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開泰:中醫—把人當人的生命醫學(中)

黃開泰:中醫—把人當人的生命醫學(中)

五

許多人對中醫學有很多誤解（無知？），甚至是污衊。有位在上海某醫院搞血液透析的醫生，給他的親戚打電話時說，中國的血液透析是全世界最多的，就是因為中國人看中醫、吃中藥。中醫理論建立在認識活生生的人的基礎上，中醫臨床以活生生的人為客觀，理論和臨床的客觀對象是一致的，與理論認識以實驗為基礎，治療卻是活生生的人的醫學截然不同，從理論到臨床不存在生命鴻溝。

辨證論治是中醫的臨床模式，有多維時空動態關聯性的生命觀，有自然完整性的疾病觀，對疾病本質的認識，有天人相應的自然客觀，有三因制宜的實事求是，無論是未病先防、既病防變的治未病，還是因勢利導、開邪出路的扶正祛邪，無不把人當人看，把人當人治，從沒有把肉體物質之變作為疾病本質，也從來沒有治這裏傷那裏的弊端。數千年，中華民族運用中醫保駕護航，在全世界1/15的陸地上，有了全世界1/5的人口（1938年），腎沒有壞掉，肝沒有壞掉，胃也沒有壞掉。反倒是中西醫結合了，辨證論治快消亡了，西醫成為中國主流醫學，中醫臨床也相仿西醫，病理對應藥理，執死方醫活病的現在，傷肝、傷腎、傷胃腸卻時常發生了。

人性的醫學，是活生生的人的醫學，是多維聯繫的醫學，理論以人為本，臨床以人為本，講求內在生命與外在環境的因應協調性，既尊重生命的共性，又尊重生命的個性，在亙古不變的生命規律之中，去把握當下的活生生的人的疾病本質，以生命之和的康復作為臨床標準。和，是生命生存的根基，是健康的保證。活生生的人是生命之應的人，因應於天之宇宙運行、日月升降，因應於地之四季更替、寒來暑往，應時而升降，應時而出入，生克有度，化生有節，得以和之與環境、和之於藏腑。

『和』是中醫的核心理念，臨床醫療補不足損有餘，寒者熱之，熱者寒之，互以復其『和』。『和』，『形與神俱，盡終其天年』，『與萬物沉浮於生長之門』，不『和』則病，逆陰陽則亡。『和』是自然客觀的，是動態平衡的，『陰平陽秘，精神乃治』，生命可便持續發展。人性醫學以人為本，就本在生存關係之和，本在天人相應之和，本在個體真實之和。

『古代醫家的人文觀念，他們藉助古代的人文知識認識健康和疾病現象與醫學的原始形態（尚不獨立）相關聯，在本質上，是一種被動和無奈，但融自然科學萌芽和人文科學萌芽於一體的古代醫學注重整體的觀念無疑是正確的。』西方文化發展出來的醫學，科技文化、商業文化左右下的醫學，並沒有沿着這樣的正確道路前行，走上了『庖丁解牛』、將生命物質化的文化道路，無止境地盡精微，從組織細胞，精細帶基因片段，理論新認識層出不窮，臨床新指南不斷更新，似乎生活在天地之間、來往於社會之中的活生生的人，在不斷變異、不斷更新。古往今來，人變了嗎？人的生存環境變了嗎？沒有變。關於活生生的人的醫學理論、臨床技術，不斷更新，所反映的是文化的幼稚、理論的愚昧。

物質為本的理念，經濟效益的追求，使文化對人的認識喪失了多維相關的自然完整性。人被分解成了一個個細胞，一種種體液，細胞組織的病，體液指標的病，取代了活生生的人的病。我們是活生生的人，是彼此依存的人，和自然、與社會多維聯繫，上有日月下有大地，呼吸不能止息，飲食不能斷絕，有情感、有意志、有思想、有欲望，絕不是可以任意肢解、組合的肉團。

文化是人類的精神產品，是為活生生的人服務的，反過來分解人、規範人，人被科學化了。文化世界裏，文化是人類的領航者，若文化之中連活生生的人都沒有了，覺不會有以人為本的精神，絕不會有為人服務的文化宗旨，這樣的文化任其發展，就會給人類帶來滅頂之災，使文化智人『未央絕滅』。斯蒂芬·霍金的警告還在未遠去，智能機械人就發出了令人恐怖的死亡笑聲，文化智人的未來的路已經十分黯淡了。

沒有人文精神的文化是病態的文化，沒有人性支撐的醫學是野蠻的醫學，不利於人類的健康長壽和可持續發展。地球數十億年的生命環境，是自然自在的環境，滋養生命的是自然自在的飲食，今天，空氣中飄蕩着人們發明創造出來的化學物質、水裏面混雜着人們發明創造出來的的化學物質、飲食中充滿了人們發明創造出來的化學物質，數十億年來形成的生命與自然環境的因應協調性，面臨着沒有人性的文化製造出來的生存困境的巨大威脅。

最具有人文精神的中國文化，被鴉片戰爭的炮火熏黑了，被八國聯軍的鐵蹄着，被文化精英邊緣化，人性醫療的中醫學、辨證論治就要被消滅了。我們對西方文化崇拜有加，對中國文化不屑一顧，西方文化越來越興盛，中國文化越來越衰落，與此同時人類可持續發展的危機日益嚴重，自然環境越來越不宜與生命，人們的生存狀況越來越糟糕，人類就要失去自然的呵護——沒有自然的空氣、自然的水、自然的食物，物理的、化學的污染，佔據人類生活的家園，自然生存的人被文化取代，被克隆的人、智能機械人即將出世，成為地球上的新主人。

六

在經濟利益的激勵下，人們掛牛頭買馬肉、走私販毒、欺詐制假、貪污腐化，野性之爭無孔不入、坑蒙拐騙防不勝防。金融危機前仆後繼，軍備競賽熱火朝天。霸權主義橫行世界，強盜邏輯一統天下，誰走人性之善的文化道路，誰以人為本而不以科技文化為本，不武裝自己，不壯大經濟，誰就會成為羔羊。

中國文化以人為本，中醫以人為本，這個人是活生生的人，不是肉體物質。沒有人的意識，文化不管人的生存之道，鼓勵市場競爭、超前消費，發明創造原子彈、生化武器，發明可以消滅人的高科技；醫學不管天人相應的多維聯繫，用醫療儀器物質化地決定疾病本質，實驗室、顯微鏡確定療效標準，如此這般，人之本就被物之本取代了。

把人當人，要尊重人的生命，尊重人的生存環境，維護生存關係之和，愛護生命之和。中醫是追求和的醫學，寒者熱之、熱者寒之、虛者補之、實者瀉之，表裏和、藏腑和，氣血和，津液和，病因此愈，身體因此健康。我們被科學化了，生沒生病自己不知道，要醫療儀器來判斷；吃什麼、怎麼吃自己做不了主，要實驗標準來確定；如何走路，走多少自己不知道，要專家提供統一數字，……，不少人甚至不知道如何看病了，講不出哪裏難受，胳膊一伸、往儀器邊一趟，儀器怎麼說就怎麼是。

西方文化不是人的文化，是物的文化。因為不把人當人，不尊重人的生存關係，地球上自然而沒有污染的淨土已經找不到了。大洋深處、亞馬遜的叢林中僅存的原始部落，有着與科學與商業文化的社會完全不同的生活方式，自然自在，悠閒而快樂，他們相信，他們會比大都市現代化中的人們活的更加長久，比大都市現代化中的人們自在。如今的人們，嚮往自然，嚮往沒有美好潔淨的自然環境，可是卻揮舞着科學與商業文化的利器，攪得天昏地暗，濁水橫流。我們應該反思：我們能在科學與商業文化營造的環境中生活嗎？我們能夠離開地球自然、破壞生存關係嗎？

21世紀的我們，利益是關係的紐帶，爭是進步的動力，電腦網絡疏遠了人際交往，大都市隔開了自然環境。人這一物種的命運，由於貪圖物質享樂，沉溺於眼前利益，既不能與世間萬物和諧相處，又藐視自己自然自在的生命，【黃帝內經】預言的『未央絕滅』正在成為現實。

人是野性未泯的人，文化是野性之爭的文化，貪婪無度，無止境地掠奪大自然，不擇手段地發展經濟，唯物唯利、為我唯爭，張仲景在【傷寒論·原序】中深深擔憂的生命困擾：『競逐榮勢，企踵權豪，孜孜汲汲，唯名利是務，崇飾其末，忽棄其本，華其外而悴其內，皮之不存，毛將安附焉？卒然遭邪風之氣，嬰非常之疾，患及禍至，而方震慄，降志屈節，欽望巫祝，告窮歸天，束手受敗』，成為了今天許多人的生命現實。

健康長壽和可持續發展，離不開物質的生產，需要發展物質生產的技術，需要形成與之相關的文化，科學與商業文化居功至偉。但我們要清楚的是，文化與技術是人類的精神產品，是理性認識的結晶，宗旨是為人的生存服務，為人的可持續發展服務，物質利益、社會財富只有在保障生存，提供有度、有節的生活需要，才對人有好處，過與不及，都禍害無窮。

與生存環境比較，社會財富不具有根本性。沒有文化之前，地球數十億年，人類三百萬年，連社會財富的意識都沒有，如今有了科學與商業文化，有了創造物質財富的巨大能力，可是生存環境惡化了，人類走進了大滅絕的深淵。生命的可持續發展，人們的健康長壽，物質利益的文化是次要的，肉體結構的認識是次要的，維護和營造生存關係之和的文化才重要，順應自然的生命規律才是根本。工業化二百年，看看我們的生存環境，結合物種滅絕，海水酸化、戰爭恐怖、難民潮等層出不窮的人道災難，反思我們的文化路線，就知道世界在西方文化主導下走到了人類的對立面。不只是醫學沒有人性，科學與商業文化也變成了架在人類脖子上的屠刀！

七

當看到生命的『陰平陽秘』越來越差，越來越不能適應今天的空氣，罕見病層出不窮，不孕不育醫院如雨後春筍，流產成為普遍，懷孕就吃藥保胎，生產就要剖腹，我不禁要問：人能夠持續發展嗎？惡劣的生存環境和疾病高發、中年殞命，與文化對多維聯繫的自然客觀的漠視、不把人當人、不尊重人的生存關係等密切相關。生物滅絕不斷加速，生存危機不斷加重，拯救世界的希望，只有中國文化，只有中醫學。

除了物質利益，西方文化根本不知道人類究竟需要什麼。『現在人類已經擁有許多令人讚嘆的能力，但我們仍然對目標感到茫然，而且似乎也仍然感到不滿。我們的交通工具已經從獨木舟變成帆船、變成汽船、變成飛機，再變成穿梭機，但我們還是不知道該前往的目的地。我們擁有的力量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強大，但幾乎不知道該怎麼使用這些力量。』生命的愚昧，力量的蠻橫，使中國文化和中醫學，被扣上了落後、腐朽、不科學等等帽子，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存亡危機。中醫是當前還在現實中發揮文化作用的中國文化，但這樣的作用，在海納百川、兼收並蓄的文化幌子下，在中西匯通、中西結合的主觀意識裏，越來越微弱，辨證論治的臨床被設置了重重西化的文化障礙。越振興中醫越衰敗，文化危機積重難返了。

中醫存亡危機，不僅來自外部文化的影響，更主要來自內部理論的異化。不少『中醫』學者、『中醫』權威，把中醫理論看成是一種陳舊的、僵化的東西，為了在市場上分一杯經濟的羹，拼命西化——中藥分子化、證候標準化，主張『千人一方』，群體化、精準化，『廢醫存藥』大行其道，用西醫理論研究中醫本質十分熱門。

不少中國人暈頭了，除了西方文化，除了中西醫結合，自己的文化不是文化，一會發現了經絡本質，一會兒發現了三焦本質，一會兒這個飲片中發現這樣有效成分，那個飲片中發現了那樣有效成分。機械還原，線性邏輯，實證桎梏，堂而皇之地操控着中醫文化的生死大權，如今沒有西醫理論的認可，中醫醫學就不是醫學，沒有物質實證的肉體本質，證候病機就不是本質。我們不知道什麼是寶、什麼是草，丟掉了中醫這塊寶，保住西方文化這捆草，還美其名曰先進、進步、『現代化』。

物質文化是神、經濟效益是聖，不少學中醫、教中醫、研究中醫的人，熱衷於『看得見，摸得着』，鼓吹標準規範，缺乏把人當人的人文精神，不會因時制宜、因地制宜、因人制宜地實事求是，對中醫學天人相應的客觀基礎——日月宇宙、地域氣候、社會氛圍和個體稟賦，視而不見，對生命與外部環境的『和』、『平』、『順』、『適』等規律，稀裏糊塗。中醫學術，變成了西化代名詞，中醫臨床，變成藥理對應病理的試驗場。辨證論治的靈活性、原則性，不是被戴上隨心所欲的帽子，就是被扣上僵化機械的罪名。中醫沒有中醫的文化氣節，沒有中醫的文化自信，成了扶不起的阿斗。

【論語】：『君子不重則不威』，人要自重，有自尊心、自信心，才會有威信，別人才信服。中醫同樣如此，要有文化氣節，有文化自信，別人怎麼看、怎麼貶都無所謂，關鍵是要自己要尊重自己。不自尊，沒有文化自信，自己否定自己，黨和國家的政策再好，再加勁扶持，中醫也不能成器——『學則不固』。經典理論用肉體理論來解讀，辨證論治用西方標準來規範，中醫丟掉的不僅僅是文化氣節，更重要的是丟掉了以人為本的精神。

人是什麼？是鮮活的生命。有哪一種生物，生命不是以個體的形式存在？文化標準、理論規範，抹殺了活生生的人。人不是工廠統一按照圖紙生產的，文化要尊重這樣的人，不能自以為是地將人標準化、規範化。標準化、規範化恰恰是西方文化的精神，是西醫的文化路線，中醫也這樣，中醫怎麼復興，怎麼強得起來。中醫的主體是中醫藥大學和各級中醫醫院、中醫研究機構，體現中醫學術的是中醫藥的各種雜誌報刊，它們是中醫的文化代表，決定中醫的前途，他們的文化立場、文化氣節、自尊自信極為重要。

因為科學，中醫失去了自信、自尊。科學是一種什麼樣的文化？是物質文化，開始於物質世界本源的思考。物質是宇宙普遍的，但生命等於物質嗎？等於的話，為何太陽、月亮沒有生命？不等於的話，用物質文化來認識生命規律正確嗎？解剖醫學是死人醫學，實驗理論是物質理論，而人是自然的人、是活人，沒有這起碼的分別，不可能有以人為本，不可能認識中醫學的人文先進性。中醫認為，人不止形態，還有生命，生命不等於形態，而是與天地、社會相因相應的氣化活動過程，生長壯老已，生長化收藏，有五藏生命體系的分別，有『陰平陽秘』的統一。活着的人和死去的形態，是完全不同的事物，這是人性醫學和非人性醫學的分水嶺，也是西方文化和中國文化的基本區別。

中醫是活生生的人的生命醫學，是多維時空動態關聯性的人性醫學，把人看成是與自然宇宙、社會人文等外界環境因應協調性的生命體，看成是內在五藏氣血生克制化、升降出入氣化平衡的生命體，不止有形，更重要的是有神、有氣，既存在地球『大命』的陰陽共性，又存在鮮活生命的陰陽個性。中醫極需從思維深處，從人文的高度，認識自己的生命真理，在文化上立起來，在臨床中行起來，營造適宜辨證論治的文化環境，適宜真正的中醫理論的學術環境，讓中醫教育、中醫學術、中醫臨床從西化的泥沼中走出來。不自尊，不自信，政策再好，振興中醫喊得再響，沒用。

八

現實中，『偽科學』、『不科學』的帽子滿天飛，廢除中醫的思潮沒有退去，就連中醫自己，也藐視自然客觀的立學基礎、基本觀念和邏輯規則，提出了西醫唯一論，西化成為了中醫教育、管理和學術的主流，『中西醫結合』壟斷了中醫的方方面面。中醫需要清醒地認識到，中國文化一直都以人（生命）為核心，觀天象、察地理、知寒暑的根本在於知『天命』，在數千年的歷史過程中，始終堅持以人為本，沿着人（生命）的自然生存關係、人的文化社會關係、人的生命德行修養的路線發展，和西方的神學文化、哲學文化和科學文化是完全不同的文化形式。

（情生天地,天地生人,情通天地,天地一氣,氣正神清,真情所至,通天達地,通古達今,人間大愛，真情常在，生生不息，非始非終。）

樓宇烈認為，『從根本上來講，中國的整體文化，包括中醫在內，沒有關於生命是神造的或者是神賦予的這樣一種觀念，而是認為生命來源於天地之氣。天地之氣是生命的本源。莊子就講過：「通天下一氣耳。」天下都是一種「氣」。「人之生，氣之聚也；聚則為生，散則為死」（【莊子·知北游】）人的存在就是氣的集聚，氣聚就是生，氣散就是死。』『中醫理論的存亡，實際上涉及到了中國文化根本精神的存亡。如果能夠把中醫的理論重新確立起來，讓大家認識到中醫理論的合理性——雖然它不一定符合現在所謂科學概念，但它本身是科學的——那麼對於中國傳統文化的信念，也可以恢復，確立起來。因此，復興中醫，是復興中國文化一個非常重要的途徑。』

中醫復興不僅僅是醫學的問題，更是中華民族存亡的問題，是中國能不能重新強盛的問題。『一個民族，一個國家，不怕亡國，因為亡國可以復國。只要有決心，有勇氣。就能把國家光復回來，沒有什麼可怕。最怕是把自己文化的根挖斷了，就會陷入萬劫不復。』（【論語別裁(上冊)】）認識以人為本的人文精神，解開肉體形態的韁繩，消除西方文化障礙，從科技文化的桎梏中走出來，弘揚中醫的生命真理，辨證論治沒有以實驗為證據形成的醫療法規的威脅，保證臨床運用的中藥是道地的、如法炮製的，讓中醫能夠正常地發揮臨床作用，不僅僅是中醫復興的問題，而且是民族復興的問題，是關係人類未來的問題。

中醫是多維聯繫的人性醫學，是比形態孤立、細胞精細的醫學更為先進的醫學，是極具生命實用性的醫學。牟宗三指出，『中醫不是科學，但說中醫沒有用是很難講的，而且不從現實方面而由中醫本質來講，從其原則上的本質講，這種知識是高過西醫，西醫是屬於科學的，科學是屬於量的，化質為量，而中醫是質的（qualitative），故在境界上講當該是高明，故中醫是神醫，靠直覺，看準了就很準。』

今天的中醫們，為什麼自甘墮落，要跟在西醫屁股後面，用細胞、分子等靜態的、孤立於自然的東西來『現代化』？

有病人專程到某三甲中醫院，想用中醫中藥的方法治療糖尿病，想不到接診的中醫對他說，中醫治療糖尿病是個誤區，怎麼可能用中藥治療呢。打着中醫旗號的醫療機構和臨床醫生到處都是，病人卻找不到中醫看病。每到逢年過節，總有一些北京、上海、深圳等大城市的病人，利用回來探親的機會來看中醫，我習慣地問他們所在地的中醫情況，幾乎千篇一律地回答，找不到真正的中醫了，到醫院排了大半天的隊看中醫，不摸脈、不看舌，開口就是感染、用藥就是抗生素。時常有病人抱怨說，現在的醫生都是吊針醫生，看病就是打吊針。

多年前看到一個資料，說現在全國真正的中醫只有三萬來人，而上世紀初有八十萬，解放初期還有五十萬。人口增加到了十三億，中醫卻下降到了三萬！三萬比八十萬，三萬比五十萬，這說明了什麼？

振興中醫是多少年來的黨和國家的希望。從成都中醫藥大學的李仲愚在給彭真的信中呼籲振興中醫開始，四十年過去了，中醫不僅沒有振興，反而出現了學中醫的否定中醫，教中醫的要變革中醫的怪現象。

沒有中醫學院教育的過去，中醫蓬蓬勃勃；有了中醫學院教育幾十年，反倒是每況愈下，自信心喪失，文化氣節消失殆盡，不自尊自重了。中國工程院院士、天津中醫藥大學校長張伯禮，『經常收到一些老中醫的信件，說自己祖傳幾代的中醫考不過病理學，被取消了行醫資格。』他『深深憂慮，純中醫、真中醫是否還能在中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