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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學研究] 第十五講 詩的共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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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坡 發表於 2012-6-9 17:32 | 顯示全部樓層 |閱讀模式
  作者: 徐有富

  讀者或聽眾受到詩歌作品的感染,就可以說產生了共鳴;受到強烈感染,就可以說產生了強烈共鳴。【世說新語•豪爽】云:『王處仲每酒後,輒詠「老驥伏櫪,志在千裏。烈士暮年,壯心不已。」以如意打唾壺,壺口盡缺。』看來,曹操【步出夏門行•龜雖壽】中的這四句詩,在東晉征南大將軍王敦的心中產生了強烈共鳴。
  讀者對詩歌作品產生共鳴是詩歌欣賞的基礎,朱光潛曾指出:『嚴格地說,一個人須自己覺得一首詩好,才能說它好。如果一首詩不能引起他的心靈的共鳴,他就無理去評定它的價值,至多只能說它對於自己不是一首好詩。』(【朱光潛全集】第八卷【心理上個別的差異與詩的欣賞 】)
  詩歌作品之所以能引起讀者的共鳴,主要是因為詩歌作品寫的與讀者心裏想的具有某種一致性,而這種一致性是普遍存在的。【孟子•告子上】云:『口之於味也,有同嗜焉;耳之於聲也,有同聽焉;目之於色也,有同美焉。至於心,獨無所同乎?』這段話告訴我們,人們往往具有相同的愛好與思想感情。如果詩人寫出了人們所普遍具有的情感,其作品就能夠引起讀者的廣泛共鳴,王國維【人間詞話】附錄十六云:『若夫悲歡離合,羈旅行役之感,常人皆能感之,而惟詩人能寫之。故其入於人者至深,而行於世也尤廣。』試讀唐人李益的【夜上受降城聞笛】:
  回樂烽前沙似雪,受降城外月如霜。
  不知何處吹蘆管,一夜征人盡望鄉。
  回樂縣的烽火台,故址在今寧夏回族自治區靈武縣西南,受降城指靈州,治所即在回樂縣。貞觀二十年,唐太宗曾親臨靈州接受突厥一部投降,故靈州被稱為受降城。顯然當時這兒是防禦吐蕃、突厥的前線。此詩首句寫大漠荒寒,次句寫月色淒涼。清姚鼐、趙彥傳【唐人絕句詩鈔注略】云:『首二句寫景,已為「望鄉」二字鈎魂攝魄。』後兩句寫就在將士們寂寞難熬的時候,不知何處吹響的笛聲立刻喚起了所有人思念家鄉的情緒。因為笛子所奏【折楊柳枝】、【行路難】等曲調,表達的都是思念家鄉的情緒。此詩深受歡迎,宋計有功【唐詩紀事】卷三十【李益】稱:『其【受降城聞笛】詩,教坊樂人取為聲樂度曲。』唐李肇【唐國史補】卷下稱該詩『天下亦唱為樂曲。』明王世貞【藝苑卮言】評曰:『絕句李益為勝……「回樂烽前」一章,何必王龍標、李供奉?』王龍標乃王昌齡、李供奉乃李白,李益的絕句能和王昌齡、李白相提並論,則其受人們喜愛的程度也就可想而知了。
  詩人艾青在【詩與時代】一文中說:『最偉大的詩人,永遠是她所生活的時代的最忠實的代言人;最高的藝術品,永遠是產生它的時代的情感、風尚、趣味等等之最忠實的記錄。』因為詩人寫的作品充分地反映了某個時代眾多人的情緒,這些作品也就能引起眾多人的共鳴。【古詩十九首】之所以被鍾嶸的【詩品】許為『驚心動魄,可謂幾乎一字千金』,主要是因為這些詩表達了當時人們所普遍具有的情感,清陳祚明【采菽堂古詩選】卷三分析道:
  【十九首】所以為千古至文者,以能言人同有之情也。人情莫不思得志,而得志者有幾?志不可得而年命如流,誰不感慨?人情於所愛,莫不欲終身相守,然誰不有別離?以我之懷思,猜彼之見棄,亦其常也。夫終身相守者,不知有愁,亦復不知其樂,乍一別離,則此愁難已。逐臣棄妻與朋友闊絕,皆同此旨。故【十九首】雖此二意,而低回反覆,人人讀之皆若傷我心者,此詩所以為性情之物,而同有之情,人人各具,則人人本自有詩也。但人人有情而不能言,即能言而言不能盡,故特推【十九首】以為至極。
  唐代詩人李白與杜甫之所以偉大,也是由於他們的詩歌表達了廣大人民群眾的情緒,因而產生了巨大影響,試以李白【子夜吳歌】為例:
  長安一片月,萬戶搗衣聲。
  秋風吹不盡,總是玉關情。
  何日平胡虜,良人罷遠征。
  整個唐代,同鄰國打仗,平定叛亂和地方割據勢力,鎮壓農民起義,以及地方割據勢力之間的混戰,可以說戰爭接連不斷。如此頻繁的戰爭對正常的家庭生活產生了巨大影響。唐代府兵制度規定士兵自備軍裝,所以秋閨搗練、製衣、寄衣就是征人婦生活的重要內容。此詩前兩句寫景,一訴諸視覺,一訴諸聽覺,月色與搗衣這兩個意象均與相思有關,都具有典型意義。後四句寫情,由於作者按准了時代脈搏,表達了千千萬萬征人婦的共同心願,所以入情入理,扣人心扉。此詩在選材上也頗有特點,選擇首都長安,則全國可知。選擇萬戶,則涉及千家萬戶可知。對遠征親人思念的情緒,像秋風一樣瀰漫在整個夜空,則其無法排解可知。清田同之【西圃詩說】云:『余竊謂刪去末二句作絕句,更覺渾含無盡。』這種說法顯然是不對的,就體裁而言,子夜歌通常為五言四句,此詩五言六句,在形式上有所突破,有所創新。當然更重要的還是在內容上,如果捨去了後兩句,則此詩所表達的普天下渴望和平的時代情緒與願望,將會削弱很多。
  正因為喜怒哀樂是人們普遍具有的情感,不因時代的推移而有多大變化,所以一些能夠傳達大多數人痛苦和歡樂的優秀詩歌作品往往具有永久的魅力,並能引起後世讀者的廣泛共鳴,李白與杜甫的不少詩就做到了這一點。試以杜甫為例,宋李綱【校定杜工部集序】云:『蓋自開元、天寶太平全盛之時,迄於至德、大曆干戈亂離之際,子美詩凡千四百四十餘篇,其忠義氣節、羈旅艱難,悲憤無聊,一寓於此。句法禮致,老而益精。時平杜之,未見其工,迨親更兵火喪亂,誦其詞如出乎其時,犁然有當於心,然後知古今絕唱也。』可見,杜詩在宋代特別受到歡迎。文天祥【集杜詩•自序】也清楚地說明了這一點:『凡吾意所欲言者,子美先為代言之。日玩之不置,但覺為吾詩,忘其為子美詩也。乃知子美非能自為詩,詩句自是人性情中語,煩子美道耳。子美於吾隔數百年,而其言語能為吾用,非情性同哉!』顯然,文天祥特別欣賞杜甫的詩,是因為杜甫的詩說出了自己的心裏話。抗日戰爭勝利後,聞一多在西南聯大的唐詩課上,特地選講了杜甫的【聞官軍收河南河北】,而且回到家裏還特地給孩子們朗誦了這首詩,並逐句作了解釋,最後還情不自禁地說:『我們也要穿過三峽回武漢看一下,就回北平了。』看來這首詩所表達的歡樂情緒,也引起了聞一多的強烈共鳴。
  詩人艾青在【詩與宣傳】一文中說:『當詩人把他的作品提供給讀者,他的目的也即是希望讀者對於他所提供的意見能引起共鳴。』由於人們對事物的體驗往往是相通的,所以詩人寫自己對事物的感受,確能引起讀者的共鳴,如韓七律【三月】前半首:
  辛夷才謝小桃發,踏青過後寒食前。
  四時最好是三月,一去不回唯少年。
  金聖歎【貫華堂選批唐才子詩】曰:『某花謝,某花發,某日後,某日前,便如射覆着語相似,早令「三月」跳脫而出。遽讀「四時最好」四字,只道通篇作快活語,不圖其四之斗地直落下去,使讀者聲淚俱盡也。』此詩第四句說的是大實話,但是這句大實話概括了許多人的生活體驗,每個人的青春都會一去不復返。此詩將一年中的三月比喻人一生中的少年時代。前三句將三月之美好寫到了極致,又用第四句造成巨大的落差。那些度過了青春歲月的讀者,忽然意識到自己如此美好的青春歲月將一去不復返時,怎能不為之聲淚俱下呢?再如劉禹錫的【浪淘沙九首】其八:
  莫道讒言如浪深,莫言遷客似沙沉。
  千淘萬漉雖辛苦,吹盡狂沙始到金。
  卞孝萱、卞敏先生【劉禹錫評傳】認為這組詩是劉禹錫貶謫夔州期間寫的,並專門對這首詩進行了分析:
  『永貞革新』失敗後,劉禹錫等人一再受到政敵的惡毒攻擊,『讒言如浪深』;他們不僅被遠謫邊荒,而且『逢恩不原』,『遷客似沙沉』。這首詩前兩句的句首冠以『莫道』、『莫言』,說明詩人對『讒言如浪深』、『遷客似沙沉』視若等閒。雖屢遭貶謫,仍保持着豁達大度和堅定無畏的樂觀精神。詩的後兩句,運用比喻的手法說明蒙受讒言的『遷客』是真金,而進讒的政敵卻如『狂沙』,讒言和貶謫使詩人歷盡辛苦,但是鍛煉了意志。狂沙最終是埋不住真金的,詩人對此充滿信心。
  
 樓主| 沙坡 發表於 2012-6-9 17:32 | 顯示全部樓層
  我們在人生的道路上,難免會受到中傷、遇到挫折,而當我們經過不屈不撓的努力而終於取得一些進步時,讀到劉禹錫的這首【浪淘沙】是會引起強烈共鳴的。
  詩人往往還將對生活的體驗凝聚成警句,讀了常讓人心領神會。譬如【古詩十九首•西北有高樓】中的兩句詩『不惜歌者苦,但傷知音稀。』人生的價值都希望得到理解與肯定,士為知己者用,女為悅己者容,歌當然要為知音者唱。這兩句詩表現了知識分子普遍具有的懷才不遇的感受,同時也反映了千裏馬常有,而伯樂難求這樣一種社會現象。一些鬱郁不得志的知識分子,讀到這兩句詩是會心動的。再如北宋詞人李之儀【謝池春】中有兩句詞:『不見又思量,見了還依舊。』看上去很平淡,實際上概括了身處異地的親人、朋友間的共同體驗。在老同學聚會時,也聽到有人用這兩句詞來談自己的感想。可見,這兩句詞也引起了老同學們的共鳴。
  由於讀者千差萬別,他們對作品的感受當然也存在着差異性。【文心雕龍•知音】篇已談到過這個問題,指出:『慷慨者逆聲而擊節,蘊藉者見密而高蹈,浮慧者觀綺而躍心,愛奇者聞詭而驚聽。會己則嗟諷,異我則沮棄。』如宋胡仔【苕溪漁隱叢話前集】卷二十七【林和靖】就寫了詩歌欣賞中的這種差異性:
  山谷云:『歐陽文忠公極賞林和靖「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之句,而不知和靖別有【詠梅】一聯云:「雪後園林才半樹,水邊籬落忽橫枝。」似勝前句,不知文忠何緣棄此而賞彼。文章大概亦如女色,好惡止繫於人。』苕溪漁隱曰:『王直方又愛和靖「池水倒窺疏影動,屋斜入一枝低」,以謂此句於前所稱,真可處伯仲間。余觀詞句,略無佳處,直方何為喜之?真所謂一解不如一解也。』
  造成讀者之間欣賞差異的因素很多,除劉勰所說的性格差別外,還有社會地位、生活經歷、文化修養等諸多因素。政治家對人世間的滄桑變化,可能會特別敏感一些。如唐孟【本事詩•事感第二】云:『天寶末,玄宗嘗乘月登勤政樓,命梨園弟子歌數闋。有唱李嶠詩者云:「富貴榮華能幾時,山川滿目淚沾衣。不見今汾水上,惟有年年秋雁飛。」時上春秋已高,問是誰詩,或對曰李嶠,因悽然泣下,不終曲而起,曰:「李嶠真才子也。」又明年,幸蜀,登白衛嶺,覽眺久之,又歌是曲,復言「李嶠真才子」。時高力士在側,亦揮涕久之。』文中所引乃李嶠【汾陰行】詩的最後四句,之所以受到唐玄宗的激賞,是因為在唐玄宗心中產生了強烈的共鳴。唐玄宗於天寶十五年(756)年幸蜀,則此事初次發生在天寶十四年,當時正是安史之亂最嚴重的時候,唐玄宗享盡了榮華富貴,又將國家推向災難的深淵,顯然李嶠詩所描寫的內容,正切合唐玄宗本人的實際情況,所以導致他『悽然泣下』。
  對於失意的封建文人來說,那些表達懷才不遇情緒的詩歌,往往能引起他們的共鳴。宋趙汝騰【庸齋集】卷五【跋倪龍輔詩】嘗舉一例:
  近世詩人趙蹈中最為雄傑、每對予誦杜荀鶴『早被嬋娟誤,欲妝臨鏡慵。承恩不在貌,教妾若為容。風暖鳥聲碎,日高花影重。年年越溪女,相憶采芙蓉』之句。擊節不能已,又常欲仿佛其萬一。
  而對於生活在社會底層的普通老百姓來說,那些反映民生疾苦的詩歌可能會引起他們的強烈共鳴。葉聖陶【文藝作品的鑑賞】曾說:
  有一首民歌,流行的區域大概很廣,在一百年前已經有人記錄在筆記中間了,產生的時間當然更早。
  月兒彎彎照九州,幾家歡樂幾家愁。
  幾家夫婦同羅帳,幾個飄零在外頭。
  唱着這個歌,即使並無離別之感的人,也會感到在同樣的月光之下,人心的歡樂和哀愁全不一致。如果是獨居家中的婦人,孤棲在外的男子,感動當然更深。回想同居的歡樂,更見離別的難堪,雖然頭頂上不一定有彎彎的月兒,總不免簌簌掉下淚來。這些人的感動也可以說是從文藝鑑賞來的。
  這首民歌早被明馮夢龍收在【山歌】卷五【雜歌四句】中,標題是【月子彎彎】,直到今天還有很多人在傳唱,可見深受廣大人民群眾歡迎。
  除社會地位外,讀者的生活經歷各不相同,也會導致詩歌欣賞的差異性。顯然豐富的生活經驗將有助於讀者對詩歌的欣賞,並能加深他們對詩歌作品的理解。如蘇軾【東坡題跋•題淵明詩】稱:『陶靖節云:「平疇交遠風,良苗亦懷新。」非古之耦耕植杖者,不能道此語;非余之世農,亦不能識此語之妙也。』
  如果讀者的生活經歷與詩中所描寫的某些情景類似,也容易產生共鳴,宋周紫芝【竹坡詩話】舉例道:
  嘗獨行山谷間,古木夾道交陰,惟聞子規相應木間,乃知『兩邊山木合,終日子規啼』之為佳句也。又暑中瀕溪與客納涼,時夕陽在山,蟬聲滿樹,觀二人洗馬於溪中,曰此少陵所謂『晚涼看洗馬,森木亂鳴蟬』者也。此詩平日誦之不見其工,惟當所見處,乃始知其為妙。(【歷代詩話】本343頁)
  前兩句出自杜甫【子規】詩,後兩句出自杜甫【與任城許主簿游南池】詩,要不是讀者恰好遇見了類似的情景,確實不一定會對它們特別注意。這兩聯詩的共同特點是,都從視覺與聽覺相結合的角度對景物作了描寫,讓人有如臨其境、如聞其聲的感覺。再如【紅樓夢】第四十八回寫香菱談學詩體會,也舉例說明了這一點:
  『渡頭余落日,墟裏上孤煙。』這『余』字合『上』字,難為他怎麼想來!我們那年上京來。那日下晚便挽住船,岸上又沒有人,只有幾棵樹,遠遠的幾家人家作晚飯,那個煙竟是青碧連雲。誰知我昨兒晚上看了這兩句,倒像我又到了那個地方去了。
  香菱提到的這兩句詩為王維【輞川閒居贈裴秀才迪】中的頸聯,寥寥十字為我們描繪出了鄉村渡頭薄暮時的寧靜景象,可謂寫景如畫,古樸淡雅,令人神往。
  即使讀者沒有相關的經歷,但是詩中所描寫的境界是讀者所嚮往的,同樣也能產生美感,形成共鳴。如陶淵明曾在【桃花源記】中為我們描寫了一個世外桃源景象:『土地平曠,屋舍儼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屬。阡陌交通,雞犬相聞。其中往來種作,男女衣着,悉如外人,黃髮垂髫,並怡然自樂。』此世外桃源,誰也沒見到過,卻引起了人們的無限神往,以至於千百年來,真有不少人在苦苦尋覓。因為它只存在於理想中,所以在現實中一直沒找到。陶淵明的【歸園田居五首】之一也描寫了他所希望擁有的人居環境:『開荒南野際,守拙歸園田。方宅十餘畝,草屋八九間,榆柳蔭後,桃李羅堂前。曖曖遠人村,依依墟裏煙,狗吠深巷中,雞鳴桑樹巔。戶庭無塵雜,虛室有餘閒。』應當看到詩中所描寫的仍然是作者『誤落塵網中』、『久在樊籠裏』,對自由、平等、寧靜的田園生活的一種嚮往之情。作者歸園田居之後,斷了經濟來源,『夏日長抱飢,寒夜無被眠』(【怨詩楚調示龐主簿】),甚至到了『乞食』的程度(【乞食】),他在精神上也不是很快樂,白天用喝酒來麻醉自己,夜晚常常失眠。他所描寫的這種理想化的生活,很少有人能付諸實踐,但是卻能引起讀者廣泛的共鳴。
  此外,讀者的文化修養各不相同,也導致了讀者欣賞詩歌的差異性。很多讀者可能都對某詩產生共鳴,但是對該詩的理解卻各不相同,深淺有別。原因很多,其中文化修養是一個重要因素。譬如杜甫的【春望】:
  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
  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
  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
  白頭搔更短,渾欲不勝簪。
  古今賞析這首詩的人很多,體會卻千差萬別。最值得注意的當推北宋司馬光的【溫公續詩話】,略云:
  古人為詩,貴於意在言外,使人思而得之,故言之者無罪,聞之者足以戒也。近世詩人,惟杜子美最得詩人之體,如『國破山河在……』山河在,明無餘物矣;草木深,明無人矣;花鳥,平時可娛之物,見之而泣,聞之而悲,則時可知矣。他皆類此,不可遍舉。
  讀者欣賞詩歌作品,一般都是對詩歌作品所描寫的形象加以感受與體驗,無須對詩歌作品作進一步的分析與評論,而司馬光卻能在感性認識的基礎上進行理性的思考,也就是他所說的『思而得之』,因此他對此詩的理解也就比較深刻。司馬光只具體分析了前半首,我們也可以按照他的方法,對後半首進行揣摩,第五句說明戰爭連綿不斷,第六句說明與親人長期分離,七八兩句說明作者的思想負擔很重,心事重重,以至於連頭髮都很快變白變稀了。當然要對詩歌作品在感性認識的基礎上,進一步作出理性分析,是需要一定的文化修養的。文化修養的水平有高有低,對詩歌作品的體會也就有深有淺。
  即使同一個人,他對詩歌作品的感悟與認識也是會起變化的。朱光潛曾說過:『我始終相信「欣賞一首詩,就是再造一首詩」,各人各時各地的經驗、學問和心性不同,對於某一首詩所見到的也自然不能一致。』(【朱光潛全集】第八卷【說『曲終人不見,江上數峯青』】)鄭板橋【詞鈔•自序】就說他『少年遊冶學秦柳,中年感慨學辛蘇,老年淡忘學劉蔣,皆與時推移而不自知者』。可見他的審美觀是在不斷變化的。【胡適之先生晚年談話錄】中有一段對話也說明了這個問題:
  胡頌平問:『我們對於詩的欣賞,也會跟着年齡的長大而不同嗎?從前認為很好的,現在覺得並不怎麼樣;從前不感興趣的,現在倒很欣賞起來的,也不少。』先生說:『像岳飛的滿江紅「壯志飢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兩句,年少時喜歡這些說大話的句子。其實【滿江紅】裏最好的句子是末尾的「莫等閒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看來,同一個人在詩歌欣賞方面的差異性也是不可避免的。
  總之,詩歌欣賞一要有好的作品,二要有欣賞詩歌作品的讀者。詩歌作品與讀者產生共鳴是詩歌欣賞的基礎。讀者在欣賞詩歌時既有一致性,這是相對的;又有差異性,這是絕對的。讀者的社會地位、生活經歷與文化修養等諸多因素都會對詩歌欣賞的差異性造成影響。至於詩歌欣賞的具體方法,我們將在下一講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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