴胡：『去胃腸結氣，飲食積聚，寒熱邪氣，能推陳至新。』

    柴胡屬東方木，入肝經，主升，故主散壅滯。外邪襲體，病機為升道被外邪滯塞不利，故取柴胡升散陽道之外邪，或許就是景岳善用柴胡於散法真旨之所在。其方中柴胡散外邪，或配黃芩以涼散，或配細辛以溫散，或配芍藥以疏散肝經血分之邪，或配人參培元兼散，或配熟地、白朮益脾土以助散邪等，隨證圓變，得心應手。

【散外邪首重寒熱】

    創一柴胡飲、二柴胡飲主從寒熱二法散外邪。指出了寒、熱散法應用的辨證要點。一是『外有邪而內兼火者須從涼散』，方選一柴胡飲，以其『一為水數，從寒散也』。二是『其人元氣充實，本無內熱，皆不宜用涼藥，以寒滯不散』 方選二柴胡飲，以其『二為火數，從溫散也』。二方中分別以柴胡伍黃芩意在涼解 ，以柴胡伍細辛意在熱解。總之，寒熱散法應用要點：一為正氣不虛，外感寒邪兼內熱者法應涼解；二為正氣充足，外感寒邪無里熱者法應熱解。

【詳辨氣血以用藥】

    景岳從氣血辨治散外邪，其意有四。一是：『凡人素稟陰分不足, 或肝經血少, 而偶感風寒者, 或感邪不深, 可兼補而散者, 或病後產後感冒, 有不得不從解散, 而血氣虛弱不能外達者, 宜此主之。』所創三柴胡飲方中以當歸、芍藥養血，配柴胡散外邪，使肝血充足，助邪外達。

    二是：『凡人元氣不足, 或忍飢勞倦, 而外感風寒, 或六脈緊數微細, 正不勝邪等證, 必須培助元氣, 兼之解散, 庶可保全, 宜此主之。』所創四柴胡飲方中以人參、炙甘草、當歸培補元氣，柴胡、生薑兼散外邪，共奏培元散邪之功。

    三是：『 脾土為五臟之本, 凡中氣不足而外邪有不散者, 非此不可。』所創五柴胡飲，意兼補氣血以祛外邪。方取當歸、熟地、芍藥、白朮、炙甘草、陳皮培補氣血生化之源，酌配柴胡以散外邪。

    四是：『凡外感風寒，發熱惡寒，頭疼身痛， 瘧初起等證，凡血氣平和，宜從平散者，此方主之。』所創正柴胡飲，針對氣血充足，內無寒熱相兼者，治以平散。

【重扶正機圓法活】

    人與天地之道相同，應變化陰陽二字足以概之。景岳曰：『夫傷寒之千姿萬狀，只虛實二字以盡之。』景岳崇尚仲景，具悉傷寒，詳求其法，務求創新，其治傷寒既重於散外邪，更重培補人之元氣陰精。

    對正氣不衰，陰寒氣勝而邪不能散者，創擬麻桂飲。方中取肉桂溫陽助麻黃解表，當歸隨肉桂使溫而不燥，炙甘草健脾益氣助麻黃髮表而不使過散。對陽虛傷寒，創擬大溫中飲，『凡患陽虛傷寒，及一切四時勞倦寒疫陰暑之氣，身雖熾熱，時猶畏寒，即在夏月，亦欲衣披覆蓋，或喜熱湯，或兼嘔惡泄瀉，但六脈無力，肩背怯寒，邪氣不能外達等證，此元陽大虛，正不勝邪之候』，強調服此方須早用敢用。另曰：『若非峻補托散，則寒邪日深，必致不救，溫中自可散寒』。並以臨證經驗明示後人藥後反應：『服後畏寒悉除，覺有躁熱，乃陽回作汗佳兆，不可疑之畏之。』此外我們在臨床上見之雖明顯寒熱，但素稟陽虛畏寒，外感後身困不適，六脈沉細微弱者，景岳早有明示曰：『凡以素稟薄弱之輩，或感陰邪時疫，發熱睏倦，雖未見如前陰證，而熱邪未甚者，但於初感時，即速用此飲，連進二、三服，無不隨藥隨愈』。此方用人參、當歸、炙甘草理陰溫營血，配肉桂、乾薑溫元陽，佐柴胡、麻黃散外邪，此意乃深得仲景真旨也。景岳曰：『嘗見傷寒之治，惟仲景能知溫散，如麻黃、桂枝等湯是也；亦知補氣而散，如小柴胡之屬是也。至若陽根於陰，汗化於液，從補血而散，而雲騰致雨之妙，則仲景猶所未及，故予制此方，乃邪從營解第一義也。』

【組方藥尤重兼症】

    散劑中景岳創柴陳煎，治傷風兼寒，咳嗽發熱，痞滿多痰等證，實為二陳湯加柴胡而成，以二陳化痰止咳治痞，柴胡散邪退熱；柴芩煎治治傷寒表邪未解，外內俱熱，瀉痢煩渴喜冷，氣壯脈滑數者；柴苓飲，即五苓散加柴胡，治風濕發黃，發熱身痛，脈緊，表里俱病，小水不利，中寒泄瀉等證；柴胡白虎煎，治陽明溫熱，表邪未解，方中柴胡、黃芩解表邪，生石膏清陽明經熱；歸葛飲，藥雖兩味，其用意猶深，治陽明溫暑時證，大熱大渴，津液枯涸，陰虛不能作汗等證；歸柴飲，治營虛不能作汗，及真陰不足，外感寒邪難解者。

    景岳如此重兼症，立意精細，組方嚴密，誠乃：醫不貴於能愈病，貴於能愈難病之謂也。陽強氣足之人，雖感外邪，亦有自愈之機，難在正氣虛，兼證四起之人。

【用藥時尤重服法】

    景岳用散法，方有法度，藥中肯綮，尤重服法，在散陣方中表現尤為突出。其意在助汗散外邪取溫服者，有一柴胡飲、二柴胡飲、三柴胡飲、四柴胡飲、大溫中飲、柴芩煎六首方劑；意在使藥力直達病所，取食遠熱服者，有五柴胡飲、柴陳煎兩首方劑；意在助藥祛邪外達，取熱服者有正柴胡飲；意在迅即取效，以熱酒送服散劑者，有秘傳走馬散；外用點眼、吹鼻者，有秘傳白犀丹；意在以冷治熱直折其勢者，有水浸涼服之歸葛飲。柴苓飲、柴胡白虎煎、歸柴飲三首方劑只囑煎服。服用方法對治療效果有重要意義，是有嚴格要求，並經實踐證明是不可輕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