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向【新序】卷5雜事5詩解3寧戚飯牛桓公舉賢權用其長五往得見小臣稷文侯禮段干木秦不敢攻魏 題文詩:
寧戚欲干,齊桓公窮,困無以進,乃為商旅, 賃車適齊,暮宿郭門,之外桓公,郊迎客夜, 開門辟賃,車者執火,甚盛從者,甚眾寧戚, 飯牛車下,望桓公而,悲擊牛角,疾商調歌. 桓公聞之,執仆手曰:異哉此歌,者非常人. 命後車載.桓公反至,從者以請.桓公曰賜, 衣冠見之.寧戚見說,桓公以合,境內明日, 見說桓公,以為天下,桓公大說,將任之群, 臣爭之曰:客衛人去,齊五百裏,不遠不若, 使人問之,固賢人也,任之未晚.桓公曰否, 問之恐有,小惡以其,小惡忘其,人之大美, 此人主所,以失天下,之士也且,人固難全, 權用其長.逐舉而大,用授為卿.此舉當也, 桓公得之,所以霸也.齊桓公昔,見小臣稷, 一日三至,不得其見,從者乃曰:萬乘之主, 見布衣士,一日三至,而不得見,亦可止矣. 桓公曰否,傲爵祿士,固輕其主;傲霸王主, 亦輕其士.縱夫子傲,爵祿吾庸,敢傲霸王? 五往得見.天下聞之,曰桓公猶,下布衣士, 況國君乎?於是諸侯,相率而朝,摩有不至. 魏文侯過,段干木之,閭而軾其,仆曰何故? 曰此非段,干木之閭?段干木蓋,賢者也吾, 安敢不軾?且吾聞段,干木未嘗,肯以己易, 寡人也吾,安敢高之?段干木光,乎德寡人, 光乎地也;段富乎義,吾富乎財.地不如德, 財不如義.吾當事之.文侯遂致,祿百萬而, 時往問之,國人皆喜,相與誦曰:吾君好正, 段木之敬;吾思好忠,干木之隆.居無幾何, 秦欲攻魏,司馬唐且,諫秦君曰:段干木賢, 者魏禮之,天下莫不,聞無乃不,可加兵乎? 秦君以為,然乃案兵,輟不攻魏.文侯可謂, 善用兵矣.夫君子善,用兵也者,不見其形, 而攻已成,其此之謂.野人用兵,鼓聲似雷, 號呼動天,塵氣充天,流矢如雨.扶傷輿死, 履腸涉血,無罪之民,其死者已,量於澤矣, 國之存亡,主之死生,猶未可知,離仁義遠. 【原文】寧戚[428] 欲干[429] 齊桓公,窮困無以自進[430] ,於是為商旅[431] 賃車以適齊,暮宿於郭門[432] 之外。桓公郊迎客,夜開門,辟賃車。寧戚飯牛[433] 於車下,擊牛角,疾商歌[434] 。桓公聞之,曰:『異哉此歌者, 非常人也。』命後車載之。桓公反,寧戚見,說桓公以全境內。明日復見,說桓公以為天下。桓公大悅,將任之,而群臣爭之,日:『客衛人,去齊不遠,不若使人問人,而賢也,用之未晚也。』桓公日: 『不然。問之恐有小惡,以其小惡,忘人之大美,此人主之所以失天下之士也。且人固難全權,用其長者。』遂舉而授之以為卿。當此舉也,桓公得之矣,所以成霸也。』
【譯文】 寧戚想投靠齊桓公並為之效力,但因窮困而沒有辦法自我進薦,於是他便給流動商人趕車,因而到了齊國。夜晚在外城的大門外住宿。當時桓公到郊外迎接客人,夜間打開了城門,派人叫趕車的僱工迴避,寧戚當時正在車下餵牛吃草,看見齊桓公就敲打着牛角,激切地唱起淒涼的商調歌曲。桓公聽到歌聲,說:
『奇怪!這位唱歌的人,不是個平常的人啊!』便命令後面的車子載上寧戚。桓公回來之後,寧戚就前來進見,勸齊桓公統一國內的領土。 第二天又進見,又勸齊桓公去稱霸天下。桓公聽了非常高興,打算任用他。一些大臣們卻產生了爭議,說:『這位客人是衛國人,離齊國並不太遠,不如先派人去查問清楚,如果真的是賢人的話,再任命他也不晚。』桓公說:『 不可這樣。如果派人去查問的話, 恐怕他會有些小缺點;因為他的小缺點,而忘記人家的大優點,這是一個國君失去天下賢士的原因。況且,人本來就難以十全十美,只需重用他的長處即可。』遂即提拔重用寧戚,授他為卿。由於此舉得當,桓公得到了賢士,所以他後來成就了霸業。
【注釋】 [428]寧戚:姬姓,寧氏,名戚,中國春秋時期衛國人,齊國大司田,為齊桓公主要輔佐者之一。寧戚仕齊期間,經常到齊國東部活動,組織民眾發展農耕,受到當地人民的愛戴,辭世後被人們安葬在膠水東岸( 今平度馬戈莊鎮境內)。
[429] 干:追求,求取,舊指追求職位俸祿.。
[430]自進: 謂不經薦舉,自謀仕進。
[431] 商旅:行商;流動的商人。
[432]郭門:外城的門。
[433]飯牛:餵牛。
[434]商歌:悲涼的歌。商聲淒涼悲切,故稱。後以『商歌』比喻自薦求官。
【原文】 齊桓公見小臣稷[435] ,一日三至,不得見。從者曰:『萬乘 [436] 之主,見布衣士,一日三至而不得見,亦可以止矣。』桓公曰:『不然。 士之傲爵祿者,固輕其主;其主傲霸王者,亦輕其士。縱夫子[437] 傲爵祿,吾庸敢傲霸王乎?』五往而後得見。天下聞之,皆日:『桓公猶 下布衣之士,而況國君乎?』於是相率[438] 而朝,摩有不至。
【注釋】
[435]小臣稷:齊桓公時的隱士。
[436]萬乘:指帝王。
[437]夫子:古代對男子的敬稱。
【譯文】 齊桓公去拜訪小臣稷,一天當中去了三次,都沒有見到。隨從的人員說:『 擁有萬乘兵車的大國國君,拜見-一個平民百姓,一天去了三次都不能見到,這也可以就此作罷了。』齊桓公說:『不是這樣。 士人當中那些輕視官爵和俸祿的,當然就會輕視國君:如果國君輕視成就霸業之道,也就會輕視士人。縱然這位先生輕視官爵和俸祿,而我怎麼敢輕視成就霸業之道 呢?』齊桓公直到第五次拜訪,才見到小臣稷。天下的諸侯聽到這件事,都說:『 齊桓公對平民百姓都能屈身去見,何況對國君呢?』因此,天下諸侯都相繼朝見桓公,沒有不來的。
【原文】
魏文侯過段干木之閭[439] 而軾[440] ,其仆日:『君何為軾? 』日:『此非段干木之閭與? 段干木蓋賢者也,吾安敢不軾。且(補缺:吾聞段干木未嘗肯以己易寡人也,吾安敢高之?)段干木光於德,寡人光於地;段干木富乎義,寡人富乎財。地不如德,財不如義。寡人當事之者也。』遂致祿百萬,而時間(應為:時往問)之,國人皆喜。(補缺:遂致,祿百萬而,時往問之,國人皆喜,相與誦曰:吾君好正,段干木之敬;吾思好忠,段干木之隆。』)居無幾何,秦興兵而欲攻魏。司馬唐且[441] 諫秦君曰:『段干木, 賢者也,而魏禮之,天下莫不聞,無乃[442] 不可加乎兵?』秦君以為然,乃案兵[443] 而輟,不攻魏。文侯可謂善用兵矣。夫君子之用兵也,莫見其形而功己成,此之謂也。野人之用兵也,鼓聲則似雷,號呼則動地,塵氣[444] 充天,流矢[445] 如雨,扶傷[446]舉死,履腸[447] 涉血[448] ,無罪之民,其死者已量於澤矣,而國之存亡、主之死生,猶未知也,其離仁義亦遠矣。 【譯文】 魏文侯經過段干木住的巷子大門時,俯身靠在車前的橫木上施以敬禮,他的僕人就問:『 國君為什麼要伏軾致敬?』魏文侯說:『這不是段干木住的那條街道嗎?段干木是位賢德之士,我怎麼敢不俯身行禮呢?況且,段干木因德行高尚而榮光,我只因國土廣闊而榮光;段干木富有的是道義,我富有的僅僅是錢財。土地不如德行,錢財不如道義,我應當向他學習才對。』於是給段干木送去薪俸百萬,經常向他請教,魏國人民都很高興。過了不久,秦國起兵想要攻打魏國,司馬唐且規諫秦國國君說:『段干木是位賢德之士, 而魏文侯非常禮遇他,天下無人不知,不可以發兵去攻打它。』秦國國君認為此話有理,於是就屯兵不動,撤銷了計劃,不再攻打魏國。魏文侯可以說是善於用兵的人了。凡是有德行的君子用兵,未見其有所表露,而大功己告成,說的就是這個意思。 那些野蠻之人用兵,打鼓的聲音大得就像雷響,喊殺聲震天動地,塵土滿天飛揚,亂飛的箭就像下雨一般;扶持傷患,抬運死者,踩着死者的腸子,趟過滿地的血水;無辜的老百姓,其戰死者足以填平一-大片窪地。但是國家的存亡、國君的死活,還不得而知,這離仁義之道也就遠了。 【注釋】 [438]相率:相繼; 一個接-一個。
[439]閭:古時二十五家為閭。這裏指裏巷的大門。
[440]軾:古代設在車箱前供立乘者憑扶的橫木。這裏指伏軾致敬。
[441]司馬唐且:【淮南子 ●修務訓】作司馬庾,注云:『庾, 秦大夫也,或作唐。』【群書拾補】云:『呂氏(春
秋)無且字,淮南修務訓注云:'庾, 秦大夫也。或作唐。」唐且是魏人,此在秦者,非其人也。古今人表有司馬庾。』
[442]無乃:亦作『無酒』,相當於『莫非』、『 恐怕是』,表示委婉測度的語氣。
[443]案兵:止兵,屯兵不動。 [444] 塵氣:猶塵霧,煙塵。
[445]流矢:亂』 飛或無端飛來的箭。
[446]扶傷:謂扶助受傷的人。
[447] 履腸:形容死人之多。
[448] 涉血:形容血流遍地,流血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